《宠你就要宠上天》 作者：三无是萌点 第1章 立秋已经过了一个月，九月的临东城仍旧是火辣灼热的艳阳天。 第三节课刚下，几个男生从教室后门钻出来，躲到厕所旁边的大柱子后，偷摸摸点上烟吞云吐雾，斜靠栏杆朝楼下张望。 高一四班刚下|体育课，热废了的学生陆陆续续从足球场出来，一个个热得脸红冒汗不住用手扇风。他们脱下来的校服外套要么搭在胳膊上、要么披在肩上，或者干脆揉成皱巴巴的球塞在短袖下面装孕妇。 “真是日狗，今年夏天怎么回事？都九月了最高温度还是三十八，我真想重金请个后羿做掉太阳！” “天呐！为什么咱们在操场晒太阳，高二就能去室内篮球场啊？” 肖徽是班里为数不多没有脱大红色校服外套的人。 她按照体育老师的嘱咐把器材放回原位，才跟同桌孟媛媛离开操场，远远落在同学后面。 “喂，瞅瞅那姑娘，挺漂亮啊。”楼上抽烟的男生撞了下旁边哥们。 “哪个？”男生掸掉烟灰，顺着瞅过去，一眼就看到穿着红色校服的肖徽。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转过去跟旁边同学说笑，浑身洋溢着鲜活的青春气息。 从侧面看她脸挺小，约莫还没男生们的巴掌大，隔远了甚至看不真切五官。 单凭轮廓和气质，就能判断出她是个恬静温柔的姑娘，属于脸上印了‘好学生’那种。 四十五分钟高温烘焙下来，她应该也热得够呛，脸红扑扑的，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 但女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脱掉又丑又显胖的校服外套，只是把衣袖挽到小臂上，连拉链都规规矩矩的拉到顶，衣领翻得整整齐齐。 “漂亮，你喜欢这样的啊？”男生眯起眼，眼里冒出意味不明的情绪，促狭的说，“就是看起来玩不开。” “咦——啧、啧、啧。我就是夸她漂亮，你脑子里想啥呢？污不污啊？” “得，你高尚，你啥都没想。”男生不予置评的按灭烟头，伸长脖子朝操场张望两眼，“怎么没看到那谁啊？” “你说卫玖？高二好像在篮球场上课，他应该直接从后面绕去洗脸了。” “哦，打篮球啊？那他们班真惨，得给九总当陪练。” “呼，体育课为什么不让请假啊？我脸上防晒霜都化完了。”孟媛媛低声抱怨两句，用湿巾纸擦干净脸上泛白的汗水。转过头见肖徽默不作声的走在旁边，她好奇的问，“肖徽，你不热吗？” “还好，不是很热。”肖徽老老实实的回答。见她夹着衣服不好擦脸，主动接过孟媛媛的衣服，“我帮你拿着吧。” 孟媛媛下意识的卸下力道，看肖徽伸手过来。 又宽又肥的校服衣袖里，露出一截葱白的小臂，细瘦的胳膊能一只手松松环住。 女生近在咫尺的侧脸弧度非常美好，没有被校服衣领遮住的脖颈素净、白皙、不染纤尘，仿佛刚刚堕入凡间般。 肖徽拿过孟媛媛的衣服，展开抖了抖，仔细叠好搭在胳膊上。她一系列举动从容自然，同时脚下没停的绕过教学楼拐了个弯，往水龙头的方向走，姿态中毫无半点邀功的意思。 “谢谢啊，你人真的好好。”孟媛媛发自内心的夸了句，问道，“你说你以前都在凤城生活，那里是不是很热啊？” 肖徽想了想，回答，“是比这里热一点，我前两天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是肯定的，毕竟你在外面十几年了，就算是回老家也容易水土不服。”孟媛媛拍拍她的肩，非常仗义的说，“我是土生土长的临东人，以后你有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妈要知道我能跟你这么乖的同学当朋友，她肯定高兴的跳起来！” “太夸张了吧，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说话间，她们走到学校的公用洗脸台旁边。 之前出来的同学已经洗好进教学楼了，水龙头旁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排队。 两个人刚靠过去，猝不及防被溅起的水珠洒了满脸。 肖徽惦记着怀里孟媛媛的校服，转过身躲了下，背上立刻传来密密麻麻的湿润感，像是淋了场暴雨。 “啊！”孟媛媛低低叫了声，看向水珠溅过来的方向，叫声陡然增高，“哇——！” 内侧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带着凉意的水哗啦啦流淌。 卫玖前不久染了一头金灿灿的黄毛，颜色亮得闪瞎人眼。 他手扶在洗脸台的边沿，俯身底下脑袋凑到水管下，用冷水冲掉热意和头发中的汗气。 冲了几分钟，卫玖扬起头甩了甩头发，溅起的水珠弄得到处都是。 他用手随意扒拉了两下，把烦人的刘海全部弄到后面，露出一张英气俊朗的脸，五官仿佛细细雕刻打磨般，身姿清凌挺拔。 “那个，”跟在他后面的女生满脸忐忑，把准备好的毛巾送过去，“我新买的，你要用吗？” 卫玖垂眸，盯着那块粉色印了白色小碎花的毛巾，认真的审视五秒钟。 “老板，能换个色吗？”卫玖诚恳的问，“这有点娘啊。” “噗哈哈哈哈——”围观告白戏码的群众没憋住，哄笑出声。 女生脸红的收回毛巾，委屈的小声说，“我、我下次会转告老板的。” 在旁边等他的刘宣听不下去，直接从后面来了一招锁喉，“你够了啊，有姑娘送毛巾还不知足，把你能的。” “要啥毛巾啊，我自己甩甩也能干。”卫玖满不在乎的说。 男生长相冷峻，不开口的时候唇角绷成一条线，看上去带了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润，分分钟打破原本难以亲近的印象，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逗比。 快要上课，刘宣无奈的放开他，跟在卫玖后面骂骂咧咧的吐槽，“你甩毛的样子本来就像狗，你咋想的染个金的，更像狗了。” “帅翻了是吧？”卫玖恬不知耻的问。 “呵呵呵哒，九总，我真是佩服你脸皮！快把帽子戴上，别让老赵逮到。” “那就逮呗，你先给我写个检讨。”卫玖又拨弄了两下头发，死皮赖脸的要求。 路过肖徽身边，他正好转过头，对上女生清亮的眸子，又很快的挪过视线，仿佛无视发生。 “滚吧你就。”刘宣没注意他的眼神，愤怒的推搡卫玖，把人往教室里怼。 “肖徽！”孟媛媛仿佛终于找回自己的魂魄，激动的喊她名字，“刚刚那是卫玖吧？你认识吗？” “呃…”肖徽抬头，望着男生后脑勺湿漉漉的金毛，有些尴尬的小声回答，“谁啊。” “卫玖啊卫玖！高二的…”孟媛媛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 “欸，水管空出来了。”没等她说完，肖徽指向洗脸台，“你先洗吧，不然上课要迟到了。” “哦，那我等会给你说。” 肖徽终究还是没躲过去孟媛媛的暴力安利，听她罗里吧嗦讲了一路。 “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听过卫玖的大名了，这边学校都知道他。别人提起卫玖都叫九总，因为他打球打架打游戏都特厉害，还有张高配霸总的脸。”孟媛媛擦干手和脸，接回自己衣服，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跟肖徽科普，“但是你别光看他长得帅，看起来挺高贵冷艳的。实际上是个逗比，没啥架子双商还高到爆表，整个人就是大写的苏。” “是吗。”肖徽礼貌性应了句。 “对啊！咱们学校里、甚至还有外校好多妹子跟小姐姐看上九总，大家都挺敢追的，三天两头逮住他告白。就像刚刚那样，他人特别好不会让你下不来台。” 孟媛媛眼睛冒着光，整个人跟追星的小女生似的。 顿了两秒，她又失落的补充，“但是敢追是一回事，能不能追到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也看到了，九总凭本事单身，这辈子八成要孤独终老了。” 肖徽恬淡的勾起唇，语气里透出一丝丝无奈，“高中还没毕业呢，咒他终老早了点吧。” “倒也是…”孟媛媛还想说什么，挂在立柱上的喇叭传出音乐声。她身子一震，连忙拉起肖徽的胳膊，“呀，打铃了！快跑！” 才开学没几天，新高一的学生不像其它年纪‘老油条’，还处在比兔子乖的阶段。 听到上课铃响，没人在外面多磨蹭。 四班教室里，除了后排几个明显比较混的男生还在打闹，其他学生已经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 漫长的暑假刚结束，才投入学习状态的新生还没收心。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显得非常浮躁，坐立不安的等下课铃声响起，火速撤离战场。 等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肖徽把窗户都推上，关好门收起钥匙。 “你说你，为什么要答应班主任管钥匙呢？”孟媛媛跟在她后面，费解的嘟囔，“要每天走得比别人迟，到的比别人早，你来晚一点就会挨骂，多不讨好啊。” “放学大家走得挺快，我也不差这几分钟。”肖徽轻声安抚道，“而且我觉少，在家也没事。来早点还能多学一会。” 孟媛媛撇撇嘴，“你就是太听话了，班主任都欺负你。” 虽然她们走得晚了点，但是因为老师没有拖堂，到校门口还是遇到了高年级大部队。 保安室旁站着个西装皮鞋，脑门上亮堂堂的中年男人，双手环胸，表情严肃的审视每个路过他面前的学生。 “那个是老赵，咱教导主任。挺凶的，特别喜欢罚人写检讨。”孟媛媛扯着肖徽，低头躲开老赵，“不过他肯定罚不到你，你哪都好。” “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像flag啊。” “呸呸呸！你才flag呢！” 肖徽大大方方的从老赵跟前穿过，在校门前跟孟媛媛告别。 两个人家在不同方向，肖徽看她走出十几米，才收回目光，朝反方向迈开腿。 “前面那个黄头发的是谁？！卫玖你站住！抽烟喝酒不够还开始烫头了，谁给你的胆子？校规怎么写的还要我提醒你吗？” 听到尖利的斥责声，她转身看过去。 那个很凶的教导主任单手叉腰，指着人群里无比扎眼的金毛少年，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全部炸起来。 “哦。”卫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叫住，他停下来挠挠头，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姿态里并没有愧疚和惧怕的意思。 他拨了下额前盖过眉毛的金色碎发，斜斜站在原地偏过视线，正好对上肖徽看过来的眼眸。 第2章 “大女儿高考得回户籍所在地，我琢磨早点搬回来让她提前适应环境。而且吧，落叶还要归根呢，我总在外面游荡，怪漂泊无依的。” 肖建华穿着背心大裤衩，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大院的槐树荫里，端着搪瓷缸跟院里几个邻居谈天下棋。 “啪——” 草草堆里蚊虫多，肖建华眼疾手快的拍死大腿上吸饱血的花蚊子，溅出的血和四分五裂的碎蚊子糊的满手都是。 他忙从搪瓷杯里倒水冲净手掌的污渍，旁边适时的递过来一块蓝色格子的方帕。 肖建华接过方帕，擦干净手和腿，抬头顺着看过去，“你放学啦。” “嗯。”肖徽点点头，把他用过的方帕翻过去叠好，装回校服口袋里，端起地上的空搪瓷杯。 “这是你闺女吗？” “对啊，女孩长大就认不出来了吧？”肖建华有些自豪，跟肖徽示意，“喏，这是你卫叔叔，快叫人呀。” “叔叔好。”肖徽听话，嘴甜的叫了句。 “哎，真乖。”卫叔叔喜笑颜开的夸。 旁边的人肖徽几乎都没印象，只能被动的按肖建华指示，挨个叔叔阿姨问候一圈。 由于父母工作变动的缘故，她五岁搬离临东市，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凤城读书，这些年都没回来过。 所以这些邻里朋友，她早都忘得干干净净，压根不知道那些说‘小时候抱过你’的大人，是不是真的抱过自己。 “我先回去了。”肖徽乖巧的叫过人，声音很轻的跟父亲说了句。 “欸，去吧。”肖建华朝她挥挥手，“我再下会棋，跟你妈说吃饭别等我了。” 肖徽点点头，捧起空搪瓷杯，“我等会给你送水过来？” “我等会就回去，你先写作业吧。” “好。”肖徽跟其他大人打招呼，“那我走了。” “你家闺女看着就懂事，文文静静的，以后可有福享了。” “就是，果然还是女孩家家省心。哎，老卫，这盘还没下完呢你去哪？” “你替我一下，八中教导主任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学校领崽子。这刚开学呢，他别又溜去打架闹事。” “哈哈哈，你这当爹的真是操碎了心！我看你以后得绑个长点的腰带，把阿九拴裤腰上！” 客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气，肖徽把书包仍在沙发上，顺手在洗手间里把手帕搓干净挂起来。 “烫、烫、烫！”肖阳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米饭，一路小跑放在饭桌上，跳起来捏住耳垂蹦跶哀嚎，“烫死我了！” “你不会用托盘吗？”见弟弟这副蠢样，肖徽擦干净手顺便把湿抹布丢过去，“咱妈呢？” 肖阳用湿抹布垫在手上，摩挲烫红的手指，可怜巴巴的回答，“出去买醋了。” “饭都做好了，买什么醋？”肖徽小声嘀咕，她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别管了，我们先吃饭。” 肖阳听话的坐下，费劲的用没被烫的手夹住筷子，姿势扭曲的伸到盘子里夹菜。 好好的蒸茄子被他戳的稀烂，也没能成功夹起来。 肖徽实在看不下去，径自端起盘子，豪迈的把每样菜都往他碗里拨了些。 肖阳把碗往前推了推，身体后仰防止沾到菜汤，目光落在肖徽的红色校服上。 “姐，八中的校服长得真丑。” “丑就丑，又不要你穿。” 弟弟比他小两岁，还在读初中的年纪，想穿高中校服还得等等。 “但是你穿这么肥的衣服，不好看啊。”肖阳有模有样的评价，“你人瘦，这衣服太肥，跟裹麻袋一样。” “随便吧，我是去读书的，又不参加选美。” “但是你的王霸之气就被埋没……嗷！” 肖阳话还没说完，被肖徽用筷子照着脑门抽了下，浮现出淡淡的红印。 他嚎了声，捂住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亲姐，弱小无助又不敢抵抗。 “好好吃饭，别那么多话。” “你下手还是那么狠，”肖阳委屈的垂下脑袋，愤愤的低头扒拉一大口米饭，嘴里含糊不清嘟囔，“那些说你乖的人，都没有看穿世界本质的能力。” 肖徽懒得理他。 吃完饭拎起书包回房间，脱下裹了一整天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翻出作业伏案疾书。 才开学作业量少，而且难度很低。肖徽思考的同时，还能分神注意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父母陆续回来。 见肖徽在房间写作业，俩夫妇都没来打扰，守在外面看电视。 中途进广告，肖建国问，“惠惠这都开学五六天了，你没问她适应的咋样？” “她每天回来就钻房里看书写作业，我哪有时间问啊。” “姐适应的肯定很好，我问过了，八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肖阳挺起胸脯，骄傲的回答。 虽然经常被肖徽压榨欺凌，但肖阳仍旧是个实打实的姐控，奉行‘肖徽天下第一’的真理五百年不动摇。 “什么能打的，你毛病又犯了？”亲妈给了她一个白眼，“这都放学多长时间了，你还在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 “妈，我受伤了！”肖阳把脑袋凑过去，泪眼汪汪的伸出烫红的手，企图博得一丝丝同情。 “哪有伤？我怎么看不到！一天到晚就会找借口，怎么不跟你姐多学学！” “我、我…”受到二次打击的肖阳看向亲爹，“爸，我在学校适应的很不好！” “哦，你那么皮，到哪都一样，少惹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肖建华残酷的关掉电视，雪上加霜的说，“走，我盯着你写作业。” “呜呜呜…” 家里那个烦人崽演技差评，哭得极其做作，吵得肖徽心烦。 她搁下笔，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窗缝里伸进一条细铁丝，抵在卧室的锁扣上，缓缓施力。 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咔嚓’声，紧接着玻璃窗被推开，一条裹在牛仔裤里的优越长腿伸进来，稳稳踩在卧室地板上。 “嘿咻！”卫玖从外面跳进来，拍掉手上的灰，丝毫没有私闯民宅的愧疚感。他站稳身形，熟稔的跟肖徽打招呼，“老大。” “我都说了，你别这么叫啊…”肖徽抗议了句，放下按在眉心的手抬眼看过去。 他头发有些散乱，身形镀了层夕阳的光晕，显得更加耀眼。 刚洗过的毛相当蓬松，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没被强制染回来啊？” “你不是说这样好看吗？我垂死挣扎了一下。” 虽然在老赵和大卫俩中年男人的围攻夹击中，差点城池失守。 卫玖随手拨了下额前的碎发，半开玩笑似的跟她邀功，“这么多年过去，我这个小弟对你还是言听计从。” “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啊，”肖徽拿起练习册挡着下半张脸，眼里的笑意还是掩饰不住，“我都忘了。” 卫玖有些受打击，他耸耸肩，无奈的说，“行吧，六岁小哥哥的记忆力总比五岁熊孩子强一点。我小时候在你的英明领导下，背了多少黑锅呢。你捅马蜂窝…” “呀，你别说了！”肖徽想起过去的黑历史，连忙阻止卫玖接下去的话。 五岁孩子能记住的不多，但某些过于惨烈带着疼痛的回忆，想彻底忘记真是有些困难。 肖徽从前并不是标准好宝宝，甚至凭借泼野的本性，混成大院里的孩子王，每天带领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到处疯闹，时不时就要捅出大大小小的篓子。 夏天最热的时候，蝉在树上声声鸣叫，耗子都不乐意出门，只有他们这些个野孩子在太阳下跑来跑去。 孩子们上蹿下跳，在废弃的屋檐下找到个蜂窝，还能看到蜜蜂飞来飞去辛勤劳作。 肖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找了个棍子把蜂窝吧唧捅下来，结果几个孩子都被流离失所的蜜蜂无差别攻击，蛰得仓皇逃窜，身上多多少少留了包。 大人看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追问到底是谁先手贱，非要去捅那玩意。 看几个大人气得脸都黑了，顶天立地的肖徽女侠吓得缩到人后，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最后，看起来最皮的卫玖被他爹按住狠狠抽了一顿。 他攥紧小拳头，咬住牙，红着眼眶争辩，“我又没做错事，都是她弄的！” “你自己捣蛋，还告小女生的状！人家惠惠那么小，怎么够得到？我看你就是欠打！” 于是，无辜的卫玖白白又挨了顿抽。 疼痛过后，他领悟了一个真谛—— 要么给肖徽背锅，要么就得被打两顿。 从此，他成了肖徽合格的跟班小弟，每天追着她老大前老大后，直到小姑娘随家人搬走。 想起那段怼天怼地的孩童时光，两人笑完默契的翻篇。 “说起来，他们都叫你九总啊。”肖徽记起这个新鲜的外号，放下练习册转向卫玖，“感觉怎么样？” “听起来挺有钱的，”卫玖想了会，诚恳的回答，“弥补了我客观上的穷。” “噗——”肖徽没憋住笑出声，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眼眸弯弯的样子特别动人。 卫玖看她笑成这样，眉梢眼底也跟着染上笑意。 他望着姑娘一如初见的干净眼眸，卫玖轻声说，“还以为要再等十年，你才会搬回来呢。” “我户口在这边，要回来高考。而且——”肖徽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凤城高考卷全国最难，你懂。” 卫玖盯着她，憋了会才说，“这理由……强！” “是真的啊，”肖徽换了个惬意的坐姿，手支住脑袋，歪过头看他，“本来以为在这里没熟人了呢，结果我刚搬回来，你就认出来了。” 刚回家那天，家里到处乱糟糟的，父母忙里忙外收拾布置。 肖徽原本想帮忙打理，结果肖建华心疼女儿，让她到超市买些琐碎的日用品。 夏天很热，去超市的路有些远。 肖徽在太阳下走了几分钟，热得蹲在路边挂着三彩灯的理发店外停住蹭空调。 她朝里面张望了眼，看到坐在转椅里的男生正在跟理发师沟通意见。 “剪短点就行。”卫玖随意的说。 每次开学，仪容仪表就会要求的特别严格。 “需要染头发吗？像你这么大的学生，染棕色亚麻色的挺多。” “别了，我不染已经…”卫玖刚准备拒绝。 外面传来很细小的嘀咕声。 “亚麻没有金色好看。”肖徽自顾自嘟囔。 染头就应该要亮眼的颜色，都看不出来区别，还染什么啊。 温软细小的声音钻进卫玖耳中，他余光一扫。 猝不及防的看到女生干净美好的侧脸，陡然出现在盛夏的蝉鸣中。 “染吧，用最亮的那个色。” 第3章 “其实我差点没认出来。咱们有十年没见，你性格变化挺大的。”卫玖绕着她的椅子转过半圈，背过身倚住肖徽的书桌，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压低声轻轻说，“现在变成好学生了。” 十年没见，卫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他语气里总有几分揶揄，听起来怪痞的，不太正经。 肖徽也分不清他是单纯感慨，还是在取笑自己。 “是吗？” 肖徽想了想自己表现在人前的模样，可能在他眼里，真的是‘好学生’姿态。 “人总是会变的吧。”肖徽无意识的捏紧笔，又慢慢松开。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长大了要学会懂事点，不能总给家里人添麻烦。” 因为随着年岁增长，即使是最亲近的家里人，也不可能无底线的容忍自己的刁蛮任性。 她继续像小时候那样无法无天，只会招人厌烦。 果然是好学生才会有的想法，当年单枪匹马叱咤大院的土匪女霸王，竟也有放下屠刀的一天。 卫玖想着，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关于成长话题正直又严肃，闹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把天聊死的卫玖飞快思索应该怎么抢救，他不自在的揉揉脖子，刚开口，“确实…” 没等卫玖话说囫囵，外面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把两人都吓得抖三抖。 胡丽扬声问，“惠惠，作业写完了吗？” “啊，没、没呢。”肖徽紧张的结巴，慌乱的望着卫玖。 她独自在卧室写作业，结果凭空出现陌生的男同学，这要怎么跟妈妈解释？ 幸好胡丽尊重儿女隐私，没有直接推门‘捉奸’，而是继续在外面问，“妈妈给你送点水果，能进来吗？” “你别，我…”肖徽急忙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环顾四周，寻思找哪个犄角疙瘩把卫玖藏起来。 “冷静点，我翻出去，你记得关窗户。”干坏事非常经验丰富的卫玖立刻给出主意，他动作利落的翻出矮窗，拯救还在幻想哆啦A梦口袋的肖徽。 “哦哦，好。”肖徽这才意识到，他既然能凭空出现，当然也能凭空消失。 眼睁睁见卫玖翻出去，愣了两秒肖徽才反应过来，小跑到窗边处理残留痕迹。 窗户刚推到一半，跑出去几步的卫玖转过来。 身后的天空洒满霞光，夕阳温柔的给他勾了个暖色的边。 “老大。”卫玖凝视她，伸出左手比了个幼稚园小孩才玩的开枪手势，对着她瞄准狙击，“啪——！” 肖徽扶着窗沿的手顿住，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合的中枪躺倒。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卫玖已经收回手，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人总是会变的，”卫玖重复她的话，顿了片刻，补充道，“但是我没变哦。” “啊？”肖徽错愕的发出单音节。 卫玖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朝她挥挥胳膊，“快去开门吧，不然阿姨该打你了。” “呀！”肖徽记起这茬，连忙擦干净窗台上的脚印，转回去打开房门。 胡丽端着果盘走进来，狐疑的问，“你在房间做什么，隔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写作业呢，难题刚有思路…所以耽误了会。”肖徽强装镇定，编了个相当拙劣的理由。 胡丽扫了眼翻开的练习册和草稿本，没有怀疑女儿的话。 她把果盘放过去，顺势沿床边坐下，简明扼要的道清楚来意。 “其实呢，你爸差我来问问你。咱们搬回来也有好几天了，换了新环境，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升高中同学都是刚认识，又不是转学，没什么不适应。”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刚才还跟你爸说，惠惠打小就乖，什么都不让我们操心。”胡丽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凤城离临东挺远，你以前的朋友没办法经常见面，我跟你爸总担心影响你心情不好，自己闷着。” “没什么影响的，以前的朋友还可以打电话，而且我也会交新朋友的。”肖徽理解很父母的决定，怕他们担忧，多解释了几句。 “那就好、那就好。你继续写作业吧，我不打扰了。”看女儿状态不错，胡丽彻底放下心。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 “对了，说起交新朋友，咱们大院有几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你要是无聊可以跟他们玩。” 肖徽看自家老母亲担忧的样子，哭笑不得的说，“妈，我都上高中了，没那么贪玩。” “这是正常交际，怎么能算贪玩呢？你别总闷在房子里，把自己学傻了。”胡丽有些无奈。 女儿哪哪都好，只是太安静懂事了，光顾着学习写作业。 小小年纪的，闹出啥自闭症可怎么办？ “大院里那几个，倒也不算新朋友。你现在可能忘了，小时候你跟他们几个小孩天天在一块玩，喊都喊不回来。”提起女儿的交友问题，胡丽话匣子打开，凑到她面前问，“对了，你还记得卫玖吗？我回来时还看到他了，染了黄头发，模样挺精神。” “卫玖啊。”怎么又提起他呀，肖徽不知道怎么接话。 “小时候跟你一块玩的小九哥哥，不记得了吗？”胡丽提醒道，“小时候总跟你玩过家家那个，你还哭着闹着要他当新娘子的，再想想。” “什么？有、有这回事吗？”听到自己的黑历史从母亲嘴里冒出来，肖徽羞耻的想捂脸钻进地缝里。 “怎么没有？我骗你做什么？”胡丽没意识到女儿害臊，再接再厉往出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时跟你玩的都是小男孩，本来要搭花轿抬你。你闹腾的惊天动地，扯着人家卫玖…” “妈，妈！我作业挺多的！”肖徽没办法穿回去阻止年幼的自己放肆，只能拦住胡丽，妄图尘封那段记忆。 “行吧，我不说了。”胡丽有些意犹未尽，还是勉强收住话，苦口婆心的嘱咐，“抽空跟以前的朋友见个面，说不定人家还记得你呢。”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肖徽敷衍的应声，把妈妈送出房间。 关上门，她拿脑门磕了两下墙，捂住磕红的脑门，试图将刚才的对话挤出去。 见鬼的新娘子啊？她小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清早，教学楼陆陆续续亮起灯。 高一四班前后门关的严严实实，寥寥几个早到的同学靠在墙边，把沉重的书包摆在窗台上，伸长脖子往校门口张望。 白哲岔开腿蹲在门前，骂骂咧咧抱怨，“搞啥啊？拿钥匙的怎么还没来！”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呢，再等等吧。” “等什么等？”白暴脾气发作，怨气全都撒在劝他的人身上，“她拿钥匙，就应该比别人到的都早，其它教室都开门了！” 旁边同学看不下去，“肖徽平常到的挺早，而且也不是所有教室都开门了，互相体谅一下啊。” 白哲飞起一脚踹在门板上，“老子凭啥体谅她！” 见他这副样子，周围学生都不敢说话。 隔了半分钟，有人喊，“钥匙来了，肖徽你快点！” 肖徽匆匆快跑几步，跨上台阶，“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 说话间，她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还没走到门前，手上的钥匙被蛮力一把抢过去。 钥匙扣勾住肖徽的手指，扯红了指尖的皮肤。 她眨了下眼，视线里出现条带着三根裤链迷彩裤，膝盖上还磨出两个带毛边的破洞。 顺着看上去，男生背上印了漫画风的钞票。 他头发两边推得很平，中间略长，走路拖拉步子吊儿郎当。 白哲打开门，顺手把钥匙扔在讲台上，“拿着教室钥匙不知道到早点，那么多人等你一个。” 肖徽盯着白哲背影看了会，抿了下唇，沉默的走到讲台角落弯腰捡起钥匙。 跟着进来的同学凑到她跟前，“你别生气啊。白哲他初中就那样。” “没事，是我来迟了。”肖徽歉意的朝他说， “你来的挺早，我们也没等多久。”他说完，顿了会，“那啥，你别去惹白哲啊，他有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的。”从白哲的脾气和打扮，肖徽大概猜出他有多‘混’。 以前学校也有这种日天日地的人，自以为宇宙第一。肖徽才没那么闲，非要跟他计较理论什么。 班里同学陆续到齐，掏出课本准备早读。 肖徽拿着水杯站起来，问孟媛媛，“要我帮你打水吗？” “我还有水，下课再去。”孟媛媛挪开椅子给她让位，“现在都在接，水可能不热，喝阴阳水小心拉肚子。” “没事，我体质好。”肖徽从她后面挤过去，走出教室。 正值高年级的老油条踩点时间，大批同学涌入楼道。 教导主任办公室跟高一在同层，老赵外面巡逻视察，正好逮到典型。 “卫玖！昨天说了让你回去染头发，你怎么听得话！”老赵在人群中看到亮眼的金毛，愤怒的把他滴溜过来，“瞧瞧你，头发染得花里胡哨，小小年纪学什么电视里的明星！” “老赵，早上好。” “我看见你，早上就不好了！” 卫玖态度诚恳的保证，“知道了，我下回一定躲着你老人家走。” “你、你是想气死我吧？”老赵憋了口气，让他靠墙站好，“瞧瞧你，头发黄的跟草一样。” “草好像是绿的，”卫玖不怕死的提醒，“你想让我换个颜色？” “呸，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老赵让他气得没话说，索性懒得再搭理这货，“你站到上课再进去，明天一定把头发染了！再给我交份检讨！” 目送老赵回办公室，卫玖大佬很听话，端庄优雅的在墙角罚站。 他抬手朝旁边看热闹的同学比了个小树杈，“要合照吗？优惠价998！” “啧啧啧，九总你罚站真活该。” “九总听我的，黄毛挺好看的，你别想不开给头上带点绿。” 卫玖挑了下眉，风骚的说，“有我的颜值，绿毛也好看。” “呕——算了，你还是继续挨罚吧，我受不了先撤了。” 围观的同学悉数散去，肖徽故作不经意的走过长廊。 路过卫玖面前，她低下头小声说，“绿的容易掉色。” 卫玖听出她的意思，轻声回答，“知道了，我不染。” 第4章 “摸底考试的卷子改出来了，咱班同学两级分化比较严重。成绩好的几个在年级上是拔尖的，差生在年级上也是拔尖啊！下面，我来公布前十名的成绩。” 四班的班主任是位高高壮壮，有些年纪的女老师，教语文，大家背地里叫大老吴。因为她身形雄壮，脾气暴躁，跟老爷们似的。 大老吴说话声沙哑低沉，即使念成绩表扬优等生，听起来也像是不高兴。 “…第九，肖徽。” 班主任按顺序念下来，每位同学都会简单评价一两句，鼓励他们继续努力。 “肖徽有六科成绩排咱班第一，可是物理和生物拉分有点多，勉强及格。”班主任顿了会，抬头看向肖徽，“我问过物理老师，他说凤城教材跟临东不一样。你要觉得有困难，多去跟老师问问。” “我知道了，”肖徽站起来，轻声跟吴老师说，“我会尽快跟上进度的。” “卧槽，教材不一样还能考前十，真学霸啊。” “听说凤城初中物理都放在高中教，她居然能考及格？是不是抄的？” “切，不就是分数高点吗？这逼装的真恶心。” “上课呢吵啥吵，都给我安静点！” 大老吴听到底下窃窃私语，愤怒的拿起板擦底，把桌子拍得山响。 “一个两个分数不高，心气倒比啥都高，看把你们能得啊。平常多跟肖徽学学，看人家上课自习多安静…嘴上工夫给我收起来，有本事你们也考个高分！” “就多考几分，有啥了不起啊…” 大老吴抄起粉笔头砸过去，“还嘟囔啥呢！” 班里终于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报成绩的声音。 然而谁都清楚，大家不是没有怨念，只是把意见压在心里，暗搓搓生根发酵。 无形躺枪，被动拉了一波仇恨的肖徽有些无奈。 转学过来还没跟同学混熟呢，却因为这种微小的细节，给他们留下刻板的印象，真是无妄之灾。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对周围同学的议论脱敏。 听到那些对自己言论，要说完全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只是同样的酸嘲听太多，被迫学会了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将魔鬼的想法全都压在心底。 当标准刻板的好学生也没什么不好，成绩是实力的衡量标准。肖徽想，让别人眼红，也算是种本事。 班会课结束，大老吴刚拐出教室，班里立刻变得乱糟糟。 “喂，你成绩咋样啊？” “别提了，暑假浪了两个多月，谁知道开学还有考试，我根本就没复习。” “哈哈哈，我知道要考试，但是我也没复习！” “反正高考还早呢，急个啥。对了，等会放学去网吧不？” “走！咱们去青年街，那里网吧不要身份证！” 肖徽把试卷分类放进文件夹中，耳边萦绕的都是这种没营养的话，参与交谈的人里，还有上次抢钥匙的迷彩裤男生。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条不紊的整理作业和课本，安静淡然的姿态仿佛跟他们无形拉开分割线。 前排矮个子女孩站起来，转过身扯开嗓子喊，“化学作业还差三份，谁没交？” 整个教室各忙各的，没人搭理她。 女孩把手拢在嘴边，中气十足的喊，“下节化学课！谁的作业没交！” 班里总算有人注意到她。 “我交了。” “化学作业不是早上收的吗？我看看…交了交了！” “这边这边！我忘了，帮忙递一下！” 喊话的女生是化学课代表林羚，她接过漏交的本子，重新数了遍。 “差一本！还有谁的化学作业没交！” 林羚又提高声调喊了遍，没人吭声。 她只好翻出点名册，对照名字挨个打钩。 肖徽把整理好的文件夹收进书包里，翻出下节课要用的化学书。 第二节课间有二十分钟，上课会晚一点。 她等得百无聊赖，手撑着脑袋欣赏窗外蓝天白云。 冷不丁的，视线里出现厚重的魁梧黑影，从窗前匆匆闪过去。 肖徽的目光凝滞片刻，跟着黑影飘过去。 “卫玖，你站住！”黑影正主老赵叫住准备开溜的目标，气急败坏的斥责，“滚过来！你那头金毛到底啥时候能处理掉！” 开溜失败的卫玖停住，拖着沉重艰难地步伐走到老赵跟前。 “赵老师，检讨我写过了。”卫玖先发制人，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你还有脸跟我提？写的是啥检讨啊？”老赵气得脸红脖子粗，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纸团铺开，在卫玖面前抖了抖，“我正打算抽空找你呢，瞧瞧写的啥玩意…虽然我抽烟喝酒烫头，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你都几岁了，还男孩呢？” “哈哈哈哈…” 教室门没关，老赵破锣嗓子传进来，惹得班里笑点低的喷出唾沫星子，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哈哈。 “纳尼？”凑过去看清楚纸上狗爬的字迹，卫玖没憋住爆粗，“我日，刘宣那杂种坑我！” “坑你啥？在我跟前还骂脏话，敢情检讨不是你自己写的！”老赵把检讨拧巴拧巴揉成纸团砸在他身上，铁青着脸说，“重写！还有你头上的扫把，怎么处理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其实九总这发色真挺帅的啊，比演电视的小鲜肉好看多了，老赵不懂欣赏。” “要我说九总还是刚，头可断血可流，天天挨骂不染头。” “咦，你们为啥不好奇九总明知道老赵办公室在一楼，还来这边干啥，给老赵千里送人头吗？” 肖徽躲在窗户后，悄咪咪暗中观察。 头铁骨硬的卫玖大佬显然还在跟老赵周旋，天知道他又说了啥，堵得老赵摆摆手，负气转身回办公室。 卫玖成功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把手里的纸球搓圆，精确的砸进旁边垃圾桶里。 他余光扫过，若有若无的看向肖徽的位置。 窥探被抓住，肖徽有点心虚，又朝窗户后躲了些，企图掩饰自己。 “白哲，你的化学作业呢？”林羚总算查完名单，走到最后排，问翘起腿坐在桌子上，正跟几个男生聊得火热的白哲，“其他人都交了，就差你的。” 白哲像是没听到，还在专注讨论游戏卡池。 “你的化学作业呢？”林羚扬起头，又问了一次。 跟他聊天的人示意，“喂，叫你呢。” “哦，没写。”白哲态度敷衍嚣张，完全没把课代表放在眼里。 林羚尽职尽责的说，“老师要求每个人都得交，你现在写吧。” 白哲没有开动的意思，吊儿郎当的说，“我不会。” “那你…”林羚无措的考虑两秒，出馊主意，“我给你拿一本，你照着写。” 即使如此，白哲依旧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呵，课代表居然怂恿抄作业？” 林羚个子矮，脖子仰得都酸了。她又急又气，“那你想怎么样？” 白哲从桌上跳下来，阴阳怪气的说，“大老吴让我们向好学生学习，我得找个学霸教我。” 刚才班会课上，让大老吴用粉笔砸在脑门上，心里还憋有怨气。 林羚没听懂白哲什么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那你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她话还没说完，白哲从桌膛里抽出作业，矫健的跨过桌子，跳到靠窗的过道，不偏不倚落在肖徽桌前。 桌面上投下一大块阴影，肖徽稍稍挪过视线。 ‘啪——’ 薄薄的化学书和作业本砸在她课桌上，声音大到有些刺耳。 “学霸，老师让我多跟你学学，那你帮我写作业吧。” 班里其他人注意到动静，有跟白哲玩得好的人追过来，拉他胳膊，“白哲你算了啊，大老吴针对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跟女生较个啥劲。” “放开！”白哲推开他，握住拳头把手指捏得咔嚓作响，“我向好学生学习呢，你急个啥？想泡她啊？” “泡你妹啊！” 肖徽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拿起白哲的化学书，翻开前几页。 老师已经讲过的部分，他书本上还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记录的痕迹，足以看出本人态度如何。 她把课本和作业推回去，平和清淡的说，“抱歉，我没办法帮你写。” “呦，咱们好学生高贵啊。”白哲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她，“同班同学都不肯帮了，分数高有老师撑腰，真厉害啊。” “喂，肖徽。”孟媛媛扯了下肖徽的校服衣袖，轻声提醒，“你帮他写吧，听说白哲打人不分男女的。” 肖徽仿佛没听到，甚至懒得抬头看他，声线平稳的仿佛在跟墙对话，“是比你厉害点。” 没想到外地来的学霸看着文文静静，实际性子这么野，压根没有朝土霸王低头的意思。 大概是在大城市的温床里呆久了，不懂临东‘民风淳朴’。 余下同学或明或暗的注意他们的争执，有暗暗为肖徽担忧的，但更多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白哲有些下不来台，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再度握实。 他本来是因为被大老吴砸了，觉得没面子，想在肖徽身上找回点尊严。 没想到肖徽看上去软柿子挺好捏，实际上压根不识抬举。站她面前好半天，这女的连正眼都不给。 女生表情、举止、语气中没有任何的畏缩，仍旧像平常那样安静恬淡。 撕裂她静好的表象，骨气和自尊无比刚硬。 白哲盯着她看了会，忽然冒出些许退缩的想法。 他目光从肖徽身上移开，刚抬起眼，直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卫玖斜靠栏杆，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脸上没有笑意，唇角微微下压，天生淡漠的容貌让他浑身散发无形的压迫感。 白哲抖了下，在他冰凉死寂的目光里，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尾椎骨爬上后脊，吓得他退后两步。 卫玖稍稍偏过脸，扯出些许凉薄的笑意。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架到与脖子同高的位置，缓缓做了个扼腕的手势。 第5章 本以为白哲这种死要面子，性格幼稚傲慢、还没脱离低级趣味的男生会继续刁难，甚至恼羞成怒当众动手。 肖徽表面沉静，暗自盘算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方法。 还没等她想出怎么保全自己形象，又不至于受欺凌的办法，桌前白哲退后几步，像是见了鬼似的飞快溜回去。 她疑惑的目送白哲离开，又转过去看窗外。 正在楼下玩的同学听到铃声，匆匆跑入教学楼，往教室狂奔。 目之所及没有搜寻到亮眼的黄毛，卫玖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消失了。 …他大概真的是恰巧路过，为了给老赵千里送人头吧。肖徽敛起视线翻开化学课本，无意识的用笔尖涂涂画画。 “肖徽，翻页了。”孟媛媛撞了下她的胳膊，有些疑惑的轻声提醒。 同桌平常上课都挺认真，笔记一个字不落，怎么现在跟灵魂出窍似的。 还有她在课本上写了啥？孟媛媛凑过去瞟了眼，“你也想染头吗？金色大波浪？” 肖徽连忙翻过那张，坚定的回答，“不，我不想。” 接下来几堂课安逸又平静，肖徽听讲态度端正，再没出现思想跑偏的情况。 由于学校有住所偏远的寄宿生，周末回家要耗费大量时间。怕他们晚上赶路不安全，所以每周五放学时间惯例会提前些。 时间还早，孟媛媛站起来问收拾书包的肖徽，“你还是直接回家吗？” “嗯。” “现在才四点，回去不无聊吗？”孟媛媛蠢蠢欲动的怂恿，“咱们学校的好多人周五都去青年街玩，很热闹的，你要不要来？” “不了，我回去写作业，得快点跟上这边进度。”肖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哦…”孟媛媛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勉强，“你真的好乖啊，我可不敢带坏你，咱们周一见吧。” “嗯。” 肖徽跟她挥挥手，像往常那样准备直接回家，跟多数人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沿着街角，拐向通往大院的马路。 经过路边的胡同巷，听到里面传来推推搡搡的响动，还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这条胡同离大院很近，两边都是墙，阳光一年四季照不过来，很适合用来做见不得人的坏事。 巷子平日里特别寂静，偶尔有三两只流浪猫在这里搭窝，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过来。她小时候总喜欢把这条胡同当成秘密基地，跟儿时玩伴们躲在巷子深处，商量又要去哪里作天作地。 十年过去，巷子两边的住宅翻修加高了好几层，显得胡同更加幽深。 肖徽停下脚步，好奇的顺着墙根朝里面张望。 被推倒在墙根的男生缓缓站起来，拿袖子抹了把脸，满腹怨怼唾骂，“呸！要打就直接动手，把爷爷拉到这儿算啥本事？” 旁边跟着来的男人扯住他，小声提醒，“白哲，你有点眼力劲，少说两句吧。” 白哲用胳膊肘怼开他，朝地上吐了口痰，愤愤的说，“呸！孬种！” 等他发泄完，卫玖慢悠悠晃到白哲跟前，似笑非笑的问，“咦，谁说我要打你的？” “那、你把我弄过来干啥？”白哲看到他，刚才的气势瞬间萎下去一大截。 “九总，原来你不打啊？”刘宣明显露出失望，“我还想给你喊666呢。” “唉，暴力救不了中国人，哥哥我教你做个文明学生。”卫玖两手揣在口袋里，倒真没有跟他动手的意思。 卫玖直直看向白哲，表情骤然严肃，“无论你出于什么动机，还是单纯想吸引人家姑娘注意，莫名其妙威胁找茬这种方式真的low爆了。” 白哲明显不服气管教，哼哼着说，“我们班的事，你管得真宽！” “喂喂，九总。你药吃多了吧，怎么管起这破事了？”刘宣觉得奇怪，嘀咕着问了句。 白哲撇过脸，又吐了口痰，“咋不说，高年级欺负新生也low。” “啧，我说要欺负你了吗？自己主动要求可还行？”卫玖没回答刘宣的话，用嫌弃的目光打量他，“你别有啥奇怪的爱好吧。” “我很正常！你才有爱好！”白哲瞬间炸了，口不择言骂出一长串脏话。 肖徽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些门道，今天那件事，卫玖肯定是知道了。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犯不着他出面‘教训’那谁。 果然管的宽，肖徽这么想着，却没有按照计划直接回家，脚像是钉在原地。 “行吧，我知道你不服了。”卫玖掏掏耳朵，打断他，“要不这样，你来选，咱们随便比个什么。要是你输了，以后在学校离小姑娘远点。” “行！”白哲受到激怒，没等他说完，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选吧。”卫玖干脆的丢下句，侧过身弯了弯腰朝巷口瞄，好看的桃花眼眯起来。 肖徽立刻猫起腰，往外缩了缩，心跳陡然加快几拍。 他看到了？ 没有吧… 白哲陷入骑虎难下的局势，梗着脖子接话，“不用挑，随便比，打架也行！” “你疯了？棺材本钱攒够了？”白哲朋友惊恐的扯住他，小声提醒，“卫玖干架你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吧？咱俩组团都从他手下过不去，你还梦想跟人单挑？” 白哲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你说比啥！” “反正普通的打球打架就别想了，成绩也没戏。” “不是说卫玖很混吗？成绩能好到哪去？” “你清醒点！人家混的程度跟你不一样！卫玖成绩稳还会来事，集体活动拿了不少奖，你以为他抽烟喝酒烫头还没被开除是啥原因啊？” 想到自己惨淡的成绩单，白哲脸上青的发紫，堵得说不出话。 “想好了吗？”卫玖听他们没动静，云淡风轻的问了句。 “我能回去吗，”刘宣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说，“你俩要是单对单，那真是太无聊了。” 卫玖斜了他一眼，“这么不给面子？” “给，必须给！”刘宣立刻站直，狗腿的喊，“给九总打call，九总天下第一！” 白哲憋得说不出话，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嘴快。 “你要是不想选普通的方式，咱们也可以另辟蹊径。”卫玖打了个响指，很体贴的给他出主意，“看你长得白白净净，要不穿女装吧，吊带丝袜女仆装，我算你赢。” “滚！老子才不穿那玩意！”白哲本来快蔫下去，听到这话，气焰又冲上脑，不管不顾的说，“我俩要去网吧，你敢来不？” 话音刚落，跟前的朋友转过去捂住脸，看起来很想跟他撇清关系，“天呐，你真会送。” 刘宣怜悯摇摇头，“九总，你非要这么欺负人家小孩吗？” “你说的我都愧疚了，”卫玖思考片刻，跟他商量，“要不你过去帮他，来打单人四排？” “…那我做错了什么，要跟你当对家？”刘宣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白哲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但已经做出决定，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肖徽早应该离开，理智告诉她这时候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的回家写作业、吃饭、睡觉，度过自己平静的日常。 她犹豫了两分钟，还是静悄悄的藏在几个人身后，一路跟到网吧外。 他们四个人开的机子在最角落，肖徽没跟进去观战，透过虚掩的门缝，只能看到卫玖的手。 他手腕粗细匀称，小臂到手掌的弧度流畅干净。 手搭在桌上，轻快的按下键盘时，手背的筋骨随着动作隐隐绷起，显得很有力道。 卫玖的手静态相当好看，动起来更是诱人。 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腕骨关节微凸，让人想要按住抚摸他的掌纹，用牙齿轻轻咬上去烙下牙印，品尝他动脉中流淌的温热血液，再仔细舔吮自己留下的齿痕。 肖徽盯着他轻快敲击键盘的手，思绪犹如野马脱缰，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想法占领了她意识。甚至没意识到，那双手的主人在不知什么时候丢下键盘，朝自己逼近。 门被推开时，她惊慌之下来不及躲避，仓皇的跟卫玖撞了个正着。 卫玖看到她，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转过身挡住门，看向跟过来的三个人。 “你们不继续玩了？” “我输了，”白哲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几小声嘟囔，“你要我做什么？” “穿女装，吊带丝袜水手服。”卫玖把门缝挡得严严实实，不动声色的搪塞他们。 “除、除了穿女装呢？” “我说了你又不肯，那翻篇吧，你回去继续打游戏。” “那啥，九总…”跟白哲一起的朋友叫住他，问，“能教我打游戏吗？” 卫玖比了个眼色，“刘宣，你快带带这俩小朋友。” “凭啥啊？他俩这么菜。”刘宣抗议。 “后辈虚心求教，你帮忙是理所应当的，或许下一届七连霸的苗子会在你手里诞生呢。”卫玖瞎扯出个理由，顿了会又补充，“你带他俩打游戏，老赵要的检讨我自己写。” “这么给力？那好。”刘宣立刻答应下来，拖着俩人按回电脑桌前。 等待进入游戏时，他觉得有些奇怪。 “九总今天怎么这么急，跟藏了小情人似的。” “师父，你说啥呢？” “没说啥，别叫我师父了。”刘宣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给俩孩子洗脑，“来跟我念，九总天下第一。” “九总天下第一！” 打发他们三个，卫玖退出网吧。 被当场抓包的肖徽没有离开，安静的站在旁边，乌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我还以为你会回去呢，没想到跟过来了。”看她乖巧的模样，卫玖想揉她头发。 手举到半空，又放下来，揣回口袋。 肖徽垂眸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藏进口袋中，有些遗憾。 原来他真的发现了啊，看来自己的捉迷藏本事真的退步很多。 “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到大院的路很近，肖徽走在前面，卫玖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个人没有交谈，仿佛互相不认识般。 到大院外，卫玖停住脚步，避嫌的没有跟过去。 肖徽回眸看了他一眼，伸出小手挥了挥，低头朝里走。 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住。 “老大，明天放假呢。” 卫玖盯着女生清清瘦瘦的背影，看她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握就断的手腕。 “我请你吃饭呗？” 第6章 清早刚过八点，肖阳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顶着满脑袋乱糟糟的鸡窝头，掀起大短袖挠挠在凉席上压出褶子的肚皮。 走到洗漱间，见肖徽站在镜子前。 她梳顺头发扎起高马尾，到鞋柜里拿出洗干净的白运动鞋。 “姐，今天周末你还要出门吗？”肖阳揉揉眼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问，“补课？” 肖徽洗干净手，模糊的回答，“出去有点事。” “有啥事？”肖阳翻身倒跪在沙发上，眼里冒出亮闪闪的精光，“莫非是道上最近不太平？” 小崽子又发神经，俨然已经习惯的肖徽没吭声，拨弄整齐额前散乱的刘海，把钱包钥匙撞进外套口袋，拉开家门。 肖阳吭哧吭哧翻过沙发，亦步亦趋凑过来，“姐，带上我，我是忠实的护法，打起来可以给你摇旗助威！” “…你知道，章子怡的女儿叫什么吗？”肖徽斜了他一眼。 沉迷二次元萝莉的肖阳摇摇头，“不知道。” “醒醒。” 实木门在肖阳面前无情紧闭，耳边传来亲姐的余音。 “你留下看家，别告诉爸妈我出去的事。” 昨晚后半夜下了大雨，绵延的雨水带走夏天最后的燥热，路边杂草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仲秋的晨风刮过，带起丝丝凉意。 肖徽绕过水泥路上浅浅的水洼走出大院，拐到旁边窄窄的胡同巷里，一眼看到朝这边张望的卫玖。 他穿了件明黄色卫衣，颜色跟发色很接近，亮的闪瞎人眼。 卫玖手插在口袋里，曲起左腿蹬在后面墙上，站得歪歪斜斜。 肖徽朝他挥挥手，跑到卫玖跟前，“我好像没见你站直过。” 即使在学校被老师罚站，他也总是懒洋洋的东倒西歪，没个正行。 “为了请你吃饭，我把骨头让卖肉的给剔了，卖了两块三毛五。”卫玖说话时有意无意调整站姿，腰背挺直，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再高点。 肖徽转过脸，以前跟她差不多高的邻居小哥哥，现在只能平视到肩膀。 她在班里身高算平均水平，之前中考体检，净身高159cm。 用自己当标准大概估算，卫玖大概有一米七八，甚至一米八。 他还未成年呢，就长这么高，吃猪饲料长大的吗？ “对了，光顾着叫你出来，还没问你想吃什么呢。”沿着巷子走了几分钟，卫玖才想起来问，“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甜食，现在还喜欢吗？” “嗯，你定吧，我都行。” “老大，你遇到啥打击，才变得这么矜持？”卫玖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夸张的说，“以前我棒棒糖吃一半，你都要抢过去。” “啊？”肖徽慢了半拍，没什么底气的反驳，“我有吗？” “你……算了，我说实话怕你清理门户。”卫玖耸耸肩，歪嘴笑笑，“别那么客气，虽然我穷，但是投喂你的资本还是有的。” 肖徽唇角翘了下，“口气这么大，不怕我吃垮你吗？” “没事，我还能出卖色相。” “噗——”明明是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可因为卫玖长相实在太适合当小白脸，肖徽脑子里忽然涌入他搔首弄姿揽客的糟糕画面，捂住嘴笑出声。 卫玖似乎是看穿了她糟糕的想法，眨眨漂亮的桃花眼，语气暧昧的说，“你要是来照顾我生意，我给你最低价。” “你、你真有出息。”肖徽笑得肩膀发抖，“真想知道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沦落到卖身请女生吃饭。” 卫玖看着她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没再继续魔鬼的话题。 否则被她当真，自己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 穿过长长的巷子，出现在视线里热闹喧哗的早餐街，让肖徽觉得异常陌生。 即使这里是肖徽的故乡，可因为长久的漂泊，她对临东的街道和人情十分陌生。她回到临东半个月，平常活动的区域只有大院和学校。关于这座城市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生活节奏缓慢、适合养老的大院里。 “这个小吃街是你搬走以后，才慢慢修起来的。白天买主食，晚上夜市卖烧烤，基本想吃什么都能找到。再往前走到市中心，逛街看电影唱歌蹦迪一条龙服务，你要高兴可以浪一天。” 卫玖仔仔细细给肖徽这个本地人介绍周围格局，顿了会，又补充道，“八中旁边青年街更热闹，物价还便宜。学校里那帮子很少来市中心玩，你别担心被认出来。” 肖徽脚步顿了下，“…我为什么要担心？” 为了…不被扒下伪装吧。 卫玖跟着停下，目光从上到下端详肖徽今天的打扮。 中规中矩的白色运动鞋，款式普通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黑运动裤，只有身上的薄荷绿外套略有些新鲜气，只是扣子严严实实系到最顶上，被她穿得刻板无趣。 按照普通高中生的标准，肖徽的打扮无可挑剔，放到哪个学校都是能够当做典型表扬的乖宝宝姿态。 但在卫玖的潜意识里，她应该配上最炙热夺目的颜色，从骨子里散发出张扬倨傲，让所有人都惊艳的移不开眼。 “没什么。”卫玖淡淡说了句。 他能感觉到，无论肖徽再怎么装乖，她的本质依旧像小时候泼野、执拗。 让人只要遇见过，就再难忘记。 肖徽没有追问，跟在他旁边，安静的打量两边店名和门外招牌，琢磨早餐食谱。 “我想吃米粉，”肖徽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卫玖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他家店的粉味道很重，你大早上要吃辣的？” “嗯，我想吃辣的。”肖徽点点头，表情里透出些许期待。 临东这边口味整体偏甜，肖徽吃得并不怎么习惯。平常在家里吃饭，为了照顾不吃辣的弟弟，胡丽做菜也以清淡为主。 这些天下来，她嘴里都淡的没味了。 她这么说，卫玖自然没意见，跟她到店里找空位坐下，点了米粉和饮料。 肖徽要了牛肉粉和汽水，又辣又甜还附带冰火两重天。 大清早的，第一顿饭就这么吃，卫玖很想问她胃能不能受得住。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闭嘴，免得肖徽嫌他唠叨。 店家刚开始营业，米粉正在准备，等餐时间有些长。 两个人对面坐的无聊，肖徽眼巴巴望着后厨。 “等餐的时候，你越急越慢。”卫玖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不然我们随便聊点啥，别干坐着。” “聊什么啊，”肖徽托着脸，注意力都在牛肉粉上，顺嘴选了个最俗套的话题，“你有没有女朋友？” “呃，那什么…”话刚问出来，她立刻觉得后悔，想赶紧撤回刚才的问题。 平日里，自己明明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跟以前的朋友同学相处，总是时刻注意尊重别人意愿。在对方没透露之前，她绝对会克制不去窥探人家的隐私。 现在却仗着卫玖还顾念幼时的友情，没有特别强烈的疏离隔阂，便得寸进尺打听他的感情问题。 说到底，她哪来的立场和资格，问卫玖有没有女朋友啊。 卫玖刚摸出手机，准备解锁。 似乎没料到肖徽会好奇这种事，他手指顿在半空，直到屏幕黑下去都没搭话。 “我…”肖徽尴尬的想要圆场。 “你非要明知故问吗？小看我了不是。”卫玖抬眼，表情瞬间有些严肃。 他直直看向肖徽，不笑时，压下的唇角显得整个人冷清寡淡。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有了。 尴尬的状况瓦解，肖徽松了一口气，胸口却忽然沉下去。 他女朋友会是什么类型？很漂亮吗？性格呢？ 即使知道不该问，越来越多的疑惑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旺盛的求知欲逼迫着肖徽。 卫玖按下手机，身体往后靠，用拇指缓缓擦过下唇，异常撩人的挑高眉，“我，凭本事单身。” “……”原来凭本事单身，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肖徽听到这说法有些耳熟，之前孟媛媛讲过一样的话，她本来以为是别人给的梗。 原来是大众共识啊！ “你那什么反应？好歹吐槽两句啊，别让我这么干。”等了半分钟见肖徽没搭话，卫玖抓抓头发，无奈的自我圆场，“我容易吗？他们天天说我钢铁直男注孤生，我做错什么了。” 肖徽同样好奇，“我也想知道啊，你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好像是去年他们选校花，贴了满墙的自拍，问我哪个长得好看。” “然后呢？” “我说背景的音箱挺好，求个同款链接。” “要真是这样，”肖徽大概脑补了下当时场景，赞同的点点头，“你真的凭本事单身。” “哎呦，”卫玖捂脸做作的说，“老大你这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人真是够够的，肖徽让他闹得，甚至忘了自己原本在等饭。 卫玖分开手指，从缝隙里凝望肖徽，轻声嘀咕了句。 店主把米粉和饮料端上来，肖徽搅开调料，碗上浮起一片鲜红。 “你说什么？”肖徽没听清他的嘀咕。 “没，快吃饭吧。” 老子能凭本事单身—— 也能凭本事脱单。 第7章 兴许是为补偿他们多等的时间，店家给的米粉分量特别足。 卫玖平常周末起得晚，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本来也不太饿，捞完粉硬是把自己撑住了。 本以为肖徽肯定会剩下，结果她在卫玖惊恐又敬佩的目光中捞干净粉和配菜、喝完滚烫热辣的汤，还干掉两瓶橘子汽水。 由于受到辣椒和热汤双重刺激，肖徽拿纸巾擦干净嘴，唇色依旧鲜红娇艳。 卫玖目光不受控制的黏过去，她唇瓣像是熟透的樱桃，甜美动人。 “那边卖炸串哎，我想吃鱿鱼。”肖徽闻到香气，软糯糯的提出要求。 “哪？”卫玖揭下目光，顺着看过去。 卖炸串的是个推三轮车的小摊，没有店面。 卫玖买了热气腾腾的炸鱿鱼递到肖徽手上，看她躲在店家收竹签用的桶旁边，跟韧性弹牙的鱿鱼须作斗争。 手里的炸串还没啃完，肖徽乌亮的转了两圈搜罗周遭。 “我看到烧仙草了！”她把竹签放回桶里，期待的盯着卫玖，等待他心领神会。 “……你还没吃饱吗？”卫玖视线落到肖徽藏在衣服下面平坦的肚子，合理怀疑她塞了个黑洞进去。 “都说我会吃垮你了，怎么，后悔吧？”肖徽舔掉嘴角的酱汁，满足的模样活像只小白狐狸。 “嗯，后悔到肾疼。”卫玖捂住腰侧，挤眉弄眼装出痛苦的表情。 其实肖徽喜欢的都是普通街头小吃，全加起来也没几毛钱。 只是她天赋异禀的食量，真让卫玖开眼。 “你明明瘦得像从来没吃饱过，还以为你饭量很小呢。早知道你这么能吃，我暑假肯定去搬砖。” “你又不卖色啦？”肖徽扁扁嘴，露出苦恼的表情，“我吃不胖。” “挺好啊，其他女生肯定羡慕死。” “哪好了？”肖徽捏捏自己手腕，“太瘦了，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 容易被欺负，肖徽暗暗补充。 长得瘦小，总会给人造成没脾气好拿捏的感觉。 “倒也是。”卫玖自然的伸手，贴着外套衣袖虚虚绕过她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并拢。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贴过来，肖徽目光落在卫玖好看的手上，手僵在半空。 女生手腕真的很细，隔着衣服单手环住，居然还留有活动的空间。 “太瘦了。”稍触即离，卫玖收回手做出评价。他有模有样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说，“我以后肯定好好搬砖，多请你吃几顿饭！” “别别别，我不能总让你请…”肖徽摆手拒绝。 话没说完，卫玖打断道，“你还要加料吗？” “加芋圆、西米和红豆。” 卫玖走到柜台，跟店员原话复述。 结账之后，他让肖徽找位置先坐。 “我到超市买点东西，要带什么吗。”卫玖问。 “没，你去吧。”肖徽目送他出去，嘀咕，“买什么啊？” 卫玖速度很快，回来时手里多了纸和笔。 他坐在肖徽对面，拧开笔盖，“你慢慢吃，我写份检讨。” 肖徽好奇的歪着脖子，凑过去参观大佬书法。 平整的作业纸顶上，只有偌大的‘检讨书’三个字，占满两行格子。 卫玖的字迹跟他本人差异很大，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规矩到超乎想象。 “抽烟喝酒烫头那个？”肖徽问。 “我没抽烟，也不喝酒。”卫玖暂时没找到写作灵感，把笔在手里转了圈，用笔盖敲敲作业本，漫不经心的解释，“因为刘宣那几个烟瘾大，老赵逮他们次数多，把我打成同伙了。” “这样啊…”肖徽不怀疑卫玖的话。 两个人凑得很近，卫玖身上确实没有烟味。 “你跟老师解释过吗？” “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吧。而且他们都抽，就我独善其身，多突兀啊。”说话间，卫玖随手搜到篇检讨书的范本，照着抄了几行。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跟我解释？ 肖徽暗暗想着，没把话问出来。 她接过烧仙草，握住勺子一下下搅拌着，却忽然失去吃的胃口。 “喂，”肖徽看他抄了大半张纸，粗略回忆卫玖被老赵逮住骂的次数，犹豫良久，迟疑的问，“你还是把头发染了吧。” “为什么？”卫玖停下笔尖，疑惑的看过去，“你不是喜欢这个颜色吗？” 肖徽一下下捏紧勺子，移开目光低声说，“我现在觉得，金毛也没那么好看。” “我才染了几天啊，你真是善变。”卫玖摇头叹息。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原来女孩也很难讨好。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卫玖放下笔，胳膊交叠搭在桌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纵容的问。 “黑…”肖徽灵光闪过，眼睛发亮，兴奋地回答，“奶奶灰！” “你啊……” 新的一周，老赵守在校门口，满意地看八中朝气蓬勃的同学们昂首挺胸，踏上渴求知识的道路。 蓦得，他视线中匆匆划过一道‘沧桑’的剪影，泛着灰白的脑袋夹杂在众多鲜活青春的小年轻中，显得无比乍眼。 “前面黑裤子的，站住，你是我们学校的吗？”老赵快步走过去，拉住刚踏进校门的男生。 看清楚他的脸，中年秃顶的教导主任顿时百感交集。 “卫玖啊，你…”老赵颤抖的指着他脑袋，憋了半天才问，“我让你回去把黄毛染了，你咋弄成这样啊？” “赵老师，我深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卫玖从口袋里摸出整整齐齐的小方块，递到老赵手边，“这是我的检讨书。” 老赵抖开纸，粗略扫了眼。 “以后抄检讨别用搜索结果前十页的，这个模板我都看烂了。”老赵勉为其难收下检讨，揪住他头发问题继续审，“愁白头能是这样的？快老实交代！” 见糊弄不过去，卫玖换了个说法，“哦，是这样的。我之前染的头发颜色淡，需要先漂。我把染得那层洗掉，就成灰的了。” “唉，那你闲得慌，染它干啥。”没染过头的老赵接受这个说法，摆摆手示意他进去，“以后别倒腾头发了，弄得灰扑扑多难看啊，进教室吧。” “赵老师说得很有道理，赵老师再见。”卫玖态度诚恳地朝老赵鞠了个躬，凭借新发色顺利过关。 围观同学目瞪口呆，佩服的差点跪下。 “老赵果然是年龄大了，奶奶灰这么潮的流行色都没见过。” “他染得好像还是偏蓝那种，你别说，九总那张脸真适合冷色调啊，比之前黄毛还好看。” “你们不觉得九总段位忒高了吗？先选个扎眼的黄毛，天天在老赵跟前晃悠，让他感受视觉冲击之后，再选毕竟保守的色，老赵就会轻易接受，让他光明正大在学校染头！” “九总段位高公认的呀，还需要质疑吗？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染了头咱学校多少女生要收获爱情。” 距上课还有两分钟，肖徽背完两首古诗，孟媛媛才风风火火跑进教室。 她喘着气放下书包，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咬耳朵。 “肖徽，你猜我刚才去做什么了？” “上厕所？” “你走点心啊，上个厕所有什么好猜的？”孟媛媛撇撇嘴，在桌下撞了撞她的胳膊，悄悄摸出手机。 “你…” “嘘——别把大老吴招来。”孟媛媛点开相册，小声说，“我去偷拍九总了，人太多挤了半天。他换了发色，比我爱豆还帅。” 肖徽低头看她翻动照片。照片中央的卫玖正在拿课本，发现有人偷拍，他侧过身看向镜头摆好造型。曜黑的眼眸映满朝阳，亮晶晶的。 他新染的头发还没洗顺，头顶翘起两根毛，像是信号发射器。 “九总颜值真的很正，什么发色都合适，他什么时候能染道彩虹。” “彩虹还是算了吧。”肖徽脑补了下，觉得那样实在太刁难卫玖。 “我就是说说。”孟媛媛遗憾的叹了口气，“九总那种钢铁直男，怎么可能听别人的话，说染就染呢。” “呃…”肖徽慌忙挪开视线，拿起语文书，“你快把手机收起来，班主任要来了。” “哦哦。” 关于卫玖染发的缘由，引发的一连串猜想。 甚至有人猜他被星探相中，准备签入经纪公司作为明星出道。 但并没有人联系到肖徽身上，毕竟他们在学校里没说过话，回家时间也总是错开，看起来像是两条平行线——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惠惠，我做了些炸肉丸，咱们去送给大院的卫叔叔吧。”胡丽摘下围裙，把写完作业的肖徽叫出来，“咱们搬回来挺长时间，你也该跟邻里多走动走动了。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总跟陌生人似的，多尴尬。” “好，我来端吧。”知道胡丽担心她换环境怕生，肖徽立刻答应下来，从妈妈手里接过盘子。 “姐，你终于要收复山河了？”肖阳对她以前的丰功伟绩铭记在心，跳起来请命，“我也要去！” “滚回去写作业。”胡丽无情的拒绝儿子的要求。 “呜呜呜…”肖阳委屈的像是泡水的小白菜。 “大院里来来回回还是那些人，小时候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平常串门的时候，他们还经常提起你呢。”胡丽边走，边跟她说那些陈麻烂谷子的事。 肖徽跟在她旁边安静的听着。顺着小石头路越往前，越觉得熟悉。 “到了，这儿是你卫叔叔家。”胡丽走上台阶，敲了两下。 “谁啊？”温润的少年音传出来，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露出男生模样清俊的脸，“是胡阿姨啊，快进来。” “怎么是你来开门了，”胡丽自然的跟他打了招呼，把身后的肖徽推过来，“喏，这是你小九哥哥。” “……”肖徽捧着盘子，满脸无措的看着卫玖。 卫玖显然没有防备，尴尬的跟她对视。 “别愣着，快叫人啊。”胡丽催促道，“你忘了吗？小时候，你天天吵着让小九哥哥当你新娘子呢。” 卫玖挪开视线，望向天花板。 肖徽手有点抖，垂下脑袋，挤出来的声音无比僵硬，仿佛不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你、你好。” 第8章 “阿九，你傻愣愣杵在那儿干啥呢？谁来了啊！” 卫保明见儿子开门开得没影，蹬上拖鞋麻溜跑出来查探情况。 见到胡丽，卫保明连忙扯开自家墙高的儿子，“是老肖媳妇呀，你赶快进来！我家阿九不懂事，怎么把你给堵在外面了。” “孩子刚开门呢，哪堵了。是我闺女怕生，让她叫人就没声气了。” 胡丽带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的肖徽踏进房间。 她替卫玖开解两句，转过去细细看他，“阿九，我记得前两天，你头发还是黄的啊，怎么变灰啦？” “别提了，他染个黄头发，闹得学校天天打电话。”卫保明提起这茬就来气，嫌弃的皱起眉，法令纹拉得老长，“我回来跟他好说歹说，死孩子就是不肯动他高贵的毛，跟我吵翻天。气得我好几天没理他，眼不见心不烦。结果上周，人家天知道受了啥刺激，又弄成这样的。” “挺好的啊，阿九长得俊，怎么都好看。”胡丽诚恳地赞美。 “谢谢阿姨，你年轻又漂亮，还愿意夸我。”卫玖心安理得的收下夸奖。 卫保明瞪过去，“你可闭嘴吧，脸皮厚的呀，我造了啥孽捡来你这个催命鬼当儿子。” 当着外人，卫玖没敢拆亲爹的台，歪歪斜斜靠在墙边任他辱骂。 “瞧你说的啥话？染发怎么了？阿九现在正是好玩图新鲜的时候，别因为死板的规矩把孩子天性给扼杀了。”胡丽教育理念向来随性，以孩子的快乐为主，“我暑假想带惠惠烫个卷发，她还不愿意。”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肖徽藏在胡丽身后四处打量。 大院里全是独门独户，因为请的施工队是同公司的，所以格局都没啥区别。卫家构造跟他们家相同，屋里相当整洁。 只是布置风格差别很大，家具摆设大多更符合男性主流审美。大概是因为，卫玖家里只有他跟父亲的缘故。 肖徽还没从临东搬走时，卫玖的母亲便因为意外过世了。前些天听父母谈话时提起过，卫叔叔怕影响儿子，没想过再婚的事，独自拉扯卫玖十几年。 “叫谁？阿九吗？”卫保明爽朗地大笑两声，招呼胡丽落坐，给她沏满杯茶水，“他俩多少年没见过，你让惠惠叫，她肯定觉得怪别扭的。孩子都长大了，谁还哥哥来哥哥去的。” “倒也是，不过我家惠惠平常挺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胡丽疑惑的看向女儿。 肖徽轻轻把瓷盘摆到旁边餐桌上，蹑手蹑脚降低存在感，假装自己是坨空气。 “要我说，阿九总没个正行，不叫也是对的。”卫保明瞪着懒洋洋杵在旁边的卫玖，越看越觉得烦，“去去去，把丸子端到厨房热热，再弄点别的菜，留你胡阿姨跟妹妹吃个饭。” “哦。”卫玖顺墙根走到肖徽旁边，偷偷朝她眨了下眼，端起放肉丸的瓷盘。 胡丽连忙制止卫保明，“别使唤孩子，我们坐一会就走……哎，阿九快回来。” 卫玖已经钻进厨房，探出个脑袋。灰蓝发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高贵而神秘。 “阿姨你先坐着，尝尝我的手艺呗。”他弯起好看的桃花眼，跟长辈说话时可以拖长调子，有些撒娇的意味，成功稳住准备起身离开的胡丽。 胡丽惊讶的问，“阿九会做饭啊？” 肖徽同样好奇，暗暗朝厨房那边张望。 “嗯。我上班忙起来顾不得做饭，让他去外面吃。他嫌店里东西不合胃口，自己琢磨琢磨就学会了，现在家里厨房都是他的。”卫保明嘬了口茶，说话声很低，夹杂着些许歉疚和欣慰。顿了会，他调整好情绪，“别管他，你等着开饭。” “那么小的孩子呢，”作为母亲，胡丽听到这话实在心疼，“我去给他搭把手。” 卫保明拦住她，“你呆客厅看会电视吧，去了他反而不适应。” “唉…”胡丽叹了口气，见肖徽站在那边窥探，指使道，“惠惠，去给你小九哥哥帮忙摘个菜啥的，别光站着。” “好。”肖徽应了声，小跑进厨房。 “惠惠，你别！”卫保明没拦住，跟胡丽抱怨，“你带孩子来我家做客呢，进厨房帮忙算个啥事啊？” “什么客不客的，都住大院里，早晚都是一家人。”胡丽笑着说了句，完全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肖徽到厨房，谨慎地朝里面张望。 卫玖已经把要炒的菜备好洗净，正挽起衣袖切土豆丝。 他肌骨匀亭的右手握住刀刃，食指按在刀柄上，切菜的动作干脆利落。切出的土豆丝长短粗细匀称，跟店里那些大厨有的比。 盯着他的手怔怔看了半晌，肖徽才记起进来的任务，“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卫玖拿刀背拢起切好的土豆丝，拨进旁边准备好的清水盆，“没有。你离远点，别溅到油。” 肖徽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看他井然有序的切菜淘洗、起油锅、准备配料，架势娴熟的不像同龄人。 “你还是给我找点事吧，”肖徽伸出没怎么做过家务的纤纤十指，瞅了瞅，满脸复杂，“我太废物了。” “咦…有吗？”卫玖多切了几根小米椒丢进油锅里，在脑内飞快整理接下来的料理程序，“你帮我把冰箱上的蒸锅拿下来吧。” “嗯嗯，好。”终于有事可做，肖徽立刻跑到冰箱前。 冰箱比肖徽还要高一点，上面有个纸箱，纸箱顶上架着卫玖说的蒸锅。 肖徽伸长手臂，只能勉强碰到纸箱，离蒸锅的手柄还差一大截。她踮起脚努力往上够，终于能摸上纸箱顶部。 肖徽费力的扒住冰箱顶，指尖勉强碰到裹住蒸锅的塑料袋。她扯了扯，整个锅挺有分量，在拉扯下依旧巍然。 长时间踮脚太费劲，肖徽落回原地，鼓起腮帮子呼了口气，“放那么高干嘛啊…” 她小声嘟囔，思考能找什么踮脚。 还没来得及行动，从背后靠过来温热的气息，密密实实把她裹入其中。 卫玖站在她身后，之间距离不到三公分。 男生伸长胳膊，稳稳把顶上的蒸锅拿下来。 肖徽扬起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头发蹭着他脖颈。 仰角望过去，卫玖下颌到喉结线条远比印象中柔和，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 “抱歉，我忘了锅放的有点高。”卫玖拿下蒸锅放到料理台上，为避免肖徽再觉得自己‘废物’，他连忙说，“土豆丝炒好了，你帮我端出去吧。” “哦。”肖徽猫腰，从卫玖和冰箱之间的空隙钻过去，端起盛在餐盘里的土豆丝，飞快的逃出厨房。 她，真是很废物啊。 为节约时间免得外面人等急，卫玖炒了两道泡椒土豆丝和麻辣鸡丁，从冰箱里翻出牛肉切片拌了拌，又用胡丽送来的肉丸配上粉丝白菜熬成汤。 常年掌厨的胡丽见到这桌菜，连声称赞，“阿九真厉害，我闻着都香。” “别闻了，快尝尝吧。”卫保明把筷子递给她们。 “好吃！阿九以后娶媳妇，那姑娘可有福了。”胡丽尝了口菜，连声又夸了好几句。 卫保明与有荣焉，乐呵呵的尝了口土豆丝，脖子立刻泛红。他端起茶杯饮尽，边咳嗽边问，“你搞啥啊，辣死我了！” “是有点辣，”胡丽在凤城呆久了，口味跟着偏重。她淡定的扒了口饭，“惠惠应该挺喜欢的。” 肖徽捧起自己那碗明显比别人多的饭，缩在胡丽旁边满足的夹菜吃。 听到这话，她鼓起撑得满满的腮帮子看向卫玖。 卫玖把汤递给卫保明，云淡风轻的解释，“手抖，辣椒放多了点。” “咱家的泡椒罐子都快见底了，这是一点吗！”卫保明愤怒的指控。 卫玖避开话题，试图萌混过关，“多喝点汤，阿姨送来的丸子可好吃了呢。” 吃完饭，肖徽没等胡丽使唤，自觉的收拾碗筷送进厨房清洗。 卫玖哪敢让她动手，立刻跟随帮忙。 见他们熟稔不少，两位长辈满怀欣慰。 “到底是一起玩过的，哪能因为分开十几年就生分啊。” “说的对，惠惠小时候还要娶阿九呢。” “哈哈哈哈，我还记得呢，当时惠惠还扯上阿九到大院转了圈，到处说阿九是他新娘子，以后要当皇后。” 厨房是半开放式，根本挡不住他们谈话的声音。 肖徽埋头用洗洁精搓出泡沫，努力忽略他们谈话的内容，装作自己是个聋子。 然而她伪装失聪，厨房里另一个仍旧五感健全。 “说起来，还有这种事呢。”卫玖把她搓出泡沫的盘子接过来，用清水冲干净，若有所思的看向肖徽，“老大，你什么时候君临天下啊？” 肖徽羞耻的挪开视线，垂死挣扎道，“别说了…” 由于孩童们的戏精本质，大院有段时间特别流行过家家。 别人家小孩玩过家家，都是几个男孩子互相交叉握住手腕当花轿，把小姑娘抬起来做新娘子。 轮到肖徽这里，她极力表示拒绝，“新娘子嫁过去会被欺负，我要当新郎官！” “阿九不会欺负你的，他不敢！” “你骗人！”肖徽扁扁嘴，转向卫玖，指向架起来的花轿，“我要当驸马，你现在是小公主了，快坐上去！” “可我是男孩子，”卫玖已经到明白男女有别的年纪，他为难的说，“男孩不能当新娘子。” “呜呜呜…”肖徽坐在地上，委屈的哭出来，眼泪很快糊满小脸。 “你、你别哭啊。”卫玖拿出棒棒糖，肖徽还是哭唧唧。 他没办法，只好再次委屈求全，“你别哭，我给你当新娘子，好吗？” “真的吗？”肖徽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用袖子抹干净眼泪。 她肩膀抽嗒嗒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朕登基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 第9章 “接下来咱们学校安排的事比较多，你们把其它心思都收起来放在学习上。开学半个月，该进入高中生的状态了。” 班会课纪律特别乱，大老吴训了几句，翻开班主任手册，给学生们安排这周要做的事情。 “前两天太热，学校把开学典礼后延到本周三，占用下午两节自习课。到时候所有人都给我把校服穿上，没穿让家长送过来。” 因为刚才纪律太乱，大老吴心里有火气，说话语气比平常更有威严。 “我以为取消了呢。”孟媛媛失望的嘀咕。 “谁还在下面说话呢？”大老吴兴许是猴子转世，耳朵特别灵敏。 她看向孟媛媛的方向斥责道，吓得孟媛媛缩起脖子，偷偷吐舌头。 大老吴视线稍偏，挪到旁边肖徽身上，“对了，咱们班要派个新生代表发言，肖徽你准备个稿子。” 被点到名的肖徽站起来，迟疑片刻，“好。” 底下几个同学明显觉得诧异，又不敢议论怕惹大老吴生气，偷摸摸用眼神互相交流。 按理说，新生代表应该选班上成绩好，又表现突出的。 肖徽单科分数高，但总成绩只能算中等偏上。 她平常总安安静静，上课很少发言。 开学两周，班里还有人不会读她的名字。 大老吴定她发言，难免会惹几个条件更符合的同学有意见。 班主任显然没有在空气里读懂气氛，按照原本节奏继续安排。 “咱们学校往年有传统，开学典礼结束，会抽出两天时间跟高年级的学生比友谊赛，让你们尽快融入。” “到时候大家想参与，到体委那边报名。” “但是别光顾着跟他们玩，国庆节前咱们要进行月考，大家抓紧时间复习。” “该通知的事我全部通知到了，接下来还有点时间，你们自习。” 新生代表的演讲稿，应该怎么写？ 像卫玖的检讨书那样，随便抄一份吗？ 要是演讲的时候，被主任打断，说这个模板我都听吐了，该多尴尬啊。 肖徽暗暗思索苦恼，陷入被演讲稿支配的困扰中，没注意大老吴离开教室后，平常几个嘴碎的同学的窃窃私语。 “演讲为啥是肖徽啊？学委考年级第二，难道不配上台演讲了？大老吴怎么想的！” “看脸吧，咱班前十里，确实肖徽长得最端正。” “呕——发言看啥脸，我看她偷偷给大老吴塞钱了。白哲，你之前不是挺讨厌她吗？说句话啊！” 白哲还记得卫玖的警告，闷闷地说，“跟我有屁关系啊，烦，我睡觉了！” 见最有可能出头的人是这种态度，其他人又讨论几句，觉得无趣，渐渐偃旗息鼓。 班会课结束，肖徽端起水杯穿过走廊打水。 把水杯放到热水器底下，她满脑子还在想演讲稿的事，习惯性伸手扭开关。 “喂！”卫玖几步跨下台阶跑过来，按住肖徽的手，“你准备给爪子焯水吗？” 他突然出现，惊得肖徽抖了抖，下意识的问，“什么？” 她低头瞅了眼，才发现自己的水杯瓶盖没有打开，要是真把开关拧盖，热水肯定会溅的到处都是。 “下午基本没人接水，水烧的正热呢，你倒是注意点啊。”卫玖替她拧盖瓶盖，接满水递过去，“想什么呢？” “想…”肖徽考虑几秒，把烦恼的原委告诉卫玖。 “演讲稿啊，这种提升集体荣誉感的活动总轮不到我。”卫玖相当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形象跟学生代表搭不上边。他思索片刻，“我认识个天天上台发言的，等会我让他找你。” 肖徽听他要找别人，赶忙拒绝，“我还是自己写吧，太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卫玖还想多说两句，抬眼见刘宣过来，“你快回教室吧。” 刘宣匆匆走向卫玖，隔着两个教室扯开嗓子嚷嚷，“九总，我找你半天了。” 肖徽捧着水杯，安静的从刘宣身边擦过去，回到教室。 刘宣转过去，扫了眼，快步跑到卫玖跟前，“我刚看到你跟那姑娘说话，看上人家水杯了？” “为啥看上水杯？” “除了水杯，小妹妹身上没啥特殊的啊…难道你喜欢她扎头发的小熊？”刘宣盲目猜测，“你染头把脑子染傻了，准备扎小辫啦？” 卫玖嘴角抽了两下，豁出脸皮问，“我就不能看上她的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九总，你讲了本学期最不好笑的笑话。生物还没灭绝呢，你这钢铁直男怎么能担负谈恋爱的重任？”刘宣勾住他的脖子，拆台道，“你说要跟我搞基，都比相中人家小姑娘可信。” 卫玖嫌弃的推开他，“滚！想得挺美。” 全校集体的活动课时间，四班大部分人都去外面，留下寥寥几个在教室里看书写字。 “请问，肖徽是这个班的吗？” 肖徽模模糊糊听到自己名字，从稿纸中抬起头。 教室外站了个穿校服、戴眼镜、身上散发书卷气的男生。 “肖徽，有人找你。”前排的同学朝她喊。 “哦。”她连忙出教室，疑惑的打量找他的男生。 “卫玖让我来找你，”男生道明来意，自我介绍说，“我是顾星岚。” 他的名字，肖徽在高二成绩排行榜上见过，三个大字占满最顶上的空间 “你好。”肖徽有些生疏的跟他问候。 “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顾星岚带肖徽到音乐教室，里面空荡荡的。 肖徽沉默地跟在他后面，显得非常拘束。 顾星岚应该是卫玖提过那个‘天天上台发言’的人，能来帮她写演讲稿，本来是天大的好事。 可肖徽跟他不熟，总觉得有些奇怪。 “好尴尬啊，”顾星岚找空位坐下，表情窘迫的问，“…你还记得我吗？” “啊？”肖徽盯着他，看了两分钟，也没能搜索到一丝丝熟悉感。 她揉了揉脑袋，念叨着顾星岚的名字，眼前闪过一道光。 “小星星？” 小星星是以前大院里，经常跟她玩的小孩之一。 “对，是我！”顾星岚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阿九跟我说你回来，我还吓到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先前的生疏感慢慢淡去，肖徽放下防备，恍悟道，“我都不知道你也在八中。” 临东的高中都按地区分配，小星星后来搬出大院，按理应该划分了新学区。 “八中环境好点。”顾星岚顿了会，补充道，“都是卫玖的保密工作好，我平常都在忙学习，也没时间关注其他事情，学校里知道我跟他认识的不多。” 肖徽认同的点点头。卫玖在学校是焦点，连带他那几个朋友也跟着刷了知名度。 像顾星岚这种埋头读书的人，确实很难跟他联想到一起。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不愿意认我当朋友呢。后来才发现，卫玖是对的。如果你在学校想要平稳安顺，别跟他扯上太多关系。”顾星岚随意的说了句，拿出准备好的材料，指导肖徽写演讲稿的步骤。 在演讲方面，顾星岚显然经验丰富，很快就帮肖徽规划好大致框架，还给她提供了许多参考资料。 “这些资料你还要用吧？”肖徽看他整理的剪册，上面还有各种标记和批注。 顾星岚回答，“你拿走吧，我可以重新做。” “那怎么行？我去复印。”能有他忙吧，肖徽已经非常感激了，实在不好厚着脸皮要别人东西。 活动课还没结束，教学楼前后都围满了玩闹的同学。 肖徽带着要复印的资料，避开他们活动场所，沿旁边的小花园朝复印部走。 “我们把羽毛球打到树上去了，谁帮忙拿下来啊？” “太高了，够不到啊。拿他们的排球砸下来吧，谁力气大？” “我我我！我是铅球队的！” 耳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对话，肖徽没怎么在意。 突然，凭空传来尖锐的吼声。 “穿校服的那个女的！快躲开！” 她听到那人是跟自己说的，脚步立刻停住。 硬排球重重磕上树干，整颗树晃了三摇，树叶下雨似的往下落，足见砸过来的力道之大。 击中树干后，排球凭借本身的弹性，力道不减的朝反方向蹦。 肖徽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种事，完全来不及躲开，本能的护住脑袋。 耳边传来沉重的响声，身体却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她慢半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大概是学会闪现技能的卫玖捂住肩膀，活动自己胳膊。 “你…”肖徽张张嘴。 “你没事吧？”卫玖抢先问出来。 肖徽摇摇头，担忧的注视卫玖的肩膀，眉头隐隐蹙起。 “呼、呼——九总，你是长翅膀起飞了吗？”刘宣吭哧吭哧跑过来，喘着粗气。 看到肖徽时，他愣了下。 “怎么又是你？”连续两次在九总跟前，遇到同一个姑娘，这也太巧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有人过来。”四班的男生赶来捡球，连声跟他们道歉。 看清楚长相，他疑惑的问，“九总，你认识肖徽啊？她是我们班学霸，以前都在凤城住着。” “那个，我们…”肖徽刚准备回答。 耳边响起顾星岚的话—— ‘卫玖是对的。如果你在学校想要平稳安顺，别跟他扯上太多关系。’ “不认识。”在她迟疑的空档，卫玖已经代为给出答案。 他声音毫无波澜，平淡的把视线挪开，“原来是凤城的，难怪我眼生。” 第10章 学校有意避开天气最热的时段，前些天还下了雨，可到周三依旧热得仿佛重回盛夏。 奈何开学典礼定了时间没办法拖，各班学生只能抱怨着扛起凳子，到露天足球场接受天然烘焙。 “别磨蹭，都搬着凳子去操场，速度快点！” 下午第二节课前，班长掐着腰站在讲台上，吃了炮仗似的催促他们。 “那边几个！白哲！快把校服穿上，一会大老吴看到又该骂你们了。大家速度快啊，其它班都到齐了！全校都在等我们呢！” “肖徽，你脸色好白啊。”孟媛媛担忧的看着同桌，小声问，“哪里难受吗？” “有点…”肖徽单手捂住小腹，趴在桌上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姨妈来啦？”同样是女生，孟媛媛轻易的看出端倪，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能请假…天呐…你还要演讲呢。” 肖徽虚弱的‘嗯’了声，在艳阳天里，依旧觉得四肢冰冷乏力。 她平常体质很好，即使在流感期也没怎么生过病。 虽然肖徽长得文静瘦弱，但却很注重锻炼，体能优越的甚至超过大部分男生。轻轻松松晨跑五公里后，还能单手给饮水机换水那种。 唯独到每个月那么几天的特殊时期，她会脆弱的像水晶做的面条，浑身虚软无力一碰就碎。 大概是因为从前作天作地，性格随意没怎么在乎这种事，以前生理期还经常吃冰碰冷水，导致肖徽的姨妈脾气格外差，月月赶来翻江倒海。 “别管我了，你先到操场吧。”肖徽硬撑着坐起来，轻声催她离开。 “可是…”孟媛媛站在她跟前，手忙脚乱的。 “我缓会就去。”肖徽虚弱的推了推她，脸色苍白的说，“我真没事。” 因为极力压抑痛苦，她唇色有些白，说话时动作幅度很小，推孟媛媛时根本没什么力气。 孟媛媛心猛地揪起，顿时更加担忧。 肖徽干干净净，还是大城市回来的小姑娘，肯定颇受疼爱，被捧在手里当小公主。 由于平常总是安安静静埋头学习，所以存在感才比较低，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肖徽长得真是好看，巴掌大的脸，眼里隐约含着丝丝水汽。眉头稍微蹙起的模样，真是惹人垂怜。 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愿意替她摘下来。 “你快啊，要迟到了。”肖徽轻声催促。 八中的学生大多是当地人，即使学校规定用普通话，可大家课余也在狂飙方言。 临东的方言很独特，夹杂特有的敦实乡音，特别接地气。 肖徽大小就去了凤城，说话并没有临东口音，细声细气的。孟媛媛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听她软软的催促，才意识到，肖徽说话时，些微带有点江南的风情，脉脉如水。 单从声音就让人下意识认为，她是个温柔的姑娘。 “你等着，我先过去跟大老吴说，看她有没有办法。”生怕粉雕玉砌的同桌受委屈，孟媛媛急急跑向操场。 “哎…”肖徽刚出生，孟媛媛已经风风火火的消失了。她手捂紧腹部，轻声嘟囔，“你把凳子搬上啊。” 自己现在这种状态，要扛长凳实在有些困难。 “白哲你快点，人都走完了！”班长搬起凳子准备出教室，才注意到墙边还有个人，“肖徽，你还在啊？记得拿演讲稿，快点集合。” “哦。”肖徽撑着桌沿，费力的站起来。 刚转过身，长长的木凳已经被抽走。 白哲把两张凳子架在肩上，瞥了她一眼，迅速挪开视线。“娘唧唧的，离我远点。” 娘唧唧是什么形容词？她本来就是女生啊。 肖徽抿了下唇，直条条戳在原地。 “我没想帮你啊，实在是你太慢了，耽误咱们班时间。”白哲欲盖弥彰的解释两句。 见肖徽依旧没有接话的意思，他急躁地问，“你说点什么啊！” “谢谢。”肖徽垂下纤长的眼睫，轻声道。 “老子需要你谢了吗？”白哲似乎觉得难堪，撂下话大步迈出教室。 肖徽跟他隔了几米距离，落在后面锁上门。 走出教学楼，抬眼看到校服穿得歪歪斜斜的白哲直条条站着，还没走远。 看架势，似乎是在等自己。 肖徽从后面靠近他，听到细的跟蚊子一样的说话声。 “那什么，上次那事…反正我这人就犯贱。”白哲背对肖徽，别扭的跟她道歉，“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肖徽安静的听他说完，才缓缓接话，“你以前欺负过我吗？” “我抢过…”白哲反应慢半拍，还想补充自己罪行。 对上肖徽平静的视线，他才隐约搞懂了她的意图。 自己先前那点幼稚的把戏，怕是肖徽全都没看在眼里。 女生打眼瞅过去明显发虚，细瘦纤弱，看上去风大点就能刮上天。 可眼神里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通透清澈，又让人心生敬畏。 “你叫小薇吗？”白哲上下打量她，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有点酷。” “我叫肖徽，国徽的徽。”肖徽宠辱不惊的从他旁边越过，轻飘飘的说，“你以后还是多认点字吧，女孩名字都能读错，会比卫玖单身时间更久的。” “咦？”白哲跟过去，“你认识九总啊！” “认识啊。”肖徽没有避嫌，轻声回答。 白哲点点头，“对哦，学校里都认识他。” 孟媛媛匆匆跑出教学楼，被花坛边的石阶绊了下，差点点亮脸朝下平地摔技能。 幸亏旁边有人扶住胳膊，帮她稳住平衡。而后，立刻撤离。 “谢谢、谢谢！”孟媛媛感激的连声道谢，她抬头看过去，看到男生流畅干净的下颌线，“九总？你怎么站这里，今天开学典礼啊。” “我知道。”卫玖朝四班教室方向张望两眼，神色有些难以掩饰的急躁。 他斟酌措辞，问孟媛媛，“你们班演讲的那个呢？” “你说我同桌啊，她肚子不舒服，我正要去跟老师说呢。”情况紧急，孟媛媛无暇思考九总为什么好奇新生演讲，回答完又迈开腿朝操场跑。 不舒服？ 难道是吃得太多，食物中毒了？ 那还演啥讲，应该去看医生啊！ 卫玖用直男的思维模式，盲目猜测了个最大可能性。 他边往四班教室方向跑，边从口袋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找医院急救。 刚绕过小花坛，号码还没拨出来，看到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姑娘。卫玖迅速停住脚步，躲进梧桐树的阴影中。 肖徽跟上次找事的男生说了两句话。 她看起来状态很差，却不至于病倒的程度。 暗中观察的卫玖隐隐有些担忧，可看她比想象中情况好，有松了口气。 更让他在意的是旁边男生，他目光过于专注，盯着肖徽的眼神相当炽热。 男性，尤其是处在青春期的男性，在体内泛滥的神秘激素作用下，很容易产生某种冲动。 又由于男生本性慕强，对于强大厉害的对象，能够轻易的萌发好感，进而催化出某种情愫。 偏偏肖徽骨子里，就是个强大厉害的人。 卫玖忍下愤怒，悄无声息的从反方向绕进操场，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早知道，我应该跟他打一架。”他念叨。 “你要打谁啊？”刘宣奇怪的问。 “惦记别人东西的小屁孩。” “怎么跟小屁孩计较？”刘宣诧异的拍了拍卫玖的肩，“清醒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该学会动手不动口了，干死丫的。” “肖徽！”孟媛媛在班级后左顾右盼，她看到肖徽，激动的边挥手边跑过来，“我刚才找大老吴，她太忙根本没空理我。我找班长，班长没办法做主。” “你没必要这么麻烦，都说了我没事。” “哎呀…我好没用。”孟媛媛自责又愧疚，急得转了两圈，才想起来问，“对了，咱们的凳子呢？我光顾着帮你请假，忘了拿了。” “喏，”肖徽指向她前面摆好的凳子，“白哲帮我们搬来了。” “他？”孟媛媛难以置信的盯着白哲，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 “快坐下吧，要开始了。” 无论哪个学校，开学典礼的流程总是大同小异，讲话讲话再讲话。 而且讲话还有门道，最开始是校长讲话，悉数学校的光辉成就，号召同学们再创辉煌。再接下来是学校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名人，老赵上台演讲。 他主要强调学校风纪，着重于贯彻校规校纪。 在九月中旬的阳光中，老赵明显经过仔细打理的脑门油亮油亮的，比天上的太阳更加闪耀。他操着满嘴临东普通话，字正腔圆的说，“咱们学校部分同学，纪律实在松散。才刚开学，就染了满头黄毛！我在这里不点名批评了，是谁他心里清楚。希望大家意识到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连老师都没有染头，怕对你们影响不好！” “没有头发，怎么染啊。”刘宣撞了下卫玖，问，“九总，老赵隔空点名，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承认自己错误啊。”卫玖认错态度端正，煞有介事的做出检讨，“可惜教师节过去了，等到国庆节，我肯定送老赵一顶茂密又金光闪闪的假发。” “哈哈哈哈！九总你真是承包我一年的笑点！” “难怪老赵说你是他的债主！” “老赵不喜欢金毛，送他奶奶灰呗。” 周围七嘴八舌议论着，卫玖夹在他们中间，若有所思，精神放空。 典礼主持人端起架势，用雄厚的声音报幕，“下面请学生代表发言，有请高一四班，肖徽。”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跟拍蚊子似的。 卫玖的意识立刻被召唤回来，看向主席台侧，慢慢走到顶上最中央的姑娘。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四班的肖徽。” 第11章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四班的肖徽。” 肖徽站在主席台中央，面对台下上千位同学和老师自我介绍。 她心态相当平和，甚至可以称之为安定，原本上台前的一丝丝紧张感，也随着步伐渐渐平复。如果四肢冰冷乏力、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能随之消失，自己现在的状态堪称完美。 “我非常荣幸，能够代表本届新生…”肖徽念稿子的语气柔和沉静，轻重缓急拿捏的非常到位。 学校里演讲的套路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翻来覆去的强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肖徽没想过通过奇葩演讲成名，稿子写得中规中矩。 虽然讲话内容依旧假大空，都是些听吐了的努力上进。但论观赏性，比之前那些领导发言强的太多。 “四班那姑娘挺漂亮，白白净净看着挺嫩，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你忘啦？我跟你说过来着。刚开学那几天，咱们楼道里抽烟的时候，我就给你说她好看了，气质特别清纯。” “哦…原来就是她啊，当时离太远啥都没看清，现在仔细瞅瞅长得还真不错，比那些花里花哨的幺蛾子顺眼。真可惜，早知道她正脸这么好看，我当初就不关注九总了。” “我长得也好看啊。”卫玖听到隔壁班谈话，凑过去接了句。 他说话时眨眨左眼，还风骚的舔下唇，音色蛊惑而暧昧。 “九总，求求你做个人吧。”说话的人哆嗦两下，嫌弃的身体后倾避开他，“你这色气的模样，下海拍片都能成为偶像出道了。别到处瞎撩，掰弯了负责吗？” “成吧，你也别总盯着高一小姑娘，忒缺德了。点”卫玖迅速恢复正常，环顾四周。 校级集体活动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起码在各个老师眼里无比严肃，因此很少有人胆大包天在这种场合偷偷玩手机。 但讲话过程实在无聊，演讲稿都是听腻的陈词滥调，因此大家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讲话的人身上。 比如议论校长的大肚腩看起来有几个月，老赵打理他的秃毛用了几斤发蜡，以及现在站在台上的姑娘—— 她真是文静又好看，声音还很甜。 肖徽念稿子的腔调温软，听在耳朵里极为动人。 她皮肤很白，在大太阳下看着都反光。一双乌溜的眼睛盯在稿纸上，仿佛会说话般灵动。 大概是由于身体难受，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某种激起人保护欲的脆弱感，很容易满足雄性生物天性中的大男子主义。 惹台下小部分男生蠢蠢欲动，两眼冒光，骚气太重熏得卫玖想翻白眼。 他的老大真是优秀，随便露个面，立刻惹来无数敌军突起。 要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猥琐发育，怕是再过几天房顶塌下来，砸死的都是情敌。 刘宣盯着主席台，沉思好长时间，才终于从记忆碎片中翻找出相关内容，“九总，那是前两天的小女生吧，难怪我瞅着眼熟呢。” “哪个啊。”卫玖语气平静的反问。 “就前两天，一楼饮水机旁…还有花坛前面让你被球砸的那姑娘啊。”刘宣提醒道，“你真忘了？我还以为你认识人家，特意去英雄救美呢。” 卫玖随意的晃了下脖子，“我就是路过。” “路过的也太巧了。啧啧啧，她长得真好看，声音太软了，这嗓子要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玖粗暴的照着脑袋扇了一巴掌，“住脑！” 刘宣捂住脑门，悲痛的哀嚎，“干啥呢！我只是想想啊！” “别看到个女的，就想点乱七八糟的。”卫玖嫌弃的撇撇嘴，“我记得你喜欢胸大成熟的。” “你说咱们校花，高莉那种？我是喜欢她啊，但也就是想想，高莉追你追的缠缠绵绵海枯石烂，谁敢惦记啊。”提起校花，刘宣惆怅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校花长得正身材好，还挺有钱，一年换了四个新手机呢。重要的事，她对你挺真的，你为啥天天拒绝她？” “她高三了啊，即将面临高考。”卫玖冠冕堂皇的回答，“我觉得，应该以学习为主。” “去年她高二！” 卫玖从善如流的接话，“去年我高一，老师说不能早恋的。” “呸！你活该单身…哎，去哪啊？”刘宣骂了句，见卫玖猫着腰起来，疑惑的问了句。 卫玖那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小声点，“去嘘嘘，等会查人，你就说我掉厕所了。” “呸！”又得做这种善后的活，刘宣气恼的骂，“我说你吃屎去了！” “你想吃，我给你带点？” “滚滚滚！” 按照开学典礼的要求，肖徽准备了十分钟左右的演讲稿，事先还特意背过稿子，因此在演讲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纰漏。 坐在后面校领导和老师纷纷露出赞赏的，教导主任欣慰的点点头，侧身跟大老吴说，“你班选的代表挺好，表现的挺大气，看起来还乖，学生就应该这样。” “我们班就属她最乖，总是默默给班里做事，还特别安分。虽然上次考试成绩差了点，但那是教材的原因。你说让我挑代表，我立刻就想到这姑娘了。” “挺好、挺好！就该让大家看看，当学生该是什么样的。你看高二的几个，天天找事。” 说曹操的定理永远存在，老赵嘟囔着抱怨几句，视线稍稍偏到主席台侧，看到颗熟悉的灰白脑袋飘到器材室旁。 “典礼还没结束呢，卫玖又想干啥！”老赵气得拍了下桌子。 “消消气，消消气！”旁边人连忙安抚，“他可能有别的原因，躲在那里学生看不到，你别紧张。” 听到身后沉闷的拍桌子声，肖徽体内始终紧绷的弦猛地有了裂痕，钝痛像是洪水开闸，轰轰烈烈涌过来，闹得她脑袋发昏。 视线骤然模糊，稿子上的字都迷离了。 她强忍下难受，按照之前背下来的内容，努力维持原本节奏收尾。 “…最后，感谢八中给了我们获取知识的机会，我谨代表全体同学对校领导和各位老师致以诚挚的感谢。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说完收尾的台词，肖徽匆匆朝着台下和领导方向鞠了两个躬，拖着绵软的身体退场。 校长满意的带头鼓掌，台下的人意识到这是结束的前兆，也跟着苍蝇拍手。 负责主持的老师满面笑意的继续致辞，带领学生们展望未来，迎接朝阳。 台下大部分已经进入随时准备退场的状态，情绪浮躁，压根没注意到退场的女生脚步虚浮，摇摇欲坠。 大概是因为候场和讲话时，站了太长时间。演讲时情绪又绷的太紧，导致肖徽整个昏昏沉沉。 主席台很高，约莫有两米。肖徽踩着台阶走到中途，腿都是软的，她两眼猛地一黑，脚踩到半空中，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足球场的主席台后方是体育器材室，此时虚掩着门，正好挡住场内所有人的视线。侧后方的老师们注意力都在其它地方，没看到她骤然矮下去的身影。 霎时天旋地转，肖徽闭上眼，等待迎接或许是十六年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 “嘿——咻。”早早埋伏的卫玖冲出来，稳稳接住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肖徽睁开眼，惊讶的望着放大在眼前的脸。 “你怎么…”跟幽灵似的，到处乱飘。 “安静点，我偷偷带你去校医室。”卫玖表情严肃，压低声嘱咐过，绕过她的腿弯打横把人抱起。 穿过器材室，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从老师休息室的后门赶到校医室。 一时间，肖徽难以接受这种程度的接触，但虚弱的身体毫无反抗能力，加上脑袋还晕乎乎的，反应都慢半拍。直到被放在校医室的小床上，她才终于记起这个动作的专有名词：公主抱。 “校医呢？”卫玖里里外外找遍校医室，到处空荡荡的。 现在学生都在足球场开会，校医休息倒也正常。 他烦躁的抓了把灰蓝的头发，两下倒腾出个鸡窝。 “你是腹泻还是食物中毒啊？需要吃点什么药吗？” “我？”晕乎乎的肖徽反应两秒，轻轻摇摇头。 “那是什么病啊？”卫玖盯着她捂住小腹的手，脑瓜上亮起小灯泡，“阑尾炎？我替你叫救护车。” “停、我只是有点难受。”肖徽连忙制止住他，生怕卫玖真的叫来救护车。 他现在急躁地团团转，平日里酷炫逗比，事事游刃有余的九总仿佛被封印了。 女生肚子难受，却只能想到食物中毒和阑尾炎，他果然是个钢铁直男。 肖徽拉开旁边的棉被，盖在身上，温软的跟卫玖说，“你帮我接杯水吧。” “你要吃药了？我去给你买。” “你…”肖徽放慢动作躺下，总算是好受了些。她见卫玖如此蠢萌，怕是再怎么明示都是徒劳，干脆破罐破摔认命的给他科普，“买点红糖吧，我生理期。” “……”正在翻校医室药柜的卫玖动作停下，尴尬的扫了肖徽一眼，迅速转移视线到处乱飘。 “你害什么羞？”肖徽好笑的看着他。 “你也没必要…算了，我去给你买红糖。”卫玖难堪的说话打了两个磕巴，垂下头慌忙退出校医室。 望向天边飘来的云朵，他居然有久违被调戏的感觉。 再见到肖徽时，他居然以为老大转性了，真是人生中最大的错觉。 校内的小卖部红糖断货，卫玖翻墙到外面超市买到红糖再翻回来，耽误了挺长时间，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 他刚把糖水送到肖徽手上，孟媛媛风风火火撞进来，扑在肖徽床前。 “肖徽，你没事吧？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来校医室的，啊？” “你小点声，”肖徽捧着水杯，打住她絮叨的问题，“卫玖送我来的。” “咦，九总？”孟媛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大活人，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惊讶，“谢谢你见义勇为啊。” “我溜去上厕所，碰巧看到了，顺手的事。”卫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剩下半包红糖放在肖徽手边，“你照顾她吧，我走了。” “哎，好的。”孟媛媛朝他挥挥手，拉开凳子坐在肖徽旁边，感动的说，“九总真是活雷锋，我找老师的时候差点摔倒，也是他帮我的…肖徽，你笑什么啊？” “糖水太甜了，”肖徽眉眼弯弯的把水杯递给她，“你尝尝。” 孟媛媛抿了点，露出复杂的表情，“天呐，哪是糖水啊，这是糖浆！你当心糖尿病，我给你兑点水吧？” “没事，我喜欢甜点的。”肖徽捧着水杯，小口小口慢慢喝着，偏过视线看向窗外。 卫玖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摸出手机，在搜索栏打下‘生理期’三个字。 结果刚跳转出来，眼前笼罩一片阴影。 “卫玖，你在这里啊。” 第12章 “卫玖，你在这里啊。”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他，高莉雀跃地跑到卫玖跟前，“我以为你还在足球场，找好半天呢。” 学校里认识他的人很多，但是连名带姓叫他的人挺少，以致于有些人压根不知道九总姓卫。 某位漂亮火辣的高三学姐趁此钻漏，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总是连名带姓叫卫玖。 听到声音，卫玖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动作迅速的按下关机键，屏幕立刻暗下去。 “做什么呢？”高莉两步跳上台阶，故作好奇的靠过去，探头瞄了眼卫玖的手机。 女生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上，尽情展现苗条的腰身曲线。 她里面穿了件白色背心，经过汗水浸染后接近于半透明，隐约可以窥见黑色内衣的轮廓。 快要成年的女生发育良好，胸型饱满圆润。 贴过来时领口自然垂下，偏过头就能看到诱人的弧度。 卫玖朝旁边撤开半步，跟高莉拉开距离，“闲得慌，玩游戏。” “你手机用了一年多，系统已经很卡了吧？”高莉摸出自己的手机，拿捏语气轻描淡写的说，“你看我刚买的新款，玩游戏特别爽。你想要的话，等过生日我送你一个。” “你还是省点钱吧。”卫玖捏住手机，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两下装进口袋里，“我用习惯这个了，屏小方便。” “那…”迎头冷水泼过来，高莉迟疑片刻，准备再接再厉。 察觉苗头不对，卫玖适时打断道，“你找我有事吗？” 他向来避讳跟高莉单独说话，尤其还是在大庭观众之下。 并非是高莉招人厌烦。相反，她本人像刘宣说的那样，长得正身材好，性格相对来说挺随和。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大气，对身边朋友跟兄弟似的，拉了许多好感。 如果她想跟自己做朋友，卫玖或许会勉强接受。但重点在于，高莉对他有朋友之上的意思，还搞得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学校上下人尽皆知。 “有事啊，下周咱们学校要搞校内赛，你肯定会参加吧？”高莉身经百战，早就对这种程度的软钉子免疫，迅速重整精神跟他说，“到时候我给你送饮料和毛巾吧，毛巾肯定不选粉的，饮料你想喝什么？” “谢谢，但是我不喝饮料，有添加剂。” 高莉犹豫的问，“那送矿泉水？” “矿泉水我们班就有，还是关心你们高三吧。”卫玖拒绝的话说得相当委婉，却也决绝。没等高莉展开新的攻势，他先下手为强结束对话，“班里有事，我先走啦。” “哎…”高莉想叫住他。 可卫玖长腿跑得快，风似的根本留不住。 她跺了下脚，负气的嘟囔，“跑什么啊！” 平常卫玖即使再钢铁直，起码拒绝女生的时候会说点逗比的话，给双方都留个面子。 可天知道这次怎么了，他拒绝的毫不留情，还如同对待瘟疫般急急逃开，断绝了所有退路。 高莉烦躁的皱了下眉，解开校服披回肩膀，愤愤离去。 校医室隔音很差，他们俩的对话大部分传进来。 肖徽糖浆喝得腻味，盖上水杯抱在怀里，疑惑的问，“校内赛是什么？” “校内赛就班会课说的那个啊，每年开学典礼结束，咱们学校都要举行友谊赛，让三个年级和教师代表队车轮战打篮球，赢了能拿奖。校长说了，比赛和竞争是促进校内和谐的最快途径。” 孟媛媛解释完，又兴奋的补充道，“刚才送你来的那个，九总，他特别厉害，我去年还在空间里看过小视频呢，简直让人想要给他跪下！” “是吗？”肖徽去年还在凤城，压根不懂他们的梗。 “对啊，九总颜值圈粉，实力给跪，明明能靠脸吃饭，偏要当相声演员。”孟媛媛摇头晃脑的点评完，煞有介事的总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开场我给你占个前排位。” 班级篮球赛这种挥洒热血激情、又能增强集体荣誉感的活动，在学生群体内引发了广泛关注。 入选篮球队的男生热情空前高涨，主动申请甚至放学后留下学校加时训练。 连替补成员也严阵以待，搞得像是要参加NBA。 在大部分学生的期盼中，学校友谊赛在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下午，正式吹响号角。 刚下课，肖徽被孟媛媛扯着，火急火燎冲出教室。 “媛媛，你慢点。”肖徽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跑，迷茫的提醒，“开始前还要抽签呢，你着急什么啊？” “快快快！”孟媛媛连声催促，嚷嚷道，“占位置啊，去迟前排就没了。” 两个人发疯似的狂奔到篮球场，成功抢到最前面的位置，正对篮球场。 孟媛媛气喘吁吁的坐下，长长舒了口气，“谢天谢地，赶上了。” “你到底有多着急啊。”肖徽低声说了句。 她跟着坐下，倾身环顾四周，发现着急的根本不止孟媛媛。 才刚打下课铃不到两分钟的功夫，篮球场坐台前两排的位置，都被占的严严实实，粗粗扫一眼全都是激动雀跃的女生。 又过了两分钟，整个看台区域几乎全部坐满，来晚的人只能站在后方观战。 如此壮观的场面，惹没见过大阵仗的肖徽目瞪口呆。 知道的明白这是学校级别的普通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国际球星降临呢。 比赛开始前，先有个抽签环节。即使是车轮战，也得有个固定顺序。裁判把抽签的箱子端出来，要求每个年级派出代表。 在肖徽正前方碰巧是高一的队伍，体育老师把白哲推出去，其他队友纷纷给他打气。 “小白加油！千万别第一场抽到高二！” “也别让高二抽到我们！” “上帝保佑你，最好抽到教师队，去吧！” 白哲烦躁的拍开他们在自己身上乱揉的手，“够了，别叫我小白！” 为什么抽签这种靠运气的事，非要砸在他脑门上？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这要是抽到高二，肯定倒霉死。 白哲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篮球场中央，正对面响起一阵骚动。 卫玖脱掉外套放在椅子上，带上护腕站起来。 旁边刘宣双手握拳，娘兮兮的给他打气，“九总放心抽，咱们陪你刚！” 听到这话，卫玖情绪恹恹地说，“那你去抽啊，我留下来看饮水机。” “别介，这种捷足先登的事，怎么能落在我头上！”刘宣连忙跟自己撇清关系。 “是身先士卒，枪打出头鸟吧？”卫玖嫌弃撇了下嘴，抱着篮球走到场地中央。 坐在肖徽旁边的女生忽然激动，“啊呀呀，九总走路都带风！” “你冷静点别学土拨鼠叫，注意形象！” “哦哦哦，要矜持。”女生直起身体，缓缓吐出两口气平复心情。她注意到旁边肖徽的目光，腼腆的笑了下，问，“你是…演讲的新生代表？来看九总的吗？” 肖徽模棱两可的回答，“算吧。” 她在交际圈很窄，场上的男生们除了卫玖，就只认识四班的几个。 相比起白哲，她还是更愿意看卫玖。 “果然是那个长得贼清纯的妹妹。”隔了两个位置的男生听到他们谈话，倾身好奇地瞅了两眼，打趣道，“我们刚才还说，校花没来，九总迷妹质量大打折扣呢，果然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肖徽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缩回位置上，降低自己存在感。 抽签结果公布，前面高一队彻底炸锅。 “艹！小白你个垃圾！” “啥破手气！” “滚！”白哲扔掉标有2号的乒乓球，暴躁地怼，“都说别让我抽！” “行行行，公共场合讲点素质。”体育老师拦住撸袖子的男生们，“友谊赛而已，输了没事。” “还没比呢，谁说输了！”男生们热血上头，经不起激怒，纷纷甩掉外套嚷嚷，“不就是对高二，看我半场拿下十个篮板！” “篮板是什么啊？”肖徽迷茫的问。 孟媛媛跟他解释，“得分呗，你不懂篮球规则？” “嗯…”肖徽迷茫地看两帮人凑到一起，在哨声响后，跳起来争夺中间的篮球。 “其实我也是白菜。只要懂进球，分清三分线就够了。”孟媛媛诚恳的补充道，“反正我们都是来看脸的。” 她们聊天的空档，旁边女生激动的又学了一串土拨鼠叫。 记分牌翻成0:2，隔壁激动的大喊，“好球！九总帅的！” 场中央的男生表情冷淡，目光坚毅。他结果队友传来的求，晃身用假动作绕过面前防守的人，跳起来投出漂亮的空心球。 见他接连得分，这边好胜心也被激起，迅速扑过去抢球。然而还没带过半场，又被配合默契的高二队截下来。 “卧槽，上场就这么狠！高一那帮崽子今天铁定要怀疑人生。” 肖徽原本对球类运动兴趣缺缺，看他们打比赛，居然觉得挺有趣。 上半场结束，局势呈现单边虐杀的状态。 中场休息，卫玖撩起球服下摆擦汗，激动的看台上又传来骚动。然而大家仔细瞅了两眼，才发现他里面还有件非常闷骚的黑色背心。 “居然不给看，真抠…”旁边女生遗憾的嘟囔了句，提起旁边的购物袋。 购物袋里装满矿泉水，其中几瓶还掉了出来。 肖徽弯腰替她捡起，女生手忙脚乱的接过来，结果购物袋底部裂开，剩下的水掉出来。肖徽再次帮她拿来，捧在怀里等女生整理好。 “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我们是高二的班干部，要给队员送水，买的太多袋子好像漏了。”女生有些难堪，连声跟她道谢。 “没事，我帮你拿过去吧。”肖徽轻轻地说了句，孟媛媛也跟着帮忙。 卫玖背朝赛场，歪歪斜斜戳在地上，听他们讨论战术。 后面队员见几个女生过来，停下讨论，提醒，“九总，你的迷妹又过来献温暖了。” “然后呢？”卫玖没回头的意思，催促他们继续讨论。 他这幅样子，肯定又打算糊弄过去，可怜人家妹子。大家心知肚明，配合的继续表演。 “我来了！”高二班长抱着水跑过来，挨个给他们递到手上。 “谢谢班长啊，你怎么就拿这么几瓶？”刘宣问。 “刚才塑料袋破了，我没法拿，还好有两个学妹帮我。” 身后有轻飘飘的脚步声靠过来，卫玖感应到什么，抓过头去，跟肖徽撞了个正着。 肖徽抱着四瓶水，仰头看着他，正准备说话。 手上的重量一轻，卫玖把矿泉水全部接过去。 “那个，我帮她来…”肖徽想要解释。 “都给我就行了。”卫玖简单粗暴的打断她，“他们不渴。” “过分了啊，你喝得了那么多吗？” “等等，按照套路，九总你应该开始嫌弃矿泉水的牌子才对吧？” 第13章 成功掩护肖徽离开后，卫玖霸占着她送来的水，任凭旁边人调侃威胁，依旧我行我素。 为避免那些人惦记自己的水，卫玖趁着休息间隙，硬生生把四瓶水全都灌下去，撑得差点吐出来。 队友震惊的目瞪口呆，“你真这么渴啊？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送水的小姑娘呢。” “咋能呢？小姑娘看到他这么能喝，肯定也得吓跑。” “对哦，九总要单身到下辈子。” 刘宣拍了拍卫玖的背，脸上挂着奸诈邪佞的笑，“等会比赛的时候，我会跟在你旁边吹口哨的。” 喝撑半跪在地上的卫玖扬起头，听到这话，朝他竖了个中指。 下半场开始，经过风雨洗礼的高一队认清社会阴险，比赛中显然没有开局的气势，整体蔫蔫的。其中还有猪队友上赶着给对面送人头，得分情况比上半场还惨。 反观高二那边打的放松，嘻嘻哈哈闹得跟玩似的，刘宣还一直贴在卫玖跟前朝他吹口哨。 比到中途，卫玖实在憋得难受，跟裁判申请换人，拿起外套愤怒的冲出球场找厕所。 总算痛痛快快的释放了生理压力，粗粗估算时间，比赛应该打完了。卫玖懒得回篮球场，径直拐到旁边洗脸台，拧开水龙头把脑袋凑过去。 初秋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啦啦，冲走发间的汗意和热气。原本已经浸湿大半的灰蓝碎发彻底湿透，刘海顺着水流，跟草似的摆来摆去。 卫玖扬起头，抹了把脸，正准备像往常那样人工甩干自己的毛。 “给。”旁边递过来一条浅黄色的毛巾，肖徽安安静静站在他侧后方不远处。 “咦？你怎么在？”卫玖愣了下，拿过毛巾搭在头上，胡乱揉揉脑袋。 “刚才那个班长让我来的，她说自己走不开。”肖徽老老实实的说完，顿了会，补充道，“虽然我觉得她在忽悠我。” 卫玖把毛巾挂在肩膀，诚恳的说，“嗯，她确实在忽悠你。” 大概是班长看到自己接了肖徽的水，才让她过来送毛巾。卫玖性格看似随和，本质却很难以接近，尤其难跟女生接近。像送东西之类的情景，多半会被他拒绝。 肖徽挺无所谓，反正她不懂篮球规则，坐在那里也只能当背景板。 “你别用凉水洗了啊，”她仰头，看水珠从卫玖的发尾缓缓滴落，提醒道，“会感冒的。” “我已经习惯了。”卫玖捏了捏头发，撩起毛巾又擦了擦，“这几天还热，没那么容易感冒。” “再热也是换季，万一呢？” “感冒病毒来了，会被我帅死的。即使感冒了，也就是两天的事。”卫玖满不在乎的回答。见肖徽有些气，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是纯粹的帮忙，还是专程来找我的？” 他在说刚从送水的事。 “我刚好坐在她旁边，本来只是帮忙捡个东西。”肖徽顺着他的话回答，顿了两秒，补充道，“后来听说她是你们年级的，我就跟过去了，总体来说一半一半。” 虽然答案并不是卫玖期盼的那样，但他还是有点开心。 “可是啊…”肖徽偏过头，露出困惑迷茫的表情，温温软软地问，“你要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呀？” 刚才孟媛媛看到卫玖，终于找到机会为上次校医室的事跟他道谢。卫玖的朋友得知他送肖徽去医务室，疯狂的发散思维，脑补出各种拯救世界的大戏，和一系列撒狗血的偶像剧桥段。 肖徽站在他们面前，看那些人说笑玩闹，问卫玖什么时候跟自己勾搭上。 她今年十六岁，算起来他们两人认识了十六年。 可是，卫玖回答，“哪勾搭了？路过顺便扶持祖国栋梁而已，我连她名字都没记住。” 卫玖拧毛巾的动作停下半拍。 他没有回头，迟疑两分钟才说，“到毕业吧。” “呼——”肖徽缓慢悠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是个没什么分寸的人。”卫玖看向她，认真的说，“如果越矩会打扰你的生活，那我选择…不靠近。” “我以为…”肖徽开了个腔，最终却没说什么，负气转过身，“算了。” 她以为，两个人还像从前那样。 但几次下来，肖徽清楚的意识到差别。卫玖说自己没变，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 校内赛的冠军和第四名，在分组出来就已经注定。高二如狼似虎稳得一比，教师队又体力跟不上，队员质量还跟不上。即使学生抱着尊老的态度比赛，他们依旧稳稳垫底。 结果，高一和高三争夺第二位，居然成了比赛最大的看点。经过两天激烈的比拼，高三老油条们成功攻下还没磨合成功的高一方阵，成功拿下第二。 接连受挫，斗志昂扬的牛犊子们受到不小打击，连续几天都丧丧的。本来指望在其他方面受到些许安慰，可安慰没等到，月考倒是先来了。 黄金周的前几天，八中开始本学期第一次月考，迫使学生们从松散的日常中，进入紧张的备考阶段。 国内考试为了防作弊，基本都是单人单桌的形式，需要比平常上课多一倍的教室。高三由于课程紧张，考试都在周末进行，周内正常上课。全校能用的教室只剩下高一高二，两个年级错开考试。 卫玖把桌上的中性笔装进兜里，跟老大爷散步似的溜达到高一四班，晃晃悠悠走进去。班里正在腾桌子，把书都放在教室后面。见到卫玖过来，立刻有人跟他打招呼。 四班大部分人眼熟他，即使之前没眼熟的，经过篮球赛也基本认识了。那几个跟他打过比赛的，甚至跟他混成了大兄弟。 “九总，你是来视察的？” “说啥呢，我是来监考的。”卫玖轻车熟路的顺杆爬。 “哈哈哈，别闹，他考场在咱们班。” “卧槽？九总成绩那么好？” 考场是按照成绩区间排的，能排在四班考场里的，起码得年级前一百。 卫玖微微颔首，深藏功与名，“上次抄的比较成功。” 他刚说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嘲笑，身旁平地炸起惊雷。 “卫玖，你又皮了是吧？啥叫抄的比较成功？”老赵带着考场名单走进教室，沉着脸将座位表贴在黑板上，跟卫玖说，“这个考场我监，你有啥动作当心点。其他人东西收拾快点，快开考了！” 卫玖莫名其妙挨了训，他无辜的看向老赵，“我就随便说说，别那么当真。” “这么严肃的事，是能随便说吗？把学弟学妹带坏了怎么办？” “他们那么容易带坏？赵老师针对我？是不是因为我在四班，你才来这个考场的？”卫玖慌张的抱住自己，“惦记我？” “滚滚滚！看到你的脸就烦，快坐到位置上去。” “成吧。”卫玖慢吞吞超前走了几步，停在肖徽桌前。 肖徽抱起整好的书本，安静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走到后面放东西，又静悄悄的退出教室。 上周比赛时说过话之后，肖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搭理过自己了。即使私下撞见，她也当卫玖是坨比较帅的空气。 冷暴力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卫玖坐在她位置上，托着脑袋闷闷地思考对策。 监考老师发卷子下来，卫玖转了两圈笔，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考试本身上。 座位上残留着肖徽的痕迹，右上角还有她贴的课表，走笔干脆利落，笔锋处处是尖锐的棱角。 都说字如其人，肖徽的笔迹根本没有她本人的娟秀的气质，反倒像是哪里来的大佬。 老赵在教室里转悠，对考试情况颇为满意，脸上挂满了丰收的喜悦。 直到停在卫玖跟前，他红润的面颊突然遭了霜，蔫了吧唧的。 “卫玖，你想啥呢？”他顾忌考场纪律没有大声骂，曲起食指在他桌面上敲了两下，“开考半个小时，你才写了几道题？还有古诗文默写…填的都是啥玩意？花容月貌，一顾倾人…你思春呢！” “天…”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卫玖思绪中断，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烂七八糟的东西在草稿纸上写，试卷要保持整洁！”老赵恼怒的训斥两句，咬牙切齿的提醒，“你月考成绩要是掉出前一百，我亲自拿推子给你剃个平头！” 剃平头？杀父之仇也不至于如此啊！卫玖连忙抗议，“赵…” “闭嘴，写你的卷子！” 为捍卫发型，卫玖弱小又无助的抿起唇，模样相当乖巧。 眼瞅着老赵走远，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抽出垫在下面的草稿纸。 考试总共持续两天，安排他们收拾好教室，紧接着就该放十一假期。 肖徽抱着书放回桌面，眼尖的发现自己贴在桌角的课表凸起诡异的弧度。 她捏着边角，从里面掏出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展开看到卫玖端正的书法。 ‘你生我气了吗？’ 真是废话！肖徽顺手揉了纸条，刚准备坐下，发现凳子侧面还有张纸条。 ‘老大，你准备气到什么时候啊？’ 气到什么时候…肖徽其实没考虑这个问题。她皱起眉，把纸条收起来，把课本都放回桌膛。缩手的时候，又摸到贴在桌膛侧面的小纸条。 ‘看在祖国母亲生日的份上，给我个机会滑跪赔罪成吗？’ 第14章 十月天彻底转凉，晨曦降临的越来越晚。 时针已经过了六点，东方依旧灰蒙蒙的，天将而未亮。 静谧的大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类似耗子偷粮的声响。 卫玖蹑手蹑脚从后院绕到肖徽卧室，隔着玻璃很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跟里面人对暗号。 卧室里，肖徽早早醒了，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听到声响，她拉开窗帘，隔着玻璃在灰暗中跟卫玖对视。 “嗨，早呀。”卫玖朝她挥挥手，歪过脑袋伸手比了俩小树杈，脑袋上睡乱的毛翘得乱糟糟。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二’。 “老大，我在环山路口等你，早点来宠幸我呀。”卫玖非常乐观的先入为主，得出肖徽同意邀约的结论。于是愉快的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她反应，又跟耗子似的猫着腰悄咪咪离开。 “喂，去环山路要…”肖徽眨巴眨巴眼，推开窗户追问，“做什么呀。”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男生已经跑得连影都没了。 她闷闷关上窗户，磨着牙想卫玖到底又吃错什么药了？ 别人的国庆节，都是哪人多去哪里，热热闹闹才像过节。 像胡丽和肖建华，早商量好黄金周的旅游攻略，要去各大景点瞅瞅祖国的人丁兴旺。 偏偏卫玖却特立独行，选择凄凉萧瑟、地形艰险的环山路。 环山路离大院很近，往右手边走个两百米就到。说是‘路’，其实讲白了就是条山间小道，蜿蜒盘旋直通山顶。 十几年前，临东比现在还穷，可养得人多。那时城里的高楼还没建起来，能居住的空间有限，很多人只好住在半山腰。为了出行方便，他们把山上唯一的小路铲平修了修，取名叫环山路。 随着经济发展迅速，山里绝大多数人搬到城中，久而久之，整个环山路便彻底闲置了。 卫玖约她去那里，是觉得国庆节不够他作，准备在山里顺便过个清明吗？ 肖徽暗暗思量着，带上手机和钱包走出卧室。 “惠惠，怎么醒这么早啊？”胡丽正准备旅游要带的行李物件，见肖徽出来，她麻溜把行李箱拉链拉起来，凑过去问，“终于盼到放假，你也不睡个懒觉。早饭想吃什么啊，妈妈给你弄点。” “我等会自己看着吃点，你放心去旅游吧。”见妈妈和爸爸准备万全，整装随时准备代发，肖徽叮嘱道，“你跟我爸在外面玩得开心点，别总想着给我们带东西了。” “少说这种话，啥时候轮到你操心我了？咱们家就俩宝贝疙瘩，我还能给谁带东西？这周你在家操心点阳阳，让他多学会习。”肖建华看向儿子的房间，知道小崽子还没醒，嫌弃的摇摇头，压低声问，“你真不想跟我们去？现在应该还能补票。你整天光顾着学习，也得适当放松啊。” “你们过二人世界，我去多打扰啊。”肖徽撇撇嘴，委婉拒绝了亲爹的邀请，“前两天月考，我好几门课都砸了，趁放假得补补。” 肖徽扶着鞋柜，弯腰换好鞋，拿起钥匙装进口袋里，转过去跟他们说，“那我先走了。” “成吧，你自己多注意点。”知道劝不住她，胡丽又多嘱托两句。 目送女儿朝大院外走，消失在视线里，她又埋头继续收拾行李。 缓了两分钟，肖建华才想起什么似的翻身跳起，“欸，你说惠惠大早上出门，做啥啊？” “要么吃早饭，要么跑步，她还能干啥？你省点心吧。”胡丽翻出墨镜架在鼻梁上，英姿飒爽的撩起头发，把行李箱推给肖建华，“别瞎想了，难道咱们惠惠会做坏事？” 肖建华拎起箱子，十足妻奴样跟在老婆大人身后，理亏的嘟囔，“哪是瞎想，凡事都有个意外啊，如果她早恋呢？” “早恋？肖建华同志，你想法真是封建，她今年十六，咋都该到感情懵懂期了。”胡丽隔着镜片斜了他一眼，凉飕飕的说，“再说，姑娘随我，你还怕她吃亏啊？” “哦，也是。”肖建华遥想当年，自己‘温婉可人’的妻子如何挥斥方遒大杀四方，顿悟的点点头，“随她去吧。” 赶到约定地点时，卫玖等太久闲的发慌，曲起长腿跨坐在车座上打游戏。 肖徽快步赶过去，一眼注意到他屁股下面拉风的摩托车，从流畅的车身和反光的座椅判断，这个铁东西肯定不便宜。 “来了。”卫玖把手机揣口袋里，也不管挂机队友会怎么辱骂。他慢悠悠站起，指着摩托问，“帅吗？” 肖徽盯着多瞅了两眼，羡慕的点点头，“看起来很酷。” “嗯，这是刘宣老婆，平常都不给人摸的。我丧权辱国答应那孙子好多破事，他才肯把老婆借给我骑。”感觉自己说话太污，车速严重超标，卫玖立刻分散话题说，“刘宣你认识吗？总坑我那个。” “我知道。”肖徽点点头，好奇的摸了摸冷硬的车身，“他为什么要买这个啊？很贵吧？” “是挺贵的。他天知道听谁说，哈雷是男人的梦想。就把攒了十八年的压岁钱全拿出来，当做给老婆的彩礼。”仗着刘宣听不到，卫玖嘲讽，“彩礼搭在这上面，他这辈子怕是得在梦里娶媳妇。” “他不是才高二吗？哪有十八年。” “还有肚子里那一年呢…算了，咱们别讨论那贱货。”卫玖摸出钥匙塞进锁孔，长腿轻巧随意的跨过去，“走吧，这条路特别刺激。我带你兜风，要是两圈下来你还生气，我当场给你跪下。” “……”肖徽盯着车座，迟疑两秒问，“你有证吗？” “没牌没证，绝对的黑车。我还喝了酒，准备拐卖你这个小萝莉，让警察逮住妥妥三年起步死刑不亏。”卫玖表情严肃，说的跟真的似的。 肖徽装作退缩的样子，撤后半步，“司机师傅，我还小…” “噗——老大你在卖萌吗？”看她眼神无辜的很真挚，卫玖被戳到诡异的笑点，捂嘴别过头去，废了好哒功夫才把笑意收回去。 他端出正经的态度，跟肖徽保证道，“这条路我走过听多次，不会出现意外的。我这种胆小的人，就算把自己命不当回事，也不可能拉着你殉情。” “喂喂喂，殉情是这么用的吗？”肖徽松了口，爬上摩托车后座。 因为事先没想到卫玖会找道具，肖徽特意换下宽松的运动裤，换上紧身牛仔裤，活动时有些拘束。 卫玖扶住车把，控制方向，透过两侧的玻璃暗中观察。 肖徽比例很好，身高并不算太出众，两条腿倒是很长。平日里裹在宽松的校服裤里，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她换上紧身的裤子，匀称漂亮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迈开腿跨过去，低头仔细琢磨了会摩托的构造，谨慎的扶稳后排。 待她堪堪坐稳，身体猛地后倾。两边的风景开始快速倒退，擦过身边的空气骤然充满力道。 望着渐渐逼近的天空，肖徽忽然萌生出凌驾于云端的错觉，仿佛松了手，她就能飞起来。 “啊——”肖徽发出单音节，灌进口中的风把声音吹出老远。秋天深山的凉意飘过来，让她觉得丝丝清冷。 “害怕吗？害怕的话，我慢下来？”卫玖在前面问。 “还好。”肖徽从未有过这种惊奇的体验，她试着松开手，慢慢放在卫玖的肩膀上，扶着他从后座站起来。 卫玖感受到她的动作，将速度控制的稍微慢了些许，集中精神注意前方道路。 肖徽慢慢抬起双臂，平举做出飞行的姿势。 天地间的空气似乎被她手臂划开，分成上下两股。远处山顶的雾气苍茫，伸手能碰到漂泊的白云。 “老大，你别这么野。”卫玖压下速度，稳住方向，心惊胆战的跟肖徽商量，“我还没拿证呢，出事肯定判全责。” 肖徽勉强收起胳膊，见速度仍旧只降不升，慢得跟蜗牛爬似的。她有些心痒的跟他商量，“那要不然你停下，我来。” “咦？你认真的？”卫玖慢慢刹住，盯着肖徽看了会，确定她没在开玩笑，便熄了火干脆的退到后面。 眼前这段山路因为有住户，所以比上山的坡平坦许多。 虽然没有水泥路适合新手上道，但注意点应该不至于出差错。 “反正是我跟你赔罪，肯定得顺着你的意思，来吧。”卫玖把车钥匙递过去，给肖徽介绍，“往左打火，按右边喇叭…” “我知道。”肖徽挽起衣袖，身体往前挪了挪， 无需卫玖指示，她熟络的踩下油门又松开，连人带车超前滑了几米。 “初中的时候我爸开过摩托，我趁他上班偷偷骑。后来城里禁非机动车，摩托就被卖了。”肖徽遗憾讲完悲伤的故事，朝卫玖眨眨眼，“其实我刚才问你有证吗，其实是我想带你兜风来着。” “卧槽？你是影后吗！”卫玖做作的夸道，“我居然被你骗过去了。” 他注意到肖徽的迟疑，还以为她害怕这种男孩才有的运动。在卫玖的记忆中，对这种事，肖徽应该比谁都趋之若鹜。 “当影后很累的，我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暗示你才能体会我的意思。看来演技太好也是错，唉。”肖徽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非常大佬地拍拍后座，“没时间了快上车，我带你飞。” “悠着点啊，刘宣把老婆看得比命…”卫玖下意识的说了半句，觉得有些煞风景，改口道，“别管那个坑逼，你开心就好！” “阿嚏——”上午太阳刚出来，刘宣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宣啊，你感冒啦？”旁边朋友关切的问，“难怪今天不把摩托带出来显摆。” “没感冒，可能有人骂我。”刘宣揉揉鼻子，回答，“大宝贝让九总顺走了。” “啧啧啧，你真义气啊，老婆都能借他玩。不过九总这是哪吹的风啊，怎么想起要你的车了？” “我们俩做了py交易，怎么可能白白给他。”刘宣略加思索，也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啥，光知道去了环山路哪儿。” “想知道他买什么药还不简单？环山路只有那么一个出口，咱们去堵呗。要是九总对你老婆有啥企图，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帮你揍他。” “阿嚏——”山巅，卫玖在冷风里打了个喷嚏。 第15章 “阿嚏——”山巅，卫玖在冷风里猛地打了个喷嚏。 肖徽裹着他的厚外套，两只手手缩在袖子里冒出指尖，并腿坐在山顶平坦的大石头上舔棒棒糖。 山风迎面吹起她鬓边的头发，女孩脸白皙干净，画面美好的像是青春文艺片。 听到他连续打了好几声喷嚏，肖徽转过脸，乌亮的眼珠滴溜溜看着卫玖，“我说你冷吧，你还非要把衣服给我。” “见了鬼…”卫玖抽出纸巾擦擦鼻子，奇怪的小声嘀咕。 肖徽把棒棒糖塞回嘴里，拿起旁边拆开吃了大半包的辣条，包装袋叠起重新装回去，抽出纸巾擦干净沾了红油的手指。 “走吧。”她走到卫玖跟前，脱下外套递给卫玖，“喏，拿去。” “风大，你还是穿着吧。”卫玖摆摆手，辩解，“我真的不冷。” “行了，你衣服太大了穿着到处透风，压根不保暖。我已经尽量配合你演出了，再加戏要另外收钱的。”肖徽不由分说的把衣服推回去，直条条走向停车的地方，“该回去了。” “老大，你真的很会破梗啊。”卫玖跟在她身后，垂死挣扎做出最后的挽留，“再呆会儿啊，你明明很喜欢这里。” 原先他们还小的时候，经常顺着环山路比赛超上爬，比赛看谁爬的远。 几岁的小孩子手短脚短，能力有限，长长的山路在他们眼里仿佛没有尽头。 如今长大了，才发觉这条路并没有记忆中那么远。 相隔十年，他们终于一起触摸到顶端。到达山巅时，肖徽仰头望着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眼里藏着满满的星辰，还有悠久遥远的时光。 “喜欢归喜欢，我们总还是要回去的。”肖徽弯腰照着车前镜，整理好被风吹散的刘海。 额前细碎的头发挡住眉峰，看起来她又是大众印象里，乖巧文静，寡言少语的乖宝宝。 卫玖盯着她侧脸瞅了会，手揣在口袋里晃过去，忍住把她头毛揉乱的冲动说，“其实吧，我原先还真以为你变了呢。” 肖徽扬起手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我也以为我变了，不过……哈哈哈哈。” 她话说到一半，看卫玖专注听讲的模样，被戳到诡异的笑点，笑得停不下来。 “有啥好笑的？”卫玖莫名其妙的见她笑得像个沙子，无奈撇撇嘴，扶着沉重的摩托转个弯。 发动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笑出声。 “还真是…青山不改，本性难移啊。” “说什么坏话呢？” “哪有，夸你呢。”卫玖求生欲异常强烈，没给肖徽追问的机会，嘱咐道，“扶好啊，下坡路挺难控制的。” “妥的，你放心飞。”肖徽爬上后座，顺势环住卫玖的腰，举起拳头兴奋地催促，“卫玖冲鸭！你是最胖哒！” 她的加油方式听起来真是又傻又二，跟文静乖巧的表象形成剧烈反差。 然而卫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腰上松松揽住的胳膊上。 女孩的手温暖柔软，偏巧是适合被裹在掌心的大小。 卫玖听到胸腔内混乱的鼓噪，一下两下，乱七八糟的。 “老大，我、我有点紧张。” “给我冲鸭！” 正值节日，环山路周遭却萧条又惨淡。整整九十分钟里，只有五辆车从路口经过，还全都径直拐向旁边的支路。 毕竟在小孩穿着纸尿裤，就会玩手机pad的年代，只有陡坡石子的山路实在难揽客。 刘宣傻乎乎蹲在路口，干瞪了一个多小时眼，终于放弃挣扎，搓搓发麻的腿爬起来说，“算了，咱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吧，等着多没意思。” “宣儿啊你真没出息，满脑子光想着吃饭，难道你老婆的贞操不重要了？” “我老婆天天被你们骑来骑去，哪有什么贞操？就算九总他再能，敢日排气管吗？”刘宣满不在乎的说，“他那个单身狗，顶多就拿我的哈雷去兜风装逼，连妹子都撩不到。咱们还是走呗。” “要是九总真发疯，日你的排气管，你就得喜当爹了。”男生依刘宣的意思站起来，继续跟他讲很荤的笑话。 刘宣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的说，“要生下小摩托，我就找你要油钱给他喂奶。” “哈哈哈，你俩疯……哎，等等，好像下来了。” “咦？”刘宣仰头朝上看，果然在山腰当中见到个黑点，迅速朝他们逼近。 连续滑下几个陡坡，卫玖即使按住刹车，速度也慢不下来。 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坐在后面的姑娘却觉得很是痛快，彻底放飞自我兴奋的乱嚎。 卫玖绕过弯，趁着速度慢下来的空档问，“老大，还需要我滑跪吗？” “你本来就没准备跪吧？”肖徽吐槽。 “那是肯定…咳，主要决定权在你手里，你说跪我立刻躺下。” “啧啧啧，诚意呢？”肖徽嫌弃地在他背上拍了把，停顿几秒，轻声说，“本来我也没怎么生气，你做事有自己的想法顾虑，我还是理解的。” “那你…”冷战好几天，闲得慌吗？ 卫玖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 毕竟女孩子难哄，要是真惹毛了，怕是只有跪钉板能解决。 “可是啊，你想过我的看法吗？”肖徽垂下脑袋，在他背上磕了下，细细软软的说，“我跟你是好朋友啊…我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在临东和学校里能说上话的，只剩下你了。要是你不理我…” 要是卫玖没搭理过她，肖徽想，自己可能真的会沉浸在扮演的假象中，度过平庸忙碌，毫无色彩的高中生活。 她的声音飞散在风中，卫玖只隐约听清楚‘朋友’这个词。 他大概明白肖徽为什么生气，刚准备替自己洗白两句，前方路口霎时传来十分欠揍的叫喊声。 “我擦你大爷！九总你特么畜牲！”刘宣火急火燎冲上山路，以宽厚的肉体之躯逼近卫玖，硬是让他停下。 刘宣瞪大一双小眼睛，难以置信的发出连串辱骂，“杂种用你尊贵的奶奶干啥了？我还奇了怪呢，你怎么肯答应给我当代练，原来真的是泡妹呢！” “宣儿知足吧，九总给你当代练血赚哈哈哈。”后面几个男生嘻嘻哈哈跟过来，看热闹似的围住目标人物，饶有兴致的探头去瞅肖徽，“让我瞧瞧九总的妹子长啥样，是我们学校的不？” 肖徽维持着靠在卫玖背上的姿势，良久没有抬脸。 卫玖脑袋短暂的空白，四肢跟着凉了下，反射性的把后面俩人推开。 “呀，你疯了！”男生冷不丁让他推了把，晃晃悠悠差点栽倒，热血冲上脑袋脏话立刻冒出来，“为个娘们跟我动手，至于吗？” 卫玖没接话，唇紧紧抿着，表情特别严肃。 刘宣注意到卫玖的脸色，立刻伸手把旁边男生扯开，“你先少说两句，大过节的闹什么闹。” 男生被拉了把，自觉理亏，烦躁地抓抓头发闪到旁边。 剩下几个人眼见这架势，没人敢硬上。 “那什么…”刘宣感觉到卫玖想藏着什么，他也没打算非要扒拉开，“我们几个闲得慌，路过。你就当没看见，我这就带他们滚。” 刘宣生硬地替他打完圆场，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会，撇撇嘴。 卫玖脑速飞快运转，去没有找到一种适合处理现在状况的方法。 他仿佛被置于天秤两边，兀自摇摆。 要是就这样让刘宣走，之后还没个解释，他们之间肯定会产生嫌隙。 可卫玖没办法解释，他不能把肖徽扯出来，摆在明面上。 “呼——”肖徽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实在厌倦了这种反复出现的躲躲藏藏。 说到底，自己皮相还算过得去，哪有那么见不得人？ “够了吧。”肖徽低低说了声，慢慢松开手。 卫玖瞬间意识到什么，立刻转过头，“喂…” 肖徽已经跨下来，稳稳站在刘宣面前，眼底露出浅淡温和的笑意。 “你好，我是肖徽，八中高一的。” “呃…原来是你啊？”几次碰面下来，刘宣对这位安静的姑娘无端留下印象。他目光诧异的在肖徽和卫玖之间徘徊几圈，试探的问，“你俩搞上了？这么快？” “滚，想啥呢？”卫玖认命地翻了个白眼，跳下来解释道，“我们是朋友。” “嗯，”肖徽浅笑着歪过头，补充道，“青梅竹马。” “……”单身多年的刘宣遭受到重创，捂住嘴连退好几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九总，你特么…果然是个畜生。” 卫玖知道他这是害羞的另类表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孙子哎，我警告你…” 刘宣高举双手比了俩二，“我对天发誓，肯定保密！” “乖~” 第16章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回荡在房间内, 乍眼瞧过去，偌大静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 而仔细看，正中央某坨未知生物四仰八叉摊平，旁边地板上还有他蘸着眼泪，留下‘凶手是××’的线索。 少年脖子歪倒, 眼瞅着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从此撒手人寰。 ‘咔嚓——’ 耳边传来轻微的开锁声，肖阳立刻复活爬起来，竖起耳朵眼巴巴瞅向玄关。 肖徽拔下钥匙, 急匆匆跑进屋子, 停在玄关换掉湿淋淋的鞋子。 明明上午还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呢。 结果她跟卫玖闲得发慌追溯童年, 幼稚的要比赛爬山。 顺山路朝上爬了半截，转眼间天说变就变, 汹涌的雨水铺天盖地让他们两脸懵逼。 十月的雨绵长悠久, 他们在山岩下等了会，见大雨没有收敛的迹象，反倒愈发有气势。于是肖徽放弃抵抗, 拽着卫玖冒雨跑回大院。 顶着卫玖的外套，肖徽一路上水花踩得飞起，硬是把彼此衣服溅的湿透。 “姐！你终于回来啦！”肖阳激动的扑过去, 眼泪涟涟围住她转圈圈, “求投喂, 汪汪！” “你还没吃饭？”肖徽翻出夏天的凉拖换上, 语气淡漠的问了句。 “说来话长，你可爱的弟弟、我！在鸟儿啼鸣声中睁开眼睛，准备迎接美好又充满希望的清晨——结果出房间，就发现我被全世界抛弃了。”肖阳揉揉肚皮，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叫破喉咙也没人理我，还没给我留早饭，我又穷的口袋比脸干净，饿到现在了都！” “听你嘴碎的样子，应该还不饿，再等会吧。” “别！我真的饿！”肖阳慌乱的跟过去，捂住肚子卖惨，“你听听，它都不跳了！” “你心让狗吃了，当然不跳。”肖徽到房间拿了换洗衣服钻进浴室，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扔给他，“自己点外卖。” “好嘞！”肖阳感恩戴德的接过手机，伸长脖子问，“你吃吗？” 肖徽甩上浴室门，干脆利落回答，“吃。” 迅速冲完热水澡，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肖徽迈出浴室，用脖子上挂着毛巾慢条斯理擦拭头发。 肖阳倒趴在沙发上打游戏，跟随bgm和音效的节奏贱兮兮的摇头晃脑、翘腿摆脚。 他直条条的占满整张沙发，肖徽懒得再过去抢地盘，径直拐到自己卧室方向。 听到动静，肖阳翻了个身跟她汇报，“姐，我叫了全家桶！” “哦。” “还有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生号码，我没接。”肖阳像只摇尾巴的狗，拼命显摆试图得到表扬。 “知道了。”肖徽淡漠的应了声，“你自己玩吧。” 肖阳注视着她的背影，感动地说，“姐，你永远都这么淡定！浑身上下闪耀着王霸之气！” “滚！” “哇！再骂两句呗！”肖阳抖M癖好发作，近乎神经的请求。 “呵呵。”肖徽连眼色都懒得给他，加快脚步回到房间。 刚推开半掩的门，肖徽看到摇曳在风中的窗帘，差点惊叫出声。 外面雨还没停，顺着大开的窗户飘进房间里。 跟随濛濛细雨飘进来的，还有手里捧着保温桶，被挂在窗台上进退两难、悬窗示众的卫玖。 “……”卫玖猛地抬眼望过去，见到肖徽，沾满雨水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绝望，“老大，救我！” 因为要护住保温桶，他两条胳膊全被占用，只能靠下半身寻找平衡。 幸亏卫玖腿长，轻松的跨过窗台—— 结果凄惨的卡在窗框上，正琢磨如何脱身时，给肖徽撞了个准。 “你在表演新项目的艺术体操吗？”肖徽跑过去，接住他的保温桶，扶着卫玖把人从刑台上拽下来。 “我试图用高难度姿势，诠释我的英俊和帅气。”卫玖刚换了套衣服，经过折腾又湿透了。他郁闷地扯开黏在身上的布跟肖徽抱怨，“你家窗台变高了。” “是你缩水了才对。”肖徽摇摇头，把毛巾摘下来递过去，“都跟我说你爸妈跟团旅游呢，你怎么还翻窗户啊？” “要是他们杀回来，逮到我怎么办？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卫玖接过毛巾擦脸，敏锐的嗅到淡淡的香气，是肖徽头发上的香气，淡淡的特别好闻。 他把毛巾叠好放在桌上，帮忙拧开保温桶。 “手机刚给肖阳了，我没听到铃声。”肖徽解释两句，眼睛盯着卫玖瞧，同时闻到非常诱人的食物气味。 “我刚才用高压锅熬了汤，火候勉强合格。你淋了那么久雨，喝点热的吧。”卫玖把汤倒在盖子里，端给肖徽。 汤里飘着红枣枸杞桂圆银耳，跟一些肖徽眼生的材料，看起来相当养生。 她伸手去接时，碰到卫玖的手，他指尖冷冰冰的，明显还没回暖。 “最近温度降下来了，你洗完澡头发都不吹干吗？”见她低头喝汤，垂下来的发尾湿淋淋的，卫玖摆出‘大人’架子数落，“别仗着年轻作天作地，等年纪大点，留下病根有你好受的。” 肖徽小口喝了两口汤，甜滋滋的，暖意顺着涌遍全身。 她扬起脑袋看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全身淌水的新鲜美男，“你这话跟我说呢？” “呃…”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身上看两眼，卫玖强行挽尊，“我是男的，情况不同。” “驳回，现在提倡性别平等。”肖徽把剩下半碗汤塞回去，强势地命令，“给，朕赐你鹤顶红，干了吧！” 十年前，扎着冲天揪的肖徽深受宫廷剧荼毒，总爱端皇帝架子，奶声奶气的一口一个朕。 卫玖迟钝的反应两秒，才跟上她的梗，“我家还…” “停，就算有，你回去也肯定不喝。”肖徽从书柜角落翻出吹风机，接上电源，跟他谈条件，“我吹头发，你把汤喝了，怎么样？” 在当‘九总’的这些年里，卫玖第一次谈这种‘生意’。 他咬咬牙，痛快的回答，“成交！” 肖徽生活规律极少熬夜，因此发量稠密，吹风机细小的嗡嗡声响了很长时间。 吹干自己头发，她举起吹风机朝卫玖半干的灰毛晃了晃。 汤甜的有些发腻，卫玖素来口味清淡，接受不了过甜过辣的味道。他憋气灌完半碗汤，顺手扒拉扒拉乱蓬蓬的毛，已经断断续续让肖徽吹干了。 “你没有耳洞呀。”肖徽兴许是觉得好玩，用吹风机弄散他扒拉整齐的头发，认真观察卫玖的耳朵。 他的耳朵挺薄，借着光能看到耳骨的轮廓，顺着弧度滑到脖颈、锁骨，再往下的部分都藏在衣服里。 “嗯。”卫玖捏住耳垂，“你喜欢耳洞？” 肖徽摇摇头，拔下电源把线缠起来，将吹风机收进柜子里。 多年相识加几十天相处下来，卫玖大致了解肖徽的性格。 她摇头，表示真的对耳洞没兴趣。 可既然如此，怎么要问那个问题？ “别猜了，我有个朋友，她左边有八个耳洞。”肖徽绕着自己耳廓滑个半圆，跟他示意，“从上到下，八个打了一排。我跟她玩得多，所以看到别人耳朵习惯观察耳洞。” “你在凤城的朋友？” 肖徽很少…几乎从未提起凤城的事。 但是按照现状推测，她在那边应该是小学拿小红花，初中拿奖状的乖宝宝，为什么会跟打八个耳洞的人当朋友？ 在卫玖和大多数人概念里，耳洞那么多，应该是挺能混的人，跟肖徽画风完全不搭。 “是啊。”肖徽大大方方承认下来，“她跟我是同学…” “姐！”伴随开天辟地一声吼，房门被风风火火撞开，肖阳蹦蹦哒哒愉悦地跑进来，“外卖、卖…呃…卧、了个大槽！我啥都没看见！” “爸妈才刚走呢，你就在房间偷汉子。”肖阳娇羞的捂住眼睛，忸怩又兴奋地说，“天呐，真是太刺激了！” 卫玖听到他暧昧火爆的形容，立刻跟着尴尬起来，目光飘忽，缩在发间的耳尖微微泛红。 倒是肖徽相当淡定，她慢吞吞走过去，双手环抱，冷冰冰的叫，“肖阳？” “到！”肖阳麻溜立正敬礼，眼睛盯着天花板大声喊，“文明、富强、明礼、诚信！” “闹够了吧？你快消停点。”肖徽粗暴的打下他的手，指着卫玖说，“你睁大眼睛，仔细瞅瞅。” “哦、咦？欸！”看清楚卫玖的脸，肖阳震惊的发出一连串语气词。他激动的扑过去，“九哥！你是来找我的吗？怎么跑到我姐房间了？” 肖阳很小的时候，给卫玖当过几个月跟屁虫，整天挂着鼻涕口水缠着他带自己抓蛐蛐。 虽然后来搬家，让他完全忘了这茬。但小崽子十年如一日的又皮又怂，回到大院再次见到卫玖，他毫无障碍的重新燃烧起狗腿之魂，整天跟前跟后非要让卫玖收他当小弟。 “我…”卫玖让他烦的头疼，偏偏人是肖徽的弟弟，又没办法直接怼。 “你是公共厕所吗？所有人都得找你。”肖徽拽着他衣领，把人拉开，凉飕飕的说了句。 “为啥是厕所啊？你弟弟这么可爱。”肖阳委屈的扁扁嘴，脸皱成了窝瓜。 肖徽打断他情绪酝酿，“收，你到底有啥事？” “哦，”肖阳想起来意，连忙汇报，“外卖送到了，我叫你吃饭呢。九哥，我要了全家桶呢，你来吃点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提起外卖，肖阳瞬间把卫玖莫名其妙出现在亲姐房间的疑点抛到脑后，探头过去热络的招待他。 “你们吃吧，我得回去了。”卫玖仍未从冲击中缓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溜之大吉。 肖徽看向卫玖，适时接过话，“留下呗，你家肯定没东西吃。” “对啊，机会难得，我正好给你讲述我姐的丰功伟绩！”肖阳神经粗大，没有感受到任何暗潮的端倪，欢欢喜喜拽起卫玖到客厅，给他塞了杯冰镇肥宅快乐水。 肖徽拎起保温桶跟在后面，挨着卫玖坐下，眼疾手快的用热汤换下可乐。 “真感动，我差点以为今天要饿死了…”肖阳左手汉堡，右手鸡翅，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要艰难的跟卫玖唠嗑，“九哥，你看我姐是不是特乖，又长得特好看啊？别被自己的双眼蒙蔽了，她平常装成绵羊，其实本质上是个霸王！” “就你话多是吧？”肖徽嫌弃的把可乐揭开，给他灌了一大口，“可闭嘴吧，别噎着了。” 在旁边默默注视的卫玖打了个哆嗦，同情的瞅了肖阳两眼。 有的女生看起来像是绵羊，灵魂里住了个霸王。 这个道理，他比肖阳早懂十年。 安稳的度过三人午餐，肖徽给卫玖塞了把伞，送他从大门离开，又滴溜着肖阳衣领把崽子踹进房间，边写作业边监督他学习。 之前跟爹妈说的话并非借口，肖徽确实需要尽快赶上临东的教学节奏。整个下午时间，除了喝水上厕所之外，她稳如泰山的坐在书桌旁，憋得肖阳差点发疯。 他坐立难安，灵魂出窍，终于盼到迟暮，挨过漫长的作业生涯。肖阳愉快的蹦跶老高脱下外套，站在沙发上振臂摇着外套欢呼雀跃。 肖徽抱着课本，路过他身边时淡漠的提醒，“别高兴太早，假期还有六天呢。” “啊？”肖阳表情瞬间蔫了，他瘫在椅背上可怜巴巴地请示，“姐，你能不能天天跟朋友出去玩啊？” “别想了，我朋友在凤城。”肖徽残忍宣布完，又目光怜悯的瞥向他，“你还是祈祷吧。” 肖阳双膝跪地，虔诚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将厚厚的书本和练习册摆在桌边，肖徽低头，发现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有几个脚印。 之前还不明显，水渍干涸后，在白色地板上留下浅灰色的印记。 她盯着瞅了半晌，缓缓把自己的脚压在其中比较清晰的脚印上。 “大这么多啊…”肖徽怎么挪位置，卫玖的脚印确实要比自己大两圈。她想起男生那必须仰望的身高，悻悻收起腿，有点羡慕的喃喃，“男生长得真快。” 女生到十六岁，很可能不会再长了。 肖徽初三是159，高一还是159。 ……起码到160啊。 思维发散太快，闹得肖徽郁闷，甚至没了收拾房间的心情。 她顺势倒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高中女生怎么长高。 页面很快跳转，推荐问题的答案有上万点赞。她满怀期待的打开—— 最佳回答：做梦。 搞什么？这种回答居然有上万人赞同吗？ 肖徽气得磨了磨牙，关掉浏览器。准备按照教程那样，开始做梦。 她刚换好睡衣，手机发出欢快的响铃声。 以为是父母的电话，她直接抓过手机接通电话，“喂。” 从听筒里传来爽朗的女声，“嗨，想我没？” “咦？”肖徽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程帆，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程帆是她在凤城的同学，名字乍听像是男生，性格也跟男孩相似，大大咧咧我行我素。 肖徽转到临东之后，两个人偶尔通过微信联系，很少直接打电话。 “刚刚给发微信你没回，我怕你已经睡了。” “我确实准备睡觉了。”肖徽爬上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你真要睡啊？现在才…九点半？”程帆瞅了眼时间，震惊的感慨，“我惠你果然是乖宝宝，模范生，作息规律的跟我奶奶一样。” “我哪有那么老？”莫名其妙升了辈分，肖徽有些无奈，转移话题问，“你有事找我吗？” “有啊，你打开微信。” “等等哦。”肖徽打开扩音，把通话界面放到后天，点开微信。 程帆发了张自己手的照片，黑色指甲油特别显眼。 她手里抓了个什么东西，肖徽把图片点开放大，才看清楚那是张机票。 10月2日，从凤城出发。 肖徽惊讶的坐起来，“你要来找我了？” “是啊，听你语气好像不是很惊喜呀。” “惊吓是有的，你都没有前景提要，忽然就准备上飞机了。”朋友要来找自己，肖徽肯定觉得开心。只是程帆突袭来得毫无征兆，让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笼罩在不真实中。 “国庆凤城到处都是人，太挤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躲，正巧记起你了。”程帆说话轻慢，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沙沙的。 她用这种腔调说话时，如果不仔细听，甚至难以分辨性别。 “准备好当地陪了吗？”程帆问。 “当地陪是没问题，但我…”肖徽正想说自己不太熟悉临东，滑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了个弯，“我可以找人带你玩。” “行啊，男的女的？” “男的。” “惠啊，我对你很失望。”程帆语气顿时严肃起来，沉重的说，“你以前都不跟男生玩的，回去才几天，都学坏了。” “…我以前也不跟女生玩，还不是被你拐走了。”肖徽无奈的提醒。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程帆背起锅，愉快地跟她说，“那明天见啦，么么哒。” 肖徽跟她告别，挂了电话，原本那点睡意全都烟消云散。 她握住手机，沉思片刻，从通讯录里翻出号码编辑短信。 ‘你明天有空吗？’ 对方几乎秒回。 ‘有啊，你约我天天有空。’ ‘我朋友明天来临东，雇你当地陪，工资两块五，接单吗？’ 短信发出去之后，过了两分钟，才收到对面的回信。 ‘男的女的’ “就四个字，至于打那么久吗…”肖徽好奇的嘀咕，老老实实回复女。 “女的啊…那还好。”卫玖翘着腿坐在窗边，隔着大院几棵梧桐树，看向那扇闪着昏黄灯光的窗户。 ‘妥啊，倒贴都行。’ 第17章 临东是个地处偏远的小县城, 偏远到甚至没有机场，得搭两个小时公交车到隔壁市接机。 估摸着程帆抵达时间，肖徽早早拾掇妥当，冲进肖阳房间内掀开他被子。 趁崽子还懵逼的档口，她壕气的甩出绿油油的纸钞, 砸到肖阳身上。 “地震了？”肖阳鲤鱼打挺坐起来，揉揉还黏糊的眼睛，费劲的将目光聚焦在肖徽身上，“姐, 你…哎呀, 新年快乐！” 摸到身上的纸钞，肖阳分分钟清醒, 美滋滋的给肖徽拜年，“恭喜发财, 大吉大利, 祝你年年有今日！”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给你今天的饭钱，悠着点吃。”肖徽说完, 没管肖阳是否反应过来，朝他挥挥手，“我今天有事, 你乖乖看家。” “啊？”肖阳举着绿油油的纸钞, 脑袋混乱的像是浆糊, 眼珠子机械性的跟随肖徽转动。 隔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才意识到眼下是啥情况。 肖阳眨了眨眼睛，低头掐了把大腿，挺疼。 看来自己的梦想成真了，肖阳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万岁！万岁！自由万岁！”他欢快的喊着口号，想起昨天画的十字，虔诚地面向东方，“基督老爷子，以后逢年过节，我肯定给你烧香！” 话音刚落，肖徽又杀了个回马车。 “差点忘了，记得写作业，我晚上检查。”肖徽从门缝探进脑袋，把布置作业的黄纸贴在他脑门上，善意提醒道，“还有，基督不收香火，拜拜。” “啊……”肖阳仿佛让黄色符咒封印的僵尸，灵魂都被抽走了。 他身体呈‘大’字躺在地上，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早啊。”卫玖停在肖家院子外，等了三两分钟，从里面风风火火冲出来个背书包的姑娘。 “抱歉抱歉，我给肖阳交代事情耽误了。”肖徽急匆匆跑到他跟前，连声给卫玖赔罪。 卫玖丝毫没有烦躁的意思，从容的等肖徽到跟前，递给她一盒纯牛奶，眨了眨好看的左眼，“别抱歉，抱我就行了。” “尬撩技术挺差的。”他土味情话也不知道是哪学的，肖徽丝毫没有被撩到的感觉。 她接过卫玖从袖子里变出的牛奶，握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余温。 “你起的真早，还特意热牛奶。” “顺手的事呗，网上说喝热…”提到这话题，卫玖觉得有些许尴尬。可想着肖徽作为女生，都那么坦荡，他端出从容的架势，清清嗓子说，“喝热的对女生身体好。” “怎么又开始性别歧视了？你说会长高可能我还会动心。”肖徽咬着吸管，莫名其妙的抬眼瞅他，注意灰蓝发丝间泛红的耳朵。 她昨天注意到很神奇的现象，卫玖的情绪在他脸上没多少痕迹。 可能是由于他皮肤常年风吹日晒，偏向健康的小麦色，所以肤色变红很淡。 但他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特别敏感，稍微害个羞便会红得彻底。 喝热牛奶是什么让人害羞的事？ 肖徽叼着吸管认真思索良久，终于在到车站前搜寻到线索。 “那个…卫玖，你上网查了生理期注意事项吗？”肖徽发出合理质疑。 “就、就网页广告冒出来的，点进去随便看看。”卫玖靠在车牌前，假装眼神飘忽的看站名。 “搜就搜呗，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肖徽挺无所谓的耸耸肩，喝完牛奶把空盒子扔进垃圾箱，转向卫玖给他科普，“你如果初二好好上生物课，应该知道那玩意有周期性，我又不是每天都生理期，天天喝热的也挺累。” 或许是教育的缘故，肖徽对此类事反应相当淡。母亲胡丽是个豁达的人，她会在肖阳追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时，直接给他科普两性知识和生理健康教育。 所以，肖徽从来都不觉得正常生理变化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 “呃、哦。”卫玖视线飘的更厉害。 初二生物课确实讲过这玩意，可当时老师把男女生分开教育。卫玖对女生的构造毫无兴趣，所以压根没管女生那边讲的啥东西。他虽然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那么几天’，可再详细的知识就懵逼了。现在听肖徽一本正经的科普，搞得他非常难堪。 “你、能…”给我留点脸成吗？ 卫玖抿紧唇，目光转回肖徽身上盯着她瞅了会，硬生生转移话题，“你为了接朋友，还特别打扮了？” 平常肖徽总是穿素淡宽松的衣服，校服或者运动裤，普通运动鞋，全身上下都打着‘普通女高中生’标签。 而今天她跑出来时，卫玖一眼就注意到，肖徽穿了件很好看的裙子。 下完雨天气正冷，风凉飕飕的。 肖徽上身单穿米色毛衣，乍看素淡普通，仔细瞧衣服的花纹精致好看，该收的地方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她配了条浅灰色的厚百褶裙，长度盖住膝盖，露出细细白白一截小腿。 “嗯。”肖徽揪住斜跨的背包带，低头看向自己并拢的双脚。 圆头黑色皮鞋还配着绑带，缠住脚踝，在白色袜子上系蝴蝶结。 “挺漂亮的。”卫玖难得看到她散发的模样，清纯又可爱。 “你等会看到我朋友就知道了，跟她比啊，我这种程度的打扮真是差远了。”想起程帆日常的装扮，肖徽提前给卫玖打预防针。 “能有多夸张啊。”卫玖轻描淡写的嘀咕。 反正无论如何，出现在他眼里的，也只有肖徽。 她今天真可爱，可惜不是为自己打扮的。 想到这里，卫玖顿时觉得胸口发酸，头顶泛绿，倒腾倒腾就能给喜羊羊当片场了。 “她…车来了。”两人说话太专注，险些错过停在旁边的公交车。 肖徽余光扫到车门有关上的趋势，连忙扯住卫玖跑上车。 假期大家都爱凑热闹，明明早上九点多应该挺空闲的，公交车却挤得厉害。路上车来车往造成拥堵，司机时常急刹，导致站在车厢正中的肖徽摇摇晃晃的随波逐流。 “我们换一下，你扶着我吧。”卫玖见她站不稳差点栽倒，连忙把肖徽拽回来，扶住顶上的把手，示意肖徽抓住自己胳膊。 “你在暗示我矮吗？”肖徽对于身高问题，和那个‘做梦’的回答还耿耿于怀，声音低的发闷。 “啥？”卫玖垂眸，正看到肖徽的发顶。 她头发香香的，和昨天递过来的毛巾味道相同。 “你哪里矮？”卫玖顿觉茫然。 他长得算快，个子在班里算拔尖的。 卫玖很少注意别人的身高，经肖徽提醒，他经过认真端详，才注意到女生正好比自己低一头。 正适合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搭在她脑袋上，慢条斯理的摩挲她头发。 “但是我长不高了。”肖徽叹了口气，语气非常沉重。 “能长高的，科学研究表明，25岁之前都有机会长高。”为了安慰她，卫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真的？”肖徽重新点燃希望，期盼的看向他，眼睛里亮着星星。 卫玖忍下负罪感，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好…”肖徽拽住他胳膊，抚住胸松了口气，“果然，搜索引擎都是骗人的。” “嗯，你还能长好几年呢。” 两个小时车程，在他俩攻击搜索引擎中飞快流逝。抵达终点站，肖徽举目四望，周遭景色满眼陌生。 在搬到临东的这一个多月里，他对临东本地的构造都很陌生，更不用说附近的城市。上上个月回来时，她跟随父母搭车回家，哪知道在车站应该怎么找到机场。 “到机场有点绕，我给你带路。”卫玖琢磨她肯定是路痴了，到前面带着她走。 肖徽跟过去问，“你对这里也很熟吗？” “嗯，放假经常来往，周围几个市我都去过。”停顿三秒，卫玖继续说，“你想玩，我带你去啊。” “好呀。” “真的要去啊？”卫玖偏过视线，扫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放假要乖乖在家学习。” 肖徽露出狡黠，小声提醒，“我昨天都跟你去玩了。” “所以，我以为你剩下的六天都要学习。”卫玖更正到。 “学肯定是要学的，但我还正年轻呢，该玩还得玩啊。”肖徽背过手转了个圈绕到卫玖身前，裙摆在空中微微扬起划出漂亮的弧度，“我以前之所以在学习，是没找到带我玩的人。” 卫玖爽快的接话，“那现在有了，以后我带你上刀山，下火海，你要去拆阎王庙，我都给你带路。” “变着法咒我呢？” “哪敢啊，我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卫玖跟她贫了几句，转过弯呶嘴示意，“喏，到了。” “哇，光顾跟你说话，差点忘了正事。”肖徽瞅到机场外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连忙小跑进机场。 程帆搭乘的航班已经抵达有几分钟了，乘客们正在下机。肖徽守在通道外，踮起脚伸长脖子张望。 前面围了许多接机的人，层层叠叠挡住肖徽的视线。 卫玖见她着急，自己却帮不上忙。 天知道她要接的人长啥样啊… “你有没有准备接机的牌子？我帮你举。”卫玖问。 “接机牌？”肖徽百忙之中，顺嘴回答，“程帆不需要，她只要出来，肯定是最显眼的那个。” “最显眼的不是我吗？”卫玖摸摸灰毛，小声嘀咕。 “来了！”肖徽眼前一亮，迈开腿急急忙忙跑过去。 “我惠，么么哒。”程帆停在空旷处，撒开行李箱张开胳膊跟肖徽拥抱。 卫玖后知后觉转向那边，顿觉得眼前闪了好几下，头顶的绿意愈发浓重。 第18章 程帆长得非常艳丽, 妆后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她还未成年。 女生左边耳朵从上到下打了八个耳洞，顶上五个甚至打穿了耳骨，挂着小巧精致的金环。下面是繁复精致的组合耳饰，海蓝的水晶点缀小巧的耳朵，长长的耳链垂直颈边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这人穿衣风格相当张扬放肆, 她全部偏右分的短发染成纯粹的白色，却挑染了两撮粉。在入秋的季节还穿着无肩带的露脐装，超短牛仔裤装饰许多碎钻，走路时闪闪发光。 如此新潮前卫的打扮, 出现在人潮涌动的机场, 极其惹人注目，惹周遭接机的人都跟着回头看她。肖徽跑过去张开双臂跟程帆拥抱, 脸上洋溢着满满久别重逢的喜悦。 程帆搂住肖徽纤细的腰，拍拍她的背, “瘦了。” “有吗？” “我说我自己, 最近在燃烧卡路里。”程帆顺手捏了把她的脸，语气带了些抱怨意味，“等了半天你都没夸我。” “夸夸夸！我帆最瘦了！” 她们两个人居然是朋友？画风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卫玖遭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迟了几秒走到肖徽跟前。 “你…好？” 兴许是因为从来没接触过她这种类型的姑娘，卫玖多年行走江湖积攒下的搭讪技能全部冻结，问候的语气特别生硬。 “你是肖徽新交的…”程帆放开肖徽, 隔着浅茶色的美瞳打量卫玖, 缓缓问出下半句, “…男朋友吗？” “不、不是！”卫玖立刻摆手否认, 撇清关系，“普通朋友、同学、邻居。” 肖徽别开脸笑了下，抬眼注意到卫玖耳尖又泛起淡红。 “朋友就朋友呗，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惠还没说话呢。”程帆拨散压塌的头发，轻描淡写的说，“我惠长得这么好看，当她男朋友亏了你吗？” “不是这个问题…”卫玖无力的开口，总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程帆没再理她，把脑袋凑到肖徽跟前，“我新染的头发，好看吗？” “好看！”肖徽笑眼弯弯的夸奖，她帮程帆把乱掉的两撮毛整理好，“我记得你讨厌粉色啊。” “其它颜色染太多了，想选个没试过的。” “哦…我早说了粉色适合你，下次可以考虑买件蓬蓬裙。” “我惠别闹，我最多接受粉红的鞋子。” 她们俩关系显而易见的密切，即使分别近两个月，互动聊天依旧自然顺畅。 卫玖没敢跟她搭讪，主动提起行李箱跟在两个姑娘身后，看她们说说闹闹感觉有些许恍惚。 仿佛他走进错失的十年里，接触到岁月中独自成长的姑娘。 程帆初来乍到，打定主意要玩得痛痛快快。她把行李箱寄放到机场储物处，只带了几样生活必需品，背起包轻装上阵。 迈出机场，温煦的阳光徐徐洒下，卫玖才注意到女生后腰有朵淡紫色的花，看样子应该纹了挺久。 她从只能勉强盖住屁股的牛仔裤口袋摸出烟盒跟打火机，抽出细长的香烟夹在指尖，动作娴熟的点燃，吸进一口吐出泛白烟雾。 目前抽烟烫头起了，大概喝酒也稳。 卫玖并没有‘女生不能抽烟’的性别偏见，只是考虑到程帆年纪，她行事作风怎么都算不上好学生。 肖徽到底怎么跟这个人成为朋友的？卫玖陷入沉思。 “附近有什么好玩的？”程帆察觉到卫玖审视的目光，没理会，兀自跟肖徽交谈。 “我没来过这里欸…卫玖，你知道吗？”肖徽把话题抛给跟在身后沉默的卫玖。 “这边能玩的地方比临东要多，看你们想玩什么了。”卫玖思量片刻，提议道，“你朋友刚下飞机，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看电影怎么样？” 肖徽没有立刻回答，转而征求程帆的意见。 程帆随意撇撇嘴，“好啊，我都行。” 机场附近物价可观，他们没敢挑地方，随便吃了点东西进电影院，选了部青春文艺电影等开场。 电影院休息的地方有几台夹娃娃机，里面正好有肖徽喜欢的小叮当。 她瞧着心痒，换了游戏币去夹娃娃。 留下卫玖跟程帆对坐，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沉默像瘟疫般蔓延。 为了不显得那么失礼，卫玖把注意力都放在肖徽身上，看她操控夹子起起落落，几次夹起机子里的小叮当，却因为抓力不够又调回机器里。 隔了会，程帆先开口搭话，“还没有互相认识呢，我叫程帆。前程似锦，扬帆起航。” 女生都主动问候了，卫玖顺势接过话，“我叫卫玖，王字旁那个，没什么特别寓意。” “名字蛮好听，”程帆捧着杯蓝色气泡水，咬着吸管，饮料里冰块起起伏伏，“跟肖徽挺搭的。” 卫玖从没觉得自己名字好听，也很少听到谁夸过。 “你长得也端正，个高条顺，勉强配的上我惠。”程帆斜眼看过去，刚补过妆的唇异样鲜红，仿佛淬了毒，“可惜太软了点。” “你说我？”卫玖惊讶的收回目光，跟程帆对视。 软？ 卫玖生平听到很多关于自己性格的形容词，却没有人说过软。 他可是家里的霸王，学校的九总，老赵见到自己只能干瞪眼。 周遭已经挺多人自动把他归为校霸了，到底哪里软？ 女生眼里异常平静，却暗潮汹涌。她眯了下眼，“我说错了吗？你看上去挺厉害，大概是那种各方面都挺优秀，在学校很受欢迎的类型，想跟你谈恋爱的女生一定很多。但是啊…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做事很定要再三考虑斟酌后果，把自己圈在框架里，性格还不叫软吗？” “呃…”她说的句句在理，卫玖无力辩解，“你是算命的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程帆支着脑袋，用吸管搅了搅气泡水，“我还算出来，你喜欢我惠。” 卫玖眨了下眼，安静的看着她，态度俨然是默认。 “所以我单方面认为你是她男朋友了，希望你抓紧点，毕竟我惠那么优秀…”程帆望向守在娃娃机前，拼命送钱的肖徽，掐着小拇指给卫玖比划，“她要是散发出一丁点魅力，你的情敌就能站满整个足球场。” 听到这话，卫玖想起之前的事情，咬咬牙站起来，“我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 娃娃机一块钱可以抓一次，肖徽换了二十硬币，现在手里只剩下两枚。 而她看中的小叮当，位置换了好几次，始终顽强的在洞口附近徘徊。 “这里机器都设置过，抓力很小，你用普通的方式很难抓起来。”卫玖贴在肖徽身后，拿起她手中的硬币投进去，握住把柄，“我教你个办法。” 肖徽撤开半步，把位置空下来给卫玖，“我要那只蓝色的。” “那么喜欢小叮当？”卫玖握住手边前后左右胡乱晃晃，机器里的抓钩甩来甩去，把原本摆在格子上的娃娃全蹭下来。 掉下来的娃娃互相挤推，有两个意外遇难从出口掉出来。肖徽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俯身捡起两只玩偶。 “你…太骚了。”肖徽左右瞅瞅，诚恳地发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被店家打过。” “我跑得快，他们打不着。”卫玖得意的炫耀，他瞅了瞅，“没有蓝的啊，正好我还没抓，帮你捞个出来。” 他左右瞧瞧，研究机器里的格局，眼尖的从夹缝中瞅到一只半个身体挂在洞口的蓝色小叮当。 “算了，我已经有两只了。”肖徽贴在她跟前，语气有点遗憾，却还是说，“这里的钩子夹不起来。” “嗯，确实。所以你看…”卫玖调整好角度，把爪子挪到洞口正上方，拍下圆圆的按钮。 肖徽小手贴在娃娃机玻璃上，眼巴巴朝里瞅。她侧脸映着光，单纯素净的模样真像个小孩。 钩子准确无误的戳在蓝色小叮当身上，却没有抓起来，而是狠狠向下压了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叮当再难保持平衡，放弃抵抗掉出洞口。 无法做出言语评价的肖徽抿紧唇，得出两个结论。 一、刚才老老实实夹娃娃的自己，实在太蠢了。 二、按照卫玖这种方式玩娃娃机，肯定会被老板打死。 捡起肖徽心心念念的小叮当递到她手上，卫玖到前台把剩下两枚币换了一个奶油味的棒棒糖，用圆圆的糖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戳戳。 “张嘴。” “啊——”肖徽张开嘴，把糖喊到嘴里，抱了满怀的娃娃愉快的去找程帆，把粉色那只送给她。 “你男朋友技术还行。”程帆嫌弃的抽了把粉玩偶，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肖徽望向服务台，卫玖正在给三个人买爆米花。 她弯起眼笑了下，“还不是男朋友呢。” “意思是…以后可能会是？”程帆见她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吐槽道，“你倒是承认的快。” “我嘴硬有用吗？你眼睛那么毒，肯定早都看出来啦。”肖徽大方坦荡，丝毫没有想掩饰的意思。 “你们这种青梅竹马真让人讨厌，在起跑线上都脱单预定了，对单身狗真不友好。”程帆咬着吸管吹了个串泡泡，愤愤地说，“大老远跑来看你秀恩爱，所以说我才讨厌他。” “讨厌谁？”卫玖捧着散发焦糖味的爆米花走过来，猛地听到后半句话，下意识问。 “程帆是傲娇啦，口是心非标配的，她其实是挺好的人。”肖徽拽着她站起来，接过爆米花，把剩下那只绿油油玩偶换过去，“走吧！” 目送她们俩手挽手进场，卫玖低头跟玩偶大眼瞪小眼。 还真是，浑身都带着绿光。 第19章 七天的国庆假期晃眼而过, 程帆玩到6号晚上才尽兴离开，勉强给肖徽留了恶补作业的时间。 幸亏高一作业少，否则肖徽怕是要体会被大老吴罚站的快感。 饶是如此, 返校第一天，她状态还是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 拿钥匙的使命感在身，肖徽早早到学校打开教室门, 趁打铃前的工夫趴在桌上补了会觉。 昨晚补作业到十二点半，打乱了她向来规律的作息，肖徽实在困得厉害，刚进教室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没注意到其他同学进班后，或明或暗的打量视线。 与此同时, 楼上刚回笼的高二学生都聚在长廊打闹追逐, 到处乱糟糟的。 混乱中，有个提高声调问, “哎，咱学校贴吧照片你们看了没？” “啥照片啊？” “九总那几张吗？那么劲爆的照片当然看了呀。咱们九总真是太过分了，钢铁直注孤生人设艹的有模有样，我差点信了他跟我散发同样的芳香。结果人家转眼就勾搭到妹子，还勾搭了俩。” “照片？什么情况？放个国庆节，我错过了一个亿吗？” 听到他们扯着大嗓门交谈, 其他处在懵逼状态的同学们连忙凑过来, 叽叽喳喳打听情况。 “就在八中贴吧飘着呢, 咱们学校有人遇到九总跟两个女生, 就拍了照片…”说话间，他打开贴吧里飘着的帖子，“喏，左边的清纯，右边的火辣，九总一次搞到俩美女，羡慕吗？” “我擦！666！羡慕哭了！这两个是咱们学校的吗？” “右边肯定不是，这打扮搁咱们学校，早被老赵拿床单裹起来遣送回家了。左边的妹子是开学典礼上演讲那个。” “高一的？她演讲那天有这么漂亮吗？” “还真有！打篮球那天我跟她坐一排，近看真的又漂亮又干净，颜值能跟高莉比了。” 刘宣拖着书包刚上楼，前面过道被堵得严严实实。 自己的女神高莉刚打算下楼，不知道听到什么话，脸色唰啦黑下来，原地跺跺脚转身又折了回去。 “刚收假，有啥不开心的。”刘宣疑惑的嘀咕两句，见周围几个班的男男女女围成堆，天知道在看什么。 他好奇的凑过去，“商量啥呢？” “宣啊，你来了。”靠刘宣近的男生夺过手机，在他眼前晃晃，“九总背着你在外面有了妹子，你知道吗？” “啥鬼玩意，那个畜生背着我弄啥子。”刘宣模模糊糊看了个轮廓，眼睛都快瞎了。 他一把夺下手机，仔细瞅了瞅。 看清楚照片里的人，刘宣脸色瞬间白了，原本迷糊的状态也立刻清醒过来。 “谁发的？”刘宣沉下声，冷冰冰的问。 “不、不清楚。”见他脸色阴下来，大家都挺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踩了雷。 有人嗫喏的小声回答，“好像是咱们年级的，我记得有人认识楼主。” “快让他删了，你们存的照片也删了。”刘宣把手机丢回去，下意识做出判断。 卫玖想把那个人藏起来，他不知道原因。 但既然这是卫玖的意思，自己就得帮忙把人揣严实了。 刘宣有点发慌，他烦躁的转过头朝楼下瞅了眼，视线霎时凝滞。 卫玖顶着那头显眼的灰毛，老大爷散步似的慢悠悠走进学校。 旁边有人大声跟他打招呼，“九总！” “呦。”卫玖朝他挥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说话的人嘻嘻哈哈敬个礼，天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冒出来一句，“九总，你高一那个女朋友挺漂亮的，哪天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卫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最终消失。 他停在原地，唇角微微下压，周身的温度立刻降下来。 他抬眼，无波无澜的目光精确的投向刘宣。 “唔…”口袋里传来微弱的震动，肖徽关掉设定的闹钟，揉揉眼睛爬起来。 她从桌膛里抽出课本翻开，转过去正打算跟同桌说话。 目光接触时，孟媛媛明显避开了她的视线。 “媛媛，你怎么了？”肖徽疑惑的连问好几声，孟媛媛都没有答复，垂着脑袋摆明不愿意搭理肖徽。 不止是她，班里其他人也有些奇怪。 旁边同学暗搓搓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肖徽，私下里悄悄说些什么。 被排挤了？新型校园欺凌？ 肖徽歪过脑袋，沉思片刻，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需要遭受暴力的事。 她撇撇嘴，翻开课本背古诗。 可因为这个小意外，肖徽盯着书上的字看了两分钟，什么都没记住，注意力全部都在留意周围的动静。 “确定是肖徽吗？她看起来真不像那种姑娘啊。” “正脸侧脸背影都有，肯定是她咯！都说人不可貌相，肖徽长得那么乖，交的朋友还真是独特。” “都说物以类聚，没准她私下…谁知道呢。说起来我上次就奇怪了，为啥大老吴选肖徽演讲，原来是因为认识人啊。” “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有后门真是牛逼！” “对嘛，要我说她成绩也是假的，教材版本不对都能及格，谁信呢。” “够了没？”白哲听他们叽叽喳喳念叨半晌，终于忍无可忍暴躁的打断他们，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口气怼，“跟朋友逛个街不正常吗？你们是自己去跟踪了吗？脑子里戏这么多？” 说话的女生没料到他会插嘴，吓得朝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出。 “照片我也看过，有问题吗？她朋友染头发穿短裤抽烟而已，换个帅点的男明星这么搞，你们可能个个都喊帅翻了。做人能不能别双标？” 白哲似乎压抑着莫名的火气，怼人的话毫不客气。 “还有，认识一个高二的学生就算有后门了？听你们的口气，我还以为肖徽认识外国总统了呢。老老实实承认别人优秀，是有多难？” “我们又没说什么…”遭怼的女生脸青了又白，小声嘀咕两句，巴巴回到各自座位上，没再说话。 其他人感受到白哲的怒气，也各自散了。 从他们的争执和对话中，肖徽终于弄清楚前因后果，端起书挡住脸，无趣的撇撇嘴。 原来是因为几张照片啊，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值得他们背后议论。 铃声响起，大家翻开书稀稀拉拉开始朗读。 孟媛媛侧过脸，偷偷看了她好几次，在肖徽发现之前又转回去，别别扭扭装成专心读书的样子。 肖徽也没有追问，闹出这种事，她心里揣了股子憋屈，就想拿个大喇叭到学校广播室，好好的抒发胸怀批判现实。 本以为这种别扭奇怪的状态要保持个两天，结果早读还没结束，孟媛媛先憋不住，试探着问，“肖徽，你跟卫玖认识了？” “嗯。”肖徽淡淡应了声，没过多解释。 “听说你和他在街上逛了好几天…关系很好吧？” “你想知道什么？”肖徽合起书，转向她。 孟媛媛垂下眼，表情看上去有点哀伤。 “…是很好。”肖徽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对不起。” 话说完，她没再管孟媛媛的反应，径直起身离开教室，想找个空旷的地方调整下混乱的情绪。 教室外有人堵住她，“同学，麻烦叫一下你们班的肖徽。” “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吗？”肖徽朝说话的女生看过去。 她披着长发，妆容精致又不至于夸张，即使套着宽大的校服，也能看出她身材玲珑有致。 “你是肖徽啊？”高莉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最终停留在肖徽干净美好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卫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卫玖脸色阴沉，周身气压低的可怕。他夺下凑到眼前的手机，按下关机键丢回去，“我不认识她。” “但是，你跟人家一起…” “路上碰到的，觉得有点眼熟就特别犯贱的去搭了个讪。正巧她人善心美…早知道她是咱们学校的，我就换个目标了。”卫玖话语中，还跟平常一样，带了点玩笑的意思。 可他脸上丝毫没有笑意，看起来反倒像是威胁。 “九总，你理由找的太硬了。肖徽之前演讲的时候，好多人眼熟她呢。再说后来咱们打比赛，她还给送了水。”有人看不下去，冒死拆穿道，“早恋挺正常事，你藏着掖着算啥，不把我们当兄弟？” “呵，”卫玖凉凉笑了下，曜黑的眸子看向说话的人，“我什么时候当过？” “艹，九总你什么意思！开玩笑有个限度吧，你找到女朋友，我们都替你高兴呢！” “到底是谁没限度，”卫玖拍下揪住他衣领的手，眼睛危险的眯起，“我求你了吗？” “快停手，这里是走廊，别把老赵拉来！”刘宣知道，他这是动手的征兆，赶紧连拉带扯把卫玖拽开，往楼梯方向推搡，“你先到楼下转转，早读我帮你请假。” 卫玖挣开他的胳膊，斜眼看向刘宣。 “等你回来，我把这里摆平。”刘宣有点怕他失控，却还是强撑着安抚卫玖，“你理智点。” 卫玖若有若无的应了声，转身顺着楼梯下楼。 早读还有几分钟，肖徽跟老师请了个假，在空旷的学校里走走转转。 她绕过教学楼，听到后面有哗啦啦的水流声。 早上温度很低，导致听到水声，都让肖徽觉得冷清。 她顺着走过去，意料之外的看到某坨熟悉的身影。 “喂，大早上你洗什么头？”肖徽跑过去，皱着眉问。 “老大，”卫玖听到她的声音，在水声中叫住她，“别过来。” 肖徽停住脚步。 “咱俩以后，还是…” 第20章 外面是阴天, 阴沉沉的没有下雨。 肖徽进教室时，刘海却有点半湿，几撮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前。 她刚回到位置上, 同桌焦急而又带了些试探的询问道，“你前两节课做什么去了呀？老师还以为你旷课，我说你身体不舒服, 去校医室拿药了。” “转的有点远，没听到铃声。”肖徽淡淡说了句，思索片刻，还是打算跟孟媛媛开口解释道, “其实，我跟卫玖…” “哦, 那个…我知道的。刚才有个男生来我们班里解释过了。”提到这个话题, 孟媛媛有些窘迫，吞吞吐吐的跟肖徽道歉, “对不起啊，我看到贴吧里的照片，误会你了。” “误会？”肖徽皱起眉，疑惑地看向她。 “是啊，我以为你主动约了九总呢。刚刚九总他朋友特意来我们班解释，说九总弄坏了他的摩托车, 被罚跟不认识的女生约会。”孟媛媛认真地解释完, 腼腆的朝她笑笑, 拽住肖徽袖子小弧度晃了晃, “我看到两张照片，就乱想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个理由实在生硬，要换了别的男生当主角，肯定会被分分钟戳破假象。但如果意图掩饰他们认识这件事，确实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九总那几个朋友平常就过分，经常闹着玩。知道九总不喜欢和女生接触，就捉弄他陪女生逛街，真是太残忍了。”孟媛媛轻笑着嘀咕两句，自言自语道，“说起来，九总其实挺温柔的吧。即使跟你不熟，陪你逛街的时候也挺尽职的。” “嗯，是那样吧。”肖徽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的仿佛从另外一个人喉咙里发出。 没有波动，平淡生涩。 仿佛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他们的话题随着上课铃声终止，又在老师漫长枯燥的知识点中，渐渐抹平存在感。 到下午，大老吴来公布月考成绩，之前的事彻底翻了篇。 肖徽月考中进步很大，排到班里第四名，年级挤进了前三十。 八中教学质量只能算中规中矩，但学生多，能拔出许多苗子。她现在的势头要是保持下去，等于半只脚已经迈进名校门槛。 在同学们眼红又妒忌的目光中，肖徽接受了大老吴的表扬，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带着残念。 看破红尘，四大皆空。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脑袋里似乎充斥着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这种感觉真令人讨厌。 接下去两三天，肖徽生活非常平静。每天早睡早起，按时上学放学，回家吃饭写作业锻炼弟弟肖阳。 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乖巧懂事的外表，她得到了所有老师的偏爱，在学校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等她猛地察觉到生活过于平静，好像缺了点什么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肖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听过卫玖的名字。打从他说过在学校少接触之后，那个人存在感完全消失殆尽，随风而逝了。 要换成别人，肖徽肯定不觉得奇怪。但卫玖往日里知名度太高，日常闲谈时他总会被拉出来当谈资，连走路被人踩了鞋带这种小事都会有人念叨。 连续几天的隐身，实在太诡异了。 肖徽沉默的想着，等候班里人离开教室，落锁跟在他们往操场走。 这节是体育课，他们跟高二排在一节。前几周高二为比赛练篮球，上课都在篮球场。现在比赛结束，两个年级终于在操场打了照面。 高考科目里没有体育，为了让学生在紧张的学习压力之余，有点放松时间，八中体育课安排向来松散，热身跑完步便自由活动。 看别的女生涌到器材室拿东西，肖徽懒得凑热闹，随意走到墙角阴凉处，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 原先几节体育课，她都配合着跟孟媛媛玩。两个人是同桌，从开学排座位后便处得亲近。可上次那件事后，孟媛媛大概还是有愧疚，尽量回避跟肖徽接触。 事实上，那次的事情肖徽确实有些气，却并不是气孟媛媛。 她有点理解孟媛媛的感受。 自己天天跟朋友安利喜欢、或者说仰慕的男生，怀着满心雀跃分享。结果，却发现对方跟男生可能早就认识，甚至要好到私下约会，那些满是溢美之词的话语，在她看来可能全都是笑话。 本质上来说，似乎还是肖徽的错，没有事先就跟孟媛媛坦白。她确实动过念头，可时机总是差些火候。 毕竟卫玖是挺多姑娘的男神，在八中略有几两地位。她单方面宣布跟卫玖是朋友，怎么想都有点碰瓷的意味。 稍微拿捏失误，就会像‘我爸是李刚’那种效果，犯二。 肖徽抱着膝盖蜷在角落，无意识盯着脚下爬来爬去的蚂蚁，情绪乌压压的。 蚂蚁们正聚成堆搬洒下来的糖块，蚁群里，突然跑出几只往外爬出几米，猛地消失在一双运动鞋下面。 视线里出现一双男生的腿，肖徽反应慢了半拍，才扬起头，抬眼看过去。 眼前的男生有点眼熟，是卫玖的朋友。 “那什么，其实吧，我不应该找你的。”刘宣在她面前直愣愣戳了两分钟，还是没想好应该怎么打招呼。见肖徽看过来，他才吞吞吐吐的说，“但是九总已经请假两天了，我去他家，那货死在床上，不怎么搭理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肖徽打断他，重新垂下视线，继续研究蚂蚁搬糖。 “呃…”见她这种反应，刘宣琢磨不透这是在赌气，还是铁了心断绝关系。 他咬咬牙，视死如归的把卫玖警告撇开，跟肖徽坦白道，“我知道，卫玖情商低，有些事做的确实过了分。但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他烧死在床上啊，已经连续两天四十度了，再继续下去他脑子就该废了。” “他发烧了？”肖徽眉头微微蹙起，分析出这个讯息，扶着膝盖站起来。 记得最后见到活蹦乱跳的卫玖时，他还在清冷的早上用冷水洗头。 肖徽之前劝过几次，说这样会感冒。 flag才立几天就收了。 “嗯，挺严重的。退烧药当饭磕都没用，他还死倔不去打针。”刘宣老老实实回答。 “哦，那真是自己作。”肖徽冷淡的评价。 面对如此诚恳的大实话，刘宣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敬佩的看向肖徽，暗暗对她改观。 姑娘长得文静乖巧，实际上闹起脾气，还挺狠的，而且一针见血。 屋里空荡荡的。 小长假刚结束，卫保明上班的厂子正忙，他衣不解带守在工作岗位，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回家了。 卫玖像滩烂肉似的躺在床上，艰难的咳嗽两声，脑袋有些发昏。 他这两天只喝了点稀粥，身体虚得厉害，但因为发烧的缘故，倒是没觉得饿。除了身体上难受之外，他还觉得胸口闷得慌，压抑感铺天盖地笼罩他。 客厅里响起脚步声，大概又是刘宣日常来盼望收尸了。 卫玖觉得烦，扯开被子蒙住脑袋，声音沙哑地说，“没死。” 清浅的脚步声停在床边，没了声息。 来得人没跟前两天那样，掀开被子苦口婆心劝他去医院，或者硬逼他吃点东西垫胃。 卧室里安静的诡异，连呼吸都只有一个频率。 卫玖在闷了几分钟，掀开棉被，哑着嗓子想把人赶过去，“我说，你烦…” 他刚冒出头，看清楚站在床边四处审视的姑娘，剩下的话全部咽回嗓子眼。 “我好久没来过你房间了，变化挺大。”肖徽敛起四处审视的目光，顺势坐在卫玖床边，倾身靠过去。 “你怎么…你想做什么？”卫玖身体后仰，企图避开肖徽。 肖徽无视他的回避，凑过去用手掌试了下他额上的温度，还真烫得厉害，烧到脸都开始红了。 “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肖徽把被子全部掀开，见他身上还穿着校服，眼底透出些嫌弃。 先前的话真没说错，这个人啊，他就是自己作。发着烧裹校服躺了两天，怕是床都没下过，难怪病那么久。 “老大！你先撒手！”卫玖慌忙拉回棉被，把自己裹起来，像遭到轻薄似的缩到角落。他这会才有了点现实感，惶恐地望向肖徽，“这里是我卧室啊，你进来就掀我被子？” “嗯，有问题吗？反正我之前常来，什么都见过了。”在来之前，肖徽回家放书包顺便换了方便活动的衣服。她麻利撸起袖子，强硬的说，“站不起来没关系，我背你。” “慢着慢着！节奏太快，我还没准备好。”卫玖往后缩了缩，极力推拒肖徽，“那都是十几年前了，情况不同啊。你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怕我背不动你？”肖徽负气的嘟了下嘴，腮帮子鼓起来，闷闷质问道。 “是这个问题吗？”卫玖多年训练出来的伶牙俐齿，在肖徽跟前全都生锈了，憋了半晌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不能跟女孩子讲道理，因为她们压根都不讲理。 卫玖手按住脑袋，扶住墙缓缓爬起来，投降似的说，“我自己去行吗？你快回家吧。” “你现在的样子，能坚持到医院？”肖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催促道，“快下来，我陪你。” 她长得文文静静，可强势起来根本不给人反抗余地。 弱小无助的卫玖试图挣扎，“别，我叫刘宣来吧。要是又让同学撞到…不是说好，在外面保持距离吗？” “嗯，你是说了。”肖徽点点头，似笑非笑的哼了声，“所以呢？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第21章 季节交替期间, 温度忽高忽低，导致流感频发，市医院里排队的人相当多。 肖徽瞅见卫玖脚步虚浮, 眼神涣散的模样。听他间或咳嗽一两声，仿佛再拖半小时就该准备棺材的架势，便给他挂了急诊。 急诊医生替他量体温时, 简单询问了大致病情，又吩咐卫玖张嘴，检查了他的舌苔。 “幸好你来了，要是耽搁到明天…” “就痊愈了是吗？”卫玖非常皮的接了句。 “都病成这样了, 还开什么玩笑呢？要是等那么快痊愈，你至于花钱来找我要签名吗？”医生让他拿出体温计, 仔细瞅了眼, “三十九度，高烧持续两天, 状况挺严重的。你这不是病毒引起的发烧，吃普通的感冒药肯定见效慢。现在病还在扁桃体，耽搁到明天怕是要恶化成肺炎了。” 医生提笔，在病历上鬼画符似的写了大半张纸。 肖徽歪过脑袋，琢磨不透他精湛的书法，问道, “需要住院吗？” “还没严重到住院的程度, 先挂了退烧针, 我再给他开点药。”医生写好病例递给肖徽, 迟疑的问，“你是他妹妹啊，还是…” “不是…”卫玖打断医生的话，哑着嗓子要否认。 “邻居。”肖徽平静的回答。 “哦，那你告诉他家人，让按时把药吃了，别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否则以后有你受的。”医生推了把眼睛，打好收费单给肖徽，“前面左拐缴费，然后把缴费单和配药单给护士站。” “好的，谢谢医生。”肖徽跟医生道过谢，搀卫玖往外走。 卫玖虚弱的伸过手，“缴费单给我吧，怎么能让你跑来跑去。” “病号闭嘴，你现在没有权利说话。”肖徽拍掉他的爪子，推着肩膀把卫玖按在过道的休息椅上，忽视卫玖意见干脆的跑去缴费、拿药、叫护士，所有流程做得井井有条。 在凤城时，父母总是很忙碌，家里经常只有她跟肖阳。 肖阳那崽子现在瞅着活蹦乱跳，皮得要死，其实小时候体质比姑娘还弱，大病不来小病不断。平常有个感冒发烧，都是肖徽背他到医院，帮他办理各种手续。 大概是因为童年最脆弱的时候，都趴在姐姐肩膀上的缘故，现在肖阳对她有深入骨髓的敬畏和依赖。 输液处没有空床能躺下休息，外面等待输液的病号里三层外三层。肖徽干脆拖了个吊瓶架，把护士请到卫玖跟前给他扎针。 “小伙子看起来挺壮实的，发个烧而已，怎么让个女生替你跑来跑去的。”带蓝色口罩的护士姐姐蹲在卫玖跟前，调侃了句，示意他伸手。 听到她的话，卫玖面子上挂不住，蔫蔫的伸出自己爪子，别过脑袋。 “要先打退烧针，你放松，绷太紧针头戳不进去。”护士配好药，麻利的撸起卫玖袖子提醒。 卫玖避开眼神，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 “再放松点，打个针而已紧张什么啊，这么大了还怕疼？”护士按按他紧绷的肌肉，无奈的再度提醒。 肖徽好奇的凑到卫玖跟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不是。”卫玖让她看得羞耻，哑着嗓子替自己辩解，“疼到无所谓，我有尖锐恐惧症，见到针头…” “晕针就晕针，别说的那么文艺。”护士多少遇到过此类毛病，表示理解。 “咦？”肖徽见他确实紧张，小臂绷的都能看清楚肌肉轮廓。 她抬手挡在卫玖眼前，轻轻柔柔覆住他的视线，“好点了吗？” 傍晚温度很低，医院的过道冷的渗人。 可肖徽掌心温度特别高，带着暖暖的香气。 卫玖眼前暗下来，昏黑一片，只能闻到跟前的香气，却莫名的安心下来。耳边回响的声音沁人心脾，甚至连浆糊般的脑袋都清醒了点。 护士姐姐见他肌肉慢慢放松下来，动作迅速的替他打完退烧针，又翻过卫玖的手臂插上吊瓶。 “两瓶药，这瓶滴完换小瓶，都打完喊我来拔针。”留下嘱咐，护士姐姐写了病历卡后离开。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们坐的这条走廊却相对安静，安静的能听到鼓噪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感觉到眼前的温度撤去，卫玖才睁开眼。 肖徽把套在外面的厚衣服脱下来，将带有体温的那一面翻出来，一半垫在卫玖打吊针的手下面，另外一半盖住他的爪子，把另外一只也塞进去。 卫玖沉默的看着她连串动作，兴许是由于生病，他内心感动之余，忽然多出些许依赖感。 “老大，”卫玖情绪有些复杂，憋了会话才说，“你真是男友力爆表了。” “生病了还皮啊？” “没皮，我认真的。”卫玖诚恳的说，“你要是个男的，我现在肯定感动的想嫁给你。” “我要是个男的，放着那么多漂亮姑娘不喜欢，为什么要娶你？”肖徽单穿长袖，挨着她坐下，双手捧着脸目视前方，鼓起腮帮子警告，“还有，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计较了。之前那档子事，我还生气呢。” “嗯…”卫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你气吧。” “等你好了，咱们再算账。”肖徽想到这两天阴郁的经历，蹙起眉瞪了他一眼，“你挺厉害啊，三两句话就想跟我撇清关系了。” “我没这么想…”卫玖想解释，可见肖徽气呼呼的样子，又改口道，“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好。” “当然是你的错。”肖徽翻了他一眼，扯过旁边的塑料袋砸在卫玖身上，“朕罚你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要是明天再不退烧，我就…” “送我三尺白绫？” “跟你绝交！”肖徽咬着牙说，“反正这是你期待的，正好趁你心意。” “我没这么期待！”她扣的锅太大了，卫玖连忙撇清关系。 女生真是小气的物种，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刚才男友力爆棚的肖徽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卫玖隔着衣服，抱紧肖徽砸过来的药，突然觉得生病也没那么难受。 可能是医院给的退烧药效果太显著，他甚至都不觉得身体发冷了。 “老大，你冷吗？”卫玖见肖徽只穿了单衣，纤瘦的背脊靠在医院惨白的墙壁上，身形瑟瑟。 “不冷啊，你还觉得冷吗？”肖徽伸手摸了把他的脸，“温度好像降了点，你要是冷，我去病房借床被子？” “我没觉得冷，就是看你穿的薄。”这两天挺尸太久，卫玖嗓子干涉，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比平常难听。 肖徽早有预见似的，从旁边拽出来个保温杯，拧开凑到他唇边，念出直男经典回复，“多喝热水。” 生病后，意外拿到小媳妇剧本的卫玖听话的低头，慢慢喝掉半杯余温尚存的水。 拧上杯盖，肖徽把水杯抱在怀里，才接过刚才的话题，“我不冷。我体质挺奇怪的，夏天不觉得热，冬天不觉得冷，一件衣服可以穿四季。” “……”你特么还是人吗？ “而且，我也很少生病，即使冬天班里一大班人流感，我也不会被传染。学校组织长跑什么，我总能拿第一。”肖徽说话时，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可是他们都躲着我走，害怕我被传染。” “……”卫玖沉默的听完，非常能理解那些人的感受。 肖徽长得干净美好，乍看文静又羸弱，仿佛水晶做成的，一碰就碎。 即使知道在看到的假象背后，肖徽有着强大勇敢的灵魂，卫玖还是宁愿受她流露与外的假象蒙蔽。 这个女孩子，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掌心冲宠着。让人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部都送给她。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身体底子好。 卫玖打完吊针，在医院外找了粥店喝了两碗热粥，回家蒙起棉被结结实实睡了觉，滚烫的温度便褪了下去。 清早，他拖着初愈的身体赶到学校。刘宣他们几个瞅到卫玖诈尸，相当激动的围上。 “九总，你可算活过来了，我以为你迈不过这道鬼门关呢！” “去过医院了？”刘宣凑到他跟前，见卫玖一副默认的态度，叹了口气，“早就知道我说话不管用，还是得靠肖徽。” “你去找她的？”卫玖隐约猜到是谁透的消息，还是多问了句。 刘宣认下来，见卫玖没有生气的意思，吃了狗胆跟他进谏，“那个，其实肖徽那姑娘也没你想的脆弱，没必要把她护的太严实了。瞅瞅你搞得这出戏，何必呢？” “我知道。”卫玖淡淡说了声，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挡住曜黑的眸子，“可我就想护着她啊。” 班会课，大老吴照例安排本周任务。 同学们听到她安排的事情，个个炸开锅。 “现在才十月份啊，为啥要开始冬跑？” “都说了，这是阳光体育计划，当然要有太阳的时候跑。等到冬天，那叫雪跑。”大老吴怼了几句，扯着嗓子喊，“你们瞅瞅自己，一个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好好运动。健康才是本钱，以后都给我乖乖跑步。” “能不参加吗？” “想啥呢？这是全省统一活动，领导要来检查呢。”大老吴翻出文件，瞧了两眼，“到十一月份，市里会举办中学生马拉松大赛，第一名有奖品，你们都得参加。” 话音落，班里怨声载道，上下嚎啕。 肖徽眨眨眼，小声嗫喏，“flag收太快了。” 昨天刚拿来举例子呢，今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什么啊？”孟媛媛没听清她的嘀咕，问，“你也讨厌跑步？我们想办法请假吧。” “不，我只是觉得，我下次应该转职当预言家。” 第22章 “同学, 你鞋带松了。” 学校规定的课间跑步，肖徽跟在班里男生后面匀速慢跑，忽然肩膀被后面人拍了下。 听到提醒, 她低头瞅了眼，才发现左脚上的鞋带松松散散拖在地上，很容易被后面人踩。 “谢谢。”肖徽轻声跟提醒自己的同学道过谢, 跑出队伍蹲在角落绑鞋带。 队伍旁穿着大汗衫露出膀子，头上冒出白烟的体育老师跟过来，关切询问，“这个女生, 你怎么了？要是难受下次早点跟班主任请假。” “我鞋带松了，没事。”肖徽连忙绑好鞋带, 解释完准备站起来。 原本只是很小的细节, 肖徽正准备归队，结果后面高二跟过来。 队伍里卫玖眼尖瞅到肖徽身影, 脑子一热直接跑出来，远远问，“老师，怎么了？” “没啥事啊，我看这小姑娘蹲在边上问两句。”体育老师回过头，瞅到他, 扯着嗓子训, “倒是你, 跑出来做什么？别想偷懒, 快回去。” 八中教体育的老师是之前省体操队教练，出名的体格健壮嗓门大，不需要喇叭也能喊得全操场飘荡起回声。 跑步中的同学们听见，朝这里瞅了眼，发出意味深长的‘呦呦呦’，语气里带着撞破奸情的唏嘘。 先前发在贴吧里那几张照片，虽然刘宣努力解释过，但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因此在大众眼里，肖徽和卫玖凑到一起就是大写的有奸情。 原本因为卫玖有点生气，他们起哄的劲儿蔫了点，安分好几天。可九总生病回来，重新变成之前嘻嘻哈哈沙雕逗比的模样。那些又皮又怂的哥们自然壮起胆，死命的煽风点火，半个月下来倒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梗。 十几岁的孩子，好奇心和八卦欲望本来就旺盛，因此这种事只要起了个苗头，就会又越来越多的人跟风。 堵不如疏，卫玖也懒得费工夫压制。听说肖徽没事，他拐个弯又回到队伍里。 孟媛媛慢下脚步，等肖徽绑好鞋带回到队伍，才跟上她的步伐重新往前跑。 经过操场边几个老师跟前时，听到他们轻声议论。 “吴老师，你们班早恋的风气，肯定不能纵容啊。” “我们班挺乖的，几个捣蛋的男生也没处对象，哪有早恋？” “我没说男生！学校最近一直刮歪风，说你们班演讲那个，跟高二…刚才他俩还眉来眼去呢。不是我说你，咱们当老师的，不止要传授他们知识，私下作风得注意。” “肖徽？”大老吴伸长脖子找到本班队伍，朝队伍后面的肖徽瞅了眼，“谁跟你打小报告？搞错了吧？” 老赵还在罗里吧嗦数落，他们跑远听不到了。 学校操场一圈四百米，课间规定要跑六圈。 孟媛媛跑了四圈，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脚步异常沉重，剩下八百米几乎是用命苟完的。 肖徽不动声色的搀住她，往前又走了几十米，才跟孟媛媛一起坐到旁边看台边沿。 “呼、累死我了。”孟媛媛双腿有千斤重，怏怏瘫坐在操场边，接过肖徽递来的水。 “慢慢喝，别呛到。”肖徽提醒。 “谢谢你呀。”孟媛媛喝完水，觉得气顺了许多，她难堪的轻声说了句，“你对我还是这么好。” “我们是同桌，互相扶持是应该的。”肖徽把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温和的朝孟媛媛笑了下。 她懒得跟孟媛媛记仇，本来也只是针尖大的事。 “对！我不应该嫉妒你的。”提到这事，孟媛媛还是很羞耻。她靠在墙上装了会死，鼓足勇气跟肖徽说，“你真的太好了，如果你跟九总谈恋爱，我应该嫉妒他才对。” “你语气别那么认真。嫉妒他什么的…难道你爱上我了？” “你这么好，乖巧又贤惠，我当然很爱你了！”孟媛媛终于是活过来了，扑过去抱住肖徽的腰跟人开玩笑。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刚才没有否认，难道真的跟九总谈恋爱？” “我现在否认了。” “晚啦，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孟媛媛眼里闪过八卦的光芒，疯狂挤兑道，“你开始还对九总没兴趣呢，现在是怎么了？也沦落到看脸了吗？” 看脸吗？肖徽想到卫玖那张充满欺诈性的脸，自己也捏不准。 “别闹啊，该回教室了。”肖徽避开她的话题，把孟媛媛拉起来。 她不觉得谈恋爱是什么需要回避的话题，可自己跟卫玖确实不是那种关系。 但又不能否认太死，万一卫玖哪天吃错药，开始主动进攻。自己防守失败，现在的话可能就会打脸。 肖徽觉得暧昧纠缠的感觉很矛盾，默默的把所有过错都归在非要维持普通同学关系、自以为掩饰很好的卫玖身上。 有的人看起来狂宅酷炫像个霸总，实际上胆小怯懦，还跟小孩子似的怕打针。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刚运动过的同学在加餐，班里弥漫着食物和汗水混杂的味道。肖徽刻意在外面拖了会，刚迈进教室就被同学叫住。 “肖徽，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有事要交代。” “什么事啊？”刚迈进教室的肖徽问。 “没说。” “好的，我去找她。”肖徽应下，跟孟媛媛分开后转向办公室。 打报告进去后，她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大老吴，还有老赵顾星岚。 学霸小星星月考又成功拿下来的高二的第一，每天进学校时，还能从新光荣榜上看到他放大的名字。 肖徽走过去站在顾星岚旁边，从老赵手里接到一张薄薄的安排表。 “下个月上面领导要来，你们也都知道了吧。咱们学校打算每个年级安排个同学，负责接待领导，介绍本年级教学情况。顾星岚你代表高二，肖徽代表高一。”老赵简单介绍完，又啰啰嗦嗦补充，“这次活动，校方相当重视，你们千万别搞出差错。” “知道了。”顾星岚收起安排表，从容回答。 “你们俩互相认识下，要是遇到困难可以互相商量。”老赵半强迫性的逼着两人互相做完自我介绍，才大发慈悲挥手，“行了，顾星岚你回去，肖徽留下。” “好的，那我走了。”顾星岚虽然满头雾水，还是按照老师意思离开办公室。 肖徽仔细瞅瞅安排表，以为老师还有什么要交代。 坐在旁边的大老吴收到眼神示意，清清嗓子，悠悠发问，“肖徽啊，我听赵老师说，你最近跟某个高二男生走的很近啊。” “有吗？”肖徽疑惑的问。 她当然知道高二男生指向谁。打从卫玖烧坏脑子后，两个人在学校里没有刻意避嫌，偶尔遇到会问候打招呼，相处确实轻松许多。 可毕竟分在两个年级，碰面机会挺少，哪有走得很近？ “要是没有，那些风言风语怎么传出来的？”老赵皱起眉，沉下脸教训，“你是好学生，别总跟那些人混。” 肖徽抿了下唇，没有接话。 “老师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你年纪还小，事事要以学习为重。”大老吴见肖徽的反应，知道是确有其事，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也开始跟她说教洗脑。 肖徽依旧保持沉默。她站的笔直，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位老师。 大老吴依旧在絮叨，“我们没有干涉你交朋友的打算，只是希望你分得清什么朋友该交，什么朋友不该交。” 老赵接茬，“像顾星岚那种成绩好的，你可以多认识认识。挺乖的孩子，别让老师对你印象不好。” 肖徽缄默的听他们批判、说教。 直到两位老师说完，她才慢悠悠开口道，“谢谢老师们关心我，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 大老吴欣慰的看向老赵，“我就说了，这个学生乖。” 她刚说完，就遭到猝不及防的打脸。 “但是我没有交不该交的朋友。” “卫玖还不是？”老赵撕破脸皮，直接指名道姓的质问。 “他的确是我朋友，可是我认为他没有到影响我学习的地步。”肖徽背脊挺得鼻子，说话声不大，但底气很足，“我跟他是邻居，住在一个大院，正常交友难道违反校规吗？” “肖徽！”大老吴印象里，肖徽是个乖孩子，安安静静，根本不会顶撞反驳。她叫停肖徽，沉声呵斥道，“现在到处传你们早恋，对你影响很不好。你是老师眼里的…” “好学生…吗？”肖徽向来讨厌这种界定方法，但出于对老师们的尊重，她没有直接嘲讽，还保持着礼貌的态度，试图说服道，“我不知道判断标准，你们拿来做反面教材的卫玖，他肯定不该是坏学生那类吧？” “他整天在社会上浪，惹是生非，几次斗殴都有他！”老赵拍桌子站起来，气恼的瞪着肖徽，“你这个孩子，我跟你吴老师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听不进去呢？” 肖徽知道跟‘大人们’讲道理，大概是讲不通了。在他们眼中，学生们观念还未健全，自己认定的对错是非就是一切标准。 “总之你以后跟卫玖远点，别让老师对你失望。”大老吴靠在椅背上，痛惜的看着肖徽，“你进学校就乖，我把你当女儿对待，有啥机会都给你。你要给我争气点啊…咱们就算要早恋，选也得选顾星岚那种吧。” 倒是真把自己当女儿，间接相亲都安排上了。 肖徽沉默的想着，把手里安排表放回办公桌上，“老师，我可能没办法胜任你们交给我的工作了。” “你这孩子…” “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第23章 ‘咚咚咚——’ 正坐在窗边写作业, 耳边传来细微的敲击玻璃声。 肖徽转过眼，瞅到男生放大的脸。她立刻拧开锁扣，放卫玖进来。 “你转性了？以前都是直接撬的。”最开始见他撬锁, 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撬多了锁会松，不安全。”卫玖踩着窗沿，来了个原地平抛加立定跳远, “而且我今天受到老师教育，要做好学生，不能做违反乱纪的事情教坏学妹。” 肖徽听出他话语背后的意思，“赵老师找你谈话了？” “把他叫的那么客气干啥？”卫玖来她房间好几次, 熟练的拉开凳子倒骑，歪过脑袋说, “秃头老赵贼烦人, 总喜欢找人说点有的没的。” “找你说什么了？”肖徽好奇的问。 “横竖是些屁话，让我放规矩点, 他每天得说八百遍。”卫玖说完，顿了会，才试探的问，“老赵真找你了？” “嗯，你是冲着这事来的吧。”肖徽老早就猜到，卫玖来找她肯定别有用意。 本来以为他会胡言乱语皮上几句, 才进入正题呢, 结果第一句话就败露了。 “果然, ”卫玖耷拉下脑袋, 烦躁的揉揉自己头发，“我就猜到，他没头没脑把我叫过去数落，肯定是又让谁给怼了。” “赵老师骂你了？早知道，我语气就再委婉点了。”肖徽听到他的诉苦，懊恼地扁扁嘴。 自己走得干脆，害卫玖无辜被连累。 “无所谓啦，老赵天天骂，我早都习惯了。”卫玖脸皮比城墙还厚，让老赵骂两句压根没啥感觉。他重新支起脑袋，“老赵跟你…瞅啥呢？” 他想跟肖徽打听，老赵跟她说了什么，刚一抬头就看到肖徽凑脑袋过来，东瞅细瞅。 “好像褪色了，发根都变黑了。”肖徽遗憾的说。 “等周末我去补个色。”卫玖把头发拨散，挡住发根，回答道。 肖徽盯着他的头毛，欲言又止。 卫玖注意到他的企图，“有什么想看的色？” “唔…”肖徽歪过脑袋，犹豫片刻，“还是等寒假吧。” 大概是不能在学校染得那种，卫玖迅速领悟到她的深意，继续刚才的话题追问，“老赵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横竖是些屁话，别问了。”肖徽把他原话还过去，弯起眼睛朝他笑笑，从容避开话题。 看样子，她是不准备说了。 虽然不知道肖徽究竟跟老师说了些什么，但是从老赵斥责自己的语气和力度来看，肖徽的态度肯定让他气得不轻。 “老大，你别太刚啊。咱学校的老师大多数年纪大，思想比较陈旧，都喜欢端架子…可能跟凤城那些不一样。” “你知道我在凤城是什么样？” “呃…”卫玖舔了下唇，仔细想想，自己还真不知道。 “道理我懂，而且我也没有顶撞他们什么。只是…”老师们轻易给卫玖贴标签，否认他为人品行的武断，肖徽实在没办法苟同。她省去原因，“我知道啦，以后我尽量顺着他们的意思。” “别尽量了，乖乖当个好学生多好啊。”卫玖仰头望着她，女生安静乖巧的样子，谁看到都喜欢。 “可…”肖徽刚想说话，卧室门从外面撞开。 “姐，吃饭了。”肖阳喊了好几声，没听到肖徽反应，干脆冲进她房间里，结果意料之外再次捉奸。 “师傅！”肖阳高兴的喊了声，扑向从天而降的卫玖。 “阳阳，你嚎什么呢？让人踩到尾巴了？”胡丽在客厅，扯着嗓子说，“快叫你姐出来吃饭。” 肖徽反应迅速，一把捂住肖阳的嘴，低声制止道，“乱叫什么呢？有点脑子。” “呜呜——”肖阳嘴让她堵住，只能拼命用眼神，示意自己理解。 肖建华放下碗盘，便往这边走边纳闷的嘀咕，“奇了怪，阳阳叫他姐吃饭，咋半天叫不过来呢？” 卫玖早在肖阳进来的瞬间，就做好潜逃准备，推开玻璃匆忙忙跳出去。 走得时候还因为太急，挂到旁边桌上的书包，扯出侧袋里的东西。落地时响起清脆而细小的金属碰撞声，谁都没注意到。 眼瞅着卫玖离开，肖徽才放过崽子，装出镇定的模样看向赶来的肖建华。 “你们俩，该吃饭了。”肖建华赶到门口，见儿子满脸受尽凌辱的样子，不分青红皂白数落，“让你来叫个人，你俩怎么打到一起了？是不是你又偷袭，打扰你姐写作业？” “我…”肖阳委屈巴巴的想要申诉，见肖徽威胁的表情，默默把话吞回肚子里。 他肯定是被抱养来的，真是太可怜了。 “行啦，快洗手去。”肖建华完全没有替儿子主持公道的想法，嘱咐完抬头瞅了瞅，“就说怎么有风刮进来，现在天气冷，你写作业记得把窗户关上。” “我知道了。”肖徽轻描淡写的回了句，将这件事完美掩饰过去。 肖阳揉揉泛红的脖子，敬畏的望着肖徽。 她去八中读书，真是浪费天赋。 如此一气呵成毫无瑕疵的演技，应该去中央戏精学院啊！ 临东靠山，夏天过去之后温度降得比较快，才十月底已经起雾了。 肖徽踏着白茫茫的雾，照例大早来到学校，班里其他人还没到。 她习惯性摸书包侧口袋掏钥匙，可伸进去翻了两遍，什么都没有。 “奇怪…”她小声嘀咕了句，把书包放下背在身前，仔细翻找书包侧袋，“我明明记得，昨天回去的时候锁门了，钥匙呢？” 白哲住校，每天早上到的特别早。他打着哈欠，三两步迈上走廊。 因为困，加上清晨的雾气，他没看清楚前方，兀自往教室走。 进教室前，他才发现门没开，堪堪停住脚步。 “又来迟了？”白哲轻声嘀咕了句，随意朝旁边看了眼，才发现肖徽蹲在脚下，抱着书包仔细翻找什么。 她书包里东西都被拿出来，放在旁边，整个书包倒过来抖了抖，然而并没有找出想要的东西。 “怎么？你钥匙丢了？”现在的情况，白哲用脚猜都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跟着蹲下，帮肖徽到处翻找钥匙，“你昨天锁门了吗？” 女生向来沉静的脸，依旧没有明显情绪变化。只有仔细瞧，才能看出神态间一丝丝慌乱。 “我昨天锁门之后，绝对把钥匙放进书包侧袋了。回去我写作业没有动钥匙，但是钥匙找不到了。” “肯定没有人闲得无聊，偷咱班钥匙，你再找找吧。”白哲帮她把书塞回书包，乱出主意，“是不是放衣服口袋了？” “肯定不是，昨天我洗衣服的时候把口袋东西全拿出来。”肖徽努力查找昨天的记忆，笃定的说，“没有在书包，那就是掉在我家，或者路上了。” “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怎么找？再说，马上就上课了。”听到她的分析，白哲跟着烦躁起来，皱着眉说，“配钥匙的应该还没上班，我以前听网上说饭卡能刷开这种锁，试试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饭卡，从门缝里塞进去，用力划拉两下。然而只能感觉到卡片受到巨大阻力，锁纹丝不动。 赶来上课的同学越来越多，聚在教室外。了解情况之后，他们也跟着焦急起来。 “怎么办啊？学校里还有备用钥匙吗？” “咱们班锁是大老吴配的，学校没有备份。她手里有钥匙，但今天早上是英语早读，大老吴没来。” “天呐，难道我们要在教室外早读。真是的，拿钥匙为什么不保管好啊。” 肖徽听到他们的抱怨，抿了下唇，沉默的盯着锁想办法。 她不能确定钥匙具体掉在哪里，一路找回去再赶来，还不如等班主任上班。但总不能坐以待毙，让班里其他同学关在教室外。 如今，只能想办法破锁了。但如果用太暴力的办法，肯定会惹来批评。用其它办法…她没有掌握这方面技能，要是有破锁专家就好了，肖徽冷静的冒出这个念头，脑子里立刻闪出一个人。 浮现在肖徽脑子里的人影还没有具现化，他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 “什么情况啊？你们班都围在外面，夹道欢迎我？” 为扭转老师们的印象，卫玖破天荒的没有踩点，到校时间提前许多。 他跨上台阶，发现四班同学都聚在外面。 “九总，我们班开门的把钥匙丢了。” “咦？”卫玖看向肖徽，后者正靠在墙边，沉默的思索什么。 “多大点事，我给你们开。”卫玖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饭卡。 上次打过游戏后，白哲对他迷之崇拜，赶忙提醒，“饭卡刷不开，我试了。” “嗯，这种锁是比较难刷。”卫玖淡淡的说了句，又摸出一把小刀，压在墙上把饭卡斜斜划开，前段留下个弯弯的钩。 他将带弯钩的卡从门缝里塞进去，感觉到前段勾住锁芯，便用力往前一拉。 ‘咔哒——’教室门应声打开。 卫玖利落的推开教室门，闪到旁边，“进去吧。” 四班其他人欢天喜地的跟卫玖道谢，哈气跺脚钻进教室。 卫玖靠在墙上，见肖徽依旧沉默，眼神黯淡。 “别难过，丢钥匙而已…” 卫玖专注琢磨怎么安慰老大，旁边过来个人，弯腰捡起他砍掉的半张饭卡。 “卫玖！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全都喂狗了是不？”老赵出离愤怒，气得在冷风中脸涨得通红，“损坏学校财产！撬锁！还在学校里带刀！你还越来越过分了，是觉得八中不敢开除你吗？” 第24章 “卫玖！你是觉得八中不敢开除你吗？”凭空响起愤怒的呵斥声, 堵住卫玖接下来要说的话。 老赵挺着大肚子，愤怒的一步三摇跑到卫玖跟前，捡起地上半张饭卡砸在卫玖身上。 八中有校内食堂, 为了供应部分家远的学生吃饭，给所有同学发了学校的饭卡。 食堂没有收饭卡工本费，毕业时会把所有饭卡统一回收, 留给下届新生。为此，校内还特别有‘禁止折损饭卡’的规定。 其实就算有规定，办事毛躁的十几岁少年们也很难时时刻刻遵守，经常把饭卡丢的丢扔的扔, 补卡处隔三差五有人排队。学校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谁会特地为小事苛责学生们。 卫玖纯属撞上枪口, 故意毁坏饭卡仅仅是个苗头。 老赵早就瞅他不顺眼, 昨天又刚训过，转眼又逮到他犯错, 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卫玖鼻梁大吼，“回去叫你家长来！” “赵老师，他…”肖徽万万没想到，芝麻大点小事，能通过蝴蝶效应掀起巨浪。 她连忙抱着书包走过来, 试图替卫玖辩解两句。 “你别说话, 想要一起被叫家长吗？”她刚开个头, 就被愤怒值满点的老赵连带扫射, “我昨天跟苦口婆心，好说歹说，都是为你好。结果呢？你转眼怎么又跟他混在一起了！” “老师，你误会了…”肖徽再次试图开口。 “误会什么了？你意思是老师错怪你了？老师是那种人吗？”老赵气到油亮的脑门发红反光，甚至都开始冒烟了。他口不择言，厉声训斥，“你是我跟吴老师看重的苗子，以后要重点培养，绝对不能让老鼠屎糟蹋了！” 肖徽两度试图讲道理，连连被打断。 她原本还能心平气和的等老赵说完，再努力据理力争。结果，却听到这样极端的言论，把自己学生比作恶糙肮脏的东西。 肖徽目光黯淡些许，抿紧唇，抱住书包的手臂骤然收紧。 “肖徽，”卫玖在后面轻轻叫了声，“你回教室吧。” 肖徽背对他直条条站着，没有动，只是抱住书包的手臂愈发用力，大概会把里面的书压变形。 “你快进教室。”卫玖又催促了一次，见肖徽没反应，倾身靠近些许，近乎耳语的说，“我没事的。” 肖徽垂下眼，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她知道卫玖不是坏学生，可却无法扭转老师眼里对他刻板的印象。 在学校这种地方，教师的权利实在太大了，大到可以随意定义学生好恶，很可能因此改变一个人的未来。 肖徽很害怕这种定义，会让卫玖潜意识觉得，自己站在的‘坏’的那边。 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好，程帆也好。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喜欢的生活方式，只是热爱生活，想要享受自己的生命而已。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来自周围和长辈的眼光，却轻易的给他们打上糟糕的标签。 “你们俩当老师不存在吗？我站在这里，还眉来眼去的，不知廉耻！”老赵厌恶的训斥了声，“肖徽，你进去！” 肖徽依旧没有挪动的意思，偏过视线，用余光看了卫玖一眼。 他还是很温和的站在那里，甚至还带了些笑意，轻声安抚，“惠惠，你别担心我。” 记忆中，这好像是卫玖第一次称呼自己小名。 无力感更加汹涌的袭来，肖徽缓缓卸下力道，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绕过老赵走进教室。 回到位置上，她转过头看到跟在老赵身后离去的男生，整个人被压抑包裹住。 肖徽是个很通透的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在独自成长的过程中学会圆滑，学会把自己变成大家喜欢的样子。 可是在刚刚，她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太通透，也就世俗了。 撬锁和掰饭卡的事，卫玖并没有遭受处分。 后来早读课下，大老吴跟学生调查了情况，去跟老赵求了个情。 老赵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情绪激动，不分青红皂白弄错了。可他拉不下脸跟卫玖道歉，只是补了张饭卡，摆摆手让罚站一早上的卫玖回教室。 卫玖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他始终没有辩解过什么，离开时也没有半句埋怨。 走出办公室时，听到后面大老吴还在跟老赵争辩。 “…当时我们班学生都进不去，在外面冻着呢，有人求着他才给开门的。” “他站了半天也不跟我说，我哪知道啊？而且不管什么原因，撬锁都是不对的。现在撬锁，以后就能犯罪！” “应该不会吧？” “哪不会？没听过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吗？卫玖以前搞得歪门邪道多了，开学那会还染了个黄毛，罚站俩小时算是轻的。” 卫玖扬起头，天色灰蒙蒙的，挂满了雾霭。 他偶尔会觉得，人的本性相当可笑。即使生命中大部分都是艳阳高照，可他们能记住的，总是寥寥无几的大雨和阴霾。 大概是因为，阳光还远远不够炙热吧。 十月底的临东，已经有了冬天前兆，柜子里的厚衣服早早就被翻出来。 而在这种天气里，仍旧坚持穿短袖短裤的人，自然成了勇士…或者说风景。 正比如穿着及膝百褶裙，露出纤细光滑的小腿，长发披肩的高莉。 她从三楼走下来晃一圈，其他年级的男生多多少少会有人注意，甚至还有凑上来搭讪围观送礼物的。 肖徽对温度感应能力向来差，没有觉得有多冷。却还是为了应景，穿上稍厚的长袖。 她坐在梧桐树下的小花坛边沿看书，偶尔会有一两片枯黄的树叶飘落，清冷的空气中漂浮着专属于秋天的静谧。 静谧持续到鼻息间嗅到香气，眼前出现匀称漂亮的小腿为止。 高莉停在肖徽跟前，说话声婉转动听，“肖徽，顾星岚找我们。” “知道了，谢谢提醒。”肖徽合上书站起来，跟在高莉身后走向音乐教室。 之前老赵交代那件事，最终还是落在肖徽身上。 毕竟她是大城市出来的，身上没有班里多数同学的乡土和怯懦。综合形象气质和成绩各方面考虑，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高三最终定下来的是高莉，学校公认的校花。 距离领导来访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三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应该用怎样的方式跟领导沟通交流。 奇怪的是，几乎每次召集讨论，都是高莉来通知的。肖徽对她印象很少，之前的沟通仅仅是国庆假结束后，她来找自己，莫名其妙打了个招呼而已。 “快点吧，顾星岚催的急，让我赶紧带你去。”高莉说话声音温婉，却并不轻柔，只要经过她旁边的人都能听到，“顾星岚说，要等你去了再开始讨论。” “哦。”肖徽应了声，觉得有些诡异。 既然那么急，他们可以从侧面楼梯直达音乐教室，完全没必要再从教学楼绕一圈啊。 可她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毕竟除了自己，周围男生们对高莉绕圈行为非常满意。 因为走得快，她裙摆随着步伐起伏，间或还能看到漂亮的大腿，实在赏心悦目。 高莉身上喷的香水味道很浓重，甚至有些许刺鼻，走过的地方还萦绕着她的香气，惹得男生们偷偷回过头，朝她们看了好几眼。 从教学楼一层绕到三层，再转了个圈后，终于到达音乐教室。 顾星岚确实等在里面，可好像没有高莉说的焦急。 他正在翻找资总结资料，看样子已经独自开始琢磨了。 见到她俩过来，顾星岚把整理好的东西分成两份，摆在她们面前。 “常用问题和答案我已经整理好，还让老师看过了。主任说到时候领导会坐在我们旁边，听一整天的课。” “好的，我知道了。”肖徽接过顾星岚整理好的问题，大概翻了翻。 高莉听到他的话，凑过去坐在顾星岚身边，娇滴滴的抱怨，“领导要听一整天课？之前说两节课的啊，你才准备了三页，再多整理点啊。” “常用问题我都写上去了，要是他们问其它问题，你们随机应变吧。”顾星岚完全免疫了来自校花的魅力，依旧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给他们通知当天流程。 肖徽把他的话暗暗记住，暗暗思考应对策略。 他们所做的这些事前准备，本质上是面子工程，为了塑造学校光辉伟大的形象。只要朝着这方面发展，肯定能够过关。 其中的道理，恐怕老师和将要来的领导，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唯独高莉像初次接触这个社会似的，缠着顾星岚问东问西。 顾星岚耐心的给她解答完，问肖徽，“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领导什么时候来？” “下周四，时间够你准备。” “那就没问题了，谢谢你的材料。”肖徽把顾星岚的给的东西收好，抱着自己带来的书站起来，“我先回教室了。” 顾星岚没多说什么，多嘱咐了两句也准备离开。留下高莉无趣，怏怏的跟着肖徽。 肖徽有些纳闷，两个人教室中间隔了层，根本不顺路。 即使如此，她还是安静的任高莉跟在旁边。 走到楼下，正值课间活动时间，花坛附近聚集了很多同学。 高莉不知怎么的，提高声调说，“希望下周别出什么意外。” “嗯，但愿吧。”肖徽佛系的搭话。 高莉提高声调，状似不经意的问，“肖徽，你知道顾星岚喜欢你吗？” “什么？”肖徽有些懵。 靠在二楼栏杆上，卫玖听到熟悉的名字，朝这边看了眼。 第25章 “你知道顾星岚喜欢你吗？”高莉又完整的重复一次, 声调比之前更高些，生怕方圆十里内谁听不到似的。 她偷偷用余光瞥向二楼，瞄到靠在栏杆外的卫玖, 脸上闪过些许得意。 肖徽用了足足半分钟，来分析高莉的话。 倒不是要消化顾星岚喜欢她这件事，本人没有做出明确表达之前, 肖徽压根懒得考虑这种事。她在分析高莉刻意在公开场合，刻意大声宣布的原因。 高莉长得漂亮，近几天打扮也非常清凉火辣，惹来挺多跟随的视线。 她又说出那样爆炸性的话, 附近聚集活动的同学们听到她的话，注意力三三两两集中过来, 暗搓搓等待后续剧情进展。 “顾星岚是谁哦？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高二的, 好像总考年级第一吧。长得似乎还可以，原来他喜欢肖徽啊。” “学霸也会谈恋爱？还有肖徽是九总看上的吧…” 听见同学们的议论声, 高莉脸上浮现出些许隐秘的窃喜。 她很好的掩饰过去，故作惊讶的问，“他没跟你说过吗？” 同样察觉到周围的讨论，肖徽总算琢磨出丁点苗头。 她之前听谁提起过，高莉喜欢卫玖挺长时间，为了追他用过各种各样的手段, 但全都遭到对方拒绝。 卫玖那边甚至将‘学业为重’这种冠冕堂皇, 但谁都知道是瞎扯放屁的理由拿出来, 摆明不愿意跟高莉发展同学之上的关系。 饶是如此, 学校里他俩关系依旧传的很暧昧。毕竟两人颜值高，性格还都是那种特出彩的，找个摄影机录下来就能当偶像剧素材。高莉大概相当享受当下状态，总找借口出现在卫玖附近，彰显自己存在感。 ‘绯闻’持续了将近一年，直到肖徽出现，突然变了风声，毕竟卫玖对她的特殊关照显而易见。 高莉大概有些恼怒，所以才想转移目标，给肖徽安排个新的对象。 十几岁的少年对这些事，多半害羞敏感，只要她做出任何过激反应，这无中生有的事怕就得板上钉钉了。 肖徽觉得实在无趣，她本性相当直，实在懒得理会这种勾心斗角的事。 “没有。”肖徽停下脚步，站在高莉跟前，微微扬起头直视她。 乌亮的眸子干净清澈，平板无澜。 肖徽的眼里找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认为这种事，还是请本人来说比较好。经由旁人，很容易歪曲事实。”肖徽没有刻意调整音量，声音依旧清冽纯净。她淡淡地说完，又记起之前的传言，插刀道，“而且，我认为在咱们现在年纪小，还是以学业为重比较好。” ‘学业’两个字落在高莉耳中，实在讽刺。 她脸色瞬间白了些，眯起眼睛审视肖徽。 这女生明明看起来文静腼腆，淡然若素。怼人的时候，倒挺厉害。 “我回教室了，再见。”肖徽大获全胜，翩然离去。 刘宣从教室出来，见卫玖扒住栏杆半个身体探出去，整个人像被挂起来似的摇摇欲坠。 “九总，你跳楼不找个高点的地方？”刘宣问。 “我恐高，总得先预演几次。”卫玖从栏杆上跳下来，失望的拍拍手。 刚才光听到高莉尖着嗓子说话了，肖徽温言软语的，半点声气都没传过来。只能从高莉的脸色判断，自家老大绝对没吃亏。 “好端端的，有啥想不开啊。”刘宣凑到他跟前，拍拍卫玖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做人要朝前看，让爱都成为往事吧。” “呸，疯言疯语的。”卫玖拍下他的隔壁，嫌弃的上下打量刘宣。 “嗯，你没疯，只是绿了。”刘宣揉揉爪子，怜悯而同情的叹了口气，安慰道，“不就是你的青梅跟你的竹马私奔了吗，有啥好难过的。” 刘宣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知道卫玖跟顾星岚认识的人，平常总戏称他俩是长歪分岔的俩竹马。 卫玖原本还嘻嘻哈哈跟他开玩笑呢，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起，“你听谁说我绿了？” “顾星岚他们班啊。刚才有人让学霸在肖徽和高莉中间二选一，学霸想都不想选了肖徽。校花都不要，绝对是真爱了。”刘宣非常八卦的跟卫玖说完，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换了语气，“喂，你别当真了吧？都闹着玩的。” “嗯。”卫玖冷冷的应了声。 他有基本的分辨力，当然知道现在顾星岚跟肖徽的亲近，无非是因为学校分配的那档子事。学校里有些闲得浑身疼的人，总喜欢传点子虚乌有的事，本质全是没事找事。 可凡事宁可信其有，三人下来还能成虎呢，现在进度条已经三分之二了。 得快点想个办法才行，免得还没等到听牌呢，就让人给截胡了。 放学后，顾星岚跟在肖徽身后，踏上通往大院的路。 “你应该记得路吧？”肖徽问。 “记得是记得，确实好久没来了。”顾星岚背着书包，规规矩矩跟着肖徽。 后天领导就该来学校了，他们临时接到通知，要在流程表上加一项内容，突出学校的课余□□分。由于在学校时间不够商量，他们决定在肖徽家里讨论完善。 “你才搬走多久啊。”肖徽嘀咕两句，带他走进大院。 家里已经有人回来了，门没有上锁。 她示意顾星岚先进，同时朝屋里喊，“妈，我带了同学回来。” “新入帮的伙计吗？”肖阳听到声，立刻放下游戏里蹭蹭跑出来，前前后后打量顾星岚，评价道，“姐，他身板太弱了，你还是换个对象吧。我觉得师傅…” “肖阳你又胡说啥呢？回你屋子去！”胡丽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从厨房拿了饮料跑出来招呼，“你跟你同学先坐，妈妈再去弄两个菜，等会留下来吃饭。” 顾星岚揪着书包带，很有礼貌的问候，“谢谢阿姨，我叫顾星岚，以前也是大院的。” “他是大院里的小星星。”肖徽补充道。 “哦…”胡丽盯着他瞅两眼，“我记得你以前胖嘟嘟的，还总被我家惠惠欺负。现在长大了，居然瘦成这样了。” “妈！”肖徽叫了声，试图阻止亲妈揭黑历史的举动。 “行行，我不说了，我做饭去。”胡丽温和的笑了笑，拎起肖阳衣领，不由分说的把他扔回房间。 “姐！我需要援助！”肖阳无力的扑腾腿，终究还是没能抵抗攻势，被关进小黑屋。 顾星岚望着肖阳房间的方向，害怕的咽了下口水。 “别管他了，我们抓紧时间商量吧。”肖徽拉顾星岚坐下，翻出之前准备好的资料，往上面添加需要的东西。 学校说这次接待领导很重要，他们的印象分，直接决定今年八中教学质量的评比，所以务必严肃对待。为了尽可能完成老师的要求，肖徽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能按点睡觉了。 顾星岚也同样重视，立刻开始跟她讨论，“校园文化主要是运动方面吧？” “运动主要是跑步和大课间，学校已经准备了两个月，应该不需要我们管。我觉得可能要适当体现文艺方面的兴趣，比如画画和阅读之类的。”肖徽冷静的跟他分析完，同时在空白的纸上列出几个大分类。 顾星岚安静的听着，只在她说完后，补充一两句。 两个人认识的早，可毕竟分别十几年，彼此变化都很大。肖徽现在的模样，说是让人刮目相看都不为过。 最开始，顾星岚见到肖徽，只以为是个普普通通有些安静的女同学。实际上相处下来，他发现肖徽特别有主见，无论是掌控力、判断力、还是对于大方向的掌握，都远远优于同龄人。她的决断和预判，让顾星岚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概是这些内容，接下来的部分得看当天领导的心情了。”肖徽不抱希望的说，“希望可以平平安安过去。” “你的语气好像没有什么希望。”顾星岚说。 “嗯，因为我总是立flag。”肖徽已经看透自己预言家的本性，她没忍住说，“我觉得不需要等到周四，可能明天就会发生变数。” “怎么可能，你别太杞人忧天了。”顾星岚乐观的安抚道，“学校里最近很太平，连卫玖他们几个都没惹事了。保持现在的状态，肯定能平安度过那天的。” “……”肖徽沉默的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肖徽挪开视线，绝望的想—— 这又是个flag，她大概别想太平了。 在胡丽的热情招待下，顾星岚留下吃了足足两碗饭，才终于找到脱身的机会告辞离开。 他拒绝肖徽送他回家的提议，独自顺着小路往外走。 还没出大院，瞅到路边上站了个人影。 “喂，死胖子。”卫玖穿着连帽衫，宽大的帽子挡住半张脸。 他用叫了十几年的称呼喊停顾星岚，站在灰败枯朽的树下，脸上有些冷淡。 “嗯？”顾星岚疑惑的看向卫玖，“找我有事啊？” 虽然来往不算紧密，到底当了多年的朋友。卫玖用这种方式叫他，基本是有事拜托。 果然，卫玖朝前走了半步，“跟你商量个事。” 夜里忽然刮起狂风，洋洋洒洒到处肆虐。肖徽在梦中，被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风声惊醒。 她掀开被子下床把窗帘扯开一角，困倦的朝窗外瞅了眼。大院粗壮的梧桐被吹的东倒西歪，枝芽凌乱。 她揉揉头发，又随意的瞅了眼。 赫然发现越过几棵梧桐树，大院那边某个房间还亮着昏黄的光。 时钟指向四点，夜色还未破晓。 第26章 肖徽抱着整理好的各种资料进办公室, 老赵正在耳提面命给几个年级组长交代。 “晚上领导就从七中过来了，我不管三个年级平常是啥样的，这两天千万别搞出事。今年临东有个升重点的名额, 论成绩咱们是稳拿的。要是在评价上出差错，明年拿不到建设款，你们就用工资贴！” 三位老师稀稀拉拉应下, 看样子也为领导来访的事愁秃了头，情绪明显低靡。 肖徽有眼力劲的站在角落，倾身瞅了瞅，顾星岚和高莉都没来。 高莉倒还能理解, 打从上次怼过之后，校花学姐对这件事的热情降低许多, 平常讨论总是迟到, 单等着拿现成的。高三楼层高学业重，领导肯定也不会重点观察, 对此大家都习以为常。 倒是顾星岚挺奇怪，按平常情况，他应该是最早来的。 老赵打发走年级组长们，烦躁的翻了两页桌上的文件，抬头见肖徽伫在墙角。 他才记起把几个学生叫过来的事，左右瞧瞧, “就你来了？顾星岚呢？” 肖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大火烧到眉毛了, 一个个还晃晃悠悠, 没点时间观念。”老赵嘟囔两句，挥挥手把肖徽招过来，“我先跟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肖徽绕过桌子站在他旁边，安安静静，没有催促的意思。 学校的座机用了有些年头，话筒标识已经被磨到颜色很淡。 质量倒挺好，即使不用按免提，传过来的声音也能让整个办公室听清楚。 “咳、咳…赵老师，我是顾星岚。” “顾星岚啊，我让人找你来办公室，你听到没？”老赵焦急的催促完，才觉得他声音有点异样，“你怎么咳嗽了？” “赵老师…咳…我可能没办法过去了。是这样的，我昨晚受凉生了病，想跟你请个假。”顾星岚声音沙沙的，听起来挺严重。 “你生病了？怎么净挑节骨眼上啊！”老赵得知这个讯息，急得皱起眉，原地转了两圈。 电话线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差点把他勒死。他又反方向绕了两圈，转回来。 “病得严重吗？要只是感冒发烧，你今天请了假明天还是来学校吧，等领导走了之后再好好休息。”老赵试图跟顾星岚商量。 “可能有点难，咳咳、我嗓子疼浑身难受，站都站不稳。医生说起码要三四天，才能下床。”顾星岚语气有点为难，委婉的拒绝了老赵的请求。 站在桌边，默默听到他们对话的肖徽挑了下眉，垂下眼看向怀里的资料册。 本来以为顾星岚挺正经的人，怎么那么能装呢？ 中央戏精学院又能招收一个好苗子了。 “你现在病了，要怎么办？下午领导就来，重新选人肯定来不及了。”老赵急得团团转，差点跳到外面咆哮。 他倒也知道病人为大，终究控制着没朝顾星岚吼，只是眉间的褶子都快挤出油了。 “赵老师，你别急。我昨天生病之后，我的朋友来医院看我，我已经把资料全交给他了。”顾星岚语速霎时变得轻快，仿佛为了阻止老赵深究般倒豆子似的说，“刚好他也是高二的，成绩还可以，而且平常特别擅于交际。我昨天已经让他连夜背材料了，赵老师你放心吧。” “哎，你生病了还要替学校操心，真是好孩子。”老赵听到他的补救措施，皱起的褶子松弛些许，迟疑的轻声问，“你找了谁啊？” “我已经让他去办公室了，咳咳、赵老师，我该休息了。”顾星岚说完，没等老赵继续追问，直接挂断电话。 听到那边的嘟嘟声，老赵叹息的放下听筒，瞅到旁边的肖徽，“他给你说过找了谁吗？” 肖徽依旧摇摇头，连话都没接。 顾星岚确实没有事先提过找了谁，连他请假的事，肖徽都是刚刚知道的。 但是那个替补的人选——实在过于明显了。 “报告。”卫玖散漫的喊了声，同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老赵右眼皮抽动两下，“进来。” 虚掩的办公室门吱吱呀呀推开，走进来的卫玖挂着俩大黑眼圈，颜色浓重到跟他头发差不多。 肖徽在他迈进来的瞬间，立刻注意到卫玖乌黑柔亮的头发，稠密顺滑、仿佛会反光。 “咦，你头发咋又黑了？”老赵稀奇的问，“终于染回来了？” 他后来已经知道，卫玖先前灰不溜秋的毛也是染的。 只是相比起耀眼的金黄，灰毛存在感没那么扎眼，老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省得又跟那小子纠缠。 “没，这是一次性染发剂抓得，洗洗就掉了。”卫玖脸上写满了疲惫，他磨蹭到老赵跟前，吃了狗胆说道，“毕竟迎接领导，要迎合他们的喜好。” “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真以为我不敢动你的头！”老赵让他态度刺激到，从旁边抄起一把小剪刀，作势在卫玖眼前晃了晃，“以后再给我染乱七八糟的颜色，我立马给你剃光！” “赵老师求放过！”卫玖怂得非常之快，立刻求饶道。见老赵收了手，他又开始皮，“你今天把我头发剪秃了，我明天只能拿个痰盂跟领导化缘了。” “你…！”老赵听他的话，越来越觉得生气。隔了半分钟，他忽然反应过来，“顾星岚说帮他的朋友，真的是你吗？” 卫玖歪过身朝肖徽方向靠了靠，比了个小树杈。 他们俩到底咋认识的？老赵脸立刻黑下来，一口血堵在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憋了半晌，他气恼的抽出两页纸砸过去，涨紫着脸摆摆手，将他们赶出办公室。 “呼…”踏出办公室，肖徽长长呼出一口气。 老赵大概真的走投无路，竟然真的同意让卫玖来接这个活。 明天要面对领导，换人也确实来不及。 她跟在卫玖身旁，慢慢朝四班方向走，小声问道，“你要告诉我，这是个意外吗？” “即使我这么说，你会信吗？”卫玖轻笑着朝她眨了下眼，得意地说，“我故意的。” “卫玖，”肖徽从顾星岚打来电话起，就猜到肯定有猫腻。她叹了口气，认真地说，“恶趣味要适度，你拿学校搞事有点过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恶作剧？”卫玖表情跟着严肃起来，直直看着他，“我挺认真的。” 肖徽抬眼看尽卫玖的眼睛，他眼底专注深邃，倒确实不像普通的开玩笑。 “我…有自己的打算。”卫玖没解释太多，简单带过去，晃晃手里的文件，“你今天抽空给我补补课，我先上楼了。” “喂，我…”肖徽怕自己的态度让卫玖误会，想解释什么。 然而卫玖已经迈开腿，大步离开。路过肖徽身边的时，抬手非常自然的揉了下她的头发。 “唔…”肖徽揉着自己发顶，整理好散乱的刘海，眼睛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卫玖说他有自己的打算，虽然没有具体说，可肖徽隐约感觉到什么。 他大概想要改变什么。 学校前期造势太成功，把将要来视察的领导塑造成洪水猛兽。 全校同学都战战兢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课堂纪律出奇的好。 午休期间，肖徽跟家里打过招呼要留在学校。在班里同学离开后，她落了锁在角落找到卫玖。 “想在学校吃还是去外面？”卫玖问。 “都可以。” “那在饭堂吧，老赵刚给我补了饭卡，里面还多送了几十块钱呢。”卫玖晃了晃自己崭新的饭卡，带肖徽往学校食堂走。 “咱们重点是吃饭吗？”肖徽有丝丝无奈。 “总得要吃饱，才有力气做别的事吧？”卫玖非常理直气壮，堵回肖徽的抱怨。 八中大部分学生中午回家、或者在校外吃饭，所以食堂窗口不多。卫玖打了几个炒菜，考虑到肖徽暗藏玄机的食量，又要了主食和两份小笼包。 坐在等上菜的间隙，肖徽掏出之前顾星岚整理的资料，刚准备给卫玖讲解。 “他给的东西，我昨晚都看过了。”卫玖把东西全退回去，趴在桌上抬眼，懒洋洋的盯着肖徽，“说实话啊，我觉得你们准备的东西太死板了。” “嗯？” “你们准备的答案是很完善，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来的领导可能根本不会问那些啊。”卫玖枕在自己胳膊上，拆开筷子无聊的画圈，“领导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按照知识点自动评判分数的机器，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啊，你的想法我之前也考虑到了。”肖徽撇撇嘴，压抑的情绪跟着发泄出来。她歪歪斜斜撑住脑袋，很丧的跟卫玖对视，“可能怎么办啊？要是我随意敷衍，咱们学校老师肯定觉得我故意拆台。” “别想太复杂，人的性格各种各样，但他们肯定都喜欢美丽和有趣的东西。”卫玖枕在胳膊上蹭了蹭，闭上眼夸奖，“你那么漂亮，肯定说什么大家都喜欢。先有的问题答案作为参考足够了，剩下的按你习惯的方式来。” 肖徽琢磨着他的话，盯着卫玖认真看了会。他在这么说之前，肯定是认真研读过先前整理的档案，然后才决定完全抛开，选择更加自由的方式。 “我有时候很怀疑啊，你是不会做人，还是太会做人。”明明努力了，却总让人觉得他玩世不恭。 “嗯？”卫玖懵懵的瞅着她，等待肖徽解释。 “肖徽？九总？”住校的白哲远远看到他们，跑过来打招呼，“你们怎么来食堂了？” 第27章 白哲端着餐盘, 无视他俩的意愿，强行挤过来拼桌。 卫玖眼睛微微虚眯，眸子里透出些许危险的神色。见对面的肖徽露出温和甚至稍显纵容的表情, 他怏怏收起敌意，起身到窗口端饭。 “你家离学校那么近，你中午还留校啊。”白哲假装没看到卫玖的表情, 积极跟肖徽搭话。 “有事情啊，你知道明天领导要来的。”肖徽解释。 “那跟卫玖有啥关系？”白哲斜眼，确定卫玖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低声跟肖徽说, “他是高二的，帮不上忙。你有什么事找我呗, 我是住校的, 没人比我更了解学校了。” “你别添乱已经帮大忙了。” “我最近很乖的好吗？”白哲抗议。 他说的倒是实话。 由于最开始几次接触，肖徽对白哲印象挺糟糕。虽然没有极端的认为他会做坏事, 可还是把白哲划分到朋友界线之外。 后来两个月慢慢熟悉，她发现白哲性格暴躁粗鲁，经常骂人打架发脾气，可本质却挺纯粹。像个幼稚的小孩似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只要肯用点耐心, 跟他交流非常容易。 白哲好奇地打听, “所以, 你到底跟卫玖商量什么大事啊？怎么把学校里的小混混连窝端？” 话音刚落, 天灵盖给人敲了下，疼得他嚎了声抱住脑袋。 “你说谁是小混混呢？”卫玖把碗盘和笼屉稳稳摆在肖徽面前，嫌弃的斜瞪白哲，“我现在是优秀学生代表。” “逗我呢？”白哲严重怀疑，自己让卫玖敲成智障，甚至已经出现幻听了，“难道是负责给领导当三陪那个？高二应该定了个学霸啊。” “学霸请假，现在换我了。”卫玖话语里，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这世界太玄妙了，我感觉我都能给领导当三陪了。”白哲受到严重打击，轻声呢喃。 肖徽迅速的解决掉两个包子，擦擦手指打断他，“你说话注意点啊，什么三陪？” “陪聊、陪课、陪逛，三陪啊。”白哲振振有词的给她科普完民间解释，又不怕死的说，“我还能陪领导抽烟喝酒烫头呢。” “省省吧你，论烫头你比得过我？”卫玖抬手又赏了他一锤，按住白哲的头，“快吃饭。” 肖徽看他俩闹腾，几天准备带来的压抑紧绷感变得轻松不少。她扁扁嘴，提醒道，“你们太自由了，明天都记得收敛点。” “嗻！”白哲干脆的应下来。 “你真是个太监。”卫玖吐槽。 天气连续几天都阴沉沉的，清晨的风凉的渗人，班里许多人都在校服下面套了厚厚的毛衣。 肖徽对于天气变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依旧穿着单薄的短袖。 晨跑时间，她从班里出来，正好迎上高莉。她还坚持自己的倔强，两条光裸的长腿在风中轻轻颤抖。 见到肖徽，高莉眉间微微蹙起，“你穿那么薄，真不怕感冒吗？” 这话是跟我说的？肖徽沉默的看着她空荡荡的校服，非常怀疑底下只穿了内衣。 高莉让她视线弄得异样，刚打算说些什么，张嘴的同时觉得鼻子痒，侧过身打了个喷嚏。 卫玖刚顺着楼梯过来，觉察到高莉动作趋势，连忙避开她绕过去，跟肖徽打招呼，“呦，早啊。” “早。”肖徽伸出小手挥了挥。 高莉揉揉鼻子，脸上泛起可疑的潮红，大概为在卫玖面前出丑感到难堪。 她很快调整过来，恢复往常活泼随和的表象，“卫玖，你们班还没集合吗？” 卫玖跟肖徽打完招呼，抽空指某个方向，“在那儿。” “你快去集合啊，马上要跑步了。”高莉挪到卫玖跟前，挡住他跟肖徽中间轻声催促道。 肖徽觉察到她的意图，朝后撤开半步，以免等会遇到什么‘意外’。 卫玖注意到她撤退的动作，打算绕开高莉跟过去，却被人挡得严严实实。 “卫玖你快去吧，我跟肖徽等会要听老师安排，不着急的。”高莉极尽所能的阻止他们交流，甚至不惜主动赶人，“等会顾星岚过来，我们就该去找老师了。” “顾星岚请假了。”卫玖让她闹得有点烦，打断高莉的话，径直走向肖徽。 “什么？”高莉连着几天没有参加他们讨论，得知这消息还有些懵逼，震惊的看向肖徽。 肖徽保持缄默，全无解释的意思。她表现出敷衍的态度，肖徽也懒得通知。 偏巧此时，老赵从办公室走出来。他难得穿了笔挺的西装，皮带紧紧勒住鼓起的肚腩，寥寥几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你们三个，等会跟在我旁边。领导正在酒楼吃早餐，马上就过来了。”老赵把他们三个人叫过来，细细嘱咐等会的流程。 还没平缓过来的高莉问，“老师，高二怎么换成卫玖了？” “顾星岚生病，没人给你说吗？”老赵已经接受这个事实，随意的说道，“反正又不需要配合啥，你做好你的事就行。” 高莉还是难以接受，用怨毒的视线看向肖徽，“可她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名其妙吸引了仇恨，肖徽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实在没明白高莉生气的点在哪里。 早过了青春期的老赵无法理解女生小心思，他满脑子想着领导的事，顺嘴说，“告诉你能有啥用？你给顾星岚喂仙丹？” 要迎接领导检查，学校晨跑组织的异常整齐，口号也无比洪亮。 肖徽跟在老赵身边，听他艰难粗重的喘息着，裹在西装里的肚子一颤一颤。 校长和老师们簇拥着几位看起来相当有气势的人进到操场，登上主席台，居高临下环视整个操场。旁边老师低声跟他们说着什么，大概是在介绍学校情况。领导们仔细听着，间或点点头。 晨跑即将结束，几位领导从台上下来，走向队伍中的老赵。 老赵让队伍停下，气喘吁吁的调整了半天，跟几位领导说话时还在颤抖。 “张主任，又、又见面了。”常年不运动的中年男人，体能差得惊人，囫囵话都说不完整。 “老赵，你今年辛苦了啊。”张主任握手的同时，拍了拍老赵的肩膀，“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每天跟着小年轻跑。” 哪有每天？应该是每年一次才对。肖徽沉默的想着，没有戳破他们之间的仪式感。 高莉跑得也有些累，跟在他们身后小声的喘气。 走过来领导看见跟在后面的三个学生，彼此心知肚明，“这几个学生长得都挺俊。” “他们是、是…”老赵大概是岔气了，话到一半说不完整。 肖徽感受到场景有瞬间尴尬，主动接过话说，“领导们好，我是高一四班的肖徽。听赵老师说各位领导想来参观八中，我们三个、还有所有学生都非常荣幸，欢迎各位莅临。” 卫玖听见她的话，觉得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她这副见鬼说鬼话，逢场作戏的本事。这番话原本是老赵准备的开场白，凭借肖徽的能力，背下来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真正让卫玖惊讶的，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从容。奉迎却不谄媚，通透而不世故，恰到好处缓和当下的气氛。 她未来应该考虑当外交官。 “能来八中考察，我们也挺荣幸的。”张主任友好的朝肖徽笑笑，跟旁边的人说，“那我跟这小姑娘走，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行的、行的。”他是上面派来的大领导，余下的人自然顺从他的意见。 校长和老赵担忧的瞅了肖徽两眼，脸上同时浮现吃了苦瓜的表情。 众所周知，每年省市领导过来检查，基本都是走个过场。而张主任这号人，往年都是坐在办公室，听他们随便吹吹业绩，拍拍马屁，而后吃两顿酒席拍拍屁股离开。 今年大概是吃错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领导竟然要亲自上阵了，但愿别出什么差错。 肖徽进教室时，距上课还有三分钟，班里同学已经全都回到位置上，安静得跟小鸡仔似的。 孟媛媛早得到通知，抱着自己书本挪到其他空位上，偷偷给肖徽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我的位置在这里。”肖徽态度始终得体，不卑不亢毫无谄媚。 她示意领导坐在靠窗的位置，免得挡到后面同学，然后从桌膛里翻出课本摆在中间。 教室里安安静静，几乎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张主任虽然在教育厅任职，工作后却很少踏进教室。 他问肖徽，“你们班里，平常都是这样吗？” 班里同学听到问话，心里刷过各种各样的弹幕吐槽，同时竖起耳朵，等待肖徽如何虚伪的说假话。 他的问题，果然不在准备好的答案里，但还算在考试提纲中国。肖徽在听到他的说话的瞬间，迅速拼凑出冠冕堂皇的标准答案。 “张主任，”肖徽思索片刻，决定放弃想好的答案，轻声反问道，“都是十几岁的学生，你觉得总是这么安静，正常吗？” 张主任愣了下，哈哈叫出声来，“倒也是，下课还这么安静，就该拉去医院瞧瞧了。” “呃…”大家猜中了故事的开头，没猜到展开过程。 原来上面领导如此开明随和，同学们愣了几秒，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们平常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别太在意我。”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客套，张主任又补充道，“别怕，我不会随便打差评的。” 肖徽在他旁边坐下，暗想他能当领导果然有原因，话也说得够讨巧。 但总得来说应该问题不大，也不知道卫玖那边怎么样了。 第28章 上午课程结束, 卫玖转向坐在旁边听课的女领导问道，“老师，你刚毕业就进教育厅了？” 女领导立刻反驳, “说什么呢？我已经参加工作近十年，孩子都七八岁了。” “是这样吗？对不起，我看你没比我大几岁, 还以为你刚大学毕业呢。”卫玖道歉跟真的似的，说话时还带着三分笑意，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 “可能是我脸小，经常有人说我年轻呢。”她捂住脸顺着说了两句, 拿着包包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等会他们要到酒楼吃饭, 你跟我们一起吧。” “好的，谢谢老师。”卫玖跟她道谢, 保持微笑目送长辈离开教室，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 “九总，你今天早上吃啥药了？这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刘宣吓得目瞪口呆，凑过来试探卫玖额上的温度，“这甜言蜜语说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钢铁直男了。” “去去去, 这叫投其所好。”卫玖粗鲁甩开他的手, 揉揉快笑僵的脸部肌肉。 “放屁呢, 出卖色相才对吧？”刘宣拆台道。 “出卖色相也得先有色相, 换成你早把人吓跑了。”卫玖推开他走出教室，大义凛然的说，“我要开辟新技能，都别拦着我。” 眼睁睁看他走出教室，刘宣摇摇头，跟旁边的人讨论，“你说他是疯了呢，还是被魂穿了。” “都有可能，但能够肯定的是，如果你女神知道九总用那种语气跟异性生物说话，她肯定会激动的发疯。宣你真可怜，再过几天光棍节，你还得独自坚强。” 听他提起高莉，刘宣愤怒地辱骂，“滚犊子，会聊天吗？” 为了迎接各位领导，学校在临东最好的酒楼订了包厢，提前让店里摆上酒席。 卫玖进到包厢里的时候，甚至产生能蹭到这顿饭，出卖色相也挺值的错觉。 肖徽跟那个张主任早就落座了，正在轻声交流。 “原来你以前在凤城啊，难怪我听你口音不像临东这边孩子。”张主任在肖徽跟前，俨然是个慈祥亲切的长辈，低声询问道，“凤城经济、教育质量都比临东好，出名大学也多，你怎么想到回来的？” “我爸爸说那边生活节奏太快，可能会给我带来很多压力，所以才决定回来的。”肖徽回答的非常从容，语气云淡风轻。 明明是因为临东高考题简单才对。卫玖这么想着，终究没有拆穿她，选了肖徽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肖徽果然有讨长辈喜欢的特殊技能，她长得乖巧干净，言行举止透出懂事，任谁见了都喜欢。张主任又连着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基本都是关于日常生活和环境适应的问题，压根没提几次八中。校长和老赵在旁边插不上话，全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最近天冷，你还穿这么薄啊？父母平常工作忙，你得自己照顾好身体才行。” “谢谢领导关心，我会注意的。”肖徽深谙画蛇添足、言多必失的道理，没有多此一举解释什么。 领导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去跟校长说，“你的学生很优秀，懂事有分寸，脑子还灵光。以后要好好培养，能成个苗子。” “当然、当然。”校长连声应下。 “你跟前这孩子，今年开学还演讲了，挺大方的一个女生。”老赵顺着领导的话，夸了几句，又招呼刚进来的几位老师和领导坐下。 落在末尾的年轻男人面色有些沉重，入座后蔫蔫的。 “小王，你怎么了？”卫玖旁边的女领导问了句，大家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你去听高三的课，怎么没把学生带过来？不是说了吗？人家学生也辛苦，起码得请顿饭。”张主任数落两句，看小王耷拉脑袋情绪低迷的模样，疑惑的问，“出事了？” “倒没啥大事。”小王嘟囔了句，慢悠悠叹了口气。 听到他沉重的语气，八中几个老师瞬间紧张起来，情绪绷紧。 “那个女生…唉，吃完饭我私下跟你说吧。”小王看起来真像是刚毕业，有啥事全写在脸上。他怕影响其他人吃饭的心情，连忙招呼他们先吃饭。 八中的老师们心里‘咯噔’，意识到可能是办砸了，强颜欢笑招呼他们先吃饭。 卫玖隔着桌子打量肖徽，发现她表情相当镇定，一派风卷云舒的平淡。 大场面当前完全不慌，老大真有魄力。 卫玖暗想着，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安安静静填饱肚子。 下午流程很正常，领导们听完课，还参观了大课间的兴趣活动。 肖徽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带几位领导到校园四处转转。 途中遇见白哲，还让他变了几个魔术，惊得领导们一愣一愣。 总算送走上面视察的领导们，还没等他们的汽车尾气消散在风中，老赵立刻让人叫来高莉。 高莉早就料到会迎来三堂会审，出现的很快，脸上写满倔强。 “学校安排你接待领导，你做了些什么惹人家生气了？”老赵没有客套寒暄，直接问了重点。 肖徽和卫玖还跟在老赵旁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 “没做什么，就正常上课啊。”高莉随口回答道，脸上写满了轻蔑和冷淡。 “你没做什么，为啥领导是那种态度？”老赵瞬间来了脾气，质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来学校是学习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高莉也跟着有脾气，眼眶立刻泛红。 老赵见她像是委屈的样子，跟着懵了半分钟，悠悠叹了口气，“你要是想拒绝，早几天告诉我啊。你也知道，学校多重视考察的事，前前后后花费多少精力？要是因为你，今年评定…唉。” 高莉听着他的话，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记起中午吃饭时，那个男老师微妙而欲言又止的态度，肖徽有些疑惑。与其说他是生气，反而更像窘迫。 “赵老师，其实高莉她…”陪高莉下楼的男生跟在她后面，见场面陷入僵持，思索半天决定站出来解释，“上午高莉带王教员进教室，当时已经快上课了。他们走的比较着急，回座位时…高莉的裙子让桌角挂住，然后…她以为王教员从后面掀她裙子，就跟人家吵了架，骂他流氓、性骚扰。” “呃…”老赵当教导主任几十年，从未遇到这种事，很难断定到底谁对谁错。 “女生遇到这种事，肯定会觉得尴尬…她骂了教员半天，还说要报警。后来旁边同学解释，高莉才知道是误会了。” 难怪上午那位教员会露出无比复杂的表情，任谁被指着鼻子骂半天，还扣上性骚扰的帽子，都会觉得憋屈。偏偏整件事很敏感，他又没办法宣泄情绪。 “整件事纯属意外，高莉她也受到损失了，赵老师您别怪他。”男生嗫喏的替高莉求了几句情，扯扯高莉的胳膊，“你快道歉啊。” “算了，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老赵让闹得烦，愤怒又无奈的说，“都快冬天了，你还穿什么裙子？” “是我穿裙子的错吗？”高莉脾气又上来，红着眼眶质问道。 老赵让她问的噎住，毕竟校规确实没写不能穿裙子。 在他思索间隙，肖徽平淡又笃定的回答，“是你的错。” 听到她清冷平淡的声音，高莉难以置信的把目光投向肖徽，“哈？” 让他们争执闹得头疼的卫玖也看向肖徽，眼底有些意外。 他知道肖徽性格很刚，没想到她刚到此等地步。 “当然并不是因为穿裙子，谁都有打扮自己的权利。你错在没有好好爱惜穿裙子的自己，才闹得那么难堪。”肖徽声音平静，语速很快，内容却毫不留情，“更离谱的是你还迁怒给别人，不分青红皂白，不懂场合的指责，让原本尴尬的场面更加难堪。” “我哪有错？我怎么知道…” “所以你打算将责任推给桌子吗？”肖徽平静发问。 高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种下一颗种子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呵护开出来的花。”肖徽垂下眼，没有非得让她认同的意思，“你还在花期，还是最美丽的时候。” 高莉细微的抽泣两声，隔着泪水打量肖徽。 肖徽平静的看着眼前姑娘，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学会在强风下低头，你才能盛开更长时间。” 她语言背后的深意很容易理解，简单两句话说明了许多事。高莉突然记起，有人跟她提起肖徽时，说过她是个通透的人。 通透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几次相处下来，高莉明里暗里给她找茬，却几乎没有得到回击。她还以为，所谓的通透跟怯懦等同。 而今看来，大概是不同的。肖徽很清楚生存在世上的法则，也明白到底什么时候需要露出锋芒。 处理完剩余的事，肖徽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走出教室，遇到等在外面的卫玖。 “你今天想起等我了？”肖徽有些意外，“不是还在装陌生人吗？” “反正他们都走光了。”卫玖顺手接过肖徽的书包，问出之前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帮高莉？” 她之前的做法，太像是因为心血被毁，失去理智在线激情怼人。然而只要有点脑子的人，肯定能猜出来，肖徽在帮高莉正三观。 “没有为什么啊，”肖徽随口回答，“我很喜欢美丽的人和事物，不想看他们凋谢。” “包括我吗？”卫玖问。 第29章 “我很喜欢美丽的人和事物, 不想看他们凋谢。”肖徽走在静谧的小路上，细声细气的，仿佛真的在怜爱即将凋零的花瓣。 “包括我吗？”卫玖接过话问。 肖徽偏过头转向他, 上上下下打量卫玖，“你…把自己比成花啊？” “是啊！”卫玖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杆，朝肖徽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 “有问题吗？难道我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肖徽让他脸皮的厚度逗笑了，眉眼弯弯的说，“再有几天你要过节了，祝你孤芳自赏。” “什么节？”她祝福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卫玖怔愣片刻，才记起十一月份唯一的节日。 单身狗的狂欢, 还真是…孤芳自赏啊。 到底是因为我太好看, 还是因为你太皮了，卫玖陷入沉思。 期中考试结束, 在学校门口张贴的大红光荣榜上，肖徽的名字跟顾星岚保持同样的高度。 对此她本人早有预料，可周围同学纷纷表示意外。 毕竟她以前学校的教材跟临东差异很大，学习环境也是两种风格。肖徽仅仅用了两个月，就适应了临东和八中，还考出让之前说她作弊那几个人打脸的好成绩。 开学演讲结束后, 就有其它班级的人眼熟她的名字, 加上后来又跟卫玖扯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眼熟肖徽。 见到发榜, 他们纷纷感慨世界多么不公平。 有的人长得好看讨人喜欢也就算了，还能交到颜值超高的朋友，甚至连成绩都比他们好。上帝创造肖徽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少偏心啊？ “肖徽，我刚开学就觉得你是很厉害的人，结果你比我想象中还有优秀。”孟媛媛枕在自己的考试卷上，蔫啦吧唧的说，“相比之下，我真的好废物。即使你给我补课，成绩也上不去。” “你已经进步了。而且初中的化学书都是你给我的，我能赶上进度还要谢谢你呢。”肖徽把试卷收进书包里，站起来的同时安抚两句。 孟媛媛跟着她站起来，嘟囔着嘀咕，“跟你比起来，这点进步算什么啊。还是你厉害…我要是有你的自制力就好了，每天放学我都想着去玩。” “那明天周末，你要去哪玩？” “都考成这样了，还敢玩啊？再疯下去，我该去工地搬砖了。”孟媛媛扁扁嘴，跟在肖徽后面离开教室，“我要好好学习，成绩要是差太远，高二分班你就得去给别人当同桌了。” 八中高一随机分班，高二则按成绩排名，分为特快班和普通班。 卫玖在特快班。 “你要加油哦。”肖徽跟她走下台阶，抬眼看到刚刚想起的那个人等在前方。 打从上次一起回家之后，卫玖恍惚变了个人，没有再回避跟肖徽认识这件事，放学还会主动等她。 “哦什么哦啊，你太敷衍了。”孟媛媛抱怨两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卫玖。 正面对上卫玖的视线，她脸微微有些发烫。 虽说自己现在对卫玖，已经断了荒唐的想法，可男生的颜值还是惹人心动招人犯罪。 “你、你要跟九总回家吧？我先走了。”为了避免自己出现道德错误，孟媛媛低低告别完，顺着墙角溜出学校。 卫玖走过来招招手，“老大，你出来好晚啊。” “放学老师让发卷子，耽搁了。”肖徽跟他解释。 “好吧，我今天看到你成绩了，恭喜啊。”卫玖配合她步伐，路过旁边的公告牌。 肖徽朝红榜上瞅了两眼，高二那张红纸上，卫玖名字也在相当靠前的地方。 “你排名比上次好吧？” 红榜上只写年级前一百名。肖徽并不是很注意这个，上面的人太大都很陌生。 可公告板位置显眼，路过时多少会扫两行。她隐约记得，上次月考时卫玖名字在最下面倒数的位置。 卫玖跟着看过去，随意的解释，“嗯，期中考我把作文写了。” “你之前没写作文？”肖徽惊讶的问。 “写是写了，但月考老赵监考，严重影响我考试心情。后来讲卷子，老师说我作文写得像一坨屎。”卫玖老老实实的说，似乎没有觉得羞耻。他急匆匆带肖徽往外走，“别看了。” 肖徽移开视线，可注意力还是停留在卫玖的成绩上。 “其实，你名次比我想的高很多。” “是吧？挺多人都觉得我是个学渣呢。”卫玖知道大众给自己的定位，吐槽道，“以前每次成绩出来，老赵都怀疑我打小抄作弊。” “为什么不认为你聪明实力好？你到底怎么得罪了赵老师啊？他那么针对你。” “说起来，倒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老赵以前吧，他还不是秃头。”卫玖陷入对历史的追溯中，表情变得沉重，“结果有次，他抓到我逃课，罚我去扫操场。我把扫把那么一挥…把他假发打下来了。” “……”单从他的形容中，肖徽已经感受到尴尬。 以前她还总为卫玖打抱不平，知道真相后，肖徽终于意识到。 卫玖现在遭受到的差别待遇，完全是他自己作死。 回到大院里，肖徽跟卫玖在岔路分开，眼瞅他拐过去才进自家庭院。 刚到家外，听见里面有人说笑。除了自己的父母外，似乎还有别人的声音。 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我回来了。”肖徽进屋同时，提高声音跟父母打招呼。 坐在沙发上的肖建国跟胡丽听到，同时站起来。 “惠惠，你饿吗？” “还行，你们继续聊天，不用管我。”肖徽朝他们走过去，才发现来家里喝茶的是卫保明。 卫保明见到肖徽，连忙给她腾开位置，“你家闺女回来真早，我儿子每天放学到处乱疯。” 他现在已经到家了，肖徽沉默的想着。 “孩子还小，这个年纪爱玩正常。”胡丽笑呵呵的接过肖徽的书包，给她拿了盒牛奶塞手里，“对了，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成绩进步很快，已经年级第一了。” 肖徽扎开牛奶，含糊的应了声。 卫保明惊得拍拍巴掌，“哎呦，你女儿厉害了，真争气啊！我家崽子天天闹事到处发疯，气得八中的教导主任隔三差五跟我训话，真是愁死个人。” “学习方面，惠惠向来让我俩省心。我家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太乖了。”肖建国连带着骄傲，豪迈的问，“惠惠你有啥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没什么想要的。”肖徽咬着吸管，想了会说，“我明天得出去，能预支零用钱吗？” “别预支了，你说要多少，当我给你的奖金。”肖建国明显心情很好，轻易的答应了肖徽要求。 刚才索要游戏装备惨遭拒绝，正闷在房角写作业的肖阳探出脑袋，委屈兮兮的控诉，“尊敬的父亲，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考班里倒数第三，还好意思提要求？滚房里写作业去。”胡丽严厉的呵斥崽子，把肖阳硬生生瞪回去。 肖建国翻出钱包，拿了两张整钞递给肖徽，顺嘴问，“你要钱干啥啊？” “给我朋友买礼物，他明天过节。”肖徽收好钱包，扑过去难得跟肖建国卖萌撒娇，“谢谢爸爸！” “哎，乖。”肖建国让小棉袄暖到心窝里，眼角皱纹都充满笑意。 “早知道，我就给她了。”胡丽看得女儿跟她爹亲，有些嫉妒。她思索了会，疑惑的问，“明天过啥节啊？” 卫保明嘬了口热茶，爽朗的回答，“你们忘了吗？光棍节啊！” “……”肖氏夫妻同时陷入沉默。 肖徽进房间，窗台上挂了个生无可恋的人。 “我爹失踪了，我没拿钥匙，借我呆几分钟。”卫玖支棱着脑袋，看起来相当郁闷。 肖徽现在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往自己房里钻，丝毫没有被吓到。 她放下书包，指了指外面，“他在跟我爸聊天。” “啥？”卫玖跳下来扒着门缝暗中观察，果真看到卫保明端着茶杯眉飞色舞。 “他下班到处乱逛，忘记自己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吗？” 嗷嗷待哺？肖徽看他人高马大的，怎么都跟这四个字联系不起来。 “其实，刚才叔叔也说你到处乱逛。”肖徽诚恳的说。 “我回家已经很按时了！”卫玖气得撸袖子，“他这是造谣！我跟他算账去！” 肖徽靠在旁边墙上，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 “你倒是淡定，我真冲出去你怎么解释？”卫玖悻悻的放下衣袖，绕到肖徽跟前。 “能怎么解释？就说我在房间藏了野男人呗。”肖徽半真半假跟他开玩笑，还晃了晃手里的钱包，“我刚才还找我爸要了钱，准备包养你呢。” “呀！”卫玖故作惊讶的叫了声，把衣服拉链往下扯了几厘米露出里面的长袖，故作羞涩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记得轻点啊，臣妾可是第一次侍寝…” “噗哈哈哈——卫玖你真是够够的了。”明明是肖徽起的头，她却完全跟不上卫玖的车速，让他闹得笑出声。 胡丽在外面听到，疑惑的问，“惠惠，你笑啥呢？” “没啥，我搞到了一个谐星。”肖徽回答。 “谐星？人家追星不是都追爱豆吗？”胡丽疑惑的嘀咕，倒没怎么在意，“你追星克制点啊！” “我知道啦。”肖徽朗声说完，见卫玖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 “在你心里，我是个谐星？” “呃…”肖徽思索片刻，决定转移话题，“你明天想怎么过节？” “我明天不想过节。”卫玖闷闷地说。 第30章 卫玖是个精力充沛激素分泌旺盛、即使熬夜到凌晨四点, 依旧能在七点前赶到学校开始早读的青春期少年。 此刻他直挺挺躺在床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起床如此艰难的感觉。 周末跟肖徽出去浪，卫玖当然非常愿意。 可跟喜欢的女生一起欢度光棍节, 到底是个什么操作？十动然拒的另一种表现方法吗？还是好人卡的新型get方法？ 即使内心深处充满强烈的抗拒感，卫玖依然坚强倔强的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穿好衣服把自己拾掇的人模人样。 刚走到外面, 肖徽已经早早起床，等了明显有几分钟。 她戴了个黑色的圆渔夫帽，配上银边橙色镜片的眼镜，黑白拼色的棒球服和乞丐裤, 看起来没有平常那样乖巧正经。 肖徽把头发斜斜扎成低马尾，整个人气质变得有些痞。 “你还有这样的衣服啊？”卫玖惊讶的走到肖徽跟前, 透过她膝盖上两个破洞, 能直接看见清瘦的小腿。 “程帆送过来的，她说临东太偏僻了, 衣服跟不上当季潮流。”肖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把帽檐压到侧边，“平常在学校每天都是校服，这么潮的衣服我只能私下穿穿了。” “她眼光挺好，衣服很适合你啊。”本以为肖徽长得那么规矩，裹上宽松的棒球服会有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实际她这套完全没有违和感, 挽到手肘的衣袖下露出纤细小臂, 显得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叛逆, 完全颠覆了本身的刻板映象。 “你这话到底是夸我呢, 还是骂我呢。”肖徽耸耸肩，随意吐槽了句，招呼道，“走吧，你起得真晚。” “过光棍节我还激动的大清早爬起来，那怕是傻。”卫玖兴趣缺缺的跟在肖徽旁边，再次重申，“我真的不想过光棍节，我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跟单身狗抱团？” “好吧，”肖徽隔着眼镜片，平静的审视卫玖，“你有女朋友了？” “呃……”身上烙印‘钢铁直男’‘孤独终老’两个标签的卫玖顿时语塞。 “那、”肖徽目光微微下移，眼里含了些许笑意，“男朋友呢？” “可能吗？”卫玖立刻捍卫自己作为直男的荣耀。 “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单身狗吗？”肖徽眼里闪过灵动的微光，“莫非你老婆在动漫……” “停停停、你别再问了！”生怕她继续说下去，会涉及非生物乃至非人类的领域，卫玖打断肖徽，摆出大义凛然的姿态，“走！咱们去过节！” 双十一原本是个非常普通的日子，但经过近两年的营销之后，逐渐成为剁手党的狂欢。 各大店家纷纷推出‘错过本次优惠你将后悔到明年’的活动，惹得街市上人来人往。 除了广大单身狗化悲愤为购买力外，还有无数情侣惨杂其中。 卫玖觉得有些微妙，路过他们身边有形单影只、在单身中逐渐麻木的贵族们。还有跟朋友同行，三五成群讴歌独身主义的。 除此之外，便是手拉手顶着FFF团愤怒，努力秀恩爱的情侣们。从他们的举动和表情中，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恋爱酸臭味。 而自己跟肖徽不属于任何一边，在人头攒动的街头，成了不是恋人的男女组合。从周围投来打量的目光判断，他们大概是被强行归到秀恩爱情侣的分类中。 “要吃棉花糖吗？”肖徽问。 卫玖摇摇头，手伸进口袋里，“你想吃吗？” “算了。”肖徽按住他的手，再次提醒，“今天为你庆祝节日，你不准跟我抢着结账。” “行吧。”虽然没搞懂肖徽的脑回路，卫玖还是顺她的意思。超前走了几米，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卫玖，突然意识到哪里古怪，“等等，你也是单身吧？为什么只有我过节啊？” “非要说的话，确实。”肖徽转过身来，扬起尚带稚气的小脸，“但我还小啊，你都十七岁了。” “……”上周才过十七岁生日的卫玖，感到阵阵心塞。 倒也是，肖徽生日在过年期间，算周岁她现在才十五，要脱单确实早了点。 下意识记起她的生岁，卫玖才注意到，“你记得我生日？” “昨天听你爸和我妈聊天提起的。”肖徽含糊的回答完，急忙转移话题扯着卫玖往旁边商场走，“对了，我想让你帮我挑礼物来着。” “礼物？送给程帆吗？”卫玖跟在她后面进商场，顺口问。 “送给她的礼物，我自己就能挑，拜托你做什么？”肖徽朝周围瞅了几眼，走进旁边的男装店，“是给男生选的。” “给谁？”卫玖的语气瞬间冰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过于突兀的情绪转换，立刻缓和下来补充道，“我都不知道你有玩得好的男生？” 说好只有我一个呢？女人的话真不可信！ “也不算玩得好，只是…之前他帮我过，所以想送礼物答谢。”肖徽滴水不漏的回答卫玖的质问，目光扫视周围悬挂的衣服，审美好像进入了盲区。 她之前只给肖建华选过衣服，压根不知道同龄人衣服，应该是个怎样的标准。 肖徽把目光投向卫玖，后者还在若有所思苦苦冥想，注意力根本没放在选衣服上。 “卫玖，你能帮忙试穿吗？”肖徽放弃挣扎，破罐破摔叫来卫玖，“他跟你身材差不多。” 帮过忙、身材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男生。 卫玖把这两条线索捋顺，很快通过自己名侦探的搜寻能力，索定目标—— 顾星岚那个死胖子，找机会肯定要跟他好好算账。 “你别买衣服，在学校要穿校服，买衣服没啥用。”卫玖硬邦邦的制止肖徽，指着挂在角落的几条围巾，“送那个实用点。” 肖徽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怀疑的问，“你确定？” 架子上的围巾样式普通，全都是纯色款式，打眼看过去是很成熟的风格。 像是他爸爸那个年纪会用的。 “嗯，他就是走那种路线的。”卫玖像是喝了桶醋，酸味直往上返，语气也变得奇怪。 肖徽抬眼，视线在他脸上定格五秒，“那好吧，我相信你。” 说完她走到角落，拿起围巾摸了摸，触手非常绵软。围巾显然用了很好的料子，单单摸两把就能想到围起来该有多暖和。 “小妹妹，给你爸爸选围巾吗？”店主走过来，跟肖徽介绍，“这些围巾是朋友托我摆在店里的，纯羊绒，总共就这么几条，送长辈他肯定喜欢。” “不是长辈。”肖徽拿起其中银灰色的一条，翻出标签瞅了眼，上面标价远远超出预算。 “姐姐，这个能打折吗？”肖徽问。 “打折啊…”店主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是我店里的货，我也不好给你打折。这样，我问问朋友吧。” 店主到旁边打电话询问，卫玖跟过来，注意到上面的标价。 “卧槽，破围巾卖八百啊？长得跟抹布一样。”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指，搞到店里最贵的。卫玖拉住肖徽，“算了，地摊三十块钱能买到一样的。” “你不是说他肯定喜欢这个吗？”肖徽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为了以防万一，摸出手机用微信跟程帆借了点钱。 见她铁了心要买下这玩意，卫玖心里酸涩的味道更浓，干脆闪到店外沿墙角蹲下思考人生。 自己大概失宠了。 店主商量了会才回来，最终按照五百的价格成交。身上的钱勉强够，肖徽松了口气，接过店主姐姐包装精致的礼盒。 “你…唉。”卫玖看她捧着礼盒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想帮他拿。 肖徽躲了下，“我自己提吧。” “至于吗？有多宝贝？”卫玖整个人像浸泡在柠檬中，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酸味。 后半天他情绪非常低落，即使肖徽请他吃了甜甜的小蛋糕，还带着去旁边动物园看公孔雀疯狂开屏，都没能弥补卫玖受伤的心灵。 而更奇怪的事肖徽明明看出他情绪低落，却没有要哄的意思，自顾自玩得非常愉快，甚至还在吃饭时把奶油糊在卫玖脸上。 到底谁过节呢，生气！ 昏晚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迟迟回到大院。 气闷一整天的卫玖情绪渐渐缓和，手揣口袋里跟肖徽告别。 “等等，这个给你。”肖徽转过来，把捧在手里的盒子交到卫玖手里，“祝你生日快乐。” “什么生日？”卫玖呆呆的捧过盒子，久久未能做出合适反应。 他今年的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段时间赶上领导考察，所有人都在忙。 加上卫玖原本就不是个喜欢提生日的人，周围也没几个人记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忽略过去。 “喂，你忘了还有农历生日吗？”肖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道，“临东经常过农历啊，你真忘了？” “农历啊…”卫玖当真没反应过来这茬。 他总算从冲击中平复过来，心里原本淡淡微酸的滋味，让突如其来的惊喜掩盖。随之而来的，还有汹涌的无措。 “那个、谢谢啊…我还以为，你真的特地给我过光棍节呢。”卫玖干巴巴的跟她道谢，说话语气明显飘乎乎的。 “光棍节还是要过的，庆祝你作为单身狗的第十七年。”肖徽顺着他的话，再次揭开卫玖的伤疤。 中枪无数的卫玖抱着盒子，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不过啊…”肖徽跳出两步，转过身来扬起笑意，轻快的说，“明年你该成年了，别再继续过节哦。” 第31章 银灰色的羊绒围巾挂在床边的架子上, 卫玖半躺半坐斜靠抱枕，隔几分钟便伸手过去摸两把。 触手绵滑的围巾料子细软，稍稍多停留几秒, 就能感觉到温暖的意味。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难怪人人都想成为资本主义。”卫玖嘟囔着吐槽两句，翻身平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天花板的墙面上有处已经黯淡的黑渍, 是他幼小的时候跟肖徽在房间里玩氢气球，结果她非要用打火机点燃绑气球的线头。 气球受热的瞬间，立刻爆开冒出火苗，吓得他俩立刻松开手, 眼睁睁看那团火飘到房顶上留下灼烧的痕迹。打从那之后，卫玖每每看到房间的屋顶, 内心就对氢气球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转眼已经过去十年了啊, 她今天的话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耳边还回荡着那句‘明年别再继续过节哦’, 闹得卫玖情绪起伏，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别再继续过节…肯定是暗示他该脱单了。 可是更深层的意思呢？再往下想，肖徽的深意简直昭然若揭，卫玖却及时踩住刹车，抛弃各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啊……”卫玖抱住脑袋，把身体蜷缩起来埋进被子里, 总觉得身体内压抑的野兽已经蠢蠢欲动, 他得时刻提防, 免得疯狂的欲念冒出来。 倒不是卫玖真那么怂, 或者非要做圣人。而是今天的经历，提醒他某个摆在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 “卫玖，你不能那么禽兽。”卫玖抱住脑袋，艰难的自我劝说，“她才十五岁啊…” 与此同时，肖阳偷偷摸进肖徽的房间。确定父母没有在监视，他小声乞求道，“姐，能借我五十块钱吗？我想买那个新礼包。” 他昨天就想买，结果由于期中考试成绩太差，不仅没从爹妈那里要到钱，还惨兮兮的被数落了十分钟。 “没钱。”肖徽干脆又冷漠的拒绝。 “我亲爱美丽又霸气的姐姐啊，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呗。等过年我拿到压岁钱，肯定还给！”肖阳以海豹的姿态扑过去，抱住肖徽的腿哭唧唧，“买不到礼包，二壮他们等级很快就超上来了！你就借我五十呗，我昨天瞅咱爸给你好几百呢！” “我是真没钱。”肖徽粗鲁的甩开他，丝毫没以为这种程度的祈求动容，“与其求我，你还不如乖乖写作业好好做家务，咱妈看你表现好或许就给了。” “她昨天还骂我呢，说我玩物丧志。”肖阳委屈的抽噎两下，见肖徽依旧铁石心肠，当即决定改变策略。 肖阳麻溜爬起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见肖徽注意力都在作业上，他绕过板凳抢过肖徽书包，从里面翻出钱夹。 “嘿嘿嘿，我就知道姐你肯定会同意的，我就自己拿……啊嘞？”肖阳打开她的钱夹，里面空荡荡的。他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只找出两个钢镚。 始终观察他举动的肖徽，始终没有阻拦的意思。直到肖阳死心把钱夹放回去，她才露出轻蔑嘲弄的表情，“现在信了？” “怎么可能啊？我昨天明明看到了！你是不是猜到我会来借钱，所以提前藏起来了？”肖阳深受打击，又一屁股摔回地上，抱住肖徽的腿大喊，“你好狠的心啊！怎么可以这么对宝宝！” 外面胡丽听到，提着拖把进来，“肖阳，你嚷嚷啥呢？哎呦你个死崽子，趴在地上蹭的满身灰，嫌我清闲是吧？” “妈！”肖阳见到亲娘，匍匐在地上爬过去，“我姐欺负我！” “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快站起来，脏兮兮的！”胡丽拎着肖阳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嫌弃的看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天呐，我怎么生出你个祸害的。你巴巴跑你姐屋里骚扰，她怎么欺负你了？” “我姐、她、她把钱藏起来不借给我！” 肖阳委委屈屈的把事情原委讲给胡丽，结果又换来一顿暴打。 愚蠢的弟弟啊，肖徽怜悯的摇摇头，为他的智商表示默哀。 “让你少玩游戏说多少次了？你还来找你姐要钱？不给你是对的！”胡丽非常偏心的训斥完，捡起他丢在地上的钱夹准备给肖徽塞回包里。 摸了下，发现里面真是空的。 自家女儿，胡丽还是明白的。肖徽从小到大，没有藏私房钱的习惯，可也没有乱花钱的毛病。 见胡丽露出疑惑的表情，肖徽主动解释，“给同学买礼物了。” “凤城的同学？”胡丽试探地问道。 “八中的。”肖徽回答。 “八中哪…算了，你的事情我打听多了，你肯定觉得烦。”胡丽对女儿的教育向来自由民主，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两张整钞给她塞过去。 肖徽连忙阻止道，“哎，不用给了，我…” “没啥花钱的地方，身上也总要留着点。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平常看到好看的本子、皮筋啊总要买的。”胡丽帮她把书包整理好，放回原来位置，“咱家的姑娘要富养，免得将来哪个混小子给两个糖，你就被骗跑了。” “我…”肖徽让她说的没话辩解，干脆凑过去抱住胡丽在她脸上亲了下，“谢谢妈妈。” “妈、那我呢！”肖阳急了，跳起来说，“我亲你两口，你给我五十成吗？” 胡丽转过身，立刻变脸，“作业写完了吗？” “……”受到伤害的肖阳捂住胸口，把希望重新寄托在肖徽身上，“姐！” “去、去！跟我出来，别烦你姐。”胡丽拽住肖阳的领子，把挣扎着的崽子揪出女儿房间。 肖徽憋着笑，朝还在奋力挣扎的弟弟挥挥手，送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清晨天灰蒙蒙的，卫保明打着哈欠披上外套。 坐在饭桌前，卫玖已经熬好了排骨粥，切了两根腌入味的酸黄瓜。 旁边的椅背上，挂了条银灰色的围巾。卫保明拿下来，扯着嗓子问，“阿九，你给我买围巾了？” “那是我的，你别动。”卫玖急急从厨房出来，抢下围巾挂在自己脖子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少爷你不是要风度吗，啥时候开始用围巾了？”卫保明捧着粥碗，视线还聚焦在儿子身上，“还是这种款式。” “我喜欢，你别惦记了。要实在想要，自己去买吧。”说话间，卫玖麻利的把围巾系好，拎起书包挎在肩上，“吃完洗碗，我先去学校了。” “你咋去那么早？”卫保明话才问到一半，卫玖已经冲出深秋的雾气里，消失在他视线中了。 “小子最近咋搞的，越来越神秘了，以前都是踩点去的啊。”卫保明疑惑的咬住筷子，又意识到一件事，“教导主任这个月，好像也没打电话。” 肖徽揪住书包带走在路边，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迅速逼近。 “早。”卫玖冲到他旁边，顺势打了个招呼。 “早啊。”肖徽立刻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围巾，本以为这种平淡朴素的款式，带起来会特别老气。 大概是围巾脸长得好看，在厚围巾衬托下显得温暖又柔和，倒是弱化了他本身冷冽孤高的气质。 “还没到冬天呢，你带着不热吗？”肖徽盯着围巾，歪过头问。 卫玖仔细感受了下，诚恳的回答，“不热。我比较怕冷，夏天都传长袖外套的。” 似乎从见到卫玖开始，他身上的衣服总是比别人厚。肖徽之前以为是他估计耍帅，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能是你总用冷水洗头吧。” 卫玖解释，“我只有夏天用冷水。” “那样寒气也会聚集的，以后还是多用温水吧。”还记得之前他发烧，差点把自己烫糊的事，肖徽多嘱咐两句。 “好…吧。”卫玖抿了下唇，勉强答应下来。 清晨的雾气越来越浓，他们走到学校里，眼前白茫茫的看不到教室。 肖徽打开四班锁，退开两步朝楼上瞅了几眼，上面没有教室开灯。 “你到太早了，你们班没开门。”肖徽接过卫玖递来的书包，想了会说，“你来我们教室先坐会吧。”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卫玖厚颜无耻的接了句，跟在肖徽身后走进教室里。 肖徽占了孟媛媛的座位，让他坐在自己位置上，从书包里掏出课本。 “你们教室挺干净，我们班所有人桌上都是厚厚一摞书。”卫玖完全没有学习的想法，随便找了个话题跟她扯淡。 “那么刻苦？”肖徽偶尔路过楼上教室，却不是很明白他们在桌上摆满书的用意。 “想多了，他们是用书挡住老师，偷偷在后面玩手机。”卫玖满脸你太天真的表情，给肖徽解释。 “那你玩吗？”肖徽顺势问了句。 卫玖让她的话套了进去，想了会才回答，“偶尔吧，他们上课找我组团打游戏。” “我记得，你们班是特快班。”肖徽干脆放下书，朝着卫玖询问，“班里都在打游戏吗？” “哈，你语气挺像老赵的。”卫玖想忽悠过去，见肖徽完全不跟节奏，只好耸耸肩老实回答，“我跟其他班的几个，都是他们找我的。” 肖徽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悠悠叹了口气，轻声跟他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你为什么不对自己认真一点呢？” “什么意思？” “你明明…在努力了啊。”肖徽抬眼，直视卫玖眸底，目光中带了些困惑，“为什么要让别人觉得你态度敷衍呢？” 卫玖慢慢敛起笑意，露出迷茫的表情，垂下眼睫，“其实…” 第32章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许久, 逐渐发展为死寂。 苍茫的雾气越来越浓烈，整个汇成白涔涔一片，深秋的凉意透过窗渗进来, 让肖徽终于感受到今年的清凌。 卫玖听到她的话，始终没有回答，只是用乌亮的眼睛直条条盯着她看, 眸底闪过些许挣扎的艰难，仿佛在面对宇宙级别的难题。 “呼…好冷啊。”白哲叫嚷着冲过雾气从外面跑进来，同时打碎教室里诡异的静寂。他搓搓手狠狠跺了下脚，才瞅到教室里唯二身影, “你们俩又在一起了？” “什么叫又？”卫玖顺势接过话，扶着桌沿慢吞吞站起来, “我回教室了。” 果然, 他还是回避了自己的问题。肖徽早有预料似的，并没有觉得多失望, 却还是留有困惑和遗憾。 她敢肯定，要是卫玖能再认真些，绝对会像顾星岚那样，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大学霸。 但从目前种种现象来看，显然继续当冒牌霸总更符合卫玖意愿。如果卫玖喜欢浑浑噩噩，荒唐度日的状态, 肖徽势必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可到目前为止, 无数蛛丝马迹表明, 卫玖其实在很认真的努力, 他并不想随波逐流任由自己坠落。 ……真是个矛盾的人，肖徽沉默又冷静陷入思考。 刚才的卫玖，到底是希望自己拉他一把呢，还在抵抗挣扎，拒绝人生被别人干涉呢？ 白哲踩着板凳坐在前排桌子上，垂下脑袋面朝肖徽，神秘兮兮的打听，“难道你们吵架啦？我是不是来早了点，应该在外面暗中观察的。” 肖徽翻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我说你俩也真是，有啥好吵的。看着都挺冷静的人…”说话间，白哲激动的搓搓手，脸上充满期待与兴奋，“所以啥时候打起来啊？要是你俩干架，我绝对无条件给你摇旗助威打call！” 他语气里透出的激动，还有几分怂恿，本质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肖徽总算想起来，她之前为什么会觉得白哲有种蜜汁熟悉的欠揍感。 这贱兮兮的姿态，真是活像了死崽子肖阳，幼稚又作死。 “白哲。”肖徽冷静的叫住他。 “在！”白哲立刻答应了声，狗腿的模样更像长大两号的肖阳。 既然那么神似，肖徽瞬间get对付他的办法。她冷漠的吩咐，“从桌子上下来，把凳子擦干净。” “哦…”白哲扫兴的跳下来，拿袖子抹了抹踩脏的凳子。做完这些，他才意识到哪里奇怪，“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回去读书吧，有空我介绍我弟弟给你认识，你们两个太合适了。”肖徽翻开课本，淡淡的说。 “啥？”白哲皱起眉辩解，“我不搞基！” “让你拜把子。” 高二年纪语文课，老师正在讲期中考试卷。 “咱们班总体稳定，都发挥出了正常水准。还有几个同学超常发挥，比如卫玖…” 讲台下，大半同学卧在高高的书堆后昏昏欲睡，秋天果真是让人困乏的季节。 遭受表扬的卫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老师，靠在倒数第二排的墙边支棱着脑袋，睁大眼睛天知道在想什么。 倏而，一个轻飘飘的白色纸团砸过来。刘宣回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卧槽。”卫玖小声骂了句。 都啥年代了，上课还传小纸条？ 即使心里充满吐槽，他身体依旧很诚实，展开那团皱巴巴的纸。 大半张纸上，爬着狗啃似的两行字。 ‘九总，都已经11月了你还思春呢？ 给你发消息也不回，难道手占住了？’ 都秋天了思哪门子春？而且他想事情有那么明显？ 卫玖摸出手机，发现刘宣已经在微信刷了屏，各种表情包铺天盖地念叨着跪求回复，活像是个失宠的祥林嫂。 “啧，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的畜牲。”卫玖嘟囔着骂了两句，抽出笔在底下写了两行字，照着刘宣扔过去。 他倒真的没思春，只是在想肖徽早上问出来，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 其实非要深究，卫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重新遇到肖徽之前，他是个很没有目标的人，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跟周围人结交放浪。普普通通完成学校初中，又进入普通的高中，对未来没有任何展望和规划。 他明明努力了，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努力。大概是因为周围朋友都太顽劣，导致卫玖潜意识觉得‘努力读书’‘靠知识改变命运’是荒唐又羞耻的事。 他宁可上课浪费时间玩游戏，回到在家里用更多经历偷偷熬夜补课。第二天又踩点来学校，装出自己毫不在意成绩，却又能考高分的假象。 ……好像，自己的想法，幼稚又中二啊。 卫玖认真梳理自己的做法，顿觉无语。到底是谁给他灌输的扭曲三观，让他觉得努力是很丢人的事。 正当卫玖人生观崩塌，陷入深刻的反思中。 讲台上语文老师大吼，“刘宣，你做什么呢？” 伴随着他的怒吼，半截粉笔头准确的砸在刘宣脑袋上，阻止他扔纸条的举动。 “站起来！”语文老师呵斥。 “哦。”刘宣吊儿郎当的应了声，歪歪斜斜站起来，眼睛还似有似无翻了眼。 “我在上面讲课，你不听也就算了，还跟卫玖在那里传东西，当老师瞎吗？”老师显然是忍无可忍，把纸卷狠狠拍在讲台上，拿着教棍冲到刘宣桌前敲了敲，手掐着腰指向后排，“卫玖你也站起来。” 班里同学的目光，顺着教棍指的方向聚集过去，等待好戏上演。 卫玖配合的站起来，没有半点抗争的意思。 “瞅瞅你俩上课做什么呢？传纸条？高二的学生了啊，不觉得幼稚吗？”老师用教棍敲了敲刘宣桌子，命令道，“来，把你写的读出来，让大家鉴赏鉴赏。” “呃…”刘宣露出为难的表情，试图跟老师商量，“不读行吗？” 教棍在他桌上又重重敲了两下，“谁跟你讨价还价了？快读！” “成吧，你让我读的。”刘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拿过小纸条，用跟死人念经似的语气读，“我写了：九总，都已经11月了你还思春呢？给你发消息也不回，难道手占住了？然后九总回：滚，思你呢…呃、剩下的还读吗？” 班里其余人听到前面两句，都在捂嘴偷笑。见刘宣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们意识到后面的内容更加劲爆，纷纷起哄要刘宣读出来。 老师显然也被他们聊天内容气到了，沉声说，“读！” “哦…”刘宣不情愿的清清嗓子，硬着头皮往下念，“哈哈哈哈哈，大爷你要是真的思我就直接说呗，我晚上洗…等…以下内容不可描述。” “呦，你还知道不可描述？写的时候咋不觉得害臊？”老师夺过他手里的纸条，粗略的扫视两眼，气得笑出声，“你这次语文作文考了四十分钟，满篇都是病句，我还以为咱们刘宣书面表达有问题呢。写起小黄文明明一套一套的，形容词多的老师都想不出来。” 前排几个学生伸长脖子，充满探索和求知欲的朝老师手上张望，想拜读那篇让语文老师甘拜下风的张望的小黄文。 刘宣忿忿移开脑袋，在心里咒骂老师，顺便抱怨不看手机，非要让他穿纸条的卫玖。 倒也幸亏是传纸条，否则他们聊天记录更污，老师怕是得气疯了。刘宣刚冒出这个想法，遭他抱怨的那个人意料之外的出声。 “对不起，老师。”卫玖态度出奇的诚恳，微微弯下腰，“我们错了。” “九…”刘宣震惊的看向卫玖。 按照惯例，九总比他头铁多了。别说老师只敲了两下桌子，就算教棍打在身上，卫玖也不可能乖乖认错。 果然是思春糊涂，吃错药了。刘宣呆愣的想着，也配合的认了错。 老师给他俩代课一年，也清楚这两个人是啥性格，听到卫玖道歉亦觉得意外。更意外的是，卫玖道歉姿态很端正，并不像往常那般敷衍。 “知道错就行了，你们坐下吧。”老师收起教棍把纸条还给刘宣，转向卫玖时迟疑片刻，跟他说，“你这次进步挺大的，希望能保持下去。其实咱们年纪代课老师都挺看好你，拼一把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嗯。”卫玖含糊的应了声，没有明确表示态度。 老师摸不准他的态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行了，咱们继续上课。” 整个上午过得非常平静，第四节体育课，大家三五成群的往操场走。 刘宣受到惊吓和打击，好几个小时没找卫玖，自行消化完毕才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九总啊，你老实告诉我。其实你上次烧坏脑袋，留下后遗症了吧？” “你才烧坏脑袋了。”卫玖从桌膛拿出围巾裹上，跟他往楼下走。 “唉，果然是疯了。”刘宣盯着他那条中老年款的围巾，惋惜的摇摇头，“正常的卫玖同志，怎么可能对恶势力低头？” “啥恶势力，那应该叫恩师。”像是觉得刘宣遭受的打击还不够，卫玖淡淡的说，“尊师重道，很正常啊。” “日！这话是你嘴里说出来的？”刘宣惊恐的退开半步，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 卫玖懒得跟他解释，轻快的跑到操场。 他们的体育课跟高一四班排在一起，卫玖站在台阶上举目四望，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抱着篮球、正在跟旁边人说话的肖徽。 肖徽感知到他的视线，朝卫玖的方向看了眼，然后—— 像是没看到似的，冷冰冰的挪开视线。 第33章 她难道又生气了？莫名其妙的。 卫玖杵在台阶上暗暗思索片刻, 跳下来走到操场集合。 天气渐渐冷清，平常坐在教室里还没觉得，站在室外才发现手脚发凉。队伍里有几个注意形象, 穿得很单薄的人死命跺脚，牙齿打颤的声音仿佛蚊子嗡嗡。 “喂，九总。”刘宣吸溜冷气, 冻得鼻尖都红了，侧过身靠近卫玖，“围巾分我点呗？” “滚，想得美。”卫玖想都不想的拒绝。 “啧啧啧, 真绝情。”刘宣搓搓胳膊，感觉受到伤害, “我老婆都给你骑过了, 你半条围巾都不分我，是有多宝贝？” “反正比你宝贝。”卫玖推开他的肩膀, 跟刘宣保持距离，“理我远点，不要总倒贴碰瓷，我已经不想跟你炒cp了。” “咱们不是真爱吗？你说断就断啊？”刘宣诧异的瞪大眼，没明白借个围巾，咋就开始划清界限了。他脑子转悠两圈, 八卦兮兮的凑过来打听, “喂, 难道你脖子上这条绳子, 是谁送来牵狗的？” 卫玖翻了他一眼，“能换个好听点的比喻吗？” 得，没否认，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真的有？到底是谁啊？”刘宣识相的没再提借围巾的事，却来了八卦的兴趣，死命要问到底。 “呵呵。”卫玖懒得理他，冷笑两声偏过视线，看向整队中的高一。 “好，到这边停下呈体操队形散开，体委带着热身。”体育老师喊四班停在他面前，举起双臂跟旁边人保持距离，让他们开始做热身操。 慢跑两圈结束，班里许多人还在调整气息，热身操做的有气无力。 体育老师绕着他们转悠两圈，哀其不争的数落道，“瞅瞅你们，还没到冬天呢，一个个胳膊腿都伸不直了，是有多冷！” “真的冷…”旁边同学小声回答。 “别找那么多借口！春捂秋冻听过没？你们现在的孩子，年纪轻轻的没吃过苦，都跟温室里的小娇花…说你呢，胳膊伸直！”体育老师嘟囔着转到前排，停到肖徽跟前瞅了两眼，扯着大嗓门嚷嚷，“你们瞧瞧，这位小同学就很优秀，起码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了。动作都很标准，大家学习学习！” 距离老师很近，遭受到唾沫和音量双重攻击的孟媛媛躲了躲，身体蜷缩的更加厉害。她苦着脸，低声抱怨，“上个体育课，怎么像参加洗脑大会。” 被体育老师树立为典型的肖徽也非常郁闷，她只是单纯的耐寒而已，这都能吸引注意，还真是躺着也受表扬。 “老师，你不能拿我们跟肖徽比。” “就是啊，她啥时候都能穿校服，珍稀的跟大熊猫似的不怕冷的。” 后面同学遭受到属性攻击，七嘴八舌替自己辩解，“肖徽是智能遥控的变温动物，物种上占优势，比不得啊！” “什么鬼…”原本想保持沉默的肖徽，听他们各种无端造谣，连忙站出来洗白，“我哪变温了？” “哇！可怕！”白哲故作惊吓的跳开半步，“魔王要开大了！” 其他同学纷纷跟着附和，拿肖徽的体质调侃。 说起来倒也奇怪，由于自己是凤城转学过来的，所以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同学们对她都保持着好奇又轻蔑的姿态，总是喜欢在背后小声议论肖徽。 面对此类情况，肖徽并没有像徒劳去改变什么，而是采取漠视纵容的态度。因此在背地里，遭到同学们扣过来的‘清高’‘装×’之类的帽子。 本以为自己会顶着这样的标签，度过高一乃至高中三年。结果由于白哲在班里当众怼了几次，后来又跟肖徽频繁往来，让她在其他人的形象慢慢发生改观。加上还有卫玖怒刷存在感，大家渐渐开始观察肖徽，试图走进外来凤凰的内心世界。 再后来，他们意识到——有的人乍看特别普通，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灵魂深处住了个魔王。 肖徽同学，每天到校最早，走得最迟，却从来没有犯困开小差的行为。学校安排的晨跑，她是班里唯一跑完五圈脸不红心不跳的那个。秋天班主任要求开床通风，班里同学冷的打哆嗦，只有肖徽依旧从容镇定，仿佛处在阳春三月的脉脉春风中。 最恐怖的是，她无论哪个季节，都穿着八中奇丑无比的校服。夏天她是唯一没有把袖子挽上去的那个，秋天她也是唯一没有跑步时把手缩进袖子里的。 久而久之，肖徽‘智能恒温’的体质，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你们…”肖徽想要替自己正名，却拿不出有效证据，只好说，“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原本低沉颓靡的气氛，因此热络些许，其他人也因为这个小小的调侃，有了上体育课的热情，在老师喊了解散之后簇拥去拿器材。 倒是肖徽丧失了兴趣，兜兜转转在操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抱着膝盖沿墙角坐下。 旁边有风刮过，透过云层的阳光洒在她腿上。肖徽垂下眼眸，感觉莫名的压抑。 从早上跟卫玖说完话之后，她就一直处在这种压抑中。 肖徽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真的很想拉卫玖一把，让他脱离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又害怕违背那人本身意愿，会让他变得难过。 正想着，视线里出现另一双鞋子。卫玖大概是点了曹操属性，走过来挨着肖徽坐下。 肖徽没想好怎么对待卫玖，撑着自己膝盖准备站起来。 卫玖从后面拉住肖徽，“喂，你别总是生气啊。” “我没生气。”肖徽甩开他，闷闷地说。 “你没生气，为什么不看我，也不理我？”卫玖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凑过来用自己脸占满肖徽的视野，“难道我长痘痘了吗？” 肖徽转过头，目光平淡的盯着卫玖，“行了吧？” “加点感情，你这样太平淡了。”卫玖得寸进尺的要求。 “喂！你真是够了！”肖徽忍无可忍的推了他一把，“到底想怎么样？” “所以说，你果然在生气吧。”卫玖盘腿坐下，捧着脸歪过头，专注的凝视肖徽，“为什么生气啊？因为早上的事吗？” 明知故问。肖徽抿起唇，乌亮的眼睛盯着卫玖。 最近自己表现良好，要是惹到肖徽，只能是那件事了。卫玖摆正态度，轻声说，“要真是因为那件事，我跟你道歉成吗？” “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我的事。”肖徽皱起眉，闷闷的嘟囔。 “嗯，确实，你已经是你们班的大魔王了。”卫玖刚才听到隔壁的讨论，对他们给肖徽的定位非常赞同。 肖徽没接话，收起腿抱住膝盖，心情明显低落。 卫玖讨了个没趣，只得把剩下玩笑收起来，清清嗓子整理思绪。 “那个…有些话我其实不知道怎么说。”卫玖靠在后面墙上，扬起头，声音淡淡的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吧，是个没什么目标的人。” “嗯。”肖徽就是因为这点，才觉得惋惜。 “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诉我，你来到世上，你要看看太阳。也经常有人说，我还年轻，虚度光阴总会后悔的。”卫玖悠悠的说着，声音非常缥缈，“但我始终不理解，他们说的目标、梦想，到底有什么用啊。人活着在世界上走一遭，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带不走，最终都会变成一捧灰。” “你想法为什么…”这么消极。 从卫玖的外表看，他不应该是负能量爆表的人。 “从我妈走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卫玖语气很淡，没有透出哀伤，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琐事。 肖徽才意识到，无论他平常再怎么嘻嘻哈哈，终究还是个在年幼时，便目睹至亲离开的小孩。 “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啊，那些都是以前的想法，我之后会试着努力一下。”卫玖见肖徽露出感伤，意识到自己话题过于沉重，连忙安抚，“相信我，真的。” 他懒得说自己心理变化过程，只是想把自己考虑出的结果告诉肖徽，仅此而已。 有的事情，自己懂便足够了。 “你说的都没啥诚意。”肖徽撇撇嘴，小声嘟囔。 “那我应该做个宣誓？”卫玖摆出做作又夸张的英勇姿态，气势豪迈的说，“为八中崛起而读书！” “噗——够了，更没诚意了。”肖徽总算露出笑意，眉眼弯弯的吐槽两句，“走吧，该下课了。” 说罢，女生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轻轻拍去裤子上沾着的浮灰。 秋天带着暖意的阳光斜斜洒下，给她勾了层金色的轮廓，让肖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柔和。从卫玖角度看过去，她像是隔了层朦胧的雾气，隐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放过的风筝，明明线就在你手上，可彼此的距离还是很遥远。想要贴紧，又不敢收紧手中的线，害怕把她从高高在上的遥远云端拽下来。又不敢懈怠松开力道，生怕稍微大意，她就永远的离你而去。 “怎么？”肖徽感受到他的注视，转过脸奇怪的问。 “没。”卫玖伸手过去，“拉我一把。” “你越来越娇气了。”肖徽嘟囔着，还是配合的拉起卫玖。 卫玖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到肖徽好看的侧脸，白净细瘦的脖颈散发着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涩和香甜。 他恍惚之间顿悟，原来人活着，真的可以为了某个目标努力。 自己不是为了崛起，也不是为了让其他人眼红羡慕。 大概只是想要跟她比肩，站在同一高度罢了。 第34章 下半学期课程活动安排的非常密集, 大家都开始忙忙碌碌，时间似乎骤然按下了加速。仿佛盛夏的暑气还未消散，皑皑白雪已经覆盖满枝芽。 临东比凤城冷些, 寒假也放得久。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学校已经开始期末考试，约等于宣布除了高三之外的学生提前解放。 肖徽从桌膛里拿出外套, 罩在单薄的校服外拉起拉链，带着文具袋走出考场。 “肖徽，”从旁边教书出来的孟媛媛叫住她，因为哆嗦, 冻得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太冷了, 我要先回去, 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知道了，你快跑回家吧。”肖徽点点头, 催促道。 八中是旧校区，没有提供暖气，平常都靠空调来取暖。可老师为了省电，空调温度压得很低，每天也只开几十分钟。平常大家坐在一起贴着还好，到了考试单人单桌, 教室又空旷又冷清, 考试时还能听到跺脚的声音。 孟媛媛冻得鼻尖都红了, 跟她打完招呼立刻冲进冰天雪地里, 跟迎面的卫玖擦肩而过。 卫玖避开急匆匆朝外跑的女生，手揣在口袋里走到肖徽跟前，“你们考完了，怎么样啊？” “无功无过吧，我总是这样，也不期待运气。”肖徽回答的很平淡，见卫玖两手空空，奇怪的问，“你还有一科吧，空手考？” 卫玖从口袋摸出根中性笔，“喏。” “你也太随便了吧？昨天考语文，我就看你只带了一根笔。”肖徽夺过他中性笔，拧开抽出笔芯，“瞅瞅，墨见底了。” “考个试还带那么多东西干啥，他们拿书都是临时抱佛脚的。”卫玖嘟囔着伸过手，要把笔拿回来，“其实笔是刘宣的，我昨天啥都没带，顺手抢的。” “有时候吧，我觉得刘宣认识你，肯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肖徽打开自己的文具袋，拿出笔换了新的笔芯递给卫玖，悠悠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别总长吁短叹。”卫玖厚着脸皮接过来自学妹的关爱，顺便故意端出长辈架子教训两句。赶在肖徽生气之前，他迅速溜进考场朝人挥挥手，“你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别等我。” “好好考试，别管了。”肖徽赶他进去，而后转过身，眼尖的发现躲在柱子后暗中观察的人。 刘宣整个人扒住石柱，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窥了他们俩交流的全过程。 跟肖徽对上视线，他才走出来欲盖弥彰，“其实我是来上厕所的。” “男厕在你后面，那边是女厕。” “……我说我是女的，你信吗？”刘宣试图垂死挣扎。 肖徽视线往下，挪到某不可描述的部位。 “停、停！你再看下去，我会害羞的。”刘宣没卫玖那么厚的脸皮，跟肖徽过招轻易的缴械投降。他挠挠后颈，不自在的问，“那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奇吧。你跟九总，真的没…那种关系？” 肖徽眼睛弯了下，笑盈盈的问，“你觉得是哪种关系？” “就是为爱情…我什么都没说！”刘宣原本想顺势开个车，见肖徽的表情，立刻识相的闭了嘴，猫着腰从肖徽身边绕过去，“我去考试了。” “喂，那边是女厕所。”肖徽朝他喊了句。 刘宣身形愣住，又灰溜溜的朝反方向拐。 见他离开，肖徽隔着窗户望着卫玖的身影，直到听到开考铃声，她才转身走进冰天雪地里。 虽然肖徽确实动过等卫玖考试结束的想法，可由于考试，校内不允许逗留。加上天确实有点冷，地面湿滑难走… 正当肖徽斟酌思索时，响亮又清脆的叫嚷声由远及近。 “姐！”肖阳提前两天结束考试，早早被放出笼子，正巧在附近蹦跶。想到肖徽应该考完试了，他欢快的奔向八中迎接亲姐。 “你怎么跑来了？”肖徽避开他敞开的怀抱，嫌弃的跟肖阳保持距离。 “我接你呢。”肖阳遭受到无形的拒绝，可怜兮兮的跟在肖徽身后唠叨，“瞧瞧今天多冷啊，刚才还飘雪呢。咱们家那条路上都是泥，要是两边有车过来溅到你身上怎么办？我啊…嘿嘿，想到你下课了，立刻扔下鼠标…” “嗯？”肖徽捕捉到关键词，转过来挑起眉看他，“鼠标？” “鼠、鼠啥？呸！啥都没有，不是鼠标！”肖阳意识到自己说漏，紧张的开始犯结巴，眼神飘忽的说，“我出来堆雪人的，刚才还遇到好几个跟我一起堆的小朋友，可开心了呢。” “堆雪人啊，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三岁！”肖阳回答非常迅速。 “那你觉得我也三岁吗？会听你这些扯淡？”肖徽语气渐渐变得冷淡，吓得肖阳打了个哆嗦。 肖阳经常挨父母训斥，依旧非常皮，颇有宁死不屈的骄傲倔强。唯独在肖徽面前，只要自己的姐姐语气稍稍沉下来，肖阳就蔫下来乖的如老鼠崽子。 肖阳像鹌鹑似的缩起来，小声说，“我错了。” “你哪错了，你真出息，冰天雪地还能拿出钢铁般的意志力打游戏。”肖徽念叨两句，倒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毕竟这年纪的小孩，喜欢玩闹太正常了。 她刚想说什么，从旁边又跑出来个人，踩着雪滑过来喊，“小老弟，你怎么回事？等你上机呢！” “白哲？”肖徽有些诧异。 “咦？”白哲跑到他们跟前，见到跟‘小老弟’说话的肖徽，愣了几分钟才意识到，“他是你弟弟？你们姐弟哪个是抱养的？” “去去去，我跟我姐是亲生的！”肖阳推开他，牛气的双手叉腰，“我不跟你玩了，还赶着回家写作业呢！” “你昨天…行吧。”见他有半个家长在身边，白哲也没办法强行带肖阳过去。 虽然那个家长是自己同班同学，可在肖徽面前，白哲也硬气不起来。 原来弟弟一起堆雪人的好朋友是白哲，肖徽视线在他们两人之前徘徊，觉得有些微妙。前些天他还想着把肖阳介绍给白哲呢，结果他们自己勾搭上了。 仔细瞅瞅，这两个人还真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行了，你去吧。”肖徽大发慈悲，破例开恩道，“晚饭之前记得回来？” “姐，真的吗？！”肖阳难以置信的叫嚷了声，眼睛骤然亮起，“那我去了啊！” 赶在肖徽反悔之前，他欢乐的蹿到白哲身边，跟他如同亲兄弟似的勾肩搭背。 或许刚才，白哲的想法是对的，肖阳真的是包养来的隔壁老白的孩子。肖徽这么想着，还没拐过弯，又见崽子折回来。 “我美丽可爱又…哎呦，别打我！”肖阳开场白还没讲完，就被听不下去的白哲抽了一巴掌。 肖徽也被恶心的听不下去，从口袋摸出零钱递过去，“够了，你快走吧。” “mua~姐姐我爱你！”肖阳激情给她表白完，扯着白哲嘻嘻哈哈去打游戏。 肖徽拐向另外的路口，避开泥水慢悠悠回到大院。 推开门，暖洋洋的空气将她整个包裹住，跟外面的冰天雪地像是两个世界。 肖徽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胡丽立刻接过，帮她叠好，嘴里碎碎数落，“给你找的棉裤，你早上出去又没穿。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家家要注意保暖，就算没觉得冷也要穿厚点。” “妈，我考完了。”肖徽听得耳朵起茧，试图转移话题。 “考完放假了呗，我这两天给你熬汤补补。”胡丽对肖徽极其放心，完全没有过问她成绩的意思，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唠叨，“还有你进房间就脱外套，习惯太差了，容易感冒的。” 知道这啰嗦的架势，可能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肖徽无奈的扁扁嘴摸出手机，伴随老母亲唠叨的背景音乐跟程帆聊天。 程帆：忍耐，寒假才开始一天呢，任重而道远啊！ 肖徽：别立flag，我真的害怕… 程帆：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等着吧，阿姨会越来越唠叨的 肖徽拿下手机，瞄了胡丽一天，见她像是上瘾似的念叨，顿时感觉程帆的话相当有道理。 程帆：你想躲还不容易？离过年还有好久呢，来凤城呗 肖徽：可是你下周才考试，会打扰你吧？ 程帆：哪打扰了？凤城你熟悉，又不需要我当地陪。你把那谁也带上吧 读完对方回复的消息，肖徽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她确实不想在家里听胡丽念叨啰嗦。每到冬天，自己就要跟母亲为穿衣服的问题争执，久而久之实在太烦。 加上十几年来她住在凤城，对那里的人和事物确实有感情，听到程帆的提议自然动心。 只是跟卫玖去…肖徽望着天花板，思想开始放空。 “行了别坐这里发呆，都放假了你总得有个打算吧。”胡丽唠叨的间隙，问了句。 “我想去凤城。”肖徽顺嘴说了句。 “想去看看过去的同学？行啊，什么时候走。”难得女儿有了意见，胡丽表现的非常雀跃，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塞上飞机。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那么不想看到我在家啊？”肖徽见她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扫地出门的架势，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母亲也够画风清奇的，肖徽这么想着，给程帆回复了消息。 肖徽：行吧，我去问问他，要是决定下来告诉你 程帆：妥的呀，我给你们安排房间！说起来你们俩一个房间够了吧~~~ 生怕肖徽读不懂波浪号背后的含义，程帆还发来几个特别羞耻的表情包，旁敲侧击试图挖掘什么秘密。 第35章 考完试, 老赵喊住卫玖，苦口婆心的做了番假期开始前的思想教育。 加之天气又冷，走过冰天雪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到大院, 卫玖约莫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哈着气埋头冲向家门，余光不经意间扫向旁边，注意到穿着薄外套静静站在那里的肖徽。 大概是等久了无聊, 她手里捧本小词典在背。站在那里时身形很直，没有东倒西歪到处乱靠，姿态非常端正。 女生手指暴露在冷空气中，指尖有些微微泛红, 正朝卫玖的大拇指上，又好看圆满的月牙形。 “肖徽？”卫玖叫住她, “你冷吗？”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肖徽如梦初醒, 把小字典收回口袋，仔细感受了几秒钟, “倒真有点冷。” “你穿那么薄，要再不觉得冷，肯定是超人了。快进来吧。”卫玖摸出钥匙打开锁，把笔放在桌上直接钻进厨房，动作麻利的热了杯牛奶，装进带了猫耳的儿童陶瓷杯中拿给肖徽。 肖徽捧着瓷杯, 嘟起嘴朝着微烫的牛奶吹气。 “你等我有事吗？”卫玖问。 “是有事, 你寒假有没有什么安排啊？”问完话, 肖徽捧着大大的杯子灌奶, 杯口挡住了她半张脸，只留下一双乌亮的眼睛，灵动又活泼。 “能有什么安排啊？吃、睡、等过年。”卫玖三两句，交代完自己颓废的假期生活。 “那要是没啥事，你能跟我去凤城吗？”肖徽双手握住猫咪杯，放在膝盖上，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上面凸起的猫胡须。 来之前，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已经连说辞都想好了。可真正提出来时，肖徽意识到做出这种邀约，她还是会觉得些许羞涩。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向男生提出同游的邀请。 “凤城？” 卫玖生在临东，长在临东，平常活动也挺多在省内，对凤城的概念只有‘地图上遥远的城市’而已。 偶尔会在电视剧和新闻里，看到关于凤城的报道，感慨人家的城市繁华又热闹。转过身，那些镜头迅速消散在记忆中，随涟漪逐渐消散。 直到重新遇见肖徽，那座城市在卫玖印象中，又有了重新的定义—— 肖徽生长的地方。 “是啊，我刚放寒假，我妈唠唠叨叨的总说我。我要是寒假总在家呆着，她肯定说的更厉害。刚巧我跟程帆聊微信，她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那里也有我之前的同学朋友…” 肖徽说的很细，语调轻柔，长长的睫毛在等下如灯光蹁跹。 “程帆让我带…带个人同行。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我爸肯定要跟着送我，耽误他工作。” 肖徽略过程帆指名道姓的事，跟他讲了大概过程。 对于肖建国的担忧，卫玖表示高度理解。无论肖徽平常多么懂事自立，她终究是个还没过十六岁生日的小姑娘。从临东到凤城路途遥远，她独自前往有很大几率会遇到危险。 “行啊，那我跟你去。”卫玖干脆的答应下来。 “真的啊？”肖徽惊喜的抬起脸，笑得眯起眼，“程帆家里很大，到时候吃住都有供应的。” “听起来真棒…”卫玖说完，顿了会，“可我得先把我爸说通。” “哦，也是。”肖徽意识到这个现实，跟着考虑起来，“得要叔叔同意才行。” “别怕，他肯定会同意的。”卫玖盯着肖徽的发旋，陷入激烈紧张的思考中。 其实要让卫保明同意很简单，要是卫玖说自己跟刘宣去浪，他爹肯定二话不说给钱放人。可肖徽是个姑娘家，还是个在长辈眼里，跟他关系很平淡的姑娘。 要是自己没有任何征兆，突然说要跟肖徽一起去凤城，卫保明肯定会以为他犯了啥病，或者对人家姑娘有企图。 “有了！”卫玖忽然站起来打了个响指，转到肖徽面前跟他商量，“影后，这次该你出山了。” “啊？”肖徽睁大眼睛，露出满目无辜。 清早，胡丽蒸了香喷喷的包子。刚出锅，扑面而来的香气勾得肖阳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裹住小被子凑到灶台跟前，伸出舌头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先去洗脸刷牙，脏兮兮的。”胡丽嫌弃的拍掉他蠢蠢欲动的手，扯掉肖阳裹在身上被子，“你饿死鬼投胎啊？衣服都不换！” “妈！”失去温暖的棉被，肖阳穿着短裤，两条没啥肌肉的腿冻得瑟瑟发抖，“你怎么能随便掀我被子！万一我没穿衣服呢？” “哎哟，现在知道害羞啦？”胡丽丝毫不为所动，把带着肖阳体温的棉被丢到沙发上，揪住他耳朵说，“你都知道我是你妈了，别说你没穿衣服，就算你没穿裤子，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巨婴！快换衣服去，洗干净再来。” “嗷嗷！别捏！”肖阳哀嚎着救下耳朵，彻底没了睡回笼觉的意思，饿着肚子委屈兮兮的钻进卫生间洗漱。 胡丽掰开热乎乎的肉包，送到正在看早间新闻的肖徽跟前，“喏，来尝尝味。” “偏心。”肖阳嘴里咬着牙刷，探出小脑袋幽怨的唱，“小白菜呀，叶叶黄啊…” 歌声充满委屈和控诉，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肖徽接过还有些烫手的肉包咬了口，连声夸赞，“好吃，妈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胡丽显然很受用，把盛着包子的餐盘摆在她面前，“你喜欢就行，多吃点啊，看你瘦的也没说多长点肉。” “我吃得很多了。”肖徽三两下解决完手里的包子，跟胡丽走进厨房，见她拿出个竹篮朝里面捡肉包。 “要送邻居吗？”肖徽问。 从很久以前起，每年寒假开始，胡丽总会合面夺馅，包许多美味的肉包留着给他们当年前的早餐。她手艺很好，左邻右舍闻到香味都要夸，因此胡丽总会多准备一部分，送给周围邻居。 “是啊。大院里人多，我没办法挨家挨户送，就给周围几个常走动的。”胡丽把包子摆好，摘下围裙，“尤其是你卫叔叔那边，他家总是你阿九哥哥做饭，多累啊。” “哦，我跟你一起去吧。”肖徽积极的帮她端起竹筐，表现的异常主动。 “你去？”胡丽有些诧异。 自己女儿性子比同龄人都稳重，对待外人长辈总是拿捏尺寸，却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去走动。怎么听到要去卫家，整个人露出异样的积极。 “行吧。”胡丽隐约有了猜想，却没有表露，招呼道，“那你把外套穿上。” “好。”肖徽顺着胡丽的话，披上外套跟她往外走。 她们娘俩还没走出去，缩在洗手间的肖阳迅速漱口窜出来，裹起自己的被子溜进厨房偷了俩包子，狠狠的咬下去。 “嗷——”刚出锅的包子，真是烫啊。 胡丽敲开门，见过来的是卫保明，“老卫，你今天没上班啊？” “阿九今早不舒服，我就请假了。”卫保明回答。 “咋回事啊？严重吗？”胡丽担忧的问。 肖徽歪过身体，从夹缝中窥探。只见卫玖穿着棉袄坐在沙发上，刻意装出病恹恹的样子，偷偷朝他递了个眼色。 真是影帝级别的演技，要不是肖徽知道真相，看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可能真就信了。 “没啥事，就是昨天考试受了风，感冒。”卫保明随口说完，招呼他们进来坐下。 “好好养着啊，冬天就容易感冒。要说临东天气真的冷，我隔了几年回来还有点受不了。”胡丽念叨着，让肖徽把竹篮摆过来，“尝尝我蒸的包子，还热乎呢。” “谢谢阿姨。”卫玖虚弱的咳嗽两声，接过美味的肉包啃完，连声称赞，“阿姨你手艺真好，做什么都特别好吃。” “你要想吃啊，我让惠惠每天给你…啊呀，不行，我家惠惠过两天要去凤城呢。”提起这个，胡丽又念叨说，“说起来凤城那边暖和多了，冬天不怎么冷。” “你们要去凤城？在那边过年吗？”卫保明疑惑的问，“不是都搬回来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去，过年前就回来了。”肖徽解释道，“我同学在那边，赶着去看看。” “你自己去？那多危险啊！”卫保明摇摇头，跟胡丽说，“惠惠那么小，怎么能一个人去外边？” “倒也是，要不我陪…我要陪着，你肯定觉得无聊。”胡丽意识到安全问题，有些发愁，“你啊，在八中都没认识个要好的同学，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凤城在哪？要是近的话我跟着一起吧。”卫玖故作不经意的提道，“反正我寒假没事。” “对，你寒假在家里闲得发慌，倒不如给惠惠当个保镖。”卫保明想了想，又说，“凤城要说起来，还是挺远的，你还感冒着呢。” “阿九想跟惠惠去啊？你正好啊。那边特别暖和，适合你这种受不住风的。”那点模糊的征兆渐渐清晰，胡丽心下了然，顺着他们的话推了把。 局面不经意之间，成了三对一。卫保明没有防备，轻易的败下阵来跌进圈套，“倒也行，阿九长这么大也没机会正儿八经旅游过。你别再外面欺负惠惠。她年纪小，还是个姑娘，记得护着点。” “当然，我是那种人吗？”卫玖连忙替自己正名。 刚说完，就遭到亲爹的白眼，“你是啊。” 卫玖无奈的闭上嘴，开始自闭。 胡丽笑着帮忙圆场，旁边肖徽偷偷看向自己母亲，并没有从她脸上搜寻到什么。 然而肖徽清楚，胡丽绝对是有所察觉了，女人真是可怕. 第36章 卫玖裹着厚厚的外套, 还带着肖徽送到那条羊绒围巾刚下飞机，立刻让明显超过临东冬天最高气温的暖风紧紧围绕，身上渗出薄薄的汗意。 “看吧, 都跟你说凤城热了。我住凤城那么些年，基本没有见过下雪，就算有雪也是很小那种。”肖徽打开手机按下开机, 瞧了瞧屏幕，“今天最高温度二十多呢，你把外套脱了吧？” “没事，我顶得住。”卫玖拒绝了肖徽的提议。 出门前临东又下了雪, 温度降到零下滴水成冰。在卫保明的强烈要求下，卫玖底下套了层贼丑的保暖内衣, 脱下外套简直是公开处刑。 “那好吧。”肖徽见他非要嘴硬, 干脆顺着他的话。 卫玖推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出机场通道, 眼睛朝两边张望，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乍眼的身影。 “来接你的人呢？”卫玖奇怪的问。 “你说程帆吗？她还在上课呢，后天才开始期末考试。”肖徽解释道，“本来她想逃课出来接我的，但是我拦住了，等她放学再去汇合。凤城这边我还是熟悉的,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哦。”卫玖收起注意力, 按照肖徽的嘱咐把行李箱寄存起来, 跟她并肩走出机场。 外面风和日丽, 温暖的如同阳春三月。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单衣，甚至还有光腿穿短裙的人，看起来十分清亮。 卫玖夹在他们中间，像是个异类。他开始陷入对人生的怀疑中，考虑自己的英明，是否就毁在该死的保暖内衣上了。 “这边离海很近，到晚上到处都是海鲜大排档。市区里有好几个游乐场，最近是旅游淡季，现在去应该不用排那么长的队伍。”肖徽尽职尽责扮演起小导游的角色，给卫玖介绍凤城的风土人情。说完隔了会，见卫玖还在放空中，扬起声调帮他回魂，“喂，你想什么呢？” “啊？”卫玖还沉浸在人生的耻辱中，冷不防听到她的召唤，应了声。 “刚才我说的话，你肯定没听进去吧？”看到他下意识的反应，肖徽心里有了答案，干脆直接了当的问，“你想去哪玩啊？” “都行啊，主要看你。”说完这话，卫玖怕肖徽觉得她敷衍，连忙又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平常也不是个爱旅游的人，这次主要是为了给你当护花使者，所以你高兴就好。” “你求生欲倒是挺强的。”肖徽憋着笑夸了句，见卫玖身上厚厚的外套，简直让人看了就热。她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去人少点的地方吧，可能就没这么热了。” “行。”卫玖顺从的答应下来，环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感慨这个地方的人流量，确实是过于密集了，难怪是大都市。 肖徽征求了他的意见，带卫玖坐上机场大巴，之后又转乘地铁。 临东没有地铁站，卫玖这是初次搭乘地铁，感觉相当新奇。为了掩饰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本质，他始终跟在肖徽身后，看她熟练的买卡进站，又绕过迷宫似的中转站，搭上另外线路。 地铁速度比公交快许多，十分钟后他们回到地面，卫玖环顾周围像是换了天地的风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肖徽好笑的问。 “…大城市果然很发达，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总要北漂南漂了。”卫玖从小生长在临东，眼里只能看到临东安逸悠闲、缓慢适合养老的环境。第一次见到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人，让他视野里涌现出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肖徽问，“我总觉得凤城很多人，都过的很累，清早天不亮就开始赶地铁、公交，去上班上学。晚上夜深了才能回家，基本洗完澡就只有倒头睡的念头了。” “非要说的话…我挺喜欢的。”卫玖设想了下那样的生活，感觉相当充实，比自己现在优哉游哉漫无目的的状态好多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考虑到凤城、或者其它几个厉害的城市上大学啊。即使以后不准备在这些地方工作生活，趁着大学期间见见市面也挺好。”肖徽带他沿着人行道朝某个方向走，这个区域确实比机场偏僻些，但路边的车川流不息，周围行人形色匆匆，旁边的店铺商家亮着漂亮的招牌，看起来比临东最热闹的地方还要繁华。 “我其实，之前也没考虑过上大学的事。”卫玖坦白的说。 大学在他眼里，象征意义只是一个个冷冰冰的分数罢了。 “你想过去哪里吗？”卫玖问。 “我啊，想过。”肖徽拐到旁边饮片店，买了两杯加冰的柠檬果汁，递给卫玖一瓶。 卫玖扫了眼店家的招牌，发现这里的物价也相当让人惊喜。 “嗯？你想去哪里？”卫玖紧接著问。 “去…啊，都是以后的事了。你比我大，都还没考虑呢，我急什么。”肖徽显然不打算说，巧妙的转开话题，指着前方红色建筑，“看，那是我读初中的学校。” “哪个？”卫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两个是一个学校啦，只是初中和高中分开两个校区而已。” “你们学校…好大。”卫玖由衷感慨道。他跟咋肖徽身后走过去，发现肖徽读初中的学校不仅地方大，设备还非常先进，隔着校门能看到乒乓球桌、樱花广场、和崭新的健身器材。比八中只有梧桐树的小鸡笼优越不知道多少。 “我们学校操场扩建过，面积更大，可惜教学楼挡住了。”肖徽惋惜的说，“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卫玖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教学楼，前前后后有三栋，墙上都贴着米黄色的瓷砖，看起像高级公寓。 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都穿着仿西装造型的制服，下面配黑色长裤或者格子裙。卫玖起初以为是他们自己的衣服，后来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校服。 “你们学校的校服也挺好看，这是贵族学校吧？”卫玖扒住门口的栏杆，开始脑补曾经肖徽在这里读书的样子。 “别侮辱贵族学校了，人家贵族学校食堂都是五星级标准。”肖徽让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得连连发笑。她顺着怼了句，准备带着还在围观卫玖离开。 听到下课铃声的保安从房间里出来，正巧看到肖徽，“咦，你是毕业的学生吧？” “是的，叔叔好。”肖徽以前在学校呆了三年，跟几个保安叔叔都认识。 “你成绩挺好的，怎么没进咱们学校高中部啊？”保安显然对肖徽印象很好，还跟她唠起嗑，“这是你新学校的同学？” “嗯，我转回老家上学了。”肖徽老老实实的回答完，动起念头，“叔叔，我同学想进咱们学校看看，你能放我们进去吗？” “好啊，现在是活动时间，你几个老师也闲着，记得去看看他们。”保安非常干脆的打开门，让肖徽跟卫玖钻进来。 肖徽愉快的跟保安道过谢，带卫玖参观自己曾经的初中。 转悠两圈下来，卫玖深深意识到，这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相比起来，临东那些岁数比他还大的校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养鸡笼。 参观过偌大的操场，还有旁边的天文艺术馆，肖徽才带着卫玖去找自己曾经的代课老师。 站在办公室门前，听肖徽喊报告时，卫玖居然无端觉得有一丝丝紧张。 他说不上来具体原因，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普通声。之前卫玖无数次设想过，肖徽是在怎样的环境中生长的，周围都是些怎样的人呢？他很想了解肖徽的曾经，可真正身临其境时，又觉得微妙的害怕。 真是奇怪，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卫玖正想着呢，办公室里传来温和的声音。 “请进。” 肖徽推开门，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老师好。” “有什么…咦，怎么是你来了？”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其中一位扬起头看过来，露出惊讶的表情，“有半年没见了吧，我记得你父母帮你把学籍转回老家了。” “老师还记得呀，好久不见，老师们辛苦了。”肖徽走到昔日的班主任跟前，难得露出局促，“我今天刚到凤城，才从飞机上下来。不知道能见到老师，什么礼物都没买。” “说什么话呢，你还记得来学校转转，看看老师，我已经很高兴了。”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看年岁应该刚大学毕业，身上却涌现出母性的光辉。她隔着桌子，拍了拍旁边的老师，“高老师，你瞧瞧谁来了？” “啊？”被称作高老师的人从教案中抬起头，扶起眼镜定睛细看，这才惊讶的叫出声，慌忙站起来说，“哎呀，我国庆参加你们班的同学会，还在感慨今年见不到肖徽了。” “国庆的时候我带朋友在临东玩，没顾上回来，真不好意思。”同学会的事情，其实肖徽在班级群里看到了。只是当时凤城到处都是人，加上程帆要来找她，所以肖徽才没参与。 “有啥不好意思的？能见到你就够了。在临东学的咋样啊？课程能跟上吗？” 周围几个老师也围过来，你一眼我一语询问道。肖徽被他们夹在中间，仔细回答每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卫玖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他们热络聊天，自己完全插不进去话。 见到这一幕，他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欣慰。 看来，她过去也生活在别人的宠爱中，真好。 第37章 肖徽在把办公室里跟老师呆了十几分钟, 主要说说近来学习跟生活的事。老师们在校时，就对安静乖巧，自立而且成绩优异的肖徽很有好感, 连着嘱咐了好几句，直到上课前才放她离开。 卫玖始终站在墙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走出学校大门，跟保安叔叔告过别。 “你老师们对你挺好的。”卫玖说。 学校外面栽了两排银杏树，枝头寥寥几片扇形的树叶偶尔飘下来一两朵，正巧落在肖徽的长发上。树叶落下的动静太轻, 她没有注意，顶着那个小扇子扬起头朝卫玖笑笑。 “是啊。因为刚开学几次, 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送, 只有我父母工作忙让我自己来。然后老师就注意到我了，之后都对我很好。”肖徽歪过头, 想了想，“程帆说，是因为我的长相，很容易激起别人的母性。” 在她说话时，卫玖的目光一直黏在那片带着枯黄的树叶上。随着她歪头，树叶顺势滑落到肩膀。 卫玖伸手过去拿起树叶, 握住叶柄转了两圈。 “嗯, 你确实招人喜欢。” 肖徽注意到他的动作, “这棵树经常会有叶子飘下来, 现在都冬天了，居然还没有落干净。” “果然是因为天气暖和吧。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银杏。”说着，他又把银杏叶梗插到肖徽的马尾中，假装是特殊的发饰。 银杏树移栽难度大，要十几乃至二十多年才能长成。而且树本身喜阳，临东那样湿冷的天气，实在不适宜这样的树生长。 就像肖徽似的，天生就该长在阳光充沛，春暖花开的地方。 肖徽觉得他举动有些幼稚，却没有组织，任由卫玖在她头发上倒腾。 太阳略略偏西，肖徽看了眼时间，“走吧，程帆快放学了。” “她放学这么早？”当前时间才三点多，八中周五都没有这么早放过学，“不是说还有补课吗？” “快考试了，这两天不需要补课。她说自习请假，差不多四五点就能出来。”肖徽粗粗估算了下，“从这里到她学校，坐地铁差不多也要一个多小时。” “她学校在凤城吗？” “是啊，凤城很大的。”肖徽带他按原路返回，进地铁站里站在线路示意图前。 整个城市的地铁线路图密密麻麻，跟蜘蛛网似的。不像临东，公交车线路只有四路。 卫玖再次无奈的意识到差距，深深感觉自己之前的世界，过于狭小了。 他忽然萌生出一种偏远乡村人员，进城务工的错觉，仿佛自己全省从上到下充斥着土味。 “我说你啊，脑补能力是不是太丰富了？”肖徽买完票，见他又陷入放空中，顿时有些无语。 “我也没想什么。”卫玖嘟囔完，顿了顿，“就觉得，城市跟城市之间区别还是挺大的。” 在八中，即使老师上课也说得是当地方言，课间随处能听到学校里粗俗的谩骂言语。而卫玖刚才去的那个学校，同学在校园遇到老师，会主动鞠躬问好。 差距实在太大了…卫玖似乎明白，为什么经常有人会觉得，肖徽跟八中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平常挺厉害的人，来这里却觉得光芒被掩盖了？”肖徽体贴的带他走到乘坐线路面前，边走边询问。 两遍等车的人排队时无聊，多看了他们两眼，最终目光停留在卫玖脸上。悄悄摸出手机，迟疑片刻又放回去。 “我平常也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卫玖认真的说，“他们都说我是说相声的，谐星。” “你确实像个说相声的。”没想到他对自己是这样的定位，肖徽没憋住笑了两声，“但是你长得比说相声的高级。” “你这算是夸我吗？”卫玖指着自己的脸，厚颜无耻的说，“终于被我的美貌倾倒了？” “噗——还是现在这种状态适合你，看你思考人生的样子，实在太违和了。”肖徽折服在他的脸皮之下，注意到周围投来打量的目光，她认真地给卫玖说，“你要知道啊，发光的人在哪里都是耀眼的。” 卫玖眨了下浓密的眼睫，凝视肖徽时目光自带深情。 从旁边打来一束亮光，隐约听到地铁将要入站的嗡嗡声。 “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刚开始必然会感到害怕。但不要太早下定论，那些繁华未必不属于你啊。”肖徽视线从卫玖眼底转向前方，等到玻璃门朝两边打开，迈开腿走进去。 卫玖紧随其后，目光始终盯着肖徽的侧脸。地铁上没有位置，他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相依相偎，仿佛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喧嚣。 “其实吧，比起不适应，更让我惊讶的是…”卫玖抿了下唇，慢悠悠的感慨道，“肖徽，你灌鸡汤这么厉害啊。以后干脆去考心理老师，当鸡汤学家吧。” “……”好心安慰他，结果遭到这种‘羞辱’。肖徽有些生气，白了卫玖一眼，懒得再理他。 “我错了！”人生地不熟，还要靠肖徽引路的卫玖分分钟承认错误，主动讨饶。 肖徽若有若无的哼了声，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她跟卫玖靠得很近，两个人脚并在一起，明显差了两圈。 难道鞋码是跟身高成正比的吗？肖徽闷闷地想。 “那…”卫玖盯着她的发旋，上面那片发黄的叶子还在，肖徽完全没有伸手摘掉的意思，“你刚回去的时候，也会觉得害怕吗？” “啊？”肖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问题。她思索两分钟，斟酌措辞回答道，“刚回临东的时候，确实不习惯。倒不是因为环境，主要吧，我是个很恋旧的人。” “能看出来。”他去肖徽房间的时候，发现桌上很多摆设，明显都用了很多年。甚至连小小的塑料笔筒，都有磨损的痕迹。 “所以我很怕改变什么。而且我的性格…应该说早熟，甚至有些淡漠，不太能跟周围人交朋友。”肖徽耸耸肩，“你看，我跟我同桌相处半年，也没能成为特别好的朋友。” 她能跟孟媛媛说说闹闹，分享彼此的快乐，却不能分享彼此的忧愁和苦难。非要说的话她俩确实是朋友，只是并不要好。 “看出来了。”基于平日里的暗中观察，卫玖对她的交友状况还算有点研究。 在班里，她能跟大多数同学保持友好交流关系，在老师们面前也非常有分寸。只是从他们的相处对话中，卫玖能分明的感受到一股拘束。 肖徽的言行举止，都拿捏在让周围人满意的程度。这样固然是好，可她本身的性格却被束缚住了。所有人都因为她觉得满足快乐，而她自己倒算不上多快乐。 “其实渐渐也就习惯了，八中跟以前的学校没什么不同，都需要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肖徽头抵在旁边的墙上，微微嘟起嘴，似乎有些懊恼，“我知道，活在世界上这两件事是必须的。可偶尔也想要找个朋友，在她面前能够放肆点。” “比如程帆？”听她这话，卫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画风诧异那么大的两个人还能做朋友。 “算是吧，还比如你。”肖徽站直身体，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比如我？”卫玖听到她后面的话，可没听真切，又追问了一遍。 肖徽没有重复的意思，指着前面转移话题，“到了，我们快下去吧。” “你转移话题真硬啊。”卫玖说着，却还是放过她，跟在肖徽后面往外走。 程帆读书的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市中心。地铁站客流量很大，光是出站都耽误了五分钟。 地铁站设立在一家大商场里，刚从电梯上来，就看到商场一层的珠光宝气，还有穿着漂亮清凉的美女们，在化妆品专柜前挑选试色。 旁边的移动电梯很长，直通到最顶楼。肖徽带着卫玖站在电梯口，见他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说，这里要是停电…他们上到一半的人会多尴尬？” “你想的真多，这里从来没有停电过。”肖徽从他眼里看出好奇，提议道，“最上面是吃饭的地方，你肯定也饿了。要不然我让程帆直接过来，我们上去吃饭吗？” “她学校离这里很近？” “不算近，可是我们去找到她，等会也要做地铁回去。”肖徽摸出手机拨通程帆电话，跟她简单交代了情况。 程帆刚放学，周围还有些吵闹。她立刻答应下来，让两个人在电梯前等候。 约莫才过七八分钟，他们视线中同时出现一簇鲜亮的粉毛，迅速朝向电梯的方向逼近。 程帆穿着拼色的牛仔衣，底下配着铆钉短裤和两片马丁靴。即使凤城气温高，看着也让人觉得阵阵发冷。 “嗨！”程帆跑到他们面前，气还没捋顺，先张开双臂抱住肖徽。 “你别太激动，我快被勒死了！”肖徽拍拍程帆的背，挣扎的将自己救出来。她盯着程帆的粉毛看了会，又转过去瞅瞅卫玖接近褪色的奶奶灰，诚恳发问，“你们学校真的不管吗？” “你说头发啊？当然管啊。我听说你要来刚染的，后天考完放假，他们也管不到。”程帆拎起一撮头发，随意的解释完，跟着看向卫玖，“喂，你要不要重新染个色，我现在觉得粉毛挺好看的。这家店染发省时间还不伤头发，我带你去啊。” “我…就算了吧。”卫玖心有余悸的看着她粉色的头发，默默退后半步。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染成粉毛的样子，大概能争夺天下最娘奖吧。 第38章 染头的计划没能立即落实。他们三个忙忙碌碌一整天, 偏巧赶在下午饭点在商场里汇合，沿着直梯上楼闻到周围飘来的香气，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程帆扯着她俩随便钻进香气最浓郁的烤肉店，把书包扔到旁边, 叫来店员姐姐给他们上烤盘。 这家烤肉店是自助形式的, 价格偏贵，食材和环境相对可以。 众所周知, 吃自助的首要任务就是回本。进店之后，肖徽和程帆配合默契的冲向海鲜肉类区, 很快拿了满满当当，占据了整个桌子和旁边的架子。 “喏, 你先吃点杨梅垫垫胃。”肖徽把果盘推到卫玖跟前, 里面的杨梅又大又红, 非常新鲜。 服务生换上新的烤盘, 程帆熟练的给上面擦了油，伸手试了试温度, 把拿来的五花肉整齐的码在烤盘上。 ‘滋啦’的声音响起，勾的人馋虫蠢蠢欲动。 卫玖吞进一颗红艳艳的杨梅，尝到明显的酸味。沿海经济发达区，吃得水果几乎都是空运或者大棚产物, 即使在冬天里, 市面上也有很多反季产物。 这些水果卖相特别好, 味道比当季差些。卫玖基本只吃当季的新鲜水果, 很容易尝出区别。 其实卫玖很少在外面店里吃饭, 也没有正儿八经吃过几次自助。他在饮食方面有细微的洁癖，总觉得外面东西不太干净。加上父亲工作太忙总没时间回来，自己孤零零去外面吃饭，看店里其他人成双成对的，总会觉得别扭。 在他吃杨梅的空档，程帆已经利落的烤好两盘肉，分给肖徽和卫玖。顺便用纸擦干净多余的油渍，开始烤腌制好有调料的牛肉。 她专业的就像个烤肉师傅，卫玖想，以后这也算是手艺。 “谢谢。”卫玖接过自己那盘。 “别这么客气，你看肖徽那个吃货，都已经快吃完了。”程帆头也不抬的说。 卫玖这才注意到肖徽，她吃得很优雅，但进食速度半点没落下，跟她纤瘦的身躯完全呈反比。 “快点，这间店限时90分钟的。”肖徽咽下口中的食物，提醒了句。 得到指示，卫玖开始埋头苦吃，直到撑得再也塞不下。 最后，卫玖是扶着墙出去的，坐进地铁里摇摇晃晃，闹得他实在反胃。 名副其实的吃货肖徽状态良好，还在旁边跟程帆有说有笑的。 “你书包上的挂饰换了啊？”注意到她书包旁边晃来晃去的挂件，肖徽好奇的问。 记得她之前挂了张明星卡，兴冲冲的说那是她老公。 “好看吗？我新爱豆的周边！”程帆把小立牌转过来，正面是个卡通Q版的人物。 “挺可爱的，以前那个呢？” “哦，他公开有女朋友，我脱粉了。”程帆知道肖徽不追星，对爱豆的新闻肯定没关注，便给她解释道，“我前爱豆是选秀卖肉出身，圈的粉都是女友粉，拿他当老公那种。他公开相当于给我们带绿帽子，脱坑没回踩已经是最后的温柔了。” 先前那个‘爱豆’程帆追了好几年，肖徽大概也知道女友粉就是想跟明星谈恋爱那种。 她尊重程帆的选择，也没觉得追星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那这个呢？”肖徽问。 “这是我女儿！啊呀地铁信号不好，我回去给你看视频，她奶萌奶萌的！”程帆说的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她从手机里翻出相册，拿给肖徽，“喏，照片。” “挺漂亮的。”肖徽接过来，仔细瞅了瞅。 照片上的明星眼睛很亮，穿着性感的露腰装和短裙，看样子应该是直男会喜欢的那种。 钢铁直男卫玖从后面凑过来，眯起眼睛瞅了瞅，诚恳的问，“她年龄比你大吧？” “大也是我女儿！”程帆拿回手机，轻飘飘的说，“我将来还要给她赚奶粉钱呢。” “她应该不喝奶…”卫玖嘀咕。 “啧。”程帆嫌弃的咂舌。 “我说，卫玖。”赶在程帆发怒之前，肖徽叫住那个看起来因为吃的太饱，影响智商的人，“你知道什么是KY吗？” 这俩字母的缩写还是挺常见的，卫玖这种经常上网冲浪的小龄青年虽然没具体查过，可也懂得意思。 他识相的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举动，“懂了，我闭嘴。” “其实我觉得吧，你去参加选秀肯定能红。”程帆把小立牌放回原位，认真的给卫玖提议，“娱乐圈卖耿直人设挺圈粉的，要不要考虑下？” 卫玖还处在禁言阶段，用表情充分体现的自己的抗拒。 “娱乐圈啊…”现实里，明星职业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很遥远的存在。肖徽大概设想了两分钟，摇摇头说，“算了吧，他玻璃心，经不起黑。” “倒也是，”程帆赞同的点点头，消除这个念头，“到了。” 跟着程帆左拐右绕，到达一片居民小区。小区环境很好，各项设施一应俱全，而且空间充足绿化也到位，还有个小广场。 旁边的公寓楼层数很高，得把脖子仰上天才能看到顶。卫玖以前在照片里见过那种高层公寓，只是照片远没有现实来的震撼。 程帆摸出钥匙和通行卡，刷开电梯按下28层。 原来这里的电梯，还是要刷卡才能进的。卫玖沉默的看着楼层指示灯，刚才那个念头再次冒出来。 “你们这里停过电吗？”卫玖问。 住在28层如果停电，应该会感觉很崩溃吧。 “停过啊，不过也就几分钟。”程帆知道他的意思，回答道，“这里物业费挺贵的，要是连基本电力都供应不了，住户肯定会投诉。” 卫玖想想，倒也是。他们这些小区公寓，跟自己住的大院不同。 大院房子都是每户自己盖得，没有保护费的说法，左右邻里走动也很平常。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个单元几十层楼，要是小区里挨家挨户走动一遍，怕是得累死。 走出电梯，28层有三户人家，防盗门都冰冷的紧闭。 过道里安安静静，听不到任何喧嚣，只有他们走动的脚步声回荡着。 周围实在太静默了，卫玖没话找话问，“我住你家真的方便吗？” “我说不方便，你会怎么样？”程帆顺着跟他开了个玩笑，见卫玖脸上露出‘你逗我’的表情，才继续说，“放心，都到这里了就放心住。” 她摸出钥匙，塞进锁孔里转动。 “那你父母怎么办？”卫玖继续问。 开锁的声音很细微，沉重的防盗门轻易被推开，偌大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 “我爸妈？他们不住这里啊。”程帆把书包扔在米色布艺沙发上，径直穿过客厅拉开厚重的窗帘。 光芒从外面照进来，外面阳台空间很辽阔，站在那里能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卫玖四处瞧瞧，发现这个房间相当空旷，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彻底治愈强迫症。只是，似乎没有正常该有的生活痕迹。 “程帆她家在学校旁边，就是我们刚才来的地方。”肖徽见他露出疑惑，解释道，“这是她父母给她结婚买的房子，一直闲置着。她有朋友来的时候，都会带过来。” “婚……房？”卫玖感觉自己受到了震撼。 仔细瞧瞧，这个三室二厅的房子确实适合结婚用，连婴儿室都准备好了。 只是要算年龄，程帆还比自己小一岁吧，婚房准备的也太早了。 “别惊讶了，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就盘算给我准备婚房和陪嫁，也不知道多着急让我结婚。”程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可是我只想追星。” “我记得，凤城房价很贵吧？”卫玖心底的念头更加明显，紧接着就问出来，“你是富二代？” “她就是啊，你才发现吗？”肖徽让卫玖的反应速度震惊了，开玩笑似的说，“谁娶了她，能够少奋斗三十年，心动吗？” “不不不！”面对这种送命题，卫玖回答的相当果断。他慢慢消化了程帆是富二代的事实，看着偌大崭新的房子，和墙上曲面全屏电视，突然开始动了仇富的念头。 程帆懒得管他，拉着肖徽往书房走，“对了，我说要给你看我爱豆的，她真的太可爱了！奶萌奶萌的！” “你别激动，我又没说不看。”肖徽让她拉的差点栽倒，跌跌撞撞的跟程帆进书房，坐在电脑前整整看了两个小时她的爱豆。 “我女儿可爱吗？”程帆问。 “挺漂亮的，”肖徽老老实实回答，“但她走性感风比较多，可爱倒是还好。” “漂亮就够了，反正我是颜狗。”程帆心满意足的放过她，“行吧我去洗澡了，外面那个你招呼啊。” 肖徽揉着眼睛走出书房，看卫玖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那副画没有什么主题，只是简单的色彩碰撞，用来点缀单调的墙壁。画的主色调是水蓝，渐渐变成神秘的紫色，整个看起来像水波涟漪。 “你喜欢这幅画？”肖徽走过去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是不太懂它画了什么。” “艺术就是因为你不懂，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贵。”肖徽想了想，又说，“可是世界上，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发现啊，你总能把简单的话变得深奥，以后不去当心理医生真是太屈才了。”卫玖转过身，有些无奈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些颜料随便抹抹就能当画，你就上升到思想层面了，不懂什么啊？” “挺多啊，我不是说了吗。”肖徽撇撇嘴，顺着说，“比如恋爱啊。” 第39章 卫玖的眼睛眨了两下, 又眨了两下，没太明白肖徽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在偷偷暗示什么。 从阳台吹进来的风, 带着清冷的凉意吹起旁边厚重的窗帘, 穿过两人之间, 似乎要隔开一道屏障似的。卫玖身体微微后仰，对上肖徽乌亮的眼眸，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某个圈套。 眼前的姑娘, 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许多许多。 “你再往后靠, 就该掉下去了。”肖徽站直身体，大发慈悲跟卫玖隔开距离, 微微叹了口气说，“唉，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真不好玩。” “你…”卫玖一时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憋了半晌硬邦邦的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肖徽没有回答, 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笑成一团。弄得卫玖莫名其妙，站起来远远避开肖徽。 洗完澡的程帆从浴室走出来，嘟囔着抱怨，“刚染的头发太容易掉色了, 洗了好几遍都不干净。” “比绿的还容易掉？”肖徽转过去问。 “非要比较的话, 还是绿的赢了。”程帆擦擦头发, 展开白色的毛巾给肖徽看，“喏，粉的虽然淡，掉的也厉害。” “可能是因为颜色淡，所以染料必须多上才容易显色吧。”她们俩显然经常聊这种话题，向来保持黑长直造型的肖徽分析非常到位。 卫玖总算明白，几个月前，为什么肖徽会特意告诉他绿色容易掉了。 比起她们说话的内容，更让卫玖惊讶的是程帆私下装扮。她穿着普通的棉质睡衣，睡衣上印着大大的熊脸，看起来非常可爱。 由于刚洗过头发，湿淋淋的还没擦干，粉色的短发柔顺贴服，比平常的样子看起来柔和很多。 几次见面下来，在卫玖印象中，程帆是个轮廓分明个性张扬的姑娘。现在才意识到，她私底下也可以很柔和。 “算了，多洗两次就定型了。你快去洗澡吧，睡衣我帮你准备好了。”程帆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催促道。 肖徽应了声，走进浴室里。 目送她进去，程帆隔着门嘱咐两句，扒拉两把头发，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你不吹头发吗？”卫玖问。 程帆从茶几下面拿出游戏手柄，满不在乎的说，“吹头发容易损。我头发染太多次，发质特别差，已经快断完了。” “那你还染啊？” “图个高兴呗。就像人明知道要死，还是在努力的活着一样。”程帆连好设备，把其中一个手柄扔给卫玖，“你应该会打游戏吧？” “没玩过这种。”卫玖老老实实回答。 “挺简单的，跟网游差不多。”程帆没有教他的意思，随便交代完直接开始游戏。卫玖怔愣两秒才跟上，根据自己多年玩游戏的经验跟上节奏。 程帆选的是个赛车游戏，难度很低。卫玖上手没多久，便体会到用手柄玩游戏的乐趣，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见他渐渐投入，程帆猝不及防的提问，“你跟肖徽，准备什么时候交往啊？” 卫玖手抖了下，操控的车偏离轨道，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你说什么呢？”卫玖勉强救回场子，故作镇定的回答。 “那我换个方式，你准备跟他结婚吗？” 话音刚落，卫玖的手柄发出清脆的响声，刚救回来的车直接掉进旁边的湖中，游戏结束。 他狼狈的捡起手柄，轻咳两声装作懵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问的这么直白，又没有用什么难理解的词汇。”程帆跟着放下手柄，仔细解释道，“你喜欢肖徽，根据我对她的了解，肖徽对你肯定是不排斥的…接下来难道不是应该你主动追求了吗？” “你这个逻辑不成立吧，为什么要我主动？”卫玖转向阳台，遥望蓝天白云，试图让自己情绪尽快平静。 “因为如果肖徽主动，我怕你承受不住。”程帆淡淡的说，“她那个人其实很少认定什么，但是认定了就死倔，撞了南墙不回头见到棺材还往里跨那种。” 听到她的形容，卫玖陷入思考。程帆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是道理并没错。肖徽确实是个认死理的人，性格相当倔强。 “所以啊，我咨询一下你们的婚期很正常啊。你们谈恋爱之后，肖徽提出分手的可能性为0，至于你…你要是动了想法，我肯定会打死你。” “那我真是可怜。”卫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他平常口齿伶俐，遇到奇怪的问题都能敷衍过去。唯独在这种事情上，像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空有本事难以发挥。 按照现在的形势继续下去，很危险。卫玖意识到这点，决定主动出击，免得自己陷入连环套中。 “那个，我跟肖徽年龄都不够，现在谈结婚还太早了吧？”卫玖试图跟她讲道理。 程帆继续追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早恋总行吧，现在还能抓住青春的末班车，你总不能跟我说你们学校不允许吧？” “八中校规真的不允许。”卫玖从善如流接过话。 “行，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程帆眯起眼，挑了下眉，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你是那么遵守校规的人吗？” …还真不是。卫玖无法辩解，彻底败下阵来。程帆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朝卫玖撇撇嘴，“你以为，我为什么让肖徽带你过来？” “难道为了助攻？”如果真的是这种展开，那程帆真的是中国好闺蜜了。 “啧，想什么呢？我还得期末考呢，闲得慌非要在这种时候给你送助攻？”肖徽嫌弃的否认这个说法，继续道，“再说，你们自己隔层纸的事，还需要助攻？” “那是为什么？”卫玖有些懵逼。 “当电灯泡咯。”程帆耸耸肩，拿回手柄又开了一局游戏，轻飘飘的说，“你想想，现在你跟肖徽正处在暧昧不清的时期，这个时期围观多刺激。” 她说的饶有兴致，跃跃欲试，仿佛真的是为此才把他俩邀请过来。 卫玖盯着程帆看了十秒，“你这种性格，应该很少有朋友吧？” “别废话，快玩游戏！” 肖徽出来时，之前一副‘我们不熟’的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玩游戏。 “右边！你快把右边那个怪打死！”程帆激动的喊。 “前面有个盒子，再不开要消失了。” “右边的怪不打，咱们就嗝屁了！” 他们俩吵吵闹闹，在互相指责和命令中，很快给系统送了人头。程帆愤愤的扔掉手柄，斥责卫玖，“你故意的吧？每次都到我地盘上！” “是你太菜了，我都把那边扫完了，你那边都没动。” “你那技术，好意思嫌我菜？”程帆骂骂咧咧站起来，愤怒的说，“我不玩了，睡觉去。” 遇上猪队友的卫玖同样觉得心力交瘁，他明明刚上手还在摸索阶段，结果就遇到程帆这么大的bug，连续输了十几局，基本开场就死。 “你想开点。”肖徽知道程帆的毛病，技术不行还总坑队友。她同情的跟卫玖说，“就当增加游戏难度？” “是磨炼生存意志吧。”卫玖转向她。 肖徽身上的睡衣款式跟程帆一样，只是换成了黑白的牛奶服，配上粉嫩的小兔子拖鞋，显得她本来就显小的娃娃脸更加稚嫩，浑身散发着幼儿园没毕业的奶气。 联想到刚才程帆说的话，卫玖有些痛苦的捂住脸—— 面对这么天真的肖徽，他到底应该怎么下手？ “你怎么？困了吗？”肖徽挨着他坐下，担忧的问了句，“坐飞机是容易累，你今天还没怎么休息过，要是累了还是早点睡吧。” “嗯。”卫玖含糊的应了句，他确实应该早点睡，免得再有什么灭绝人性的想法。 昨天的凤城阳光明媚，穿了厚外套的卫玖热的半死。第二天起来，居然微微觉得有些冷。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降温。 之前寄存在机场的行李，物流已经送了过来。卫玖终于能换下自己的保暖睡衣，选了套稍薄的衣服。 程帆今天开始期末考试，实在没办法翘课，大清早便去学校了。肖徽坐在客厅抱着一袋饼干，兔子似的慢慢啃着。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看向卫玖，“早，你饿了吗？” “你饿了啊，”看她抱着饼干，卫玖想起这姑娘似乎是个厨房杀手，“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我刚看过了，程帆家冰箱只有薯片饼干牛奶，她也不会做饭。”肖徽把剩下的半包饼干封好，放到旁边的篮子里，“我们出去吃吧，凤城的早点挺出名的。” 没有食材，即使卫玖是神仙也救不了，只得同意肖徽的提议。 凤城的早点种类确实丰富，而且考虑到外来人口，甜口和咸口都能满足。卫玖吃着香软流心的奶黄包，惊讶的发现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齁甜。 肖徽坐在她对面，刚吃完她的豆花，又让店家给她盛了胡辣汤。 “你早上吃这么多，中午还吃饭吗？” “我也没吃多少啊。”肖徽把油条掰开泡进去，理直气壮的说，“而且我们等会去玩，肯定也是要消耗体力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有道理。”卫玖败给他的吃货属性，无奈的应和两句，“你打算去哪玩啊？” “这个啊？你去了就知道啦。” 她没有说的意思，卫玖也没有多问。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一个黑黝黝画着骷颅头的通道前。 里面传来此起彼伏，凄惨的尖叫声。 第40章 他们真的要进到这里面吗？卫玖站在入口处，听到里面起起伏伏自带回音的惨叫声, 陷入沉思。 “放心啦, 这里面没有鬼。”肖徽指着旁边的介绍牌, 贴心的安抚, “这里是大型逃生游戏，不是鬼屋的。” “我能看懂字。”卫玖僵硬的扭过头，“你很喜欢这种地方？” “是啊。”肖徽干脆的回答完，见卫玖露出微妙的抗拒, 又补充道, “你要是害怕，我们可以换个项目？” 害怕？卫玖是纯粹的唯物论着, 其实并不怕鬼神。只是他在黑暗中会迷失方向感，因此总担心突然停电之类的状况。 而这个密室…里面果然很黑。卫玖得出结论，有些踌躇。他余光扫过肖徽隐约带着点期待的目光，又记起自己寥寥无几的尊严，冲动之下咬着牙说, “那我们进去吧。” “你真的可以吗？”肖徽看出他的犹豫, 还是有些担忧。 “可以！”感觉人格受到了蔑视，卫玖斩铁截钉的回答。 两个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用来定位的手环, 走进密室中。 这个密室采用迷宫的样式，据说是国内最大的密室游戏, 随处都能遇到奇特的关卡, 其中当然包括比较惊险的。 整个密室为了让玩家有危急意识, 光线调的很暗, 像是那种没有路灯的林间小道，只能依靠月光照明。 由于每次进来的人数有限制，还间隔了固定的时间。在行走的过程中，两组人员互相遇见的概率不大。里面的建筑材料隔音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太糟糕。能避免普通的交谈，但却能听到远处的尖叫声，更为这种环境增添了几分惊险。 “刚才他们说，如果180分钟没有找到出口，手环会自动为你指引路线。中途想要放弃，也可以通过手环求救。”肖徽晃了晃手里的手环，愉快的说，“我们快进去吧，我已经想玩好久了。” 卫玖废了几分钟，才适应了现在的可见度。但仅仅是适应的程度，心里对于方向感的迷茫依旧切实存在。 见肖徽露出期盼和雀跃，卫玖注意力稍微分散些许，“你以前没有来过吗？” “是啊，我还在凤城的时候，这里就开始修建了。但直到我离开，也没有正式营业。”肖徽扁扁嘴，“程帆倒是来过几次，经常跟我炫耀。我一直想玩这种密室，其它地方都是旧的，而且空间也小。这里是新开的，网上现在连攻略都没有。”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爱好？”卫玖觉得奇怪。 她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正常不应该喜欢摩天轮或者旋转木马吗？再不然去鬼屋闭着眼睛尖叫也行，为什么会想到来密室呢？ 卫玖奇怪了几分钟，想到肖徽的性格和作风，又觉得这种事好像挺正常的。 “个人喜好总是很迷啊，行了我们快走吧，先往哪个方向呢？”肖徽陷入沉思。 面前有五条岔路，在幽暗的光线中，每条都显得平坦寂静。 通常这种迷宫类型的密室，能通往终点的路线绝对不止一种，尤其是在最开始的抉择中，无论选哪个方向，都有能逃脱的方式。 但这几条路上难度设置肯定是不同的，有些路关卡设置特别浪费时间，有些考验胆量。在其中，必然会有相对平坦的一条。 “往前走呗。”卫玖用自己钢铁直男的思维能力做出判断。 “基本来说，摆在你面前的路，往往会是最难的。”肖徽对这种琢磨的比较透彻，在他说完便接过话。 “呃…” “那直走吧。”肖徽没等他觉得尴尬，带着卫玖顺着眼前的路往下走，“我就当你喜欢接受挑战了。” 卫玖：……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通道两边的墙面距离很近，大概只容两个人并肩通过，三个人走都嫌挤。 越往前走，光线愈发黯淡，可见度紧紧保持在两三米左右。像卫玖这种先天性有缺陷的，基本就只能看到脚底下那点光亮，除肖徽之外人畜不分。 他们往前走还没到十米，肖徽忽然停下，“等等，这里有个机关。” “在哪啊？”卫玖四处看看，还抬头瞅瞅天花板，并没有类似会喷出冷箭，或者降下天罗地网的设施。 “这边墙上有块板子松了，肯定是有机关的。不破解机关没办法继续走，不然你试试。”肖徽怂恿道。 卫玖当真试了，他又朝前走了两步，听到细微的嗡嗡声，从旁边冒出来一堵侧墙封住前路。 “我都说了吧。”肖徽拿开旁边的活动板，里面是四四方方的小格子。 她从口袋摸出官方提供‘总共只能亮十分钟’的手电筒拧开，招呼卫玖过来，“是数独。” 逃生游戏最开始几个关卡都很容易，至少要让玩家走到中间才开始刁难。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数独，也是最基础的初中生水平。 “咱们分工吧，一人一半。”有了光亮，卫玖智商仿佛跟着上来，迅速安排好开始转动那个方盘。 用来做数独的盘是数字格形式，空白处可以拨一到九随便哪个数。两个人合作速度很快，迅速的完成整张盘，听到‘咯噔’的声响，方盘弹开出现一个开关。 按下开关，挡在前面活动板的消失了。 “我好像明白，密室逃生要怎么玩了。”卫玖感慨道。 “这只是入门而已。”卫玖说话间，跟他走过去。 他们还没走远，那块板子又回到原处，死死封住他们的退路。 肖徽耸耸肩，解释道，“喏，这才是正确的玩法。只能前进，没有退路。” 果然还是我太年轻，卫玖盯着那块板子，震惊的想。 前三分之一的部分，两个人走得相当顺利，甚至没有遇到死胡同，关卡难度也在简单的范畴中。 正当卫玖慢慢和缓下来，前方忽然遇到一个选择器。 这是比较常见的玩法，由参与游戏的人做选择，按照机器的提示完成任务才能通关。通常在进行选择之前，参与游戏的人并不知道选择的具体内容。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是：站着or坐着。 “我选站着吧。”卫玖在自己的手环上做出选择，“坐着应该轻松点。” “…你思维会拐弯吗？”肖徽按下另一个按钮，认真地跟他说，“在这个环节里，看上去好的并不一定好。” 卫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们换换？” “已经做出选择没办法换的，除非任务失败。”肖徽走到前面的椅子前坐下，旁边凹槽里立刻伸出几个固定的铁环，把她死死困在椅子上。 她眼皮跳了下，几乎已经料想到自己会面临什么。 第二个选择是针对卫玖的，屏幕上显示：苹果or鞭子。 经过肖徽提醒，卫玖大概明白看起来甜美的，实质并不一定好。但肖徽现在被绑在那里，他选鞭子实在太…卫玖压下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毅然选择了苹果。 “你……啊。”肖徽还没来得及提醒，见卫玖做出选择，她沉沉的叹了口气。 椅子后面探出一块板，从上缓缓滑下来，落在肖徽头上试了试位置，然后从里面滚出来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选择器旁边的抽屉弹出，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三根飞镖。飞镖是铁质的，跟平常用来瞄靶的飞镖差不多，唯一区别是没有前面的尖刺。 卫玖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并不轻，要是被打到肯定会疼。 选择器上显示游戏规则，需要在三次之内用飞镖射中肖徽头上的苹果，才算成功。 “那个，这个真的不能换了吗？”卫玖瞪着眼睛，开始为自己的选择陷入后悔。 “肯定是不能了，没关系你快点吧，有时限的。”显然已经猜测到这样的结果，肖徽催促道。 “好吧。”卫玖呼出一口气。 他以前射击游戏没少玩，还跟朋友去山里用弹弓射过鸟，按理来说准度应该挺好。 可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中，前面还坐着肖徽，让他骤然压力倍增。卫玖拿捏着力道，眯起眼努力瞅准苹果的方向，把飞镖扔过去。结果投掷出去的飞镖在距离肖徽还有二十厘米的左右停下，无力的降落在她脚底。 “你用点力啊。”肖徽有些无奈。 “行吧。”卫玖重新调整状态，再次拿起一根飞镖。准备出手的时候，耳边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他手抖了下，扔出去的飞镖远远高出肖徽的头顶，砸在后面墙上。 夹子里的飞镖只剩下一根，要是这次失手就没机会了。按照这里的游戏规则，他们失败之后，肯定会面临难度更大挑战。 “加油啊，你玩游戏认真点。”肖徽帮不上什么忙，只得保持坐姿顶住苹果，努力给他加油，“我相信你，别紧张呀，我不怕疼的。” 肖徽说完，闭上眼睛没再看他。卫玖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他总觉得肖徽是很脆弱的水晶人，自己这一飞镖砸过去她可能会碎。 可这种心态，在当前环境下帮不了任何忙。想要保护肖徽，光是慌张是没用的。 “呼——”卫玖慢慢吐出浊气，屏息凝神专注的看着她头顶的苹果，控制好力道扔出飞镖。 飞镖在空中划过饱满的弧度，精准无误的砸在苹果上。受到外力的苹果晃晃悠悠砸在肖徽腿上，身上的桎梏随之解除。 “啊！”肖徽睁开眼拿起苹果，雀跃的扑过去抱住卫玖，“真的成功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卫玖还有些愣神，看到选择器上的结果，他才如蒙大赦，“谢天谢地…” 差点要孤独终老了。 第41章 所谓的密室逃生游戏, 终归是游戏成分比较多, 并没有非要把玩家压迫到极限状态, 伤害他们的身体。 意识到这点，卫玖总算在接下来的探险旅程中正常发挥, 没有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后半程还有几处艰险的关卡，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中全部顺利通过，在规定的时间内逃离密室。 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两份顺利通关的奖品, 肖徽打开纸盒, 里面是一套纪念水杯。 这里的通关奖品经常会换, 有时是刻有logo的纪念币, 有时是手账本。唯一保持的特质是, 旁边工作人员会按照自己的判断, 给玩家发奖励。 这里很少会有单独过来挑战的玩家，两人以上结团过来的顾客在挑战成功后，工作人员会根据判断分给他们亲子、朋友、闺蜜、或者情侣款的礼物，现在发到他们俩手里的是两个情侣款。 肖徽拆开自己的杯子瞧了瞧，又歪过头看卫玖的。 “我能跟你换换吗？”肖徽认真的问。 “啊？”卫玖还没从刚才的黑暗中缓过来，反应有片刻的迟钝。意识到肖徽在说什么，他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成功交换了水杯，肖徽打开包装捧起杯子左右瞧了瞧，露出明显喜悦的神色。 在里面走的时间太长, 导致他们都有些疲惫, 顺势在路边找了条长椅休息。 卫玖见她把杯子捧在手里, “有那么喜欢吗？” “就很好看啊, ”肖徽指了指卫玖手里，“那个也很适合你。” “嗯？”卫玖拆开包装，茫然的拿出里面的水杯，仔细瞅了瞅，才意识到为什么肖徽会说这种话。 肖徽手里那个水杯画了个小男孩，抱着半个爱心抱枕，身上穿着漂亮华丽的制服，像个小王子。 与之对应的，卫玖手里的水杯上，画了个非常美丽的小公主，头上戴着光芒璀璨的王冠，怀里也抱着半个爱心。 “娘唧唧的。”卫玖评价。 “所以适合你呀。”肖徽满意的说。 “…你这算是骂我吗？我这么英俊魁梧，到底哪里娘了？”卫玖立刻反驳。 肖徽没有直接回答，望着天空意有所指的说，“有的人看起来像个钢铁直男，实际上内心住了个小公主。” “喂！”卫玖让她损了两句，有些无奈，“可不正好配你吗？有的人看起来乖巧瘦弱，灵魂里是个战士。” “战士啊。”肖徽对这个比喻挺满意，她思索片刻，站起来弯下腰右手背到身后，朝卫玖伸出左手，“美丽的公主啊，可以让我守护你吗？” 这副画面大概有些滑稽，惹得路过旁边的人转过来看。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他们俩角色怎么都应该反过来。 “别闹了。”卫玖这么说着，还是把手递过去，拉住肖徽的手站起来。 “娘唧唧的公主殿下，你有点傲娇呀。”肖徽踮起脚摸摸他的发尾。 “够了…”不知道为什么跟娘唧唧扯上关系，卫玖有些无奈。 “好啦，不说了。”肖徽抱着水杯，蹦蹦跳跳轻快的跑出去几步，眼底眉梢带着浓郁的笑意。 意外见识到卫玖害怕瑟缩的一面，真是意外的收获。长得好看的人，露出脆弱的表情果然楚楚可怜。但肖徽没有说的是，她最难忘的一幕，是那个人明明害怕，还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真的是…好可爱啊。 如同肖徽所说的，上午消耗了体力，还没到饭点两个人就觉得有些饿了。他们找饭店饱餐一顿，又在外面浪到天擦黑，才带着采购来的零食和蔬菜瓜果，回到程帆的公寓。 程帆已经早早回来了，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见到他们感觉受到了伤害。 这俩人，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一天到晚到处浪。而自己这个苦逼的单身狗，明天还要考试。 “你考试怎么样？”肖徽走过去问。 “我成绩你知道的，还能怎么样啊。”程帆叼着自己的棒棒糖，满不在乎的说，“能有一半科目及格，我爸过年都能多烧三炷香。” “那挺好啊，给叔叔省了香火钱。”肖徽挨着她坐下，调侃了句，从袋子里摸出个橘子剥给她。 程帆咬碎棒棒糖，接过肖徽喂过来的橘子，眼睛依旧紧紧盯在屏幕上，“反正我以后的路已经画好了，高中毕业就去国外镀金，混个本科学历回来。然后可能到我爸公司上班，也可能嫁个有钱有颜还对我好的富二代。” “你这个规划，听起来像人生赢家。”卫玖坐在她们对面的位置上，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别人做梦都想过这种生活吧，怎么从你嘴里出来这么丧呢？” “我没有丧啊，只是习惯了而已。就比如你每天吃鲍鱼松露鹅肝，别人请你吃饭点了这些，你还会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惊讶表情吗？”程帆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在别人看来，这可能是奢望的生活，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没啥多余的感情。你现在忽然告诉我家里公司破产，我得去辍学打工，可能我会更惊讶一点。” 她话里槽点很多，然而卫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啥大问题。有的人生下来，起点就比别人的重点还要远，所以她们习以为常也很容易理解。 ……只是程帆说话的语气太欠揍了。 “而且我家一时半会不可能破产，就算破产了，剩下的固定财产也够我混吃等死的。”程帆从沙发上跳下来，发表他三观不正的言论，“所以我不表现的叛逆、败家一点，哪对得起我富二代的身份。” “其实你现在也不像富二代，”卫玖诚恳的说，“来到你家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托尼老师的关门大弟子。” “……”程帆刚做完深藏功与名的高谈阔论，转眼就被这么打脸。她有些气急败坏，“那我应该怎么办？直接拿钱砸你吗？” “现在都用电子支付，砸卡的都很少了。”围观的肖徽进入战场，站在客观角度给她分析， “你应该直接给他微信转账的。” “转账好像有限额，你想砸我得搞些小号来。”卫玖意识到这个问题，感慨道，“唉，现在霸道总裁越来越难当了。” “你、你们俩…”程帆‘叛逆颓废’路线宣告失败，她指着肖徽，愤怒的指责，“见色忘义。” “我冤枉啊。”肖徽冷不防遭受攻击，她有些委屈的说，“我只是实话实话。” “呵、卫玖跟我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程帆冷笑着问。 肖徽眨眨眼，从善如流的回答，“让卫玖救你。” 肖徽考试结束的时候，八中期末考的成绩正巧发下来。两个人都在凤城，他们家长各自领了成绩单，回来打电话通知。 肖建华打来电话的时候，三个人正盘腿围坐在公寓里吃火锅。 火锅底料是卫玖炒的，浓郁的骨汤溢满香气。肖徽和程帆负责准备菜，本来以为程帆这种富二代肯定从来没进过厨房，做什么笨手笨脚。结果经过对比，肖徽才是比较惨烈的那个。 终于把汤底熬开，刚涮了一盘牛肉进去，听到肖徽的电话响。 “惠惠啊！”肖建华唤女儿的语气相当激动，兴奋的说，“你这次还是年纪第一，你们班主任说你成绩又进步了，这样下去能考个重点大学！” “你去开的家长会啊。”肖徽语气特别平静，她能预料到自己的分数，因此并没觉得怎么惊讶。 “都说了让你别打电话，惠惠玩的正开心呢，有啥事不能等回来说？”胡丽数落几句，抢过电话问，“惠惠，你做什么呢？” “妈，我吃火锅呢。”肖徽回答完咬了口盘子里，卫玖夹过来的牛肉。 “那你慢慢吃，别把你爸的话放在心上。以后考大学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个你喜欢的大学，国内外都行，主要是专业和环境要趁你的心思…”胡丽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多，堪堪收住声，总结道，“咱们家没有非要你考重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我现在状态挺放松的。”肖徽说着。 “行吧，好好吃饭，我挂了啊。”胡丽叮嘱两句，干脆的收了线。 见肖徽放下电话，程帆才插嘴说，“你家里也是奇怪，你又努力又听话成绩又好，非要对你进行放养式教育。这要是换个家庭，肯定逼着你悬梁刺股非得进科研院不可。” “有什么奇怪的，你也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他们非逼着，我可能才没心思学。”肖徽把羊肉蘸在麻酱里，给她总结道，“其实啊，我妈才是最恐怖的，她什么都知道。” 旁边的卫玖下意识点点头，深表赞同。之前他只觉得，胡丽是个温柔贤惠的阿姨，经过几次接触下来，他隐约注意到自己未来丈母娘的深不可测，简直是千年狐狸修成精，半点没辜负她的名字。 刚想完，卫玖口袋的手机响起来。他放下碗摸出手机，刚接通打了个招呼。 那边半晌没有答话，卫玖看了眼屏幕显示，确实是卫保明打来的电话，正处在接通状态。 难道没信号？刚才肖徽打电话还好好的呀。卫玖疑惑着，又喊了声，“喂？” “阿九…”卫保明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带了些苍老的风霜，“我对你的关心，果然太少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卫玖有些奇怪，“今天是家长会吧，是不是老赵又对你说什么了？” 第42章 “没…”事实上在家长会之前, 卫保明确实怀着某种视死如归的心情, 以为儿子的老师又会对自己批评教育。 卫玖翻身站起来，避开正在热热闹闹吃火锅的俩人，走到阳台外问，“那怎么了？” 父亲的态度有些微妙，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像是幡然悔悟的浪子。虽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 他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平心而论，卫保明这些年来忙于工作，对卫玖总是放养式教育。偶尔有空的时候会逮住他说几句, 实在说不过, 也就随着儿子心性去了。 母亲走得早，家里经常只有卫玖孤孤单单一个人。从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等着父亲回来, 到慢慢变得不再期待。倒不是他成长了多少, 只是慢慢学会了安于现状。 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父子之前的感情不算太淡薄，可毕竟不亲近。久而久之，卫保明对儿子的印象也停留在表象，认为他是个比较淘气的野孩子。 男孩子性子野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卫保明这么想着, 也没有在矫正卫玖性格方面努力过。即使他也期盼过卫玖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可也只是个想法而已。 “也没啥大事, 就是在学校, 你老师找我谈了挺多。”卫保明清清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那么压抑，“他说你是个学习的苗子，要是肯下功夫，以后能上重点大学。” “哦。”同样的话他听过太多次，内心毫无波动。卫玖靠在栏杆上，俯瞰凤城璀璨耀眼的夜景。 带着灯的摩天轮缓缓旋转，迎面吹来的风似乎能闻到远方海水的味道。这个城市繁华，喧闹，富饶，跟他过去所在的地方不一样。 离开临东之前，卫玖总觉得‘眼界’是个很飘渺的东西。行万里路都是古代的比喻，现在什么都能在手机上看到，何必大费周折让自己累得慌。 直到他被现实狠狠甩了个巴掌，真正看到姿态瑰丽大千世界。 耳边卫保明的声音显得格外悠远，带着来自故乡的风霜，“…他说你今年进步挺大的，还问我是不是给你做了思想工作。还跟我夸呢，说你态度各方面都有明显变化，让我多盯着点你。其实，我都没怎么照顾过你。” “你对我挺好的。”卫玖说。 电话那边愣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 大概是由于东方传统思想作祟，父子俩很少说亲近肉麻的话。即使在孩童时代，卫玖都没怎么跟父亲说过太热乎的话。 用卫保明的话来说，人家生了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自家儿子活像个讨债的，每天累死累活给他赚钱，还得不到好脸色。 “其实我早该跟你说了，这十几年你都辛苦了。其实不必那么在意我的看法，我已经超过三岁了，该懂的都懂。你想找个人陪你…”卫玖没有把话说明白，很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他停顿潘科，换了个话题开玩笑似的问，“我到底考了多少啊，你激动成这样了？” “嗯，其实也没多好。”卫保明也跟着调整好状态，回答道，“全班第三，理科生第十七。” “啧…”卫玖有些嫌弃，“我还以为能到第九呢，对不起我的名字。” “老师说这进步速度已经起飞了，你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卫保明数落道。 “胖子挺好啊，你瞅瞅咱们院那个胖子，这次又是第一吧？” “人家下了多大功夫？再看看你？”卫保明说完，觉得自己说话方式有些问题，连忙补充道，“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卫玖及时的接过话，及时缓解了卫保明的尴尬，“我在你眼里是最好的。” “得了吧你，要脸不？夸你两句，你还能上天？”卫保明嫌弃的骂了两句，“行了，我懒得跟你扯，挂了啊。” “嗯。”卫玖没多说，收了线回到客厅。 肖徽正把蛋黄年糕煮进锅里，见卫玖过来，“给你留了半份肉呢。” “天呐？”卫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夸张的感慨，“切了五盘肉，你们给我剩了半盘，真的好棒棒啊！” “有的吃就别抱怨了，谁让你电话打那么久？”程帆怼了句，捞出肖徽涮进去的年糕。 肖徽把肉推到他跟前，“叔叔跟你说什么了啊？” “就只说了成绩的事。”卫玖含糊的带过去，没有仔细说。 “好吧。”肖徽没有追问，守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吃火锅。 程帆放下筷子，目光在他们中间徘徊几圈，“明天要不要去我那边？” “你家里？”卫玖问。 “不，是我爸的公司啦。”程帆挠挠头发，回答，“他说好几天没见我了，让我过去一趟。那边有几个专门做造型的店，还可以去染个头。” “你爸爸见你…”我们去做什么？卫玖有些不理解。 “程帆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看看大公司里面的样子。”肖徽补充道。 话音刚落，就被程帆瞪了眼，“就你话多，我想带他染头不行吗？” “……你不是想做电灯泡吗？”卫玖诚恳发问。 “闭嘴！”程帆彻底恼羞成怒，开始武力镇压。 清晨，繁华的商业区忙忙碌碌，穿着笔挺正装的人形色匆匆，迈着急促的脚步走进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中。 在一堆打扮精致，器宇轩昂的白领中，穿着彩色卫衣帆布鞋混在其中、学生模样脸庞有些稚嫩的三个学生，显得无比乍眼。 程帆把衣服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粉色的头发。她双手揣在口袋，熟门熟路走进前面的办公大楼。 门口两个保安正在检查工作卡，见到她伸出胳膊拦住，“抱歉，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 “我找人。”程帆回答完，盯着他瞅了会，“新来的？” “嗯，我是新来的。”保安下意识的回答完，继续跟她解释，“现在是上班高峰期，来访请在九点半之后再来，找前台登记。” 卫玖凑到肖徽旁边，小声问，“她爸爸真的在这里吗？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骗我们啊？” “应该吧，其实我也没来过。”肖徽小小声说， 两个人控制音量，不会太明显，却又正好能被程帆听到，明显能故意刺激她。 “要是她被保安抓起来，我们就直接跑吧？”卫玖认真的提议。 “好啊，你数一二三。”肖徽附和道。 “喂，我说你们！”程帆拉下帽子，烦躁的转向后面拆台的两个人。 保安还在尽职尽责的阻拦他们，里面刚开始上班的前台，瞅到外面粉色的脑袋，匆忙跑出来。 “你好？来找程总的吧？他上班前跟我打过招呼了，快请进。”前台姐姐保持微笑，把三个人请进去，终于安抚了少女的情绪。 保安有些懵，“哎，访客九点半以后才能进去啊。” “什么访客啊，那是程总的千金。”前台给他使了个眼色，打断他要说的话。 “程总？他闺女…染个花花绿绿的头发？”保安有些懵。说好的富二代都穿金戴银，打扮的跟仙女似的呢。 “对啊，程总可宝贝她了。以后见到小姑娘别拦了啊，幸亏她不记仇…”门口啰嗦两句，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程帆已经带他们走进电梯。里面赶着上班的人很多，拥得有点堵。肖徽感觉自己整个被压在卫玖身上，动弹不得。她用手抵在卫玖胸膛前，试图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卫玖稍稍垂下脑袋，就嗅闻到肖徽发间的清香。不甚浓烈，熏人欲醉。 电梯空间很大，上来的好多都是不同楼层，挤在电梯板旁边的人帮他们按完楼层，问最后上来的几个学生，“哎，你们去哪啊？” 有认识程帆的人替她说，“那是程总的女儿，给她按到五楼。” “嗯，我去五楼，谢谢。”程帆客气的跟他道过谢，在周围打量审视，隐约带着点羡慕的目光中泰然处之。 这栋大楼总共有十几层，五楼算是比较低的楼层，电梯门很快打开，三个人挤挤攘攘从里面出来。 “呼，挤死了，早知道不等上班来了。”程帆抱怨者喘了口气，整理好乱糟糟的短发。 “你爸爸的办公室没有在最高层吗？”卫玖左右瞧瞧，抬起头认真的说，“我看电视里，那些特别牛的人都在最高层工作。” “你平常显得没事，是不是总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偶像剧啊？”程帆嘴角抽了两下，跟他解释，“最高层都是技术部门，他们平常不用跟其他部门走动来往，基本就在高层从白到黑呆一天了。底下都是市场、公关部之类的，要经常外出，或者接待其他公司的人。有大客户来访，肯定也要高层出面，所以这些经常走动的人办公室楼层都比较低。” 程帆显然从小就接触这些管理之道，分析的非常透彻。 卫玖有种自己被电视欺骗的感觉，应了声没再说话。 五楼相对下面安静许多，走廊两边有好几个办公室。程帆在总经理办公室前停下，喊了声，“爸爸。” “进来吧。” 推门而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带着眼镜，手底下放着一大堆资料文件，眼镜紧紧定在电脑屏幕上。他有些年纪，眉宇间有深深的纹路，完全不像是经典影视中的风流霸总形象。 卫玖见到真正的总裁，联想到经常被叫九总的自己，陷入不切实际的思考。 如果他二十年后，自己也变成这样…嗯，人活着果然需要经常做梦。 第43章 程父暂时忙完手边的动作, 才抽出空闲抬头看向自己女儿。 男人面容和身上, 并没有太多上位者的王霸之气，凝视程帆的目光非常柔和, 像是所有的父亲那般宠溺。 “过来啦，最近降温你怎么没多穿点？”程父俨然习惯女儿新潮的打扮，只是对她裤子长度不是很满意，“这种短裤夏天穿穿就够了，现在到冬天, 把你的长牛仔裤拿出来穿。要是觉得去年的过季了, 就再买新的。” 果然是女儿要富养，难怪程帆现在变得这么天不怕地不怕。卫玖这么想着，跟随肖徽向程父打招呼, “叔叔好。” “好, 你们随便坐，我让秘书送蛋糕进来。”程父淡淡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让秘书送进来两份零食。 他态度相对温和, 却没有刻意套近乎，看样子并不打算干涉女儿的交友。程父招待完两个人, 又转过去继续跟程帆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帆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带短裤, 随口回答，“等他们回去。” “那还要几天吗？你妈妈在家里念叨你了, 担心你住在外面睡不习惯。”程父慈蔼的轻声说着, 有些耐着性子哄女儿的意味。 程帆像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 满不在乎的说，“我都上高中了，让她别总是那么担心。这才两天她就开始念叨…算了我等会回去瞅瞅她。” “你妈妈就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在女儿面前，程父脾气相当温和，说话声都不严厉。他又叮嘱了几句，见程帆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才说，“那你带你朋友去转转吧，需要什么跟我打招呼。” “好。”程帆点点头，带剩下两人走出办公室。 关上门走出老远，卫玖咽下最后一口蛋糕，“你平常跟你爹那么说话吗？” “是啊。”程帆知道他啥意思，挑高眉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挺不尊重，没大没小的。” 理论上别人的家事，卫玖不该干涉。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有点。” “你没觉得，他看起来也没啥霸道总裁的样子吗？”程帆满不在乎的接过话，“我爸就是那样，他在家是妻奴，唠唠叨叨的我妈都烦。而且我对他客客气气，他反而不习惯，那就是个抖M。” 卫玖无权评价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方式，只是觉得叫亲吧‘抖M’这个说法有些稀奇，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用这种方式，称呼卫保明的情形。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他们之间关系亲近的体现。 难得过来一趟，程帆兴致勃勃的带他们参观公司。他们没有跟上班党挤电梯，顺着楼梯网上走了两层，眼前景色跟底下办公区截然不同。 程帆已经习惯这里的构造，带他们走到宽阔的房间正中，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这里是茶水间和会客室，也是底下几个高层休息的地方。”程帆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招呼他们，“快来，感受一下大公司奢侈的下午茶时间。” “这才上午呢。”肖徽凑过去，无奈的说。 “在他们都上班的时候，我们躺在这里，感觉比下午茶更奢侈吧。”程帆用脑袋在沙发上蹭了蹭，满足的感慨，“人生果然应该像这样，混吃等死才对。” “……你的人生真有追求。”卫玖低声嘟囔。 “你说什么？”程帆问。 “你说的对！”卫玖从善如流的换了说法。 接下来，参观完国际化的大型公司，下午程帆抽空回了趟家，身边没了电灯泡的卫玖和肖徽又到处浪了两天。 凤城这两天降温，却还是比临东热许多。接连玩闹几天，卫玖原本为了找借口，故意弄出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赶在回去之前的一天，他终于没有逃脱程帆的魔爪，被抓去染了个雪白雪白，跟萨摩似的毛，塞进返程的飞机上。 经过几个小时的短途飞行，来自故乡的霜雪整个裹住卫玖。 “好冷…”还没走出机场，卫玖拉着行李箱走出通道，感觉到一阵渗人的冷风。 “你多穿一件吧，免得又感冒了。”肖徽叮嘱了句，伸长脖子朝外看，“下雪了。” “有啥奇怪的，又不是今年的初雪。”卫玖边披衣服边说。 今年在他们离开之前，雪已经下过几遭了。每到冬天，临东都会覆盖在皑皑白雪中，一点都不新奇。 “咱们回来的时候，程帆还想跟来看雪呢。”肖徽说。 “别了吧，她穿短裤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走两圈，腿都能冻掉。”卫玖拉好拉链，翻出自己那条围巾搭在肖徽脖子上。 “唉，我不…”肖徽刚想说自己没那么冷。 话还没出来，就被卫玖打断，“带上。” 他态度有些强势，肖徽只好收回自己的话，乖乖把围巾系好。 俩人没有告诉家里回来的事，因此并没有人过来接。卫玖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带着肖徽转车回到他们那个小县城。还没到家，沿途看到街边许多红艳艳的摊位，挂着各式各样的春联福字。 算起来，倒真的要过年了。 这些年城市里年味越来越寡淡，因为工作繁忙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使春节前后大家也很难团圆，久而久之‘年’在肖徽的印象中，变成很形式化的概念。 然而落在临东这样的小县城，过年可是大家眼里的头等大事，家家户户早早就开始准备年夜菜要用的腊肉酱鸭，卯足劲庆祝新一年的到来，借个好彩头让日子红红火火。 大院外面的灯都换成两个红灯笼，一路走过去还有其他孩子放炮留下的焦黑痕迹。前面还有几个年虽不大的孩子聚在一起，铲起地上的雪堆雪人。 在大人们都因为冷，缩在房子里不肯出来的时候，这些小孩子似乎成了最勇敢的人。 大院里的孩子们都跟卫玖熟，看到他了兴冲冲的叫哥哥，喊着让他帮忙。 卫玖放下行李，当真走过去帮他们把方脸雪人揉圆，才跟在肖徽身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我们小时候，好像也一起堆过雪人。”肖徽若有所思的说。 “我要纠正你的说法，麻烦把一起两个字去掉行吗？”卫玖更正道，“老大，明明是你指使我。”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啊。”肖徽朝他笑了下。 “倒也是。”卫玖承认下了。 “所以，我指使什么你都会照着做吗？”肖徽说话时呵出白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天地间仿佛都留着她的清香，回荡着她的笑声。卫玖凝视肖徽，干脆的回答，“是啊。” “那…”肖徽灵动的眼神稍稍顾盼，正好一片雪花落下来，落在她细碎的头发上，“啊，下雪了。你快回去吧。” “好吧，你刚刚想说什么？”卫玖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多问了句。 “没什么啦，有机会我告诉你，再见。”肖徽跟他挥挥手，三两步跑进自家。 家里三口人正在客厅里大牌，用糖果作为筹码，看样子战况非常激烈。胡丽和肖建华跟前都摆了满满一堆，而肖阳眼前只有可怜的三个，恐怕再输下去他只能靠做家务来换取筹码了。 “终于到我，三个二！”肖阳兴奋的举着自己仅剩的两张票，愉快的跳起来，“我终于赢了一次。” “话别说太早了，都教了你多少次不听。”肖建华怜爱的摇摇头，抽出两张牌气定神闲的扣过去，“王炸。” “啥？！”肖阳瞪大眼睛，吃惊的说，“你怎么会有王炸，我刚出□□你怎么不下？” “哦，本来打算让你一手，没想到你那么菜。”肖建华干脆的把剩下的顺子出下去，拿过肖阳面前的糖分给胡丽两颗，“你还欠我一个，今年压岁钱没有了。” “什么？”肖阳听到这个惊天噩耗，吓得牌到掉到地上。他睁大眼睛，“你跟我开玩笑吧？” “好端端的，我跟你开什么玩笑？”肖建华语气轻快愉悦，显然是为了夺过儿子的压岁钱而开心。他剥了颗糖放在自己嘴里，转过去看见肖徽，意外的说，“呦，回来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打电话来你们肯定要接我。怪麻烦的。”肖徽放好行李箱，把围巾摘下来叠好。 “姐姐！”肖阳咋咋呼呼的跑过来，抱着肖徽的胳膊，“来跟我打牌呗，他们老两口欺负我！” “明明是你技术差。”胡丽嫌弃的说。 “我都输光了，你是我亲姐，你一定得救救我！”肖阳故意挤吧挤吧眼睛，弄出两颗金豆豆来，“他们连我压岁钱都坑走了！”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打牌？”肖徽把围巾收好，脱下沾了雪花的外套走过去，欣赏他们的残局，“斗地主四个人也没办法玩啊。” “那我们来打麻将！我肯定能翻盘的！”肖阳兴致勃勃的提议。 “得了吧，你姐刚回来，你就让她陪你打牌啊？快写你的寒假作业去！”胡丽打住他接下来的话，丢下牌站起来问，“你大老远回来，饿不饿啊？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啥吃。” “你坐着吧，我不饿。”肖徽按住母亲的肩，让她坐下来，眼尖的看到旁边摆着的两幅春联，“我们家今年也贴春联？” 胡丽目光顺着看过去，大概明白了肖徽的意思。他们在凤城的时候，到处是冰冷的暗色防盗门，很少有人走形式贴春联。 “嗯。”胡丽应了声，干脆的回答，“咱们家今年也要好好过年。” 第44章 “再高点…过了, 往下, 行吧就在这个位置。”肖徽站在较远的地方，指挥崽子贴春联。 贴春联是个新鲜事，肖阳主动请缨, 搬了个小凳子捏着红纸，按照肖徽的口令调整高度。 “姐，你有强迫症吧？我看这个位置已经差不多了, 随便贴贴得了呗。”折腾半晌没能完事，肖阳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嚷嚷着抱怨。 “这才几分钟, 你有点耐心，在往上零点五厘米…可以贴了。”肖徽确认过两边的高度，朝他走过来, 满意的看着整齐对称的两张红纸, 顺手揉了把肖阳的头发，“挺好啊，贴的不错。” 肖阳搬着小板凳，露出小狗乞怜的表情跟在肖徽身后, “那你能不能跟爸妈商量下，把压岁钱还给我啊。” “不行。”肖徽无情的拒绝。 明天是除夕，胡丽早早开始准备年夜大菜。肖建华换了工作后，假期正常很多, 过年期间都呆在家里, 刚好能帮胡丽打打下手。 往常年夜饭, 即使家人齐聚，他们也是在外面饭店解决。难得见到父母共同准备年菜，肖徽跃跃欲试的想要帮忙。 “惠惠，你带肖阳出去玩吧。”肖建华察觉到她的企图，先发制人把她差遣出去。 “哦。”肖徽也知道自己不能进厨房，悻悻应了声，守在门口多看了两眼。 肖建华正在剥蒜，动作不算利落，但很细致。 胡丽麻利的把明天要用的香菇木耳腐竹全部泡开，跟丈夫说，“你要觉得麻烦就算了，等会我剥。” “还行。没指甲不太好弄，坑坑洼洼的，等会捣成泥就看不出样子了。”肖建华把蒜放进碗里，“还有啥？” “你手边的韭菜捡捡，明天包饺子。” “行。”肖建华二话不说拿起韭菜，有些笨拙的细致挑拣。这事特别琐碎，他却没有厌腻的意思，还跟胡丽搭话说，“我觉得回临东挺好的，虽然工资低了点，但是能陪你的时间多。” “省省吧，你平常放假就躺在床上打呼噜，那叫陪我了？”胡丽嫌弃的嘟囔。 “我今天早起了啊。你要是嫌我打呼噜，叫醒我啊。” “算了，看你也怪累的。” 肖建华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老婆你真心疼我。” “咦，真肉麻！” 父母的感情向来挺好，结婚十几年依旧蜜里调油，每天散发狗粮。肖徽在外面守了几分钟，彻底打消进去帮忙的打算，跟肖阳到大院里玩。 “姐，咱们去放炮呗！”凤城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平常街头也没有摆摊卖炮的地方。肖阳憋了十几年，现在终于解禁，满脑子都想着点炮。 “你去吧，我在旁边看着。”肖徽没啥兴趣，淡淡的说。 “放炮可好玩了，你不会我教你啊！”肖阳这些天总跟大院里的孩子玩闹，已经掌握了许多搞事技巧。他拢起路边的雪聚成小山包，然后塞了两根长条形的小擦炮，掏出打火机点燃后飞快的跑开。 几秒钟后，伴随着爆炸声，迈着雪的小山包被炸开个小坑，碎纸屑和雪凝成的冰晶炸的到处都是。 “怎么样？好玩吗？”肖阳兴奋的问。 六岁已经掌握这项技能的肖徽满脸冷漠，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同情。 “姐，你们女生是不是都不喜欢放炮啊？”肖阳见她没有露出应有的反应，有些好奇的问。 肖徽冷冷的扫了眼，没有接话的意思。她为了躲避父母的狗粮，才答应带崽子出来玩。 结果闹得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让肖徽深切意识到，陪这崽子玩幼稚的游戏，还不如回去吃父母发的狗粮。 “可是，我看到有些女孩也挺喜欢的，可能你胆小吧。”肖阳点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自家姐姐是朵威武的霸王花，但看起来依旧是个文弱纤细的小姑娘，会害怕放炮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只是没想到，她连这么平常的事都会害怕，对比之下显得自己更加勇敢了！肖阳挺起胸膛，感觉胸腔内热血沸腾，充满了男子汉的魄力。 无形遭受到挑衅的肖徽，本来不愿意搭理他。可见肖阳表情实在太欠揍，她忍无可忍的夺过崽子手上的打火机，顺手抽出他的盒子。 “你那样炸不起来，我教你。”肖徽说着，蹲在刚才肖阳堆出的小雪包旁边，借着上面炸出来的小坑挖出个梨形的洞，把盒子里剩下的炮呈放射形摆在里面，印子聚在一起点燃。 做完这些，肖徽站起来转过身，慢吞吞朝肖阳走过去。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被炸起来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肖阳看到走向他的肖徽，咽了下口水，忽然想起一句话——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果然，自己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有什么事能赢过自家亲姐，她就是一朵真正的，淬了毒的霸王花。 “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肖阳接过她扔来的打火机，满脸崇拜的看着肖徽。余光扫到停在后面的身影，挥挥手招呼，“师傅！” 卫玖刚拐出来看到肖徽，正准备朝她打招呼，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爆炸声逼停脚步。 “你怎么来了。”肖徽见他身上沾了雪片和碎纸屑，惊讶的问。 “从后面过来的，你没看到我。”卫玖拍掉身上的东西，从惊吓中平复过来，“还以为你蹲在那里做什么呢。” “肖阳要玩的。”肖徽甩锅操作非常熟练。 “师傅，你跟我们一起玩吗？”被动背锅的肖阳没有察觉，还兴奋的跟在卫玖身后，沉浸在喜悦中。 “你们在玩什么？”卫玖被他扯着衣角抱住大腿，动弹不得，顺势问了句。 “就随便转转，我家里在做饭，我帮不上忙。”肖徽跟他解释完，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不用忙吗？” “我家就两个人，好对付，没什么要忙的。”卫玖让肖阳缠得烦了，推开他，“够了，你说要玩什么吧？” “耶！”肖阳原地跳起，雀跃的说，“那我叫我朋友过来。” “哪个朋友？”肖徽和卫玖同时感觉好奇，密切的注视肖阳打电话。 很快，他们就见到肖阳口中的‘朋友’，原来还是熟人。 白哲在路上踩到满地血水，打湿了裤腿，骂骂咧咧走进大院里。 一抬头，看到几个熟人，“新年快乐，今年都快过了怎么过不去你们呢？” “你到底跟肖阳怎么搞在一起的…”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这个，说来话长。”肖徽也觉得神奇，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们也懒得多纠结这些，敷衍的带过之后，四个人昏天黑地玩得近乎疯狂。 直到昏晚临近，他们才回到家，各自洗漱睡觉。 第二天终于到了除夕，从早上开始，家里人就开始忙忙碌碌的。肖徽很少见过家里有这么忙的时刻，就连总偷懒耍赖的肖阳，都被差使着擦桌子扫地，忙得团团转。 “等会去把垃圾倒出去，明天就没办法倒了。”胡丽在厨房朝他喊。 “为什么啊？”肖阳有些奇怪。 “过年期间不能倒垃圾，会把运气倒出去的。”胡丽一本正经的给儿子解释过迷信的说法，催促他，“快去。” “好了啦。”刚休息几分钟的肖阳站起来，不情不愿提着垃圾袋走出门。 肖徽帮忙把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好，在电视前支开大饭桌。 “哦，对了惠惠。”胡丽已经准备好大部分的菜，正在忙着包饺子，手上沾满了面粉。她探出脑袋说，“等会把你卫叔叔和小九哥叫过来，他们俩男的在家过年，应该没准备太过，正好来凑凑热闹。” “……咦？”肖徽有些迟疑。按理说，胡丽的说法没什么瑕疵，但过年这种时候，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她去请卫玖，显得有些奇怪。 可话说回来，肖徽想到昨天还在闲逛的卫玖，确实觉得情绪微妙。从他的语气判断，父子俩应该很多年没有准备过年夜饭了。毕竟再怎么准备，也只有两个人守着空落落的家。 连桌子都围不满，没个团圆的意思。 “咱们准备的多，就算加两双筷子也够吃。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吉利，别管那么多。再说…”胡丽微妙的停顿了下，跟肖徽说，“在大院里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呢。” 肖徽从她语气中，听出其它什么意思。 胡丽是个可怕的人，千年狐狸修成精。肖徽深谙这个道理，没有多追问什么，按照母亲的要求踩着雪来到卫玖家。 卫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看样子起床还没有换衣服。他家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电视里千遍一律的祝福词。 卫保明坐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问，“大过年的，谁来了啊？” 他面前摆了半碗粥，还有两个包子，看样子应该是爷俩的早饭。包子是之前胡丽送过来的，等于说他们除夕大早上，只熬了半碗清粥。 过的还真是随便，肖徽看到贴在门上的福字，感受到了强烈的对比。 “叔叔，是我。”肖徽回答。 “怎么你来了？”卫保明听到她声音，连忙坐直身体，急急的把桌上东西收拾了下，“家里乱的，真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妈让我来请你们一起吃年夜饭。”肖徽直接说明来意，立刻看到卫玖疑惑的目光。 她抿了下唇，整理措辞轻声说，“我家里准备的多…就，想叫你们来，聚在一起也热闹点。” 第45章 今年的爆竹终于不用隔着屏幕听音效, 八点, 一桌子人坐在电视前，边吃年夜饭边看越来越无聊, 但仪式感浓重的春晚。 肖徽和卫玖正好挨着,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听着长辈絮絮叨叨唠家常。直到吃饱喝足尽兴而归之前, 卫玖才叫住肖徽。 “老大, 新年快乐。”卫玖从大衣口袋摸出个小盒子递给她，看丝绒盒面判断，应该是个首饰盒。 “新年快乐…我没准备礼物啊。”肖徽迟疑了两秒才接过来，“戒指？” “想什么呢？我最近穷到吃雪, 哪有钱买戒指？”卫玖立刻反驳, “就是个普通的项链，你带着玩玩。” 肖徽打开盒子，里面的细细的银链很漂亮, 底下坠了两个小小的樱桃。 “为什么送我这个呀？”肖徽问。 “新年礼物啊, 我不是说了吗。”卫玖理直气壮的回答, “而且你也快过生日了, 就当是上次围巾的回礼。” “行吧, 那谢谢你啊。”肖徽把项链收起来, 朝他淡淡笑了下。大过年的, 她也没指望卫玖能这么快从壳里出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 正要告别。 肖徽刚转过身, 又被叫住。 “那个…”卫玖站在雪地里, 旁边几户人家的灯光透过树影，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芒。 卫玖半张脸映在光影里，看起来清冷干净，带着脆弱的美好。 “过去的一年，我过的很开心。”卫玖认真的看着她，态度难得端正，“谢谢你，又回到我生命里。” 时钟正好划过十二点，夜幕中升起无数斑斓的烟花，绽放后又涅灭。 肖徽抿起唇也跟着笑起来，“我也很开心。” “真的过年了啊。”卫玖扬起头看着烟花，才意识到已经十二点了，“你快回去吧，平常这个时间你早该睡了。” “今天不怎么困…你也回家吧，再见。”肖徽朝他挥挥手，转身折回自家。 卫玖没着急走，朝着她消失的方向，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 肖徽刚进来，见肖阳拿着红彤彤的信封，蹦蹦哒哒兴奋的到处显摆。 在经过几天锲而不舍的哭诉，和死皮赖脸的软磨硬泡之后，崽子终于成功搞烦了爹妈，从他们那里讨到了压岁钱。 这些天看他苦着小白菜脸，跟前跟后朝肖建华诉苦的模样，真活像是进城讨薪的农民工。 “姐，你看！”肖阳从红包里抽出两张鲜艳的纸钞，定在脑门上摇摇晃晃给肖徽显摆，“爸妈给我的压岁钱呦！” “那你快收好吧，别等年还没过就花光了。”肖徽深谙他的性格，不抱希望的随口说了句。 肖阳半点没听进去，依旧举着自己的压岁钱到处显摆。 “惠惠，来。”胡丽关掉电视，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你的压岁钱。” 肖徽接过比往年厚实些的红包，乖巧的跟母亲道谢，“谢谢妈妈。” “为什么？”肖阳兴奋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他傻愣愣睁大眼睛质问，“为什么她拿的比我多！” “她比你大，花钱的地方多。你拿了钱就知道整天打游戏，给你做什么？”胡丽把偏心发挥到极致，想都不想的数落两句，催促道，“都几点了，快回房间睡觉去。大过年的不想说你，瞧你浪成啥样了？” “我…”肖阳委屈的耷拉着脑袋，难过到哼哼唧唧的唱自己主题曲，“小白菜呀，叶叶黄啊…” 目送崽子落寞的走进房间，肖徽跟母亲又说了几句，才准备洗澡睡觉。 她的生物钟平常都很准时，但最近不知道是由于实在太闲，导致精力充沛。还是错过睡觉的时间，过于兴奋。她躺了很久没有入睡的意思，干脆坐起来翻出卫玖送的小盒子，对着镜子带上比了比，倒是挺好看。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肖徽远远瞅了两眼，冬夜的夜空一片静谧，美好而宁和。 由于天气原因，临东学校的寒假比其它地方长几天，直到过完元宵节才通知开学。期间肖徽还过了个生日，成功迈入十六岁的门槛。 报名那天特别热闹，阔别一个月的同学们再次遇到，彼此都特别兴奋。兴许是假期伙食太好，大部分人脸上都明显圆润了些。 可肖徽显然不属于大部分中，孟媛媛挽住她的手问，“肖徽，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啊？” “没有啊，我体重没变吧。”肖徽不太确定的说，她并没有定时称体重的习惯。 旁边男同学凑过来说，“身高也没变吧？毕竟大魔王你是机器人。” 寒假放的太久，肖徽都快忘了自己有‘大魔王’这个外号。 旁边同学听到他提起，也凑过来围住肖徽感慨。 “我放假的时候还看到大魔王了，零下十几度，她就穿了一件打底一件外套，在马路边站着。” 肖徽盲目的猜测了下，觉得他们应该看到自己跟肖阳出去，等他买炮的时候。 “好像是啊，过了个年肖徽头发长度都没变！” “那是因为我来之前剪了头…”肖徽替自己辩解。 她的辩解没啥用，好在成功的把话题引到发型上。 “剪头啊，跟九总一起吗？” “哦对…你俩好像认识。我今天看九总满脑袋白毛，特别震撼。” “得，老赵又有的骂了。” “九总染白毛了？我今天还没过他呢，在哪在哪啊？” 更多同学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见后纷纷冒着严寒冲出教室，迫切的想要围观。 他们挑的时间也赶巧，教学楼前的雪地上围了一男一女，看样子似乎正在商量什么。 俩人离得有些远，而且背对着教学楼方向，看不太清楚脸。可男主角那晃眼的、比雪还要白上几分的头发，俨然是他们刚才还在讨论的卫玖。 女生穿了件绒黄色的大衣，底下搭了浅灰色的厚裙子，脚上踩着圆头皮鞋。她打扮的成熟而精致，看身上的衣服应该价格不菲。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从背影也能判断出来是高莉。 “卧槽，刺激了，校花是在给九总告白吗？” 守在柱子旁边默默围观的刘宣掏出烟，气闷的点燃吸了口，“告白有啥稀奇的？她都说过多少次了。” 这帮高一的孩子虽然知道高莉对卫玖有意思，毕竟没有目睹过曾经的盛况，听到这话还有些稀奇。 “那她现在干啥？”旁边人问。 “威逼、利诱、发神经。”刘宣高度概括眼前的情况。 坐在教室里的肖徽听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远远看向正在周旋的两个人。 “你没跟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接受我？”高莉红着眼眶，哽咽的问。 “所以我都说了…” “狗屁！什么学业为重啊，当我不知道你们寒假做了什么？卫玖，你只是不愿意答应我，是吗？”高莉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酝酿，质问的声音也开始打颤。 卫玖没有回答，只是挪开视线，算是默认。 “我到底哪里差了？就因为我比你大一岁吗？”高莉皱起眉，漂亮的脸上滑下两串泪珠，滴在雪地里，砸出浅浅的坑。 “……”卫玖比较讨厌这种桥段，本来不想配合演出。可高莉脑回路实在神奇，他憋不住问，“你为啥这么想？”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啊？我各方面都比她优秀，漂亮，身材好，容易相处，家里还有钱。”高莉细细数过自己的优点，更觉得卫玖难以理喻，“其他男生都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 她的自卖自夸，卫玖无动于衷，准备绕过高莉，“外面真冷，我先进教室了。” 还没等他成功逃脱，高莉又抢先两步，跑到他跟前，“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今天必须回答我！卫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种事情，需要具体理由吗？”卫玖用他直男的思维想了会，并没有找出具体结论。 他没有觉得高莉不好。 只是不想跟她在一起而已。 相反，他觉得肖徽哪哪都好，想跟她过完下半辈子。 “当然需要！”高莉回答，“我如果没有让你讨厌的地方，那你就应该喜欢我！” 她嘴里说了太多遍喜欢，闹得卫玖快听厌了。他悠悠叹了口气，揉揉自己隐约发疼的额角，“抱歉了，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在一起。就算你再怎么说…” “为什么啊！”高莉的情绪终于到了失控边缘，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抱住脑袋崩溃的蹲在雪地里，尖叫和哽咽声回荡在校园里，惹得很多老师都出来围观。 “你…”卫玖刚想让她先起来。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一连串攻击，“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这都一年了，为什么你不肯看我一眼！” 跟女人果然讲不通道理，卫玖自以为从始至终，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明确，没有给她半点错觉。 他还想问为什么呢，高莉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你先…”卫玖试图让她站起来。 高莉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像是支撑不住，倒在茫茫的雪地中。 “哎，我说你起来啊！”虽然过了春节，但天气还有些冷。她要是在雪地里坐太久，保不住要出事。 卫玖犹豫着，拿不准要不要去扶她。忽然后面伸出来一双纤细干净的手，架着高莉强迫她站起来。 高莉挣扎着，想要脱离身后那个人的桎梏。可来人力道非常大，稳稳的扶她起身，还让人很难轻易挣脱。 高莉转过头，看到肖徽恬静的脸。 “我上次说的话，你是真的没听进去。” 第46章 高莉在难以抵抗的力道下, 被迫站起来。 她隔着泪眼, 嫌恶而倔强的看向肖徽。 女生依旧是最初见到的样子，长发梳成整整齐齐的马尾, 修剪规矩的刘海遮住前额。身上穿着八中宽松肥大, 丑到让人想自杀的校服。肖徽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温和无害。 她有双清亮的眸子, 眸底澄澈静好，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 从表象判断, 这个人应该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高莉曾经这么以为, 可经历过上几次事情之后, 她对肖徽有了莫名的惧怕。 这个比她年纪小两岁的姑娘长相稚嫩, 本质也跟她面相似的与世无争。可她要真想争起来…自己肯定争不过。 “你怎么来了？”高莉拿出气势瞪着她，“我跟卫玖说话呢, 你走开。” “我本来也不想过来, 打断别人交谈是很不礼貌的事。”肖徽见她站稳, 应该不会再坐下去滚进雪地里, 才扯开力道, “但是你死缠烂打的行为，好像更不礼貌。” 她说完，看了眼旁边的卫玖。 卫玖其实是怕冷的, 临时被高莉叫出来，没来得及穿外套。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 鼻尖已经被冻红了。 他俨然没想到肖徽会出来凑这个热闹,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那也是我跟他的事, 你凭什么管？”高莉像只发疯的母豹子，充满敌意的看着肖徽，警戒的竖起所有防备，“请你离开，马上！” 凭借女生与生俱来的直觉，高莉本能的判断，如果现在让肖徽留下，那么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卫玖了。 然而即使她言辞激烈，肖徽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她的眼里似乎还带了些同情。 “其实啊…在我看来。”肖徽比她略低些，站在高莉面前时，需要微微扬起头才能跟她平视，“你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如果我是男生，大概会吃你的颜，可能还会追求你。” “啊嘞？”卫玖站在他们旁边，听到这话，感觉脑壳有些疼。 本来以为是三个人的电影，接下来的剧情怎么都该发展成她们俩为自己大打出手，怎么峰回路转，似乎朝百合线上飘了。 我站在这里有点多余，卫玖这么想着，识相的撤退半步。 “你、你说这个做什么？”高莉也没料到，身上的刺软化很多，硬邦邦的说，“我不喜欢女的。” “放心，我也不喜欢。刚才只是举个例子而已。”肖徽站直身体，跟她拉开距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外在条件很吸引人，应该学会自爱点。” “你想劝我放弃卫玖？”高莉皱着眉问，满脸识破他计谋的样子。 “你喜欢他，为什么要放弃？”肖徽手揣在口袋里，转了个身走到卫玖跟前，仰头盯着他左右端详。 即使初次见面，卫玖也没有被这么打量过，一瞬间有种砧板上猪肉任人宰割的感觉。 “他长得也很好看，你会喜欢很正常啊。”肖徽点点头，表示认可了卫玖的颜值。 这下卫玖和高莉都蒙了，没搞懂肖徽到底是个啥意思。 难道她是来当月老的？ 怎么看都不像啊。 “只是就算你喜欢他，也不应该为他没了尊严吧？”看她脸上的泪渍斑驳，晕的妆都花了。肖徽拿出揣在口袋里的手，摸出两张纸巾递给高莉，“女孩子应该学会自爱些。” 高莉盯着那两张纸巾，觉得更加委屈了。她没有接过来，有些抱怨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自爱？我以前用了那么多方式追他…” “都没成功？”肖徽手举在半空中，无奈的耸耸肩，一针见血的质问道，“那不是正好说明，你追错了人吗？” “……”高莉回想这一年多以来，卫玖对她的态度，无法反驳。 “抱歉…”卫玖再次重复之前的话，“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 高莉眨眨眼睛，泪珠子再次断了线似的滑落。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音。 肖徽手拿着纸巾停在半空许久，有些累了。高莉还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反而哭得更大声。 教学楼里越来越多的人从教室出来，欣赏她的狼狈，偶尔有几个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讨论。 肖徽朝周围扫了眼，干脆拿着纸巾胡乱替她擦了把脸。 由于平常不化妆，肖徽不懂那些化妆品的性质，东抹西抹愣是把高莉眼影和睫毛膏擦开，涂得满脸都是。好好的漂亮姑娘，变得彻底没眼瞧。 “我刚才的话收回来行吗…”肖徽轻声说。 她现在不吃高莉的颜了，这副样子已经深入她心灵内部，从美女变成一个逗比谐星。 高莉隔着泪光瞪了她一眼，表情更加崩溃。 “你别再哭了，越哭脸越花，以后即使不追卫玖也没人喜欢你了。”肖徽认真的劝她两句，见后面人露出好奇的眼睛，想凑过来一探究竟。 她思索片刻，干脆拉下校服拉链，把上衣脱下来蒙在高莉脑袋上，严严实实遮住她的脸。 高莉头上遮了个盖头，有些茫然的瞪大眼睛看向她，一瞬间连哭都忘了。 “补好妆记得把衣服还给我。”肖徽单穿着薄毛衣，站在冰天雪地里，感觉到清冷。 她对温度感应是有点迟钝，但也不是完全能屏蔽外界环境，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还是会产生正常人的反应。 为了避免自己变成冰棍，肖徽果断准备回教室。高莉看到她就觉得讨厌，自己再安慰只会让她更讨厌，还不如让校花自己冷静下。 卫玖犹豫了下，没有凑过去，跟在肖徽身后问，“哎，你别穿那么薄。” “教室里暖和点，没事的。”肖徽跑上台阶，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制止，“你别把衣服给我，你身体太差了，明天又会感冒。” 卫玖的手停到半空，觉得这话实在有道理，又怏怏的收了回来。 再说他衣服底下是保暖内衣，实在不能见人。 …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要败在保暖内衣上。 临近教室前，肖徽想起什么似的，碰了碰站在旁边的刘宣。 “啊？”刘宣围观了半天，情绪乱糟糟的，反应半天才意识到肖徽叫他。 “你不要光站在这里，”肖徽朝雪地里孤零零的高莉看了眼，别有用意的说，“我教你个成语，叫乘虚而入。” 刘宣神经突然接通，瞬间反应过来，“卧槽，这不太好吧？” “那你别去，等会肯定有别人去。”肖徽冷冰冰的揭露事实，赶在刘宣冲过去前，提醒道，“记得让她把校服还我。” “……这才是你真实目的吧？”刘宣问。 肖徽朝她眨眨眼，迅速冲进教室。 刚坐在位置上，外面响起熟悉的斥责声。 “卫玖！你头发是咋回事？”老赵憋了半晌，总算逮住他，劈头盖脸的质问。 “赵老师，”卫玖拿出一如既往的端正态度，认真解释道，“我寒假沉迷学习，愁白了头。” “放屁！”老赵被他气得爆了句粗，“你这个理由蒙我一次还不够，啥叫愁白了头？当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染得？” “好吧，确实是染的。”卫玖见他不像过去那么好忽悠，干脆老老实实的承认。 老赵哼哼两声，“真给你出息的！明天给我染回来！满头白的，你还上什么学。” 卫玖没回话，态度里透出了微妙的不合作。 老赵想起去年为头发，跟他斗智斗勇的经历，觉得实在厌烦。自己这把老胳膊老腿，确实搞不过这帮熊孩子。 “起码…换个没那么招摇的。”老赵斜了卫玖一眼，松了口，摆摆手放他离开。 孟媛媛围观完一场大戏，回到自己位置上，美滋滋的跟肖徽说，“新学期开始了。” “是啊。”肖徽淡淡的接过话，从桌膛里翻出课本，准备进入学习状态。 刚开学第一天，考虑到大家该没从过年的气氛里缓过来，因此课程进度并不快。 肖徽在倒数第二节下课后，重新拿回自己的校服，上面没有任何污渍，凑近闻了闻还有淡淡的香气。 大概是高莉拿去帮她洗过之后，又重新烘干了吧。果然是精致的女孩，连洗个衣服都要熏得香香的。 肖徽倒是不反感这种香气，毫无抵抗的穿回身上。 旁边孟媛媛扶住胸口，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啊？”肖徽有些愣。 “因为平常都看你穿校服，忽然你不穿子，感觉像是换了个人。”孟媛媛认真的说，“就像是大魔王机器人，没了外壳一样。” “用校服做外壳，机器人也太可怜了。”肖徽调侃两句，整理好书包准备放学。 她锁好教室门，刚走出学校，看到等在路边的卫玖。 卫玖凑过来自觉的接过肖徽书包，靠近时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奇奇怪怪的。” “还好吧。”肖徽抬起胳膊，嗅了两下，没觉得有哪里奇怪。 “高莉的香水太浓了，不适合你。”卫玖说。 在他的印象里，肖徽身上淡淡的清甜要好闻许多。 “你还能闻出她的香水啊…”肖徽问完，才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像吃醋。她眼神流转，刻意的追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不喜欢高莉啊？” “没有为什么啊，就是不想跟她谈恋爱。”卫玖随口回到道。 “她明明很漂亮啊…”肖徽撇撇嘴，又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因为…”卫玖刚想回答，忽然觉得自己钻进提前设好的圈套里，连忙避开话题反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第47章 “你…”肖徽稍稍蹙起眉, 眼底露出些许无奈，“现在才想起来问？” “难道你早知道了？”卫玖眨了两下眼睛, 显得有些无辜。 肖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低着头快走两步，明显在偷笑。 说起来卫玖真愧对他的外号, 一点都没有霸总气质, 反而更像是傻白甜。他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卫玖废了几秒钟时间, 接受了这个事实，跑过去问，“那你都知道了, 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不是早说过吗？”肖徽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过什么了？卫玖忽然蒙了下。 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里, 肖徽说过太多太多的话。即使卫玖每句话都认真听了, 也不可能都记在心里。 冒出这个念头, 卫玖忽然觉得有些奇妙。曾经以为会永远消失，再也见不到的人，又回到自己的生命里，还跟他分享了这么多喜怒哀乐。 真的是很快乐的事，卫玖想。 “所以你…”卫玖盯着肖徽看了会, 内心陷入挣扎。 虽然已经过了生日, 但肖徽现在也不过十六岁。 自己太禽兽了, 居然想要祸害十六岁的花季少女。 ……应该再等等的。 肖徽注意到他的表情, 就知道卫玖肯定有又在考虑什么有的没的。 她觉得实在好玩, 在旁边努力憋住笑意，眼睁睁看卫玖遭受来自心灵深处的煎熬。 隔岸观了会火，肖徽才悠悠拖着调子说，“就算你不记得以前的，我刚刚说的你总该记得吧？” “嗯？”卫玖迷茫的两条眉毛打了个结，忧愁的看着他。 “我说喜欢你的脸啊。”肖徽抬头望着他的脸，认真重复道。 卫玖的长相，在大众审美中算是很优越的存在。即使他去凤城穿着厚外套，看起来相当诡异，周围都有大姐姐小妹妹抛来审视的眼光。 无论他出身如何，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能凭那张脸吃饭。 “只是脸？”卫玖有些失望。 “还有头发，你染了白发看起来有点像杀手。” 他天生长得冷感，这种苍白的发色衬得他那股冷冽气质更加浓郁。 肖徽说完顿了几秒，补充，“但是老赵不让你染白色，现在天气慢慢回暖，你染个深棕怎么样？” 电视剧里那些阳光大男孩，发色基本都是深棕，大概能调和他身上清冷寒烈。 “好。”卫玖想都不想答应下来，“但我们现在是应该讨论头发的问题吗？” “不然呢？”肖徽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像是学会读心术似的，直接了当点出卫玖心里最纠结的地方，“我才十六岁，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这…”卫玖被她稳住，眉头皱的更紧。 “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肖徽歪过头，撇了撇嘴，“你六岁的时候都能喜欢我，为什么十六岁的时候不敢跟我在一起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肖徽怎么知道自己六岁喜欢她？ “你偷看我日记吗？”卫玖皱着眉问。 “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没想到他看起来像个问题学生，私底下居然这么乖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肖徽连忙摇头否认，“我没有偷看你日记，只是…” 她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笑了下，“都已经过去十年，这里所有人都忘了我，只有你还记得。” 卫玖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想起肖徽回来的那天，阳光明媚。 “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了。”肖徽眼里含着笑意，促狭的看着他，“后面，你的行为也提供了佐证。” “咳。”卫玖尴尬的咳嗽了声，转头望着苍茫的雪地。 原来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这种事还真有些尴尬。 “走吧，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啊？”肖徽叫住他，扯了扯卫玖的衣袖，“等会路过那边理发店的时候，顺便把头发染了吧。” “所以都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总在关心我的头发？”卫玖有些无奈。 “快走啦。”肖徽连拖带拽，终于还是把他带到最开始遇见的理发店里，将卫玖按在椅子上。 理发师依旧是那个热情过度，还总喜欢推销店里其它服务的托尼老师。他剪了个莫西干头，还染成蓝绿色，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画风。 “你又来了！”理发师对卫玖相当熟悉，热情的说，“上次在我这里染得还满意吗？你染完之后，后来你们学校又有好几个同学过来，指明要染你的灰蓝色。” “还行吧。”卫玖毫无情绪的评价。 他的淡漠，丝毫没有抵挡理发师的热情。他拿来选色本给卫玖，兴奋的询问，“你这次要染什么颜色？我们店里新上一批染发膏，出来的颜色特别自然，你肯定满意的。” “我要染棕…”卫玖翻到棕褐色的那页，发现棕色也分好几种。他叫来肖徽，“要哪个啊？” “让我看看啊，”肖徽探过脑袋，仔细瞧了瞧，指着其中偏卡其的棕色的说，“这个吧，怎么样？” “那就这个吧。”卫玖没有意见，果断决定跟随她的想法。 “你今天居然是跟小女朋友一起来的，”理发师瞬间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捂住嘴说，“看来在我们这里剪头，还能让你收获爱情。明天我要把这句话，加在店里的广告牌上。” “你话很多。”卫玖斜眼瞪他。 理发师自动把他的态度理解成恼羞成怒，依旧保持自己挖掘八卦的兴奋。只是眼前男生的女朋友，跟他想的类型有些差异。 还以为这种又帅又酷，还新潮时髦的男生，会选择更性感火辣的女朋友呢，结果居然出人意料的普通。 “师傅，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肖徽双腿并拢，坐在旁边的的椅子上，在等待间隙主动跟理发师搭话。 “我知道，我不会把你们偷偷谈恋爱的事情说出去，放心。”理发师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年轻，都有自己青涩的秘密，便自以为很懂的朝她眨眨眼。 “不，我没有在说那个。”肖徽清清嗓子，认真跟他解释，“我是想告诉你，收获爱情跟在你这里剪发没有直接关系。” “呃…”听到这话，理发师手底下一抖，差点给卫玖剪秃一撮。 肖徽顺着往下说，“就算你现在给他剃了秃头，照样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可你即使把莫西干头换成他那样的，可能也会继续单身。” “……你不要说了。”单身的理发师先生感觉受到内伤，在接下来的洗剪吹环节中异常安静，没有再说半句废话。 染好选中的颜色，卫玖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对着镜子拨弄拨弄自己的头发。 “你这个颜色起码能保持半年，接下来半年里最好不要染发了。”理发师嘱咐道。 “为什么？” 还没等理发师解释，肖徽接过话说，“因为染次数太多很伤头发，像程帆那样，她发质不太好，染得次数太多已经快断了。” “我又无所谓。”卫玖满不在乎的说。 他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也总懒得倒腾头发，任由其野蛮生长。 “还是要注意保养的。”肖徽转过脸，朝他眨眨眼，“我不想跟秃子谈恋爱。” “……”一句话涉及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卫玖没想好应该怎么回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肖徽已经轻快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个活泼的背影。 卫玖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十分难得的失眠了。 他抱着被子，深切的感叹—— 肖徽果然是魔王转世吧，太会玩弄人了。 清早，卫玖顶着新发色，带着俩明显的黑眼圈出现在学校。 路过老赵身边时，毫无意外的被拦了下来。 “赵老师。”卫玖情绪蔫蔫的。 “你怎么了？”老赵看他没精打采，奄奄一息，甚至都不怼自己，感觉有些惊慌，“不就是让你染个头，怎么跟要命一样？” “嗯，是快没命了。”卫玖如同一滩行尸走肉，朝他挥挥手，“我先回教室了。” “……”老赵盯着他僵尸步伐，诧异的叫住刚从教室出来，准备打水的肖徽，“那个肖徽，你知道卫玖怎么了？” “为什么问我？”肖徽拿着水杯停住，关切的问，“他怎么了吗？” “你俩不是一个大院的吗？你也不知道啊。”老赵挠挠头，从她的回答中似乎分析出什么蛛丝马迹，连忙追问道，“你们分手了？” “呃，赵老师，去年我就跟你解释过，我们俩没谈恋爱。”肖徽抱着自己的水杯，认真辩驳道，“你不能随便诅咒一对还没开始的情侣分手吧，万一真分了呢？” “也是。”她说话逻辑有点绕，老赵虽然觉得奇怪，可说不上哪里奇怪。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管这件事，挥挥手让肖徽离开。 天气渐渐回暖，八中的学习进度也慢慢加快。班会课上，大老吴例行给他们通知接下来的安排。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咱们省上每年要举办知识竞赛，拿到奖可以给高考加分的。目前定下的项目有数学、生物、理化、还有作文，每个年级三个名额，有没有同学自愿参加的？” 班里学生安安静静，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要是没有人，那按照规定，就是年级前三去。” 上次期末考，四班只有一个人的成绩在年级前三。大家纷纷看向同一个位置，把目光落在肖徽身上。 天降大锅于斯人也，肖徽被迫停止装死，“我知道了。” 第48章 “你们好, 我是高一四班的肖徽。”肖徽站在音乐教室外, 轻轻敲了下门, 跟里面的同学们打招呼。 学校要求年级前几名同学来参加知识竞赛, 考虑到竞赛题目超过教学大纲的范围, 还把参赛者聚集起来，在课余时间补课开小灶。 肖徽得到通知, 抱着笔记本孤零零的来到学校通知的音乐教室, 毫无意外的在里面看到顾星岚。 他一直是高二的年级第一，去年的知识竞赛也参加过, 恐怕想不过来都难。 “肖徽, 你也来了。”教室里的位置是随便挑的，顾星岚单独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看到肖徽明显有些激动，“来, 过来坐啊。” “哦。”教室里剩下的人, 肖徽都不认识, 干脆答应下来准备过去找顾星岚。 还没走两步, 肩膀从后面被人搭住，“你来跟我坐。” 听到这个声音，教室里其他人扬起头, 露出诧异的表情。 “咦…他怎么来了？” “咱们不是参加知识竞赛吗？” “是这样没错啊，学校不是有限制吗？” 肖徽从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时, 就已经猜测出来人是谁。她转过脸看向卫玖, 疑惑的问, “你也来上课？” “是啊，老师通知我来的。”卫玖发挥惯常的不要脸本事，朝她和教室里其他人递了个眼神，“你们收敛点，不要那么关注我。” “九总，你脸皮真厚。”能坐在教室里的，基本都是各班学霸，平常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因此，对卫玖的魅力多少有些抵抗。 “这又不是选秀比赛，你凑什么热闹啊。”旁边有个满脸青春痘，带着酒瓶底的男生扶了扶眼镜，不满的嘟囔。 肖徽盯着他看了会，从过往记忆中翻出一点踪迹。 开学那天，高莉跟卫玖告白时，他就站在很近的位置围观。从表情和神色判断，这个人应该是喜欢高莉的，因此这么怼卫玖也很好理解了。 “哈——欠。”卫玖没搭理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带着肖徽坐在顾星岚旁边的位置上。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其他五六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卫玖身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从眼神能看出来，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 知识竞赛在大家眼中，是只属于学霸的荣光，成绩排在年级前面才能有报名参加的资格。 卫玖这种不良少年过来凑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简直是玷污践踏他们的尊严。 “老师都不管管吗？”那个脸上长青春痘的男生又说了句，没有可以降音量的意思，分明是要让卫玖难堪。 连续几天失眠的卫玖趴在桌上，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听不下去的顾星岚坐直身体，淡淡的说，“卫玖成绩不差，期末考他在年级前二十。” 此次竞赛的报名范围，就在年级前二十里。只是往常没有学生主动会报名，因此才默认了前三参加。 带酒瓶底眼镜的男生面子有点挂不住，不满的嘟囔，“他态度那么差，怎么能来参加。” “他主动报名，应该已经证明了态度吧。”肖徽打开笔记本摊开，抽出自己的笔摆在桌面上。 那根笔是卫玖期末考用过的，这人考试连笔都懒得带，态度确实很差。 肖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依旧替卫玖辩白，“倒不如说，在你认为‘态度差’的情况下，他都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如果他态度变好……你觉得会怎么样？” 说话的男生没想到肖徽会这么刚，而且句句在理。他张开嘴，没有什么能争辩的，又蔫蔫的收起声音，没再多说什么。 趴在桌上的卫玖睁开一只眼睛，含着笑意看向肖徽。 “怎么？”肖徽低声问。 “没事。”卫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八中显然对竞赛的事非常上心，派来给他们补课的老师，都是学校里资历比较硬的几个。相对的，他们教学会更严厉些，对学生的要求也比较多。 两个小时补课下来，走出教室时，遭受荼毒的学生们感觉自己重新投了一次胎。 肖徽抱着写了小半本的笔记，回到临东半年多，她第一次觉得学习有些吃力。 旁边卫玖本来就困，现在整个眼睛已经发木了。 “你们现在就受不了？这还只是开始而已。”已经遭受过一次洗礼的顾星岚非常有经验，他走在两人身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接下来还有半个月呢。” “不是下周就开始了吗？”肖徽疑惑的问。 “嗯，但分为初赛复赛和决赛，不是一次性比完的。”顾星岚顿了下，补充道，“最惨的是，这次竞赛没有淘汰制度，按三轮不同权重算总成绩。” “……我后悔参加来得及吗？”卫玖揉揉自己的额角，刚才被几个老师骂来骂去，他感觉学校里忽然多了十个老赵。 “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来参加？”顾星岚问他。 卫玖没回答，睁大一双眼睛木木的瞪着他。 “行吧，我知道了。”顾星岚虽然读书读傻了，倒不至于没有情商，他应了声识相的跟卫玖拉开距离，挥挥手，“我不当电灯泡了，再见。” 他刚往旁边走开几步，就有人围过来好奇的问，“顾星岚，你刚才怎么帮卫玖说话？” “对啊，你们又不熟。” “肖徽也帮卫玖说话…真奇怪，卫玖那么混，为啥学霸要跟他做朋友啊。” 顾星岚被他们围在中间，没说话，也没解释，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卫玖和肖徽离去的方向。 非要说的话，他们能成为朋友，应该是他高攀了卫玖才对。 回到家中各自吃完饭，肖徽抱着书来到卫家，跟卫玖一起钻研补课时老师留下的题目。 卫保明和肖建华正在家里下棋，看到这幅场景，自觉的降低声音把空间留给两个小朋友。 “我觉得，我家惠惠最近跟阿九走得很近。”肖建华想起这两个月的事，若有所思的说，“惠惠性格内向，很少跟男同学教朋友的。” “是、是吗？”卫保明显然也注意到这点，最近俩孩子来往过于密切，又是这么个尴尬的时间，让他难免竖起警钟。 “对啊，不过我上班可能也不了解…老婆，你觉得呢？”肖建华问旁边正在吃瓜的胡丽。 “啊？他俩啊？”胡丽眼睛从电视上移开，飘到卫玖房间那边。 透过半掩的门，两个少年头挨着头，看起来相当亲热。 “你让我说啊，我觉得你别瞎操心了。”胡丽目光挪回电视上，振振有词的说，“孩子的事家长别干预太多，要是不小心把爱情的嫩芽扼杀在摇篮里怎么办？” “爱…”肖建华分析出她话中的信息量，顿时不淡定了，“那是早恋啊！” “嘘！”胡丽竖起手指，示意他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 “你的意思是，他俩…我家阿九…”自己猪拱了隔壁的白菜，卫保明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他腾的站起来，随手抓起自己的痒痒挠，“我这就去揍他！” “喂喂，你揍什么啊！”胡丽跟肖建华连忙把他拉下来，安抚道，“这事可能还没成，你先别激动。再说就算成了…也是两个小朋友的事，你暴力干预算个什么事啊？” “你家惠惠性子软，成绩又好。我那个混小子…唉。”凭借卫保明对儿子根深蒂固的印象，他对未来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你要是愁这个，就没必要了。”胡丽视线再次飘过去，别有意味的说，“我家惠惠就是在外人面前软，实际拎得比谁都轻，放心吧。” “…所以这道题目需要做八条辅助线，然后算出切断的面积。”肖徽把解题思路摆在草稿本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感觉相当忧愁，“可是这样太麻烦了，一道题半个小时都写不出来。” “我觉得你辅助线做多了。”卫玖歪头看她的作业本，“密密麻麻跟蜘蛛网似的。” “我也觉得太多了，可是不知道应该去哪个。”肖徽有些苦恼。 “都去掉呗。”卫玖在空白页重新画了图，给肖徽分析，“求面积没必要非从内部开始，你把这个图形补齐…喏，先求圆锥体积，然后再搞这个五边形的切面。” “对哦。”肖徽get到新思路，按照卫玖的给的方法，很快算出答案，“你的角度好神奇，老师讲的时候，也让在内部做辅助线。” “那应该说你们学霸的思维都太死板了，横平竖直，不会拐弯。”卫玖无差别扫射攻击后，靠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脸上依旧写满困乏。 “你要是困，我就先走了。”肖徽收拾好自己的笔记，见卫玖奄奄一息的，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卫玖打了个哈欠，“最近失眠而已…” “最近？你失眠很久了吗？”看着他眼睑的黑眼圈，都能去当熊猫了。 “也不是很久…三四天吧。”卫玖回答。 三四天前，应该是她跟卫玖聊了有的没的那次。 自己好像也没说奇怪的话，怎么能让他失眠那么久啊？肖徽觉得有些好笑，干脆走过去挡在卫玖跟前，问，“那你…到底为什么失眠？” “为了…”卫玖揉揉眼睛，费力的睁开看着肖徽，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整理好措辞，就被眼前放大的脸，把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额头多了分温暖湿润的触感，稍纵即逝。卫玖呆呆的伸出手，捂住被亲吻的部位。 肖徽已经直起身体，歪过头朝他笑笑，“祝你有个甜美的梦。” 第49章 可能是肖徽真的有成为幼师的天赋, 在她哄孩子的似的亲吻额头后, 卫玖这晚当真没有再失眠, 还做了个久违的梦。 梦里肖徽还是幼年模样，站在大院的石块上, 单手掐腰神气的说，“待朕君临天下, 定要封你做我的皇后。” 遥隔十年，这话变得怎么听怎么中二。可在当时，卫玖大概真的思考过替她打下江山的可能性。 早上起来, 春天的暖阳早早升起, 温度有了明显的回升。 卫玖从屋里出来，意外的看到肖徽在门口等着。 “你还没走啊？”卫玖惊讶的问。 现在他们放学时总是一起回来，学校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两人住在同一个大院, 没有避嫌的说法。 只是肖徽负责拿班里的钥匙，每天总要早点去学校，因此上学路上都是各自分开的。 “昨天我忙着补课, 没办法等他们走完锁门，就把钥匙给白哲了。”肖徽解释道，“最近几天, 他都会帮我开门。” 白哲是住校生, 每天按正常时间起床, 也能比别人都到的早。 卫玖抓了两把头发, 走到她身边。 “昨晚睡得怎么样？”肖徽关切的问。 卫玖想了想, 老老实实回答, “很好。” “果然。”听到这话，肖徽轻笑了下，“你跟小孩子一样。” “啊？”卫玖没明白，自己只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怎么就像小孩子了。 “睡觉得让别人安慰，你要是再小点，怕还得要我给你唱摇篮曲。”肖徽含着笑意看着他，总结道，“像小孩子，跟你长相一点都不符合。” “我…”卫玖感觉自己百口莫辩。话说回来，晚上因为失眠入睡困难的确实是自己，他倒是没什么立场分辨。 两个人并肩缓缓走在路上，正值上学上班高峰期，乱上的行人来去匆匆。阳光温和的洒在他们身上，同时还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可却没有下雨，只是旁边屋檐上的积雪融化成水，急促的淌下来，宣告着新一年的风和日丽。 卫玖带着肖徽避开屋檐下，跟她解释道，“临东的回暖比较慢，雪要融好几天。这种时候最讨厌了，到哪里都是湿的。” “哦。”肖徽点点头，倒没觉得哪里讨厌。 她到校时间难得比平常晚许多，甚至孟媛媛都已经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了。 “肖徽，你今天起晚了吗？”孟媛媛关切的问。 “没有啊，我正常时间起来的。”肖徽顿了下，补充，“卫玖走的比较晚。”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拐弯抹角就能猜出来。 孟媛媛头顶燃起八卦的火焰，神秘兮兮的凑过去问，“你早上在等卫玖啊？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我们很像在一起吗？”肖徽想了想，反问道，“前两天，赵老师还觉得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会觉得你们分手？你跟卫玖现在的状态难道不是热恋期吗？”孟媛媛觉得不是很理解。 凭她这半年对肖徽和卫玖的观察，这两个以后肯定是连架都吵不起来的那种。 因为肖徽真的是个很理智通透的人，非常坚持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胡搅蛮缠，有错就会及时承认道歉。 而卫玖，他的原则似乎就是肖徽，滑跪速度快而且没骨气。 “热恋啊…”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种状态。肖徽撇撇嘴，“那就当我们在一起吧。” 下学期他们换了新课表，体育课排在周三上午，仍旧是跟高二同一节。 临上课前，大家裹紧衣服不情不愿的下楼。 根据物理学原理，雪融化时无论是蒸发还是升华，都是吸热反应，这种时候外面甚至比下雪天更冷。 而且因为雪融化的潮气无法清理，导致操场的假草坪踩下去都是水，很容易弄脏裤子和衣服，学生们大多不愿意在这种天气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在操场等了好半天，看他们慢悠悠下来，顿时来了脾气，“你们快点！每周体育课就一节，还都磨磨蹭蹭的，是想这学期体育课都在教室上自习吗？” 他的威胁十分有效。毕竟他们不想上今天的体育课，并不代表之后的体育课也不上。大家连忙加快步伐跑过来，站在老师面前排好队。 “瞧你们一个个缩的，今天热身多跑两圈啊。”体育老师残酷的说。 “啊……”班里同学异口同声发出抗议。 “啊什么啊？你们每天坐在教室里不活动，本来就该加强锻炼了。等劳动节之前，咱们学校还要办运动会呢，你们这样子怎么参加啊。” “运动会在四月底啊。”同学们捕捉到重点，立刻满血复活，有了冲劲。 别的不说，运动会那几天不用上课，对他们而言吸引力就很大了。 在他们卯足劲，迈动双腿奋起跑步时，高二班的老油条站在跑道边缘，缩的跟鹌鹑似的伸长脖子围观他们。 高二的体育老师有些羡慕的看着旁边，他带的这帮学生，已经见识过大风大浪，学会跟老师斗智斗勇，普通威逼利诱的套路根本没用。 无奈之下，他只好简单交代两句，让这帮烦人的少年解散自由活动。 卫玖腾出手，跑到主席台跟前。那里有块能挡雨的棚子，整个操场只有那边是干的。他拿过自己提前放在那边的笔记本和参考书，盘腿坐在地上做竞赛题。 刘宣跟在他旁边傻了眼，“九总，你太拼了吧！按照这个劲头，名校不是梦啊！” 卫玖低着头，手底下飞快在草稿本上列出解题步骤，“啥名校啊？” 他本来只是抽空随便的嘲讽了句，可刘宣自动理解成提问，他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回答，“风里雨里，清北等你！” 话音刚落，卫玖抬起头，用复杂而嫌弃的目光盯着他，“我为什么要去清北？” “那你去哪里？”刘宣跟着坐下，好奇的问。 “应该会去沿海城市吧。”卫玖低下头回答。这是他之前计划好的，要想肖徽说的那样，看看更广阔的天空。 刘宣听到这话，有点恍惚。他跟卫玖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即使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也算是互相了解。 卫玖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自身条件足够优秀，甚至优秀的让人嫉妒。长得好，脑子灵光，无论什么事只要下功夫，都能很快上手。 然而这些卓越的天赋技能，到了卫玖身上似乎变成摆设。他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一贯的生存之道就是得过且过，看起来怪不正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未来的人生居然有了‘规划’这玩意。 “挺好的，”刘宣望着天空，颇有感慨，“你要是愿意，考到哪都能发光。” 高一孩子累死累活跑完四圈，一个个气喘吁吁，眼瞅着就要跪下来五体投地了。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身体素质这么差，哎…”体育老师嫌弃的摇摇头，抬眼看到人群中站姿最笔直，气息丝毫不乱的肖徽，“哎，肖徽你运动会打算报什么项目？” “啊？”肖徽最近因为知识竞赛的事，忙得已经是团团转了，哪有心情管运动会。 “我琢磨你报长跑应该合适，到时候还能破校女子记录。”体育老师摸摸下巴，认真地跟她探讨，“你要是参加，我给你专门培训，怎么样？” “老师，”肖徽表情里露出为难，认真地提醒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跑的不快？” “长跑主要是耐力，速度都是其次。”老师盲目思考片刻，才意识到，“好像真的不快，算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你们做完热身解散吧。” 在极其敷衍的伸胳膊蹬腿后，高一的学生们总算获得释放，各自聚成堆讨论要玩什么。肖徽转过脑袋四处瞧了瞧，径直走到主席台上。 还没靠近，发现他们两个男生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肖徽停在离他们三米远的距离外，礼貌的问。 “没打扰，哪能打扰呢！”这个锅刘宣不敢背，他连忙跳起来腾开位置，“我才是电灯泡，你快过来坐。” 越是解释，越显得奇怪。肖徽抿着唇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继续说什么，凑过去看卫玖手底下飞快的在本子上划来。 他遇到了个难题，草稿写了大半张纸，即使肖徽过来也没搭理。 刘宣见缝插针，扯着肖徽跟他唠嗑，“那个…肖同学啊。” “这称呼好别扭啊。”肖徽抗议。 “你总不能让我叫你大魔王吧？那是你们班给你的外号啊。”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年级，但对于刘宣这种交际花而言，八中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你能好好叫我名字吗？”肖徽有些无奈的说。 “行吧，肖徽。”刘宣接受他的意见，扫了眼卫玖，轻声问，“刚才九总说，他大学打算到沿海城市，那你准备去哪啊？” 肖徽转过去看了眼卫玖，后者没有做出否认。 “他去哪我去哪。”肖徽回答。 “这么甜？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刘宣震惊之余，又萌生出一丝羡慕。 “什么地步啊，本来他想去海边城市读书，也是我建议的。”肖徽一本正经的做出解释，把话题抛过去问，“对了，那天之后…你和高莉怎么样了？” “她啊…”刘宣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苦中作乐的回答，“挺好啊，彻底放弃了。” “咦？”这几天经常看他们互相打招呼，肖徽还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了。 刘宣耸耸肩，“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爱情是不能被代替的。” 第50章 “……”肖徽听到这话, 沉默了足足两分钟，才扬起头看他，“抱歉。” “欸, 你又没做什么错事, 本来也是我的问题。”刘宣让他闹得不好意思, 挠挠头站起来，“你们俩处着吧，我跟他们踢球去。” 丢下这句话，刘宣干脆的离开, 把空间留给肖徽和卫玖。 卫玖从练习题中扬起头, 望着刘宣远去的身影, 跟肖徽说, “其实, 他是个明白人。” “发现了。”肖徽若有所思的说。 “非要说的话, 我做过挺多对不起他的事，他还能跟我当朋友。”卫玖用笔杆撑着脑袋，想了想，总结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挺匪夷所思的。” “我倒觉得正常啊, ”肖徽挨着他坐下，身体微微倾靠过去, 望着蔚蓝的天幕说, “无论是友情、爱情、甚至说亲情, 都没有完全对等的说法。他现在还愿意跟你做朋友，一定是因为自己值得，所以你要清楚自己的优秀。” “我一直挺清楚的，你说的我更加自恋的。”卫玖伸手，给她比了个小树杈。 “噗——我还以为你没有自知之明呢。” “喂！过分了啊！”要面子的九总吼了声。 转眼又过了几天，到达省上知识竞赛初赛的日子。学校相当重视这次测试，专门租了个八成新的大巴车，把学校里稍微有点资历的老师都捎上围观。 竞赛分为初赛、复赛和决赛，前两轮都是笔试题，跟平常考试差不多。最后一轮有面试强大环节，还考验学生的反应能力和临场发挥。 全省上百所中学的学生聚集在一起，即使每个学校只有几名代表，场面也是相当壮观。 而在浩浩汤汤的人海里，凭脸吃饭的九总仍旧靠着优越的颜值，圈了波死忠粉。 用顾星岚的话说，他就算站在那里当个花瓶，也算是为学校做出贡献，因为能成功干扰其他选手的答题思路。 “所以我在团队中的定位只是个花瓶吗？”卫玖发出微弱的抗议。 “我觉得你应该把‘在团队中’这个冠语去掉，”肖徽诚恳的说，“我们只把你当花瓶。” “老大，你最近真的越来越过分了。”卫玖捧着自己碎成渣的玻璃心，感觉正在遭受伤害。 旁边总是看他不顺眼的男生偷摸摸嗤笑，“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何必自取其辱呢？” 卫玖收起浮夸的演技，斜过视线看了他一眼。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男生举着满脸青春痘，趾高气扬的说，“你朋友都觉得你是花瓶！” “没错，”顾星岚接过话，头也不回的怼，“总比派不上用场的强。” “……”没想到会被学霸攻击，男生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前前后后历经大半个月，竞赛整个流程结束。顾星岚和肖徽的表现非常稳定，成绩相当亮眼，毫无悬念的斩获奖项。 赶来当花瓶的卫玖前两轮成绩勉强算中规中矩，达到平均水平，原本能捞个安慰奖。结果最后一轮现场答题中，他脑子灵光反应快的优势得到全面发挥，加上舌灿莲花的说话之道，直接逆袭到全场前几。 决赛占总分的比重很大，卫玖仅靠这项优势，硬是把原本略高于平均分的成绩，拉到跟肖徽相差无几的档次。 全部考试结束，学校把大巴车返校时间定在傍晚，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省会城市玩闹。 为校争光三人组聚集在一起，看模样都有些疲惫，找了个安静的甜品店休息调养。 “面试里几道题出的真奇怪，卫玖回答之前我完全没有思路。”顾星岚意料之中的拿到了八中最高成绩，排在全省前二十，比去年进步许多。但他表情并不算开心，刚坐下来就开始自我检讨。 “我们做题习惯用公式定理，根本没想过绕到其他方向。你看同场的那些人，也都没想到。”肖徽趴在桌子上叼着习惯，慢悠悠的宽慰道。 她发挥的依旧中规中矩，对肖徽来说已经足够了。本来就是因为学校强制才来参加的项目，肖徽并没有想过要有多亮眼的表现。 反正现场有个比她更会出风头的，现在正好，所有的荣光都落在他身上了。 “你平常多看点网上沙雕段子，攒几个梗，那些古怪的题都能找到思路。”卫玖把面前的小蛋糕推回顾星岚跟前，“我不喜欢吃甜的。” “你不喜欢就给我，我是垃圾堆吗？”顾星岚盯着奶油蛋糕，消耗脑力后他有些饿，眼里露出渴望的光芒，嘴上仍旧拒绝，“我在减肥呢。” “死胖子你已经很瘦，别减了。”卫玖振振有词的说，“再说我不给你，难道给老大吗？” “我无所谓啊，”肖徽倒不介意收容‘垃圾’，她翻开店里的册子读到，“不过这份是低糖的，吃一块应该没事。” 听到这话，顾星岚立刻拿起小叉子，三两下解决掉面前的蛋糕。 卫玖嫌弃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最近有人跟我打听，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肖徽想到有趣的梗，笑着跟两位当事人说，“我同桌告诉我，顾星岚现在要取代刘宣，成为九总手底下的一把手了。” “还有这事？”卫玖皱了下眉，反思自己最近对刘宣是不是太冷落，都让他强行被失宠了。 “咳、咳！”顾星岚呛得咳嗽了下，皱着眉说，“我们俩也没走得太近啊，就是最近商量的次数多了。” “可能是你们画风差异太大，难免让人注意了。”一个让人眼红的别人家学霸，一个让老师头疼的少年，能走到一起也是神奇。 “啧，那我之后离他远点。”卫玖嫌弃的撇撇嘴，“免得别人以为我跟死胖子一样，读书读傻了。” 虽然卫玖话是这么说，但回到学校后，他赫然发现自己跟顾星岚，似乎被潜移默化的捆绑销售了。 因为他意外拿到竞赛奖项，让所有老师对自己的印象发生改观。加上月考成绩下来，卫玖跟踩了火箭似的飞速上升，导致大家在提起高二学霸时，第一念头闪过顾星岚后，紧接着就是卫玖。 遥想当年，卫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也能跟学霸扯上关系。 但被注意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使俩人在学校依旧没啥交集，老赵依旧拍了下他光秃秃的脑瓜，决定让两个新鲜出炉的学霸，来共同主持学校运动会。 在学生们压力越来越大，经常久坐疏于锻炼的高中阶段，春季运动会是学校的一出大事。八中的运动会通常举办三天，有个人赛、集体赛、还有趣味竞赛。 运动会主持人都是由高二年纪承担，他们比高一有经验，又比高三清闲。几个主持人主要负责坐在主席台上，朗读每个班级送来的演讲稿，还有通报比赛成绩。 通常来说，这种作为背景音存在的设定，基本是没人注意的。但今年，高二的两个主持人刚被推出来，就在校内掀起议论。 “天呐，又是九总跟顾星岚这种不知道怎么吐槽的配置，宣儿真的失宠了吗？” “其实我觉得，九总跟学霸君的关系，好像跟宣儿差不多啊？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之前我在学校看到他们讨论题，相处超级自然。” “早就发现了，那么问题来了…他俩最开始不同班，九总到底怎么认识学霸君的？” 好奇的人多了起来，连带就有人按不住，旁敲侧击打听肖徽的想法。 “那个…”孟媛媛近水楼台，替广大八卦同胞询问道，“他们说，是你让九总跟顾星岚做朋友的？” “我？”躺着也中枪的肖徽满脸无辜，不懂话题怎么引到自己身上了。 “对啊。”孟媛媛点头，“他们说，是因为九总的女朋友不让他跟混混玩，要他多跟顾星岚这种好学生来往。” 肖徽听得目瞪口呆，“那他女朋友未免管得太多了。”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种形象？肖徽觉得有些惶恐，心情非常复杂。 “…你疯起来，连自己都骂啊。”孟媛媛已经默认他们交往的事实，补充道，“我努力跟他们解释了，但是他们好像默认了这个说法，都在说九总见色忘义，同情被抛弃的刘宣。” “这个锅也太大了…”肖徽抿了下唇，“不行，我要给自己洗白。” 运动会当天，学校特意交代卫玖和顾星岚，穿上同色款式基本类似的衣服。 两个同样拒绝这件事，但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人非常无奈，却只能屈服于命运之下，从老赵手里接过学校给配的话筒，蔫蔫的走上台。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顾星岚到底是经历过大大小小发言的人，站在当中非常有学霸气质的致辞，一开口就把大家拉回学生代表致辞的过往中。 卫玖在旁边歪歪斜斜站着，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没半点朝气。老赵在下面看他这副样子，气得头顶上毛都快竖起来了。 顾星岚看旁边人没有符合的意思，继续照着稿子朗读，“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节里，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读完自己的词，他停顿下来，示意卫玖接话。 “哦，”卫玖举起稿子，掠过大段大段满是废话的词，直接了当的总结道，“我宣布，开幕式正式开始。” “噗——”话音刚落，全场响起哄笑声，纷纷赞叹这个操作给力。 气得老赵狠狠跺了下脚，“卫玖，你真该是我祖宗！” 第51章 “卫玖, 我跟你强调过多少次，在台上主持态度要认真点！就给你分配了两句话，你还不愿意念, 存心想气死我吗？”趁着开幕式领导讲话的间隙，老赵把卫玖叫过来, 苦口婆心的批评道。 “都说了, 我真不会主持。”卫玖拿着稿子站的歪歪斜斜, 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上次那竞赛，发挥不是挺好的吗？我瞅着你口才那么溜，这会给你稿子不会说了？”老赵半点不信这话, 催促道，“等会通报流程的时候可别这样，给我照着念啊。加油稿我都分配给顾星岚了，就安排这点事，咱能不能争气点？” “……唉，”卫玖真厌烦这种抛头露面的事, 他歪过脑袋生无可恋的问, “我能请教一下, 为什么会把这事交给我？” 虽说运动会规定由高二承办, 而在伟大的赵老师眼里只能看得见学霸。但饶是如此, 高二能胜任的人也有很多。虽然卫玖凭借成绩杀出一条血路, 但挡在他前面能入老赵法眼的估计不少。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每天跟前跟后鞭策你, 我不累是不？”老赵撇撇嘴, 嫌弃的抱怨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说，只有你让坐上面，大家才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运动会上。往年开运动会那帮学生总觉得无聊，在底下打牌聊天，真是太散漫了。” “……赵老师，你果然是人间真实。”卫玖退后半步，跟他拉开距离，“为了这点破事，就逼我出卖色相？” “说点好听的，啥叫出卖色相？”老赵追过去把卫玖拽住，推推搡搡往台上送，“都让你烫头了，别再端架子，快坐位置上去。” “这生意有点亏啊。”卫玖拨弄两把自己的头毛，嘟囔着来到准备好的座位前，挨着顾星岚坐下。 在冗长而琐碎的发言致辞后，运动会正式开始。卫玖拿起流程单，清清嗓子对着话筒念，“本次运动会第一项，男女一百米预赛。” “请参与项目的运动员到足球场东侧检阅。”顾星岚配合的补充完，把广播切换到轮放音乐的模式，转过去无聊的跟卫玖聊天，“你报项目了吗？” “我没报，但是刘宣给我报了。”卫玖回答。 学校给每个班下法了运动会名额，旨在人人参与。体委来征集意愿的时候，卫玖正在接受老赵的培训，刘宣便给他随便填了两项。 “他给你报的什么？你去参赛的时候，我得找人替你。”顾星岚询问道。 “好像是跳高和接力吧，无所谓，要是没人通知我就弃赛。”卫玖表现出极端的没有集体荣誉感，要是让老赵听到，这会铁定又要上来批判他。 “哦，他们肯定会来的，毕竟要指望你拿奖。”顾星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肖徽报了什么啊？” “说到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卫玖这几天一有空，就被老赵逮去洗脑，基本没怎么跟肖徽碰面。 回到大院遇上几次，他身心憔悴懒得提运动会的事，肖徽也就没把话朝这方面引，几天下来他也不知道肖徽报的什么。 “我等会去问问…呃，她怎么去检阅了？”卫玖刚打算溜去问问肖徽报了啥，就看到穿着校服运动裤，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从眼前晃过去。 “这会是一百米，她可能参加的这个。”顾星岚盲目猜测道。 “她不是跑不快吗，怎么参加短跑了。”卫玖还记得肖徽之前说的话，关切的朝那边张望。 因为参与的班级多，一百米的预赛总共分为八组，男女各有四组。最开始比的是男子组，肖徽检阅完之后守在起跑线外等待，老远感觉有人在注视她。 孟媛媛有些紧张的原地起跳，放松自己身体，同时通过跟肖徽聊天转移注意力，“肖徽，谢谢你来陪我跑啊。”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没想好报什么项目。”肖徽表现的镇定而又平静，看起来真的像个陪跑的。 “可是比百米，跑步的速度很重要。”因为跑道短，因此大家跑的先后一目了然，对于跑的慢的那些人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 基本上愿意报百米跑的人，都对自己速度很有自信，因此一两个混进来打酱油的会显得更加凄惨。 孟媛媛拍拍她的肩膀，想了两秒，安抚道，“重在参与！之后你参加长跑，肯定能拿到名次的。” “你对我真有自信…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啊，好像我已经输了一样。”肖徽哭笑不得的说。 “没有没有！你能赢的！”孟媛媛立刻摆手改口，她叹了口气，失落的说，“其实我也是随便报的，我可能连预赛都过不去。” 谁知道在其他班级很抢手的一百米，在他们班却正好有名额空下啊。 “别那么丧。”肖徽安慰道。 “我说真的…我知道自己跑的不快。而且我还报了跳高，天呐我怎么想的，我根本不会跳高。”孟媛媛表情更加愁苦，看样子很想穿越回去把自己打一顿。 “别想太多，你都说重在参与了。而且比赛这事大家转眼就忘了，没人会用这个嘲笑你的。”肖徽安抚两句，看向跑道那边，“白哲加油！” “啊？好。”被点到名字的白哲转过来应了声，俯下身做出起跑姿势，运动会的第一项正式开始。 听到发令枪响，台上顾星岚开始读送过来的加油稿。“金秋十月，秋风送爽，运动健儿们矫健的身姿…” 他字正腔圆的朗读纸上文字，卫玖在旁边听得怪乐呵，“这稿子用老赵的话说，模板都已经看腻了。抄的时候能不能把月份改了啊，现在才四月，哪来的金秋。” 在他的干扰下，顾星岚也注意到槽点，忍着笑意读到最后，“高二一班来稿。” “居然我们班的，哪个人这么蠢？”卫玖扯过稿子，在下面看到龙飞凤舞的签名：刘宣。 日了狗。 读了几份稿子的功夫，男子组预赛已经比完，总共有十六名同学进入复赛。 比赛的成绩送到卫玖手边，他虽然非常不情愿，迫于生计还是读出晋级的选手。 公布完成绩，女子组正式开始比赛。卫玖一扫刚才漫不经心的模样，探出脑袋密切关注跑道那边的情况。 “哎，有没有高一的稿子。”卫玖问。 “你想找高一四班的？他们班还没送过来。”顾星岚翻了翻，只找到高一其他班级的。 “他们班这么不争气，不能去要吗？”卫玖微微皱起眉，从抽屉里摸出笔拍在顾星岚跟前，“你给写一份呗？” “……我说，你这私心也太明显了。”顾星岚让他闹得无奈，却还是按照危机的要求，临时编了份给肖徽加油的稿子念出来。 肖徽被分到最后一组，正在帮孟媛媛调整情绪呢，听到广播里的声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转过脸，远远对上卫玖的目光，看到他比起的小树杈。 这个人真是够不务正业的。 “那、那我去了啊。”孟媛媛听到老师点到自己名字，跟肖徽打了招呼，站在跑道前。 “嗯，加油。”肖徽握拳给她打气，“心态放平和，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我知道了。”孟媛媛吸了一口气，站在跑道前，听到发令枪响冲了出去。 她速度还算可以，保持在小组中游水准。只是他们小组速度肉眼可见的比不上前面几个，估计没办法通过预赛。 肖徽得出结论后，听到自己名字，走到跑道前。 负责点名的体育老师皱了下眉，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肖徽，“你不是田径队的？” “不是。”肖徽摇摇头。 “奇了怪，这个组是差个人吗…算了，你快准备吧。”体育老师摇摇头，推到线外。 肖徽让这两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没等她仔细思考，裁判已经下达了预备的指令。 听到枪响，肖徽立刻冲出去，余光扫过周围，发现左右两边的人都比她快了半个身位。 她们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肖徽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试着让自己又跑快了一些，努力赶超旁边的人。 论短跑，她速度确实不快，倒也不至于慢。但夹在她们中间，让肖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看似轻松的预赛也变得有了负担。 终于冲到终点线，听到裁判报了‘5’这个数字。肖徽扶着墙，感觉有些脱力。 预赛比的跟决赛一样，差点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肖徽，你真厉害！”孟媛媛冲过来，惊喜的抱住肖徽。 “停、停。”肖徽挣扎着抗议，“别勒，我内脏都快出来了。” “哦！”孟媛媛松开手，退到旁边兴奋的说，“你真厉害，我刚听裁判说，你比的那组都是高三的体育生，天天训练的那种！你居然跟他们跑的差不多，太厉害了！” “是啊，我看到分组就知道他们分错了，本来八个体育生在一组的。”裁判把登记好的成绩交到旁边，转向肖徽说，“我看你是个好苗子，以后打算走体育生吗？” “谢谢，不必了。”肖徽冷漠的拒绝。 要是这种比赛多来几次，她真的快吐奶了。 卫玖守在台子边，一把接过成绩表粗略的扫了眼，打开话筒念，“女子组百米预赛晋级名单，肖徽…” “喂，你就算有私心也表露的不要太明显。”顾星岚听不下去，提醒道，“肖徽在第二排呢。” 卫玖镇定的念完名单，补充道，“排名不分先后。” ……按主持人喜好。 第52章 上午比的是各项短跑的预赛, 复赛和决赛安排在后两天。 四月底春光已经相当明媚，临近中午，直射下来的阳光耀眼夺目。卫玖守在最佳观赛点沐浴阳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烤熟了。得到收工的讯号，他立刻扔下顾星岚找阴凉处躲太阳。 肖徽提前跟家里打过招呼，中午没有回家, 正跟孟媛媛商量午饭要怎么解决。 “我听他们好多人中午都不回去，要留在学校打牌。学校食堂跟外面店里肯定人特别多, 排队都要等半天呢。”孟媛媛皱起眉想了会，提议道, “要不然，我们点个外卖吧？” “好啊，不过我们在教室吃外卖，确定不会被打吗？”肖徽诚恳的发问。 “这个…”孟媛媛意识到这个问题，深思片刻，“只要不吃臭豆腐, 他们应该会给咱们留半天命吧？” “你还没去吃饭啊。”卫玖找了一圈, 终于在看台角落找到肖徽, 老远问了句。 肖徽转过头看到他, “是啊。” 强行被当成电灯泡的孟媛媛感觉自己脑袋发亮，除了保持微笑，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你们要是找不到地方吃饭, 我带你们去吧。”卫玖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 再自然不过的顺口说了句,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吃酸菜鱼，我把刘宣和死胖子也叫上。” 肖徽在征集了孟媛媛的意见后，回到道，“那好啊。” 卫玖说的那家酸菜鱼离学校挺远，地方很大，她偶尔从店外路过时，老远都能闻到香气，一直想去吃一次。 “那你们等会，我去叫人。”卫玖说完，单手撑着栏杆翻出去，跑向还在收拾稿子的顾星岚。 在他离开后，被强行封印的孟媛媛才问，“死胖子是谁啊？” 肖徽想了想，如实回答，“是顾星岚。” “啊？顾星岚不胖啊。”孟媛媛有些诧异，继续追问道，“还有，九总跟学霸君关系真的那么好吗？他叫刘宣都是连名带姓的，也没叫过外号…难道刘宣真的失宠了？” “什么失宠不失宠的…”肖徽哑然，望着前面正在说话的几个男生，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他跟顾星岚认识很早了。” “完了，青梅竹马，刘宣更别想独占九总宠爱了。”孟媛媛忧愁的说。 所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肖徽对他们这种清宫剧中毒的少女不是很理解，悠悠叹了口气说，“他青梅不是我吗？” “……”孟媛媛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会，绝望的抱住头说，“贵圈真乱，所以正宫到底是谁？” 并不觉得哪里乱的肖徽无从回答。 卫玖很快叫来同样没地方吃饭的刘宣和顾星岚，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冲出校门，朝食物进发。 途中，孟媛媛暗中观察剩下的几个人，意外发现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就连在其他人眼中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可能存在潜在争宠关系的顾星岚和刘宣，凑在一起都有说有笑，俨然认识了挺久。 “…上次你给我的笔记，我光顾着打游戏也没翻过，干脆还给你吧，放我这里挺浪费了。”刘宣挠挠头，跟顾星岚说。 “那本笔记我没啥用，你留着吧。也别天天打游戏了，马上就高考了。”顾星岚四平八稳的说着，像是个管事的居委会主任。 “我也知道啊，但游戏这玩意也不是我说不完，就能不玩的。”刘宣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要是有你的自制力，那该多好啊。” “别给脸上贴金了，这跟自制力没关系。”卫玖嗤笑了声，“你脑子不好使。” “九总？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刘宣震惊的瞪大眼睛，捂住胸口说，“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呕！你啥时候是了。”卫玖嫌弃的翻了他一眼。 “行吧，我知道了。”刘宣委委屈屈的抽泣一声，“你眼里的小可爱只剩下肖徽了。” “我都没说话，都能被你扯进去。”肖徽无奈的抗议。 “那是，肖老大你光是戳在那里，就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打从知道卫玖怎么称呼肖徽后，刘宣也无师自通借鉴了这个称呼，“我早上看你比赛了，不亏是大魔王，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看的是一场比赛吗？”顾星岚发出灵魂质问。 肖徽让他一通猛夸，搞得有些生理不适，“…我跑成那样，你也能看出厉害，那我觉得你更厉害。” “咦？”刘宣琢磨她反应有点不太对，凑过去问卫玖，“啥情况啊？肖徽不是第一吗？我记得你念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啊。” “呵呵，难为你打牌的时候还能听到我念什么。”卫玖早就猜到，这货一定在跟别人玩牌，压根没注意比赛情况。他徒然停下脚步，扬起头看着脑袋顶上古色古香的牌匾，“到了，就这里。” 这间店上下有两层，空间特别大。由于是工作日，卫玖他们进去时，里面还有一半的空位。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要来菜单点了鱼和几道菜，敲着碗等饭吃。 闻着店里的香味实在煎熬，刘宣试图转移注意力分散饥饿感，兜兜转转把目标放在跟来的孟媛媛身上。 “那个，你是肖徽的朋友吧，叫什么来着？”因为肖徽的缘故，刘宣挺眼熟她，可眼熟那么久也没过问人家的名字。 努力假装空气，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孟媛媛忽然被叫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叫孟媛媛。”正在玩手机的卫玖随口答。 “……是。”孟媛媛没想到卫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跟卫玖介绍过自己，“孟子的孟，女字旁那个媛。” “名字挺可爱的，你有没有男朋友？”刘宣按照固定撩妹流程发问。 话刚说出口，面前猛地响起敲桌子的声音。 肖徽强行中止他们的对话，提醒道，“问话方式不要那么直男，委婉一点。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找不到女朋友的。” “是吗？”刘宣如梦初醒，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我问话方式真的很直男？” “对，比卫玖还差。”肖徽回答。 深受打击的刘宣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受到伤害。 幸好伤害没持续多久，他们点的饭菜很快送过来，几个人也没工夫再说话。 由于吃饭耽误了许多时间，再回到学校时，下午的比赛即将开始。卫玖通过威逼利诱，据理力争让老赵搞了个伞架在台上，这才勉为其难同意继续主持。 老赵抹了把自己的脸，气得在台下骂，“现在的学生，一个个娇贵的不行！” 旁边新来的实习老师收起防晒喷雾，瞅了眼坐在伞下的卫玖，“这不是挺正常吗？我男朋友要是长他那样，我也天天催他防晒保养，免得不小心把脸搞残了。” “小刘老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赵警惕的看着她，“咱们学校有规定…” “我可什么都没想啊！”小刘立刻踢开天降大锅，认真替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告诉你，现在世道变了，男孩跟女孩一样，也得呵护自己的脸，毕竟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说话间，小刘老师又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欣赏自己年轻的容颜。 老赵看着她，摇摇头，“现在的年轻老师都怎么了？我们刚上班那会，哪有这么多幺蛾子。” ……因为素材太差，保养也没有效果啊。小刘撩起头发看了他一眼，没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下午安排跳远、跳高、铅球…你得去比赛了。”顾星岚翻了下时间表，“三点半开始检阅，跳高得比半个小时吧。” “跳高是今天？”卫玖扯过安排表，有些绝望的说，“完了，我中午吃的有点撑。” “又不用肚子跳。”顾星岚说。 “你不懂，跳高过去的时候脑袋朝下，万一吐出来怎么办。”卫玖像条死鱼靠在座位上，“我现在退赛来得及吗？” “退赛会扣班级分，你还是去吧。” “我去跳高，你一个人怎么主持？”卫玖明显不愿意去比赛，还试图垂死挣扎。 “这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顾星岚四平八稳的说。 “难道你找肖徽过来了？不是说只能让高二的上吗？”卫玖有些好奇这人的安排。 据他所知，顾星岚书读傻了，人缘相当之惨淡，肯为他忍受当众处刑的朋友几乎没有。 “我问过肖徽，她要陪那个同桌给她加油，等会你可能就看到了。我找的是那谁…哦，来了。”顾星岚看向旁边，把整理好的稿子递过去，“等会你帮忙念下加油稿。” “得嘞。”刘宣接过稿子，朝卫玖呲牙笑笑，“九总你放心，等会我专门挑给你加油的稿子念！” “怎么是你？”卫玖看到他，眼皮跳了两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负责器械的老师把跳高杆架好，给参加比赛的学生们讲解规则。 “我怎么听不懂…”孟媛媛由于过度紧张，导致脑子有些懵。 “就是从一米的高度开始，每人两次机会，挑战成功了继续增加高度，碰掉杆子就淘汰。”肖徽言简意赅的总结完之后，给她打气道，“加油，一米不是很高，你之前训练都跳到一米三了。” “嗯、不是很高…”孟媛媛瞅了眼那根木杆，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努力的自我催眠加洗脑。 肖徽拍拍她的肩膀，慢慢退后几步，正好撞到准备去检阅的人。 “我觉得一米很高啊，”卫玖靠近她，轻声问，“你给我加油吗？” 第53章 肖徽听到这句撒娇意味浓重的话, 抓过身看向卫玖，目光盯着他裹在运动裤里的腿。 即使运动会很宽松, 容易造成视觉误差, 这么看起来卫玖的腿还是很长。 “我觉得，一米的高度, 你随便跨一下就过去了。”肖徽认真的得出结论，仰头看向卫玖, 目光变得深沉复杂,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不知道, 今年还没体测。”通常，八中每年的体测都安排在每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 给他们测试身高体重肺活量等, “上次我测身高一米七九。” “你平常不会自己测吗？”肖徽仰头看着他，粗略目测, “你肯定长高了。” 肖徽经常会量自己身高, 这一年中, 她保持着一米五九的身高毫无进步, 但仰头看卫玖会变得更费力些。 按照这个标准…停止发育的可能只有自己。 “我又不在乎这个，你别转移话题啊。”卫玖想起自己靠过来时，看到的情景。 女生其实很会安慰人, 细软轻柔的语调，让人听了就紧张不起来。可卫玖却没有享受过这种福利, 感觉真是要羡慕哭了。 “你不给我加油吗？”卫玖再度提出要求。 正因为自己身高问题, 陷入苦恼的肖徽气闷的说, “杆子对你来说那么低，你还是跨过去吧。” 幸亏她有自知之明，没有报跳高这个项目，否则那个高度对她这种小矮个简直是公开处刑。 “……你又怎么了？”卫玖有些奇怪的问。 肖徽绝对不是阴晴不定的性格，平常喜怒也表现的相当明显，可现在却像是无缘无故变得情绪低落。 难道我让他不开心了？卫玖自我检讨半分钟，觉得自己除了提出那个无理的要求、希望肖徽给自己鼓励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嗨！肖徽大魔王！”白哲刚比完跳远，从旁边跑过来朝肖徽挥手，靠近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卫玖，“你们俩怎么又黏在一起了？” “没有啊。”见到白哲，肖徽一秒恢复正常，顺势询问道，“你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吧，比我想的容易点。”白哲平淡的回答道。 他刚说完，台上的刘宣开始读成绩，白哲三次最高成绩五米多，排在总的第三名。 “五米多…”突然对距离变得敏感的肖徽开始默默计算，这个距离到底是几个自己的身高。 卫玖脑袋上亮起电灯泡，忽然就意识到肖徽为什么生气了。 “跳沙坑有助跑呢，大家都跳的比较远。”白哲擦擦汗，朝他俩挥挥手，“你们继续私会吧，我先回去了。” “啧，什么叫私会，你快滚吧。”卫玖内心对这个词相当满意，表面上为了避免肖徽尴尬，还是怼了两句把他赶走，专注安抚道，“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让我看来你这个身高已经很合适了，不高不低。” 肖徽皱着眉抬起头，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不，你不懂。” 像他这种长得高的人，怎么明白没过一米六的小矮子，平常呼吸的空气都赶不上新鲜的痛苦。 “所以…”卫玖看她无理取闹的气闷，也跟着纠结起来，正琢磨应该怎么安抚肖徽的情绪。 正巧那边女子跳高正式开始，轮到孟媛媛跳，成功吸引了肖徽的注意力。 最开始一米难度很低，所有参赛选手在第一轮都跳了过去。不过从他们起跳的姿势，完全能分辨谁比较专业，谁是专门过去凑数的。 高度加到一米一起，陆续有人三次失败，被淘汰下来。孟媛媛在一米二五的节点挑战失败，相比起来还算是及格的水平。 高度升到一米三，对女生而言就比较有难度了，刷掉了一批实力中上的选手，只留下几个冲击冠军的王者。 最后剩下的那个个高腿长的女生，在其他人接连失败后，还又往上升了十厘米，最终跳到一米五。肖徽看着她细长匀称的双腿，打从心底羡慕。 女生组比完轮到男子组，卫玖刚点完名，还没轮到他上场，周围忽然聚集许多得到风声的学生，激动的准备围观。 每场比赛开始之前，负责组织的老师会把检阅的运动员名单，贴在公告板上。大概他们提前去查了卫玖的名字，才知道他参加这个项目。 卫玖显然是被围观习惯了，丝毫没有露出慌张的情绪，还颇有气势的指挥他们，“大家往后退一点，把助跑距离空出来，不然前面没法跳。” 围过来看热闹的学生相当听话，配合的退后半步。 卫玖又说，“那个女生帮忙扶下垫子行吗？有点歪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站在垫子旁边的好几个女生涌过来，把垫子扶正。 “咱们跳高平常有这么多人看吗？”记成绩的裁判看他们把活抢着干完，有些唏嘘的感慨，“这样挺好，倒也省了咱们挺多事。” 肖徽扶着刚比完赛的孟媛媛坐在旁边休息，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动。 卫玖跟在选手的队伍排队，路过她身边时轻声问，“你真的不给我加油吗？” “你需要吗？”肖徽挪开目光，露出职业假笑。 卫玖用自己直男的脑回路思考三秒钟，得出结论，“你吃醋了？” “……”肖徽让这句话闹得没脾气，一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她抿唇挪开视线，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加油。” 于此同时，足球场上的广播里，响起刘宣的鬼哭狼嚎。 “接下来是男子跳高预决赛，让我们前排鼓励参赛的卫玖同学，在这个项目上取得优异成绩。”刘宣声音里充满激动，说到最后近乎破音。顾星岚意识到他嗨过度了，想冲过去夺下他的话筒。然而刘宣还是踩在桌子上，凑过去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九总最棒！” “九总加油哈哈哈哈！” “给九总打电话…不行我要笑死了，到底是谁把宣儿放出去的，他就是个逗比啊！” 正打算趁下午事少清闲，躲在墙角休息休息的老赵听到广播，气得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模样非常难堪。 他唇角紧绷，生硬的说，“这怎么回事？学校广播是这么胡闹的吗？现在说话的是哪个学生？” “高二的刘宣。”刚从外面进到休息室的老师回答。 “他怎么这么胡闹？谁让他上去的！”老赵气得拍着椅子坐起来，看架势想把刘宣从台上拽下来，狠狠教训一通。 “我觉得挺好啊。”小刘老师对着镜子补了妆，眨了眨自己纤长的眼睫毛，认真地说，“这样挺嗨的，不是更有运动会的氛围吗？” “不正经，像什么样子？”老赵嫌弃的皱眉。 “这都哪年了，你还要求正经啊？再说了，本来运动会就是玩闹跟竞技共存，你还指望跟平常上课一样正经？”小刘在外地读了四年大学，想法总跟临东的老教师不太一样，她振振有词的说，“本来这种场合，就得让学生都投入进来，而不是几个运动员比，其他人坐在旁边冷漠的围观。你看现在，大家不都开始关注比赛了吗？” “……倒也是。”老赵朝外面瞅了眼，发现那些总躲在后面打牌玩手机的学生，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运动项目上。 “所以说啊，放他们去呗。”小刘老师仔仔细细涂好防晒霜，踩着内增高的运动鞋推开门，“瞧这么热闹，我也想去围观呢。” 跳高前面人多的时候耽误时间，到后面高度提上去，就变得轻易很多。 卫玖身高优越，加上平常上蹿下跳运动神经出众，所以很轻易的撑到最后。他在跳过一米六五的高度后，见周围没有人继续参与，便要求裁判终止。 “我觉得你还能往上跳，咱们校记录是一米七五，你不想破吗？”裁判见他还游刃有余，便热情的怂恿道，“我可以教你用背跃，校记录还是很容易打破的。” “不了，这周围都给我加油呢，我要跳不过去多丢人。”卫玖活动活动手腕和脚踝，没有继续往上加的意思。 “你应该有点挑战性，就算过不去，咱们也虽败犹荣。”裁判坚持不懈，依旧努力。 “我觉得你这个说法不太对，虽败犹荣毕竟是败了，为什么不在最风光的时候享受胜利呢，是吧？”卫玖发挥以往伶俐的口才，憋得裁判无话可说，只得让周围学生收拾器材，把成绩送到主持人那边。 卫玖装模作样的跟周围群众挥挥手，架势装的跟明星一样。 孟媛媛若有所思的跟肖徽说，“虽然他做法好像哪里不对，可是我居然觉得没啥问题，好像九总这样才是大智慧啊。” “其实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肖徽了然的笑了下，跟孟媛媛说，“卫玖是个很厉害的人，看起来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其实吧…” 他只是不会把自己劣势的那面，暴露给别人看。 肖徽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自己默默想着。整个学校应该只有她知道，其实卫玖有点怕黑，还经常犯蠢，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那人看起来做什么事都不经意不费力，其实也有熬到整晚不睡觉的时候。 还有，生病不喜欢吃药，偏偏还有尖锐恐惧症特别怕打针，真的没救了。 “什么啊？”孟媛媛等了半天，没听到接下来的话，又多问了句。 “没事。”肖徽并不打算揭穿他的真面目，她径直走向卫玖，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喂。” “啊？”卫玖回过头。 “鼓励你啊，你是最胖的。” 第54章 “肖阳！你作业写完了又跑出来看电视？”胡丽买了菜回到家, 打眼瞅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孩子, 头疼的叫住儿子。 “你怎么光说我？”肖阳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向胡丽发出控诉, “我姐她也在看电视呢！” “你姐这两天开运动会，哪来的作业？不要一有事就拖你姐下水，快回屋里去。” “开运动会就可以不写作业了吗？那我下个学期也要开运动会呢！”肖阳骄傲的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说, “我要提前养精蓄锐, 将来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 “……就你这样子？能在咱们大院举办的活动里拿到老年组冠军，就已经挺为咱们家争光了。下学期运动会就别拿出来说了, 快写作业去。”胡丽见这孩子不听话，作势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要抽他。 肖阳吓得跳起来，委屈的说道, “妈, 你不能动不动就搞暴力！” “噗——”被迫围观一场家庭闹剧的笑出声，紧跟着站起来说, “妈妈你去做饭吧，我来监督肖阳写作业。” “咦？那行吧…”胡丽收起祖传的鸡毛掸子, 翻了崽子一眼，“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快跟你姐进房间。” “我、我…”受尽委屈的肖阳哼哼两声，即使心里装满了不情愿, 还是跟在肖徽后面回到房间, 把自己的作业和课本拿出来摊开。 肖徽拿起他的书翻了翻, “你今天要写什么作业啊？” “也没什么，不多的。”肖阳的注意力明显还在其他地方，不愿意写作业。他夺回肖徽手上的作业本，倾身靠过去问，“姐啊，你运动会参加了什么项目？” “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肖徽何尝看不出他是转移话题，好整以暇的歪过头，盯着肖阳看了会。直到崽子心虚的快挂不住，她才慢悠悠的回答，“一百米和一千五百米。” “怎么都是跑步啊？姐你的实力，去参加举重妥妥的夺冠！”肖阳义愤填膺的跳起来，极力抗议八中浪费了这个人才。 “高中运动会哪有举重？”肖徽摇摇头，认真考虑是否要跟他继续沟通。 跟这孩子说话，实在侮辱智商。 “没有吗？”肖阳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回想。似乎他们初中的运动会，也没有举重的项目。 是运动会主办方的错，一定的！ 肖阳默默把锅甩给主办方，又继续没话找话的问，“那你比赛成绩怎么样啊？” “还行吧，短跑初赛复赛都过了，长跑拿到第二。”肖徽淡淡的说，语气里没有过多的喜悲。 这样的成绩，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肖徽其实并不擅长跑步，但好歹有多年的晨练经验，平常体育课还有其他涉及运动的活动，也都积极参与，因此跑步还过得去。 在校运会的参赛选手里，虽然拿不到冠军的水准，但进入决赛的实力还是有的。 而长跑总共只有一轮比赛，这个项目主要考验的是耐力。肖徽跑步速度确实不快，刚开始甚至一度落后到队伍末尾。可两圈下来赛程还没过半，前面已经有一大半人停下来走，甚至还有放弃比赛的。全场只有肖徽匀速保持到底，甚至最后一圈还开始加速的。 后来她总结经验，并不是自己跑的快，而是比她跑得快的人…都停下来了。 “你很厉害了啊！”肖阳激动的跳起来，兴奋的说，“长跑居然能拿到第二，我在班里都拿不到第二。” “嗯，是啊。”肖徽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弟。 他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第一圈死命冲在最前，到最后渐渐没了力气，开始在跑道上慢慢行走。 “姐你真的很厉害啊，我好想去给你加油啊！”肖阳依旧满脸崇拜的看着他，追问道，“你决赛什么时候比？我明天下午两节课可以请假的。” “请假做什么？我又不需要你来加油。再说，我们学校一百米快的太多了。”肖徽经过这两场比赛，已经看清楚对手实力，并且预见自己不会拿奖的景象了。 “重在参与啊，能进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说明天下午就只有音乐和美术课，我们学校好多人都想翘课去呢！” 八中算是临东比较厉害的高中之一，也比较注重开放和互动，因此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是允许学生亲属赶来参观的。 正好这一天是各项赛事的决赛，还有接力等团体项目，特别具有观赏性。 “你真想来为我加油？”肖徽用看破一切的目光注视肖阳。 “真、真的啊！”肖阳在她注视下，慢慢举起小白旗，“其实还有，小白喊我去看他决赛，我听说师傅主持，所以…” 感情是冲着白哲和卫玖去的，肖徽意料之中的笑了下，“行吧。” 五一小长假的前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幕已经能窥探到炎热夏天将要到来的痕迹。 学校早早布置好运动会赛场，老赵在旁边监督他们贴公告，余光扫到打着哈欠进操场的棕毛男生，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旁边人，“台子上的伞撑起来了吗？” “现在太阳还没升上去，需要撑开吗？”路过的人顺嘴问道。 “撑吧，那主事多，等会太阳起来不给他撑，他又该罢工了。” “赵主任，你对卫玖挺关心的啊，我以前还觉得你对他有成见呢。”小刘老师听到这话，好笑的凑过来问，“其实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学校里每个学生，我都挺关心的。”老赵理所应当的说，“把学生当成孩子，这不是咱们做老师的本分吗？”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赵老师说的真好，我都感动了。”卫玖拍着手，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走心。 “省省吧，你别给我带高帽子了。今天有家长过来，我求求你别给我出幺蛾子。”老赵嫌弃的朝他摆摆手，驱逐道，“去去、快到你位置上去。” “夸你都不行，赵老师你马屁越来越难拍了。”卫玖被赶到台上，看到旁边等了半晌的顾星岚，伸手跟他打招呼，“嗨，早啊。” “早，你今天跟肖徽一起来的吗？”顾星岚在整理资料，头也不抬的问。 “没有，你问她做什么啊？”卫玖在他旁边坐下。 两个人刚遇到，旁边就有姑娘对着他俩，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什么。卫玖只模糊的听到‘学霸校草’‘设定带感’几个词，便懒得再注意她们议论内容。 都是些凭借幻想，就可以让生活充满快乐的人，真让人羡慕。 “你下午要参加接力，我想问问肖徽有没有空，替几分钟主持。”顾星岚回答。 “怎么，你终于放弃新欢刘宣了？” “刘宣上次太激动，害得我都被骂了。后来我问老赵，他说我实在找不到人，从高一叫也可以，反正就几分钟。”顾星岚提起刘宣，明显还心有余悸。看样子以后没有非常必要的事，他大概也不会跟刘宣再有合作。 到八点半，学生们陆续在规定区域坐下，空出来一片看台留给家长。 时间还早，又因为是工作日，早上到场的家长不多，他们还能应付过来。 上午的项目是四百米和八百米，还有二百米预决赛，以及能跟家长一起参与的两人三足、袋鼠跳等趣味项目，整个气氛相当热络。 到下午，入场的家长变得多了些，热情的给自己孩子呐喊加油。还有附近几个学校特地来观摩的学生，看样子也被学校文化吸引，说不定以后会把八中作为第一志愿，今年的生源就有保障了。 老赵靠在旁边满意的注视一切，不时点点头露出微笑。今天各项流程都不错，台上的主持也表现挺好，就连卫玖都没有出幺蛾子。 他刚在脑子里夸了卫玖，就见挨了夸的人从台上下来，大咧咧从他眼前晃过去。 “喂，卫玖你怎么回事？厕所在那边！”老赵提醒道。 “我不去厕所啊，”卫玖停下脚步，认真的回答道，“我要去检阅了。” “你要上场了？”老赵似乎听到什么噩耗，眼皮陡然跳了两下。 第55章 “到我了是吗？”肖徽刚跑完一百米决赛, 成绩卡在第四名, 没能拿到前三名的奖励。 即使如此，她这个速度也相当令人惊讶。毕竟跟她站在相同赛道上的, 有六个已经通过体育考试，被作为未来体育老师或运动员培养的苗子。 秉承‘重在参与’的原则, 没拿到奖肖徽也并不难过。她稍加休息后，记起之前顾星岚交代的事，立刻跑了过来。 她接过刚才卫玖放在桌上的流程稿，还有刚刚送过来的女子组百米成绩单，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就只要照着读就可以了吗？” “是，现在应该播报上一场成绩, 然后通知接下来的比赛了。”顾星岚回答完，感激的看着肖徽，“我看到你，感觉安心了许多。” “是吗？”肖徽淡淡朝他笑了下，视线还落在手边的演讲稿上, “原来我还有这种功能，可以充当速效救心丸。”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星岚摆摆手, 跟他解释道, “我这两天旁边的坐着的，不是卫玖就是刘宣, 他们俩太厉害了。” “……哦。”肖徽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卫玖纯粹是老赵安排过来吸引注意力的, 工作态度极其懒散, 没有半点职业精神可言。 而刘宣正好相反，他太闹腾了，那鬼哭狼嚎的音效被人录了下来，现在成为了八中的镇校之宝。 “你也不同意，”肖徽同情又怜悯的说了句，拿起稿子，“我要开始读了。” “好。”顾星岚给她打开收音设备。 看台上正互相唠嗑的家长们，还有三三两两玩闹的学生们正在各忙各的，突然广播里音乐终止，而后传出一个温和轻柔的女声，细声细气的，带着南方水乡婉转的腔调。 “各位同学、老师、家长们，大家好。下面我来播报刚刚结束的女子百米总成绩，获得第一名的是……” 大家听了整整两天半的男男搭档，广播里猛地传来女孩子声音，惹得他们整齐的看向最上面的台子。 家长们也停下闲话家常，侧耳仔细听广播里说话的内容。 “这谁家的闺女，声音挺好听的啊。” “就是，听起来就乖。他们在哪说话的啊？” “那边那边！让我瞅瞅啊…看不太清，感觉像是个挺秀气的女孩。” “秀气好啊，女孩就应该这样，省心啊。” 在他们议论和夸奖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脑袋，撇撇嘴说，“她哪秀气啊，不要被外表蒙蔽了。” 各位家长同时低下头，看见旁边多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看校服是附近初中的。 “娃娃，你认识那个女女啊？”有年纪大的家长拿方言问。 “当然喽，她是我姐，可厉害了！”肖阳骄傲的挺起胸膛，跟他显摆道，“刚才结束那场比赛，跑第四那个就是她，平常没练过的！” “哦，那还真是挺厉害的，又文静又爱运动，这姑娘真不错。”家长们听到这话，纷纷点头，集体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接下来将举行男子组4×100米混合接力决赛，请运动员准备。”肖徽平静的读完稿子上的所有文字，放下话筒示意顾星岚切成音乐。 顾星岚调整好设备，才跟肖徽说，“其实我发现，你的声音挺适合播音的。而且读稿子也很专业…我记得你以前只演讲过一次吧？” “是啊，我初中没那么多大会小会，所以也没有上台演讲。不过播音这种事，我还是有经验的。”肖徽双手搭在桌上，坐姿非常规矩，目视前方跑道跟顾星岚解释，“我刚去凤城那会，说话有口音，一直到初中都没改过来。我们老师为了纠正我，就让我去广播站当小主持，每天给大家读一个故事。” “那你们老师挺负责的。”八中没有固定读故事的小主持，顾星岚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设定。他视线跟着投向前方，问，“你不给卫玖加油吗？等会要不要来读加油稿？” “稿子不是你读的吗？我看着就好了。”肖徽朝他笑笑，“这是集体项目，给一个人加油多不合适。再说我是高一的，要加油也该给高一四班加油。” “你跟卫玖真是两个极端，”顾星岚想起遇到肖徽比赛，疯狂给肖徽念稿的某个人，“总觉得你们拿错了剧本，你比他成熟多了。” 肖徽注视着在最后一棒位置站好的卫玖，眼底慢慢浮现笑意，“未必啊，只是每个人表现喜欢的方式不同而已。” 单身狗顾星岚不太懂他的说法，默默的偏过视线，只觉得吃了一口狗粮。 运动会最后要计算班级总分，团体赛的计分比个人赛高许多，很有可能因为团体成绩直接逆袭。加上大家都喜欢紧张刺激、周期还短的合作赛事，因此接力赛成了广受关注的一项目。 接力赛三个年级在一起比拼，每个班出一支队伍。之前已经提前进行了一轮淘汰赛，目前跑道上正好八个班级。 4×100米接力其实相当考验协作配合，两边四个人跑步速度差不多，但跑在哪一棒，彼此之间接棒速度就成了致胜的关键。 比赛枪响，第一棒的八个人几乎是齐头并进不分先后。到达接棒区，却因为交接的时间长短拉开差距。 “快、快、快！”刘宣站在三号位，疯狂的催促前面那个人。 那个选手拼足吃奶的劲，终于把接力棒交到刘宣手上，还因为过于着急差点摔倒。刘宣看都不再看他，拿着棒子疯了似的冲向卫玖，一下子让他们班成为暂时第一。 卫玖看到他起跑的瞬间就做好准备，接过棒子时顺嘴吐槽，“你们要不要这么拼啊？” “九总看你了，拿不到第一别回来了。”刘宣喘着朝他喊。 “日了狗，为啥把压力给我。”卫玖骂了句，身体却很诚实的卖力狂奔。他跑步速度相当快，曾经差点被抓去学体育。 最后一棒卫玖保持绝对领先的优势，让后面的人实力感受绝望。原本接力应该就在这么紧张刺激又波澜不惊的氛围中落下帷幕，结果卫玖冲过终点线没刹住车，按照惯性又往前跑了几米。 这是正常现象，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结果看台上迎面冲过来一个人，快速的奔向卫玖伸出双臂，看架势似乎想给他一个拥抱。 没刹住的卫玖跟他高度奔跑的人撞到一起，各自摔倒在不同的方向。磕在坚硬的地面时，卫玖用手撑了下，似乎听到自己某处骨头传来哀鸣。 “啊！”强行过来碰瓷的人发出更大哭嚎声，看样子也摔得不轻。从他的哭声里，卫玖总算判断出这人—— 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 “天呐？你俩没事吧？”后面过来的人，还有旁边的老师都没料到这个情况，愣了会才围过来。 “卧槽九总你手上都是血，快打电话叫医生来！” “今天初中放假了吗？怎么有学生跑到咱们学校了？小弟弟你没事吗？” “我、我…”肖阳委屈的躺在地上，感觉自己人生整个黯淡了。他只是看卫玖第一个冲过来，情绪激动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他经历了什么啊… “现在我们跑道上出现一些意外，各位同学和家长请坐在原地，不要围观以免造成拥挤。”肖徽通过广播维持过秩序，才皱着眉往人群里看。 他这个位置离终点线太远，并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摔倒了。 到底是谁摔了？肖徽皱着眉，心底浮现些许慌乱。 “肖徽，”白哲急匆匆跑过来，在台下叫她，“你别坐着了，快过来！你男朋友跟你弟弟撞一起了！” “哈？”肖徽感觉自己耳朵瞎了。 第56章 “医生, 结果怎么样？严重吗？”守在医院走廊外的肖徽看到医生出来，连忙跟过去关切询问。 “里面两个病人，都是你送来的啊？”医生指了指门诊部里。 “嗯, 是啊。”肖徽点点头, 担忧的望着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的两个男生。 “你先别那么着急, 只是摔了一跤，伤得本来就不会太严重。”医生拿出检查表，跟她说到，“那个矮个子、年纪小点的肉厚、敦实，摔了个屁股墩顶多疼两天。你想买药了搞点治跌打损伤的, 不想就算了，反正小孩跌跌撞撞挺常见的，咱们这边的孩子也没城里那么娇贵。” “哦，”肖徽暗暗在心里庆幸, 幸亏肖阳这孩子平常能吃能睡，攒了一身的膘。平常总嫌他胖，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有这种用处，“那还有一个呢？” “剩下那个就比较严重了, 他手擦伤得打破伤风, 我刚看片子, 手上还骨折了。”医生平淡的说完, 还跟着吐槽道, “这孩子也够娇贵, 摔跤都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骨折？这么严重啊？”肖徽脑子懵了下, 感觉自己心跳都漏拍了。 “你别听到骨折就反应这么大，骨折也分程度的。他这种就是最轻微的骨裂，连石膏都不用打。这个年纪正长身体，养半个月就差不多好了。”医生看她脸吓得有些白，连忙安抚两句。顿了会又说，“不过养病的时候还是得注意，尽量别用受伤的手做太剧烈的运动。我刚给他说过，不过那孩子对自己还真随便。” 肖徽松了口气，听到这话又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他说骨折就骨折吧，反正自己也不是艺术家，不用弹琴啥的…你瞧这话说的，唉。”医生摇摇头，似乎是被卫玖的皮骚断腿。 “他就那个性格…见笑了。”肖徽无奈的跟医生道了歉，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啊，门诊随便进，他又不需要住院。”医生把单子递给她，“等会照这个单子缴费拿药，打完针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 “师傅，你今天真的太帅啦！”肖阳屁股疼没法坐，趴在椅子上个探着脑袋跟卫玖说，“你跑的特别快，我觉得你都要飞起来了，看得我热血沸腾！” “哦，然后你也跟着飞了？”卫玖把手搭在旁边椅背上，刚才医生已经替他清理了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卫玖觉得自己真的倒霉，好端端跑个步，为什么要站在最后一棒？站在最后一棒也就算了，偏偏前面的人拼死拼活，把压力都加在自己身上，逼得他没有退路只能全力冲刺。 全力冲刺倒没毛病，毕竟这是竞赛。只是跑到最后，天知道为什么肖阳会冒出来，还跟自己撞了一下。 居然是因为他跑太好了，激动所致？早知道这样，他真应该压点步子。虽然面子上过不去，但也不至于搞成这副濒临残废的模样。 “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跑步啊？我跑步特别慢，一千米总跑我们班倒数！”肖阳兴奋的趴在卫玖跟前，不顾疼得厉害的屁股，非要跟他讨教。 “你省省吧。”卫玖还没回答，肖徽从外面进来，提着肖阳的衣领把他按在位置上。 卫玖动了动手指，挪开视线不想看她。 刚才还忘了最丢人的事，他在肖徽面前摔成那样，还撞了人家弟弟，面子里子全丢完了。 “那个…我弟脑回路短，真是挺…”肖徽扁扁嘴，整理措辞跟他道歉。 这是个挺难的事，肖徽平常跟人道歉的次数不少，可对象换成卫玖，感觉却奇奇怪怪的。 “没事，你别那么客气啊，我又没啥大事。”卫玖也觉得诡异，连忙打断他。 “你都骨折了，还没啥大事呢？”肖徽凑过去，捧着他裹紧纱布的手看了看，“疼么？” “……还行。”卫玖企图掩饰过去，对上肖徽清澈干净的眼睛，他仿佛被当成拆穿似的，干脆咬了咬牙，改口道，“疼。” “你这还是右手，养伤起码得半个月，多不方便啊。”肖徽忧愁的叹了口气。 “姐，人是我撞的！我来负责！”肖阳豪迈的拍了拍胸脯，“以后，师傅的事我全包了！” “肖阳同学。”肖徽皱了下眉，凉飕飕的叫他名字。 吓得肖阳打了个寒颤，平常肖徽用这种语气叫他名字，代表他真的要倒霉了。 “今天的事情，爸妈已经知道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想想怎么跟他俩滑跪解释逃课的事吧。”肖徽斜眼看着他，“之后，我再跟你商量咱俩的事。” “我、我做错了什么！”肖阳吓得快要哭出声，扑过去想抱卫玖大腿，“师傅我今天能住你家吗？我想照顾你！”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快滚。”肖徽嫌弃的赶走他，想要扶卫玖起来。 “我自己来。”卫玖不愿意让她帮忙，用没受伤的手扶着椅子站起来。 他摔倒的时候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差点又要栽倒下去。 “你别撑着了，我扶着你吧。”肖徽连忙撑住他，稳稳的充当人工拐杖，“九总，你在我跟前偶像包袱就不要这么重了。” “我哪有偶像包袱？”卫玖抗议。 “是、是，你没有。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摔了以后都不敢看我。”肖徽毫不客气的拆了他的台，嫌弃的说，“你小时候尿裤子我都见过呢，不会有比那更丢人的事情了。” “你能不能别总扒我黑历史啊，要脸的。”卫玖无奈的叹息。 可肖徽这么说完，他心里那点各膈应还真没了。好像在她跟前强撑，真的是件很无趣的事，毕竟自己所有丢脸的时刻，肖徽都见过。 “医生说要去打破伤风，我刚才已经把药拿过来了。”肖徽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我们去找护士注射，然后就能回去了。” “能不打针吗？”卫玖看到那玩意就头晕，“我不会感染的。” “不行，破伤风肯定是要打的，否则等你伤口感染就不止这么一针了。”肖徽知道他尖锐恐惧症的毛病，安抚道，“别怕，这个是肌肉针，很快就完事了。” 卫玖还是满脸生无可恋，一点都不愿意接受她的安慰。 肖徽强行带他来到注射的地方，把药瓶交给护士。 “你要是真害怕，打针的时候不看不就行了。” “老大，就算我不看，也不能改变它客观存在的事实啊。”卫玖认真的辩驳道，“我只要想到那根针要靠近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有那么严重吗？”肖徽微妙的觉得他在撒娇，又拿卫玖没什么办法。 毕竟这个人受了伤，撒娇也是正常的。 “来，这个同学把袖子撩上去。”护士准备好针管，温和的嘱咐道。 “……”卫玖看着那根针管，半天没有动，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表现出抗拒。 “不好意思，”肖徽害怕护士等久着急，自己伸手过去把卫玖衣袖撸起来，同时催促道，“你快点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知道了。”卫玖不情不愿的把胳膊伸出去，摆出舍生取义的大无畏姿态。 见他紧张的手都在颤抖，肖徽踮起脚摸摸卫玖的头发，强行让他矮下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卫玖满脑子都在想打针的事，忽然鼻息间嗅到熟悉的香气，整个人放空了一瞬间，思考的能力和恐惧感同时陷入死机状态。 肖徽安抚的拍打他的后背，由于身高差的问题，这个动作变得极其吃力。她盯着护士打完针，才缓缓放开卫玖，“好了，不疼吧？” “你…那个…”卫玖还没有平复过来，说话结结巴巴的。 护士姐姐扔掉用过的针管，笑着打趣，“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第57章 “呃, 不…”卫玖听完护士姐姐的话, 愣了几秒钟, 想要出言反驳。 他还没整理好合适的措辞, 肖徽接过话来，大大方方的说, “是啊。” “咦？”卫玖扬起脸, 诧异的看向肖徽。 “打完针了，走吧。”肖徽姿态从容自然的替他把袖子拉回去, 跟护士请教了注意事项后，搀着卫玖到医院外打车。 直到坐到出租车后座，卫玖眨巴眨巴眼, 才从刚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肖徽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承认是自己女朋友了？！ 明明还没有告白啊，这么随意的吗？ 卫玖满脑子都是肖徽和肖徽说的话, 坐立不安的愣了几分钟, 才顾左右说，“那个, 我看病的钱是你给的吗？等回去我还给你。” “不是, 赵老师雇车送你过来, 顺便交了门诊费。”肖徽说完顿了会，继续补充道，“他说你比赛负伤，也算工伤, 学校破例给你报销。” “老赵这么大方？”卫玖诧异的挑高眉, 很难相信那个秃头抠门的老赵, 居然肯为他报销医疗费。 “赵老师其实挺好的，你对他有偏见吗？”肖徽奇怪的问。 “没有、没有！”卫玖连忙摆摆手，“老赵一直都挺好的，认真负责。只是吧…他喜欢那种听话成绩好的学生，我显然不是，还总跟他对着来，所以他总拿我当典型。” “你以前的丰功伟绩，确实应该当典型啊。”肖徽耸耸肩，顺势吐槽了句。 卫玖只当是没听到，转头望着窗外。他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医院里，肖徽间接承认的那个身份。 一个女孩子，半点都不矜持。那么轻易就承认了，搞得跟开玩笑一样。 不会真的是开玩笑吧？按照肖徽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卫玖脑子里思绪盘旋回转，却不敢跟肖徽确认。这么想着想着，卫玖甚至忘记手骨折还在疼这件事，晃晃悠悠回到大院。 肖徽怕卫玖脚不方便，一路送他到家门外，多嘱咐了几句催他进去。 “哦哦。”卫玖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胡乱应了两声推开家门。 明天放劳动节，卫保明难得不加班早早回家，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 听到动静，他盯着屏幕上的节目问，“你怎么才回来，又…哎呦，怎么给弄成这样了？” “在学校运动会摔了一跤，刚从医院回来。”卫玖简单给他介绍了刚才的事。 “运动会摔的？咋摔成这样啊？我琢磨你平常，也没有小脑发育不良的毛病。”卫保明连忙把卫玖扶过来，让儿子坐在沙发上，检查了下他的情况。 卫玖任他翻来覆去检查，同时把之前的事简单重复给父亲。 “肖家那个小子是毛毛躁躁的…不过你也没好到哪去。说起来他撞了你，你居然还能心态平和跟那孩子去医院，进步挺大啊。”曾经多次因为打架，被叫到学校关爱的卫保明老怀欣慰。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即使卫玖性格是温和了，也不可能忍下这档子事。 “阿九，你老实跟我交代！”确定他没啥大问题，卫保明在他跟前坐下，严肃的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哪有什么情况？”卫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我不知道你了？我下半年满共回来几次，你次次跟肖徽腻在一起…你是不是看中人家姑娘了？”卫保明质问。 卫玖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俨然是默认。 这事征兆太多，卫保明早就隐隐约约猜测到。可看到他这种态度，还是有些生气。 “你说你呀…还上高中呢，人家那姑娘比你小几岁，又水灵又乖。在凤城娇生惯养那么久，这才刚搬回来你就下手了。”卫保明痛心疾首的数落。 自家儿子，卫保明多少是了解的。卫玖从小长得俊俏，长大之后更招人喜欢，前两年就有朋友的小姑娘拼命对他示好。 十几岁是男孩容易冲动的年纪，稍有不慎就会逾越界限。害怕卫玖这小子祸害人家姑娘，卫保明早些年就给他反复叮嘱。 本来还想幸亏这小子听点话，这些年小打小闹有，但至少没因为早恋被叫过家长。眼瞅着即将安全度过青春期，结果来了这么一茬。 “你说你胡阿姨，还有你肖叔叔，平常跟咱们来往挺亲近的。你搞这么一出，我以后还怎么跟你肖叔叔下棋了？”卫保明痛心疾首的摇摇头。 “我也没做什么。”卫玖无力的替自己辩解了句，试图洗刷冤屈。 他确实没做什么，怎么到卫保明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 “你…”卫保明不信他的鬼话，张张嘴刚打算反驳。 外面响起敲门声，卫玖扶着桌子准备起身。 “你都成伤患了，快坐着吧我去开。”卫保明怕他剧烈活动，更加剧自己的伤势，连忙压下卫玖跑到玄关打开门。 站在外面的肖徽见到他，恭敬的说，“卫叔叔好。” “呃、你来了，快进。”卫保明有些不自在的请她进来。毕竟刚才还讨论她的事，这会看到本人，多少都有些背后偷偷议论人的心虚感。 肖徽似乎没有注意到，手里提这个小竹篮，大大方方走进屋子里。 卫保明从背后打量她，这个女孩自己小时候见过，经常跟卫玖一起玩。性子挺坚强，即使重重摔倒在水泥地面上也很少哭，当初是大院里出名的女霸王。 后来再见到时，这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出落的乖巧懂事让人省心，大院里没人不羡慕肖建华有个这样的女儿。 仔细瞧姑娘长得也很别致，要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卫玖那孩子，上辈子肯定进庙就烧香。 “我弟弟在学校把卫玖撞到了，我妈知道特别不好意思，专门熬了排骨汤让我送过来。”肖徽打开小竹篮，里面放了一个煲汤的锅，打开锅盖响起四溢。里面除了排骨还有玉米和萝卜，旁边还有一盘开胃小菜，看起来是在可口。 肖徽放下砂锅，转身到厨房去拿碗筷。看她的熟练程度，怕是已经来过家里好几次。 “你替我谢谢阿姨。”卫玖闻着汤的味道，跟肖徽说。 “谢什么谢，她本来还要肖阳来给你赔罪呢。不过那孩子被打废了，在床上休养呢。”肖徽用小碗把汤盛出来，先递给卫保明。 卫保明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加入他们的聊天，默默接过汤碗埋头喝汤。 “打他干啥？又不是什么大事。”卫玖伸手要去接她盛好的汤。 “没真打，肖阳那崽子矫情，随便吓唬吓唬，他就哭得稀里哗啦。”肖徽吐槽着，躲开卫玖伸过来的手，“你受伤了不方便，坐那儿我喂你吧。” “咳、咳！”听到这话，卫保明不知道是呛到了，还是故意打断他们，重重的咳嗽两声。 他放下汤碗，别别扭扭的跟肖徽说，“那啥…我来喂吧。你回去跟你妈说说，也不是啥大事，小孩打打闹闹挺正常的。” “叔叔你别这么说，确实是肖阳不对。你先吃饭吧，这几天我会负责照顾卫玖的。”肖徽姿态诚恳的说完，再次捧起碗夹了块排骨，凑到卫玖嘴边。 卫玖犹豫了下，用牙咬住排骨尖。 “……你一个女孩子，照顾阿九也不方便。”卫保明觉得自己受到了攻击，为难的别开视线。 “换衣服洗澡之类的，我会让肖阳来的。吃饭这些小事，我跟卫玖平常在一个学校，照顾起来并不难。”肖徽说的相当平静，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卫保明有些绝望，“你俩在学校走太近，不好吧？” “没什么啊，学校里都知道我跟卫玖谈恋爱。”肖徽四平八稳的说。 “你、你们…”卫保明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第58章 “你们学校…呃, 早就知道吗？”卫保明让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憋了会才问，“你、跟阿九，那个…早恋了？” 卫玖感觉这个场面有些尴尬，可他被肖徽喂过来的排骨堵住嘴，说不出话来。 学校里确实早就有人议论, 他们在一起的事。可他们议论的时候, 自己并没有跟肖徽发展老大和小弟之外的关系。 而且他自认为当时隐藏的挺好，肖徽应该没有察觉自己的企图…吧？ “抱歉, 叔叔。”肖徽放下碗和筷子，垂下眼郑重的跟卫保明道歉，“我知道这样, 可能不太好，我们现在这个年纪确实还太小。但是我向你保证, 我一定会控制好分寸，不会影响卫玖的学习。” “等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卫保明让她一番保证, 堵得说不出话。 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儿子疑似…应该说是确定早恋，小女朋友来到家里。他原本生气自家儿子不省心, 祸害了人家水灵灵的大闺女。 结果对方反倒先发制人, 搞得自己像是个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 “惠惠你是个好孩子, 我跟你爸妈认识那么多年, 知道你省心脾气又好, 能跟我家阿九谈…应该是瞎了眼吧。”卫保明摇摇头, 叹息现在的孩子眼神真不好。 “喂！”卫玖拿下嘴里的排骨，阴郁的喊了声。 卫保明没理他，继续说，“我平常也不怎么在家，好多事情没法管。你要是想清楚…” 想清楚之后要干啥？难道说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家卫玖过着吧？卫保明挠挠头，觉得这话简直没发说。本来孩子十几岁谈恋爱，打打闹闹的成分比较多，他要是推波助澜这么一说，搞得像是同意他们的亲事。 正当他尴尬时，外面响起胡丽的声音。 “惠惠，你怎么还没回来啊？饭都快凉了。”胡丽敲了敲门走进来，立刻注意到场面的尴尬，“呦，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个，亲…不是，小胡…”卫保明纠结的甚至不知道应该咋样称呼胡丽，叹了口气站起来。 肖徽从容的给卫玖喂了口汤，慢条斯理解释道，“妈，卫玖手伤了，没办法拿筷子，我在这里喂他呢。” “伤到手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刚才把肖阳打轻了！”胡丽连忙跑过来，看了下卫玖的手，心疼的说，“好好的手，怎么给弄成这样了啊？惠惠你也是的，慢点喂啊，等他咽下去。” “咳、咳！”卫玖在这种关切之下，有点吃不下。他轻咳两声，艰难的说，“那个，我用勺子自己吃就行，你快回去吃饭吧。” “行，大块排骨你都吃完了。”肖徽把勺子递过去，在微妙的气氛中慢悠悠站起来。 胡丽是个聪明又敏感的人，立刻觉察到周围的异样，眼睛一转露出笑容坐下来，也不急着回去，旁敲侧击跟卫保明打听，“卫哥，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是不是气我家肖阳撞了阿九？说实话我也气，我家崽子就是太费事。要不我把他带过来，给你打到解气为止？” “不是、肖阳挺好的孩子，你也别总打他！”卫保明连忙摆手，生怕胡丽真的带肖阳过来。 他目光复杂的望着卫玖，又看看肖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 人家水灵灵的闺女，养到这么大…唉。 胡丽看他露出为难，心下更加了然，扬起声调叫过肖徽，“惠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惹你肖叔叔生气了？” “妈，我知道错了。”大概猜出胡丽的意思，肖徽摆出忏悔姿态，老老实实坦白道，“我跟卫玖谈恋爱，不想瞒着卫叔叔。我知道早恋不好，卫叔叔生气也是应该的。” “知道早恋不好，你还做出这种事？”胡丽装模作样翻了她一眼，故作生气的说，“等回去我再收拾你！老卫啊，这俩孩子处对象吧，本来我也没想到。” “那你啥时候知道的？”卫保明关切的问。 “就之前寒假，两个孩子去凤城那时候。”胡丽眼睛不眨的报了个假时间，还说的跟真的似的，“他们要去，我开始也不放心。后来想孩子大了，总不能拴在身边。结果这俩孩子玩的都挺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瞧瞧处对象也有点好处，能互相照应。” “他俩那么早就开始了啊…”卫保明机械的点点头，“嗯，挺好。” 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找到女朋友的卫玖目瞪口呆，含着汤勺不敢说话。他敬畏的看着胡丽的表演，似乎明白肖徽影后技能从哪里学的，感情这是祖传啊！ “其实你想法没错，早恋这事确实不应该。可你想想啊，阿九今年都十七，放在咱们那个时候是该说媳妇了。现在社会发展，倒成了早恋…”胡丽跟卫保明拉了会家常，念念叨叨的说，“我看过去，咱们父母辈十□□结婚生孩子，一辈子相互扶持，都挺美好的。他现在这个年纪，让我看完全有情感意识。咱们觉得早恋可怕，是觉得孩子没有责任意识。” “对！就是这个！”卫保明让他说中心思，顿时激动起来，“你说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认识好些年！这我家阿九要是做了啥对不起惠惠的事，让我以后怎么见你啊？” “这你就放心吧，我看阿九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肯定会有担当。”胡丽朝他笑笑，慢慢站起来总结道，“再说孩子的事，就随他们去呗。咱们两家多年的朋友，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管他那么多干啥？” “倒也是，你想的比我豁达。”卫保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说了句。 “可不得豁达吗？再说了你想想，要是两个小辈后来真走到一起，咱们还能结个亲呢。”胡丽成功说服卫保明，趁他还没绕过弯，拉起肖徽撤离战场，“我不跟你说了，家里饭快凉了。” “哦哦，你们慢点走啊。”卫保明把多年老友和未来儿媳妇送到家门口，忽然觉得了了桩心事。 他回到电视前，看着正在喝汤的卫玖，悠悠感叹道，“你比我有福气啊。” “你怎么也去了那么长时间啊？”肖建华等了半晌，才见胡丽带女儿回来，顺嘴嘀咕了句。 “遇到点事，跟老卫多说了几句。”胡丽乐乐呵呵让肖徽去洗手，坐在桌前把刚才的事跟肖建华讲了一遍。 “阿九和咱家惠惠？”肖建华作为最后一个知情的人，脑袋晕晕乎乎的。可听胡丽的说法，加上几个月里的潜移默化，他轻易接受了这种设定，“阿九那孩子长得不错，挺精神的，个子也高。” “就是啊，阿九长得真好，脾气性格都好，对惠惠也总是服服帖帖的，这样的女婿你还挑个啥？”胡丽拿起筷子，打量洗完手坐过来的肖徽，“难怪惠惠在凤城那么久，都没看上眼的。” “妈、我还小呢。”肖徽无奈的强调这个事实。 自家母亲又狡猾又厉害，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而且她想法还迷之开明，知道自己早恋也没个生气的意思。 “是、你小。你才十六岁，就知道先下手为强了。”胡丽好歹比她多吃几年饭，看到特别通透，扁扁嘴说，“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刚才卫玖那样子，肯定也是被你套进去了。” 肖徽默默埋头夹菜，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 肖建华隐约反应过来，看了眼埋头吃饭的肖徽，若有所思的说，“不愧是你生下来的女儿，尽得你的真传。” “你什么意思？”胡丽斜眼瞪他。 “没、我就感慨一下，当年你也这么聪明勇敢！”肖建华求生欲迅速上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老婆快吃饭。” 肖阳在房间里委屈的咬被子，“你们还记得我吗？” 第59章 早上天蒙蒙亮, 卫玖在微弱的敲门声中慢悠悠睁开眼。 “谁啊？等我先传个衣服。”门外卫保明明显也刚醒过来, 含含糊糊的打着哈欠开锁, “呦！惠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因为我平常到学校早，所以只能提前过来。方便进去吗？”肖徽见他们还没起床，捧着盘子守在门外问。 “快进快进，你早上要去学校，就没必要过来了。卫玖那小子我会照顾的, 又不是啥大事。”卫保明把肖徽请进来，看她将热乎乎的馒头稀饭，还有冒着香气的菜端上桌, 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加上昨天那茬,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使唤儿媳的恶公公。 “毕竟是我弟弟撞得卫玖, 才让他受伤，我来照顾是应该的。”肖徽把带来的分到两个碗里，看向卫玖房间的方向犹豫片刻, 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去叫他起床。 在她思考的间隙，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卫玖罩了件外套出来。 因为他手还不方便活动，所以那件外套只是松松的搭在短袖上面, 随着走路的步伐半滑下肩头。硬是把又土又丑的八中校服, 搞成国际走秀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洗漱，略长的棕发乱的像是鸟窝。长得好看的人就有这种优势, 即使造型再乱, 也能靠脸撑起来。 大清早看到如此养眼的演出, 肖徽那一丝丝早起的忧伤也消散了。 “你快吃饭吧，我要去学校了。”肖徽把汤勺放在旁边，“粥应该不需要我喂了。” “你没必要早上来送啊，我在学校门口随便对付点也行。”卫玖看这一桌子，也知道费时间，顿时心疼肖徽。 “我只是过来送一下，饭是我妈做的，她这会又回去睡觉了。”肖徽揪住书包带，转述道，“我妈说，肖阳撞了你我家已经很愧疚了，不能让你因为这个生活质量下降…” 她说到这里，顿了会。 卫玖坐在饭桌前，拿起汤勺慢悠悠喝着正温热的稀饭，疑惑的看向肖徽。 “不然会影响我们感情的。”肖徽故意似的轻咳一声，把这句话原原本本说出来，而后朝卫玖挥挥手，“我先去学校了，等会见。” “等、等会见。”卫玖差点让那口稀饭噎死，憋了半晌才回答。 未来岳母真是超乎他的想象的开化，居然害怕影响他们感情…重点是他现在还没有适应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但全世界已经觉得他们在交往了。 卫玖咬着勺子，眯起眼，觉得应该找肖徽谈个清楚。 总得要个名分不是？ 虽然卫玖这么想着，但是谈话的机会一时半会没能找到。这些天他手腕骨折，成了学校和家里的重点抚恤对象。 平常在学校的时候，刘宣总跟前跟后，上厕所都恨不得给他扶一下。 气得卫玖差点想把人踹到尿池里，“我手没断，不需要这么照顾！” “我这不担心你尿歪吗？你用左手不方便。”刘宣振振有词的解释。 “刘同学，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猥亵和骚扰，麻烦你滚出厕所好吗？”卫玖假笑着端出正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快搞得我尿不出来了。” “别介！憋出病来你下半生怎么啊！我这就滚了，你老慢慢尿。”刘宣确定他真的能够自理，而后火速退出厕所。 光是在学校被严密的跟前跟后，没有时间说话也就算了。就连回到家，两家人也总是给予卫玖特殊的关怀。 卫保明惦记儿子剧情，甚至找同事帮忙摊了个业务，让自己能够准时下班照顾儿子。胡丽也按时按点给卫玖熬汤，罪魁祸首肖阳更是来的积极，天天赔罪伺候卫玖更衣。 卫玖骨折原本就不是很严重，两周下来就痊愈了，顺带还胖了几斤，手在脸上一掐都能捏出双下巴。 肖徽陪卫玖去医院复诊，确定骨头已经完全愈合。两个人走出医院，卫玖望着天空忧愁的叹了口气，“我才刚刚大病初愈，就走在减肥的路上了。” “你还好啊，不胖。”肖徽绕着他看了看。这些天进补确实让卫玖圆润了些，但他原本偏瘦，现在胖了几斤只能算正好的程度。 “已经超过我历史记录了，我爸说再胖下去就该发福了。”卫玖跟她慢悠悠往大院走，两个人并肩而行，速度放的很慢，“他还笑我，说男人果然一有家室就会发福。” “你有家室了？我怎么不知道。”肖徽轻笑了下。 “呃…”卫玖让她问住，缓了会才记起来，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有啥事忘了。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卫玖慢慢停下脚步，站在他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巷子口。 “肖徽。”卫玖郑重的叫住她。 “嗯？”往前走了几步的肖徽也停下来，回头看向卫玖。 “家室这个还得问你，你…”卫玖抿了下唇，低头看着水泥路面，艰难的问，“先前在我家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又有一个夏天即将来临，空气中渐渐有了燥热感。 卫玖盯着面前干净美好的姑娘，恍惚意识到，他们重逢至今，也已经快一年了。 一年里似乎经历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无非是日升日落的三百多次，把这张脸和这个人，在自己生命里烙得更加深沉。 肖徽定定跟他对视良久，忽然抿唇笑了，弯弯的眉眼尽是笑意，“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卫玖觉得这是他们私定终身，苟且余生的意思，可是他不敢说。 即使肖徽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恶作剧。可卫玖还是觉得慌张，毕竟她太美好了，在喜欢上的她的时候，卫玖以为自己要追很久很久。 “就是你想的那样啊，你不是喜欢我吗？”肖徽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微微仰头看着卫玖的脸，“正巧，我觉得你也挺…的。” 她故意空下中间的形容词，倒不是为了故意调卫玖胃口，而是无法准确总结出能够形容他的话。 挺好的？挺厉害的？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卫玖这个人。 卫玖情绪处在失控状态，暂时没有功夫跟她计较这个词。他晕晕乎乎的，似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复跟肖徽确认道，“真的？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处对象吗？” “处对象这个说法太接地气了，你不能说谈恋爱吗？”肖徽固执的纠正他的说法，振振有词的补充道，“起码把爱说出来啊，别搞得我们跟相亲认识的一样。” “好吧，谈恋爱。”卫玖从善如流的换了说话，还是觉得像是飘在云端，“所以我现在算是你男朋友了？” “嗯，恭喜你进入婚前试用期。按照年轻来看，你这个试用期可能比较长。”肖徽看他这样子有些好玩，故意给卫玖施加压力，“加油啊，你是最胖的！” “我也只是胖了一点，还没到最胖的程度。”卫玖深陷发福的恐惧中，连忙辩解了句，才后知后觉的说，“可是我还没有追你，也没有跟你告白。” “好像是…那我现在要跑了吗？”肖徽若有所思的接过话，又说，“不行，我跑的没你快，你一会就追上了。” “不是说那个追…啊呀。”卫玖捂住胸口，发现自己的口若悬河技能，在肖徽这里跟死了一样。 “好了，我觉得既然到最后我都会答应你，干脆把中间过程剩下来呗。我们已经认识十几年，应该算是足够了解了。”肖徽歪过脑袋想了会，又补充道，“如果要告白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在这里？”卫玖有点懵。 肖徽眼睛里含着笑意和星辰，微微挑了下眉。 在哪里好像不重要了，反正这个人是真实确定的。卫玖这么想着，慢慢酝酿情绪… 第60章 “噗——”肖徽见他表情挺好玩, 神情严肃像要英勇就义似的，没憋住笑出声。 “老大，你给点面子啊。”卫玖一时有些难堪，无奈的打断她。 “抱歉，实在太好笑了。”肖徽捂住嘴极力掩饰笑意，可一双眼睛却笑得弯了起来。 卫玖看着她盈满笑意的眉眼，也跟着笑出声来, 轻咳了声转过去低声吐槽, “这没法说了。” “算了啊，我也不是很急。”肖徽悠悠呼出一口气, 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 轻快的说, “反正日子还长, 等你准备好再告诉我吧。” “我…”卫玖张张嘴，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搞得跟委屈肖徽似的。可真要他在大马路边搞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卫玖虽然生的没脸没皮，但毕竟也需要一点思想准备。 “不让你白欠，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得好好发挥好好表现。”肖徽故作严肃的板起脸，训斥道, “卫玖同志，不要以为进了试用期就万事大吉。你表现的不好, 我照样会开除你, 知道了吗？” “明白！”卫玖求生欲上线, 一秒给出标准答案。 “噗——你真是太好笑了。”肖徽没憋住，又笑得弯下腰。她忍住笑意朝卫玖挥挥手，飞快的跑进大院里。 卫玖望着她的背影，不确定的陷入沉思。 自己这算是…找到对象了？ 他还没有确切的真实感，就被从天而降的大礼包，砸的冲昏脑袋。反应过来之后，浮现在卫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以后谁说他是钢铁直男，他绝对要冲过去骂他。 老子也是有对象的人。 临近期末考，学习节奏紧张起来，时间流淌的速度似乎都变得快了些，晃眼期末考试就结束了，宣告他们又一学年的结束。 卫玖忧愁的从老师手里领过暑假补课安排表，跟其他同学吐槽着好端端的暑假，忽然就少了一半。 下半年他就升上高三了，学校俨然已经给了他们准高三的待遇，连补课都不带打折的。 “认了吧，这届高三考的还行，但是没达到学校理想的程度，老赵他们当然把希望寄托给了咱们。”刘宣拍了拍他肩膀，忽然意识到啥似的问，“但话说回来，你这次成绩这么好，学校真的不准备给个优待吗？” “优待我多补两周课？傻子才要。”压根不想补课的卫玖实力拒绝这种优待，他把补课单揣口袋，“我回去了，下周学校见。” 学校也真是够狠的，一个月补课分别安排在暑假的开始和结尾，让你有个痛苦的开始，又有个劳累的结束，压根无法享受美丽的暑假。 真是太高明了。 卫玖吐槽着回到大院，刚踏上院里的小路，猛地瞅见个银紫色的脑袋。 临东几乎没有人会染这么怪异的发色，从背影瞅过去她应该是个女的，长发搭在背上，底下无缝衔接白嫩光滑的腰身。她穿了件又露腰又露背的吊带，下半身的牛仔裙也只能堪堪遮住屁股，脚上踩得拖鞋底子特别厚，偶尔可以用来当搬砖用。 女生身上散发出一种蜜汁熟悉的放荡和骚气，但却不怎么勾引人，纯粹是为了骚而骚。她正背对自己跟肖阳说话。 卫玖刚开始没认出来，可综合这么多明显的特征，他就算是傻也反应过来，这位应该是自己熟悉的某个人。 “你玩得这些已经过时了啊，现在流行跟美少年谈恋爱的游戏，我给你安利啊。”程帆在手机里打开新宠游戏，推到肖阳面前，“你试试这个。” “别想忽悠我，这都是去年的游戏。什么跟美少年谈恋爱啊，我一个男的玩这个gay里gay气的。”肖阳看都不看那个游戏，继续跟她说，“你带我去网吧玩游戏，好不好嘛？” “不行，我是个好姑娘，不去网吧。”程帆无情的拒绝他。 “你看你穿的衣服，我妈都觉得你不是好姑娘。”肖阳扁扁嘴，轻声吐槽道。 “我喜欢吊带短裙染头，但我就是个好姑娘，你有什么意见吗？”程帆撩起自己的头发往后一甩，差点抽到从外面走过来的人，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是你呀。” “嗯，你头发长了，差点没认出来。”卫玖简单打量程帆正面装束之后，主动移开视线问肖阳，“你姐呢？” “我姐去买菜了，我妈说要多准备两道菜，找到她朋友。”肖阳指了指程帆，又补充说，“师傅，你等会也来我家吃饭呗？人多热闹。” “她一个人去的？等会再说，我去找她。”卫玖立刻从补课的阴霾中走出来，转身往大院外走。 肖徽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能亲自去买菜呢？ 即使她只是看起来柔弱也不行。 菜市场就在附近不远处，卫玖兜了半圈，在卖鱼虾的摊位前找到肖徽。 摊位前的地上都是杀鱼淌下的血水，海鲜的腥味特别熏人。可肖徽站在那里，依旧像小仙女似的，声音清脆好听，跟唱歌一样。 “老板，你们这里鱼怎么卖啊？”肖徽问。 “不同鱼价钱不一样，小姑娘你要什么鱼啊？”老板擦擦手，拿着鱼网过来。 肖徽盯着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鱼，陷入思考。胡丽光说让她出来买鱼，并没有说买哪种鱼…作为一个不怎么进厨房的人，肖徽眼里这些鱼好像都差不多。 卫玖两步跑过去，站在她旁边问，“阿姨准备做什么菜？” “好像是酸菜鱼。”肖徽回答，“我上次给他说，咱们吃得酸菜鱼挺好吃，她就经常做酸菜鱼。” “那买黑鱼吧，老板捞条黑鱼。”卫玖迅速做出判断。 “好嘞！”老板应了声，瞄着里面的鱼撒网。 “黑鱼是那个吗？”肖徽指着鱼池里一条黑漆漆的东西问。 “那是鲶鱼，他捞的那个才是黑鱼。”卫玖让老板杀了鱼，接过装鱼的塑料袋。 肖徽付了钱，要接过来自己提，看卫玖没有让的意思，边作罢去买别的菜。她很少自己出来买菜，因此没有选菜的经验。今天实在是胡丽腾不开手，才把肖徽派出来。 幸亏卫玖赶过来，整个过程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两人走出菜市场，肖徽才想起来问，“你领成绩单这么快？” “是啊，本来还要开个会，我懒得听，就提前跑回来了。”避免她追问费事，卫玖继续说，“回来看到程帆和肖阳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程帆过来了，她也是昨天才联系的我。” “她这次要住你家吗？”卫玖看她在大院里，隐约有了这样的猜测。 “是啊，她认识我家里人，也都挺熟。”肖徽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回到大院里。 刚才守在路边玩得两个人已经没见人影了，肖徽回到家，也没瞅到他们俩。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胡丽出来接过菜，看到负责提菜回来的卫玖，顺嘴招呼道，“阿九留下吃饭啊。” 平常卫保明不在家，卫玖一个人吃饭也是问题，胡丽经常招呼他过来吃饭。久而久之，两边都已经形成了默契。 在这个过程中，卫玖甚至在胡丽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母爱。 “好，那我给你帮忙吧。”卫玖挽起袖子，跟着进了厨房。 胡丽也没跟他客气，交代了些简单的事给卫玖做。隔了会肖徽也进来，帮忙做点洗菜摘菜之类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胡丽忙活完手边的事，转过身看到俩孩子埋头做事，忽然若有所思的评价道，“你们俩婚后生活应该挺和谐的。” ‘咔嚓——’卫玖听到这话，手底下稍微用力，将几根山药从中掰断。 肖徽倒挺正常，默默把生菜叶子摘下来。 “就是不太像热恋，”胡丽打量他们的相处模式，认真提问道，“你们不打算做出转变吗？” 第61章 平淡吗？蹲在地上摘菜的肖徽仰头, 跟卫玖对视一眼, 同时从对方眼瞳中看出茫然。 他们大概真的认识太久，彼此过于熟悉了。即使相隔十年重逢, 两人之间也没有跨越时空的陌生感。 即使从朋友过度为更亲密的关系，他们也没有觉得不适应, 相处方式依旧跟之前类似。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肖徽重新低下头, 淡淡的回答了句。 没等胡丽说话, 不知何时冒出来守在外面暗中观察的程帆接过话, “哪可以了, 你才十六岁啊, 还是青春期呢, 生活就已经提前进入养老状态了。” 肖徽把挑拣好的菜递给胡丽, 洗干净手用厨房纸擦了擦, 走出来反问道, “有吗？” “有。”程帆手里举着两个甜筒, 递给她一个。 肖徽接过来舔了舔上面的奶油，毫无自觉的说，“可是我真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啧，要不是刚才肖阳告诉我, 我都没看出来你俩谈恋爱…应该说才开始谈恋爱。”程帆仰头望着天花板思索片刻, 总结道, “我可能会觉得你们是兄妹, 德国骨科。” “喂。”肖徽推了她一把，不要总开这种玩笑。 “我认真说的。”程帆耸了耸肩，“你们两个的相处方式，真的没有早恋的氛围。这样吧…” 程帆兴奋的盘腿坐起来，贴近肖徽激动的说，“要不要我拿出我多年珍藏的恋爱素材，手把手教你啊！” “手把手教我？你有什么企图？”肖徽眼皮跳了下，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她身体后倾努力跟程帆隔开距离，“还有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母胎单身吧？” 程帆长得挺好看，虽然打扮的新潮，但并不影响她的颜值。而且她总喜欢收拾自己，在学校里显得独具一格放荡不羁，其实有挺多男生蠢蠢欲动，这些年里告白的也不少。 然而她本人的恋爱细胞像是彻底死角，非但没有感应到周围异性的喜欢不说，他们来告白时还总当开玩笑。这样的人开辅导自己谈恋爱，肖徽实在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你放心吧，我虽然不谈恋爱，但是我追星啊！”程帆骄傲的挺起胸脯，天真快乐的说，“我能get到我爱豆身上，所有撩人的点，你就瞧好吧，肯定让你们迅速陷入热恋状态。” “啊，是吗…那个，我可以拒绝么？”肖徽诚恳的问。 “不行！”程帆斩钉截铁的回答。 肖徽倒也真没办法拒绝，即使她以写作业为借口，想要阻止程帆安利。可到晚上，两人睡在肖徽的房间里，真是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 对于安利事业，程帆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她翻出自己手里和平板里下载出来的剪辑和视频，按着肖徽脑袋逼她仔仔细细原速看完，还时不时询问肖徽的感受。 “你看这种背后抱是不是很苏，下巴搭在肩膀上真的疯狂让人心动啊啊啊！”程帆看着看着，自己陷入诱惑中，发出不矜持的尖叫。 “呃……”肖徽盯着屏幕脑补下，“要是换成我跟卫玖，场景一定不会太好看，他会被人当成驼背的。” “倒也是，卫玖比你高好多。”程帆清醒过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啊，他上次体测一米八三了。”提到这个事，一厘米没长的肖徽觉得十足郁闷，“要是用同样的姿势，他可以搭在我脑袋上。” “你们的兄妹既视感真厉害…”程帆悻悻的低声吐槽了句，翻出另外一段，“你看看这个呢？偷偷勾手指，特别有少女心！” “看起来是挺美好，”肖徽盯着屏幕里，因为勾到手指脸涨得通红的女生，默默叹了口气，“但是我跟他，不可能因为勾个手指就脸红啊。” 他们俩实在太熟了，对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基本免疫。 “肖徽，你真的很不给面子。”再次安利失败的程帆有些挫败，她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盯着肖徽看了半晌，摩拳擦掌的说道，“看来，只能把我压箱底的东西翻出来了！” 肖徽从她语气中，听出些许微妙，害怕的连忙瑟缩到旁边，“你不会要给我看…那种东西吧？” “想什么呢！”程帆激动的弹起来，推了她一把，“那种东西我也没有，谁要看啦！我要给你找我男神的吻戏合集，他真的超级会亲。” “吻戏？”肖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疑惑的看向程帆找出来的视频。 她说要找吻戏合集，翻出来的果然是吻戏，屏幕上迅速出现两张放大的脸。男主角用手捧住女主角的脸，满含柔情的贴过去，而后转换角度，只能看到他们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肖徽虽然平常不怎么喜欢看电视，即使看电视也很少看偶像剧，但这种程度的亲密戏总会接触许多。 她是个联想能力微弱的人，平常看到这种桥段，总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看过就过去了。 “他是不是很厉害？据说这段一遍过呢，拍出来效果太好了！”程帆把平板推到肖徽那边，八卦兮兮的说，“你跟那谁一般是怎么…我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过了啊？” 虽然她关心好朋友的恋爱情况，但打听到他们相处的私密细节，好像有点越界。 “我跟他…”肖徽盯着屏幕瞧了瞧，不知怎么的，上面的两个人似乎自动带入了自己跟卫玖。 相比之下，卫玖应该比屏幕里的人高些，手也更加好看。他的下颌线非常漂亮，接吻的时候一定非常诱人。 肖徽无意识飘过这些意识，然后才想起来，他们之间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只有之前那个安抚性的吻额头。 难怪胡丽会说，他们之间压根不像谈恋爱。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是我问太多了。”看她露出为难的表情，程帆关掉视频收起平板，跟她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在感情上神经特别粗，要是哪里过界了你可以提出来。”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肖徽总算意识到什么，她微微眯起眼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初吻还在！” “什么？”程帆没想到，在她眼里已经交往挺久，就算明天结婚都不奇怪的两个人，之间相处居然如此纯洁。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程帆认真提问道。 “别问了，我现在也很怀疑…”肖徽捂住脸。 下周就要开始补课，意味着高三的假期只剩下四天。为了充分利用四天假期，卫玖在家里睡到将近中午，才因为肚子饿爬起来。 这几天程帆过来，肖徽大概要陪她到处玩。卫玖不想打扰她跟朋友的正常相处，干脆留在家里睡觉。 他简单把自己洗干净，寻思中午应该弄点啥吃。这些天被胡丽养的越来越好，卫玖单独在家的时候几乎没进过厨房，甚至还胖了几斤。 这会胡丽估计还没开始准备午饭，他不好跑出去蹭饭，又懒得自己下厨，就琢磨着干脆去外面凑合一顿。 卫玖打着哈欠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意外看到理论上应该陪程帆去到处玩的人。 “你比我估计的还能睡，我还以为给你准备的早饭要晚上吃呢。”肖徽正在浇花，见到他放下水壶，“进来吧。” “你怎么在？”卫玖挠挠头，茫然的跟她走进屋子里。 肖徽把之前准备好的饭菜放微波炉里热了下，回答道，“程帆说好久没见我妈，要跟她去逛街。他们几个嫌我多余，我就留下了。” “肖阳也去了？”卫玖端出热好的饭菜，觉得有些意外。 这几个人都特别稀罕肖徽，怎么会嫌弃她多余？ 肖徽跟过来，理所当然的说，“是啊，我留下来陪你谈恋爱，不好吗？” 第62章 晕晕乎乎睡了整个上午, 卫玖当真是饿了。他没有仔细思考为啥肖徽会留在家里，埋头专心致志的吃早餐。 肖徽没有打扰他, 打开电视搜出一部当下最热门的青春偶像剧, 拽个抱枕在怀里沉默的看电视。 吃完饭, 卫玖擦擦嘴凑过来，疑惑的说，“你怎么开始看偶像剧了？” 这种充满粉红气息和狗血套路的东西，实在不适合肖徽。她看武打片或者恐怖片，才说得过去。 “不行吗？”肖徽朝他挑了下眉, 平静的问。 “行啊！就是觉得奇怪。”卫玖站起来揉揉肚子，“我先去洗碗了。” “哦。”肖徽顺着看过去, 觉得套路不太对。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卫玖应该坐过来跟自己一起看电视，然后因为剧中桥段…他怎么跑去洗碗了。 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平常在家里吃完饭后, 卫玖都会主动洗碗，拦都拦不住。 难怪胡丽说他们相处的方式平淡，也真是太日常了。 卫玖洗碗业务熟练，很快走出厨房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问, “今天不是很热啊，这都下午了, 你要不要去哪里玩？” “不, 我要看电视。”等了半晌没把卫玖等过了, 肖徽有些烦闷的说。 她确实不喜欢看偶像剧，这会忍着无聊看了半晌，觉得实在没意思。 “那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你了。”同样对偶像剧没兴趣的卫玖打算开溜，半只脚跨出去。 “等等，”肖徽憋不住去，叫住不懂看人眼色的男朋友，“你来跟我一起看。” “啊？”卫玖收回脚，没想到肖徽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无奈的耸耸肩，“行吧。” 卫玖挨着她坐下，电视里正播到男主意外闯进女主房间里，看到她闺房布置的场景。 女主角害羞的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男主角，气恼的说，“你怎么能随便进女孩子房间啊？” 刚反应过来的男主同样尴尬，转过去捂住脸，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对不起！” 依旧满脸通红的女主跺了下脚，指着门外娇嗔，“别说了，你快出去！” “知道了，我这就走！”男主连忙应下声，直觉的准备离开。 忽然他脚底下绊住，不知道为什么在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不偏不倚的摔在女主角身上，把她压到在床上，两个人瞪大眼睛吻在一起。 “这都行？”卫玖撇撇嘴，实在没研究出剧中人物的轨迹曲线，“他正常摔下去，应该脸朝下砸地上吧？” “我也觉得…”同样对此表示不理解的肖徽跟着吐槽，她静静的看着屏幕里两个人亲来亲去，内心毫无波动，“门口离床那么远，怎么摔过去的？” “只能是那个男的存心了，真是个人渣。”卫玖叹息着摇摇头，认真询问道，“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 肖徽想了想回答，“会，这是个喜剧。” “那真是太可悲了。”望着屏幕里明显遭受强迫的女主，卫玖用钢铁直男的思维换位思考，对她表示同情，“你怎么想到看这个啊？” 见他完全没有表示出任何沉浸剧情的样子，电视里剧情走向还充满槽点。肖徽干脆关了电视站起来，“不看了，我们去约会吧？” “你刚才不是不出去吗？”卫玖疑惑的跟着站起来，评价道，“老大，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我说啊，你别叫我老大了。”肖徽扬起头，纠正他的说法。 在交往中的男朋友，对她的称呼是老大，这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看她满脸严肃的样子，卫玖抿住唇，奇怪的观察肖徽。 她今天果然奇奇怪怪的。 下午阳光正好，入夏天气也日渐炎热。两个人顺着树荫走了一程，卫玖热的已经开始出汗了。 他听着旁边树上枯燥的蝉鸣，跟肖徽商量，“你想去哪啊？咱们坐公交去吧？”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肖徽回答。 她只是想享受传说中，两个人沿着走不到头的马路慢悠悠散步，仿佛能走到天长地久的浪漫感觉。 现在看来，走不到头是真的，浪漫倒未必。 “可是我们要继续走吗？好热啊。”快要中暑的卫玖靠在墙边，看着笼罩自己的影子一点点缩小，感觉非常绝望。 “回去吧。”肖徽穿着长袖，平常对温度反应迟钝的她也感觉到灼热，准备放弃这个想法，换一种方式跟卫玖约会。 她正琢磨着，旁边胡同拐出来一个人，看到他们有些惊讶。 “肖徽，卫玖，你们怎么来这里了？”顾星岚提着书店的纸袋，手里还拿了本英文小册子正在背单词，看到他们出现有些惊讶。 “我们在约会。”卫玖有气无力的回答。 “这附近都是居民区，没啥好玩的啊，难道大马路边上约会？”学霸君推了推眼镜，觉得自己实在单身太久了，压根不理解情侣们的想法。 “不是专门来这里，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肖徽没想到会遇到他，见顾星岚这么刻苦，奇怪的问，“不是放暑假了吗？你还边走边背单词啊。” “你们放暑假了，我们下周还要上课呢。”顾星岚把小册子放进纸袋里，叹了口气说，“我英语拉分太厉害，老师说我要想最后考到好大学，得尽快把分提起来。” 顾星岚是标准的努力型学生，天赋并不能算很好，能拿到年级第一跟他平常勤劳分不开的。但高中课业实在太重，即使他勤奋，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全抓上来。 “下周开学我们就搬到高三那层了，得抓紧点时间把成绩赶上去。成绩是我唯一的优势，不能在最后关头掉下来。”顾星岚苦着脸跟肖徽说完，转向卫玖，“老师还给我看了你的卷子，说你是典型的天分好，稍微努力就能上去。就是努力的还不够。” “他诋毁我，我已经很拼了。”卫玖不满的替自己辩解，“那几个老师都拿我的成绩虐你呢，咱们总分差了快一百，我进步再快也飞不起来。” “你得有点自信啊，咱们这届里，你确实是个苗子，他们都琢磨怎么才能刺激你呢。我回去了，你俩慢慢约会吧。”顾星岚扬起纸袋，朝他们挥挥手走向旁边的居民楼里。 目送他走进小区里，肖徽才若有所思的说，“原来你下周还要上课啊。” “是啊，每年准高三都没寒暑假，明年就轮到你了。”八中毕竟算是临东比较好的高中，是学校都以教书育人为本，自然相当注重升学率，补课也是正常的事。 “我以为你放假了…算了，我们回去吧。”肖徽忽然觉得，这么折腾也挺无聊的。她跟卫玖到底还是高中生，尚未经历高考。 虽然这些年，她受到的教育都告诉她，不能把高考当做生活的全部。可毕竟，那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坎。 “哦…等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卫玖还是觉得奇怪，跟在她后面问道。 “什么怎么了，我挺好啊。”肖徽顺嘴回答完，想了想，老老实实说道，“就可能被我妈昨天的话刺激到了吧，就想着…找一下谈恋爱的感觉。” “啊？”卫玖后知后觉追忆半晌，也意识到肖徽所说的刺激指的是什么。他有些犹豫，迟疑的问，“那个，你也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像那啥吗？” “你别这种口气啊，又不是你的错。”肖徽好笑的看着他，“可能是性格原因吧，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是…” 沉浸在自我检讨中的卫玖深思半晌，试图提出解决方案，“不然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徽按住肩膀强行弯下腰。 “算了，绕来绕去好麻烦。”肖徽眨眨眼，盯着他说，“你快亲我一下。” 第63章 “九总，你是怎么了？变得傻乎乎的…”正式补课的第一天, 刘宣注意到卫玖状态相当诡异。整个上午都沉默安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时不时露出莫名渗人的笑容。 临近放学, 刘宣终于忍不住, 绕了几排和两个过道走到卫玖跟前，关切的询问, “是不是因为补课的事, 终于把你逼疯了。” “你才疯了。”卫玖右手握着笔, 左手边摊开一本笔记，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刘宣歪着脑袋凑过去瞅了瞅, “呦, 我还以为你多认真学习呢, 都下课了还不忘记装一把。” 趁着卫玖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扯过笔记本翻了两页。 “写的都是肖大魔王的名字, 感情您老一整天都在思春呢。”刘宣露出嫌弃的表情，隔了几分钟又故作戏精的抹抹眼睛, 刻意的擦了点口水上去，“还真是只见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九总你有了王妃，就忘了我这个糟糠。” “会说话吗？你真恶心。”卫玖翻了他一眼, 夺回自己的笔记本塞进书包里，换了个姿势背朝着刘宣, 摆明不想搭理他。 “现在连玩笑都开不成了吗？九总你真是变了, 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狗子了！”刘宣顺势坐在他桌沿, 即使知道卫玖上课时候在干啥，还是觉得奇怪，“欸，说正经的，你这个状态不对啊。” “哪不对了？”卫玖透过窗户望向天空，满脑子都是肖徽。 “我琢磨你俩谈恋爱，这也不是第一天了。你之前瞅着挺正常，怎么现在才反应强烈？”最开始知道他跟肖徽在一起，刘宣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他们才在一起’、‘九总即使有了女朋友，身上依旧散发单身狗的芳香’。 而现在，他在卫玖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恋爱酸臭味，熏得人没眼看。 “因为…有些事跟你这种人说不明白，等你有女朋友就知道了。”卫玖朝他摆摆手，扶着桌沿站起来，“我回去了。” “还有一节自习呢！”刘宣提醒。 “糟糠，看在之前的情分，你帮我对付过去。”卫玖故作深沉的拍了拍他肩膀，而后大步离开。 “卧槽，九总你个畜生呀！开学第一天，我怎么给你应付？”刘宣再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轻快离开的背影，恨得只能磨牙，“你真是把重色忘义诠释到极点了。” 卫玖还没到家，迎面撞上刚下公交的肖徽。 “程帆回去了？”卫玖朝她走过去，远远问了句。 “是啊。她本来还想再呆几天，但是他爸爸去国外出差，想带她一起。”肖徽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你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课上完了。”卫玖回答。 他并没有说谎，正式课程确实上完了，接下来的自习是留来写作业的。卫玖正常上课都没啥心情，更别说自习了，呆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 肖徽到底是八中的学生，了解高三的作息。她算了下时间，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都不逃课的。”肖徽微微蹙起眉，轻声说了句。 听出她语气里有点恼怒，卫玖连忙转移话题，“挺热的，咱们快回去吧。” 胡丽没在家，屋里就只有肖阳偷偷看电视。听到动静他立刻跳起来关掉电视，趴在茶几上装作偷偷写作业的样子。 做作的画了两只小猫咪后，他感觉动静不太对，抬头发现爹妈并没回来。 “姐呀，你吓死我了！”肖阳拍了拍胸脯，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了？”卫玖跟进来，“不是应该放暑假了吗？” “哦，你问他自己。”肖徽努努嘴，走进厨房里拿出水杯和一桶冰镇饮料。 肖阳苦着一张小胖脸，哀愁的说，“故事是这样的…前天我妈给我开家长会，老师发了成绩单。我光荣的从班里第三名进步到第二名…” “倒数的？”卫玖接过饮料拧开瓶盖，倒进两个同款杯子里。 “是呀！然后她就残忍的剥夺了我的暑假，让我乖乖写作业，过两天还要给我报补课班！这是人干的事吗？”提起补课班，肖阳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感觉自己年轻的生命因此黯然失色。 见他开了话匣子似的疯狂抱怨，肖徽凉凉的说，“你要不想去补课班，我在家给你补也是一样的。” “别、别！补课班特别好，我可喜欢了！”肖阳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迅速改变立场。隔了两秒，他郁闷的问，“姐，你是怎么啊，也跟着咱妈一起欺负我。” 他还只是个孩子，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跟你讲道理，你肯定不愿意听，我也懒得多说。”肖徽捧着水杯，慢吞吞喝着冰凉的果汁，目光落在肖阳摊开的暑假作业上，“你初三了。” “是、是啊。”肖阳有些心虚的应。 “明年这个时候中考结束，按照你现在的成绩，别说初中，你连普高线都达不到。”肖徽把杯子放在他作业旁边，轻声问，“你是准备复读、上职高、还是干脆出去打工？” “我…”肖阳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捍卫自己暑假，没想到话题变得这么沉重，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你还未成年，甚至不满十六岁，打工很多地方不能收留你。即使有老板冒险雇用你，也不会有任何合同保障。上职高的话倒还好，能先学点手艺，差不多等十六七再去工作。”肖徽平静的说完，顿了会，“你那么不愿意上学，大概不想选复读这条路。” “姐、亲姐！你别说了，我这就写作业还不行吗？”让她这么一通分析，肖阳忽然觉得前途渺茫。 要是真的考不上高中，他就真的会远离学校了。在外打工跟上学相比，哪个更舒服肯定不用想。 “回房间写去。”肖徽吩咐道。 刚才还怨天尤人的崽子半个字不敢说，卷着自己的暑假作业灰溜溜钻进房间，苦大仇深的开始跟题魔做斗争。 全程围观这场家庭斗争，卫玖对肖徽的表现相当佩服。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即使有，恐怕也是每天打打闹闹，做不到像肖徽这样张弛有度。 把碍事的崽子赶进房间，肖徽转向卫玖，“你现在恢复了吗？” “啥？”什么恢复？卫玖不解的眨眨眼，满脸无辜的看着他。 “你以前都不逃课的，”肖徽重复刚才的话，皱着眉问，“今天怎么了？” “我、那个…”卫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脑子里思考要怎么转移话题。 “如果实在不想说，你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以后我也不会再讨论这种事。”肖徽直视卫玖，语气里没有太大起伏，却能听出明显的情绪，“只是，我对你有点失望。” 她清楚的说出失望这种话，让卫玖有些意外。这么长久的相处下来，他知道肖徽是个怎样的人，她理智又通透，很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无论是学业还是其它什么，肖徽的期待值总是放的很低，因此类似于‘失望’的情绪很少出现在她身上。 “为什么？”卫玖犹豫片刻，却还是问出来。 虽然他很想逃避这个话题，也知道自己逃避之后，肖徽可能再也不会提起。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个时候不讲清楚，以后很可能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疤痕。 “从始至终我一直很克制，不想让自己影响你阻碍你。无论你选择什么道路，我都尊重你的意见。”肖徽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腕表，“你变得越来越优秀，我很高兴，所以更加克制自己，想让你坚定的向上攀登。” 秒针滴答滴答走了几步，终于到理论上的放学时间。 肖徽抬头，无波无澜的看着卫玖，“只是，你为什么自己停下来了？” 第64章 “我…”卫玖似乎明白肖徽生气的点, 说话时带了些犹豫和迟疑。 “你不需要回答我什么，”肖徽避开跟他对视, 轻声说, “反正是你的事。等会再说下去，你又得嫌我管得太多。” 肖徽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卫玖一直知道。因此他们相处至今, 虽然冷战过闹过别扭，可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别人大概以为是两个人脾气好, 互相迁就。实际只有卫玖明白, 肖徽尺度拿捏的太好, 总会在争执开始前消除矛盾。 这样的女朋友交往起来实在省心，不会无理取闹逾越界限。甚至她还会给自己足够的空间和宽容, 最大程度给予尊重。 只是现在，卫玖忽然想让肖徽不管不顾，无理取闹的跟自己吵一架。 盯着她的发旋看了半晌，卫玖缓缓开口道，“对不起, 是我错了。” “你道什么歉。”肖徽依旧低垂着脑袋，闷闷说了声。 卫玖看她后脑圆溜溜的, 忍不住伸手凑过去摸了把，揉揉她细密的头发。 大概是因为有点生气，肖徽偏了偏头想要躲开, 但是没躲过去, 也就自暴自弃由着他摸, 抬起眼恼怒的瞪着卫玖。 这个人真是的，话都没说清楚呢，摸什么摸，还真以为自己不会发火啊？ “你别气了好吧？”卫玖手搭在她头顶，意外发觉手感不错，又多摸两把才站起来，“我这就回去写作业。” “我说…”肖徽不确定卫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张嘴刚想说话。 “我知道，”卫玖打断她，抿起唇比了个小树杈，“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准高三补课阶段没有正式开课那么紧迫，但摆在眼前的最后冲刺已经初现征兆，每个进来教室的老师都换了新的面孔，变成不苟言笑经验丰富的毕业班老教师们。 原本相对轻松的课堂环境也开始有了转变，平常总嘻嘻哈哈的同学也开始有了紧张感，连大家最不重视的语文课都开始听讲做笔记。 桌角的书堆得越来越高，都快要把人挡住。升上高三才知道，这一沓资料课本的用途，并不只是为了挡手机。 卫玖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中过完了暑假的开始和结束，又到了一个新的九月，他们终于拿下准高三前面那个‘准’字。 开学，肖徽也进入高二，课业虽然没有高三那么忙碌，但大大小小的活动和考试，让时间显得格外紧张。 直到老赵找到她，要求肖徽写份演讲稿，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回到这个地方已经整整一年了。 一年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大概因为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且容易被遗忘的，肖徽简短的回顾去年，除了卫玖似乎想不到其它什么。 “就跟你去年演讲差不多，不过那时候你是新生代表，现在是学生代表。”老赵坐在皮椅上，用钢笔敲着桌子跟她解释，“演讲内容是回顾你过去一年的学习经历，然后展望新学年。欢迎新入学的高一新生，再给高三的学长学姐送去祝愿。” “老师，我好像…”肖徽想了想，老实的跟老赵说，“没什么可回顾的？” 时隔一年老赵样子没啥变化，只是脑袋上头发更加稀疏了。肖徽第一眼见到他，只觉得教导主任看起来有点凶。时间久了，发现他也是个有趣的人。 “我知道你们现在年纪小，还没有那种留恋不舍。只是开学典礼要求这样写，每年还不都那些套话。”老赵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水，略加深思，而后说，“实在不行那什么，你去网上搜一篇。” “老师，那些模板你应该看烦了吧？”肖徽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还是自己写吧。” “对啊，自己写好啊！你早这么说，省得我在这里做半天思想工作了！”老赵终于喜笑颜开，满意的拍拍自己肚皮，“你已经是高二学生了，咱们学校开学、篮球赛、运动会什么的，这些流程你都清楚。现在高三学习忙，今年活动基本就交给高二组织了，你要多表现啊！” 这话说的漂亮好听，似乎是在夸奖肖徽。实际意思很明显，就是她要准备好给学校打工。 肖徽好歹已经高二了，领悟话中的意思，客套的敷衍过后准备退出办公室。 刚准备走之前，老赵想起什么似的叫住肖徽，“对了，你没跟卫玖分手吧？” “啊嘞？”肖徽转过头，茫然的看着老赵，没明白他怎么会问这种八卦的问题。 学校禁止早恋，发现基本都是以规劝为止，肖徽之前没少被老赵跟大老吴谈话。 本来她跟卫玖并不是那回事，后来谈话的次数多，两人真的处了对象，老师们反倒都换成了默认的态度。仿佛只是为促成他们感情搞个助攻，把他们凑一起就不管了。 这会老赵旧事重提，肖徽吃不准他是不是想钓鱼执法，一时间不敢随便搭话。 “我看卫玖今年挺规矩，也没染头了，在学校也没天天找你说话。”老赵身体前倾捧着水杯，关切的问，“是不是你们分手，他受啥刺激了？” “那、那个…他头发染得之前太频繁，打算先养一段时间。”肖徽回答完，咬咬牙干脆的承认道，“我们没分手，也不会分的。” “哦。”老赵点点头，对她后面强硬的宣言并没啥反应，看起来反倒松了口气，“我就问问，之前找你谈话那么多次，该讲的道理都讲过，相信你也懂了。” 肖徽配合的摆出虚心聆听的架势，随着他的话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十几岁是爱情萌发的年纪，你们会有冲动老师也明白。只是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主。” 这段大概是固定台词，老赵说的相当顺溜，估计是倒背如流。 虽然不懂他为啥突然说这个，肖徽还是配合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他在给自己催眠。 “不过呢，”老赵念经似的嘀咕半晌，忽然话锋一转，“老师不让你们早恋，主要是害怕影响学习。现在看你俩的情况，还都能兼顾学业…怎么说，反正我不鼓励你们谈恋爱，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啊，尽量保持现在稳定的状态，别因为吵架闹分手的影响情绪，总之你懂我意思就行。” “哦？”肖徽听他啰嗦了半晌，才琢磨出老赵居然担心他俩感情，生怕自己跟卫玖分手。 卫玖到底把老赵折磨成什么了，连原则都没了。 肖徽暗自感慨着，表面上依旧维持正经严肃，清清嗓子跟老赵说，“我们目前挺好的，只是学习太忙，所以在学校没有机会碰面而已…我们住在一个大院，赵老师你放心吧。” “那就行，你走吧。”这种事不光肖徽解释尴尬，老赵听着也尴尬，连忙挥挥手让肖徽离开。 肖徽走出办公室上二楼，拐过走廊时看到班里几个男生围在旁边，望着楼下指指点点。 “你们瞧那个姑娘，是不是特别像肖徽？” “哪呢，我瞅瞅。”旁边男的激动的凑过去，看清楚他指的人后，失望的撇撇嘴，“哪像了啊？顶多身高差不多。肖徽那是第一眼瞅过去没啥，越看越好看，相处久了简直跟天仙似的，哪是这种大俗货能比的，你说是吧白哲？” “打游戏呢，别碰我。”白哲甩开他的手。 “你问白哲干啥，他眼里能看进去女的？要问像不像肖徽，得去找九总。” 肖徽走到他们背后半晌，见他们依旧聊得风生水起，只好淡淡的接过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卧槽，背后灵！” 肖徽没接话，催促道，“上课铃，快回教室吧。” 第65章 “今天下午是开学典礼吧？” “开学典礼咱们高三还得去吗？都这么紧张的，还要耽误半天时间。” “篮球赛运动会除了参赛的都得上课, 开会倒是每次都不能缺, 真没意思。” “别抱怨了, 快走吧。” 刘宣趁最后几分钟休息时间，把包子整个塞进嘴里, 走到卫玖跟前招呼道, “九总，该起驾了。” “嗯。”卫玖在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两笔，匆匆把答案填在练习册上, 才跟刘宣起来。 “今天肖徽要演讲吧？每年都是高二第一上台, 你怎么看起来不激动啊。”刘宣好奇的问。 明明前段时间, 他还沉浸在恋爱的酸臭味中, 弄得围观群众想彻底拉黑他。 “去年也是她，有什么好激动的。”卫玖满不在乎的跟在他后面走下楼梯, 往操场的方向扫了眼，肖徽正拿着稿子在老赵面前跟他说话。 开学到现在, 学校还没有组织什么集体活动, 导致除了放学共同走出学校外，他跟肖徽在校内几乎毫无交集。 穿着西装的老赵动作有些拘束，过紧的扣子限制他腰身的发挥。他跟个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跟肖徽说了两句, 旁边过来个挺高的男生，大咧咧凑到两人旁边。 “那谁啊？”目测男生跟自己女朋友之间距离少于十公分, 卫玖皱了下眉。 “九总,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连高一新来的社会小霸王都不认识了。”刘宣怪腔怪调的说。 “听不懂，说人话。”卫玖快几步走进操场里，看到那个男生的侧脸，倒是轮廓分明眉清目秀。 他头发挺长，似乎还做了造型，看起来特别蓬松，跟金毛狮王一样。 “就是今年高一新来的啊，成绩还算可以，但是走得路线像你低配，特别的社会。”刘宣想了会，给他打比方说，“他刚来就让白哲叫他哥，白哲没理他。” 白哲算是高二比较混的几个，虽然不惹事，可他的脸跟打扮充斥着校霸气质。 “然后呢？”卫玖好奇的问。 “他放话周末要打白哲，让他放学别走。”刘宣说到这，忍不住吐槽，“白哲一个住校的，放学本来就不走，那男的是不是傻。” “是挺傻的。”卫玖目光挪到肖徽身上停留几秒，默默收回来，走到高三区域坐在自己位置上。 “所以等会我看她讲完，然后准备上台是吗？”李铭再次确认老赵已经强调过上百次的事，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偏过脑袋跟肖徽说，“那你等会读完稿子，能不能过来我们班提醒下我？” “你自己估计时间吧，串场话那么短，等我提醒肯定来不及。”肖徽眼睛盯在演讲稿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好吧。那你讲完下来我在这里等你。”李铭换了个说法，故意靠近肖徽，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肖徽早有预感似的后撤半步，躲开李铭的骚扰，语气毫无波澜的跟老赵说，“老师，我先回去了。” “嗯，你去吧。”目送肖徽离开，老赵沉下脸转向李铭，“你也回去吧，等会按我说的时间过来。” 李铭摆出不屑散漫的态度，敷衍的应了声，“知道了，读个破稿子，真麻烦。” “注意你的态度。”老赵青着脸，厉声留下提醒后，径直转身离开。 他选李铭当代表演讲，是因为他成绩排在年级前列，形象又还算可以。刚开学不久，老师们对高一同学还不是很了解，几天下来，老赵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出了教师生涯中最错误的决定。 李铭成绩是过得去，但个人品行相当有问题，短短半个月惹是无数，彻底颠覆了最初印象。 无奈事情已经定下，无法再更改。老赵只能黑脸对他，眼不见为净。 “切，老东西。”李铭轻蔑不屑的哼了声，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回到自己班级区域，踹了脚同学不小心伸出的腿，“猪蹄收起来，老子要进去。” 高三区域那边，刘宣还在激情澎湃的跟明显露出困倦表情的卫玖科普，唾沫横飞的讲述今年高一新生的丰功伟绩。 “…闹得老赵也很头疼，比当初遇到你还厉害。”刘宣说完这话，觉得似乎有点不对，连忙补充道，“别误会啊，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那个李铭跟你无论武力值和智商真的都没法比。主要是他不懂审时度势看人眼色，所以比较欠打。” “跟我又没关系。”卫玖打了个哈欠，对李铭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你是觉得没关系啊，但人家可把你当成假想敌了。”刘宣八卦兮兮的凑到卫玖跟前，眉飞色舞的说，“你知道吗？李铭听到你的名字，表现的特别嚣张啊，口口声声说要打爆你。” “哦。”卫玖坐在位置上不安分的东倒西歪，晃来晃去，没有因为刘宣的话萌生出半点恐惧和紧张。 刘宣见他确实是不在乎，耸耸肩说，“好吧，而且他最近似乎盯上你老婆了。” “什么？”卫玖终于给出反应。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刘宣给他一个老实人的微笑，扯开嗓子唱，“有一束光，那瞬间，是什么…” “闭嘴吧！”卫玖眯了眯眼睛，隔空瞅了眼李铭的后脑勺。 真是要翻天了。 开会的流程依旧是三年如一日的无聊，经过领导讲话和老师讲话后，大家都表现出昏昏欲睡的姿态，只有肖徽站上台时，惹得一部分学生清醒了些。 肖徽读稿子的水平比去年有进步，节奏语气拿捏的更加官方。她赶在大家厌烦之前很快读完自己的稿子，从主席台侧面下来时有些恍惚。 去年这个时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如果当时没有卫玖，可能现在自己都成校园传说了。 真是，写演讲稿的时候明明记不起来这么多细节，现在倒像是印在脑子里的电影似的，反复循环播放。 她轻快的从台阶上走下来，正撞上在旁边候场的李铭。 “别急着走啊，你过来这边陪我。”李铭堵住肖徽的路，依旧摆出傲慢表情，“对了，你当我媳妇呗。” “不。”肖徽冷漠的丢出一个字，话语中丝毫没有回转余地。 “呵，你这个女的胆子不小，我活了这么大没几个人敢拒绝我！”李铭轻蔑的冷笑，自以为是的说，“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套路，欲拒还迎吗？” 他说着嘲笑的话，肖徽倒觉得这个人更加可笑。她担心跟智商交流太多影响自己智商，打算从他旁边绕过去。 李铭螃蟹似的横着挪到旁边，再次堵住肖徽的前路，锲而不舍的说，“怎么？让我说中了，觉得无地自容是吧？” 肖徽让他堵着，丝毫没有恼怒的情绪。她把手上的稿纸叠好放进口袋里，平静的说，“我有男朋友，你应该知道。” “知道，卫玖呗。他就是个龟儿子，我放话找了他好几天，那杂种也不敢来找爷爷。”李铭嚣张的批判完，继续跟肖徽说，“你跟着我，我不嫌你老。咱们学校所有女生，肯定都羡慕你有这样的男朋友。” 台上报幕的通知，“…下面，有请新生代表讲话，大家欢迎。” 而下面的李铭毫无反应，专注尬撩肖徽。 闹出这种意外插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侧，最靠近的几个人甚至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现在的男朋友才让人羡慕，不需要你了。而且你如果真的想见他，你的愿望要实现了。”肖徽让他缠得实在有些烦，她从口袋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中免提状态。肖徽眨眨眼，依旧平静的陈述道，“你说我老，我跟我男朋友告状了。” “噗——”那边偷听电话刘宣没憋住，“你媳妇真可爱。” 第66章 “太甜了吧, 你女朋友居然是这种人？”旁边听到声音的人也探着脑袋凑过来，羡慕的看向卫玖。 “卧槽！当初肖徽刚入学我就看上他了，怎么就没下手呢？” “日, 你怎么没提醒我？” “我提醒你了, 你还说她不好看。” “啥？我居然说过这屁话？” “够了, 你们别吵吵了。”刘宣见他们吵吵闹闹，动静越来越大, 连忙制止完转向卫玖，“你准备怎么办啊？那个李铭之前来咱班找过你几次，你都懒得搭理，这次还不搭理吗？” “之前我确实懒得搞他, 犯不着。”卫玖慢吞吞收起手机，微微眯起眼看向站在台侧两个芝麻大点的人影, “但我女朋友都跟我告状了，我得给她应有的排场。” “哈哈哈，你跟那个姓九的龟儿子告状？有啥用呢，他在爷爷我面前只敢躲着走！”李铭见眼前这姑娘完全不给面子，干脆撕破伪装的脸皮露出顽劣本性，“早点跟着我吧，以后八中没人敢欺负你。” 越听李铭的话越觉得他中二, 甚至可能有精神病倾向。为避免染上狂犬病，或者被强行拉低智商。肖徽默默的退后半步, 试图跟他保持距离。 “现在害怕已经…”李铭得意洋洋的准备扩大战果, 刚迈出腿, 脑袋被上面丢下来的纸团准确砸中，“日！谁砸你爹！” 他扬起头，看到老赵那张放大的脸，面色铁青的可怕。 “你再不上来，赶紧打电话让家长来学校办退学，八中收不起你！”老赵显然已经相当生气，说话时身体都在发抖。 李铭虽然恶劣叛逆，但请家长对他来说还是有威慑性的。他骂骂咧咧念叨两句，带着稿子上台，勉强让开学典礼没闹出什么乱子。 大会结束，新生代表讲话前几分钟空档，还有李铭在侧台堵住肖徽的行为，引起学校不少吃瓜群众的关注。 原先不认识的李铭的，都知道高一来了个长相成绩都还行，但是挺能搞事作死的新生。 对此李铭洋洋得意，享受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影响力，他趁热打铁，在次日上午的大课间到高二楼层，大摇大摆推开高二四班的教室门。 李铭探进脑袋，傲慢的说，“我媳妇是这个班的吧？出来一下。” 前排补觉的同学被他吵醒，不耐烦的抬起头问，“你媳妇谁呀？” “我媳妇你都不认识？肖徽啊！”李铭回答。 补觉同学眯起眼，仔细瞅了瞅李铭，“我是做梦呢还是眼瞎了？九总啥时候长这个怂样了！” “你啥意思？是不是想找打！”李铭听出话外的意思，瞬间暴躁起来。 “喂，肖徽。”孟媛媛拿胳膊肘怼了下肖徽，示意她往外看，“阴魂不散的又来了。” 闻言肖徽抬头，看清楚来人后平静的站起来，“等等，我去处理下。” 她从同桌身后挤出去，走到门口拦住要打人的李铭，客客气气的说，“同学，这里是四班教室，有话出去说。” 李铭攥着拳头正要搞事，听肖徽这话，松开男生的衣领，“行，我听你的。” “先别急着生气，这里是学校。”肖徽轻声劝了句，让被打断清梦的男生冷静下来，而后跟李铭走出教室。 四班走廊前的栏杆正对马路，从外面看进来正好能望见这个位置，因此老赵总强调不允许在走廊上追逐打闹。 李铭靠在栏杆上，从口袋摸出一包烟，自以为潇洒的点上，含进嘴里吸了一口。 闻到烟味，肖徽微微皱了下眉，嫌弃的退后几步，几乎要踏进旁边三班的教室后门里。 “咦？大魔王你怎么来我们班了。”因成绩不太理想，没跟肖徽分到同班的白哲正坐在后排玩游戏，余光扫到肖徽，低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李铭故作深沉的吸了两口烟，见肖徽避开好远，歪着嘴笑道，“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我？” 肖徽对男生抽烟没什么意见，只是无比讨厌二手烟。见他走过来，又朝远避开些，“学校不让吸烟。” “我就抽了，谁管得住我？”李铭嚣张的回了句，扫视一眼正看到白哲，顿时笑得更加猖獗，“呦，垃圾你在这个班啊！” 白哲看了眼肖徽，又嫌恶的瞥向李铭，有些明白是什么情况。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咋了？实话不乐意听了？我还就叫了，垃圾！”李铭挑衅的重复好几遍，抬起手作势要揍他。 白哲直直站着，没有要躲得意思。旁边肖徽表情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李铭扬起的手刚要抽下去，忽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扯住手腕，然后反手朝后一扭，耳边传来骨头清晰的‘咔嚓’声。 还没等身体反应过疼，腿后面被谁重重的蹬了脚，逼得他双膝前倾重重磕在地上，呈现出非常标准的跪姿。 “不好意思，没看到门口有人。”卫玖懒散又敷衍的道了个歉，目光始终落在后方的肖徽身上，“你怎么来三班了？” “随便串个门。”肖徽捂住鼻子，绕过李铭出门。往出走的时候，还故意踩灭落在地上的半根烟。 “杂碎！狗杂碎！”李铭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衣服上都沾着灰，脸色气得青紫，“搞偷袭，你真是狗生的！” “本来想带你去买糖的，现在没时间了，你先回教室好吧？”卫玖跟肖徽说了几句，把她送回教室，才爱答不理的扫了李铭一眼，“我劝你啊，嘴巴放干净点，别总是牲畜祖宗生殖器的。” “要你这个孙子管我！”李铭胳膊疼得厉害，整个关节不正常的弯曲，看样子应该是脱臼了。 他膝盖也特别疼，站起来都很困难，否则他肯定冲上去跟卫玖打成一团。 “行吧，那我不管了。”卫玖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就继续拖着那条胳膊，等扛到放学，肯定留下后遗症。” 他说的轻飘飘，李铭却听得一愣一愣，生怕这种事成真。 白哲推搡了一把李铭，强行把他推出三班教室，脸上写满了唾弃，“没事别来我们班。你不是让我明天放学别走吗？来啊，我等你。” “还有这种好玩事？”卫玖似乎来了兴致，跟白哲商量，“带我一个呗。” “你也想放学别走？好呀。”白哲清楚他为啥参和，跟卫玖一唱一和把这事定下来。 旁边的李铭疼得额头上冒汗，他还维持自傲的表象，靠在墙上努力忍着疼，盯着胳膊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出卖了他脓包本质。 “聚在那边干啥呢？我听人说三班有人打架，谁打的站出来！”老赵扑腾着跑上楼梯，冲破吃瓜群众包围圈，看到特别眼熟的三个人。 这仨男生随便出来一个，都够能惹事了。现在倒好，三剑客起了，那闹出的事还不得翻天。 “你们啥情况啊？谁给我说说？”老赵头疼的捂住脑袋问。 “老师，是这样的…”最早被吵醒的四班同学凑过来，简明扼要的给老赵说明情况。 “赵老师！”平常总明面背里骂老赵的李铭看到他，仿佛见到救世主，情绪激动的跟他诉苦，“我胳膊断了！” “哪断了？我看看。”老赵瞧了眼，立刻明白是谁搞得，“就是个脱臼，我以为骨折呢。卫玖，给人把胳膊接上。” “老师，他不让我帮忙。”卫玖诚恳的回答。 “别说废话，快接上！李铭你到高二来找事，等会胳膊好了写八百字检讨给我。”老赵说完，朝周围挥挥手，“行了都散吧，别围观了。” “行吧。”卫玖慢悠悠走到李铭跟前，利落把他脱臼的胳膊接好，同时压低声在他旁边说，“记得呀，明天放学后我不走。” 第67章 在学校发生打架这种事, 按照平常情况处理, 应该双方都写检讨记处分。但考虑他俩一个刚入学一个要毕业，加上经过前些天种种事件, 让老赵对李铭这个新同学印象非常差。 因此他发挥和稀泥的处理方法，随意调解两句, 让他们各回班里上课。 周围吃瓜的群众看完热闹, 笑嘻嘻的嘲讽。 “好端端的，招惹九总做什么啊？” “刚来八中挺猖狂啊, 别人懒得理你，还真觉得自己能当霸王了。” “真是丢人现眼啊，九总没毕业呢，哪轮得到你！” 他们冷嘲热讽清晰的传进李铭耳中，惹得他非常恼怒。李铭活动活动手腕，刚接回去的胳膊依旧抽疼，膝盖也疼得厉害。战力骤减的他只能瞪着周围的人，放几句狠话。 然而这些骂人的话谁都会说两句, 也没听进去嬉笑过后听见上课铃声, 各自散去。留下颜面扫进的李铭咬咬牙，狼狈的钻回自己教室。 周五放学早, 连高三都不用加自习课。 “肖徽，你周末准备做什么啊？”孟媛媛边收拾书包，边问旁边还在写作业的肖徽。 “在家吧。”肖徽回答。 由于卫玖课业紧张, 她倒是很长时间没有周末出过门了。 “我要去隔壁市玩, 那里开了个游乐场, 要给你带点东西吗？”孟媛媛热情的询问道。 她去年约过肖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女孩子心思比较敏感，很快意识到同桌不太愿意跟自己出去玩，便打消这个念头，只是每次都会给她带点糖果之类的小礼物。 “游乐场？”肖徽对本省情况不是很了解，因此并不知道游乐场的情况。她犹豫了下，才回答道，“你帮我买个钥匙扣吧，我挂班里钥匙的那个断了。” 拒绝太多次会打消别人的热情，同时产生隔阂。肖徽深谙这个道理，因此总会在孟媛媛提议的时候，间或提一两个小东西。她去哪里玩，也会给孟媛媛带礼物。 两个人关系算得上朋友，但并不能说亲密，维持在恰到好处的状态。对于性格观念不大相同的女生来说，这样的距离可能才算恰到好处。 “好的，我周一给你。”孟媛媛背起书包，瞥向窗外的身影，“九总来了，我先走了。” “周一见。”肖徽注意到站在外面的人，跟着站起来走出教室，小心翼翼靠近卫玖，戳了下他的腰。 卫玖以为肖徽要等所有人走完再出来，便靠在墙边拿出公式手册随便翻翻。冷不丁被戳了下，他反应迅速的握住肖徽的手腕。 十几岁的男生力气相当大，箍的肖徽有些疼。她反手在卫玖胳膊上挠了挠，趁着他痒痒，抽回自己的胳膊。 “你怎么出来了？”卫玖见到她，“我都没注意。” “嗯，知道你没注意了。”肖徽抱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揉了揉，撇撇嘴发出微软的抱怨。 “你发出点声音呀，就这么不声不响靠过来，搞得我跟家暴一样。”卫玖见她白嫩的胳膊上红了一大块，指引清晰明显，顿时觉得心中愧疚。 他拉过肖徽的胳膊，圈住她胳膊轻轻摸了两把，“疼吗？” “我捏你试试？”肖徽翻了他一眼，哼唧着怼了句。 卫玖二话不说立刻把手伸过去，“喏，你咬都行。” “咬什么？我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肖徽嫌弃的推开卫玖的胳膊，想都不想拒绝这个提议。 他们俩站在四班门口，旁若无人似的说笑。高二楼层陆续有人从教室里出来，见到这个场景，摇摇头纷纷避开。 新的学年，学校里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呢？”肖徽疑惑的问。 “昨天…”卫玖刚准备回答。 背着书包从三班教室出来，盯着他俩瞅了半晌的白哲终于听不下去，出声提醒道，“我说你们呀，秀恩爱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你快点回家啊。”肖徽催促了句，转过眼见四班的人已经走完了，她进教室里整理好自己的书包，退出来锁上门。 留在外面的卫玖跟白哲说了些什么，他们露出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看到肖徽出来，卫玖问，“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还没等肖徽回答，白哲强行问道，“等等，你真打算带她去啊？” “是啊，不然我等在这里做什么。”卫玖回答的理所应当。 “李铭本来就是那种人，你带着肖徽过去，他还不得更暴躁啊。”白哲挠了挠头，觉得卫玖真的是个狠人。虽然平心而论，他这种做法是挺解气的，但考虑到肖徽是个姑娘，他又觉得不太安全，“要是他打女生呢？” “原来你们要去找李铭啊，打架吗？”肖徽似乎记起来，之前李铭到三班去过好几次，总扯着嗓子让白哲放学别走。 “我是好学生，才不打架。”卫玖立刻否认这个说法，高深莫测的跟她说，“就是去看热闹。” “哦，我去。”肖徽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她倒不担心卫玖去打架，反正他现在挺有分寸，肯定不会真的打起来。 而且卫玖都特地通知了，想必一定会很有趣。 “李铭说在学校里打架不方便，让我直接去西街那个废了的运动场，他在那边等我。今早上我还问了，他说叫了兄弟在那边等我。”白哲平静的跟他俩说明情况，听起来完全没把李铭和他的兄弟放在眼里。 “打群架啊，刺激。”卫玖敷衍的拍拍手，对即将迎来的对手表示称赞。 “不是打群架，他说兄弟是去做拉拉队的。”白哲纠正道。 肖徽很少参与这种事，有些茫然的问，“你们都这么玩吗？” “不是的，我当年并没有这么多花样。”卫玖认真回答。 三个人刚走出学校，拐过弯经过一栋居民楼。白哲忽然停住，“我先回家把书包放了。” 说完他急忙跑进去，三分钟后又飞快的跑出来，身上换了件运动装。 “你家住这里？”肖徽跟他同学一年，第一次知道白哲的家庭住址，“离学校就五分钟，为什么你还要住校？” “我家里平常没人，爸妈经常不回家，所以我就住校了。”白哲似乎已经习惯了，满不在乎的说，“而且他们说我在家没有自制力，还是去学校好点。” “倒也是。”肖徽赞同的点点头，思考等自家崽子上高中，是不是也应该让他住校。 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高度相似。 “孙子，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李铭老远看到白哲的身影，扯着嗓子喊了声。 时隔一天，他的精力又回来了，整个人变得像以前那样张狂，让人不仅感慨年轻真好。 李铭火急火燎跑出来迎接白哲，看清楚跟在后面的肖徽和卫玖，他露出异常复杂的表情。身体似乎还记得昨天的痛苦，忍不住抽了下。 “你也来跟我打架的？等我干完白哲就搞你！”输人不输阵，想着前来给自己呐喊加油的兄弟，李铭气势依旧高涨。 “你丫能换个词吗？”白哲本来不想跟他骂，听到这话，忍不住爆了粗。 卫玖倒无所谓，慢条斯理的解释，“我不打架，能先插个队吗？” “啊？那、那你要干啥？”李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怔愣片刻，才死撑面子说，“当然可以，你玩什么我都奉陪。老子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输过！” “那真是太好了。”卫玖听到他嘴硬的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咱们比女朋友吧。” 单身狗李铭噎了下，“你他妈是来搞事的吧？” 第68章 “你什么意思？故意挑事是吗？”母胎单身至今, 并且目前喜欢的对象是别人女朋友的李铭感觉受到侮辱，顿时张嘴又是一通骂。 被他指着鼻子骂了半晌的卫玖脱下身上校服外套，让肖徽帮他拿着。而后慢条斯理整理好身上的长袖，看样子似乎完全没把李铭的怒骂听进耳朵里。 更加受挫的李铭气得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我说你啊，即使没有女朋友, 也不需要这么生气。”候到他骂完第一小段，卫玖才慢悠悠的开口, 语气听起来相当轻佻, 像是生怕李铭气不死似的。 原本过来准备打架, 现在只能干站在旁边观望的白哲感慨。他想起去年招惹上卫玖的事，时隔一年，这人激将法还是依旧的厉害，让人听了就想揍他。 还好当初自己怂得比较快，否则指不定落进他的套里，变成什么样呢？ 然而他怂得快，李铭却一副要刚到底的架势，缓了口气准备继续朝他骂骂咧咧。 “还有啊, 即使你单身再久, 也别打别人女朋友的主意。”赶在他开口之前, 卫玖腾出胳膊搂住肖徽，得意洋洋的显摆, “是不是特别可爱？特别适合做女朋友啊？” 原来我还有戏份啊？之前没有看过剧本的肖徽被带到卫玖跟前, 以影后级别的临场发挥技能, 露出个漂亮的微笑。 “……”李铭虽然听不进去卫玖的话，觉得他声音刺耳。可他看着肖徽贴在卫玖跟前，小鸟依人的模样，忍不住点点头。 “可爱也是我的。”卫玖把肖徽搂得更紧些，藏到自己身后。 “你到底啥意思？要打就快点，屁话真多！”单身狗李铭感受到了愤怒，顿时捏紧拳头发动攻击。 卫玖灵巧的闪过去，给白哲比了个眼色。 “到我了？”白哲匆忙的问了句，适时的凑过去象征性的挨了下李铭的拳头，而后躺下呈标准的大字型。 李铭拳头还停留在空中，并没有打到实物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软绵绵像是打到空气，而且自己明明是冲着卫玖去的，怎么躺下的是另一个人。 原本在里面围观的人纷纷跑出来，兴冲冲的围在他们跟前，卖力的给李铭加油。 “哎呦，好疼啊…”躺在地上的白哲捂住肚子，做出深受重伤的样子。 “戏真多。”肖徽似乎明白卫玖说的热闹是什么，她轻声吐槽了句，觉得卫玖实在是憋太久了，连这种缺德损招都搞出来了。 没等围观群众和李铭反应过来，旁边停下一辆蓝色的车，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中气十足的朝他们喊，“不准动！” “我日！”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李铭骂了句，可他被自己叫来加油的啦啦队围在中间，压根没办法动。 时间跟他想象中一样，卫玖满意的吹了个口哨，凑过去轻声跟李铭说，“看在你眼光好的份上，送你一个难忘的周末，不用太谢谢我。” 由于搞了点事，他们回到家比平常晚了四个小时，肖徽推开门家里晚饭都吃过了。 “你们约会去了？”胡丽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走出来，看肖徽在门口跟卫玖告别。 “没有。”肖徽并不觉得那算是约会。 “行吧，叫他进来，我给你们做点吃的。”胡丽没有多问，反正孩子大了有些事也管不着。 而且看他俩的样子，肯定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卫玖跟着进来，拦住胡丽说，“阿姨，要不然你去睡觉吧。” “你自己做？”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胡丽毫不客气的从厨房钻出来，“那正好，我也困了。冰箱里有留的饭菜，你热一下，你们吃完不用收拾，我明天早上洗。” 不知道是真的困了，还是想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胡丽干脆的同意卫玖提议，转身回到卧室。 卫玖很快把热好的饭端出来，肖徽趁他准备的空档已经洗完了澡，披散着黑发坐在饭桌前。 “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去了，耽误到这么晚。”卫玖把碗递给肖徽，见她流露出疲惫。 平常在这个时间，她早都应该睡觉了。 “没关系啊，挺好玩的。”肖徽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而且，我们也好久没玩过了。” “……”卫玖筷子顿了下，思考肖徽说的话。 他们确实好久没有一起玩，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明明住在一个大院，两个人都在同一所高中上学，理论上每天的日程有三分之二重合。 可就算在这种条件下，他们也搞得跟普通同学似的，顶多放学路上一起走。平常在学校一个二楼一个三楼，遇到的几率微乎其微。 粗略回忆，从上学期暑假开始，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明明他们开始交往，还没多少时间。 “想什么呢？”肖徽见他捧着碗发呆，问道。 “没想什么，就是…”卫玖捧着自己的碗，犹豫半晌还是说，“先吃饭吧。” 看他表情，估计在想什么沉重的事。肖徽不想破坏自己吃饭的心情，等吃完才继续问了次。 两个人并排在厨房洗碗，卫玖冲干净盘子上的泡沫，回答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该约会了？” “就这事啊？”肖徽挑了下眉，“你心思真细腻。” “我觉得你在骂我。” “夸你呢，”肖徽把筷子冲干净摆好，思索片刻跟他说，“想要约会还不简单，下周放小长假，我们去游乐场玩啊。” ... 李铭放学打架被抓的事闹到学校，气得老赵脸色发青，升旗时当着全校的面批评了他。 原本像小霸王似的李铭这次没有闹脾气，兔子似的接受了批评，态度相当良好。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当他忽然转性了。 关于学校怎么处分李铭，肖徽并不感兴趣。在那之后，李铭没有再来招惹过她，让肖徽感觉十分满意。 又熬了一周课，盼到小长假。虽然高三需要补课几天，余下的假期不多，但已经是难得可以喘息的时间。 假期第一天，估摸外面玩闹的人太多，两人凑在一起写完了作业，等到第二天才大早上去游乐场玩。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卫玖见她一直晃荡什么，便问了句。 “钥匙扣啊，之前孟媛媛帮我带的，就在这里。”肖徽把黄色的钥匙扣凑到卫玖面前，“我觉得挺可爱的，想再买一个。” “你有那么多钥匙吗？”卫玖接过来看了眼，又还给他。 “没有，但是我可以买了新的，把这个给你用。等到我用腻了新的，咱们再换过来。” 没想到她打这个注意，卫玖无奈的说，“原来我是这个用途啊。” 省里好不容易修了个有点模样的游乐场，趁着放假周围几个市的人都围过来，迫切的想要体验摩天轮过山车大摆锤。 早上还没开门，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卫玖本以为他到的足够早，结果前面的人龙依旧不见尽头。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肖徽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有些担忧，“果然不应该趁国庆来，人太多了。” “平常也不少，而且我们已经到很早了。”卫玖安抚道。 “其实我以前在凤城的时候，遇到这种队伍基本就不玩了。人太多，基本玩不到什么项目。”她说完顿了会，补充道，“还要耽误一整天的时间。” “别想那么多，反正是假期，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卫玖站在肖徽后面，轻声笑了下，“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 “啊？”肖徽仰头，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卫玖。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机会，这样什么都不做，站在一起说话了。” 第69章 听见肖徽的话, 卫玖也意识到, 两个人确实很久没有单纯的凑在一起，只为说说话了。 现在才到十月份，想必这样的日子还得维持很久。卫玖想到这里, 也没再觉得排队浪费时间，专注的跟肖徽扯些有的没的。 新建的游乐场确实很大, 里面基本设施也有有。只是那些肖徽以前都玩过, 因此并不觉得有太多新意, 所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卫玖身上。 而卫玖本来就不是爱玩那些的人, 比较之下肯定是陪肖徽更加重要。两个人从开园闹腾到关门，虽然没有玩到几个项目, 倒也都挺开心。 从游乐园出来, 肖徽来到旁边的店里买钥匙扣。 店里的钥匙扣又进了一批新的，造型特别漂亮。肖徽选来选去，拿了个橙子造型的太阳递给卫玖。 “送你吧，今年的生日礼物。”肖徽塞到他手上, 为自己的机智表示满意。 “你也送的太早了吧？”无论是阴历还是阳历，他生日都还有几天呢。 “提前送啊, 免得到时候没空出来买。”肖徽理直气壮的说。 “行吧, 可是送钥匙扣是个什么说法？而且你不是说，买给你自己的吗？”卫玖掏出家里钥匙挂在上面，顺嘴问了几句。 “哎呀, 你将就那么多做什么？等过两天你戴烦了, 我们换过来呗。”肖徽抓住他的手往车站走, 脚步匆匆，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你慢点啊，走那么快做什么？”卫玖让她拉的一个趔趄，连忙喊停。 “你快点才对，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那就不回去了呗。” “不回去住哪？我们两个都未成年，难道去开房吗？”肖徽最快的说完，忽然意识到，“哦，未成年不能去网吧，好像也能开房。” “……我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黄金周假期结束，整个下半年的假全部放完，接下来三个月没有能够喘息的机会。 加上各种各样的考试临近，即使放假，他们也没办法真的放松。 时间好像忽然变得很快，第一片雪花才刚刚落下来，转眼整个临东就被霜雪覆盖，红灿灿的灯笼再次高挂门前。 高三的寒假比暑假还要苛刻。肖徽在家呆了十天，都已经督促肖阳把寒假作业写完了。临近年根，卫玖才终于从学校解放。 “真可怜。”肖徽站在摇摇头，伸手过去拉起卫玖鬓边过长的头发，“你忙的头发都没时间剪了。” “你不应该可怜你自己吗？”卫玖扬起头，额前过长的刘海搭下来，闹得他有些烦，“我已近快解放了，你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还有半年的，我先好好同情你。”肖徽跟他笑笑，继续专注调侃卫玖。 卫玖倒在椅子上呈大字型，无奈又认命的接受现状。 小城的新年依旧热络，只是不太闹腾。现在就连平常最爱惹事的肖阳都得备战中考，没时间再到处疯闹。 刚领完压岁钱的大年初二，肖阳没像往常那样溜去网吧，而是抱着课本钻进肖徽的房间里。 “姐，我反比例函数那块还是不太明白，你再给我讲讲呗？”肖阳拉了个椅子过来，强行凑到肖徽桌前。 “好。”忽然沦为家里最闲的人，肖徽干脆的接下这个任务，翻开书本仔细给肖阳讲题。 “每次听你的思路，我能听懂，但是做题就不会了。”肖阳苦恼的皱起眉，把笔夹在鼻子和唇中间，噘嘴闷闷的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遇到什么题都会做啊？” “只能多练习吧，你以前缺的太多，所以没有做题经验。”肖徽见他陷入深沉的思考，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突然转性开始后悔了？” “没后悔，我还是喜欢打游戏！”肖阳连忙表露对游戏的忠贞之情，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我们老师说，我如果保持现在这种水平，不可能考上八中。” 肖徽不解的问，“你对八中有什么执念？临东的高中挺多啊，只要你过了普高线就行。” “那些学校不一样，我得给你当学弟呢！”肖阳拍着桌子站起来，斩钉截铁的说，“我可不想给家里丢人。而且去那些高中，我将来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思想觉悟。”肖徽轻笑着摇摇头。 “那当然，我已经跟游戏上的朋友约好了，暑假干他们三天三夜！”肖阳骄傲的扬起头，“我回去写作业了。” 肖徽目送他回到房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书桌，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该写的作业她早就写完了，那些课外辅导资料也读的七七八八，甚至连高三还没学到的知识，都已经提前预习过了。 她没有开发新领域的打算，又不能去烦现在努力学习的几个人，感觉大好的光阴充斥着百无聊赖。 正盘算要做点什么呢，程帆发来视频邀请。肖徽接起来，看到她坐在家里的桌前，头发恢复成规规矩矩的黑色，身上穿着普通的短袖，脸上也没有化妆。 “肖徽好久不见，你想我没有啊？”程帆问话的声音挺虚弱，看样子应该是相当疲惫的状态。 “你怎么了？去哪里玩搞成这样了？”肖徽认识程帆好几年，她从来是张扬肆意的模样，即使发烧四十度也照样能穿着短裤蹦迪，还没有这种蔫蔫的时候。 “没去哪玩，在家里写作业呢。你看，我今年都没去找你。”程帆挥了挥手里的作业本，叹着气抱怨，“作业好难啊。” “你怎么忽然会想起来写作业？”肖徽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并不意外肖阳认真读书的事，毕竟家里对他是这么期待的。 只是程帆忽然变成好学生，着实让肖徽意想不到。 她成绩向来不上不下，本人没有读书的心思，家里宠她宠得厉害，也没有强逼的意思。 “要考大学呗，”程帆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的说，“肖徽我跟你说，我不想去国外留学了。” “为什么不去了？你之前不一直都这么打算的吗？” “你想啊，去国外我一个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多可怕啊。而且在那边远离家人和朋友，我又语言不通，交流都是问题。只是为了找个大学镀金，在陌生的环境那么久，我觉得我受不了。”程帆说完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还影响我追星。” “追星才是重点吧？”肖徽吐槽了句，继续说，“可是你要留在国内，能读的大学应该也很多。如果走艺术专业的话，按照你家里的情况很容易吧？” “是很容易啊，只需要几百万就能换到高校文凭，我爸爸肯定会给我出的…所以我才在这里看书写作业，等会我还得去家教那里补课。”程帆有气无力的看着肖徽，脸上露出些许别扭的表情，“肖徽，我不想靠家里了。” “……”听到她这话，肖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挺可笑的，我住家里买的房子，用爸妈给的零花钱挥霍，还因为家里享受优越的物质生活。可能这辈子，我都无法有底气说完全不靠家里。但是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我应该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些什么。”程帆慢慢爬起来，抿起唇露出个复杂的笑容，“不然我真的太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你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了不起了。”肖徽真诚的夸赞道。 “你也觉得了不起是吧？我真觉得我太厉害了！”程帆拍了下拳头，野心勃勃的说，“我要加油了，肖徽，咱们大学见！” “好啊，我等你，大学见。”肖徽跟她挥挥手，结束视频通话。 新年伊始，似乎所有人都有了变化，真是个好兆头。 第70章 大年初六, 卫玖高中时期最后一个寒假已经宣告结束了。 一大清早他走出家里, 茫然的眨了两下眼，“你怎么在这里？才刚开春雪还没化, 你居然能逃离被窝的封印。” “第一天认识我？”肖徽背着手绕他转了两圈，见卫玖裹得严严实实背起书包, 怜悯的摇了摇头，“真可怜, 听说你要被抓走了, 我赶来送行的。” “可怜什么呀。”卫玖让她闹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只好干笑两声往学校走。 肖徽当真要送他上学, 不紧不慢的跟在卫玖身后, 踩着地上的雪花前行。 “冷吗？”卫玖问话时似乎完全不在意肖徽的答案, 自顾自摘下围巾给她戴上，尚带体温的温暖布料立刻裹住肖徽。 “你真是, 自己挺怕冷的一个人…”肖徽走在冰天雪地里并不觉得冷，倒是看卫玖冻得耳朵就红了。即使如此, 她依旧乖巧的带好围巾, 没有辜负卫玖的好意。 大院离学校距离很近，他们这一年半中走过无数次。即使因为下雪走得慢了些，依旧很快就见到八中新漆的大铁门。 肖徽摘下围巾，踮起脚尖给卫玖绑好, 晃了晃手目送他进去。 “咳、咳！” 刚见卫玖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 身后传来两声突兀的干咳声, 摆明是为了勾起她的注意力。 “赵老师, 新年快乐。”肖徽顺着瞧过去，看到老赵站在那里，跟他问了好。 “嗯，你也是。”老赵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头上戴着雷锋帽，整个人打扮的像是学校看大门的。他见到肖徽停住脚，把她叫到大门旁边唠嗑，“你大清早送卫玖来啊，感情这么好？” “赵老师，我只是单纯送个人，也没做什么啊。”因为天冷，他们两个手都在自己口袋里，没有任何不该有的肢体碰触。肖徽连忙撇清关系，生怕老赵给她安排个早恋还影响他人的罪名。 “现在你放寒假，我又管不到你，紧张个什么劲？”老赵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长得太凶，便换上稍微和颜悦色的表情说，“我就随便问问。” “那赵老师，你到底希望我们俩感情好呢，还是不好？”肖徽不知道怎么回答，把问题又抛回去。 “你这话怎么说的，天底下都是盼和不盼分，我当然希望你俩稳定点，别影响学习。”老赵望着陆陆续续来到学校的高三生，脸上充满了感慨，“老实说啊，我在八中这么多年，从老师做到教导主任。学校里早恋的孩子见多了，倒没几个送小男朋友上学的。” “你就当我闲得发慌，没有事做吧。”肖徽无意塑造光辉的形象，随便找了个借口。 老赵像是没听进去，依旧发表他的感慨和澎湃。 才激情四溢的说了几句，又话锋一转，放到卫玖身上。 “说起来，卫玖这次考试是年级第二，就比顾星岚低了三十多分，你知道吗？”老赵提起自己最关心的事，两眼都冒着精光。 肖徽点点头。她虽然不是看重成绩的性格，但每次卫玖考完试，都会第一时间过问他的成绩，鼓励他再接再厉勇往直前。 “他现在的水平应该跟你差不多，顾星岚高二的时候，成绩比你现在多个二十几分。”老赵开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肚腩，隔空赞美卫玖，“当初他进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聪明，能好好学。但是他心思总不在这个上面，保持不上不下的水平就自我满足了。我又批评又动员，他总是不理我，气得我啊…” 高三的学生已经陆续进入学校，上课铃响起。肖徽瞅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罚站了十多分钟。她抿起唇无言的看着老赵，祈祷他能读懂自己眼里的渴望，早点开恩放她回去。 然而老赵没有注意肖徽，而是兴致勃勃的讲述自己当年跟卫玖斗智斗勇的二三事。肖徽听的无聊，想起最开始来八中时，见到老赵处处针对卫玖的情况。 伟大的九总，辜负老赵一厢情愿的栽培，可不得被针对。 “…后来他总算知道好好学了，我的用心也没白费。这还有半年的，也不知道他能进步多少，指不定高考还能跟顾星岚争状元。”老赵百感交集的点点头，又快速变化情绪，“说起来，肖徽你也有问题。” “我？”肖徽指了指自己，没想到她也变成老赵教育的对象。可回顾之前的种种，她并没有辜负赵老师的苦心啊。 果然，要怪只能怪出门的时间不对。如果早知道会落到如此境地，肖徽说什么也要避开老赵。 “是啊。我最开始见你，以为你是那种乖巧听话，什么事都不需要老师操心的小姑娘。后来吧，我发现你脾气是这一届学生里最硬的。”老赵说到这里，连忙补充，“脾气硬也不是缺点，只说明你有主见。你特别懂事，也没做过什么让老师头疼的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肖徽小声嘀咕。好话坏话都让老赵说完了，自己莫名成了被塑造的对象。 “你成绩也挺好，自我约束能力不错，所以学习这方面一直很稳定。但是吧…”老赵琢磨了下措辞，沉声说道，“你没有尽力。” “怎么说？”肖徽有些无辜的眨了下眼，回想自己之前交出的结果，感觉没有应该批评的地方。 “你在学习方面没有尽力，好比你的能力有一百分，你用在这上面只有八十分。所以你的成绩在咱们学校来说很好，以后也能进好大学，但又不是拔尖的那一类。” “赵老师，我可以说说话吗？”肖徽听完他的高见，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我认为，在当前阶段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学习。可能在你看来我没有像顾星岚那样到哪都拿着书，也没有熬夜苦读，但那只能说明我们学习方式不同。” 老赵信誓旦旦的说，“顾星岚那样更懂利用时间，你也把全部时间用在学习上面，你一定会成为拔尖的那批学生！” “不可能的，或许我连现在的成绩都达不到。人和人是有区别的，他的学习方法对他适用，但我不是适合紧绷的人，强行施加压力只会让我想要反抗。”肖徽细致的跟他解释，试图把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我适合有规划有条理的安排，也需要适当的休息时间，所以现在的方式对我来说才是最合理的。知识是细水长流，而不是短期波涛汹涌，那样潮水褪去什么都不剩。” “行吧，我大概明白了，就按照你的方法走吧。”老赵没有成功说通她，反倒被肖徽说服了。他摆摆手无奈的嘀咕，“所以我才说了，你这孩子脾气真硬。” “你这么强调，我就当你夸我了。”肖徽无奈接受了这个设定，偷偷揉了下发麻的腿。 老赵呵了口气，搓搓手，“行了，天冷，我不跟你说了。你快早点回家吧。” “好的，老师再见。”终于得到解放的肖徽跟老赵告别，重新沿着雪路走回去。 家里人都已经醒过来了，正围在桌边吃早餐。看肖徽从外面进来，肖建华连忙招呼道，“快过来喝点汤，冻着了吧？” “还好，你们今天怎么也起这么早？”天气冷，家里人起床时间越来越晚，很多时候都是早饭跟午饭一起吃。 “不能再睡，我也该开工了。”肖建华放下碗带上钥匙钱包，笑着跟妻儿告别，“新的一年，爸爸要继续给你们赚金山银山。” “我不要金山，你身体健康最重要。”肖徽放下碗站起来，送父亲到门口，“工作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我的女儿永远这么贴心，”肖建华朝她笑了下，继而说道，“可惜要便宜别人了。” 第71章 “九总, 新年快乐呀。”刘宣跳过前面的几排桌子，飞到卫玖面前神采奕奕的问，“放假过的怎么样啊？” “就那样子, 有什么好问的。”卫玖扫了他一眼, 觉得刘宣亢奋的有些不正常，“你怎么了？” “嘻嘻嘻, 你猜。”刘宣笑得满脸灿烂，明显藏着什么秘密久等卫玖继续追问。 卫玖跟他认识多年, 早就摸清了刘宣性格，冷冷笑了下拿起书挡在脸前，摆明不打算搭理他。 等着卫玖追问，然后伺机炫耀的刘宣见他这样, 顿时急眼一把拍下卫玖的书，“喂，是不是兄弟啊？我有老婆这种大事，你都不多问两句？” “你老婆啊，”卫玖歪歪扭扭靠在旁边墙上，听到他的话也没有给出任何实质反应，“那个摩托啊, 不是好久了吗？” “卫玖，你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 想法不要总那么中二。摩托能拿来当老婆吗？老婆当然是漂亮美丽的姑娘啊！”刘宣说到最后彻底绷不住自己炫耀的本质, 露出期待的表情连声催促, “我交到你女朋友了, 快问我快问我。” “你有女朋友了？”这下，没等刘宣拼命暗示，卫玖也配合的连声追问，“谁啊？什么时候搞上的，你速度怎么这么快？” 放寒假之前，刘宣还是标准的孤家寡人，抱着自己的摩托亲亲热热黏糊的叫老婆。那时候他还羡慕的看着卫玖和肖徽，偶尔挤兑一两句。 卫玖跟他在一起上课，都没注意到他跟学校哪个女生来往过密。 结果寒假就放了十天的功夫，刘宣这狗居然脱单了？ “是啊，你也觉得我速度快啊？而且…”刘宣神秘兮兮的凑到卫玖耳边说了几句。 “卧槽，禽兽！”卫玖嫌弃的推开他，彻底被勾起好奇心，“到底是哪搞来的姑娘啊？才认识几天，就跟你处上了？” “不是哪搞的，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给我当媳妇的。你也认识，高莉。”刘宣手一撑坐在桌上，晃荡着双脚，朝卫玖挑了下眉，“没想到吧？” “确实…”听到这个久违的人名，卫玖露出诧异的表情。 打从高莉毕业之后，卫玖在学校里再没听到这号人，关于她最后的消息，是看到学校贴的红榜上，她考到外省一个不错的大学。 在八中期间，高莉喜欢他人尽皆知，还大张旗鼓追过一阵。女孩家境挺好长得漂亮，追不到卫玖也不远随便跟其他男生凑合，所以高中时期没有找过男朋友。 刘宣喜欢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早看清现实。为了避免电视里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发生在现实中，他也没想过追求高莉，顶多是在女生难过受伤时候，发挥备胎基本职业素养安慰过几次。 等到高中毕业，两人之间没有留联系方式，本以为会就此告别。结果刚放寒假，就在自家门前的小树墩上，看到穿着呢绒大衣，打扮愈发洋气精致的高莉。 “他为什么会来找你？”卫玖有些诧异的问。 仔细回想，高莉曾经追求自己的那段时间，未必是真的喜欢他。因为两个人没有深入了解过，女生可能仅仅受外貌吸引，加上年少轻狂的促使，所以才来追求他。 可她也没有表现出喜欢刘宣的痕迹，为什么到别的城市读了半年书，选择回来找他呢？ “其实这个我也好奇，本来我对她就是单纯的好感。你也知道喜欢这种事，太多无疾而终的例子了，本来我也没想着发展啥。”刘宣忽然化身哲学家，叨叨了一串，又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最开始我还以为…她想找我演戏，搞出什么青梅竹马的套路，气她现在的男朋友。后来我才发现她没男朋友，连交往过密的男同学都没有。” “你脑洞也太大了，”卫玖叹为观止的感慨，“本来就是，她才上大学几个月，又不是几年，哪有那么快啊。” “咋没有那么快，我们才认识多久啊，这不就处上了吗？”刘宣从桌上跳下来，笑嘻嘻的说，“事实没你想的那么曲折复杂，她就是到外地之后，发现还是遇不到合适的。然后猛地意识到我这人挺好玩的，想跟我试试。” “我也没想太多，谁跟你一样爱脑补啊？”卫玖嫌弃的说。 刘宣当做没听到，继续自顾自的说，“反正她要试试，我也就答应了。本来我也特别喜欢她，送上门来我还端什么？再说她要试试，我俩还都小，能耽搁的起，那就试试呗。” 卫玖觉得这话不太负责，可听起来又没啥毛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论。 正思量着，听到刘宣声音极低的说，“这辈子多快啊，说不定试着试着，就走完了呢？” 天已经放晴，但草地间还有尚未消融的积雪，温度还没有完全回暖。 肖徽穿着厚厚的棉衣，手放在口袋里捂得热乎乎的，悠悠哉哉走到八中校门口，老远瞅到个熟悉的人。 “高莉？”从远处看只有个模糊的影子，肖徽就觉得是她，靠近看果然是上一届的校花大美女。 半年多没见，女生依旧跟记忆力同样爱美，穿着浅色的修身大衣，腰上束着宽腰带，底下搭配格子裙。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尾卷成内扣的弧度。 听到有人叫她名字，高莉回过头，漂亮的脸依旧美艳动人。 “肖徽？高二不是还没开学吗，怎么遇到你了？”高莉诧异的问了句，同时朝校门里面瞅了两眼，瞬间意识到，“哦，你是来等卫玖的？” “是…”肖徽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高莉，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迟疑着问道，“难道你也等人？” “嗯，我等我男朋友。”高莉语气和表情中对肖徽已经没有太多敌意，平淡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再见到肖徽，她跟记忆力毫无差别，就像是生命中的一道坎，鲜明的存在着。 但高莉心态已经变了很多，她没觉得肖徽无法逾越，也不想再幼稚的威逼利诱，试图把她赶走让卫玖属于自己。 当年她幼稚任性，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据为己有。现在见多了世界，才发现你会喜欢什么东西，但不一定都能占有。往往有的时候，远距离欣赏才是保持好感的最佳方式。靠得越近抓得越紧，反而越容易失去。 “你男朋友？在…八中？”肖徽露出诧异的表情，不太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虽然对学校里流言没兴趣，但通过孟媛媛多少能跟上进度。八中有人拿下前校花，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出来了。”高莉声音打断肖徽的思考，她扬起手臂挥了挥，“刘宣！” “……”肖徽抿了下唇，感慨世界真奇妙。 第72章 刚打过下课铃, 学校里很多同学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 还在慢慢悠悠做笔记整理书包。 急急忙忙冲出来的只有两个男生, 肖徽隔着铁门看到远远跑过来的卫玖, 吸了口气鼓起腮帮子。 即使她素来佛系，几乎没有跟人吵过架。可面对这种情况，很难控制自己不生气。 “你刚才说，等你男朋友是吗？”肖徽转向高莉, 跟她确认刚才听到的信息。 “是啊。”高莉站在校门口等了半晌，早就觉得冷了。她伸长脖子焦急的望着卫玖旁边的刘宣, 期盼他能快点出来。 居然还承认了，肖徽顺着高莉的目光看过去, 发现她目光落点真的在卫玖那里，顿时一股闷翻上来, 涌到胸口。 即使脾气再怎么好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况且肖徽平常好说话不怎么生气，并不是因为性格软。触及到原则问题上，她比谁都斤斤计较。 “我说…你去外省上学半年多, 已经脱离八中了，所以很多事情或许还不知道。”肖徽懒得旁敲侧击, 也不想费时费力跟她曲折迂回, 直接了当的说，“卫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啊, 毕业之前你俩就在一块了吧？”高莉莫名其妙瞅了她一眼, 继续踮起脚尖朝前面张望。 两个男生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笑成一团，勾肩搭背慢悠悠往校外走，一点都不体贴等在外面的女朋友。 高莉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抖M，之前特别喜欢卫玖对他爱理不理的劲，每天追着人后面跑。现在长大心境成熟，决定找个喜欢她，能把自己当小公主捧在手心的。 结果因为操作失误，送上去堵到人家门口，现在又得跟着人屁股后面跑。 ……跑就跑呗，大概她天生是主动出击的命。高莉认命的双手环抱，朝旁边扫了眼，发现肖徽的表情非常微妙。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着？”肖徽让她闹得真有些生气，语气都跟着严肃起来。 正当她准备教育高莉，尊重他人所有权时，保安大叔打开锁拉开沉重的铁门，把里面两个男生放出来。 “咦，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怪冷的。”卫玖终于注意到自己女朋友，快步跑过来，发现她情绪有些异样，“怎、怎么了？老大，你表情太可怕了。” 卫玖知道肖徽生气是什么样子，也清楚惹她生气，肯定是随随便便哄不好那种。在看到肖徽表情的瞬间，他体会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又做错什么了？最近早睡早起，认真学习，没有抽烟喝酒烫头…难道是因为没烫头吗？卫玖胡乱的思考着，始终没get到肖徽生气的点。 “我有些事问你，这几天你…”肖徽虽然生气，倒还懂冤有头债有主，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她开口要追问卫玖这些天有没有见过高莉，给过她什么暗示。话还没说完，见高莉踩着高跟鞋叮叮当当冲进里面，堵住停在那边看热闹的刘宣。 “你怎么走那么慢啊？”高莉搓了搓胳膊，又撒泼又撒娇的，“我等了半个多小时，快冷死了。” “啊？怎么等那么久。”刘宣以为她刚到不久，还饶有兴致准备逗她玩。听到这话，立刻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不明所以的问，“所以说，你为什么要等我放学？我回去才几分钟，急这么一会吗？” “你这人，真是…”高莉原本还想把衣服还回去，听到这话翻了他一眼，愤愤的裹紧尚带刘宣体温的羽绒服，“以后别说卫玖是钢铁直男了，他情商比你高多了。” “我又怎么了？”刘宣不解的挠挠头，跟在她身后出来，朝旁边卫玖递过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滚吧，我都自身难保呢。”卫玖懒得搭理他，继续琢磨今天肖徽到底为啥生气。 肖徽听到他俩的对话，很快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本憋在胸腔的气闷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惊讶。 刚才看到高莉站在这里，肖徽怎么都没想到她是等刘宣的。虽然刘宣喜欢她挺久，之前肖徽还试图搭个线。但刘宣是个明白人，不愿意乘虚而入，也不愿意把自己摆在备胎的位置。 高莉性格高傲又要强，按理来说在卫玖跟前吃过这么大亏之后，她应该永久把八中这个地方拉黑。 本以为他们俩此生不会再有交集，结果眨个眼的功夫，他们俩处上了，真是不可思议。 刘宣跑去买了两杯热奶茶，递给高莉的同时还不忘数落，“你真是奇怪，又怕冷，又不愿意多穿。” “穿太多显胖…算了，跟你解释不通，当我抖M不行啊？”高莉跟他吵架明明占上风，却还是让气得不轻。她咬着吸管喝了口热奶茶，注意到刘宣手里另外一杯，“那是给谁的？” “哦，给大魔王啊。”刘宣说话同时，把奶茶递向卫玖，示意他拿给肖徽。 传递还没建立成功，就被高莉从中拦截，“不可以，你留着自己喝！” 刘宣捧着奶茶瞧了瞧，“我不喜欢奶茶，而且这是全糖的，太甜了。” “你买全糖给我喝？你想胖死我吗？”高莉说话的时候，依旧咬着吸管，愤怒的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子继续跟他吵，“还有你给我买奶茶，为什么要给肖徽带？她没有男朋友吗？需要你传播温暖？” “就顺手的事…”刘宣无力的辩解。 学校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出来的同时都会朝他们看一眼，露出诧异的表情。 刘宣觉得不自在，跟高莉商量，“咱们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我长得这么漂亮，还化了两个小时妆，难道不能见人吗？”高莉固执的戳在原地，死活不肯挪位。 肖徽终于从现实的打击中缓过来，拽拽卫玖衣角轻声说，“我们走吧。” “好，你要喝奶茶？”虽然不明白她为啥突然不生气，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卫玖开开心心带着肖徽撤离战场。 肖徽想了想，“我想吃冰淇淋。” “大冬天，你认真的？” “我不怕冷啊。” 目送他们俩离去，刘宣手里还捧着热奶茶，无奈的自己喝了口，齁甜的味道让他觉得腻味。 “喂，你快说话呀？”高莉见他半晌没接话，催促道，“难道我今天的妆不好看吗？” “好看，你哪天都好看。”刘宣回答，“我是颜狗，以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脸。” 高莉听到他的夸奖，还是有些生气，“难道我只有脸吗？” “怎么可能呢，还有身材。”刘宣诚恳的说，“我一直觉得你腰细腿长。” “那都是我拼命减肥，练瑜伽塑性保持的，身材当然好了！”高莉哼唧两声，再看向手里的奶茶，忽然萌生出罪恶感，“但是只要多吃点，或者少练几次，就会发胖的。” “胖点好啊，你现在太瘦，都快脱相了。”刘宣把只喝了一口的奶茶递过去，“这杯也给你喝。” “你是想践踏我的努力吗？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啊？”高莉被迫接过第二杯奶茶，气呼呼的说，“难道你想把我喂胖，让我离开你就找不到其他男朋友？” “那不挺好吗。我没谈过恋爱，所有恋爱精力都是跟你。到时候我直男，你没人要，咱俩谁别嫌弃谁。”刘宣无所谓的说完，打了个喷嚏。 高莉刚想反驳他的话，听他冷得打喷嚏，立刻改口道，“行了行了，我们换个地方吧，衣服你拿回去。” “不，我要像肖大魔王学习，成为模范男友。” “肖徽是女的！” “可是她跟九总处对象，九总完全是被宠那个。” “你什么意思？不准在我面前夸别的女生！” 第73章 “噗——哈哈哈哈哈！”卫玖趴在肖徽的书桌上，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所以说, 有那么好笑吗？”肖徽气恼的翻了他一眼, 胡乱拨弄额前散落的刘海, 掩饰自己的情绪。 “抱歉抱歉，我…哈哈哈哈！”卫玖扶着桌子撑起来, 勉强收敛笑意跟肖徽道歉。结果看到她的表情, 忍不住又笑出声, “我没想笑你, 哈哈哈哈…只是太好笑了忍不住，我努力憋住。” 说完，他当真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运动的姿势，把笑意憋了回去。 “笑、笑、笑，到底有多好笑？”肖徽气闷的拍了下桌子, 替自己辩解道, “高莉喜欢你那么久, 看到那种情况，谁都会误会啊！” “嗯嗯, 你说的对。”卫玖求生欲上线，不管肖徽说什么一率点头附和。琢磨到她气消了些，才试探着问，“所以你真的吃醋了？” “没有吃醋, 我跟你说了, 这是原则性问题！”肖徽难得傲娇一次, 咬死了不肯承认自己的行径。 “是是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顾虑到女朋友的颜面，卫玖没有问到底。他把笔在手指间转了两圈，有理有据的分析道，“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跟高莉已经多久没见过了？况且就算真的见到了，我怎么可能当她男朋友？但凡我对她又一点意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啊。” “可她说完，你就出来了，我哪顾得上考虑那么多？”肖徽坚持不肯承认错误，拒绝强行扣上吃醋的帽子。 大概是觉得逗她好玩，卫玖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难道你没注意刘宣吗？” “……”肖徽让他噎得哑口无言，抿住唇顿了会，气呼呼的说，“你在场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注意别人？” “这样啊，”卫玖绷不住又笑出声，眼睛弯弯的看着肖徽，“行吧我输了，你真是太可爱了。” 过完元宵节，其它年级也正式开学，学校各项活动也安排上行程。 老赵去年就给肖徽打过招呼，升上高二事情多。刚开学没多久，便把肖徽抓来当免费苦力，要她负责主持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 肖徽接过任务，自知没有能力反抗，认命的问，“不应该是两个主持吗？还有一个呢。” “你们这届的成绩好的几个，胆子都不行，我也不知道选谁。”老赵苦恼的叹了口气，把问题丢给肖徽，“你们同学之间熟悉，觉得选谁好呢？” “老师，非要选成绩好的吗？”肖徽努力想了想，发现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同学，没有成绩特别拔尖的。 当然年纪成绩优异的几个学生，平常也有过来往。他们要么暗暗较劲，要么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性格跟肖徽实在合不来，一起主持八成要出事。 “运动会娱乐为主，也不是非得看成绩…”老赵犹犹豫豫的说。话刚说完，他自己都意外居然能从自己嘴里，冒出这种言论。 奉行了几十年的成绩就是天的原则，好像不知不觉间土崩瓦解。他努力回想，大概是因为之前李铭的事，彻底扭转了他的思维。那个学生入学后几次考试成绩都还行，上学期期末考也在年级前二十，可老赵跟他们几个代课老师，都对李铭着实喜欢不起来。 高一现在的代课老师，是从去年高二下去的，李铭他们班的几位老师曾经都带过卫玖。 按照他们的说法，卫玖当年皮是皮了点，但是分寸尺度拿捏到位，从来不做越界的事，对老师都恭恭敬敬特别讨人喜欢。再反观现在的李铭，真让人唏嘘。曾经老赵把卫玖抓出来，当问题学生的典型例子，当真是侮辱了卫玖。 “要是不考虑成绩，我倒是能找到人。”肖徽脑子里迅速有了人选，愉快的决定拉队友下水，“等我跟他说了之后，带他来见你。” “好。”解决了一年一度的大事，老赵表示非常愉悦，放开手让肖徽去物色幸运的小朋友。 早上起来下了点雨，大课间不用做广播操。高二三班一大半人懒洋洋趴在桌上，埋头补觉。 白哲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桌子被人敲了两下，“醒醒，有美女找你。” “我睡觉呢，让那美女哪凉快哪呆着。”白哲扭过头，没好气的说。 “美女你都不见？要是人家来给你告白呢？”传话的同学夸张的说了句，见白哲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收起玩笑说，“你要真不见，我就去给肖徽回话了啊。” “肖徽？”白哲听到这个名字，扬起脑袋，“给她说什么？难道是她找我？” 传话的同学笑得贱兮兮，“对啊，见吗？” “我日你大爷，下次传话能不能少玩点套路？”白哲没好气的推开他，从后门绕出去。 肖徽靠在栏杆上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见白哲出来，挥挥手把他招过来，“跟你说点事，运动会那两天你跟我一起主持吧？” “什么？”白哲还没走到她跟前，听到这话，立刻退了回去，“刚才有个杂种说你叫我，他肯定是叫错人了。” “没叫错，我跟你说话呢，快过来。”肖徽不给他做梦的机会，强行把他叫回来，“我特意来拜托你，你总不能连话都不让我说，这么绝情吧？” “……行吧。”白哲成功让她说服，不情不愿的走到肖徽跟前，皱着脸说，“全校那么多人，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的？” “全校那么多人，可是跟我关系好的没几个啊。”肖徽说完，理直气壮的卖惨，“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一定得帮我。” “少装了，跟你关系好的挺多啊，卫玖不是吗？”白哲知道自己说不过肖徽，先发制人说道，“他可是你男朋友，你要说关系不好，我这就录音找卫玖。” “你激动什么，我又没否认。只是赵老师说主持要找高二的，卫玖都高三了。”肖徽不紧不慢的辩解，“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你会帮我的吧？” “为什么是我啊？你跟你同桌关系也不错吧？”白哲苦下脸，实在不愿意接手这么光荣的事。 肖徽笑着回答，“媛媛她上台容易紧张。” “你意思是我脸皮比较厚吗？”白哲严肃的质问。 肖徽眨了眨眼，正儿八经的回答，“我可没那么说，你愿意帮我吗？” “我…我老实跟你说了吧。”白哲挠挠头，无奈的跟肖徽说，“我也没说不愿意帮你，只是你也知道，几个老师嫌我混都对我没啥好感，你找我上去也是给他们添堵。” “运动会是开给全校同学的，又不是开给老师的。据我所知，你在学校里人缘很好。”肖徽说完，又补充道，“既然你介意老师的看法，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他们改观啊。” “肖徽大魔王，算我求求你，别搞得跟校园励志偶像剧一样。我本来就混，没想着让他们改观。反正再过个一年半，就毕业了。”白哲随意的说，似乎对这些真的不关心。 “所以，”肖徽语气低落的叹了口气，忧伤的说，“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了？” 即使知道她不是真的忧伤，八成是演出来的，看到肖徽露出这样的表情，白哲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他受不了的搓搓胳膊，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的说，“你要真想让我去，那我帮你也可以。但提前说好啊，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你到时候负责念稿就行。”目的达成，肖徽立刻收起自己的演技，迫不及待的抓起幸运选中的小朋友，“走吧，我带你去给老赵看看。” 白哲别无选择的被她拽住，满脸的生无可恋。感觉自己就是掉进猎人牢笼中，无法挣脱的可怜的小白兔。 第74章 老赵千算万算, 也没想到肖徽找的人会是白哲。 见到他进办公室的瞬间，还以为小子又闯了什么事被揪进来的。刚准备问情况呢, 见肖徽赶紧来说明情况, 才堪堪把严厉的话语憋回去。 虽然对白哲有些不放心，可他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只能同意肖徽的决定。 眼睁睁目送白哲拿了文件离开办公室, 老赵表情复杂的凑过去问肖徽, “你说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怎么总跟那几个男生玩的好？” “你是说卫玖和白哲吗？”肖徽知道他指的是哪几个，回答道，“我觉得卫玖很好啊，脸长得好看脾气也还行, 学习能力特别棒。至于白哲，其实他挺像我弟弟的。” “你弟弟？我好像有点印象, 在哪见过来着？”老赵若有所思的翻动记忆，终于在疙瘩角找出去年闯进跑道的少年，恍然大悟道，“哦, 撞卫玖那个！” “没错, 就是他。”肖徽点点头, 善意的提醒道, “他下半年就要来八中的。现在成绩可能还差点, 我会努力辅导的。” 听到这话, 老赵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你其实也不用那么努力，临东中学好几个呢，没必要非得来八中。” “但是他想来八中，总要满足小孩子的愿望。”肖徽萌生出微妙的恶趣味，温和的跟老赵说，“放心吧，我肯定监督他写作业做练习题，争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八中！” 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肖徽弟弟，但从去年的情况判断，那孩子肯定又是个调皮捣蛋的。老赵痛苦的抱住脑袋，“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弟弟跟你怎么不像呢？” 运动会依旧是在四月底举行，开始前两天，肖徽每天放学后都会跟白哲讨论到时的主持情况。 “反正我负责念加油稿，控制流程应付领导都你负责。”白哲只是碍于肖徽情面才来顶班的，他本质并不愿意接这个摊子，因此表现的并不积极。 好在他还算负责，没有把所有事都推到肖徽身上，对此肖徽已经相当满意了。 “好的，到时候我把接过来的加油稿给你，然后每个项目的成绩我来报。”确定好大致的流程，肖徽思索片刻，又嘱咐道，“不过这次你也有参加项目，你比赛的时候记得找个人替你。” “行吧，我回去问问。”白哲挠挠头，有些苦恼。他同年级的朋友不少，但正经的没几个，一时间想不起来要找谁。他看向肖徽，“说起来，高三不是也要参加运动会吗？” “是这样的，但他们大部分人要上课，就只有比赛的时候下来，比完又要回去上课。” 离高考只有几十天时间，现在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贵，因此学校在时间安排上非常苛刻，没有足够的闲暇让他们围观运动会。 但毕竟考虑到学生的想法，这两天的课程安排不会太紧张，偶尔有学生偷懒，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把他们绷的太紧起反效果。 白哲点点头问，“那九总参加什么项目啊？要是他挨得近，可以找他顶上。” “他参加拔河还有跳远，有去年的事，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跑步了。”肖徽翻出时间表瞅了瞅，“正好，你去跳高的时候，他跳远就结束了。” 白哲高兴的拍拍手，“真棒，可以看到你们夫妻档了。” “什么？”肖徽懵逼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啊？去年运动会就有人说你上台怎么跟顾星岚主持，要是跟卫玖凑一块就是夫妻档了。”白哲解释完，又补充道，“其实学校里很多人，天天盼望你跟卫玖多接触，琢磨你俩谈恋爱是啥情况。” “这有什么好琢磨的？”肖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学校里谈恋爱的那么多。” “你们特殊啊，你看人家谈恋爱的，一有机会就黏黏糊糊搂搂抱抱，逮住机会亲两嘴。放在一个班里，那肯定千方百计要坐在一起。即使异地…比如刘宣，高莉每周五下午回来看他，他从周一就散发恶心的气场，脑门上都刻着‘距高莉回来还有多少天’，现在期盼高考的心情，比期待吃唐僧肉还渴切。” “唐僧肉不是学校门口的辣条吗？”肖徽不明白，这有啥好渴切的。 “谁说辣条了，我说吃了可以返老还童那个。”白哲拍了下桌子，继续说，“你俩呢？每天在学校埋头苦读，遇上了也就点点头说两句话，关系比普通朋友还淡漠。要不是自己承认过，谁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有不同的方式…”肖徽试图为自己争辩。 白哲挑了下眉，“然后你们选择了性冷淡模式？” “你…”肖徽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抱着桌子上的资料站起来，含糊的嘟囔，“…我哪知道冷淡不冷淡啊。” 她觉得跟白哲没办法聊下去，背起书包悄无声息的爬上三楼。 高三放学后要多两节自习，还有十几分钟才下课。其实说是自习，到最后高考冲刺阶段，老师们都会利用这段时间，给他们多讲点知识。 肖徽来到靠边的班级外，透过窗户暗中观察。 大概为了刺激他们学习，班里的座位是按照成绩分配的，顾星岚和卫玖坐在最前面，从肖徽的角度只能瞅到后脑勺。 讲台上物理老师在讲卷子，知识点都是高二学过的，肖徽跟着听了会，对照板书记下解题方法。 坐在窗边的男生咬着笔，露出苦恼的表亲问同桌，“我算出来答案怎么不一样啊？” “我也算错了，理综大题就没对过。” 窗户没关，肖徽探过身去偷偷瞅了眼看他们的卷子，轻声提醒，“你公式带错了，电学题用了力学公式。” “啊！真的！”发现盲点的男生捧起卷子，惊呼一声。 台上讲课的老师正好说完题目，朝他看过来，“什么真的假的？咦…外面是不是有个人。” “老师，”说话的男生主动站起来，“刚才高二的学妹给我讲了道题。” “高二的都会做这道题了，你们都快高考，可别再错了。”老师扶了扶老花镜，从讲台上下来拉开教室门，“我瞅瞅是哪个学生。” “老师好。”肖徽及时缩到墙角，也没能躲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师问好。 “呦，你啊。”老师明显认识她，“来等卫玖的？” “呃…是、是的。”遭受公开处刑的肖徽只得承认下来，暗想原来他跟卫玖的事传播范围这么广了，明明他们在学校那么低调，刚才还被单身狗批评不像谈恋爱呢。 “再等会，还有个五分钟就放学了。”老师了然的点点头，提醒了句背过手回教室，在卫玖桌前瞧了瞧，“你那个对象在门口守着你呢。” “好的，我知道了。”卫玖正忙着把解题步骤整理在卷子上，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你倒沉得住气，我年轻那会上学时候，有谈朋友的小伙子，为了见对象课都不上。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优秀，有前途。”老师背着手点点头，再次回到讲台上。 卫玖抄完解题步骤，又拿过顾星岚的卷子核对，认真跟他讨论其他解法。 老师见他无动于衷，继续说道，“都快下课了，把书包收拾收拾，别让人家小姑娘等太久。” “老师，”卫玖朝门外看了眼，总算给出反应，“我要真的现在就收拾，外面的小姑娘说不定会冲进来揍我。” 班里同学听到他无力的辩解，绷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九总太真实了！” “收获今天的快乐，肖徽大魔王人设果然稳。” “难怪九总最近格外的认真，原来是害怕被打哈哈哈！” 肖徽靠在墙上，茫然的小声嘀咕，“我哪有那么凶？” 第75章 回大院的途中, 肖徽跟他转述了白哲的意思，卫玖立刻答应下来。 “好啊, 我们班主任说, 那两天谁想看哪场比赛可以直接去，不用跟他请假。” “不会影响上课吗？”肖徽问。 “其实现在这个阶段, 都是把讲过的知识重复重复再重复, 已经没什么好讲的了。班主任说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 之后我们可能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集体项目了。” “倒也是。”肖徽赞同的点点头。 “离高考还有…”卫玖仰头望着天空, 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四十天。” “怎么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你就要高考了。”肖徽听到这个数字，觉得有些恍惚。 “是啊，马上就轮到你了。”卫玖说完,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过啊, 明年我就不在你身边了。” “嗯？你想好去哪里了？”肖徽很快理解卫玖话外的意思, 仰头问他。 “想好了，生活总要有诗和远方嘛。” “噗——”肖徽受不了的撞了下他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我说真的, 你看我都要走了，你都不觉得难过。正常这种情况，我们不应该生离死别演出十分痛苦的样子吗？” “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背着我, 看什么偶像剧了？到外地上学多正常啊, 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只有一年, 时间很快的。”肖徽受不了的说完，歪过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说…咱们之间总不像谈恋爱，是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啊？” “嗯，”卫玖沉重的点点头，“你终于意识到了。” 又是一年运动会开场，八中的学生见到白哲上台，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还以为他是上去念检讨书了。即使后来知道，白哲是正儿八经的主持，也没人觉得他会乖乖配合学校的工作。 可两天下来，白哲表现的很好，除了自己比赛的时间段之外，从来没有离开过主席台，念稿子的声音也没有当地口音，字正腔圆十分标准。 结束了热热闹闹的运动会，学校接下来的大事就只剩考试。之前校内外风声四起，加上几次考试的全省排名，都让大家产生‘这届高三是八中校史上最厉害的一届’的期待。 本届高三原本就有成绩拔尖，奖项无数，自己又勤恳努力，已经预定了本届高考状元的顾星岚，后面跟着的几个也都比往届强，乐呵的校长每天都多吃两碗饭。 高考当天，他们的考场在另一条街上的临东中学。 卫玖在家磨蹭到七点半才慢吞吞起来洗漱吃饭，看起来并没有临考的焦急。 正好轮到休假，卫保明坐在家里看报纸，见到他愣了下，“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晚，要迟到了。” “八点半开始，跑过去就五分钟，能赶上。”卫玖热了杯牛奶，坐在他对面不紧不慢的喝完。 “哦，”卫保明看他不着急，也跟着放松下来，抖了抖报纸说，“现在上课都那么迟了啊。” “上啥课？”卫玖古怪的盯了他一眼，居然判断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今天礼拜三啊，你不上课吗？”卫保明看起来是真忘了，还茫然的问卫玖。 “哦，我要去了。”卫玖也懒得提醒，省得他难得休假都不安生。他喝完牛奶，带着准考证和身份证走出家门。 靠在梧桐树下的肖徽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鸡蛋递给他，“喏，我妈给你准备的。” “是不是还有油条啊？”卫玖接过鸡蛋，在树干上磕开。 “面包棍，两根呢。我妈说一百五不好凑，干脆弄个二百。”肖徽对于这种封建迷信的方式有些无奈，却还是尽职尽责转述给肖徽。 “挺好的，替我谢谢阿姨。”卫玖剥开鸡蛋，凑到肖徽的嘴边，“来，张嘴。” “你干什么…唔。”肖徽刚说了句话，卫玖就把鸡蛋整个塞进来，躲都躲不开。 肖徽咬了口鸡蛋，艰难的咽下去，“这是给你的，我吃了有什么用。” “把我的喜气分给你，我考110就够了。”卫玖剥开剩下那个鸡蛋，吞进肚子里，笑着跟她说。 “语文你考一百一，老赵天天追过来揍你。” “呦，那我真要躲远点。”卫玖皱了下眉，觉得这种事很有可能。 “快走吧，考场门要开了。”肖徽歪了下头，提醒道。 “哦，好的。”卫玖再怎么皮，也不敢在这种时间吃到。否则就不是老赵揍他的事，怕是校长也会堵在大院门口骂街。 卫保明坐在家里瞅了会报纸，总觉得哪里不对，刚才卫玖出门的时候好像忘带书包了。他钻进卫玖房间看了看，果然见到他的书包躺在床上，里面课本和复习资料装的整整齐齐。 “哎呦，连书包都忘在家里，还好我发现了！”卫保明瞅了眼时间，才八点十五。按照八点半上课的说法，送过去还来得及。 他连忙拽起书包带拿起来，发现儿子的书包分量还不轻，每天背着应该还挺沉。 “现在孩子也不容易。”卫保明颇为感慨。 最近一年里儿子越来越省事，学校也没有三不五时打电话叫他，加上卫保明工作也忙碌许多，有些时候顾不上照料儿子，没发现他不知不觉间，书包已经这么重了。 看来光顾着赚钱也不是事，有时间得跟儿子好好沟通下。卫保明这么想着，急匆匆走出房间。 “老卫，你去哪啊？”胡丽正在院子浇花，看到他叫了声。 “我家阿九把书包落家里了，我给他送过去。”卫保明回答完，正准备走。 “你送啥？他现在都进考场了。”胡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走过来说，“人家高考不用书包。” “你说啥？高考？”卫保明懵逼的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啊，阿九今天高考。”胡丽看他表情，就琢磨出什么，难以置信的问，“亲家，你连人高考都不知道啊？” “他…这孩子没跟我说啊，我一时也给忘了。”卫保明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问，“你说我这…现在赶去来得及吗？” “你别去了，我家惠惠在考场外面等着呢。真不是我说你啊，孩子虽然大了，有些事也得上点心。”胡丽顺嘴嘟囔了两句，问，“吃饭不？我家还有剩下的红鸡蛋。” “不、不了，我赶紧看看有啥补救措施去，省得以后过不去这个坎。” 临东中学在市中心，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店面，特别热闹。 送卫玖进考场后，肖徽拿了份语文卷，坐在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份蛋糕坐下来借位置的答题。 等到她写完语文试卷，卫玖的考试差不多结束了。肖徽收起试卷，守在临东中学对面的街等他出来。 卫玖走出考场的表情相当轻松，看起来还有点困。 他一眼看到肖徽，朝她跑过去问，“你没回去啊？不是让你别等了吗？” “我在旁边写卷子，也没怎么等。”肖徽把手里打包的咖啡递给他，“知道你困了，喏，提神醒脑。” “…我不喜欢咖啡。”卫玖这么说着，还是把热咖啡递过来，慢悠悠喝完。 肖徽没有多此一举问他烤的怎么样，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边往回走。刚走进大院，被满院子弥散的香气吸引。他们顺着味道走过去，来到肖徽家跟前。 肖徽推开家门，看到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俨然是比年夜饭更丰盛的配置。 “妈，我们要吃满汉全席吗？”肖徽问厨房里忙活的胡丽。 “你们回来啦，”卫保明端着菜出来，搓搓手问，“这是我从饭店叫来的，让小胡热了下，阿九你看还满意吗？” “……”卫玖盯着桌上的烤乳猪，无奈的偏了下脑袋，“我觉得吧，你用力过猛了。” 第76章 虚心接受了儿子的批评之后, 卫保明接下来几天没有再大张旗鼓，按照卫玖的说法该干啥干啥。 按照卫玖的说法，他们按照平常的模式相处这么些年，彼此也已经习惯了解了。突然转换方式, 他反而会因为难以适应，而受到影响。 倒是肖徽连续两天都陪同卫玖进考场，然后在考场外的咖啡店同步做题，估摸他答完卷子结束的时间。 两天高考结束, 卫玖迎来彻底的解放，同时宣布肖徽正式进入高三的深渊。明明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几天，可学校已经在各种意义上，把他们当成准高三对待了。 “怎么样，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卫玖坐在肖徽对面, 看她手边压着的几分卷子，关切且幸灾乐祸的问道。 “还好，我觉得跟平常区别不大。”肖徽始终不是把自己绷的特别紧的类型。 即使学校开始对他们进行戒备，肖徽自己却没有因为外界种种情况, 给自己施加压力。 “平常太松散，才会觉得进入高三累。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肖徽放下笔, 看他一眼百无聊赖无事可做的样子, 无奈的问, “你真的这么闲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我这几天真没找到可以做的事。刘宣他放假就去找女朋友了, 另外几个成绩不是太好, 正在家里谋划未来的出路呢。”卫玖趴在桌上，悠悠叹了口气，“临东这地方你也知道，我就算想去打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 “高中最后一次暑假，你居然还想打工？以后能工作的机会多得是，肯定会累到你每天都不想上班。”肖徽听完他的话，沉思片刻问，“你要不要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啊。” “你…还要补课吧？”卫玖听到她的提议，有些迟疑的说。 “补课一个月，又不是不放假，出去玩还是够的。”肖徽理直气壮的说，“就算再怎么紧张，抽空陪你玩的时间还是有的。” “哦，”卫玖恍惚回忆起去年这个时候，肖徽的态度，顿时琢磨出点什么，“你还真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情况不同呗，你到底去不去啊？”肖徽抬眼看着他，嚷嚷着问。 “去！”卫玖拍了把大腿，“我回去就看地图去。” 期末考试的前几天，高考成绩揭榜。肖徽还在教室里上课，忽然听到外面混乱嘈杂的闹腾声。 老赵兴冲冲的从办公室冲到外面，扯着嗓子喊，“争气！都争气！” 紧跟着跑出办公室的校长叫住他，“喂你去哪，快把那几个学生叫到学校里，商量填志愿的事！” “我这就去找他们！”老赵说着，一踮一踮往学校外面跑。 校长扯着脖子在后面喊，“都啥年代了，你还亲自去啊，不知道打电话吗？” 然而他的话老赵没听进去，人早都跑远了。 事关八中的荣誉和待遇，其他年级的老师听到动静也有些坐不住。 四班的大老吴看了眼时间，把书扣在桌上给他们摆摆手，“还有十几分钟，你们先自习，到了时间再下课。” 说完她急急忙忙走出教室，跟其他老师一道打探情况。肖徽隔着窗望向楼下，学校里的老师都激动的互相传播喜讯，看起来像是人人都中了五百万，比过年还高兴。 “咱们学校今年一定考的很好，我刚看手机上都有新闻报道了，全省的文理状元都在八中，前十名也有好几个。”孟媛媛摇头晃脑给肖徽说，“咱们学校上次这么争气，都是在二十几年前了。后来那些学校好的学生，早早都被几大名校挖走，八中才没落了。” “这届怎么没挖人？”肖徽也知道这种情况，她转学到八中没多久，便有自称是老师的人给胡丽打过电话。 胡丽简单给肖徽提过，肖徽听完也就过去，完全没放在心上。 “挖了啊，怎么没挖？你开学后才过来的，可能不知道。中考完那段时间，就有好几个学校的人开车找顾星岚呢。”孟媛媛晃晃脑袋跟她说，“但是顾星岚嫌远，不想住校，没去。” 倒是挺像顾星岚的作风，肖徽想起后来见到顾星岚时，他说来八中是因为八中环境好。仔细想想，从他家那条街到八中，确实比较近。 正想着呢，外面跑过去一个人，激动的嘶吼着说，“啊！顾星岚真的是状元！卫玖…” 他跑的速度太快，肖徽就听到卫玖的名字，后面的话已经模糊了。尖叫声听不出究竟是惊喜还是惊恐，闹得她原本不关心这件事，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却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揪住自己的衣角。 老赵急匆匆冲出学校，到门口差点跟人撞上。他堪堪避开，见到正准备去买甜筒的卫玖。 “你怎么在这？我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老赵激动的扑过去拉住他，“快跟我进去。” “我来找肖徽吃饭啊，你等我买个甜筒…哎…”卫玖满心记挂着甜筒，人却被老赵拖着走。他抵抗不住老赵的吨位，无奈放弃甜筒跟他走出几步，“什么事啊？” “你查成绩了吗？”老赵劈头盖脸的问。 “啥？今天出来？”卫玖茫然的摸出手机，瞅了眼时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 “你连啥时候出来都不知道？高考这种大事，你怎么那么不上心啊！”老赵见他低头刷微信，思考没有打开网页查分的意思，无奈的叹着气跟他说，“你总分比模考高两分，排名咱们学校第二，全省第四。我大概看了眼，发挥都挺好。” “哦。”卫玖再次应了声，抬起头跟他说，“我知道了，我去买甜筒了。” “啥时候啊？你还记得买甜筒？等会我给你买，给你买十个！”老赵气呼呼的揪住他，往学校里面扯，“现在所有老师都在呢，咱们给你参谋参谋，商量着把志愿…” “我已经填好了。”卫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顾星岚那个死胖子给我查了分，我让他顺便帮我填了。” “……”老赵看清楚微信对话框，忽然面如死灰，时间从此静寂了。他颤抖着问，“那他？” “他已经查了分，也填好了。”卫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老师，你们辛苦了。” 老赵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失去价值，情绪非常低落，一度面临自闭。 卫玖见他放开自己的衣服，关切的凑过去问，“老师，我能去买甜筒了吗？” “走吧走吧。”老赵嫌弃的朝他挥挥手。 “那你刚答应我的十个甜筒呢。”卫玖继续问。 “你…毕业了还这么让我不省心！”老赵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气恼的瞪了卫玖一眼，蹬蹬蹬走到学校外面的甜品店跟前，从口袋里摸出钱递过去，“十个甜筒，给他！” “好的。”老板被他砸店的气势吓到，半晌才颤巍巍的应下，找了零递过去。 “成了吧？”老赵翻了他一眼，急忙冲进学校里给校长汇报。卫玖望着他进去，凑过去跟甜品店老板商量，“姐姐，那十个甜筒你先给我一个，剩下留着。我等会带我女朋友给我过来，你每天给她一个，可以吗？” 刚打过下课铃，肖徽拜托孟媛媛替她锁门，自己急急忙忙顺着楼梯冲下教室。 其他同学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肖徽已经跑出校门口，满脸焦急的看到靠在铁门外的卫玖。 “喏，给你。”卫玖把甜筒递过去，“老赵请的。” “你…我刚看老赵特别生气，一直在骂你。”肖徽紧张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哦，因为我讹了他十个甜筒，他生气了。” 第77章 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 敲锣打鼓庆祝为他参谋志愿之前, 卫玖已经在志愿表上填报了凤城的一所大学。 肖徽几天后才知道这件事，相当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其他地方。”肖徽说。 虽然两人没怎么讨论过这种事, 但从卫玖的种种表现中, 肖徽完全看不出他要去凤城。 “我以为你会选个陌生的，没有去过的大城市。” “其实也这么打算过。可是后来想了想, 别的城市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但能用四年时间好好感受一座城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还是想到你生长的地方瞧瞧。”卫玖随意的说完, 反问道, “你不愿意去吗？” “倒不是，凤城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其实是个挺恋旧的人。”肖徽用笔杆撑着脑袋, 思索片刻，跟他说, “就按你想的办吧,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听你这么说, 我就放心了。”卫玖拍拍胸膛，松了口气, “之前一直害怕你不跟我走，然后经历四年的异地恋。” “噗——你的情绪还真是脆弱又敏感, 跟少女似的。”肖徽没憋住笑出声, 看着他眉眼弯弯的说, “不过你想法有点多余。” “嗯？”卫玖不解的看着她, “哪里多余, 我很认真的在烦恼了。” “之前根本没看出你烦恼，志愿学校都是今天才告诉我。”肖徽眨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的想法呢。” “呃…我错了。”卫玖之前没告诉她，倒不是不愿意。 而是花费了冗长的时间思考，如果肖徽不愿意去凤城的可能性。经历了漫长的心里斗争，才选择在今天说出来。 他张张嘴刚准备辩解，才出个声就被打断。 “嗯，我不原谅你。”肖徽理直气壮的说，“除非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得提前跟我商量。” 纵容的事情可以有第一次，但不能再放任他第二次自作主张。否则以后日子还长，难道真要这样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她才得知消息吗？ 卫玖把解释憋回肚子里，果断的应声道，“好。” 肖徽期末考试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长达两周的暑假补课。补课快要接近尾声，卫玖的通知书终于从凤城飞到学校，红灿灿的信封看着就喜气。 老赵收到第一批通知书，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记挂卫玖之前的态度，表面依旧是板着脸气呼呼的姿态。他甚至没有通知卫玖来学校，而是趁放学前把肖徽叫出来，将厚实的信封扔给他。 “我懒得通知了，你给卫玖拿回去。”老赵端着架子坐在转椅上，还不忘数落两句，“你说说那孩子，填志愿的时候不跟老师商量。他的成绩明明能去更好的学校，今年题难度低，顾星岚报的大学他都能踩分数线进去。” “但是踩分数线进去，调剂的专业他可能不喜欢呢？”肖徽知道老赵没有真生气，单纯做做样子，也就配合他的演出解释道，“凤城大学虽然不是顶级大学，但是理工科排名都特别靠前，比顶级大学的边缘专业要强吧？” 老赵还是不太服气，嘟囔道，“话是这么说，但顶级大学毕业多有面子？专业的问题，进去还能转呢。” 肖徽把录取通知抱在怀里，有理有据的跟老赵分析，“转专业毕竟麻烦，还耽误学习。赵老师，我知道你觉得凤城大学贴在光荣榜上，不如那几个顶尖大学好看…” 听到这话，老赵急忙辩解，“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你是。肖徽在心里给出肯定回答，表面上还是装作和气的姿态，“你当然不是，赵老师教书育人，不图回报，我们都知道了。但选择的学校是卫玖要呆四年的地方，应该以他的意愿为主，老师你觉得呢。” “当然以他为主，老师们都为了给他参谋，免得卫玖没经验吃亏。”老赵顺着台阶下来，摆摆手说，“既然他决定，那就在大学里好好读书，你走吧。” “知道了，我替他谢谢赵老师。”肖徽总算给老赵顺了毛，抱着红彤彤的信封准备出去。出办公室后她想起什么，探进脑袋说，“对了，我明年也要报凤城大学，赵老师你不用帮我参谋了。” “你…！”老赵话还没出来，肖徽已经飞快的溜走了。他一口气刚下去又提起来憋在喉咙里，气得连连摇头，“这些孩子，都不让人省心！” 肖徽捧着大信封，心里居然有种不真实的雀跃。即使在之前，她就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卫玖会被录取，可那种笃定和真正证实的感觉还是有差别的。 最近闲到发慌的卫玖无所事事，正在院子里跟同样清闲的肖阳坐在大树下的躺椅里，两个人迷眼摇着蒲扇，提前享受精致的养老生活。 “师傅，我九月就要去八中了，怎么才能变得跟你一样风光？”肖阳扭头看着卫玖，满眼崇拜的说，“我们初中的人都知道你，说你不光厉害有威望，就连成绩也好。” “我哪有什么风光啊，我在学校经常被老师逮住骂，是你们不知道。”卫玖说着打了个喷嚏，嘟囔道，“准是老赵又骂我了。” “是这样吗？”肖阳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呆呆望着脑袋顶上的树叶。 “对啊。你到八中也别想怎么风光了，多听听老师的话，顺着他们点。八中老师都挺好，今年教你的这届啊…应该是教过你姐的。”卫玖把蒲扇盖在脸上，眯着眼惬意的说，“放心，有你姐罩着，老师肯定特别照顾你。” “欸，怎么个照顾法啊？”肖阳特别好奇，趴在躺椅上追问。 还没等卫玖回答，肖徽走过来接话，“比如给你布置更多作业，要求你考年级第一。” “啊？我能拒绝不？”肖阳苦着脸抗议完，觉得声音听起来不太对，仰头才发现肖徽来了。她立刻狗腿的挪开位置，还撩起短袖擦了擦躺椅，“姐，你坐。” 肖徽没跟他客气，径直坐在躺椅上，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卫玖肚子上，“喏，你的。” “到了啊。”卫玖睁开左眼扫了下，又重新眯起，“四年圈养预告信。” “是的，但愿能把你养胖点。”肖徽配合的顺着他说完，又想起告状，“你不知道，为了这个我被老赵数落多久。” “你别听呗。” “怎么能不听，你毕业了，我还得在学校一年呢。”肖徽嘟囔着撇撇嘴，拿起卫玖盖在脸上的扇子，“哎，之前跟你说的事想好了吗？要去哪里啊？” “想好了想好了。”卫玖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响指，“夏天这么热，咱们去大草原吧。” “东北吗？”肖徽用记忆匹配了下，蓝天白云牛羊成群，听起来倒是不错。 肖阳杵在旁边，听他们说了半晌自己搞不懂的话，迷茫的眨眨眼问，“姐，你们俩要去度蜜月了吗？” 听到自家崽子的话，肖徽思路硬生生被打断，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蜜月吗？”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了！”肖阳得意的挺起胸膛，骄傲的显摆，“你们要结婚了，所以准备去度蜜月，对吗？” “……你懂什么啊！”肖徽无力的扶额，恼怒的骂走肖阳。 再转过脸，看卫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肖徽眼皮跳了下，萌生出一丝丝不详的预感。 “其实，好像也说得过去。”卫玖摇着蒲扇想了想，跟她商量道，“以后结婚的话，去国外度蜜月怎么样？” 肖徽嘴角抽了下，“问我这个做什么？” “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卫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你以前都是玩弄我吗？” “卫玖同学，”肖徽推开他的脸，“你如果要求婚，能不能认真点？” 第78章 “肖徽你快看！草原, 我们到了！” 七月间正是最灼热的天气, 苍茫的草原上蓝天白云, 目之所至一片绿油油的光景，随处都能看见牛羊慢悠悠的散步吃草。 卫玖从面包车上跳下来，见到眼前的风景, 迫不及待招呼肖徽，“你快下来。” “等等, 我觉得有点闷…”肖徽扶着车爬下来，揉揉脑袋，总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可能得毁在这个地方。 听到这话, 卫玖连忙凑过去问, “没事吧？你是不是晕车了？” “不是，我平常没有晕车的毛病。”肖徽皱着眉说, 她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症状应该挺严重。 “难道是高原反应？”卫玖紧张的凑过来扶住她，担忧的询问,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草原已经来过了, 你看这里到处都长得一样, 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坐了一天火车才过来，你说回去就回去啊？”肖徽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眺望苍茫的大草原。 虽然现在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但看到这样的场景, 肖徽仍然觉得广袤壮阔。 而卫玖的心思已经完全从风景上挪开了, 担忧的扶着肖徽。 他们来大草原的经历充满波折, 因为从临东没有直达飞机过来，所以两个人买了火车票，到达火车站才发现，去草原的火车是那种充满古朴风情的绿皮车厢，怀旧复古。 看着一路上黄土绿草，仿佛把他们载到上个世纪。 经历了十几个小时车程，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火车站距离草原，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过去甚至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他们在车站遇到开面包车的大叔，商量好价钱把他们送过来。 在赶来的途中，卫玖还用手机搜索‘坐到黑车怎么办’。 幸亏大叔憨厚淳朴，并没有想把他们拉到地方卖掉。看两个人年纪小，结账的时候还少收了他们五块钱。 结果刚下车，肖徽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在火车上也没吃什么啊。”卫玖扶着她，奇怪的暗自嘀咕。 “都跟你说了，我没有吃坏肚子，也没有高原反应。”担心他再这么瞎猜，自己马上就该病入膏肓送医院抢救了。肖徽无奈的扁扁嘴，凑到卫玖的耳边说，“我只是到生理期了，你别紧张。” “哦……”得知原因，卫玖依旧没能消除紧张感。扶着肖徽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卫玖张望远处，“那边有个帐篷和商店，我给你买红糖吧。” “别了，你泡的红糖水…”肖徽回忆起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卫玖慌忙追问。 “太甜了。”肖徽憋了半晌，终究诚恳的坦白道，“多喝几次，我觉得自己要长蛀牙。而且红糖喝下去，其实效果也不大。” “呃…”过去两年才得知真相的卫玖，一时间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见肖徽脸色依旧苍白，他皱着眉沉思，“那怎么办？我们先去休息吧？” 目前情况来看，肖徽如果强行去玩闹，实在太勉强。她思索片刻，同意了卫玖的提议。 两个人在决定过来之前，提前在附近定好了民宿。草原上没有酒店，但为了让前来观光旅游的人，当地居民会把自己家里空房间收拾出来，租给千里迢迢赶来的客人。 接待肖徽的一家人特别热情，见到他们立刻煮奶茶炖香喷喷的羊肉给两个人吃。肖徽喝了点奶茶喝热汤，感觉舒服许多。也没有回房间休息，靠在卫玖身上跟主人家聊天。 “就看着你们年纪小呢，原来刚毕业啊。两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人不担心吗？”女主人是位慈祥的妇女，笑起来莫名有股宠溺感，说话也想普通母亲那样絮叨又温和。 从交谈中得知，她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已经成家。 肖徽用女主人给她灌得暖水袋捂住肚子，小声说，“家里当然会担心，但是我们两个结伴，他们会稍微放心些。” “也很难得，家里肯放你们这么小的年纪出来闯荡。”男主人生了个炉子拿过来，摆在他们中间。 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草原上虽然昼夜温差大，但也不至于需要暖炉。他刚才从仓库里翻出来，显然是为了肖徽准备的。 “不过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在想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都在漫山遍野到处乱跑，帮着家里放牧。”男主人看到他们，似乎想到自己年轻的样子，打开话匣子跟他们讲述当初打猎的事。 虽然他们还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彼此口音也不同，但肖徽仍旧从他们的故事和关怀中感到亲切，当晚住在他们家客房的体验也相当愉快。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一扫之前蔫了吧唧的模样，又恢复平常活蹦乱跳。 卫玖本来想让她继续休息，在她执意要求下，两个人按照原本的旅游计划，兴致勃勃的到草原上骑马放牧，遇到很多当地牧民还有慕名而来的游客。 下午玩累了，两个人平平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感受风从自己身上刮过的清爽。 “其实吧，我曾经真的对游山玩水没感觉，总以为那些东西在电视里看看就够了。”卫玖把胳膊垫在脑袋下，感慨的说，“真正体会过之后，才觉得那些是不一样的。” “对啊，人生那么长，总在电视里看风景多没意思啊。”肖徽相当愉悦的说，“你现在知道，身临其境永远比纸上谈兵美妙了吧？” “我早就发现了，不光是风景，还有…”卫玖大概是不习惯说这样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道，“人也是。” “嗯？”肖徽转过来，不解的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在你离开的那十年里，我想过你很多次。”卫玖声音很低，似乎害怕惊醒一个美丽的梦境，“就很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真的非常想念你。” 所以后来重逢时，他才能隔着玻璃一眼认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很意外，又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必然。”卫玖转过头，对上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眸，“我们必然会再次相遇，即使你不回来，我后来也会去找你，重逢是必然的。” “你想要找我啊…那要是找到了呢？”肖徽翻了个身，趴在卫玖跟前，好奇的问，“你要做什么？” “我…”卫玖犹豫的垂下眼睫，迟疑说道，“其实当初只是想找你，要做什么不是很清楚。后来遇到你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要什么。” 肖徽眨了下眼，定定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还没说过，”卫玖笑了下，轻声道，“我惦记你很久了呀。” 第79章 清晨太阳刚刚露了个边, 肖阳抱着哆啦A梦的大抱枕还沉浸在梦乡, 耳边忽然炸开惊雷。 “肖阳！你姐都已经走了十分钟了，你还在床上睡觉！开学第一天你要是敢迟到，我就把你裹上面包糠扔油锅里！”胡丽抄起鸡毛掸子, 隔着被子朝肖阳屁股上抽了两下, “快起来。” “嗷！”肖阳弹起来，抱住被子嚎了两声，委屈兮兮的说, “这才几点啊, 我刚过完暑假倒不过来时差。” “呵, 还时差呢？”胡丽压根不吃他卖惨这套, 抖着鸡毛掸子往门板上抽了两下, 冷飕飕的说，“快起来麻溜滚学校去。” 迫于亲妈的武力压制, 肖阳委屈的唱着小白菜, 穿好衣服背起书包, 叼着两片面包往外走。 刚走出屋子，见送完肖徽的卫玖慢吞吞从外面回来。 因为大学开学时间比较晚, 临东的小初高都已经报名入学了, 卫玖还继续悠悠哉哉躺在大院的梧桐树下晒太阳。 “你起了啊，”卫玖见到他, 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 “你姐让我给你的。” “师傅…”肖阳接过尚带余温的奶茶, 感动的热泪盈眶差点给他跪下。 “别叫的那么骚, 你姐让我给你传话。”卫玖清清嗓子，学着肖徽一本正经的口气说，“今天你迟到的话，在学校里千万别说自己是肖徽的弟弟，她丢不起人。” “……我姐够狠。”肖阳刚炸开奶茶，听到这话差点被里面的珍珠呛死。他连忙撒开腿，边跑边朝卫玖挥手，“师傅再见！” 紧赶慢赶，到学校时总算没迟到。 他按照报名分班表进到高一二班。老师没来，班里乱糟糟的。 “嗨，同学。”教室门口的男生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还没排座位呢，空着的位置随便坐。” “哦，你坐哪啊？”肖阳天生是个自来熟，立刻跟和他打招呼的人搭话。 男生立刻回答，“中间第三排，我旁边还空着呢，你过来不？” 傻白甜的肖阳立刻点头，“好啊好啊，我叫肖阳，你叫什么？” “我叫顾晓月。” “哈哈哈哈，顾晓月，你名字真娘！”肖阳笑得趴在桌上，想都不想的吐槽道。 顾晓月看起来也是个缺心眼的，也跟着他笑出声，“对啊，我一直觉得我名字像女的。但我妈说要跟我哥名字配套，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跟你差不多，我本来叫肖阳阳，但我姐名字是两个字的，她就把我名字腰斩了。”肖阳扁扁嘴，跟他哭诉道，“我家全都偏心我姐，包括我。” 顾晓月接话，“我家全都偏心我哥，包括我。”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似乎找到了上辈子失散的兄弟，泪眼汪汪看着彼此。 “知己！” “哥们！” 上课铃响，班主任带着点名册来到班里，皱着眉维持记录，“刚开学班里乱糟糟的像啥样子，都给我回座位上去，怎么还有搂搂抱抱的？” 被特地点名的肖阳和顾晓月连忙分开，规规矩矩的听班主任说话。 “给大家介绍下，我姓吴，以后大家叫我吴老师。”大老吴简单开场之后，翻开点名册跟他们说，“我上学期带高二，在我手里的学生成绩都不错，希望大家能够继承学长学姐的光辉。尤其是咱们班几个同学的哥哥姐姐，还是我刚教完的学生，希望你们能够传承自家的光辉。” 大老吴说完这话，大家左顾右盼，低声打听，“是啊？” 知道班里的同学们好奇，大老吴也没卖关子，直接点名道，“肖阳是哪个？” “到！”肖阳立刻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 “我前几天补课的时候，还见到你姐姐肖徽了。她说你比较皮，让我好好管教你。”大老吴看清肖阳的脸，点点头让他坐下，又点了个名字，“顾晓月。” “到！”坐在肖阳旁边的顾晓月中气十足喊了声，直条条站起来。 “呦，看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姑娘了。”大老吴愣了下，才说，“你哥可是上一届的省状元，现在全校老师都特别关注你，努力啊。” 她说完让顾晓月坐下，目光在两个人脸上徘徊两圈，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你俩刚好坐在一起，能够给互相扶持，互相帮助。” 两个踩线考进来的学渣两眼泪汪汪的彼此注视，都从彼此身上找到些许安慰。 “兄弟！” “挚友！” 开学才过了十天，孟媛媛却已经觉得度过了半个世纪。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天呐，高三太辛苦了，高考马上到来吧。” “振作点，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天呢。”肖徽怜悯的拍了下她的背，“对了，明天是周末，你可以放松放松。” “就算是周末，作业也多，放哪门子松啊。”孟媛媛生无可恋的拍起来，忽然想到什么，“肖徽，周末的几份卷子你都写完了吧，借我抄抄呗？” “都高三了，你确定还要抄作业？”肖徽把卷子翻出来给她，“喏。” “对答案总可以吧，每次我自己做题，都觉得似对非对的。”孟媛媛美滋滋的接过试卷，忽然想到什么，“你这两天把周末作业全写完了，周末要做什么啊？” “有点事，”肖徽想了想，老实跟她说道，“我得送男朋友进京赶考。” “哈哈哈，进京赶考的明明是你，人家那是光荣赴任。”孟媛媛嘻嘻哈哈推了她一把，“知道了，你得去送九总，是吧。” “对啊，他终于开学了。”肖徽笑眯眯的说，“暑假太久，晃来晃去都快长毛了。” “咦…”孟媛媛从她语气里，觉察到某种微妙的喜悦，稀奇的看着肖徽说，“你居然学会秀恩爱了？” “啊？有吗？”肖徽有些懵逼的问她。 “我都快被你恩爱光波闪瞎了，你说有吗？”孟媛媛哼唧两声，又凑过来笑着说，“你们俩到底经历的什么啊，就过了一个暑假，居然开始散播酸臭味了。” 肖徽淡淡的笑了下，并没有说话。 周末早晨，天有些阴，微微刮着风。卫玖拿着机票和行李箱走出来，特意加了件外套。 “你这样到了凤城，大概会热死。”肖徽看到他的装扮，诚恳的说，“凤城现在，恐怕盛夏还没结束呢。” “我在飞机上就脱了。”卫玖之前去过一次凤城，大概了解那边的气候，再也不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过去。 肖徽没再多说什么，跟在他后面往车站走。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明明即将分别，倒没有谁表现出悲伤的情绪。 临登机前，肖徽朝卫玖挥挥手，“你等着我去找你呀。” 第80章 周三下午, 八中照例安排两节自习课。高一教室外整整齐齐站了几个男生, 低垂脑袋接受批评。 “肖阳！”老赵气恼的喊出他的名字，把人从队伍里提出来，“怎么每次逃课去网吧的都有你？开学这才一个月, 你说说你都第几次了？” “第、第三次…未遂？”在他惊天动地的吼声中，肖阳吓得打了个寒颤，磕磕巴巴说, “赵老师, 我就是去墙边转转, 没想逃课。” “没想逃课你不在教室呆着，墙上有啥？有蘑菇啊？”老赵压根不相信他的解释，转向旁边那个，“顾晓月你也是…” “老师，我这才第二次！”顾晓月连忙摆摆手，努力撇清关系。 “才？你倒好意思说才！”老赵还没批评，听到他的话，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险些上不来, “行，逃课是不满三次, 上次打架总有你吧？一个个的, 净不给我省心, 你还有理了是吧？” 顾晓月没能自保, 反而扣了个更大的锅, 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多说什么。 作为他的好兄弟, 也是这次的始作俑者肖阳站在旁边，直条条杵着，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赵手插着腰骂了一阵，累得气喘吁吁，视线扫向旁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肖徽，下意识的质问，“你也逃课了？” “啊？”肖徽拿着薄薄的记事本，正在跟旁边同学讨论什么，听到这话蒙了几秒，才跟老赵说，“赵老师，我刚参加完高考动员回来。” “哦，我就说。”赵老师点点头，觉得心里安慰不少。 临东每年在高三刚开学不久，会召开一次高考动员会，聚集各校知名的老师和尖子生，探讨高考复习的策略方法。 虽然这个会议只是走个过程，但被派过去的学生都是学校的牌面，样子工程总是要有的。 肖阳不知道高考动员是个啥，他见到亲姐，连忙小声求救道，“姐！姐你快救我！” “吵吵啥呢？”听到动静，老赵立刻呵斥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们俩亲姐弟，你瞅瞅…” “赵老师，不用拿我们比较了。”赶在赵老师说出‘你样样比不上你姐’这种挑拨的话之前，肖徽及时打断他，“肖阳是皮了点，平常总喜欢打游戏，回家我会告诉我妈妈的。” “姐？亲的？”肖阳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什么，震惊的瞪大双眼，“你还要告状？” 肖徽端庄的朝他笑了下，朝自家崽子挥挥手，“自求多福吧。” 目送肖徽离开，老赵朝几个学生挥挥手，“行了你们也回教室吧，明天都写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书给我，课间操的时候当着全校的面朗读。” “啊……”肖阳拖长调子，老大不情愿。 “啊什么？不满意就写两份！” “老师我错了！”肖阳连忙见好就收，表现相当狗腿。 肖徽刚走出学校，接到卫玖的电话。 “我才刚放学，你监视我呢？” “是啊，我还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卫玖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没憋出笑出声。 “你最近笑点真是越来越低了，”肖徽避开来来往往的行人，沿着墙边慢悠悠的走，同时隔着电话问，“你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别说了…”卫玖回答的声音里，透出无比的悲怆和苍凉。他悠悠叹了口气，“这边太热了。” “这种事你早就该知道了。”肖徽回答。 “是，我早就知道了。”卫玖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我们还得军训。现在每天照镜子，我都觉得自己是个非洲土著。” “噗——”肖徽脑子想了下晒黑的卫玖，脸上还抹着许多油彩，觉得怎么想怎么喜感。 “你笑什么？还好意思说我笑点低？”卫玖隔空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说，“其实在学校还好，这边宿舍环境和学校氛围都比临东好多了，我第一天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进了皇宫。” “不对，应该是农民工进城务工。”肖徽更正道。 “我这么洋气的人，你说我是农民…行吧，你高兴就好。”卫玖哼哼两声，继续说，“不过呆了两天就已经适应了，程帆还来找过我，说等我军训结束后，带我去你住过的地方看看。” “咦？她不是高三了吗？”肖徽诧异的问。程帆打从去年跟她说过之后，两个人联系次数明显变少，偶尔视频还要隔空帮她辅导作业，她哪有时间特地去找卫玖。 “是啊，她周末过来，也不是特地来见我的。”为了避免误会，卫玖连忙解释，“她想找我当家教。” “给她辅导作业吗？”肖徽停下脚步靠在墙边，跟他说，“你别紧张，程帆不会看上你的。” “我没紧张，也没觉得她喜欢我！”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卫玖多解释两句，“我一直觉得我俩应该是情敌的关系。她找我当家教是因为请了几个老师，效果都不太好，可能因为代沟吧。” 肖徽点点头，“她倒是跟我说过补课老师…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啊，程帆肯定出得起补课费。” “这是钱的问题吗？你瞅我像做家教的吗？”卫玖撇撇嘴，悠悠叹了口气，“等军训完再说吧，我确实得找份工作。” “那么穷啊？” “嗯，没钱买防晒霜，黑不溜秋你见到可能得跟我分手。”卫玖苦大仇深的说。 “噗哈哈哈哈…”肖徽没绷住，再次笑出眼泪。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肖徽即使走路磨磨蹭蹭，也回到大院里。 卫玖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你快去吃饭吧，我该挂了。” “嗯。”肖徽应了声，却迟迟没有拿下手机。 隔了会，那边传来很轻的声音，“肖徽，我挺想你的。” “……我也是。” “走的时候还不觉得，那么干脆。现在才发现，异地恋真是难熬。”卫玖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所以啊，你快点来临幸我。” “知道了，委屈你冷宫里再呆几个月。”肖徽毕竟是个理智的人，说了两句之后，果断挂掉电话走进屋里。 肖阳早就回来了，胡丽不知怎么知道逃课的事，拿着鸡毛掸子盯着他写检讨。 “惠惠，你怎么才到家啊，饭都快凉了。”胡丽站起来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招呼肖徽快点吃饭。 “我刚在给卫玖打电话。”肖徽老老实实回答。 胡丽有点莫名其妙，“有啥话不能在家说？我又不嫌你说话肉麻。” “我嫌弃你啊，”肖徽放下书包，开玩笑的说，“你听到我俩打电话，可能等会就送我上飞机了。” 第81章 军训排练结束, 卫玖摘下帽子抹了把汗，准备找个清净的地方散散热。 班里新认识的同学跟过来, 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 神神秘秘的打听。 “卫玖，经常来找你的妹子, 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哪个啊？”经常来找他的妹子太多，本校的学姐总找理由路过他们班, 想顺便给他送水, 都让卫玖用各种理由敷衍过去了。 一起训练的学妹中, 也有好几个暗搓搓盯上卫玖的，每天有意无意往这边瞅。 “我差点忘了，来找你的妹子挺多的，长得好看就是吃香。”男生把他带到阴凉处，戳戳卫玖的脸叹息说，“你就算晒黑了, 长得还是好看。” “长得好看有啥用，你看来找卫玖的姑娘那么多，全都被他聊走了。” “再说你照镜子看看, 你比他更黑！”另外几个男生推开他, 凑到卫玖跟前说, “就是这两天开车过来的，你还跟她走那个！” “哦, ”卫玖抽出纸巾擦擦脸上的汗, 扬起头回想片刻, 才恍然大悟说，“那不是我女朋友，我在给她当家教。” “家教啊，那发展的空间很大啊！我看妹子的衣服和车，他家一定很有钱！”旁边男生撞了下他的肩膀，促狭的说，“把握好机会呀。” “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卫玖把用过的纸巾团成球，扔到他脸上毫不客气的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啊？”被砸的男生感觉自己的脑袋坏了，难以置信的问，“你这种钢铁直，居然也能交到女朋友？” 卫玖站起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留给他们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剩下几个男生好奇的凑到一起，暗搓搓讨论。 “没想到，卫玖聊天总怼人，居然会是咱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 “有啥想不到的？他脱单我不意外，只是有点好奇，你说他女朋友会是啥样的？” “她女朋友肯定是软萌漂亮的妹子，又乖又千依百顺那种，否则怎么受得了卫玖的脾气？” “对啊，而且卫玖现在给别的妹子当家教，那妹子都没反应，肯定是习惯了被卫玖绿。” 几个男生达成共识，异口同声的感慨，“妹子，忍辱负重啊！” 卫玖洗完澡换下军训服，在柜子里挑衣服的时候他想了想，拿起一件明黄色的短袖。 刚走出宿舍，就接到程帆的催命电话。他接起来问了停车地点，加快脚步赶过去。 程帆靠在车旁边等候，看到明晃晃的卫玖出现，她上下打量一下，“衣服是肖徽给你挑的吧？” “嗯，是啊。”卫玖拉开车门，从容的坐进去。 “其实她特别喜欢亮色，还有上面的卡通图案也喜欢，真是成分复杂的人。”程帆坐进后座，拿起之前准备好的课本和练习册翻开。 卫玖跟肖徽相处这么久，自然明白她的喜好。看起来瘦瘦弱弱，实际上吃得特别多，而且身体非常有力量，每天早晨都坚持晨跑。长了副乖宝宝的模样，其实并不是特别听话的类型。看起来性格成熟冷静通透，其实特别喜欢小配件和可爱的东西。 确实是个复杂的人，卫玖暗暗想。 “不要发呆，我爸爸给你付工资，不是让你想女朋友的。”程帆做题间隙，把之前的考卷递过去，“喏，这是月考成绩。” “我只是刚答应给你当家教，你就开始压榨我了，这么会做生意？”卫玖无奈的接过程帆的考卷，上面字写得潇洒放荡，简直不像出自女生手笔。 他迅速浏览完几份卷子的错题，对程帆的基本水平有了大概了解。 “你现在的程度过本科线没问题，基础掌握的还可以。但是做题能力偏差，解题思路不行。”卫玖把试卷摊开，左右瞅了瞅，“还好你选了文科…不过我是理科毕业的，你确定没找错人？” “我最差的科目是数学和英语，这两科文理都要学。”程帆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说，“我知道自己解题思路有问题，但是我请来的家教老师他们给我讲，我都不是很理解。他们想用自己多年的经验，把思路灌进我脑子里，我讨厌这样。” “讲课大部分都这样。”卫玖放下试卷，摸出手机跟肖徽聊天，大概转述这个事。 “他们的做法没问题，但是方式我不喜欢。”程帆显然自己也无奈，皱着眉说，“我可能天生不喜欢学习，从小到大，只有肖徽讲题我能听懂。” “那要不然你复读一年，等肖徽毕业给你当家教？”卫玖兴致勃勃的提议。 程帆撇了撇嘴角，嫌弃的问，“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特别得罪人。” “肖徽说过。”卫玖愉快的回答。 程帆为了表示对家教的尊重，勉强没有翻白眼，“之前肖徽没帮你讲过题吗？我以为你能从她身上继承点什么。” “如果你出于这种目的，可能要失望了。我们俩不是一个年级的，非要说的话，顾星岚给我讲题比较多。”卫玖耸耸肩，遗憾的回答。 “顾星岚？”程帆咬着笔杆，“名字倒挺好听的。” “他是个书呆子，目前在…说起来他的学校到这边也就三个小时。”卫玖大概计划了下，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我跟你从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何必互相折磨呢？实在不行，你想办法把顾星岚找来，我可以把他的照片微信手机号全都给你。” 面对他彻底干脆的卖队友行径，程帆睁大眼睛愣了会，诚恳的问，“他知道这些吗？” “想什么呢，当然不知道。”卫玖无耻的回答。 肖徽放学后才看到卫玖的微信，看他话语里提起程帆，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知道这两个人，不大可能背着他做什么。可再怎么说，两个十几岁的男女独处，那样情景光用脑补就觉得暧昧。 不知道之前说过的话能不能撤回，肖徽愤愤的想，她现在开始觉得在意了。 抱着手机瞅了会，卫玖的电话打过来，喜气洋洋的说，“喂，老大。” “你听起来很开心。” “是啊，你听起来倒不怎么开心，怎么了吗？”卫玖注意到她语气沉闷，问了句。 “没什么…”肖徽不想胡搅蛮缠，显得自己多么无理取闹。她深深吸了口气，“你给程帆补课怎么样了？” “哦，我正要给你说这个呢！”卫玖把那点疑惑抛到脑后，愉快的跟她汇报，“我跟她聊不下去，把她推给顾星岚了！” “……”肖徽心情一瞬间有些复杂，隔了会才说，“顾星岚真可怜。” 第82章 临东的冬天向来冷清, 今年的初雪又来的格外早，显得整个临东更加萧瑟。 两节自习课结束, 孟媛媛走出教室后打了个寒颤, 连忙带好衣服上的帽子，跟肖徽摆摆手说，“太冷了, 我先回家了。” “天都黑了, 你快回去吧。”肖徽跟她告别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瞧了瞧，进入十二月才第三天。 现在凤城肯定还处在入冬失败的状态，临东却已经冰天雪地。最近几次她跟卫玖联系, 还经常感慨他们在两个世界生活。 肖徽望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瞧了会，背起书包下楼。 刚到一楼，老赵捧着几张纸慢悠悠穿过走廊，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赵老师。”肖徽远远叫住他, “你还没下班啊？” “嗯，刚拿到你们一模的成绩分析, 唉。”老赵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 “…考的不好吗？”肖徽没有当班干部, 平常也不是喜欢到处打听的人，因此对年纪成绩并不是特别在意。 可根据她的了解, 周围的人成绩都还可以, 进步也很明显。 “不是, 你们都考的挺好, 所以我才发愁。”老赵把分析表递给他看，前几页的统计报告显示平均成绩比往年高。 肖徽有些懵，不懂既然考得好，老赵为什么要露出那副表情。 “成绩这个事吧，你也知道，有个提升空间。大家都考得好，提升空间就小了。看到你们成绩我高兴，但是也发愁…这还有半年呢，怎么能给你们提提成绩。”老赵摇摇头，无奈的说，“你瞧做老师的，就是瞎操心，事多。” “确实事挺多的，”肖徽想了想，诚恳的建议道，“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你们操心太过，可能效果还不好。” “倒也是…”老赵明白这个道理，却没办法逼迫自己放下心。他收起分析表，催促道，“行了你快回去吧，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 “好，那我走了。” 肖徽背起书包正往外走，后面传来响亮的叫声。 “姐！”肖阳激动的一路跑过来，兴奋的说，“我等你呢！” 高一不用上晚自习，通常比他们早放学两个小时，按理说爬都应该爬回去了。肖阳还背着书包在这里等，显然没有回去过。 “你又被老师扣下了？” 高中老师比初中老师严格的多，肖阳经常因为作业和纪律问题，被老师丢在学校教训。 通常肖阳自己回去晚，胡丽明白原委肯定会罚他。但只要借口留在学校等肖徽，十有八九能逃过惩罚。所以每次犯了事，肖阳都会留下来等自家亲姐。 肖徽深谙他的套路，并没有因为弟弟等他而流露出感动，淡淡的说，“走吧。” “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啊，我看你们的人都走完了。”肖阳在雪地里站了十几分钟，冷的脚都冰了。 “我还要锁门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要是等不及，直接来我教室啊。” “那怎么行？我可不想提前去你们班主任那里混脸熟，等到我上高三，他们又说我是你弟弟，要怎么怎么样。”亲姐太优秀，肖阳总觉得老师看他的表情，都充满了怜悯。为了不持续遭受这种待遇，他想都不想拒绝了肖徽的提议。 “这都是没道理的事，为什么要拿我要求你呢。”肖徽想不通这事，也懒得耗费时间琢磨。她仰头看肖阳，伸出手比划了下，“你长高了？” “哦，是呀。”肖阳踮起脚尖，想起来这茬给她说，“前两天体育课量身高，我已经一米七三了！” 肖阳发育晚，初二前比同班男生低，大概是熬夜玩游戏作息不规律造成的。后来他初三早睡早起补充营养，身高嗖嗖往上拔，一年起码长了五六厘米，到高中入学体检已经一米七了。 从来没超过一米六，三年里体检报告身高体重栏都没变化的肖徽保持沉默。 因为体检报告惊人的相似，班里同学甚至取笑她是机器人，总维持出场设定。 肖阳完全没意识到亲姐的沉默，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姐，大老吴可能给咱妈打电话了，等会回去你帮我拦着点。” “……拒绝，你自求多福吧。”肖徽小心眼的说。 肖阳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啥啊，我又没招惹你。” 肖徽默不作声的加快步伐，拒绝再跟在他身边，免得路过行人以为他们是兄妹。 回到家之后，面对胡丽的审讯逼问，处于基本人道主义考虑，肖徽还是帮弟弟圆了下，保持家庭的基本和睦。 为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吃完饭，肖徽拿着自己作业来到肖阳房间，监督他完成各科作业。 快要写完时，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雪花洋洋洒洒，十分壮观。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雪，明天积雪肯定很厚。”肖阳咬着笔杆，望着落雪感慨，“每到这种时候，我都挺怀念凤城的，那边肯定很暖和。” “你想回去吗？”肖徽问。 “不想啊，凤城不能玩雪。”肖阳不假思索的回答，“虽然临东冷了点，但我还是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你快写作业吧。”肖徽拍了他脑袋，提醒道。 监督弟弟写完作业后，肖徽才回到自己房间换上睡衣爬上床。临睡前，她心血来潮给卫玖打了个电话，那边提示用户关机。 “忘记充电了吗？”肖徽嘟囔着收起手机，没有继续拨号。前几天联系卫玖，他说到了考试月，要开始复习，相比现在也到了比较忙的时候，忘记充电也正常。 仔细回想，这似乎是两个人开始异地恋以来，第一次没打通电话。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肖徽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在床上闭着眼睛胡乱想了些有的没的，才翻身睡过去。 次日是周末，温暖的被窝像是巨大的封印，牢牢把人困在床上。全家只有意志坚定能力强大的肖徽冲破封印，早早站在黑压压的客厅里，起来对着两扇紧闭的房门无奈。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醒了没有，看样子他们不打算给自己准备早餐了。 “还是出去吃吧。”肖徽清楚自己的技术，没有打算轰炸厨房。 她从衣架上拿起围巾裹上。虽然并不是很需要，但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肖徽推开房门，眼前满是松软无暇的白雪，像面包似的让人不忍心留下脚印。 昨晚雪果然很大，积雪都快没过鞋了。肖徽艰难的在雪地上前行，拐过弯走出大院，猝不及防撞到拉着行李箱回来的人。 “嗨，”卫玖顺势搂住他，扬起手里的纸袋，“我买了早餐给你。” 第83章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肖徽坐在卫玖家的客厅里, 捧着热乎乎的豆浆问, “不是说马上要开始考试了吗？” “是啊, 所以昨天所有主要课程都结束了, 剩下是复习时间。离考试还有两周, 我就先把大件行李带回来了。等到考试前再赶过去，不会耽误的。”卫玖解释完，又小声说, “其实想顺便看看你。” “怎么能这样？”肖徽听到他的话，不高兴皱起眉。 卫玖以为她又闹脾气, 嫌自己这么折腾浪费时间, 一瞬间有点害怕。 结果肖徽扬起脸看着他，认真地纠正道，“你应该说, 主要是因为想我，所以才回到了。” “行, 是因为想你才回来的。”卫玖从善如流的用了她的说法, 抿起唇笑弯了眼，“要不要脸啊。” “你千里迢迢跑回来还不说实话, 你要不要脸啊。”肖徽哼唧着反驳。 “瞧你说的，不就是因为要脸才不说实话吗？”卫玖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杆，“瞧，我多要面子啊！” “噗哈哈哈——”肖徽一口热豆浆差点喷出来, 笑得倒在沙发扶手上, “得了吧, 你在我这里还找面子呢。” “啧。”卫玖嫌弃的扁扁嘴，看她笑得毫无形象，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两个人足足笑了十几分钟，终于偃旗息鼓。卫玖乐乐呵呵凑过去抱住肖徽，在她脑门上吧唧亲了口，眨眨眼看着肖徽，“我想你了。” 肖徽直勾勾望着卫玖，眼里闪烁着星光，憋了半晌才说，“你晒黑了。” “……”卫玖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让她轻易打破，无奈的扯了下唇角，“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会破坏气氛呢。”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注重气氛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回来了，真是让我感动。”肖徽摇摇头，感慨道，“机票钱够我喝多少奶茶。” 卫玖托着脑袋，假装没听到她的抱怨。 他们坐在家里乱七八糟聊了几个小时，主要都是说卫玖的大学经历。 虽然经历了半年异地，但肖徽好歹是凤城长大的，对于他描述的景象丝毫不陌生，尤其是听卫玖抱怨带了羽绒服，死活没办法穿时，非常感同身受。 “我在那边适应的都挺好，除了没有你。”卫玖总结道。 “看出来了，你完美学会了凤城土味情话的技能，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凤城因为地理环境因素，导致当地民风热情，一言不合就开始表白。 卫玖以前多腼腆的人，逼他说句喜欢就用了好几个月，现在倒好，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句膈应肖徽。 “我说真的。”卫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 “我又没怀疑你，急什么啊。”肖徽好笑的站起来，瞅了眼时间，“肖阳该醒了，我先回去，你中午过来吃饭。” “好，我先去睡一觉。”卫玖在飞机上没睡着，困得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间。 胡丽原本困怏怏的，准备午饭随便凑合凑合。听肖徽说卫玖回来，她冒着大雪出门买菜买肉，简直让肖徽怀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两天周末虽然冷，但考虑到卫玖难得回来，两个人还是去外面昏天黑地玩了整整两天，到最后卫玖甚至萌生出浓烈的负罪感。 “你说，要是因为我的原因，你考不上怎么办？”卫玖认真的问。 “能不能不要诅咒我，老赵会出来打你的。”肖徽撕下手里一块棉花糖，强行塞到他嘴里。 “我说认真的。”卫玖咽下甜丝丝的棉花糖，不识趣的再次扯这个话题，“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写作业吧？” 记得去年，每次见到肖徽，还没说两句，就会被她催着写作业。 现在角色转化，卫玖居然有种迷之兴奋的感觉，想当年人民翻身做主，大抵不过如此。 肖徽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或者听到之后故意无视，依旧我行我素的沿着街道往前走。 “喂，你男朋友喊你回家写作业。”卫玖停住脚步，再次重复一次。 “我说你啊，作为一个男孩子，报复心理不要那么重。”肖徽停下脚步，转过来冷冰冰扫了一眼，“你以为我是谁啊？” 看到她乌亮眼睛的瞬间，卫玖立刻怂了，“你要不要吃炸串，我去给你买。” “多放点辣。”肖徽吞下最后一口棉花糖，慢悠悠的提醒。 周末陪男朋友玩得很愉快，愉快到最后肖徽的作业，都是卫玖帮忙写的。第一次不写作业的肖徽毫无负担，把书包扔给卫玖便大大咧咧的回家睡觉。 但作业可以帮忙，但周一上课两个人总不能腻在一起，加上卫玖自己也要为考试周复习，两个人被迫结束短暂的蜜月期。 “肖徽，早啊。”孟媛媛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教室里，见到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同桌，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早啊。”肖徽捧着保温杯，慢悠悠喝泡的超甜的红糖水。 “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孟媛媛觉得她状态有点微妙，“感觉你比平常开心点。” “嗯，”肖徽扣上杯盖，“我男朋友回来了。” “够了，你不要说了！”孟媛媛捂住耳朵，急急忙忙打断她，“最近的天气已经很让我崩溃了，你的狗粮就不要发了。” 上课铃响，班里的同学慢慢到齐。模考刚结束，这几天主要负责查漏补缺巩固弱项，一整天的课平淡无奇。 下午连着两节作文课，全班同学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整个教师只能听到笔尖在纸张上游走的声音。 “我说你们啊，不要总觉得语文课简单，大家都不重视。作文在高考中占六十分呢，六十分是什么概念？都给我好好写啊！”见班里同学都有气无力的，老师背着手在班里转了两圈，叫醒几个睡着的同学。 被叫醒的同学揉揉眼睛，用笔杆撑着脑袋，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作文。 “每次写作文，都跟要你们命一样。不要觉得自己是理科生，以后就跟语文无缘了……欸，肖徽你怎么了？”语文老师转到一半，前面的肖徽忽然举起手站起来。 “老师，我写完了，能提前交吗？”说话时，她把作文本递过去。 “哦…”老师接过来翻了翻，就听肖徽问。 “老师我自习课跟班主任请过假，我可以先走吗？” “行，你走吧。”老师以为她生病，目送肖徽走远后才想起问孟媛媛，“她干啥去？” “老师，”孟媛媛叹着气说，“肖徽跟语文有没有缘不知道，她以后跟男朋友肯定有缘。” 第84章 “解析几何…高等数学…真复杂, 你们大学还要学这些啊。”肖徽探过头朝卫玖的课本上扫了两眼，抱着自己的数学卷子缩回去, 苦大仇深的说, “我还以为高中毕业之后，就不用经历这些让人难过的事了。” “也不是每个专业都要学，正好我挑到了而已。”卫玖伸开双臂倒在沙发上, 把厚厚的课本蒙在脸上，悲痛的说, “本来我也以为, 到大学就不用努力了，谁知道高中老师都是骗人的。”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为什么还会相信。”肖徽扁扁嘴, 低头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同时小声抱怨道, “要是可以的话, 其实我也不想学那些。” “咦？”卫玖惊讶的翻了个身, “我以为你这种学霸挺开心, 顾星岚就挺高兴的, 每天都泡在图书馆。” “谁规定学霸就要爱学习了，我以为大学不用努力，才拼命想考上大学的。”肖徽一本正经的回答。 “相比起来确实不用那么努力啊, 你看我前几个月就很闲。只是临考试…一朝回到高考前。”卫玖悲壮的哀嚎一声, 又翻了个身, 蒙在脸上的书跌到地上。 “行了，你快复习吧，我要写作业了。”虽然自习课请了假，但是该写的试卷和作业不能敷衍，否则下次想跟班主任请假出来就难了。肖徽催促了声，低头认真做题。 两个人安安静静写了两个小时题，直到快要吃饭时，肖阳跑过来召唤他们。 “师傅，”裹得圆滚滚的肖阳凑到卫玖跟前，亲亲热热的问他，“大学好玩吗？” “挺好玩的。”如果不考试的话，卫玖摸着良心回答。 “真羡慕你啊，我也想上大学，现在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起来。”肖阳哀叹一声，蔫不拉几的说，“要是我能代替我姐参加高考就行了，我可以提前去大学。” “那个，你代替你姐，难度有点大。”卫玖皱着眉上下打量肖阳，诚恳的提议道，“你就算穿上女装，跟她长得也不像，放弃吧。” “我可以把腿锯一段！”肖阳大义凛然的说，看起来对代替肖徽高考这件事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卫玖表情依旧非常复杂，憋了会继续说，“这话别给你姐听到。” “为啥？”肖阳瞪圆眼珠子，“难道她害怕我影响她成绩？” “不，她会觉得你讽刺她的身高，”卫玖抬头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的说，“然后真的剁掉你的腿。” “嘶！”肖阳害怕的抖了下，感觉自己的双腿真有点疼。 临东的冬天相当清冷，每到霜雪交加的时刻，大家理所应当的想吃点热乎乎的饭菜。难道卫玖回来，胡丽特地准备了火锅，切了三斤牛肉给他们涮。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小的都有点撑，尤其是肖阳，捧着肚子嗷嗷哀嚎。 “我觉得，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现在了。”肖阳感慨的拍打自己鼓胀胀的肚皮，一脸享受的说，“我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此刻！” “我可不希望。”肖徽推了他一把，将肖阳的脑袋从自己膝盖上推开，冷漠无情的站起来说，“吃了到处躺，你真不怕变成猪。” “师傅不是一样吗？”肖阳不服气的哼哼两声，指着同样吃撑之后，躺在另一端的卫玖说。 “不一样，他长得比你好看，就算再胖十斤都有人要。”肖徽认真的辩解。 “谁要啊？”肖阳皱着眉说。 “我。”肖徽斜眼看着他，冷声说道。 正趴在沙发上的卫玖刚准备起来，收拾收拾自己的偶像包袱，免得遭到女朋友嫌弃。听到这话，又干脆的倒下去，抿起嘴偷笑。 遭到嫌弃的单身狗肖阳遭受到打击，难以置信的望着肖徽，“姐，你的原则呢？” “你跟谈恋爱的少女讲什么原则？”肖徽理直气壮的说，“没有把你卖给收破烂的，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高三上学期的体育课照常进行，老赵说不能总让他们闷在教室里，害怕孩子们体质跟不上。而且高三学习压力大，保留体育课也是给他们放松的机会。 虽然出发点挺好，但在三九寒天，并没有人想在到处都是雪的室外放松。 “好冷啊，操场上雪还没化，这个时候为什么要上体育课？” “这节体育课居然没有人占，真是没天理啊…” “班主任说趁着雪大，让我们去操场堆个雪人。他以为我们幼儿园吗，居然还玩堆雪人。” 四班同学连声抱怨着，却还是认命的从楼上下来，一个个缩的像鹌鹑似的来到操场。 孟媛媛冷得瑟瑟发抖，挽住肖徽的胳膊往她身上靠，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肖、肖徽，我们真的要去操场上堆雪人吗？” “应该不至于吧。”肖徽歪过头说，“应该没那么无聊。” 十分钟后，四班学生在操场上排好队。体育老师拿了几个塑料桶和铁锹过来，站在他们前面说，“这个月，学校有个特别的安排。” 肖徽眼皮跳了下，总觉得自己毒奶属性该应验了。 “学校规定，要每个班按小组堆雪人，下课时要拍照片评比。”体育老师把工具摆在他们面前，指着后方没过鞋底的积雪说，“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啊——”学生们拖长调子，老大不情愿的应了声，认命的走过去拿起工具，奔向后面皑皑白雪。 肖徽和孟媛媛提了个水桶，边装雪边低声抱怨，“咱们学校抽什么风了，好端端比啥堆雪人啊。” “大概是返璞归真，培养最原始的兴趣。”肖徽无奈的想了个理由，替学校解释。 “我看八成是老赵想的，他早上还抱怨，为啥现在没人堆雪人了。”孟媛媛叹了口气，提起塑料桶发愁的问，“咱们组只有你跟我吗？雪人要怎么堆啊？” “就算你问我也…”肖徽有些为难。 “哦对，你在凤城长大的，那边应该不下雪。”孟媛媛反应过来，再次发愁的蹲在塑料桶旁边，皱着脸说，“现在要怎么办啊？” 肖徽拿手指戳了个洞，犹豫片刻，踌躇着想要说些什么。 旁边忽然响起卫玖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咦？”肖徽仰头看着最近神出鬼没的男朋友，惊呼一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门卫放你进来的？” “你猜。”卫玖朝她眨眨眼，指着操场旁边矮矮的墙壁，上面的雪已经被踩下去两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要翻墙进八中，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第85章 肖徽从他的表情中, 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她好笑的歪了下脑袋, “大冬天翻墙, 你真有闲情雅致。” “冬天翻墙算什么，以前你还拉我冬天爬山呢。”卫玖挽起自己的衣袖，满不在乎的说，“何况现在大冬天的, 你还在这里堆雪人。” “又不是我愿意的…”肖徽嘟囔着说完, 觉得有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这节是体育课，而且会堆雪人？” 其中肯定有蹊跷，肖徽眯起眼看着卫玖，等待他做出合理的解释。 “哎呀, 暴露了。”卫玖浮夸的装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深深皱起眉叹了口气，故作悲痛的说，“其实是这样的, 我刚才过来这边买奶茶，结果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老赵, 他告诉我的。” “赵老师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肖徽不解的问。 “可能他觉得我很闲，暗示我过来帮忙。他故意透露给我，说你们在上体育课。”卫玖回答。 老赵会做出这种举动，肖徽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两年种, 他展现了好几次八卦的恶趣味。 会有意无意把卫玖引进来, 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肖徽沉默的想着, 又觉得哪里奇怪。 “……既然是老赵叫你来的，为什么你要翻墙呢？” “我也想知道，”提到这件事，卫玖显然也非常迷惑。他困惑的给肖徽说，“我让他放我进去，但是老赵不愿意，说校规定了不能让外校人进来。后来又告诉我，说操场的墙一直没有加高。” 居然怂恿学生翻墙，还真是没天理。肖徽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继续追问，把桶里的积雪倒出来，配合的跟卫玖把压实的雪滚成圆球形。 孟媛媛拎起塑料桶，识相的躲到远处装雪，默默的念叨，“我还真是明亮又闪烁，怕是有几千瓦了。” 旁边的同学终于注意到多了个人，神奇的凑过来跟卫玖打招呼。 “九总，你怎么回来了？” “退学打算重新复读了？” “会不会说话啊你，九总考的专业那么好，复读什么啊？” “现在才刚十二月，寒假放这么早吗？羡慕哭！” “你们小声点，别把老师招过来。”卫玖给他们比了个手势，简单解释了自己回来的原因，颇有感慨道，“我小半年没听过这个外号了。” “九总怎么是外号，是我们对你的敬仰啊！”资深马屁专家完美的发挥业务水平后，好奇的问，“那大学那边的人把你叫什么？” “就叫名字啊，到大学里谁还玩起外号，幼不幼稚。”卫玖心里始终把九总当成听起来比较高大上的外号，在外面也没有主动提过，所以大学相熟的同学，跟他也是以名字相称。 “那多可惜，九总的名字多帅啊！”周围同学遗憾的摇摇头，深表惋惜。 这边的骚动太大，坐在屋檐下喝茶的体育老师注意到，好奇的朝他们张望了眼。卫玖感受到老师审查的视线，默默蜷起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他在校期间名声太大，导致即使离开了八中，八中依旧有卫玖的传说，体育老师轻易认出了他的脸，目光复杂的跟卫玖对视片刻。 该不会被赶出去了吧？卫玖保持着尴尬的微笑，暗自盘算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老赵供出来，以免真的被哄出八中。 对视了足足十秒钟后，体育老师默默移开视线，捧着自己保温杯朝旁边同学喊，“你们快点去堆自己的雪人，别人的有什么好围观的，他雪人上有花啊！” 同学们听到老师的斥责，纷纷四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奋斗，整个操场似乎都没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在卫玖这个经验老道的雪人专家的帮助下，肖徽的雪人很快堆起来，模样也算是在场千奇百怪的畸形生物里，为数不多端庄的几个。 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下课后班里同学直接从操场往校外走。卫玖手揣在口袋里跟在肖徽身边，“我们去哪里吃饭啊？你中午要回家吗？” “我妈去找我爸了，中午让我跟肖阳去吃…”肖徽说到这里，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啊，我忘记肖阳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默默跟在后面的肖阳大吼一声，愤怒的说，“我刚下课就冲出来，叫了好几声你都不理我，见色忘义！” “你叫我了吗？”肖徽确实没有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声音，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她转过去见崽子露出悲愤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用词不准确，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义气可言。” 肖阳捧着自己幼小脆弱的心灵，张张嘴刚准备说话。 肖徽继续补充道，“即使有，也比不上卫玖的美貌。” “……”肖阳彻底遭受到亲姐的嫌弃，一路上都不愿意跟肖徽说话。 正巧旁边两个深陷恋爱中的人，也没有搭理电灯泡的意思，说了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梗后，带着肖阳七绕八拐，来到另一条街上，走进一家飘着鱼香味的店里。 “酸菜鱼！”肖阳看到吃的，终于满血复活，不顾肖徽见色忘义的事，扑上饭桌一口气点了好多自己爱吃的菜。 吃完饭后，肖徽又闲的发慌送卫玖回大院，跟他说了会话准备去学校。 卫玖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去学校吧。” “好啊，”肖徽应下来，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这样的话，我送你回来的意义何在？” “还真是，最后弯弯绕绕还是得回学校。”卫玖也意识到这点，叹了口气说，“老大，你智商下线了。” “你智商也没上线啊。”肖徽不甘心的回怼两句，看着他笑出声来，拉起卫玖的手往学校走。 这样没有智商的生活过来两周，卫玖考试的时间临近，又回到凤城和肖徽开始异地恋。上一次分开没几天，两个人就开始彼此想念。而这回大概是都清楚重逢的日期很近，分开之后日常联系都没几次，各自为考试做准备。 等到卫玖再次回来时，临东大雪封城，到处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年的味道非常浓郁。 他从温暖繁忙的凤城，经过几个小时的旅程，回到自己熟悉的故乡。踩在雪地上的瞬间，感受到迎面吹过来的寒风，忽然体会到三年前，肖徽回到临东的心情。 这个城市生活节奏缓慢，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忙碌，周围的景物和人好像都在安逸中缓慢前行，没有太多蓬勃和朝气。 但这座漫天白雪覆盖的城市，让人不由得觉得放松和宁静，打从心底产生一种归属感。 第86章 “咦, 九总你回来啦！” 卫玖拖着大行李箱从机场出来, 刚走出几步, 意外遇到同样风尘仆仆的刘宣。 “你这是…”卫玖诧异的上下打量他，“进城务工去了？” 六月高考结束后, 两个人大学在不同的省份，因此虽然经常联系，却没有见面的机会。这会卫玖见到刘宣，当真有了士别三日的感慨。 刘宣头发剪短了许多, 脸上冻出了两坨红晕, 身上裹着厚厚的军绿色外套。他挎在摩托车上, 后面还放了个大大的编织袋。 “日狗，我没嘲笑你, 你反而取笑我了。”刘宣见到他的感动瞬间被这句话熄灭，骂骂咧咧解释道，“这玩意是高莉给我买的，她说这是今年的流行。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那个红白相见的编织袋。 “这也是她的包。”刘宣解释。 “她家里破产了？”卫玖嘴角抽了两下, 看着那个鼓囊囊，怎么看都跟高莉画风不协调的编织袋。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她还骂我，说我不懂潮流。”刘宣跨在自己宝贝摩托上, 耸耸肩解释，“我们专业放假早, 她还有两科考试, 就让我先把她行李带回去, 没想到遇到你了。” 显然卫玖也没想到，站在路边惊喜的跟他扯了两句。到底是一起逃过课打过架的朋友，即使隔了小半年没见，也能熟练的问候对方祖宗。 直到远处刮来一阵狂风，两个人双双打了个寒颤，才觉察到临东现在的气温，压根不适合站着唠嗑。 “走吧九总，我久违的用我老婆送你一程。”刘宣拍了把后座，示意卫玖坐上来。 卫玖提着行李箱，绕着他转了圈，满眼怀疑的问，“你行吗？” “九总，你千万别对个男的说不行。”刘宣勾起唇，露出个标准的邪魅一笑，“不然我让你…” “说话注意点，我录音啊。”卫玖在他冒出不该有的言论之前，提前打断他的企图。 “啧。”刘宣嫌弃的扁扁嘴，“行吧，瞧你紧张的。” 卫玖把行李箱架在后面，跨开长腿坐上去，好笑的问，“没看出来，你也开始惧内了。” 刘宣裹紧自己拉风的军大衣，发动的同时不甘示弱的反驳道，“你懂啥，我是怕你拿去给肖徽告状。” “……”原来自家女朋友这么可怕吗？卫玖无言的想着。 肖徽早上起来背单词的时候，眼皮忽然跳了两下。她走到客厅里喝了口水，想压压惊，结果莫名其妙的被水呛到，打了个几个嗝。 今天大概有什么事情发生，肖徽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应到这件事，穿上外套走出屋子。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今天居然难得放了晴，只是温度依旧偏低，能感觉到冷风嗖嗖的刮过来。 树梢被积雪覆盖，走过去的时候，承受不住重量的枝芽偶尔在风中摇曳两下，把积雪唰唰抖下来。 肖徽拂去自己脑袋上的积雪，刚要往大院外走，迎面遇到打着哈欠回来的卫保明。 “叔叔，你放假了？”眼瞅着他歪歪斜斜要撞到树上，肖徽连忙跟他打招呼。 “啊？”卫保明停住脚步打起精神，愣了会才回答，“嗯，这几天赶工做项目，整整两天没合眼。现在项目结束，公司给放了几天假。” “两天不睡，那也太辛苦了。”肖徽关切的叮嘱，“您要注意身体啊。” “我身子骨还行，不过最近几年是真的不能熬了。”卫保明喘了口气，悠悠的说，“但是我家卫玖还没毕业，我还得撑下去。” “他已经读大学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啊。”肖徽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不懂卫保明为何这么拼。 “卫玖确实省心，今年都不跟我要生活费。但是他也大了，马上要结婚娶媳妇，我得提前…”卫保明糊里糊涂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对方是儿子的女朋友，连忙干笑两声，“真是，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别有什么负担，这都是我该为他准备的。” 卫保明对肖徽这姑娘很满意，也清楚肖家两个长辈的为人，因此从来没有过分干涉她跟卫玖的事。但他心里清楚，即使再满意，也不代表这姑娘就真真切切是他老卫家的人了。为了不给儿子扯后腿，该准备的一定要跟上。 肖徽沉默了几分钟，识相转移话题，“叔叔你也很累了，快回去睡觉吧，要多注意身体啊。” “行，你也去忙吧，别跟我在这浪费时间了。”卫保明揉揉肩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肖徽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卫保明在担忧什么，可这种事，自己现在确实没办法多说什么，只好沉默的顺其自然。 她裹着白色的羽绒服走出大院，停在路边朝两边瞧瞧，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其实她出来只是想透透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这样的体验有些难得，肖徽向来是个目标清晰明确的人，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盲目的出发。她蹲在马路旁边抱住自己的膝盖，在冷风中望着远处寥寥几个行人，感觉自己现在的思绪清晰又混沌，各种想法纠葛在一起，每条思路都非常顺畅，却没有办法清晰的整理出来。 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迅速朝这边逼近。肖徽盯着那边瞅了瞅，觉得那不像是小车，可看速度明显比跑步快许多，大概是骑了摩托。 她定定盯着那个黑点，看它带着呼啸的风声朝自己逼近。约莫相距二百米时，她看到一抹复古怀旧的军绿色。等到军旅色再靠近些，肖徽才认出那个人，扶着膝盖慢悠悠站起来，正准备跟刘宣打招呼，意外看到后座熟悉的人。 倒也正常，刘宣没理由好端端往大院跑。 “你会不会骑车啊？技术差的我都懒得骂你。”到达目的地，卫玖拎着箱子从后座下来，劈头盖脸的数落。 “坐我车你还有理了，亏我回去放了一趟行李，还冒着寒风把你送过来。”刘宣裹着军大衣，冷的打了个喷嚏，“你冷搞得我不冷一样，畜牲！” “所以你大冬天，为啥非要用摩托车送行李。”卫玖冻得上牙和下牙疯狂碰撞，整张脸冰的失去温度，木了会才注意到旁边的肖徽，颤抖的说，“嗨。” “我千里迢迢把你送回来，你就请我吃狗粮？”刘宣看到肖徽，气得翻了个白眼，停好摩托车跳下来跟肖徽告状，“你能管管你男朋友不？他的良心都已经被狗吃了！” “呃，”肖徽瞅了眼哆哆嗦嗦的卫玖，跟刘宣说，“你冻到他了。” 刘宣的脸色一秒黑下来。 第87章 “嘶，冷死了。”刘宣千里迢迢送卫玖回到大院, 早就冻得手指僵硬, 四肢麻木。 他从摩托上跳下来的瞬间, 甚至有种自己是个大冰块，用力点蹦跶就会碎掉的错觉。 “九总, 我能去你家暖和会吗？”刘宣问。 “啊, 应该不行。”赶在卫玖开口之前, 肖徽接过话说, “卫叔叔才回来睡觉，他之前加了两天班，你回去会吵到他的。” 大院里的老房子隔音都比较差，虽然卫保明在卧室里睡觉，但动静大确实很影响睡眠。 刘宣识趣的打消了念头，卫玖也打消了回家放行李的想法。 “你去我家吧, 我让肖阳过来。”肖徽说着给肖阳打通电话, 让他穿上衣服过来。 刘宣来过大院几次, 也认识肖阳，因此倒没觉得不自在。反而是现在站在两人跟前, 给他俩当电灯泡比较让人尴尬。 “你什么时候放寒假？”卫玖随意找了个话题。 “再过两周期末考试，考完开始补课，要补到腊月二十六。”高三的假期本来就是奢侈的事，肖徽对寒假没有抱太多希望, 能放十天已经在她的计划之外。 “比我们去年还惨啊。”卫玖感慨了句, 望着她刚才蹲的位置, 周围的积雪都被她暖化了些，“你是真不觉得冷啊，大冬天的蹲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不是等你吗？”刘宣诧异的问。 “我没告诉她今天回来，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查出我是哪趟航班，什么时候过来啊。”卫玖无奈的说了句，拉过肖徽的手摸了摸，“冷的跟冰块一样。” “就是因为没什么事，所以才蹲在这里。”肖徽心里还是有些乱，但不知道从哪个部分开始说起，“我也觉得冷啊，但是不太想回去。” 卫玖跟她相处这么久，也渐渐明白揣摩肖徽的想法。她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遇到很严重的问题。 虽然天寒地冻，卫玖坐摩托回来也冷的半死。可听肖徽这么说，他豁出去的问，“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要是觉得无聊，咱们去山上兜风怎么样？” “咦？”肖徽顺着卫玖的想法思索片刻，点点头说，“好啊。” “你们俩，疯了吗？”刘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这个鬼天气，你们去山上兜风，不怕中途被冻死啊！” “啥啥啥，什么兜风？”裹着睡衣顶着鸡窝头，急急忙忙跑过来的肖阳凑过来，生怕错过什么热闹。 “没你事，快把刘宣带咱们家，给他泡杯姜茶。”说话间，肖徽把卫玖的行李箱推过去，“这个也拿进去。” “哦。”肖阳拎过行李箱，疑惑的望着肖徽，“那你们呢？” 卫玖指着身后的摩托，顺手从刘宣手里抢过钥匙，“去兜风。” 肖阳看着他们的眼神骤然肃穆，“我会想你的。” “咱们进去吧，我快冷死了，别离这俩疯子。”刘宣推搡着肖阳往大院里走，终于摆脱当电灯泡的宿命。 卫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肖徽围上，载着她发动摩托，顺着山路逆风骑上去，耳边呼啸过的寒风似乎都带着冰碴子，冷飕飕的贴着脸刮过去。 到达两个人上次来过的山巅，卫玖找平坦的地方停住车，扶肖徽跳下来问，“冷吗？” “还好，感觉畅快了很多。”肖徽虽然对温度变化比较迟钝，但这一通狂风肆虐下来，自然也会感觉到冷。 但相比冷，清冷的空气还有凛冽的山风，让她感觉自己思维顺畅了许多，之前困扰在胸中的郁结消散不少。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什么事了吧？”卫玖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坐在，把手揣在口袋里，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好可怜啊，你其实没必要陪我的。”肖徽同情的瞅了他一眼。 “你不开心，作为男朋友我怎么能不陪着你。”虽然确实很冷，但看到肖徽情绪有短暂的舒缓，卫玖觉得非常圆满。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早上起来感觉乱糟糟的。”肖徽扁扁嘴，走到卫玖旁边挨着他坐下，冷不防的问，“卫玖，你想过跟我结婚吗？” “想过啊。”卫玖干脆的回答。 “咦？”肖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居然会想这个。” 过去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卫玖一直是个立足当下的人，很少会去考虑以后和未来，总是得过且过。他会选择去凤城，看看更广阔的建议，也是肖徽的建议。 肖徽一直觉得他是个随性的人，没想到，卫玖会比自己先一步想到未来。 “很意外吗？我考虑过很多次啊。”卫玖思索片刻，整理思路跟她说，“我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一直觉得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但关于以后，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这样啊…”肖徽低下头，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上面似乎还有卫玖的味道。 “你怎么想到说这个？难道要跟我结婚了？”卫玖装模做样算了算，半开玩笑似的说，“还有三年，到时候我请你啊。” “还是AA吧，不然你什么时候找我还钱怎么办？”肖徽笑着回了句，跟他解释道，“其实，我今天碰到卫叔叔，聊了几句。” 肖徽简单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给他转述了便，勉强的笑了下说，“看到他那样，我觉得自己也该考虑这些了。” 卫玖沉默的听完，思索片刻才说，“原来是这样，回去我会跟他好好商量的。” “啊，你想做什么？”肖徽有点紧张，生怕他们父子因为自己，出现什么状况。 “我不想做什么啊，只是觉得我爸现在这样太累了，他大可以换个轻松的工作。以后要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是我，这些都应该我自己筹备。”卫玖跟父亲交流一直很匮乏，关系也不算特别亲近。但他始终没有觉得父亲不关心自己，只是那个人口拙，总喜欢默默努力。 他站起来拍了下肖徽的肩膀，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别怕，以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努力给你。” “为什么是你努力？”肖徽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不满的抗议，“说的好像我要靠你一样，明明我比较厉害。” “是是是，你最厉害。”卫玖立刻改口夸了几句，转过视线从山巅俯视整片城市，“喂，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肖徽顺着他目光望过去，轻声问了句。 “很久以前，你跟我说，等你收复河山…” “喂，不要提黑历史！”肖徽打断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卫玖望着她，“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第88章 七月里的午后，屋外蝉鸣声声聒噪。胡丽刚把小儿子哄睡着, 出来就见女儿穿好凉鞋往出跑。 “惠惠, 这么热的天, 你去哪里啊？”胡丽连忙叫住她。 “我要出去玩了。”肖徽拿起被摔打许多次，已经变得十分残破的玩具枪, 兴冲冲的回答。 “又跟院子里那些男孩玩？你瞧瞧你, 都黑成碳了。”胡丽忧愁的望着肖徽的脸, “一个姑娘家家, 把自己搞成煤球，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白回来。” “我出去玩啦！”肖徽并不在意白不白的事，快乐的冲进盛夏的烈日中。 她的小伙伴们早早等在院子里，正用水枪给树下的蚂蚁洗澡。 肖徽风风火火跑过去，叫住人群中最显眼的胖子，“小星星, 你们怎么不等我！” “我们都在等你了啊！”顾星岚连忙跟她解释, 生怕小公主不高兴, 他们又得遭殃。 肖徽才只有三岁，跟周围几个男孩比, 年纪是最小的，所以在一起玩的时候，家里总会嘱咐她们要让着妹妹。 但肖徽的性格特别的娇蛮，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喜欢仙女棒洋娃娃, 每次都要跟他们玩打打闹闹的游戏, 还总以大获全胜告终。 可怜的男孩们每次受到欺负, 回家跟大人告状，都没有人会信。 “惠惠，你怎么拿的是玩具枪啊。”旁边的男孩看到肖徽的玩具枪，感觉到阵阵害怕，生怕这神枪手又开始她的表演，“我们今天要玩水枪的。” “水枪是什么啊？”肖徽拿起自己的玩具枪，双手握住扳机用力，射出一发塑料弹。弹孔打在地上，刚巧是他们之前玩水的位置。 “水枪就是这个，可以喷水的。”男孩连忙跟她解释，生怕这位小祖宗一开心，拿他们当靶子。 “哦哦，”肖徽望着他手里的东西，了然的点点头，“但是我没有呀，我妈妈不给我买。” 在胡丽眼里，自己的女儿是漂亮甜美的小公主，平常上街，她总会买漂亮的布偶娃娃给肖徽，像这种男孩玩的东西却很少。 肖徽手里的玩具枪，还是肖建华买给刚出生的弟弟，结果被肖徽硬生生抢过来的。 “那怎么办？我们没办法玩了。”顾星岚蹲在地上，发愁的说。 “是啊，”其他男孩子也跟着沉默起来，隔了会，有人跳起来说，“对了，阿九有好几个水枪，我们去找他借！” “阿九啊，我家里不让我找他。” “我家里也让我别去欺负阿九，他现在很不开心。” “他为什么不开心？”肖徽歪过头，“也不跟我们一起玩。” 大院里家家户户关系亲近，所以小孩之间也总在一起玩。肖徽虽然才三岁，却已经跟周围的男孩子都混熟了，除了那个叫阿九的。 她远远见过那个小哥哥几次。阿九哥哥长得比所有人都漂亮，白嫩的皮肤，乌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比胡丽给她买的芭比娃娃都漂亮。 只是那个阿九哥哥很少出来，即使偶尔露面，也总不跟他们一起玩。 “阿九的妈妈不在了，他很难过。”顾星岚扶着膝盖站起来，忧伤的说，“他妈妈不在之后，阿九都没有笑过了。” “是啊，我爸告诉我，他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男孩说到这里，轻轻抽泣了声。 “那他肯定很孤单。”肖徽想了想。 如果自己妈妈出门去买东西，她一个人在家肯定会觉得无聊，希望有人陪自己。 她眨眨眼，认真的问顾星岚，“都没有人陪他吗？” “没有吧，”顾星岚不确定的回答，“他爸爸要上班，阿九总是一个人在家，都不去上学。” 算起来阿九跟顾星岚同岁，顾星岚已经上中班了，阿九却不肯去学校。 “他也没有朋友玩，那就更可怜了。”肖徽扁扁嘴，似乎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想了想，举起玩具枪愉快的宣布，“我们今天不要玩水枪了，我们去找小九哥哥玩！” “啊？”周围的男孩听到这话，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无奈，肖徽的命令在孩子中间不能违抗。他们只有收起玩水枪的想法，跟在肖徽后面。 “他家是在这里吗？啊，就在我家后面呢。”肖徽按照情报，来到阿九家门前。 他们家大门紧紧闭合，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光从外面看都显得非常萧瑟落寞。 肖徽踩着门前的石子路，轻快的跳到屋子前，攥紧小拳头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里面并没有人回答，肖徽侧身贴在门上，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响动。 “小九哥哥，你在里面吗？”肖徽用更大的力气敲了敲，扬起声调问。 房间里依旧没有人回答，肖徽疑惑的嘀咕，“他真的在里面吗？” “肯定在的。”顾星岚说，“他总是不出来，也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为什么这样啊？”肖徽不解的咬着手指，“人太孤单，是会死掉的。” “啊！”周围男孩愣了下，大概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在孩子的世界观里，死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他们知道死亡很恐怖，所以不想让这件事发生。 “你，帮我拿着。”肖徽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星岚，沿着墙壁走到窗前，费劲的伸长胳膊，打开玻璃和纱窗。 她撩开窗帘，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跟屋外的盛夏格格不入，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肖徽踮起脚尖，才勉强够的到窗沿。时间一长她脚有些困，两条小短腿都在颤抖。 “哎呀，我看不到了。”肖徽苦恼的说。 “你想进去吗？我们抬你吧。”顾星岚说着，跟周围男孩子商量两句，凑过去把肖徽抬到窗台上，让她慢慢爬进去。 肖徽扶着窗沿往下跳，结果底下是光秃秃的地板，她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疼得直叫唤。 “哎呦！”肖徽揉着自己可怜的屁股，忍住眼泪爬起来。 房间里的卫玖听到声音从客厅传来，终于有了反应。他犹豫着拉开房间门，朝外面瞅了眼，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射进来，让他感觉短暂的不适应。 “呜呜…不行，我不能哭！”肖徽吸了吸鼻子，扬起头，猝不及防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卫玖直条条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母亲离开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说话了。 “你是小九哥哥吧！”肖徽看到他，顿时忘掉身体的疼痛，兴冲冲的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强行把卫玖从房间拖出来，“我喊你好久了，快跟我们去玩水枪吧！” 第89章 “你、你是谁？”卫玖用了几分钟, 才顺利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直勾勾的望着闯进房间的小女孩, 紧张的询问来意。 女孩看起来应该断奶没多久，瘦瘦小小的, 头发剪得很短，像是小男生那样。但她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嘴，分明是小女孩的模样。即使肤色有些黑，也并不影响她的可爱。 母亲离开之后，卫玖有很长时间没有跟外人说过话，甚至在自己父亲面前都很少开口。 他潜意识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却还是拒绝跟所有人沟通，见到外人总习惯性躲避, 后来演变成足不出户。 可眼前的小女孩却轻易的闯了进来, 让卫玖无法产生抵触感。她过于幼小，没有什么攻击力，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而且她大大的眼里含着泪光, 泫然欲泣, 还是脆弱需要人保护的模样。 “我叫肖徽，我妈妈说是国徽的徽，我也不知道怎么写。” 肖徽见过自己的名字，但因为比划太多一直没有学会,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写了。 “你可以叫我惠惠, 他们都这么叫我的。”肖徽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小屁股, 感觉还是很委屈。但她磕磕绊绊的次数多了，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经常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点程度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肖徽抓住卫玖的衣袖不肯撒手，否则他又会钻进房间里，她仰起脸认真的命令，“你来跟我玩水枪！” “我为什么要跟你玩？”卫玖缩了下手，想退回房间里。 他可以跟肖徽说话，觉得这小女孩没有威胁。并不代表他愿意走到大庭广众，跟一些不认识的孩子相处。 “你不能走，要听我的话。”肖徽用两只手扯住她。 她力气很大，院子里五六岁的男孩，都要屈服在她蛮力之下。 肖徽死死扯住卫玖，无理取闹的说，“我现在是皇上，你必须跟我玩。” 她不能放卫玖回去，否则以后肯定没办法再拉他出来。可肖徽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卫玖听话，只好换这种说法。在她的概念里，皇上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所有人都需要听国王的话。 卫玖听到她的说法，短暂的放弃抵抗，认真地纠正道，“你不是皇上，皇上是男的。” “我就是皇上，皇上现在是女的了。”肖徽用力的扯住卫玖，整个人几乎要坐在地上，还不忘大声争辩捍卫自己权利。 “可是皇上不会玩水枪，他还要骂那些大臣，而且你也没有皇后。”卫玖用自己浅薄的观念，努力证明肖徽的错误观念。 “我的大臣在外面，我等会就去骂他们。”肖徽骄傲的扬起头，神奇的哼哼两声，完全不考虑那些可怜孩子的感受。 隔了会，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确实没有皇后。 身为皇上，没有皇后怎么行呢？看电视里那些当皇上的，身边都要跟个漂亮的皇后，那样才显得威风。 肖徽绞紧脑汁沉思半分钟，目光飘到卫玖身上，忽然来了注意。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愉快的说，“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才不要呢！”卫玖慌了，连忙摆手拒绝，“我是男孩，不能给我当皇后。” “不听不听，我说你是你就是了。”霸道皇帝肖徽压根不听他的解释，不由分说扯住卫玖，趁他来不及反抗的功夫，强行把他拖到屋外，对着等在外面的孩子们宣布，“你们听着，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皇后了！” 卫玖没听清楚肖徽的话，久违的阳光刺的他眼睛发疼，想要逃避。但手被肖徽死死拉着，根本无法躲开。 下一刻，他就被绵绵密密的温暖包围，再也没能挣脱。 孩子们玩得非常愉快，直到天黑下来大家肚子饿了，才各自在家长的召唤下离开。 临走前，肖徽不忘叫住自己的皇后，“你明天还要陪我玩，知道了吗？” “为什么啊？”卫玖很久没有出门运动，今天被迫跑了一天，感觉腿都快断了。听到这话，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因为你是我的人了，这辈子要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肖徽双手叉腰，理所应当的宣布完，耳边传来胡丽催命般的叫声。她无奈的说，“皇太后叫我了，明天见啊。” 卫玖没有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肖徽远远跑开，还不忘回过头说，“你一定要来，不来我会哭的！” “谁管你啊。”卫玖闷闷嘀咕了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门口，遇到下班回来的卫保明，满脸错愕的盯着他。 “爸爸。”卫玖叫了他一声，以为卫保明会生气。毕竟他总在家里呆着，今天却跑出去了，还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 “阿九？”卫保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确定这就是自己儿子，“你、想通了？怎么愿意出去跟大家玩？” “有个不讲理的人，”卫玖言简意赅的回答，“特别不讲理。” 另外一边，胡丽对着满地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衣服，有些头疼的叹息。 “惠惠，你瞧瞧你。”胡丽抖抖衣服里的泥沙，无奈的数落道，“一个女孩子，天天跟那些男生在一起玩也就算了，怎么把衣服弄得这么脏啊？” “他还小，随她去吧。”肖建华纵容的看着女儿，护犊子的说，“你以前，性格比她还野。” “我以前都是什么时候了？跟现在能比吗？”胡丽瞪了他一眼，眼尖的瞅到什么，拉住肖徽扒下她裤子问，“天呐，你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 肖徽的后腰和屁股已经青的发紫，显然是从高处摔下去的。虽然自家小孩皮实肉厚，可这么折腾一下，肯定疼得厉害。 这姑娘也是能忍，伤得这么严重，居然一声不吭。 “啧啧，看着惨兮兮的，让你出去疯！”胡丽把孩子抱起来，边翻医药性边问，“疼吗？” “疼…不疼！”肖徽说到一半，硬生生改了口，挺起胸膛有骨气的说，“这是为了保护我的皇后，怎么能疼呢！” “真不疼？”胡丽说着轻轻抽了她一巴掌，疼得肖徽叫了声，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见女儿闹成这样还要嘴硬，她好奇的问，“让你丫头装，你哪来的皇后啊？” “我现在有了，我以后要娶他的。”肖徽不服气的争辩。 “好、好。”小孩子的玩笑话，胡丽压根没放在心上，随口问了句，“我家惠惠看中了谁啊？” “小九哥哥，就咱们家后面那个！”肖徽开心的回答。 第90章 晚饭时间, 饭桌上菜已经上齐了, 可肖徽迟迟不见回来。 肖建华端着搪瓷缸守在窗户边，奇怪的嘀咕, “这丫头，今天去哪玩了？” “能去哪, 还不是跟那帮男孩一起疯去了！我之前说过多少次，让你看着惠惠, 别让她到处乱疯…”胡丽抱着小儿子，边喂奶边不满的跟他嘀咕。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肖建华安抚两句, 无奈的说，“她这个年纪也就是爱玩，你根本拦不住, 还不如由得她去。” “由着她？你说的轻松，她这么疯疯野野的, 要是出事了呢？”胡丽总想让女儿在家当小公主，奈何这姑娘似乎生错了性别，总喜欢跟男孩子在一起玩。 偏偏她还要照顾小儿子, 实在没有□□术，每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肖徽, 稍微大意就被她溜出去。 “哎，回来了！”肖建华远远看到肖徽的身影, 连忙跑到门边, 替自己宝贝女儿打开门。 “爸爸！”肖徽远远叫了声, 拖着卫玖的胳膊，强行把他扯进自己家里。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妈都快急死了，赶紧洗洗手吃饭。”肖建华把女儿迎进来，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男孩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不像她总玩的几个。 “还知道回来，把你本事大的。”胡丽把哄睡着的儿子放回婴儿床上，朝着肖徽数落两句，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卫玖，“你是小九吧？阿姨好久没见你了，快洗洗手，跟惠惠一起过来吃饭。” “我、我…”卫玖有些抗拒的站在门边，身处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胡丽也不催促，好像习以为常似的转身进厨房添了碗饭，又拿了双筷子出来。 肖徽洗干净手跑出来，站在卫玖跟前，豪迈的跟肖建华介绍，“他是我的皇后呦！” “我不是…”卫玖委委屈屈的说了声。 “什么皇后啊，你小小年纪的，瞎说什么呢！”肖建华板起脸，瞪了自己丫头一眼，“以后少跟你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我不嘛，我不管，他就是我的皇后！”肖徽蛮不讲理的闹了两句，拉起卫玖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沐浴！” “欸，我、我要回家…”卫玖常年躲在家里，不怎么活动，力气根本挡不住上蹿下跳的肖徽，轻易被拖进洗手间里，被迫洗干净自己苍白的手。 “洗手就洗手，说什么沐浴啊。”肖建华摇摇头，走到饭桌前压低声问，“那孩子什么情况啊？我记得老卫媳妇…” “闭嘴！有点眼力劲，别让孩子听到。”胡丽瞪了他一眼，示意肖建华坐下，“惠惠最近跟他玩呢，看样子走得挺进。这也是好事，既然把人带回来了，你就当是自己孩子，别往人家伤口上戳。” “我没那个意思。”肖建华连忙解释了句，识相的端起碗筷，生怕说错什么。 肖徽像个严厉的小老师，监督卫玖把手洗的干干净净，才允许他出来，又用蛮力扯着人在饭桌旁边坐下。 “我的皇后，今天你就在我旁边、旁边…”肖徽想说个高大上的词汇，一时想不起怎么形容，声音硬生生卡住。 “是用膳吧？”胡丽用筷子把炖的软烂的大鸡腿去骨，夹起一块肉放进肖徽碗里，“快吃饭，别整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好吧，我用膳了！”肖徽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端起饭碗狼吞虎咽。 胡丽夹起鸡腿另一侧的一大块肉，放进卫玖碗里，语气有些严肃的说，“你也快吃饭，不要东张西望的。瞧瞧自己身板，那么瘦，再不多吃点，你连惠惠都打不过。” “我…”卫玖想要说什么，开口之前觉得眼睛有些疼。他连忙低下头，咬住碗里香喷喷热乎乎大鸡腿，把剩下的话全都堵回去。 胡丽手艺一流，一顿饭吃的非常和谐。晚餐结束，训练有素的肖建华主动收拾餐具，胡丽钻进婴儿房照顾小儿子，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肖徽和卫玖。 “嗝，吃的好饱。”肖徽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舔了舔自己的嘴。 卫玖缩在沙发上，害怕的看着她，生怕肖徽对自己做出什么。 这个女孩子太可怕了，晚饭居然能吃三碗米饭两个大鸡腿，还喝了一大碗汤，难怪力气大的跟怪物一样。 最可怕的是她吃那么多，看起来还瘦瘦小小的，外表极其具有欺诈性。 “天黑了，我们不能出去玩了。”肖徽望着外面的夕阳，脸上露出遗憾。 倒是卫玖松了一口气，总算躲过被折磨的命运。 “那我们就在家里玩吧，我们一起看皇上跟皇后的电视剧！”肖徽的遗憾持续的短暂的几秒钟，又愉快的打起精神，打开电视强迫卫玖陪她一起看大型古装剧。 卫玖避无可避，只能屈辱的守在他身边，间或严肃的强调，“我不是你的皇后。” “知道了，爱妃。”肖徽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怎么位分还降低了，卫玖气呼呼的想，还不如当皇后呢。 炎热的夏天还在继续，即使胡丽阻止，肖徽还乐此不疲的跑出去跟小伙伴一起玩。久而久之，她整个人肤色已经变成碳烤了，几个玩伴身上也黑的像刚挖煤回来。 只有卫玖始终白皙，皮肤细滑，似乎总晒不黑似的。 正午刚过，肖徽扯着从家里拖出来的卫玖，兴奋的给伙伴们宣布，“我们今天来玩过家家吧！” “好呀！”过家家听起来比较安全，应该能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几个孩子愉快的答应下来。 “要玩什么样的过家家呢？”顾星岚给她出主意，“一般来说，其他人玩过家家都要用花轿抬起新娘子，我们给你搭花轿吧！” 说话间，顾星岚已经跟另外一个男生手腕互相交叠，摆成花轿的姿势蹲下，要肖徽跨进他们手臂围城的圈里，坐在他们手腕上。 “不要，我不要进去！”肖徽极力抗拒，坚决不肯像普通的女生那样坐进花轿里，“我不要当新娘子！” “可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啊，你不当谁当？”顾星岚有些懵的站起来，挠挠自己头发。 “他啊！”肖徽伸长胳膊，指着旁边的卫玖，“我要演新郎官，他当我的新娘子，你们快把他扛起来！” “我？我不行…”卫玖连忙退后半步，身上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轻易的被肖徽扯出来，卫玖看着向自己伸出魔爪的肖徽，绝望的想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魔鬼。 第91章 即使卫玖脸上心里身体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 然而在肖徽蛮力强迫下, 他还是被迫坐上‘花轿’，扮演成肖徽的新娘子, 跟她在大院里晃来晃去。 直到在肖徽家里吃过胡丽做的‘喜宴’之后，卫玖才被开恩放回家。他飞快的冲进家中, 卫保明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纸坐在窗前发呆。 “爸爸。”卫玖低声叫了句。 “哦, 阿九回来了。”卫保明把那两张纸放在桌上，见卫玖定定站在玄关，像做错事似的低垂着脑袋, 招招手把他叫过来，“发生什么事了？看你不太高兴。” 卫玖犹豫了下，把肖徽强迫他的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 “我是个男生, 为什么要做这些。”卫玖皱着眉，嘟囔着说。 “就这么点事啊？亏你还是个男孩, 小气吧啦的。”卫保明听完他的话，甚至有点想笑。他没心没肺的笑了会，才慢悠悠的安抚道, “阿九啊，你知道咱们活在世上, 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嗯？”卫玖偏过头，疑惑的望着他。 “是开心。”卫保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恍惚意识到, 自己以前很少做过这样的举动。 他们家总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阴霾中, 周围全是混沌和萧瑟，也是时候撕开缝，让阳光钻进来了。 “开心最重要，人生在世有来有去的，有些事没必要那么较真。”卫保明苦笑了下，轻声补充道，“何况很多时候，你较真也改变不了什么。” 卫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望着自己脖子和手腕上套着的，数字编成的画圈。 那是肖徽偷偷拔下大院里柳枝，编给他假装凤冠霞帔的。虽然卫玖极力的拒绝，但肖徽还是霸道的强迫他带上。 现在回想，除了对女孩子事物有些排斥之外，卫玖其实并不排斥玩闹本身。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肖徽一次次叫出去。 “你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开始，多跟朋友玩玩总是好的。”卫保明拿起桌上的纸页，递到卫玖跟前，试探着问，“那个，再有半个月，幼儿园又要开学了。” “哦。”卫玖没什么情绪的应了声。 同样的通知单，他看到过无数次。自己的年纪已经该读大班，要是再不上学，再过一年就要升上小学了。 当地规定，幼儿园必须至少读一年，否则不允许直接进入小学就读。卫玖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抗拒去幼儿园，算起来，今年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之前排斥跟外界接触，爸爸也不敢逼你。可这都一年多过去了，我琢磨着…”卫保明斟酌着措辞，尽量用温和的言语跟他沟通，“阿九，你人生才刚开始，别总把自己困住。” “哦。”卫玖又应了声，盯着那张花花绿绿的招生单瞅了几眼，深深呼吸两下，才终于下定决定回答，“我去。” “真的！”卫保明眼里露出激动的喜悦。他初次当父亲，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知道父亲应该是怎样，第一次跟孩子成功沟通，他颤着声说，“行，爸爸这就给你买书包，等开学咱们就去报名！” 九月依旧暑气未消，天气已经比盛夏凉爽许多。 胡丽大清早起来，掀开棉被叫醒趴在床上，睡得像只小猪的肖徽，“快起来，去幼儿园要迟到了！” “我不起嘛，我还要睡觉。”肖徽撅着屁股蠕动到床角，抱着枕头继续进入香甜的梦乡。 “昨天明明睡得很早的，怎么又困成这样？是不是晚上又偷偷看电视了？”胡丽把闺女从床上捞起来，麻利的给她套上衣裤，强行把人推进洗手间，“牙膏已经给你挤好了，动作快点。第一天开学迟到，同学知道会笑话你的。” “我要放暑假，我不要开学！”肖徽痛苦的嘟囔着，结果张开嘴，胡丽就把牙刷伸进来，她只好无奈又敷衍的刷牙。 胡丽给她把小书包整理好，还贴心的装了可爱的娃娃布偶和小糕点，盯着客厅的时钟催促，“你快点，再磨蹭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哼！”肖徽让她催的心烦，闷闷的含了口水在嘴里咕噜咕噜。 胡丽见孩子死活不肯加快速度，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严厉的批评道，“瞧瞧你磨蹭的样子，你阿九哥哥早早就去学校了！” “什么？”肖徽听到这两个字，吓得把漱口水咽了下去，探出脑袋说，“小九哥哥去学校了吗？” “是啊，你还没起床，他就跟他爸爸从咱们窗边过去了。”胡丽随口说完，见肖徽风风火火冲出洗手间，背起小书包往外冲。她连忙叫住女儿，“惠惠，你做什么？” “我要去上学了！”肖徽一扫刚才的颓靡，兴奋的回答。 “你吃了早饭再去！”胡丽拎着她衣领，把人揪回来，按在桌边吃早饭。 肖徽飞快的喝完牛奶，叼着面包重新冲出家门，蹦蹦跳跳的跑向幼儿园。 其他孩子上学都有家长接送，鲜少有肖徽这样一个人去学校的。从读小班开始，肖徽就强硬的拒绝胡丽接送她的想法。一是因为当时胡丽有孕在身，不太方便。二是因为肖徽跑的太快，跟没缰绳的狗狗似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送她难度实在太大。 肖徽冲进家附近的幼儿园里，带着笑脸跟中班的阿姨打招呼。 阿姨见到肖徽，又怜爱又头疼的弯下腰，捏捏她暑假里晒成煤球的脸蛋，“你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你会迟到呢。” 这小姑娘长得漂亮看着乖巧，实际上却是班里最麻烦的混世魔王，泼辣野蛮，学校里最壮实的男生都会被她欺负哭。 偏偏她生的灵巧可爱，嘴巴又甜，即使惹了点小麻烦，也让人不忍心苛责她。甚至还有男生回家告状，结果家长赶到学校，反而请肖徽吃东西的先例。 “阿姨，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肖徽跟阿姨打过招呼，摘下自己的书包放在位置上，从里面掏出娃娃的糕点就要往教室外走。 “等等，你做什么，马上要上课了！”阿姨试图叫住肖徽。 “我马上就回来！”肖徽头也不回的说。 大班教室现在非常尴尬，卫玖站在教室前面，半晌没有能成功说完自我介绍。 “大、大家…”卫玖硬着头皮，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台下都是陌生的小朋友，让他没由来赶到紧张。 正沉默着，外面飘来熟悉的清亮声音。 “他是小九哥哥，是我的皇后呦。”肖徽快乐的飘进来，把手里的娃娃和糕点全塞到卫玖手里，单手叉腰神气的指着班里同学说，“你们不可以欺负他，不然我就欺负你们！” 第92章 肖徽是学校里的混世大魔王, 抢零食夺玩具无恶不作。即使年纪比他们小一些, 也不妨碍大班的小朋友在她阴影笼罩下，对这位女魔头毕恭毕敬, 言听计从。 卫玖作为大魔王第一个宣誓主权的人，连带得到了贵宾VIP服务, 班里的孩子都主动跟卫玖玩，把自己的玩具和零食让给他。 “谢谢。”卫玖虽然不适应跟他们接触，但却要回应其他孩子的善意。他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小朋友，觉得有些无措，又觉得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 “我可以把零食都分给你一点, 你不要让肖徽抢我吃的，好吗？”班里比顾星岚还要胖一大圈的男同学苦着脸，满脸泫然欲泣的委屈，“她总说我太胖了，把所有零食都拿走自己吃，明明吃的比我还多。” “那么过分？”卫玖之前没来幼儿园, 并不知道肖徽的丰功伟绩。 “是啊，她还抢我的火车, 车头都摔坏了！”另外一个男同学指着火车上轻微的裂痕，情绪激动的控诉, “车车很疼的！” “哦。”卫玖仔细瞅了瞅, 才看到火车上一条裂缝。车车疼不疼他不清楚, 自己耳膜是真的有点疼。 周围的同学还在叽叽喳喳, 卫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左右瞧瞧，脸上有些无措。 “你们别烦他了，看他的样子，能管住肖徽吗？”顾星岚挤进来，把周围的孩子都推开，张开手臂认真地说，“让他安静点，你们去玩别的吧。” “也是…”大家想了想，肖徽那样子，正常人确实管不住。失去希望的小孩落寞了几秒，又找到新的兴趣，各自散去玩耍。 终于得到喘息机会的卫玖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谢谢你。” “你不要谢我。”顾星岚转头瞅他，眨巴眨巴眼，挺起胸膛骄傲的说，“我是皇上派到你身边的将军，保护你是应该的。” “……”卫玖听到这话，刚才的感动顿时消散，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 这些人，真的太入戏了。 幼儿园下午放学很早，三点半就陆陆续续有家长来接孩子。 负责教大班的阿姨送走几个孩子，进到教室看卫玖还在慢吞吞收拾书包，走到他跟前问，“你家长什么时候过来啊？” “他不过来。”卫玖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从位置上站起来。 卫保明工作很忙，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忙。母亲住院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照顾儿子的各项费用又压在他的肩上。还没有从丧妻的哀愁中平复过来，又被迫把儿子留在家里，奔赴工作岗位。 卫玖隐约明白父亲的苦衷，所以并没有像他要求过什么。只是当这种时候，看到其他孩子面带笑容扑进父母的怀里，卫玖忍不住回想长久以来，陪伴自己身边的孤独。 阿姨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担忧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小小的孩子往外走。 还没走出教室，长长的走廊那边传来奔跑声，紧跟着中班阿姨熟悉又焦急的叫喊。 “肖徽，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走廊上跑步！”中班阿姨无力的跟她强调，眼睁睁瞅着小姑娘穿过长廊，停在大班门口。 “嗨，大班的阿姨你好。”肖徽扬起手，跟大班老师打了个招呼，大摇大摆走进来牵起卫玖的手，“我是来接他放学的。” “你？接他？”阿姨愣了下，看着两个小朋友交握的手，才意识到什么，“哦，你们家住在一起是吧？” “嗯，所以我们要回家了。”肖徽点点头，高兴的朝老师挥了挥小爪子，“阿姨明天见！” “明天见，你们回家路上小心点，不要贪玩哦。”阿姨莫名送了一口气，笑着送他们离开学校。 中班阿姨跟过来，摇摇头叹了口气，“肖徽那孩子真是，开学第一天就让人不省心。”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你看去年小班老师，被她折腾成什么样了。”大班老师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几分微不足道的鼓励。 “真正经历才知道，真的一言难尽啊。”中班老师哭着笑说了句，转而又幸灾乐祸的看向大班老师，“说起来，明年就轮到你了。” “呃…”老师意识到这点，睁大眼睛问，“你说，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啦啦啦，啦啦啦…到了！”肖徽一路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甩着卫玖的手把他带回自己家里。 途中卫玖表现的相当顺从，甚至没有挣脱的意图，让肖徽感觉非常满意。虽然他偶尔抗争一下也无伤大雅，但要总是生人勿进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看久了肖徽也会觉得累。 “妈妈，我饿了！”肖徽进门朝厨房大喊了声，同时汇报道，“我把卫玖带回来了！” “我排骨刚炖上，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吃饭，你们先找点小零食吃吧。”胡丽习以为常的说。 “好哒！”肖徽蹦蹦跳跳的翻出饼干和小牛奶，全都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把里面的课本都拿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走吧，我们去冒险！” “去哪里啊？”卫玖眨巴眨巴眼，迷茫的问。 “去冒险呀！”肖徽带着他走出大院，拐过弯又往前走了一截，眼前出现一条相对陡峭的小土坡，通向身后的大山之上。 卫玖看到山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肖徽的企图。他害怕的缩了半步，试图逃跑。 还没等他迈出腿，就被肖徽一把扯住，“我们去爬到那上面！” 肖徽能成为大院的皇上，不是没有理由的。她说的话在孩子们中间是圣旨，大多数人无法违背。 卫玖即使短暂的抗议了两下，依旧无法逃脱被桎梏的命运。他这些天跟院子里其他孩子玩，可体力远远没有好到能爬山的地步，跟在肖徽身后走了十分钟，身体就已经极度疲惫，又硬生生被她拖行半个小时，两条腿都软了。 “唉，你真没用！”肖徽见他累得气喘吁吁，无奈的手插在腰上数落两句，在旁边找了块稍微干净的草地，跟卫玖坐过去分吃带来的牛奶和饼干。 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坐在山腰望着远处的风景，看到楼群和商世。 肖徽想到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情景，君王到达高地，俯瞰自己的城池，然后就要说些什么话。 她努力的想了想，扯过卫玖的衣服，凭借记忆说道，“喂，你看下面，那都是我的江山。等朕登基的时候，就立你为皇后。” “啊？”卫玖叼着吸管，无所谓的说，“我本来就是你的皇后啊。” 第93章 卫玖这话只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并没有过脑子多想什么。 肖徽轻易捕捉到重点，跳起来绕着卫玖转了圈，轻快的说，“你终于承认是我的皇后了？” “啊？”卫玖这才意识到, 自己整天听肖徽在耳边嘀嘀咕咕, 意识和思维受到侵蚀，居然说了不得了的话。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卫玖急红了脸, 连忙大声反驳，然而肖徽已经愉快的跑远, 压根不听他的解释。 两个人从山上下来回家时, 胡丽准备好饭菜已经等了好一会, 见到两个孩子, 沉下脸质问, “你们两个, 又跑去哪了？” “我去爬山了，妈妈！”肖徽主动洗干净手，老老实实回答。 “什么？那条路又荒凉又陡峭, 你们两个小孩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胡丽立刻皱起眉, 拍掉肖徽准备拿筷子吃饭的手, 严厉的警告, “你年纪还小, 以后不准去那种地方, 知道吗？” “知、知道了。”肖徽眨巴眨巴眼，无辜的看向胡丽，眼里露出些微的胆怯。 她从小皮惯了，天不怕地不怕，性格比男孩子还要野。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很家里的纵容脱不开关系。肖建华是女儿奴，永远向着肖徽说话。胡丽虽然不赞成姑娘每天撒欢，但念在她还小的份上，顶多也就唠叨几句，很少动真格说什么。 只有肖徽真正越界的时候，才会遭受到母亲严厉的警告。这种时候，即使她再皮，也会乖乖收敛，有眼力劲的不惹母亲生气。 卫玖站在肖徽旁边，沉默的看着她接受训斥。姑娘永远是阳光活泼，盛气凌人的样子，即使从窗台上摔下来，也扁扁嘴忍住眼泪，硬撑着不哭出来。 现在却乖得像只兔子，顺从的听从批评，真是难得。 卫玖看着看着，萌生出某种奇怪的情绪。他也分不出具体是什么，微微低垂着脑袋，目光涣散的望着不知道哪里。 正神游呢，忽然耳边响起蕴含怒意的斥责声。 “还有你！”胡丽转向卫玖，强迫男孩抬起头，不管不顾的批评，“在自己长大之前，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要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哎，你怎么骂上阿九啦？”肖建华从房间出来，见到这样的场景，连忙过来拉胡丽，“到底是人家的孩子，轮不到你来管教啊。” “我今天还就管了！”胡丽甩开他的胳膊，维持之前的姿态继续跟卫玖说，“你来到我家里，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告诉你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卫玖眨巴眨巴眼，盯着胡丽瞅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骂了。他眼睛立刻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肖建华看到这样，有些不忍心。却知道胡丽的脾气很难妥协，即使自己帮忙劝架，也只能起反效果。何况真讲起道理来，胡丽肯定是占理的那边。 “你不要欺负他！”肖徽跳出来，张开双手挡在胡丽面前，颇有气势的袒护卫玖。 气得胡丽曲起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你以为是谁害的？要不是你非带着他爬山，现在至于挨骂吗？” 肖徽用自己的小脑瓜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扁扁嘴哼唧着不肯说话。 卫玖安安静静呆在旁边，不敢抗议，也不敢再说什么，害怕惹胡丽生气。 “行了，你作为男孩子要勇敢些，不能总是哭唧唧的，以后会被惠惠欺负的。”胡丽盛了饭端给他，回归往常温和的模样，轻声催促，“快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卫玖用袖子抹掉眼泪，接过胡丽递过来的碗。一低头，豆大的眼泪就砸在米饭上，被卫玖大口大口扒进嘴里，用力的咽下去。 幼儿园一连放了八天假，往常不喜欢去幼儿园的孩子们，到第五天就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焦灼。 “放假好无聊啊，我们还是来玩游戏吧，谁去叫惠惠过来？”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百无聊赖，终于决定主动邀请大魔王。 立刻有人去叫了肖徽出来，她也很干脆，蹦蹦跳跳跑出来，左右瞧瞧自己的玩伴。 “小九哥哥不在，我要去叫他！”肖徽发现人群中没有卫玖，正准备跑到他家，把人叫出来。 在这些孩子中，只有肖徽才能把卫玖叫出来，其他孩子基本和那个人说不上话。 肖徽刚说完，还没等跑过去，旁边的小路尽头远远走过了一个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停在他们面前。 即使晒了一个暑假，卫玖皮肤一如既往的白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不过身上倒是长了点肉，看起来没有最初那样虚弱苍白。 “阿、阿九。”顾星岚没料到他会主动出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其他男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眼前这算是什么情况。 倒是肖徽什么都没想，举个胳膊跑过去，愉快的拉起卫玖的手，“来玩吗？” “嗯。”卫玖点点头。 顾星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半晌才说，“你们俩一黑一白，好像…” “像什么？”肖徽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不好的话，竖起眼睛瞪他。 “没、没什么！”顾星岚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立刻闭了嘴。 “哼，算了！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就决定你当鬼了！”没有选择困难症的肖徽干脆决定了项目，指向旁边的卫玖。 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们之前玩捉迷藏次数很多，当鬼的孩子轮来轮去，唯独没有轮到卫玖身上。 因为他身上总散发出跟大家不一样的气质，孩子们虽然在一起的时候能跟他玩，但面对面遇上却有些不太敢说话。即使在玩闹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避开卫玖。 “有问题吗？”肖徽觉察到周围的诡异，转向他们问了句。 周围孩子立刻闭上嘴，没有过多的议论，游戏照常开始。肖徽蒙住卫玖的眼睛，让他转到大树那边，“要数到十哦。” “好。”卫玖老老实实的闭紧眼睛，数到十之后，转身看向空空荡荡的大院。 他第一次想要主动跟这些孩子玩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是他对捉迷藏没多少经验，并不清楚那些孩子们会躲在哪里，一时间有些难找。 正当卫玖无奈的左顾右盼之际，忽然看到旁边的凳子后面露出一只脚。他连忙走过去，发现藏在后面的肖徽。 肖徽见到他，连逃跑的意思都没有，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有板有眼的夸奖道，“你很厉害啊，连我都能找到，我就勉为其难以身相许吧。” 第94章 “什、什么啊！”卫玖没想到她这么说，有些难为情的退后半步。见肖徽大咧咧坐在凳子上, 撇撇嘴嘟囔, “躲都不躲, 你想不想好好玩啊？” “你居然说我不好好玩！”肖徽玩游戏向来认真，不愿意遭受这种屈辱。她跳起来清脆的说，“现在轮到我当鬼了, 你快去藏。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我才不信嘞。”卫玖轻声嘀咕几句, 见肖徽背过身去, 他连忙朝远处跑开, 四处寻找躲避的地方。 大院里能躲藏的位置只有几棵树, 藏在那里肯定几分钟就被找到了。卫玖路过门口时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自己跑出去，在不远处找了个窄窄的巷子, 轻手轻脚躲进去，贴在墙边竖起耳朵听院内的动静。 “找到了，小胖子快出来！”肖徽揪着顾星岚的衣角，把他从大石头后面拖出来，轻点院里的人数, “现在就差小九哥哥了。” “奇怪, 他玩捉迷藏这么厉害吗？”旁边男孩到处看了圈，奇怪的嘀咕。 “累死我了…惠惠你好恐怖。”被肖徽追着跑了半个小时的男孩喘着气, 吊着半条命说。 肖徽已经累出汗, 却仍然不肯放弃换人当鬼。她在院子里能躲藏的角落都找了找, 甚至还去了卫玖家里，都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啊呀！”顾星岚看她前前后后到处乱找，忽然想到某个可能性，捶了下手说，“阿九会不会是跑外面去了？” 他们玩游戏互相有默契，玩捉迷藏不可以跑到大院外面的地方。但是卫玖之前没有跟他们玩过的，大概不知道这个规则，以为大院里没有地方好藏，便去了外面。 “外面那么危险，我妈妈都不让我随便跑出去，这可怎么办啊？”其他男生也想到这种可能，急了。 “外面太大了，他跑出去我们也找不到啊！”男生们急得团团乱转，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正当他们手足无措之际，肖徽已经轻快的跑出院子，按照直觉到处寻找卫玖。 已经快到晚饭时间，天色有些昏黑。往常这种时候，肖徽跑出院子肯定会被胡丽打。她虽然皮，但是有分寸，不会做让自己挨打的事，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肖徽到处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卫玖。眼看着天慢慢黑下来，她坐在大马路边，急得眼睛都红了。 要是卫玖不见了，要是再也找不到了…那该怎么办啊？肖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细细梳理还有什么地方没去。她眼睛不经意往旁边瞥，看到个狭窄到让人快要忽视的巷子。 “好冷。”卫玖在睡梦中颤抖两下，缓缓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靠在墙上久了，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周围一片浓稠的漆黑，是他熟悉的颜色。卫玖以前总喜欢把自己放在这样的氛围里，隔绝整个世界，任凭孤独将自己吞噬。 看现在他居然有点害怕这样的黑暗，伸手扶着墙壁站起来，觉得腿有些发麻。大概是因为见过太阳，感受到温暖，所以再遇到寒冷才会觉得畏惧。 “我、我在哪里啊？”卫玖记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巷子，可现在周围太黑了，今天是阴天，也没有月亮，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正迷茫着，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沙哑的呼唤。 “小九哥哥！”肖徽急切的跑过来，抹黑碰到卫玖的胳膊，不确定的又叫了声，“小九哥哥？” “是我。”卫玖碰到她湿冷的手，觉得肖徽声音有些奇怪，“你哭了吗？” “我才没有哭！”要面子的肖徽大声辩解，骄傲的说，“你看，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原来她还记得这事，卫玖沉默的想。 “不过，”肖徽吸吸鼻子，小声补充，“你下次不要藏起来了。” 已经过了八点，胡丽急得在大院里团团转，“老卫，你那边找到没？” “没有，到处都没看到两个孩子。”卫保明风尘仆仆的跑回来，推起停在门口的摩托车，急躁躁的说，“你上次不是说他们跑山上去了吗？我去找找，可能卡山腰找不到下来的路了。” “唉，大半夜的你走山路，多危险啊！”胡丽担忧的叫住他，叹了口气，“哎呀，这两个祖宗！” 正当他们担忧的时候，旁边帮忙找人的男孩子同时激动的叫出来，“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啊？谁回来了！”卫保明、肖建华和胡丽同时看过去，见两个手拉着手的孩子，愉快的从外面晃荡过来。 胡丽有一瞬间喜极而泣的感觉，下一刻她冲过去，抬手照着俩孩子的屁股一人给了一巴掌。 肖徽跑了大半天，猛地挨了个巴掌，没撑住打了个趔趄。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被打这件事，胡丽的斥责声如瓢泼大雨砸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天都黑了还往外跑，不知道大人担心你们吗？”胡丽气得根本顾不得哄肖徽，劈头盖脸骂过去。 肖徽从来没见过母亲生这么大的气，即使上次上山，她也没有这么严厉的斥责过。 “那个…”卫玖想要解释什么，抬起头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摩托车上，眼睛复杂的看着自己。 隔了会，卫保明停好摩托车，背过去给自己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着。 “我们只是玩捉迷藏！”肖徽挨了打也没有哭，扬起头向母亲辩解。 “玩也要有个分寸，我没说不让你玩，但是天黑了就应该回家，我很担心你们啊，你知不知道！”胡丽情绪有些失控，骂着骂着，自己都快哭了。 肖建华连忙过来，把妻子搂进怀里，“别哭，孩子回来了就好。” 他拍拍胡丽的背，难得严肃的跟肖徽说，“惠惠，快给妈妈道歉。” “对不起，”肖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态度良好的跟胡丽保证，“我下次不敢了。” “阿姨，我错了。”卫玖愧疚而落寞的说了句，正准备转身离开，手却被肖徽拉得紧紧的。 “你没有错。”肖徽睁大乌亮的眼睛，认真地跟他说，“你出来跟我玩了，你很好。” 卫玖看着肖徽，小小的脑袋有些弄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躲到院子外，害她找了那么久，还被母亲打骂。结果她却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反而还安慰自己。 这姑娘真是太奇怪了，卫玖想着，却不忍心放开那双温暖黏糊的小手。 “以后也要跟我一起玩，不可以躲起来了！”肖徽说。 卫玖垂下纤长的眼睫，沉默片刻，低声说，“好。” 第95章 “小朋友们, 今天太阳很好, 所以学校组织全校一起秋游，大家把零食和玩具都带好了吗？”大巴车上，大班的阿姨轻点了人数之后，愉快的提问道。 “带了！”车上的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听起来对秋游相当期待。 其中也包括卫玖，他最近渐渐融入集体活动中，对这样的出行感到新奇而兴奋。毕竟还只是四岁半的小孩子, 贪玩的天性即使被短暂压抑，爆发出来后依旧是活泼好动的孩童模样。 “大家记得看管好自己的东西，穿好衣服注意保暖哦。秋天最容易感冒了，玩热了千万不能脱外套！”生活老师叮咛嘱咐过, 回到自己位置上嘱咐司机开车。 路上非常宽敞平坦, 孩子们兴奋的在车里唱儿歌，游玩的气氛高涨热烈。只有卫玖露出心不在焉的表情, 眼睛始终黏在窗户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九，那边有什么啊？”顾星岚也跟着贴在玻璃上，只见窗户外一辆辆车, 并没有特别新奇的东西。 “没看什么。”卫玖收回视线, 语速很快的否认。 顾星岚歪了下脑袋, 没有怀疑, 挪动着胖乎乎的身体跳下座位, 准备到前排去继续参加歌唱活动。 “那个, ”卫玖叫住他，鼓足很大勇气，隔了几秒才犹犹豫豫的问，“中班、也、也跟我们一起吗？” 早上出发之前，他看到肖徽上了另外一辆大巴车，走在他们前面，很快就不见了。他趴在窗边看了一路，也不知道那辆车到底是不是跟他们走一条路线。 如果肖徽和他没有去一个地方，卫玖思考着这种可能性，忽然觉得秋游也没那么好玩了。 “一起啊！”顾星岚立刻给出回答，意识到什么，又凑过来挨到他旁边问，“你在找惠惠吗？” 卫玖吸了吸鼻子，重新看向窗外，没有否认。 “中班的阿姨话少，所以他们出发快。小班也跟我们在一起，都去一个地方的。”顾星岚参加了好几个秋游，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了惊讶，井井有条的给卫玖介绍，“到那边之后就解散了，我们可以去找惠惠玩大冒险。” “是吗？”听到这话，卫玖重新燃起希冀，眼里闪着期待。 大巴车很快抵达终点，是一处偏远没有人住的山林，地势平坦，草木众多，非常适合孩子们亲近大自然。 阿姨把要注意的事情再重复一遍之后，便规定了区域让孩子们自由玩耍。刚解散，顾星岚立刻拉起卫玖朝中班的方向跑过去。 “肖徽，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像去年那样到处乱跑，让我们找不到了。”中班阿姨显然把肖徽当成重点关怀对象，在解散之后还要拉着她强调。 “我知道了。”肖徽认真点点头，跟阿姨保证，“我不会乱跑的，我可以去玩了吗？” “嗯，玩得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跟别的小朋友打闹。”说完这些话，阿姨不太放心，又叮嘱道，“也不能欺负大班的小哥哥。” 她以前带的孩子们，经常有女孩被男孩子欺负的大哭，结果接管了肖徽之后情况反过来，经常有男孩嗷嗷哭喊着过来告状，说被肖徽欺负了。 也不知道这个女孩，长大会成什么样子，阿姨叹息着想。 肖徽得到释放令后，张开胳膊愉快的跑过来，“小九哥哥，小胖子，你们来了。” 明显被区别对待的顾星岚认命的应了声，问，“我们要去哪里玩？还是玩大冒险吗？” 上半年春游的时候，肖徽带着一群孩子玩大冒险，结果走到规定的区域外面，害老师找了好久才找到，把他们几个狠狠骂了顿。 “不了，”肖徽摇摇头，认真地说，“老师说不能乱跑，否则他们会找不到的，我们去编花环吧。” 说完，肖徽拉起他们跑到野花盛开的地方，蹲下来认真的把地上漂亮的花儿都收集起来。 虽然已经过了大多数花的花期，但这里盛开的野菊之类依旧非常娇艳，还有垂下来带着枯叶的柳树枝，正适合编花环玩。 “奇怪，她居然会玩这么女孩子的游戏。”顾星岚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肖徽，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这个假小子跟其他女生一样，蹲在地上采花。 卫玖听到她的话，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立刻蹲下去跟肖徽一起收集鲜花。顾星岚愣了片刻，也跟着帮忙拔起来。 收集到足够的鲜花，肖徽用柳树枝把花儿全部编起来，做成一个很漂亮的花环。 “小九哥哥，你头低下来。”肖徽招招手，示意卫玖矮下身。 卫玖听话的低下头，肖徽踮起脚，把花环带在他头上，问顾星岚，“你看，漂亮吗？” “漂亮。”顾星岚回答。 卫玖跟他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晒成黑蛋的孩子们不一样，他白嫩娇贵，打眼看着就干净。即使配上女孩子带的花环，看起来也非常合适。 “小九哥哥，你觉得好看吗？”肖徽满意的笑眯了眼，开心的问卫玖。 “好看。”卫玖回答。 肖徽笑得更开心了，愉快的说，“那你要一直带着，等回去之前才能摘下来。” “好。”卫玖点点头，当真那样顶着花环，继续跟肖徽玩耍。 吃饭的时候，好多男生女生都偷偷转过来，打量他的模样。 肖徽似乎很喜欢这样头顶五颜六色的模样，满意的看着卫玖，脑袋晃来晃去的，不知道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直到坐上回去的大巴车，卫玖也没有把花环摘下来，就那样带了一路，直到放学的时候才还给肖徽。 “你很喜欢这个啊，那以后…”肖徽想说什么，又停下来，抱住那个花环，苦恼的说，“没有以后了，就算到了春天，我也不能给你编花环了。” “啊？什么意思？”卫玖不明白肖徽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他急急追问，肖徽却没有回答的意思，挥挥手跑回自己家里。 卫玖背着书包，失魂落魄的走到自己家中，推开门，见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正在喝茶。 “回来了，今天玩得开心吗？”卫保明见儿子回来，连忙招呼。 “爸爸，”卫玖扬起头，茫然的问，“惠惠以后不在这里了吗？” “咦，她告诉你了吗？”卫保明诧异片刻，跟他解释道，“你肖叔叔工作上面有变动，年后要去凤城。他放不下家里两个孩子，要带他们一块过去。” “凤城？”卫玖第一次听到这个城市名，陌生的可怕。 “对啊，那可是大城市呢。”卫保明感慨道，“过去之后，大概不会再想回来临东了。” 第96章 “所以, 等过完年之后，你就要离开了吗？”卫玖跟肖徽坐在枝叶枯黄的老树下, 轻声问道。 树上间或飘下一两片残叶，随着风辗转落在他们脚下, 再过不久便会腐烂成泥。 等满树的树叶都掉光的时候，冬天就该到了。 过完这个冬天，肖徽就要离开了。 “嗯。”肖徽坐在大石头上, 晃动着自己的小短腿，清脆的回答, “爸爸说要带我们去有海的城市生活，以后我就要在那里读书了。”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卫玖有些难过。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他明白离开意味着什么, 一直一直见不到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他不想让肖徽离开。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说在那里稳定下来, 我们就会住很久。”肖徽从石头上跳下来，猜到脚下的叶子。 她盯着叶子瞧了会, 挪开脚。一阵风刮过来, 卷起那片叶子吹向不知道何方。 等自己离开之后，大概也会像叶子似的, 转瞬间失去踪影。 卫玖垂下眼, 看到自己眼睫毛湿漉漉的。他吸溜两下鼻子, 涌上浓浓的不舍的情绪。 但是他又没办法让肖徽别走, 他们还太小了, 没有家长会为了孩子的玩伴，放弃已经规划好的未来。 “啊，好讨厌，我不想这些事情了。”肖徽抱着脑袋晃了晃，把那些不是三岁小孩考虑的事情全都晃出去。她手叉着腰，噘着嘴说，“爸爸说要等我四岁才走，还要好久好久呢，我们先去玩。” “……好。”卫玖眨眨眼，把涌上眼底的酸涩压下去，拉过肖徽伸到面前的手。 “你的手好冰啊，像大冰块一样。”肖徽冷的缩了下，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握住，轻轻搓了搓，“我来给你暖暖。” “不用了。”卫玖把自己手抽回来，背在身后，不愿意再跟她拉手。 肖徽的手很温暖，温暖的让他不太想放开。但肖徽很快就要离开，卫玖难过的想，她会跟妈妈一样，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孤零零的丢下他一个人。 课间小朋友自由玩闹，几个老师聚在一起闲聊说话。 中班老师好奇的问大班老师，“你们班那个孩子，最近又怎么了？” “哪个？你说卫玖吗？”大班老师最近也注意到他，有些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都能跟同学一起做游戏了。现在又开始一个人呆着，唉…” “不是，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跟肖徽玩。现在肖徽去找他，他都不怎么搭理啊。”中班阿姨隔着窗户，远远望着一个人独自呆在教室里的卫玖，发愁的说，“孩子小小年纪的，这么下去怎么办啊？” “我也发愁，他家里那个情况你知道…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总害怕刺激孩子。”老师叹了口气，瞥见跑进教室的小小身影，连忙叫住，“肖徽，你怎么又往我们教室跑？” 肖徽没有管老师的叫声，冲进大班教室，直接走到卫玖桌前去拉他的手，“走吧，我们去玩。” 卫玖缩了下挣开肖徽，趴在桌上装睡。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叫你，你也不肯出来。”肖徽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气呼呼的质问卫玖。 卫玖没有回答，趴在桌上挪了挪位置，尽可能的远离肖徽。既然知道她要离开，自己必须尽快适应没有肖徽的生活，免得再经历一次难过离别。 “你讨厌我了吗？现在都不去我们家吃饭了。”肖徽望着明显抗拒的卫玖，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那么喜欢和卫玖玩，平常在大院里捉迷藏，也只愿意让他找到。可他现在却不愿意理自己了，明明自己没有骂过他，没有打过他，也没有抢过他的零食，还总带他回家吃饭。 她对卫玖那么好，他凭什么不理自己啊。 委屈的感觉涌上来，就像是决堤般控制不住。肖徽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居然委屈着嚎哭出声。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理我？”肖徽平常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即使摔倒磕碰，或者被胡丽责骂都不会哭，眼泪比金豆豆还要珍贵。可女孩子毕竟都是水做的，她嚎出第一声之后，整个泪腺便如同决堤，越哭眼泪越多，简直要把卫玖整个埋在里面。 “你、你哭了？”卫玖听到她的哭声，连忙放弃之前的抵抗，抬起眼朝她看过去。 只见肖徽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泪水，鼻子一抽一抽的，还倔强的扬起头大声争辩，“我没哭！我才不会为你这个讨厌鬼哭的！” “我为什么是讨厌鬼啊？”卫玖莫名得了这种骂名，有些茫然的问。 “你就是讨厌，全天下你最讨厌了！”肖徽站起来，含着泪光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是是是，我讨厌，你不要哭了。”卫玖见不得她这种模样，投降般说道。 “都说了我没有哭！”肖徽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把脸上的泪水涂匀，抽了口气哽咽着说，“就算你不理我，我也能找别人陪我玩。你尽管不理我好了，我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我…我没有不理你。”卫玖似乎明白了肖徽哭闹的原因，小声辩解道。 “你有！”肖徽眼泪又溢出来，看架势又得发一次洪水。 卫玖彻底怕了她，连忙认罪道，“我有，都是我不好。” “嗯，全都怪你。”肖徽还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中，蛮不讲理的说，“我都找你了，你凭什么不跟我玩呀。” 在肖徽的概念里，她是全幼儿园最厉害最可爱的孩子，所有小朋友都应该跟她玩，卫玖也不例外。可是卫玖却拒绝她，肖徽感觉自己受到了出生到现在快四年来，最大的委屈。 “我错了，我现在陪你玩好吗？”卫玖让她哭得彻底失去原则，连忙哄着肖徽，放弃之前的适应性训练。 肖徽勉强决定给他一次机会，止住眼泪拉卫玖跑出教室。 秋天的阳光也很明媚，温暖的洒在两个孩子身上。肖徽扬起头露出笑容，眯起眼睛说，“真好，我最喜欢太阳了！” 可是我并不喜欢。跟在她旁边的卫玖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眯起眼睛偏过视线，看到肖徽在阳光中的脸，明媚的像是待开的花朵，温暖而又朝气蓬勃。 卫玖定定的看了许多，才后之后觉的想，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讨厌光明。起码现在这样站在阳光底下，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他并不是讨厌太阳，而是讨厌它给予温暖后又会抽离。可卫玖差点忘了，太阳永远都在那里。 第97章 刚进入十二月, 临东陆续降了几场雪, 马路边铺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远远看过去像是白色的毛毯。 卫玖不知道其它地方是怎样的，总之临东的冬天，总是冷的出奇。 肖徽被胡丽裹成一个球, 带上围巾和手套，才被允许出门。她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圆滚滚的跑向卫玖, 用热热的手去拉他冰冷的爪子。 “你很冷吗？”肖徽问穿的很厚，依旧把自己缩起来的卫玖。 “还好。”卫玖说话时牙齿微微打颤，听起来不像还好的样子。 肖徽想了想，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 挂在他脖子上, 用手紧紧攥住他，“我们快点跑到幼儿园, 进教室就不冷了。” 脖子上的围巾尚带温暖，围上之后好像真的不觉得有多冷了。卫玖拉紧肖徽的手，跟她跑了一路，冲到学校之后, 仿佛战胜了什么大恶魔般, 彼此都笑得停不下来。 寒冷的冬天过的非常快, 快到即使卫玖想要挽留, 却什么都抓不住。在他极力抗拒下, 冰雪还是消融了。 刚过完年, 肖徽家里一直在收拾东西，每天忙忙碌碌的，所有人都知道肖徽要搬走了。 离开的那天，院里的孩子赶来跟肖徽告别。 “惠惠，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车，你上次抢我都没给你。” “这是我妈妈刚给我买的巧克力，你拿着吃吧。” “还有这个，我在幼儿园画的画，还有小红花呢！” 虽然平常总被肖徽欺负，可直到她要离开了，孩子们都舍不得这个玩伴。 肖徽一一接过他们的礼物，对每个人都是笑脸相待。 “谢谢你们，我会努力记得你们的。” 卫玖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的看着她的笑脸，不敢上前跟肖徽说话。 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最后一次跟肖徽说话了。 “老肖，你看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我帮你抬上车去。”卫保明拍拍手问。 “没了，剩下都是大件家具，留在屋里吧。”肖建华在房间里转了圈，走出来跟他说，“搬来搬去麻烦，以后回来还能用到。” 卫玖听到这话，黯淡的眼里终于燃起一丝丝希冀，抬头看着他。 卫保明像是觉察到儿子的心思，随口问，“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不好啊，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我不可能在凤城呆一辈子。”肖建华揉揉肖徽的头发，带着笑意说，“年轻时为了孩子多攒点钱，等以后老了，落叶也是要归根的。” “倒也是，那我等你荣归故里。”卫保明朝他笑了笑，跟肖徽说，“惠惠也要好好长大啊。” “嗯，我知道了。”肖徽点点头，看向躲在卫保明身后的卫玖。 卫玖也定定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小九哥哥，”肖徽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清脆的说，“我走了以后，你也要跟大家一起玩，不可以藏起来了。你太弱了，连我都打不过。” “是你太厉害了，大院里没有能打过你的。”卫玖小声嘟囔。 肖徽才不听他的话，当卫玖是胡说八道。自己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厉害。 她扁扁嘴，走到卫玖跟前，认真地跟他说，“你一定要记得我，知道吗？” “我…”卫玖想问她会不会记得自己，抬头看到肖徽那双眼睛，不自觉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就放心了。”肖徽满意的弯起眼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走到父母身边，朝他挥了挥小手，“再见呦。” 之后很长时间，卫玖记忆似乎都定格在那个时刻。他时常回想女生的模样，想着她说的话，想起那一年夏天过分炙热的阳光。 九月份升入小学之后，卫玖性格变了很多，会主动跟别人相处，在学校里结交新的朋友一起玩耍。 因为肖徽说过，他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所以卫玖努力朝周围的朋友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吓人。 他平常还总看有趣的书和电视，记下其中让人愉快的部分，让自己成为有趣的人。 如果生活中处处都是阴暗，与其等别人伸手，不如学会自己成为阳光。 从小学毕业，长到十二岁的卫玖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内向，全校的孩子都愿意跟他玩闹，喜欢聚在他周围，还有懵懵懂懂的小女生，试探着表达隐晦的情感。 卫玖长得确实好看。随着年纪增长，他的好看变得更加明显，混在人群中，凭那张脸也能瞬间被人注意到。 只是在交朋友方面如鱼得水的卫玖，在处理感情相当迟钝，经常曲解误会鸡同鸭讲，几次下来被朋友冠上钢铁直男的称号。 钢铁直男是刘宣给卫玖的称呼。他初中跟卫玖同班，刚入学第一天俩人打了场球，便被对方有趣的灵魂吸引，从此臭味相投。 最开始，刘宣以为卫玖当真是单纯的直男。后来经过几次观察，他发现卫玖并非不明白那些小姑娘在想什么，只是用别的方式婉拒，同时化解她们的尴尬。 “九总，咱们俩虽然是灵魂伴侣，但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初三毕业前，刘宣忧愁的凑到卫玖旁边，“再这么下去，你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 “哦。”卫玖无所谓的说，“我还年轻，还有，谁跟你灵魂伴侣了？” “你说咱初中的姑娘，都让你拒绝一大半了，你眼睛长电线杆上吗？居然一个都看不上眼？”刘宣叹了口气，“不应该啊，隔壁班那个号称小白脸，女朋友都换了八个了。” “那管我什么事。”卫玖依旧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跟小白脸比拼女朋友数量的意思。 刘宣靠近他，八卦兮兮的问，“九总你老实说，你会不会喜欢女孩？你要是那个…” “滚。”卫玖受不了的站起来，扯了扯嘴角说，“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刘宣来了精神，激动的追问。 “你别管，你知道是小仙女就行。”卫玖扯着自己书包，保持着自己单身的芳香，愉快地进入八中。 高中开学的第一周，他被一个明艳漂亮的女孩堵在教室外。 “卫玖同学你好，听说你要参加下周的友谊赛，我是给你送水的高莉。”堵住卫玖的女孩落落大方，也没有用疑问句给卫玖拒绝的机会。 这姑娘真漂亮啊，这是刘宣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她段位真高，这下只怕是卫玖，也很难拒绝。 “哦，”卫玖绕过女孩，像绝缘体似的走出教室，淡淡的说，“我属兔的，不喝水。” 第98章 “什么？”高莉长得漂亮, 去年刚入学就被选为校花, 享受无数追捧。 而且她家境在八中是数一数二的，从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 所以养成了强势的性格。 即使遭到卫玖的婉拒，她也没有立刻打退堂鼓，而是固执的继续追问，“为什么属兔就不喝水啊？” “因为, 兔子喝水会死掉。”卫玖随意说了句，大步流星的离开, 多余一眼都不肯施舍给高莉。 “九总, 你等等我啊！”刘宣从后面追过来，好奇的问, “兔子喝水真的会死吗？” “不会，但是我喝了她的水, 我就会死。”卫玖回答。 “为什么？”刘宣懵逼的眨眨眼睛，不理解的说, “她长得那么漂亮。” “你喜欢她啊？”卫玖顺嘴问。 “倒也算不上喜欢, 就觉得挺漂亮的。”刘宣斟酌着回答。 高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们升上高中之前, 就听过原来学校不少人议论八中的女神校花。就跟当初卫玖还没进八中时, 议论他的人差不多。 所以刘宣会看上高莉, 倒也正常。卫玖并不担心因为这件事, 会让他们之间有所隔阂什么的。他们俩性格相似, 彼此很能掌握交友的尺度。 刘宣跟在卫玖身后, 又念叨两句，见他没回答的意思，才蔫蔫的偃旗息鼓。 隔了几天到惯例的友谊赛，他们高一刚上场，就抽到对去年的冠军，现在的高三年纪。班里同学刚认识不久，还需要磨合，几次练习下来打的并不好，传球并不是很默契。 但学校给的练习时间不多，即使还有欠缺，大家依旧硬着头皮上场。前半场多亏卫玖和刘宣几个配合，勉强咬住比分，中场休息时，高一临时组成的队伍基本都没什么精神。 正当大家蔫不拉几的时候，高莉穿着运动短裙，扎着双马尾，绕过半个篮球场跑过来。 “卫玖，我来给你送水。”仿佛之前被拒绝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高莉露着小蛮腰，笑得满脸志得意满。 卫玖坐在位置上，安静的抬了下眼皮，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周围的男生看到高莉纤细的腰肢，要么别开视线不敢看，要么盯着不放，倒是没有之前那样颓靡。 “卫玖，你听到我说话吗？”高莉走到他面前，强行把水递过去。当着众目睽睽，她满心以为卫玖肯定不会拒绝自己。 “能听到。”卫玖掏了掏耳朵，慢吞吞的站起来，朝旁边挪了挪，避开高莉递过来的水。 高莉依旧不识趣，拿着水瓶凑过来，眉头微微蹙起，“你快接着啊。” 卫玖垂下眼皮，淡淡的扫了眼。高莉的性格很强势，比她表露在外的气质更加强势。这样的霸道让卫玖想起记忆中的某个小女孩，她有着更加明艳的倔强和固执，却不会让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排斥感。 大概是因为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姑娘固执霸道，是因为本身便是鲜明艳烈的人，天生拥有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光和热，而不是依靠外在赋予自己骄傲。 卫玖超周围看了眼，四面八方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这边，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高莉露出笃定的笑意，她坚信在这种情况下，卫玖肯定不会拒绝。学校里有不少喜欢自己的人，要是卫玖胆敢拒绝，她稍微哭哭啼啼一下，自然能让这个人变成公敌。 事实上，就凭她喜欢卫玖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他被学校大多男生憎恨。 “你不应该给慰问我们，”卫玖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他指了指对面的高三队伍，“那些学长比较渴。” “啊？”高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梗，茫然的跟着卫玖指的方向看过去，“为什么？” “因为他们快输了。”卫玖说完，拖起坐在地上休息的刘宣，绕过高莉，平淡的语气透出嚣张和自负，“快醒醒，比赛呢。” “我本来就没睡，唉，你别揪我衣领！”刘宣抗议着，被卫玖重新拖到战场上。 本来意味明显的委婉表白，硬生生被卫玖曲解为慰问，闹得周围人也把注意力从送水这件事上挪开，转移到比赛方面。 下半场卫玖像是觉醒了什么技能，表现的特别狠，甚至还能抽空提醒周围队友配合。之前落下的比分很快被追上，还在余下来的时间反超不少，看得全场热血沸腾。 “高一那个是谁啊？好厉害！” “开学都一个月了，九总你还不认识，学傻了吧？” “姓九啊？” “姓啥不知道，反正他们班都叫他九总，跟着叫呗。” 几天比赛下来，卫玖的外号穿得到处都是，本名倒没有太多人记得。其他班的人有意无意接触他，招呼卫玖出去玩。卫玖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只要不是太过分违背道德的事，基本都会参与。 比如逃课去网吧啊，两所学校群体斗殴友谊赛之类的。由于长相过于显眼，加上只要有卫玖参与，他名字绝对是群体中传播率最广的那个，几个月下来，卫玖轻易成为学校老师的眼中刺。即使学习成绩排在中上游，教导主任也总是盯着他，三不五时的谈心罚他写检讨。 高一快结束之前，他们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老赵扣在教室里写检讨。刘宣把笔架在嘴唇上，望着窗外的晚霞，叹着气说，“高一快结束了，你说咱们高二会是啥样啊？” “到了高二再说。”卫玖回答。 “你还真是得过且过的人，我觉得你到高二也是这样。”刘宣放下笔，转过视线看过去，“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说你长得好，运动神经算拔尖的，脑子也特别好使，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挺容易吧，怎么就没一点规划呢？” 卫玖想了想，说，“规划那玩意，肯定是有目标才会做吧？” “你没有目标吗？”刘宣拍了下手，给他随便举几个例子，“理想的职业，想去的城市，或者…喜欢的姑娘？” “职业城市我都无所谓，没什么特别的。至于喜欢的姑娘…”卫玖说到这里，顿了下，目光闪烁。 “咦？有吗？”刘宣凑过来，八卦兮兮的问，“咱们学校的？” 卫玖垂着眼睫，隔了会才轻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什么意思？”刘宣疑惑地问了半晌，才大概明白是什么事。 “你真是钢铁直男啊，喜欢的姑娘离开，你连个礼物都没有送，也没留下什么念想。”刘宣不理解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拍卫玖的肩，“别难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99章 高一课业相对而言比较松, 学校没有不近人情的克扣他们的暑假,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立刻把这帮孩子们放出去。 天气渐渐热起来, 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连院子里的野猫都要找阴凉的地方躲着。 由于现代科技越来越发达，孩子们的爱好从满大街跑, 逐渐变为追逐各种新鲜奇特的电子产品, 在大院里跑跑闹闹玩捉迷藏的时代好像过去了。 每到天热时, 大人们也不愿意出来挨晒，整个大院变得异常安静。 只有卫玖这个异类，太阳越毒辣, 他越想要出来晃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抒发他内心的澎湃狂躁。 “九总，这么热的天，你非要喊我跟你爬山, 是不是闲得慌啊。”刘宣热的跟狗似的, 把摩托停在卫玖跟前, 累得直喘气。 卫玖绕着他的摩托转了两圈，避开话题反问道, “你什么时候搞了个这玩意？” “什么玩意不玩意的, 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这是我老婆！”刘宣扬起头, 得意洋洋的说, “你不知道我为了买它回来, 攒了多久的钱，还问我堂哥借了不少，过两天得去打工还给他，这个暑假不能跟你浪了。” “哦，那我也跟你打工吧。”卫玖想了会，“我暑假也没事做。” “倒也行，你攒点钱，说不定下学期谈恋爱呢。”刘宣点点头，顺嘴提议道。 “我谈个什么恋爱，闲得慌而已。”卫玖对恋爱这种事似乎完全不保希望，顺嘴说了句，拍拍刘宣的摩托后座，“这玩意，能给我骑吗？” “想得美！我老婆呢！”刘宣断然拒绝，“哈雷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你知道吗？” 卫玖显然不知道，他也不包含在每个男人中。不过后来他还是成功从刘宣手里要到钥匙，跨上拉风酷炫的摩托。 在山上兜两圈下来，趁着暑假清闲的工夫，卫玖跟刘宣来到他堂哥的修理厂当了两个月小工，粗算也赚了几千块钱。 卫玖确实是个没什么规划的人，即使赚了钱也没有想花出去的念头。至于刘宣说的交女朋友，更是被他想都不想就排除在外。 还有几天便该开学了，刘宣的堂哥给他们结了工资，让两个人回去休息几天。可怜的刘宣因为之前跟他哥借过钱，到手只剩了可怜的二百，还遭卫玖嘲笑了一通。 两个人结束打工生活之后，卫玖回到大院，远远看到一辆搬家车从里面开出来。 大院里的房子都是自己盖的，居民生活在里面几十年，很少有搬进搬出的情况。不过这也跟自己没关系，卫玖盯着看了会，觉得无趣，晃荡着往家里走。 他转到小路上，搬家的车里刚巧钻出一个姑娘，轻盈的跳下来，抱着自己的书包跑进大院里。 “惠惠，你慢点。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带着肖阳去别的地方玩吧。”胡丽叫住女儿，怕累到她。 惠惠？这名字听起来真耳熟，让卫玖不由得想起某个大魔王。 不过这样的小名实在太普通，临东重名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卫玖听到声音也懒得回头看，径直往自家里走。 肖徽站在自家门前，朝旁边小到上看了眼，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消失在拐角。 胡丽跟上来，见她愣在那里，便说，“怎么？是不是想起谁了？以前你在大院里，跟周围孩子玩的都挺好，尤其是住在咱家后面的那个男孩。” “是吗？”肖徽离开的时候才四岁，脑子里只有模糊的记忆，并不确定自己跟谁玩的好。 “我骗你做什么？你跟他玩的特别好，后来要走的时候，坐在飞机上还说舍不得人家，等以后要飞回来看看呢。”胡丽想起女儿年幼的过往，轻声笑了下，催促道，“你要不要去找他？” “别了吧，这都十年过去了，人家可能都不认识我了。”肖徽流露出拒绝的意思。 小时候的玩伴固然珍贵，但孩子的记忆相当脆弱，她虽然还有微弱的印象，却实在不敢保证对方还记得自己。何况年幼的自己，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在凤城的十年里，肖徽变化非常大，渐渐成了通透的人，掩藏自己本质上的锋芒，跟谁都相处的温和融洽。可少不更事的时候，没少让自己的玩伴们为难，现在回想起来，那对他们大概不算是很好的经历。 “她不想去，你也别逼孩子。”肖建华提着大大的行李箱从后面过来，纵容的说，“都一个大院里，要见面也不差这么一会。等咱家里都收拾好了，再去周围邻居家里拜访。” “也行。”胡丽点点头，没有继续逼迫肖徽。 卫玖回到家躺在床上。工作半个月，虽然算不上多么累，但疲倦感却相当真实。他闭上眼睛，本以为会直接睡过去，可眼前却出现一个挥之不去，无法忘却的身影。 “小九哥哥。” “你以后也要跟我玩。” “你一定要记得我，知道吗？” 大概是新来的邻居，有着跟记忆中女孩相似的小名，让卫玖又从记忆里翻出那段美好的过往。本以为女孩离开，他会很难过，像母亲离开时那样，从此一蹶不振。 事实上，大概因为那个姑娘是温暖的人，他们之间也不是生离死别。在她远走之后，卫玖经常想起她，却并没有太多难过，而是充斥着些许希冀。 明明她不可能回来，即使回来也不是现在。凤城那样发达富饶，气候适宜，让人神往的大城市，呆惯了以后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回临东这样的小地方？ 不过是日常怀缅罢了，卫玖翻了个身，正准备抛弃念头睡过去，忽然手里响了几下，是顾星岚发来的私聊消息。 顾星岚：大后天早上八点报名，你可不要再迟到了。 卫玖：没忘，我会准时去的 顾星岚：你记得就好，报名的时候检查仪容仪表，你最好处理一下 卫玖：行 虽然在老师眼里是个抽烟喝酒烫头的问题学生，实际上卫玖并没有不良爱好，对发型也没啥执念。他长得好看，就算剃了光头，依旧是整个八中最俊俏的崽。 卫玖简单回复之后，翻了个身，临睡前还在盘算，明天早上得找了个地方把头发剪了，不然的话，到学校以后老赵可能会用剪刀，直接把他咔嚓了。 兴许是真的累了，卫玖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中午。要不是肚子饿，他可能会睡到下午。 随便找了点东西吃了之后，他沿着小路走到外面不经意扫了眼。 那扇紧闭多年的门开着，有人住了进去。 第100章 难道他们彻底不准备回来, 所以把房子卖掉了吗？ 卫玖站在树下定定看了几分钟, 心情起起落落相当复杂。虽然大院里很少有人搬进搬出，但搬走的人多半会选择卖掉房子, 比如顾星岚就是。肖家的老房子闲置十年, 按照现在的行情翻倍许多。他们不回来住, 总不能留在临东吃灰。 卫玖虽然明白这个道理, 却还是有些难接受这个事实。他隔着窗帘望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形, 新来的住户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腰肢非常纤细。 她大概是在挂窗帘，踩在凳子上努力伸长胳膊。因为身高不是特别优越的缘故, 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上面的环扣。 夏□□服很薄, 女孩只穿了一件短袖，纤细的身形在窗前摇摇晃晃。卫玖看着看着, 居然担心那姑娘会摔下来。 说到底, 即使人家姑娘摔下来，也轮不到自己冲进去英雄救美。生活里哪有那么多凑巧的情节, 自己贸贸然跑进去, 只会被当成私闯民宅的变态。 说起私闯民宅, 当初某个人仗着年纪小，强行闯进自己家里，偷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从此一去不回。 要是回来的是肖徽就好了…算年纪, 她今年该读高中了。可惜当初通讯不发达, 他们离开的时候, 卫玖家里连个能上网的手机都没有。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起码还能当网友。 卫玖这么想着，慢吞吞来到理发店门口。天正热大家都不愿意出来，里面只有理发师坐在椅子上吹空调。 这间店是新开的，卫玖没有来过，看里面布置倒是挺高端，各种仪器有模有样的。 “你好，染发吗？”理发师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热络的推销道，“你发质挺好，染成暖色系绝对好看，要不要试试？” “不了，我就随便剪剪。”卫玖坚定地说，“我不可能染头的，别推销了。” “行吧。”理发师有些失望，还是很敬业的招呼道，“来吧，我先给你洗洗。” “惠惠，不是让你别管吗？怎么不注意你就上去挂窗帘了？”胡丽无奈的叫住肖徽，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见房间里乱糟糟的，还没跟整理好，便琢磨把女儿打发出去。 “她懂事愿意帮忙，不是挺好的吗？”肖建华不解的说，“你瞧瞧咱家另外一个，早溜出去打游戏了。” “你不觉得她太乖了吗？都是咱们俩在凤城工作太忙，不关注孩子，她才变成这样的。”胡丽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惠惠以前多活泼的小姑娘啊。” “得了吧，她活泼那会，你天天骂她呢。”肖建华还记得以前的事，顺嘴酸了句。 “骂归骂，但小孩子就应该活泼些才好呢。你看现在惠惠…咱们要是继续在凤城呆下去，让她上完高中，以后女儿保准跟谁都不亲。”胡丽拉开窗帘，望着女儿往大院外走的身影，“还是应该搬回来啊，说不定她回到这里，就解放天性了呢。” “搬回来不是因为她高考吗？你原来还有这种心思啊。”肖建华奇怪的嘀咕几句，摸摸下巴回想，“她要是解放天性，那真可怕。” 胡丽瞪了他一眼，撇撇嘴说，“我希望咱们女儿能快快乐乐长大，享受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而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过早成熟。这里有她小时候的玩伴，或许…” “或许什么？”肖建华听她说到一半停下，追问道。 “没什么，”胡丽没有继续说，把行李箱推过去，“快点把东西收进柜子里，还有好多事呢。” 卫玖在理发师的摧残下洗好头发擦干，坐在镜子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脸。 “你长得挺好看，在学校很受欢迎吧？”理发师说。他做这个职业，最重要的就是让顾客变好看。而卫玖是那种很少见的，即使不用发型修饰也很好看的人。 “不知道。”卫玖懒懒打了个哈欠。他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容貌上的赞美，但自己这张脸每天照镜子都看腻了，卫玖本人对此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谦虚什么，我接触许多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小女生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快开工吧，”卫玖让他啰嗦的有些烦，催促道，“剪短点就行。” 这么好的头发不染真是浪费，理发师盯着卫玖瞧了瞧，再次跟他确认道，“需要染头发吗？像你这么大的学生，染棕色亚麻色的挺多。” “别了，我不染已经…”很让老赵讨厌了，这要是染了头，以后肯定会被伟大的教导主任天天问候。 卫玖已经想到了后果，准备拒绝理发师。话还没说完，耳朵捕捉到细微嘀咕声。 “亚麻没有金色好看。”坐在外面台阶上的女孩侧着脸，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卫玖盯着她的脸，瞳孔骤然紧缩，难以置信的定定凝望，像是沙漠里徒步多年的人忽然见到甘泉般。 枝头的蝉鸣叫了几声，提醒他时间没有静止。女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偏过头，不解的看着卫玖。 “染吧，用最亮的那个色。”卫玖缓过来，想都不想的跟理发师说。 听到他的话，理发师和外面的姑娘同时愣了下。 女孩大概没想到卫玖会这么听话，犹豫了下走进来，捏捏耳朵跟他说，“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嘀咕，你不用把我的话听进去。” 女孩声音温和轻柔，跟记忆中变化很大。可卫玖偏偏认得，单单看一眼，就已经唤醒了深埋骨血的回忆。 卫玖没有说话，睁着曜黑的眸子看着她，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构思的许许多多重逢的场面，脑补加起来足够拍十部情深深雨蒙蒙。 但再次见到，卫玖却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激动。 他看了半晌，抿起唇浅浅笑了下，“你回来了啊。” “欸？”肖徽望着他的脸。男生刚才抿着唇，看起来有些冷淡，肖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他笑了起来，干净的模样勾起模糊的记忆。 “你是那个…”肖徽眼睛转了转，没想起来他叫什么，满脑子都是小九哥哥。 “叫卫玖，以前都没跟你说过。”卫玖不动声色替她解围，继续笑着问，“好久不见啊，老大。” “呃…那个。”以前大院里孩子都喊她老大，肖徽那时候挺得意，现在却浑身写满了拒绝。 她真的变了很多，但还是一样的可爱。卫玖想着，问出最关切的问题，“你搬回来了，还会走吗？” 肖徽盯着他看了会，轻声回答，“不会。”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