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暗恋我的路人》 作者:伊人睽睽 文案: 聂清婴被前男友渣后,喝醉酒,和路人闪婚,后来得知路人已暗恋她多年。 跨越十年,暗恋十年后,周先生终于娶到了梦中女神聂小姐。 聂小姐没钱,周先生钱多的花不完。 聂小姐高冷,文艺,跳古典舞。周先生桀骜,戏多,爱赚钱。 这两个人本来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周先生十年后见到聂小姐和她未婚夫在一起,周先生就感慨:过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大明星大美人,我还是觉得她最好看。 遂抢。 灵感来源: 她在夜里穿过我梦中的湖,在它的岸边,我看见过诸神漫步,而从湖心深处,我的魔法城堡升起。 ——改编自塞尔玛·拉格洛夫 内容标签:婚恋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聂清婴,周明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日更,伊人睽睽 第1章   五月的一天,绵雨淋漓,A市石榴花红艳似海。   省歌舞剧院近期没有演出,各剧各团都在训练。A省歌舞剧院有60余年的历史,是国有大型艺术剧院,以古典舞享誉国内外。剧团中,又以歌舞团、歌剧团、古典艺术团三团名气最大。早上十点,古典艺术团练舞中场休息时,团员坐在一起聊天,三三两两。   中分一条线,男女各一边。排练厅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剧团的首席舞者梁晓白正被几个姑娘簇拥着说话。一个姑娘突然说:   “你们听说了么?我们团要转来一个新人,听说是从首都大剧院过来的。”   “以前还拿过国家奖。不知道为什么调来我们这边。”   另有一姑娘怯而兴奋道:“我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办公楼给团长交资料时,在他办公室见到一个特漂亮特有气质的姑娘。”   “好像叫聂清婴。”   一下子,舞蹈团聚在一起,讨论起聂清婴。据说聂清婴在原来的工作单位风头大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现在又来了她们剧团。姑娘们讨论着,又犹犹豫豫的:“刘老师专程领人去找团长办入职,肯定看重她。聂清婴一来,咱们团里的位置会变吧……”   她们偷偷摸摸地看梁晓白,因现今首席舞者正是梁晓白。不知道聂清婴能否威胁到梁晓白?梁晓白低着头,“嘟嘟嘟”地用舞鞋敲地板。看她这样,大家的议论声低了些。排练厅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女老师领着一个女孩走进来。她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让身后的姑娘站出来:   “大家静一静,咱们团来新人了。聂清婴以前在首都工作,因为腿受伤休息了一年,现在调到咱们团里,大家要好好相处。”   说起“腿受伤”,众人都了然,跳舞这行,受伤是家常便饭。练舞房中,或坐或立的男女舞者们,都看向刘老师身后走进来的女孩。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名叫“聂清婴”的美女走进室内。四面大镜照着美人,这些二十几岁的男女,已经将她全身打量一圈。   进来的美女有舞蹈演员才有的好身材,十分挺拔修长。她刚从室外来,外面下雨,她在白衬衫外罩了一件最新款的中长绿风衣。风衣腰带托腰,再配一双银白色细高跟,衬得她腰肢纤细。细高跟上露出一段霜白小腿,那漆黑贴腿的小脚裤湿漉漉,向下蜿蜒滴水。   滴答水声中,时间似悄然凝固。   ……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古典艺术团来了个大美人的消息传遍了剧团上下。   下午工作时,不知多少人在古典艺术团的训练师外晃来晃去,为了一观美女芳容。聂清婴没有受这些影响,她换了练舞服后,将长发盘起,和同事们一起训练。古典艺术团中的许多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也到处打听这个聂清婴是什么来头。   一天工作结束,几个交好的姑娘一起在换衣室换舞服,便讨论起聂清婴:   “我打听清楚了。她啊,根本没有参加什么面试考试。她都辞职一年了,还能来咱们团,是她男朋友帮的忙。她男朋友你们知道是谁么?是徐白杨啊!前两天还上过电视,‘十佳青年’之一。徐少他爸可是咱们省的……徐少居然是她男朋友,她运气可真好。对了,她还不跟咱们一起住宿舍。”   “那是不是和徐白杨同居啊?”   “谁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徐少。”   坐在长椅上换舞鞋的梁晓白原本面色寡然,对她们的八卦不感兴趣。但姑娘们提起“徐白杨”,梁晓白眉骨轻轻一跳。她抬头想要听更多时,那几个说话的女孩忽然闭嘴。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姑娘们手足无措的,看到聂清婴脚步曼然地走了进来。   聂清婴散了长发,面颊微汗,立在门口夕阳光下,她乌黑淡漠的眼睛看向换衣室内的姑娘。容色秀美,神情冷漠。聂清婴声音平静:“问啊。”   姑娘们尴尬而茫然:“问、问……什么?”   聂清婴仍在站在门口,站姿修长。她淡声:“问我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徐少。”   众人更尴尬了:“……”   聂清婴等了两秒,但她表情匮乏,也没露出嘲讽神色。   换衣室内气氛僵硬而静谧,聂清婴安静地打开柜子开始换衣服。聂清婴换好衣服要走时,一个姑娘为缓解尴尬和她搭话:“聂清婴,你第一天来,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么?”   聂清婴走到门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说话时语气依然很淡,却没有刚才那么疏离:“明晚吧。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   姑娘们一下子心动,有人大胆问:“徐少的宴?”   梁晓白心里一颤,抬头。   聂清婴回了头,面向她们时,眉目间温情一闪而逝。她轻声:“……嗯。”   在聂清婴走后,姑娘们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开始出去。梁晓白抓着自己的手机,她脸色冷寒,手指在屏幕上拨动两下,却发了一条甜腻的撒娇般的消息——“白杨,我见到你的心肝宝贝了,果然好漂亮。难怪你喜欢她这么多年呢【亲亲】!”   ……   下午时雨就停了,晚上的鸡尾酒宴便仍然按照计划,露天举行。只是一个小酒宴,A市政界、商界的年轻人们收到请帖后,都给主人几分面子,来酒宴上玩。夜深后,交响乐奏起,一时间灯红酒绿,舞池中美女帅哥如云。   觥筹交错时,酒宴中来了一个青年。和宴席上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男人不同,他穿着一件墨黑色风衣,头发梳得十分有型。男人一米八三的高个,宽肩长腿,眉眼轮廓深邃。他立在人群外眯着眼,双脚微叉,气势强悍。   音乐声停,跳舞的人被绊了一下。退出舞池,在酒宴上徘徊的美女们心神不宁:“周三少!好久不见,三少回国了啊?”   几个正调戏美女的年轻男人立刻迎了过去:“你小子,好久不见,回国了也不跟哥们儿招呼一声?不够朋友啊。”   周明面无表情,躲开好友之一拍在他肩上的咸猪手。他眼底有熬夜后遗留的红血丝,神色略微疲惫。他扯了扯嘴角,语调微懒散:“周建国弄的?大型相亲会?”   好好的鸡尾酒会,被他一说,顿时充满了城乡结合部的土味。两三个朋友围着周少爷,他的朋友韩达持之以恒地继续把手肘搭在周明肩上,讪讪的:“你爸不是着急抱孙子嘛。你周三少还怕这种地方?”   周明:“我怕这浮华蒙蔽了我的眼,怕我一不小心,睡了周建国的小情人。”   他的朋友们:“……”三少还是这么神经病。   耍几句嘴皮子后,周明被人围着入了场坐下,他翘着腿,在喝彩中,直接吹了一瓶酒。周围朋友的夸张哨声,将气氛一下子点燃——   “三少!三少!”   有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女伴脸红心跳,不时向那群人中的肆意青年看去。那人帅得张扬,他翘着二郎腿,手中晃着酒杯,眼睛微微上扬。明明是喝酒作乐,美女环绕,他却像是一只蛰伏的黑豹般,眼睛清明冷静,幽幽地旁观一切。   有人打听:“他是谁?”   “周少嘛。他爸是咱们A市首富。他妈和他爸离婚,他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他爸又娶了小老婆,小老婆也有孩子,再和他爸……晕了吧?总之他们家家庭结构非常复杂!”   家庭结构复杂的周三少被好友们拥着喝酒,他手缓缓地揉着额头。忽然间,醉眼迷离,周明看到一个穿橘色露肩晚礼服的美女提着裙子被人领进来。美女肩膀瘦削,长发披肩,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如霜雪。   她侧脸在灯光下,被照得流光溢彩,明艳无比。   周明盯着那美女,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好友们跟他一起看去,听周三少晃着手指点评:“是她吧?周建国安排的相亲对象?他这次还真上心,查了不少资料啊。连我初恋情人都查出来了……那脸蛋,那身材,啧啧,还真像老子的初恋情人。”   醉醺醺的众人瞪大眼睛一起看。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周明已经刷地扬起风衣。周明几步走到那向四周顾盼的美女身边,戏弄地在人肩上一搭,他懒洋洋:“美女勤工俭学?”   身后追来的人醉了:……谁来这里勤工俭学啊!   周明拦住的美女转过来了脸,眼神微微迟疑。   周明猛然一滞,原本的漫不经心收起。他肩膀面孔全都僵硬起来,他绷着脸,脸颊肌肉颤抖,眸中神情激烈骤缩——聂清婴!   他的朋友们这才追上:“这、这……你刚回来,我们还没来得及提醒你,聂小姐回来了。”   你的初恋情人回来了。但……她好像已经不认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尝试暗恋 婚恋的风格,还实验一种写作技巧,希望新尝试不辜负大家~ 第2章   酒宴舞池旁,青年面孔英俊轮廓深邃,聂清婴看到他刹那,没顾得上欣赏,甚至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而是感到一阵紧张。聂清婴盯着这个人看了半天,绞尽脑汁,认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聂小姐是重度脸盲症患者。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真不认识的话,陌生人怎么会这么自来熟地来搭话?   在外人看来,聂清婴依然一脸冷淡。实际上聂清婴慎重考虑一番,试探的:“……好久不见?”   周明身后赶来的哥们儿深吸口气:……女神主动搭话!周明一定乐傻了。   周明反应何其快,他眼眸快速地缩了下,对面的聂小姐试探地说出一句话,他迅速变脸,收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变得文质彬彬。文质彬彬的周明深深望着美女清冷如湖的眼睛,温柔无比:“好久不见。”   周明自来熟地说了下一句:“你才回来?”   周明伸出手臂引路,领着聂清婴向酒宴一个方向走去。带走聂小姐,周明回头,威胁地看身后的狐朋狗友一眼,眼神阴沉沉,示意他们离得越远越好。聂清婴则松口气,以为这个人真的和自己相熟。她高中时在A市读书,徐白杨的圈子她也略知一二。聂清婴认为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她不记得他是谁,但她如果说不认识,那多尴尬。   聂清婴很客气:“刚回来不久。”   周明:“你在等人?”   聂清婴:“嗯……白杨还没来。”   “哦,徐白杨啊,”周明不动声色,“你腿伤好了吧?”   他这么问,聂清婴最后一丝提防也消除了。如果不是相熟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事?高贵美丽的聂小姐转过修长脖颈,对着周明,脸部轮廓柔和了许多。   “好了,”聂清婴想了一下,礼貌回问,“你怎么样?”   周明:“老样子。不如你潇洒啊。”   聂清婴轻抿了一口酒,睫毛阴影落在高脚杯中流光闪烁的酒液上,光华流动。她分明没有笑,这样低头喝酒、睫毛柔密,已让周明眸色暗深,心旌摇曳。只在她看来时,他换了神色,作出温和状,再和她闲聊别的话题。他健谈无比,让在酒宴中神色紧绷的聂清婴渐渐轻松下来。   两人各端了一杯调好的“天使之泪”,彼此都在努力交谈。酒宴中的男女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有诧异,有迷惘,还有打听那位勾搭周三少的美女是谁。知情者看到周明和聂清婴在一起,讳莫如深地笑一下。一知半解的看不过去,告知道:“那位美女,是徐白杨的女朋友,见过徐家二老了的。”   “啊……”失望声一片。   恰此时,他们谈话的对象上了场。   徐白杨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进来得略微匆忙,额上带些汗。但他也是A市的知名有为青年,面孔温文尔雅,他在场中找人时,酒宴中的女伴们好些主动去搭话。青年和气温润,让每个搭话的人都如沐春风。徐白杨的眼睛却在看到角落里说话的周明和聂清婴时,眼神忽然一暗。   那流光溢彩的美人被周明逗得偏头,以手捂脸,她轻微地笑了一下。   徐白杨一顿,才走过去。他沉着气,越走越慢,到跟前,才温和地开口:“清婴。”   他从后贴去,揽过聂清婴的腰,沉静地宣示自己的主权。关怀聂清婴一下,再解释了自己来晚的理由,徐白杨的目光才看向周明。温雅青年笑了笑:“周少,多谢你帮我照顾我女朋友。”   周明眼睛暗暗,捏着高脚杯的手力气加大。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他和徐白杨之间气氛有些怪,聂清婴探寻望来时,周明却随意一笑,让了步。徐白杨拥着聂清婴离开,周明也转身,自嘲地笑了下。   但周明很快肩膀一僵——   徐白杨拥着聂清婴腰肢,带着美女离开。徐白杨低声问聂清婴:“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瞎聊,”聂清婴同样轻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能猜他是我高中同学。你认识他?他和我到底认不认识啊?”   本来打算离开的周明:“……”   徐白杨一愣,然后低笑,心中涌上一股胜利般的得意。他低头望向满脸困惑的女朋友,眸色温柔,想她怎么这么可爱。后背被突来一股大力一撞,撞得他趔趄。徐白杨不悦回头,见那原本已经走了的周三少折返,强硬无比地推开他,闯到了他和聂清婴之间。周明举着手机,手搭在同样僵硬的聂清婴肩上。   周明自来熟地凑过去,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他就手机“咔擦”一下,给自己和聂清婴拍了个合照。   周明笑道:“老同学,拍个照,不介意吧?”   周明对她挑眉,目中揶揄挑逗之意一闪而逝。聂清婴迷茫地蹙眉时,周明吹了声口哨,洒脱地挥挥手,再次走了。   聂清婴:……这个老同学,风格怎么有些眼熟……   看聂清婴盯着周明晃入人群中的背影出神,徐白杨脸色发黑,隐怒之色崩然在即。好在聂清婴只是看了一眼,没多想,转身来问他。聂清婴说:“我那个老同学,怎么神神叨叨的,那么奇怪。”   “废话,”徐白杨没好气半天后还是忍不住黑着脸,咬牙切齿,“因为他根本不是你老同学,他是我的同学!”   聂清婴:“……!”   ……   徐白杨和周明是高中同学。   同一年级,同班同宿舍同桌。   还爱上了同一个姑娘。   徐白杨是优等生,周明是差生。徐白杨听话懂事,周明常常违反校规。同学多年,老师却都更喜欢调皮捣蛋的周明。   但是别人再喜欢也没用,周明在恋爱中是个失败者。聂清婴不但不喜欢他,她根本不记得他。   一想到此,徐白杨微微有丝快意,看向旁边聂清婴的眼神,愈发温柔。   ……   徐白杨忌惮周明,怕周明在酒宴上再搞出什么来搅局。但之后周明就安静地坐着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喝酒,美女环绕,他也垂着眼皮,作出了然无趣的样子。徐白杨则领着聂清婴加入他的圈子,将自己漂亮的女朋友介绍给这个圈子。   家学渊博的徐白杨要娶一个没有背景的只会跳舞的姑娘,徐家岂是那么好打发?酒宴男女们面上祝福羡慕,背后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等着看戏。   周明漫不经心,时而瞥去一眼。他的朋友们看他颓然,心疼无比。周三少受了情伤,他们便帮着喝开周围围上来的美女,不让他们打扰周三少。颓废的周三少窝在沙发中,半死不活,满脸虚弱。然而酒宴后期,徐白杨带着聂清婴退场后,周明腾地从沙发上跳起,在哥们儿的头上敲一下:“起来,都给我起来了!”   周明:“那对狗男女走了,跟踪去看看。”   一个人困惑的:“干嘛跟踪?”   周明一脚踹过去,踹得朋友们酒纷纷醒了,从地上爬起。而周三少一脚踩在茶几上,气势磅礴,脸皮极厚:“这怎么是跟踪?谈恋爱的事能叫跟踪么!”   朋友们惊了:“谈恋爱?!”   周明:“单方面恋爱就不是恋爱么!凭什么歧视?”   ……   司机们开车,载着这些公子哥。一共好几辆车,不是宝马就是奔驰,呼啸上了路,拉风无比。周明镇定地坐在最前面一辆车上,临危不乱地指挥司机跟着前面那趟车,眼看徐白杨的车拐进了一个小区。不算高档小区,一个公子哥打了通电话,小区保安就放他们进去了。   车远远地躲在黑暗树荫下,熄火后,周明坐在车上,目不转睛,看前面那车停下,徐白杨和聂清婴下了车。   青年美女站在车前说了两句话,徐白杨便跟着聂清婴进楼道了。   静谧的跟踪车中,朋友们大气不敢出,唯恐刺激到周明。周明却很冷静:“掐表。”   他们也不下车,就坐在车中等。一个男人跟着一个女人上了楼,还能是什么原因……车里黑漆漆的,朋友们从后面的车上挤过来,这时都不忍心和周明说话。但是才过了一会儿,他们意外地看到徐白杨居然出来了。   坐上车,扬长而去。   周明问:“多长时间?”   掐表的司机:“呃,半小时。”   车外路灯照进来,映在青年脸上。众人见周明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周三少一下子放松,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他脸上的笑却越来越诡异。周三少嘿嘿嘿笑不停,笑得车里的朋友们默默远离他。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周明狂笑不已:“一个男人晚上到一个女人的家,没过半小时就下来,不是不行,就是打算出轨。”   周明:“不管是哪样,都值得庆祝!”   ……   哗然一片,男人们跟着周明下车,陪周明庆祝。周明打开手机公放音乐,他声音嘹亮,唱了一首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歌。同时周三少财大气粗,再不记得自己时差没有调的事。他精神奕奕地打电话,让人送烟火过来。   朋友们非常捧场:“好,三少唱得好!再来一个!”   临时租的这个小区,都是老房子,楼层不高。聂清婴在家里发呆时,听到下面越来越不在调上的男人发疯唱歌声。魔音穿脑,永无止境。聂小姐痛苦地捂住耳朵,心想:唱的好个屁。   她等了一会儿,楼下的吵闹还不停。聂清婴只好拨电话,报警有人扰民。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少坚强爬起来:孽缘也是缘! 第3章   聂清婴刚来A市,不久又要和徐白杨结婚,所以为了方便,租房子时她拒绝徐白杨的帮助,而是找自己以前读书时的老师帮忙,租了一老破小房子。小区挨着一所小学,晚上既清静,又安全。真没想到,聂清婴住在自己的小房子第一天晚上,就被“扰民”了。   是时她刚送走男友,开了音调低缓的音乐,铺着瑜伽毯巩固舞蹈基础。屋子太小,没法像在练功房那样自由,聂清婴便也只做一些基本的软功训练。练舞时,她接了一通身在京城的闺蜜发来的视频聊天。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女生漂亮的脸蛋就冒了出来。手机屏幕上的女生正是聂清婴的闺蜜,路溪。路溪和聂清婴一起学舞,聂清婴辞职一年事业中断,路溪现在就职于首舞青年舞团。   手机那头的路溪乍一看好友开了视频都不忘练舞,不禁生起一丝紧张:“舞蹈天分这么高,还这么努力……你还让我活么?”   外面吵闹声太大了,聂清婴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回到客厅,聂清婴两肘撑在瑜伽垫上,以小腹为重心,身体慢慢凌空而起,双腿向上曲起再环向头部。动作难度大,聂清婴始终面容清冷,神情专注。并没有回答路溪的无聊问题。   腰身如藤,葳蕤自生。隔着手机屏幕,路溪看得怔忡。聂清婴练舞时,力道像火苗一样在她周身游走,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暴起,满心惊艳。如果聂清婴还在国家剧院,首席舞者肯定是她的,轮不到路溪……可惜了。   路溪不禁提醒:“你小心些!追求高难度的时候,别忘了你腿才刚好。”   聂清婴缓缓平息呼吸,她的双腿已经环住了头部,随着时间滴答,她额头上渗出了汗。聂清婴还有余力平静说话:“我知道。”   好友练舞时实在太拼了。路溪无奈摇摇头,转移话题:“怎么徐白杨没陪你啊?留你一个人?”   聂清婴:“他刚走。”   路溪:“他去哪儿了?”   聂清婴:“不知道。”   “你没问?!”   “我从不问他的。”   路溪:“不愧是宝藏女孩儿……你给我详细说说。”   聂清婴一边换动作,一边将自己和徐白杨的事说了。酒宴后徐白杨送她回来人就走了,聂清婴也轻微地怔了下。她说:“这次见到白杨,我觉得……”   对面焦急等待。   聂清婴又闭了嘴:“没什么。”   她轻轻蹙了下眉,因为觉得这次见到徐白杨,自己和徐白杨之间好似隔了距离。徐白杨高中时追她,大学时两人一起到京城读书,她才接受了他的表白。风风雨雨,从大学到工作到订婚,她和徐白杨也好了七八年了。   所以……她应该只是多心。   路溪在对面追问,聂清婴自我分析道:“可能就是七年之痒吧。到了一定时期,就没以前那么热情了。”   路溪:……聂小姐的表情好像觉得她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知道聂清婴在某些方面很迟钝,路溪语重心长:“清婴,你不要太相信男人了。你腿受伤他都没多陪你我就不高兴了,你现在去A市,放弃国家剧院这前程大好的工作跑去省歌舞剧院,就因为他爸妈说不希望儿媳离家太远。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多关心关心你不对么?”   聂清婴不以为然:“我回A市工作是我觉得以前太拼了,需要休养,不关他的事。”   路溪:“还有哇,我也得说你!男人都喜欢女孩子撒娇,依赖他。你总是这么冷冷淡淡的,不依赖他不讨好他,徐白杨也会怀疑你爱不爱他啊?”   聂清婴这一次是真的呆了呆,她停下了练舞动作,笔直站在瑜伽毯上。聂清婴垂下头,认真思考路溪的话。她迟疑地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够关心徐白杨?自己一直这个样子,会不会让徐白杨压力很大?   可她从小就漂亮,又把所有精力放在了舞蹈上,向来只有男生讨好她追求她的时候,她从没主动过。   瑜伽垫摆在客厅,手机那头的路溪叫了几声,见聂清婴光着脚跑去了黑乎乎的卧室。一会儿出来,聂清婴态度端正地取回了纸笔,坐在餐桌前。聂清婴抿了下嘴:“我该怎么做?”   路溪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聂清婴很认真很理所当然:“讨好男人。”   路溪:“……聂小姐,你一个快要结婚的女人为什么要向我一个单身狗讨教恋爱经验?我经验会比你丰富么?”   聂小姐愣住了。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叮铃铃半天,一声比一声催得急。聂清婴跟路溪说了一声,把视频模式关了,握着手机,疑惑又警惕地问是谁——她才搬来,谁会半夜三更敲门?   走廊声控灯亮着,防盗门外,站着一个社区民警:“女士你好,是你报的警么?”   聂清婴明白了,打开防盗门:“你好,怎么……了?”   她话说得磕绊,因为民警后面呼啦啦,冒出了三四个年轻男人。一身酒气,俊脸兴奋。聂清婴谨慎后退,一个英俊的男人推开那几个,站在民警身后,特别惊喜地和她招手打招呼:“原来是你啊!”   聂清婴:“……”   她心想:你是谁?   对脸盲症重度患者来说,周明在她眼中帅得太泯然众人。哪怕刚参加完酒宴,聂清婴觉得有点熟悉,可是又不敢肯定。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女孩眼里满满的疏离,刺了周明心一下。周明愣住了:她怎么了?就这么不待见他?刚见过面就装陌生?   民警嘿一声:“就这几个人,在你家楼下蹦蹦跳跳发酒疯,我们去教育了一下。我们帮你们双方调节一下,对方这认错态度良好,我们才一说,这几个小伙子就认错,还非要上来亲自跟你道歉。你看看。”   周明大步一跨,握住聂清婴的手晃了晃,他满脸严肃诚恳:“对对对,警察叔叔说的没错,我已经充分意识到了我的错误,来跟聂小姐道歉。对聂小姐精神造成损失,我大错特错,聂小姐,你让我赔偿你吧!”   聂清婴抿着嘴,努力将自己的手拽出。   民警在旁边看得不对劲:“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道歉就道歉,拽着人家姑娘的手干什么?”   周明厚着脸皮放开了聂清婴的手,回头嘿嘿一笑,对民警解释:“警察叔叔你不知道,我们两个是熟人,刚还一起喝过酒呢。我是见到聂小姐太高兴,不然我哪能那么没礼貌呢?”   聂清婴:“啊?”   她睁大眼睛,盯着青年。她迷离的大眼睛是那么无辜,民警都不由回头,看周明这几个人是不是在演戏骗人家姑娘。   周明一愣,心沉下,如坠冰窟。他翻出自己手机里两人合拍的照:“我们一起喝过酒,拍过照,还和同一个男人说过话!你不记得我了么?是我啊,周明!周三少!周末的周,明天的明……”   聂清婴想起来了。   但她反应慢,周明忍无可忍:“老同学!”   聂清婴睫毛上掀微颤,轻声:“你不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是谁了。”   周明面色铁青,喉结滚动。女孩还是这么漂亮,他心里却涌入一种荒唐的感觉,刷地别开了眼。民警左右看看,察觉到一点不寻常的东西。他嘿嘿一笑:“还真认识啊。这就好办了,来,给这位女士道个歉。女士你看这事儿就这么结束行吗?”   周明原本在楼下和兄弟们庆贺,还想放烟火。被民警告知有人投诉,听民警描述一下,他福至心灵,猜到是谁投诉自己。和聂清婴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周明当然不会错过。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催着民警来道歉,想这也是段缘分。万万没想到,结局如此残酷——聂清婴不记得他。   不过一个小时,她就不记得他。   而看她的反应,他追她的那些年,她显然也不记得。   ……   聂清婴真是一个无情的人。   回去的车上,摇下车窗,周明眼神微迷离。同车的兄弟闹腾一夜,坐在车里打起了瞌睡,而周明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格外的沉默。   夜色在青年眼中流动,窗外火红石榴花光影呼啸而过,周明的面容在阴影中忧郁而深沉:“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放弃聂清婴。”   一车的兄弟们一下子醒了:“你说什么?!”   周明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脸上写满岁月的沧桑和无情:“放弃聂清婴,重新开始。老子为她蹉跎了这么多年,就是傻子;老子再在她身上耽误时间,就是白痴。”   兄弟们早希望他走出聂清婴的阴影,闻言个个激动得啪啪啪鼓掌:“说得好!”   兄弟们这么配合,周三少意气风发,想再发表两句不屑聂清婴的话。他转头时,眼睛轻飘飘从车窗掠过。正是这随意一眼,让他立刻改了话头:“停车停车!”   司机手忙脚乱地停了车,同车的兄弟好奇凑过来。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灯光闪烁,街对面的大屏广告牌下,停着一辆卡宴。车门打开,门口站着一对男女。女的他们不认识,男的他们却认出是徐白杨。   徐白杨和那个女孩似在争吵,那女孩大哭,拿手捶打徐白杨的肩。徐白杨转身就走,女孩边哭,又边追上去。隔着一条街,女孩哭声断续:“白杨,你别走。白杨,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手肘撑窗,夜风徐徐。周明专注地对着对街拍小视频,他眸子黑沉,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奇怪的笑——缘,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少:打脸啪啪啪。 第4章   徐白杨和不知名女孩在路边争执,很快徐白杨开了车走了,将女孩独自扔下。隔着一条街,周明这边的狐朋狗友们震撼于徐白杨的心狠,看那被抛下的女孩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半天。一会儿女孩落寞地坐上出租车,走了。   闹剧就此结束。   几个哥们儿扭头,看周明眸色幽黑,盯着自己手机里拍下的小视频研究。几个人一惊,连忙从后座扑前,夹攻周明,抢走周三少的手机。几人嘻嘻哈哈:“这有什么好看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呢,说不定那女的疯了。”   “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三少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吧?好兔子不吃回头草啊。”   周明脖子被后面的哥们紧张一勒,他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放开!”   狐朋狗友们坚决不放。大家努力劝他,把周三少拉回正常轨道:“其实你喜欢聂小姐什么呢?你看你高中就没见过她几面吧,后来你又出国读书,回国后忙着你们家那摊子烂事。你总共也没多少和她的交集啊。”   “三少啊,你对聂小姐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你当年被拒,你从没有得到过她。这不是真爱,你爱的是你的青春啊!”   周明一声呵:“我爱我的青春有错么?谁不爱自己的青春站出来!”   但是他的朋友们都在劝他放下聂清婴。   周明高中追求聂清婴未果,之后卷入他自己家那桩子烂摊子里。他复读,出国,打工,和他爸对着干……周三少看着风光,日子过得却也不怎样。聂清婴就像是他少年时虚无缥缈的一个梦。梦已经醒来很久了,周明却忘不掉。   这种忘不掉,已经影响到周明的正常生活。   周明被他们七嘴八舌劝得愣住,回过神暗自一揣摩,原来哥们儿都不看好这段暗恋啊。看看朋友们一张张关切的脸,再看看自己刚才拍下的小视频,周明被他们感染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说:“都希望我挥剑断情?”   众人齐点头。   周明愕然,半天后说:“那……就这样算了?”   “三少好魄力!”好友们为他点赞,一个个勾肩搭背,与他嘻哈眨眼,“来,咱们给三少庆祝一下,哥们儿点个歌吧。”   周明掏出烟点上,烦躁无比。   车载音响打开,一众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开着窗,歇斯底里地唱着没有一句在调上的歌——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周明靠着车窗,一边抽烟,一边听车中好友们的狂欢。那不在调上的歌,渐渐让他目光迷离,心头酸楚。他恍恍惚惚的,想到高中时,自己也曾给聂清婴编过一首歌……周明猛地扔了烟头,跟着兄弟们吼起来: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高架桥上,夜深后车辆已极少。车中人嘹亮的跑调歌声,从夜空中游过。车里青年有的还醉着,有的已经清醒。开车司机回头无语地看着一帮群魔乱舞的公子哥,一个晃神,看到周三少漆黑眼中的水光。司机一愣,再看时,周明已经恢复冷漠面孔。   一路高歌。   ……   谁也不记得,十年前的这时候,周明是一个高中生,他们的高中宿舍还没有安装空调。   烈日炎炎,蝉鸣嘒嘒。那是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间流行的年代,十几岁的少年把自己关在宿舍中,汗流浃背,一边翻字典,一边写情诗。他床上扔着一张姑娘的照片,他写几个字,就要看一眼。   整个走廊静悄悄的,窗外篮球砸到墙上,伙伴们在楼下喊:“周明,你的情书还没写完么?”   宿舍里奋笔疾书的少年大吼:“没有!”   “我马上来!”周明趴在床上,两只手都抓着笔在狂写,他自信膨胀,“等我这封情书送出去,聂清婴会爱死我的!”   窗外伙伴们集体嘘他:“你先祈祷聂校花没看过你抄的原诗吧。”   周明:“滚!”   少年手上满是汗,汗渍湿了稿纸一页又一页。他初初读“徐志摩”,如同文盲第一次看到字,惊为天人。少年带着虚荣心抄情诗,希望自己的诗能感动心爱姑娘。一周后,当他的情诗被退回来后,他和伙伴们一起坐在操场的大树阴影下研究。   树影婆娑,小风徐徐,树下的少年周明摸着下巴,严肃质疑:“问题是,她是不喜欢徐志摩,还是不喜欢我抄诗,还是不喜欢我字写得丑?”   小伙伴们服气:“……你想问题真全面啊。”   那个夏天的事,被丢入时光长河,一点儿浪花也没溅起。现在的周明在回家车中和朋友们高歌,有的朋友是当年那批人中之一,有的朋友是这几年新结交的。而他那矫情的少年心事,逐渐忘却,被封印在过去。   黑暗中,想起旧事,周明下巴微抬,表情疏冷。   ……   五月过去,六月到来。   半月的时间,周明努力压制自己想破坏聂清婴和徐白杨感情的冲动,聂清婴那边,压根不知道有人在背后为她这样挣扎过。之前因为疗养和徐白杨分开了许久,这段时间她到A市后,慢慢的,两人感情又好了起来。   中途无功无过地和徐白杨的父母吃了一顿饭。老一辈没表现出多喜欢她,也没表示厌恶。   聂清婴照闺蜜路溪教她的,保持每三日和徐白杨父母问好的习惯;休息时约徐白杨的妈妈出来逛街。可惜她一次没约到过人。如果是一般人已经开始焦虑,聂清婴却没觉得未来婆婆不喜欢她是多大问题。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歌舞剧院中,和剧团的其他人一起磨合。徐白杨有时候来看她,带些小礼物,两人出去吃个饭,他再将她送回来继续排练舞蹈。徐白杨风度翩翩,剧团的姑娘们背后或羡慕或嫉妒,说些闲话。   聂清婴不为所动。   她不爱说话,一开始没成功融入姑娘们中间后,之后也并不积极主动地和剧团人处好关系。每天安静地吃饭,安静地排练。但她是那样漂亮,四肢修长,眼睛明亮。这样气质独特、相貌出众的姑娘,她从人前走过,清清冷冷,如临水自照的白鹤。   团里的男生在背后偷偷看她,讨论她;   女生在背后说她:“傲什么啊?”   不合群、不说话、没背景、偏偏非常漂亮的姑娘,很容易让女生集体讨厌。渐渐的,迟钝如聂清婴,也发现自己被排挤针对了。某日清晨,聂清婴被叫到领导办公室,被严厉问昨晚的剧团临时加的训练她为什么不参加。负责组织训教的是他们艺术团的首席梁晓白,聂清婴认真查看自己的短信和邮箱,确认自己从没收到过梁晓白的通知。   刘老师:“这样啊……可能小梁忘了。”   梁晓白最近是他们剧团一出经典舞剧《丽人》中的领舞,刘老师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梁晓白。   刘老师:“就算小梁忘了,微信群里也会通知,你还是不操心。”   聂清婴惊奇:“我们有微信群?”   这个年代不加微信的人,聂清婴也算神奇。刘老师神色一闪,笑道:“啊,可能有些误会吧。来,我把你拉进来就好了。”   聂清婴看刘老师一眼,她清寒的目光让刘老师心虚移开眼。整个团的人都在群里,聂清婴却不在,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聂清婴不擅交际、懒得多想,不代表她是白痴——刘老师在袒护团里的人。   聂清婴却没怒,只轻声:“老师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去练舞了。”   看聂清婴高瘦的背影在办公室消失,刘老师才叹口气。她不想多查,但大概能猜出是谁在针对聂清婴。聂清婴舞跳得好,水平高,才来团里就得到编舞老师们的一致夸赞……这时候,除了他们的首席梁晓白,谁会这么恨聂清婴呢?   但是聂清婴不过一个新来的,哪里能威胁得了梁晓白在团里的地位?小梁太心急了。   刘老师自然不知,梁晓白针对聂清婴,除了聂清婴本身优秀,还有徐白杨的原因。   梁晓白清清楚楚记得徐白杨与她说的话——   “我之前犯了错,但我是喜欢我女朋友的。我和清婴这么多年感情,我是真的想娶她。我离不开她,也不想她伤心。晓白,以后我们当做不认识,也不要见面了。”   ……   梁晓白坐在排练厅的地板上发呆,她擦汗时,再次想到半个月前徐白杨和她说过的话,顿时心如刀割。而在这时候,聂清婴推门进来。   聂清婴环视一圈屋子,梁晓白猜到她来干什么,冷着脸等她质问。然后看聂清婴高冷无比地站在厅中心:“谁是梁晓白?”   梁晓白醉了,胸口一阵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聂小姐脸盲~明天见! 第5章   来指责人,连人是谁她都不知道,聂清婴太瞧不起人了!   “闪开,别挡路!”梁晓白不等聂清婴把话说完,人就站了起来,硬邦邦地撞开聂清婴的肩膀,往看八卦的人群中去。   聂清婴肩膀被撞,人趔趄后退了两步,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梁晓白——梁晓白问一个姑娘:“准备好了么?刚才排练的那版我们重新试一下吧。”   被问话的姑娘立刻道:“好。”   聂清婴判断半天:“你是梁晓白?你针对我?”   欺人太甚!梁晓白心里一嗤。   其他一些姑娘和男生有些犹豫地看向被梁晓白丢在后方不理的聂清婴,神色多少有些尴尬。梁晓白背后有眼一般,回过头来:“嘀咕什么呢?这剧难度这么大,不多排练是想丢脸么?看她干什么?她一个新来的,又不参加我们这出剧,她可不比你们!”   剧团众人连忙向梁晓白集合,虽然编导、舞美设计等老师都不在,但这出舞他们已排练许多遍,非常熟悉。梁晓白一声令下,众人排挤开聂清婴,开了音响,按照排练的秩序开始跳舞。他们占据了大半个排练厅,梁晓白神色冰冷地看向聂清婴,聂清婴主动让开位置,把空间让给他们。   梁晓白有些狐疑地看她一眼。   随着音乐声起,男女舞者翩然起舞,众星捧月般,烘托出这出舞的领舞者,梁晓白。梁晓白舞得酣畅时,余光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自得,瞥向贴墙而站的聂清婴。却见聂清婴长身挺拔,正安静地欣赏他们的舞——   这出舞剧《丽人》,经几大享有盛名的艺术家几次编排、修改,是省歌舞剧院的经典舞剧。这一次,《丽人》重新编排,歌舞剧院对外打出新版《丽人》的宣传,重点宣传的,是他们的新领舞者梁晓白,将在舞剧中完成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聂清婴舞蹈基础扎实,却因为她来时排练已进行到最后阶段这个原因,剧团没有为她安排位置。但是待在剧团半个多月,聂清婴已经熟悉这出舞剧。   聂清婴瞳心清澄,泠泠似水,梁晓白与她目光才对上,非常敏感的,梁晓白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不妙。下一秒,见聂清婴站在他们舞者的另一边,悠然抬起手臂,她提起肩膀,一个端腿拧身的大动作,跃入了空地中心。   梁晓白脚轻轻摆动时,如同照镜子一样,她看到聂清婴与她作出同样的动作来——   掖步接小射燕,转掀身探海……   一模一样的动作,中间的空地上好似划了一条看不见的线,摆了一张大镜子。两边的女孩,作出同样动作,完成同样舞姿。梁晓白憋着一口气,猛地加快自己的动作。   而对面,聂清婴气定神闲,跟着她快起来。   照镜子一样,对面的女生美丽,舞起来手臂、腿上都带着力量感。鲜明的对比,曼妙的身形,对方旋转时恍如花开……这一切,都让梁晓白舞步节奏乱起来,脸色渐渐苍白。   领舞节奏一乱,所有舞者都感觉了出来。梁晓白努力镇定,步伐却越来越慌,舞者们纷纷停了下来,窃窃私语——   “快看,聂清婴和梁晓白在跳一样的动作。”   “才来半个月多,就能和首席跳一样的?”   梁晓白深吸口气,接着是连续二十个串翻身接绞腿蹦子动作。这套动作包含跳跃和旋转,舞者穿上舞衣后,袖子甩起,会非常惊艳。这是这一次《丽人》改编后第一出戏的重头戏。连续一套动作做下来,并不容易。梁晓白不敢大意,绷起全身肌肉,开始旋转。   与此同时,聂清婴臂胯打开,手臂伸直走圆,也开始旋转!   舞者们在旁边聚在一起数:“一个,两个,三个……十,十一……”   喊声越来越大,舞者们越来越兴奋!   ……   “徐先生,太感谢政府这次的拨款,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剧团的几位领导陪着徐白杨这位青年才俊,一路上夸个不停。A省歌舞剧院是国有大型剧院,长期以来享受政府扶持政策的好处。徐父在A省是大人物,这次拨款又是徐白杨亲自前来,剧团领导们没大事,都过来相陪。   徐白杨文质彬彬,一路礼貌笑道:“不用客气,你们剧团这些年发展不错,基本能自负盈亏,这正是政府鼓励、希望看到的。”   古典艺术团的几位领导脑子一转:“徐先生,听说你女朋友也在我们团里?徐先生要去看看么,给聂小姐一个惊喜?”   徐白杨脚步一顿:“听清婴说,这时候是排练时间,我过去会打扰吧?”   领导们连忙给刘老师使眼色:“不会不会!刘老师过来,你最了解聂小姐了不是?”   因为聂清婴是徐白杨的女朋友,就要一次次破例?现在又因为这层关系,讨好徐白杨?刘老师是个传统舞蹈家,不喜欢自己的剧团被外人指手画脚,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看。但领导们急于巴结官员,她只能勉强应付两句。刘老师被领导推到前面,在前带路。   徐白杨跟上,一众领导跟随,到一间排练厅外,门关着,他们已经听到里头的高声数数声音。徐白杨脸上露出好奇色,领导们也往前凑,刘老师同样不解,推开了门——   “十,十一,十二……梁首席加油!”   “聂清婴加油!”   梁晓白额上渗汗,本就紧张,那边为聂清婴加油的声音变大,她越来越分神。突然门推开,她骤然看去,一眼看到徐白杨的面孔……“哎呀!”一声惊叫,梁晓白手足无措,她身子倾斜重心偏前,摔倒了。   聂清婴同样看到了门口的徐白杨,还看到徐白杨的目光扫过梁晓白,紧接着梁晓白就摔了。聂清婴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她专注于舞蹈,念头转瞬而过。   而另一边,聂清婴还在继续——   “十九,二十!”   众人心提到嗓子眼,看到聂清婴完成动作,纷纷松口气。连门口围观的领导们听了老师们的解说,都满目惊艳地看着那个跳舞的女生。但这才刚开始,二十个绞腿蹦子完成得标准堪比教材,聂清婴脚下不停,继续旋转、跳起。坐在地上的梁晓白脸色惨白,眼睁睁看着门口的徐白杨专注地望着聂清婴,其他人继续往下数——   “二十五,二十六……三十!”   “三十一,三十二……四十!”   “四十一,四十二……五十!”   五十个绞腿蹦子,速度没有减缓,动作完全标准,跳起来富有美感……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很少人能一次不错地跳下来。当聂清婴缓缓停下,喘着气望向他们时,排练厅内鸦雀无声。   然后,噼里啪啦,掌声响起。   刘老师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等她回过神,她和旁边几个老师一商量,说道:“聂清婴,你来做领舞的B角吧。BCD角往下沿,原来的D角不是正好想请假回老家么,准了。”   一出舞剧分为ABCD角,梁晓白是当之无愧的领舞A角。老师们一下子将聂清婴提拔到B角,仅此于梁晓白。梁晓白练这出舞已经很久,她才来没多久。这种分配角色,表示老师非常满意她刚才的表演。   她已经开始威胁梁晓白在团里的位置了。   聂清婴低下眼,向坐在地上的梁晓白伸出手:“这是报复你针对我。”   窃窃私语声中,梁晓白难堪无比,又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扶着聂清婴的手站起。指导老师看到这一幕,居然回头跟领导们笑着介绍:“我们团的姑娘关系特别好,尤其是聂清婴和梁晓白……”   梁晓白:……放屁!谁和聂清婴关系好了!   徐白杨笑着走进来,再一次无视了梁晓白,走向聂清婴:“清婴,你这是很厉害吧?恭喜你了!”   聂清婴看到男朋友过来,才一扫方才的淡泊,微微露出笑容。   ……   周氏集团早上开会结束,周明坐在办公室中的旋转椅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报告,良久不动,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女秘书汇报完工作,见周经理迟迟不给出指示。秘书胸大腰细身材火辣,她的老板却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女秘书笑不露齿,标准十分:“周经理,周经理……”   她深情呼唤半天,周经理像死了一样没回应。   女秘书:“我托关系拿到今晚《丽人》贵宾席的票了!”   周明瞬间活过来了,他盯着女秘书半天:“还是你有魄力,这时候还鼓励我勾搭有夫之妇的女人就是你了。小陈,你太优秀了。”   女秘书小陈犹豫道:“经理,我可能不想这么优秀……”   周明不理她,自顾自地垂下眼睛:“可惜,我答应韩达他们几个,以后忘了聂清婴,再不过去凑热闹了。要是被他们几个撞见就糟了。”   小陈高兴道:“韩少的意见很有道理……”   周明抬起眼皮,他气势凌人,眼角上扬自带厉色:“可是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你晚上要加班,没时间看舞剧。这样吧,我帮你一把,把票给我吧。我为你牺牲一把,背弃我对朋友的承诺,免为其难去看场舞剧吧。”   老板一句话就让她加班,小陈努力挣扎:“可是我有两张票……”   周三少诧异看她一眼,责备她:“说什么呢?你跟我一起去,万一被误会你是我女朋友怎么办?我不是失去机会了?再退一万步,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傍大款的机会么?”   周明拍她肩:“好好工作,给你加薪加油哟!”   小陈:……经理,我不想傍大款,但是你清醒一点!她爱别的男人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秘书一直是助攻,大胸助攻哦! 第6章   《丽人》作为一经典舞剧,新编后吸引了大批热爱艺术的观众。至少在A市主场,座无虚席。尤其是冲着省歌舞剧团推出的A角领舞的观众极多;BCD角,则是第二选择。但周三少周明来看舞剧,明确奔着B角上场的场次——他知道聂清婴是领舞B角。   六月天,暴雨后闷热无比,傍晚时分,来歌舞剧院观看演出的观众中,出现了一个面孔英俊、却穿风衣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完全埋到衣领中的青年。青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晦色打光下,他侧脸线条硬朗,眉目锋利,坐到他旁边的女生,纷纷偷看他。   后座一个长发女生戳了戳青年,笑问:“小哥哥,你是一个人来看舞剧么?”   周明转头,皱着眉。   女生:“小哥哥?”   周明沉默。他转过脸来眉目轮廓深邃,本是英俊面孔,但他眼中露出几分茫然,看着后排女生。   女生犹豫:“小哥哥你不会说话?”   周明沉痛无比地点头。   后排悄悄观察的女生们露出失望眼神:“……”   长得这么帅,坐到贵宾席家里肯定也有钱,居然是个哑巴。太匪夷所思了。女生们讨论一番,将信将疑,看其他人跟周明对话,对方也摆出不会说话的样子,大家面面相觑。这段插曲后,没人再来和周明搭话。周明低头,欲盖弥彰地在群里和自己的哥们儿聊了两句。群里聊得热火朝天,韩达忽然说:“对了,我爸公司搞到几张咱们歌舞剧院的票,这几天演出呢,你们谁去看?”   周明赶紧树立自己的形象:“我忙着工作,没时间看表演。我现在就在加班,不信你们问我秘书!”   群里瞬间静谧无声。   一人意味深长:“你不冒出来,我都忘了歌舞团里有聂小姐啊。”   周明发了个表情包:“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一众狐朋狗友们:“……”   一会儿韩达私戳周明,问:“真不要票?”   周明鄙视地挑下眉:“呵,男人。”   韩达:“……”   周三少化身交际花在群里插科打诨,总算让朋友们相信他确实在加班。周明回国后在周首富的公司上班,他虽然和他爸不对付,工作却也没为气他爸而故意掉链子,周明加班是完全有可能的。伙伴们跟周少一起骂了一通周建国虐待公司员工的话,周明又发了一张秘书小张发给自己的加班图,这才在群里隐身。   舞剧刚拉开幕布,灯光暗下,贵宾席上的周明擦把汗:艹,累死老子了。终于能安心看演出了!   幕布拉开,一束幽蓝色清光照在舞台上,舞台布置如同河边洗沙,舞者纷纷登台亮相。周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台上跳舞,周围观众沉浸舞蹈艺术的美中,青年一点反应也没有。但当舞蹈一点点推进,一个姑娘缓缓从人后步出,周三少神情一动,身子前倾——   聂清婴!   其他贵宾席上的观众们“咦”一声:这个新来的领舞跳得不比梁首席差啊。   舞台上,聂清婴为首,穿着唐氏舞衣,领着一众舞者踩着音乐。乐声如泉水流动,台上灯光追逐着聂清婴。她表演的是一位踏青少女,艳丽的妆容,标准的舞台笑容,长袖长群。腰肢款摆,翘袖折腰,她的脚轻轻勾着,舞姿复杂又优美……而随着戏剧发展,舞者们身上照着的灯光暗下,聂清婴有一段长达两分钟的独舞!   见她甩袖,袖如云飞淘卷;   见她大跨步,身形如雾追燕;   见她控腰后翻,满场惊艳!   观众席中:“这个领舞是谁?跳得真好……”   说不出的能量,在聂清婴的手臂长腿间流动。舞台四周幽黑,灯光只追着她一人。无论是旋转还是飞跳,她如火焰一般,周身充满了力道,看得人鸡皮疙瘩起来。观众屏着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支舞上。周明更是身体前倾厉害,眼睛亮如子夜寒星——   她真美。   真好看。   但她跳起舞来,才是最动人的。   他看着台上的女孩跳舞,她忘我地在台上展现自己的美丽,周明唇角含笑,生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但他看着台上明艳的聂清婴,心神恍惚,记忆又好像被她带到了他们高中时,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   十五岁时的周三少,脾气只比他长大后更坏。同桌徐白杨认真读书的时候,少年周明总是玩得满头大汗,吆喝着自己一帮狐朋狗友,到处招惹是非。因为儿子太调皮,周首富和妻子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但周明屡教不改。   他第一次见聂清婴,是他去隔壁的高中和人约架。   周末下午,周明从家里偷跑出来,翻墙翻进隔壁高中。校园周末静谧无比,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逗留。少年周明约打架的同学还没来,他闲得无聊,哼着走调小曲,好奇地在隔壁高中校园里转悠。这所高中是一所舞蹈大学的附属高中,热爱打架的周三少从来没见过这种学校,当然要好好参观。   就是那么一个寻常的下午,他在校园转悠,推开了一间排练厅的大门,看到了在屋里穿着黑色贴身舞衣跳舞的少女。   她一个人在排练厅练习,飞脚展身、云门大卷、横飞燕跳……一系列少年从没见过的高难度舞姿,在他眼前如画一般展开。   他呆呆站在排练厅大门边,厅中跳舞的姑娘知道有人进来,却看也没看一眼。她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她的面容和身形,让周明激动得全身发抖。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从没见过这么惊艳的舞蹈!   周明的同伴们满校园地找人:“周明,周明!”   “艹不是约了打架么,人呢?周明这个混蛋!”   那个下午,周明爽了朋友的约。他在排练厅看一个姑娘跳了一下午的舞,姑娘跳完舞后,周明追她一路。他不停地问:“学妹,你叫什么啊?周末你不回家么?”   “学妹,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学妹,学妹你别不理我啊……”   回去后,少年到处和人分享自己的秘密——   嗨,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了么?总有一天,他要她做他老婆。   ……   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大美女大明星,回过头来,他还是觉得她最漂亮。   往事与现实在眼前交替,这出舞剧,周明看得专注而深情。他神色温柔,回忆着自己高中时的事,他如何疯狂地追她,她如何拒绝他,徐白杨如何插进来……周明眼睛眯起,眼瞳幽黑,眼白清寒。   周围掌声热烈,所有欢呼赞赏送给台上聚光灯中心下的女孩。周明盯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孩,目不转睛。他的神色,在温柔、狠厉、暴戾、迷茫间流转。散场时,周围观众冲上舞台和舞蹈演员合影,领舞聂清婴更是合影的重点对象。   周明没有冲上台,他坐在灯光下的座位上,坐姿懒散,眉心轻压,漫不惊心地看着所有人冲向他的女孩儿……良久,周明摸着自己的下巴,低低笑出声——   他还是要她做他老婆!   ……   《丽人》在A市大获成功,票卖得非常不错。一个月的演出,时间表排得十分紧促。ABCD四组舞蹈演员轮换表演,周明只在聂清婴那一场时才会出现。风雨无阻,他在台下兴味十足地欣赏女人,琢磨着如何与徐白杨抢女人。贵宾席的一些文艺爱好者都熟悉周三少了,台上跳舞的聂清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对于歌舞团来说,梁晓白和聂清婴的名气打开,对他们只有好处。然而聂清婴和梁晓白两个领舞之间,因为存在竞争关系,关系一直没有好转。梁晓白不理聂清婴,聂清婴又是对什么都很冷淡,团中老师头疼无比,两边找两人谈话。   这一天下午,训练结束后,因为晚上演出是梁晓白领舞,聂清婴洗完澡换好衣服,便打算回家。她洗完澡出来,在换衣间撞见一个姑娘,很眼熟。   聂清婴判断了一下,谨慎地:“你好。”   梁晓白:“我叫梁晓白!天天一起上班你装什么不认识啊?”她铁青着脸,换下衣服去洗澡了。   聂清婴愣一下,也不在意,把自己的衣服锁好,站在镜子前扎头发。她忽然听到手机铃声,转头看,见梁晓白的手机扔在长椅上没有收好。手机铃声持之以恒,聂清婴犹豫一下,走过去拿起手机,要给梁晓白送去。但她拿起梁晓白的手机,视线低下随意一瞥,愣住了——   梁晓白手机的屏保,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这个背影,脸盲如聂清婴,她也不会认错。因为这是徐白杨。   大脑懵住,聂清婴握着梁晓白的手机,手指用力得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少冲鸭(ㄒoㄒ) 第7章   隔着一面墙,花洒下水声哗哗,梁晓白正在冲浴。换衣间,手机铃声已经停了,聂清婴却还握着梁晓白的手机发呆。聂清婴是个怪人,她和徐白杨谈恋爱多年,她从来没过问过徐白杨的人际交往。但她再天真,这时候也知道,梁晓白手机屏保是她男朋友的背影,这不对劲。   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聂清婴自我安抚时,又听到一阵舒缓音乐。她愣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丢下梁晓白的手机,从自己包里找自己的电话。看到手机来电显示,聂清婴心里微悸,手指犹犹豫豫地在显示屏上划拉了一下——   手机那头的徐白杨:“清婴,我刚开完会出来。你工作结束了吧?”   聂清婴:“嗯……B市天气好么?你住的还习惯吧?”   徐白杨这两天去B市出差,没赶上看她的演出,非常遗憾。   徐白杨温柔道:“天气还好,我却不好。”   聂清婴愣住了。   只听男声低而柔,如同贴着她耳厮磨一般亲昵叹息:“B市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你。我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的眼睛,想念你的方方面面……我一点都不好。清婴,我现在就想赶紧工作结束,回去见你呢。”   聂清婴睫毛轻颤,她冷白的脸颊肌肤染了一层红蜜般。她咬唇笑,轻声:“我知道你在说甜言蜜语。”   徐白杨柔声:“我说的是真的,清婴啊,回去我就带你见我爸妈,我们商量婚事吧。你腿受伤去休养的那一年,你不在我身边,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次你能来A市,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再不想和你分开了……清婴,你今天过的好么?”   聂清婴略微的怀疑,被徐白杨压下去。她含着笑听他说话,如果这时有人进来换衣间,一定会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剧团中出名的冷美人还有笑起来的时候。聂清婴手指扣了扣包上的流苏扣,非常诚实:“我不太好。”   徐白杨:“谁让我们清婴不高兴了?”   聂清婴:“没有不高兴啊……白杨,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我们团里一个叫梁晓白的姑娘?”   那边声音很平静:“不认识。你们团里我只认识你。”   聂清婴安慰他:“没事,我们团里我也只认识我。”   徐白杨一愣,然后闷笑:“你怎么这么可爱?你突然这么问我我还以为你要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定罪呢。如果真的是别人喜欢我,又关我什么事呢?你背后一堆追求者,我也没质问过你对吧?”   聂清婴:“胡说啊。我哪有追求者?”   她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追求者,手机那头的徐白杨一笑,也没有就此话题引申。他柔声细语地安抚自己的女朋友,让聂清婴情绪平复。这对小情侣隔着手机腻歪了半天,徐白杨说领导喊人,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聂小姐心情愉快,将手机放回包里。她在穿衣镜前最后扎好长发,穿一身宽松的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格外的腰细腿长。聂清婴抓了抓头发,没化妆,就打算离开。但这时,梁晓白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   聂清婴随意看了一眼,神色凝住了: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我的徐先生”。   恰在这时,梁晓白穿着浴袍进来了,看到聂清婴还在,她怔了下,然后顺着聂清婴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刚洗过澡的女孩长发向下湿湿哒哒地滴着水,她看着自己手机的来电显示,脚步放慢。   手机铃声持之以恒地响着。   僵硬气氛中,聂清婴:“不是你手机么?”   梁晓白:“……”   被聂清婴黑岑岑的眼珠子盯着,梁晓白迟疑了一下,一下子有些不自在。聂清婴走过来,把她手机划开,梁晓白立刻去抢:“你拿我手机干什么?还给我!”   聂清婴侧过肩挡开她的手,把“扬声器”打开——   手机那头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换衣间:“梁晓白,你把我和你的事告诉清婴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聂清婴看向梁晓白,眸子凉凉。   梁晓白在她这种目光下生起胆怯,她快声:“徐先生……”   徐白杨不耐烦的,声音里充满怒意:“你想威胁我什么?你要多少钱?只要你不打扰清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梁晓白愣住,没想到徐白杨问也不问具体情况,就要拿钱解决一切。当着聂清婴的面,梁晓白不可置信地抬高声音:“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徐白杨怒声:“你要多少钱!”   梁晓白尖叫:“我不要钱!”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两人的争吵:“徐白杨。”   如同被人掐住喉咙,男声一下子消失。隔了好一会儿,男声艰涩的:“清婴,你听我解释……”   聂清婴:“徐白杨,我们分手了。”   徐白杨:“……!”   他立刻:“不——”   但下一秒,手机就被挂断。聂清婴把手机塞到眼中含泪、呆愣愣的梁晓白手里,低下头,她取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梁晓白的面,快速地删除徐白杨的一切讯息,通讯录、微信、QQ、微博、ins……全都拉黑。   梁晓白呆呆地看着聂清婴飞速拉黑一切,抬头,与她对视一眼。   容貌姣好,面色冷漠,聂清婴始终没多大情绪,淡淡看梁晓白一眼,甩开门走了——   “啪!”夕阳余晖下,门板重重摔回来,换衣间只有梁晓白脸色苍白地站着。   ……   青年异想天开:“你说我给徐白杨多少钱,他才肯和我老婆分手?”   女秘书无力:“经理,你想多了……”   “我那拍的小视频你还记得么?据我调查,徐白杨背着我老婆,和一个叫梁晓白的姑娘不清不楚。这个梁晓白,可是重要人物,舞跳得不好,居然在剧团地位比我老婆还高,有没有天理啊!”   女秘书:“经理,你跑题了……”   青年:“我的意思是,咱们撬动梁晓白这个不稳定因素,我才能追到我老婆。”   剧院外停车场,一辆黑色雷克萨斯中,周明翻开文件夹,和脑袋凑过来的秘书小陈一起拿着笔划重点。笔记本上写满了攻略,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这是秘书和周经理熬了一夜的功劳,可怜的秘书没睡个饱觉,又被老板提过来帮他追女人。而周少,他低头写字,侧脸轮廓帅气得让人合不拢嘴。   陈秘书一个没忍住:“老婆?经理你这么称呼聂小姐知道么……啊!”   老板头也不抬,一支笔向上一戳,正好戳在女秘书饱满的额头上。周明懒洋洋的:“有功夫在心里骂我,不如睁大你那迷人的卡姿兰大眼睛,给我看看剧院什么时候能进去,我要去堵梁晓白。”   漂亮的陈秘书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假惺惺道:“哪能呢,人家怎么会骂老板你呢?人家是担心老板啊。”   秘书的忧心忡忡让周明小紧张了一下:“担心我什么?”   陈秘书:“经理你高中时不就追聂小姐么?你高中时都没追到人,现在怎么就能追上?高中时聂小姐可没有男朋友啊。”   周三少的感情经历,基本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周三少回国后上班,陈秘书一直跟着老板,偶尔她会心疼一下自己老板——长得这么帅,怎么就一根筋呢?   周明听了女秘书的担忧,抬起眼,轻蔑一笑:“以前追不到,是我太含蓄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挑了挑自己的袖扣,“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真正实力。”   陈秘书:“……”   含蓄???   老板你对你自己是有什么误解???   ……   和秘书制定好计划,周明下了车,按照计划先去看今晚梁晓白的演出,演出结束后再去堵梁晓白。周明打算威胁梁晓白,逼迫梁晓白去追徐白杨。他非要挑拨徐白杨和聂清婴不可……下车时,秘书接到公司一通电话,陈秘书尽责地去接电话,周三少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向剧院走去。   剧院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周明走过一圈,手里被发了好多张传单。周三少今天心情好,被发传单他都礼貌接了。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周三少已经捏着十几张传单茫然四顾了。   周明不耐地等着秘书来拿票进场,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剧院后门,快步走出一个女生。   身量高挑,一身运动装被她穿出模特的风采。她低着头走路,脚步很快。   哪怕没有抬头,周明仍一眼认出,那是聂清婴。她是学舞蹈的,走路姿势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她在人群中走过,像天鹅一样夺目。周明心跳加快,不由自控地迈步跟了上去:聂清婴出现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等梁晓白的?   周明热情迎接上去:“哎……”   聂清婴低着头。   走得又快又急。   旁边有人伸手,手里抓着十几张传单。聂清婴敏感地躲开,仍然不抬头,冷淡地:“谢谢,不要传单。”   周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人石化了:“……!”   这一次她非但没认出他,她还把他当成发传单的了?这是什么神仙误会啊!   急匆匆赶来的陈秘书,眼睁睁看着漂亮的聂小姐和自己的老板擦肩而过。树叶瑟瑟,聂小姐走得飞快。陈秘书看向周三少英俊的侧脸,一时间,有一丢丢心疼她老板:   这就是你的真实实力么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少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第8章   剧院外的人来来往往,几步之外,秘书用惊讶又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几步之内,漂亮的姑娘低着头,说走就走。明明是夏天,周明身上却起了一层寒意——一次又一次,聂清婴这么无视他!他是犯了贱才……   周三少快追两步,拽住聂清婴的手腕。他正要将同样的羞辱还给她,却是被他从后抓住手腕的姑娘被迫抬了头,眼睛通红。她红着眼,面上没表情,然后睫毛颤颤,一滴泪滴落。   周明心魂猛缩,心里的火一下子就散了,他无措:“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哭什么?”   聂清婴闷头:“我也没怎么哭。”   她甩开这个青年抓她的手,继续走自己的路。周明在原地待了片刻,不死心地追了上来:“你是不是又不认识我了?我是周明啊,周末的周,明天的明。我是你老同学啊,咱们上个月还一起喝过酒拍过照,你不记得了么?咱们高中时,你还没有男朋友的时候……”   周明意在启发聂清婴回忆起高中时他追过她的片段,不想聂清婴突然停步,回头很认真的:“我现在也没有男朋友。”   周明心里一顿:“你在暗示我追你?”   聂清婴一愣。   周三少观察她的反应,看女孩脸色几分不自在,他心里有了数,扬起眼笑得几分揶揄古怪。周明试探道:“吵架了?哎老同学,我跟你讲啊,小情侣吵架嘛,家常便饭。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都是劝和不劝分……”   聂清婴掉头就走。   ……   周明怕聂清婴这个状态出事,也不找什么梁晓白谈话了,他打发秘书去调查发生了什么,自己则一路跟着聂清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啊?看在咱们是老同学的份上,跟我说说呗?老同学,咱们这么久没见了,我这是关心你啊。哎你别走这么快啊……”   聂清婴是个很独的人,她很少发脾气。但是后面这个人……她忍无可忍:“我知道你不是我老同学!你是徐白杨的!”   周明含笑:“想起我是谁了?”   聂清婴盯着他,看青年鼻梁挺直眉眼幽邃,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她能看出这个人长得帅,只是她重度脸盲,他对她来说帅得没特色,下一次见到他,她仍然很难认出他来。经过周明一路上持之以恒地解释,聂清婴已经想起这个人是上个月酒宴上认识的有病青年才俊了。可惜,她仍然不知道高中时……   聂清婴现在心情低落,也没心情猜他是谁,她不吭一声,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周明没再跟上来。压力极大的聂清婴松了口气,脚步慢了些。因为徐白杨的事,她心情糟糕,再来一个神经病,她真受不了。徐白杨……想到这个男人,聂清婴眼圈更红,咬紧腮帮。   她没在梁晓白面前惹笑话,她现在也不想为那个男人掉一滴泪……聂清婴在人行道上越走越惆怅,身后“滴滴”两声车喇叭刺耳无比。她回头,看到一辆酷炫的黑色雷克萨斯慢悠悠地跟着她,车窗摇下,青年吹个口哨:“上车吧!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用担心我是坏人了吧?老同学,你去哪里?我开了车,送你一程啊。”   聂清婴客气:“我和你不熟,不用麻烦了。”   周明:“没事,我和你熟。”   聂清婴:“……”   ……这个人,真的有病吧?!徐……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同学啊!难怪这么多年徐某某从来不提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持之以恒厚脸皮的架势,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但是聂清婴现在心情不好,她实在没心情想他是谁。反正她脸盲,他是高中时哪位大神,她都记不住。而徐白杨,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只能记住他的脸,徐白杨才有恃无恐,这么对自己?她在治腿伤的时候,她在为事业迷茫的时候,她怕自己的腿好不了以后再也不能跳舞的时候……那个男人,一边安慰她,一边转头,和梁晓白在一起!   混蛋!   聂清婴不理会周明背后灵一样的呼唤,她沿着马路走,周明的车一直不快不慢地跟着她。她听到他中途还打了个电话,可是他始终不离开。聂清婴懒得理他,她心里迷茫,看到路拐角有一家酒吧,推门进去。   酒吧藏身极为不起眼,天没黑,进去里面也没几个人,站在吧台前擦杯子的调酒师诧异地看着这个进来的美女。美女肤白貌美腿长,但是一身休闲运动装,脸上脂粉不施,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客人……舒缓音乐声中,聂清婴茫然站在旋转木门边,打小领结的侍者走到她身边,客气道:“小姐,你有预约么?”   聂清婴奇怪:“喝酒还要预约?”   侍者懂了:“小姐你可能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和普通酒吧不一样,我们不对外营业……”看在聂清婴漂亮的份上,他尽责解释,聂清婴低下眼睛,正打算离开,身后门推开,一把幽凉男声:“给她酒。”   侍者一愣,然后热情相迎:“周三……”   周明立刻:“周三?今天明明周六!再说攀什么关系,谁认识你啊?老子洁身自好,从不来这种地方!”   酒吧所有人虎躯一震,木愣愣地盯着周三少。好在侍者职业素质过硬,连忙表示自己不认识周三少。周明在后呵一声:“我朋友和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地方,你们可不要店大欺主……”   聂清婴无语又生气:“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喝酒了……”   周明低头,对她眨眼,桃花乱飞,夸张道:“老同学,你不是要借酒消愁么?借酒消愁你还要挑地方,这样不行的哦。你看这再走天就黑了哦,你一个大美女在外面多危险?对了你有防狼喷雾没……”   聂清婴懵了,傻傻地被人领去包厢。而男人转头,挡住自己眼底的笑。   ……   这一晚,周明陪聂清婴在酒吧买醉,徐白杨在机场不停地打电话,聂清婴却已经把他拉黑。他又给聂清婴的闺蜜路溪、聂清婴的父母打电话,那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白杨也不好多说。他再打电话问梁晓白,问起聂清婴。但是梁晓白也关了机……晚上《丽人》的演出,梁晓白是领舞。   到凌晨一点,徐白杨赶回A市,站在聂清婴租的老破小房子外敲门:“清婴、清婴!你开门,听我解释……”   对面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这家主人今晚没回来,小伙子你别敲门了。”   徐白杨脸色白了,痛苦地蹲了下去:没回来……聂清婴作息规律,性子独,不应酬不交际,平时也没有爱好,这么晚不回来,她去哪里了?   ……   晚上群魔乱舞,酒吧夜生活开始。包厢中,周明翘起二郎腿坐在聂清婴对面,静静地看着聂清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看她喝得面孔发红,长发散下,她低着头盯着高脚杯,一滴滴泪,幽幽地溅在杯中。   周明眸子一缩,起身出去。他的秘书小陈在外等他,告诉经理自己见过梁晓白了。陈秘书兴奋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小三努力,没有撬不开的墙角,不枉费你在背后诅咒他们……经理,这不正是你这个小三趁虚而入的机会么?”   周明斜眼看她,陈秘书赶紧闭嘴,见周少心烦地挥手,示意她可以下班了,这里交给自己。不知道周明又做了什么,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聂清婴抱着头,听到走廊里的音乐换了——   “Quando sono solo   sogno all\'orizzonte   e mancan le parole   si lo so che non c\'e luce   in una stanza quando manca il sole……”   聂清婴:“这是什么歌?”   周明:“Time To Say Goodbye。”   他发音标准,伦敦口音字正腔圆,聂清婴这种从小学舞、英语只草草混过去的人,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周明本想炫耀才华,谁知道聂清婴声音闷闷的:“你口音不正吧?我听人家唱的不是英语。”   周明噎住,差点被自己的女神一击ko,半天才:“唱的是意大利语,歌名是英文!”   晕眩暖光下,聂清婴睫毛上沾着泪,眼神哀伤,被他瞪半天,她又低头喝酒了。她一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只有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才能暂时忘掉心里的刺痛和难过。然而,那又如何忘?   “谢谢你陪我,”聂清婴脸色很憔悴,她用手挡着脸,“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周少哪里肯回去?他道:“没事,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待这里呢?你要是感动,明天记得谢我就行了。”   聂清婴抬头,因喝醉酒而眼眸含水迷离。长发凌乱,她手撑着脸看他,眸心水光盈盈流转。冷美人难得脆弱的样子,看得周明心里一动,喉咙发干。他克制着自己那强烈的好感,听聂清婴慢吞吞:“……怎么谢你?”   周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湿了一片的衬衫。他苦笑:“你明天早上酒醒后,还知道我是谁,能认得我是‘周明’,就算报答我了。”   他对聂清婴两次三番不认得自己,已经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容易,八章了,周少和聂小姐终于开始互动了~~努力结婚,这是个婚恋文啊! 第9章   虽然没喝酒,但周明晚上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他像一头沐浴晨光、刚刚苏醒的雄狮,出去一趟,回来后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他看一眼对面沙发上窝着睡觉的美人,再瞄一眼自己手机里拍到过的视频——那天晚上,梁晓白和徐白杨在路边牵牵扯扯。   这视频,要给聂清婴看到的话,她和徐白杨复合的可能性更低了。   但周明思维沉着,又犹豫着:如果聂清婴是从自己这里看到的这个视频,聂清婴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吧?   况且,视频里梁晓白和徐白杨没做过分的事,证据不足,聂清婴以为徐白杨是被陷害的怎么办?偷鸡不成蚀把米,聂清婴因为这个视频觉得徐白杨被黑,反而和徐白杨好了,又该怎么办?   周三少若有所思:出轨这事嘛。世上女人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总觉得原谅男人一次,男人会浪子回头。却不知道出轨是瘾,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现在要保证,聂清婴无法原谅徐白杨。   周明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琢磨着怎么挑拨这两人时,对面沙发上的美人动了动。周明眼皮一扬,看聂清婴缓缓地揉着长发,坐了起来。聂清婴头有些痛,起来得很慢,睁开眼,她面色冷淡地看着茶几上摆满了的酒瓶,眼神略微呆滞。   记忆慢慢涌回来,聂清婴转头,看到沙发上叠腿而坐的青年。他穿着浅色横纹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气质随意又慵懒。   聂清婴如坐针毡半天,迟疑的:“……周明?”   她记得自己昨晚喝酒时,有一个人巴拉巴拉很烦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周明这个名字被提了很多次了,聂清婴眯着眼睛,看那青年帅气的脸,又眼熟又不眼熟。   周明一动,突然站起来,长腿一跨,迈过茶几,到了聂清婴睡的沙发前。他向下一蹲,高大影子罩下,威慑力扑面而来。聂清婴不适又紧张地向后倾身,周明抓过她的手,优雅无比地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聂清婴:“……???”   周明眉骨上勾,眼窝深邃立体,用优美的咏叹调道:“天啊,第四次见面了,你终于认出我,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聂清婴被他的夸张逗笑了,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昨晚失态喝酒,估计在他面前还出了丑,但是现在天亮了,聂小姐清醒了,聂小姐想起自己和这个人不熟了。聂清婴整理自己的皮夹小包,抓了抓头发,就要结账离开这里。她低着头含糊的:“谢谢你昨晚陪我,我现在走了。”   周明挑眉。   早猜到她会翻脸无情,他准备充足。周明跟着她站起来,她往哪里走他往哪里跟。周明跟在聂清婴身后出包厢,忧心忡忡:“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吧?”   聂清婴站在走廊找侍者,贴墙躲他,小声:“不用。”   周明在后含笑,继续胡言乱语:“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这状态不对,我前脚放走你,你后脚去跳楼怎么办?”   聂清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喜欢跳楼。”   周明:“天啊,不喜欢跳楼,难道是喜欢跳河?这是不行的!你这样失恋的小姑娘我见多了,我可不敢放你独自待着。万一你越想越难过,钻进牛角尖呢?你我好歹都和徐渣男是朋友,四舍五入我也是你男友。”   聂清婴被他的厚脸皮震住了:“周先生,谢谢你昨晚陪我,我会报答你的。但是你现在在胡说什么呢?我是要回去上班了!”   周明:“哦,这样啊,正好我也要上班了,送你一程啊。”   聂清婴张嘴想拒绝,但她看着周明,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拒绝,这个怪人肯定还会胡搅蛮缠。她心里怪徐白杨怎么有这么一个同学,但聂小姐闭嘴,不肯再吭气了。走廊尽头的侍者探头探脑,看到周三少和他的美人出来,周三少没有别的表示,侍者才敢过来。   等侍者的功夫,聂清婴的手被身后的男人碰了一下。   聂清婴戒备地躲开。   周明:“……”   他愕然,被聂清婴的大反应吓了一跳,略微有些受伤。周明神色疏淡,把一瓶防狼喷雾放到聂清婴手里:“我是给你这个。昨晚那种情况,幸亏是我,换了别的男人你就危险了。像你我这种成功人士,最容易被人觊觎了。不随身带几瓶防狼喷雾,都不好意思出门。”   周明再说:“我早上有个会,送你去上班就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聂清婴愣愣地握着手里被强塞的防狼喷雾,她想拒绝,周明接了个电话,看也不看她,大步走了。她追两步,没追上周明,倒看到侍者。侍者彬彬有礼说昨天大酬宾,他们的所有费用免了。   聂清婴有些无措。   她从小就在封闭的环境里学跳舞,没有多少生活经验,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劲,可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怪。从昨天到今天,她唯一的收获是——她记住有个人叫周明了。   就是还是不太能记住这个人长什么样。   聂清婴茫然出了酒吧,回头看一眼掩在绿荫里看着十分破旧的房子,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怎么就到这里了。她站在清晨太阳下出了一会儿神,把手机开机。一开机,轰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聂清婴一边招手出租,一边开始接电话。   先是闺蜜路溪打进来:“你和徐白杨怎么回事啊?他都急疯了,昨晚一直打电话给我呢。你关什么机啊?”   聂清婴:“分手了。”   路溪:“……?!”   说话间,聂清婴坐上了的士,跟司机说了省歌舞剧院的地址,手机那头的路溪震惊得手里的奶茶都掉了。路溪高声:“聂清婴!你怎么回事啊你?轻描淡写的,你怎么总是这样啊?虽然我说让你不要太惯着徐白杨,但是你们好了这么多年了。你说分手?分什么分啊?徐白杨说你拉黑他了,我上次不是教你温柔点嘛……”   聂清婴低声:“可是他做错了事。”   那边一顿:“什么错事?不能原谅么,需要分手?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聂清婴:“有电话进来,我先挂了。”   不等路溪多说两句,聂清婴接了新一通电话。这一次,是她父母打来的:“婴婴啊,你和白杨怎么吵架了?你真是的,小两口吵架也不能不理人啊。白杨……”   聂清婴平静的,听电话那头的父母如何夸徐白杨。聂父聂母语气里还有几分焦灼,说她二人谈婚论嫁这么久,徐白杨青年才俊,家里又有势力,错过了这门好婚姻,到哪里找更合适的?   聂母苦口婆心:“你看你学跳舞吧,我和你爸拗不过你也同意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你还不让我们放心么?徐白杨不只家里条件好,他本人也努力。婴婴你这孩子总是不冷不热的,平时就白杨那孩子肯惯着你……”   聂清婴听了一路电话,也没有说出那句两人已分手的话。下了车,到剧院门口,她看到了徐白杨的车。聂清婴一顿,掉头就要躲,车门打开,徐白杨已经出来了。他眼里浸着红血丝,神色疲惫,面容温润而包容,喊她:“清婴!”   一时间,剧院门口上早班的人都看过来。   徐白杨柔声:“清婴,我给你买了早点。我错了,来跟你赔礼道歉,你别闹了,好不好?”   聂清婴长发被风吹起,目光平直,看着对面青年。顺着风,周围同事的讨论声传入耳——   “徐少真温柔啊,聂清婴还矫情什么啊?”   “答应他啊。他那么帅,有什么不原谅的呢?”   “我就说聂清婴太作了,你们还不信。”   聂清婴抿唇,垂下眼眸。   她不想告诉外人徐白杨劈腿,他是她的前男友,她爱过他。他的工作需要好名声,她不想欺负他。   但世人总对女人颇多微词,却不用同样的标准要求男人。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便知道了,都觉得徐白杨已经低声下气,她为什么还不原谅。所有人都在说,将近十年的感情,十年感情……   这是用来胁迫她的吧?   ……   再说周明这边,和聂清婴见了那么一次面,身边唯一知道周三少想做小三的人,只有陈秘书。陈秘书每天跟在老板前后,看到老板认真工作时的英俊侧脸,略微着急:徐少那里急着和聂小姐复合,老板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多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老板为什么不抓住?   周明除了每天让秘书给聂清婴送一份小礼物外,其他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急。   众所周知,周三少和自己的父亲周首富关系不好。但周少学成归国后,还是回到了周首富的金融王国来工作。周明的个人情绪没有影响到工作,平时多张扬的性子,当他穿着白衬衫黑西服坐在办公室时,墨眉压目,内敛低沉,这样子的周三少,比平时更加吸引办公室的小美女们。每次美女们刻意放慢脚步从在周经理的办公室外徘徊,都需要陈秘书咳嗽提醒。   这段时间,周明负责约谈一个小明星的广告。当广告合作告一段落,某晚和小明星吃完饭回家,坐在车上,听陈秘书说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周明手突然叩了叩窗玻璃。周明闭着眼休憩,懒洋洋的:“我多久没见我老婆了?”   陈秘书心里一激灵:来了!   美丽的秘书撩了撩额前的卷曲刘海,冲老板抛了个媚眼,掩饰心中激动道:“已经三天了。”   周明诡异一笑,胸有成竹:“哦,那么,帮我联系……”   陈秘书拿起了手机准备拨电话:“找机会见聂小姐对么?!”   周明:“……我是说请梁晓白吃个饭。不是,你这么失望干什么?我抛弃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少挖墙脚是很有计划的! 第10章   约会在一家高档法国餐厅,该有的服务一项不少。悠缓音乐声中,梁晓白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惬意落座。对面青年望着她笑,笑得她更加局促。豪华的晚餐,闪耀的烛光,精英才有的享受,一切都显得那么梦幻不真实。这是和徐白杨在一起时没有享受过的,徐白杨因为工作原因,再好的出身,也不能过度享受。   周明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了手:“梁小姐,这里,你还满意么?”   梁晓白抬头,望着对方眼睛。她心中挣扎在徐白杨和周明两人之间,但当周明看着她时,她心脏突突跳,还未饮酒,脸颊已醉若丹红。   梁晓白慌张地抿了一口红酒,心慌地想:真的要向我告白么?我该不该拒绝?怎么拒绝?到底是徐白杨好,还是周三少好?   周明身子前倾,向桌外侧一下头,旁边便有侍者恭敬前来,手中一捧艳红的玫瑰,送入了梁晓白怀中。梁晓白连忙感谢,再下一秒,周明再打个响指,十几层大厦的落地窗外,“嘭”一下,连续几声巨响,烟花绽放。   那绚烂的烟火五彩缤纷,照着女孩灿亮的眼睛。   周明慢悠悠:“有没有感受到恋爱的酸臭味?”   梁晓白怀抱美丽的玫瑰,盯着窗外的盛况。烟火如花渐次点燃,同时耳边音乐变得激昂,像是爱情颂歌。一目不错,她心跳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从未有人这么追求过她。而谁又能拒绝周三少这样火力全开的追究?   周明:“那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梁晓白脱口而出:“我愿意!”   同时周明把话说完:“死命地给我追到徐白杨,要死要活地要嫁给他。追求你的爱情去。”   梁晓白:“……”   整个落地窗被照得五光十色,光照入人的眼睛,那样幽邃明亮。周明停顿了几刻,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震惊:“……我还没花钱你就答应了?难怪都说猪精女孩好骗。”   梁晓白:“……”   窗外烟火持续,对面青年笑容不改,始终让人面红耳赤。梁晓白却不是傻子,她渐渐在对方那戏谑一样的笑容中铁青了脸,抱紧自己的包就要起身:“周先生,耍我很好玩么?”   周明诧异:“哪有耍你?没有耍你。”   他火眼金睛,视线从她的包上扫过。包是香奈儿,掉了色也舍不得扔,可见这包不知道用了多久。周明没说什么,梁晓白却觉得尴尬。周明笑:“想要新包新鞋新衣服么?追徐白杨啊。”   “你追他一天,我给你一万。”   梁晓白气得红了脸:“……你不看电视么,电视都不这么演了!”   周明往后一靠,慢悠悠地转了转手中刀叉:“嫌钱少?你当我是贫穷贵公子好了。”   神一样的贫穷贵公子。   周明:“反正就这个价,你要是真有本事嫁了他,好处可多了。你慢慢考虑吧。”   ……   梁晓白挣扎在周三少的糖衣炮弹中,渐渐动摇,聂清婴最近却过得很糟糕。   她和徐白杨分手,徐白杨不接受。他特意推了自己出差的工作,每天上下班来剧院守着她,要和她解释。很多时候聂清婴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那时候徐白杨就追她,但她不是被他的持之以恒打动,她是因为他为她编的那首歌——《教我如何不想她》。   高中时追聂清婴的男生很多,聂清婴记不住他们,为了避免尴尬,她通常躲着人。脸盲是让人非常无奈的一件事,聂清婴如今的性格,和她认不出谁是谁不无关系。那么多追她的男生,只有徐白杨会抱着一把吉他,在她宿舍楼下为她唱歌,还唱得那么好听,唱到了她心里。   他唱“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后面跟着“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他唱“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后面跟着“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他抱着吉他,反复地、深情地唱那一句:“教我如何不想她”。   高中时聂清婴为他的才华倾倒,高考后他父母都要他在A市上大学,他却改了志愿,跟着她一起去首都读书。九月金华耀耀,银杏满天,聂清婴被同学提醒说有人找,她跑下楼,再次看到那个抱着吉他为她唱歌的男生后,她就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从那时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   聂清婴一直以为徐白杨这么喜欢她,他们以后可以结婚生子。徐父徐母不喜欢聂清婴跳舞,不喜欢她艺术生的出身,觉得配不起自己儿子。这些年,双方家庭磨合了很多。但不管什么时候,徐白杨都坚定地表示要和她在一起。他这么坚定,所以哪怕聂清婴喜欢舞蹈,舍不得首都大剧院,她仍辞了职来A市找他。聂清婴不善言辞,多年封闭的跳舞生涯让她不知道怎么和正常人相处,可她以为他懂。   然而……他在她腿受伤、心里最煎熬的时候出了轨。   他和梁晓白在一起时,他有没有想过她在难过自己未来可能再也跳不了舞?他知道她那时已经做好最坏打算,觉得就算不能跳舞了,也要来A市找他么?   他为什么就在那个时候劈腿了呢?   ……   这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摆脱徐白杨,回到家里,聂清婴默默地吃了饭,洗碗时站在洗碗池前,洗着洗着,情绪忍不住又低落了。闺蜜路溪的视频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聂清婴擦了手,闷闷地:“喂。”   路溪一顿,从视频里看到聂清婴在洗碗,居然不在练舞。对于练舞狂魔聂清婴来说,这太反常了。路溪深吸一口气:“……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原谅徐白杨呢?你和他到底因为什么吵,真的不能说吗?”   路溪:“你看你们闹成这样,你爸妈那里也着急,跟我打听消息。我看你和徐白杨不好,你爸妈都要去找你了。”   聂清婴慢慢地走进卧室,心烦下开了电脑,胡乱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路溪劝了两句,看她态度坚决,路溪慢慢有了猜测。让聂清婴这么坚决要分手、却不能说的事……应该是这件事对徐白杨的影响不好吧?   路溪也不问了,只道:“好吧,清婴,你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爸妈那里我也帮你先说话着,你别着急,慢慢来。”   聂清婴:“谢谢,我不着急。”   哪怕这时候,路溪也被聂小姐的“我不着急”逗笑。路溪便逗她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你那个前男友了,说点高兴的。你最近身边就没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出现过什么有趣的人么?你多想想这些,不要伤心了嘛。”   路溪这么一说,聂清婴脑子里蓦地出现一个模糊的形象。看不清脸,但是言行举止,非常生动。聂小姐唇忍不住一勾,抿了一个笑。   路溪火眼金睛:“哇,有情况!”   聂清婴:“徐……的高中同学,叫周明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他,他还陪我去酒吧坐了一晚上。我想谢谢他,可没再见到他了。他真是好人,就是,还是个怪人。”   路溪吐槽道:“怪人?聂小姐,谁有你怪啊?你自己就是怪人好不好……等等,周明……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聂清婴既然开了电脑,就顺手查了一下,然后懂了:“全国有118314人叫周明。这么路人甲,你肯定耳熟了。”   路溪:“……”   她想说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这个名字也确实太大众。路溪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这边,聂清婴在电脑上乱翻时,随手打开自己的邮箱,叮咚一声,她竟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聂清婴惊讶无比,她的邮箱就像摆设一样,多年不用。谁会给她邮箱发邮件?   聂清婴微激动:“我收到一封邮件。”   路溪:“广告吧?要么病毒?你别乱打开,谁会给你发邮件啊。”   聂清婴就不。   她打开了这封邮件。附件是一个视频,聂清婴折腾半天下载下来,打开视频,外放声音出来:“白杨,你别走。白杨……”   路溪:“……!”   陌生女孩的声音!   聂清婴怔愣,前所未有地反应快,不等路溪开口,她猛地关了手机的视频聊天,掐断和路溪的信号。她盯着电脑视频上拍的夜晚广告牌下,徐白杨和一个女生纠缠不清……她握着鼠标的手发凉,低下了眼睛。   那边,路溪握着手机,站在学校职工宿舍的阳台上出神。聂清婴即使关了视频,她却已经听到陌生女孩的声音。   夜风凉飒,当抬头看着空中清寒月色,刹那间,路溪明白聂清婴为什么要分手了。路溪心沉沉的,叹口气,又喃声:“好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聂这么漂亮,很快就能走出来的。就是周明这个名字,真的很耳熟啊。非常耳熟啊!到底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聂小姐就是可爱(*^__^*)闺蜜开始怀疑周少是谁了! 第11章   傍晚时下了班,周三少想来看一下自己搅浑水的结果如何。他开着酷炫的跑车来剧院门口,风骚无比,惹得多少男女回头或看或尖叫。摇下车窗,手肘搭在窗上,周明戴上墨镜等候。   他这副等人的架势,让多少个出剧院的女人经过跑车身旁时放慢脚步。然车里青年不为所动,女人只好失望地离开。众人都在讨论,这车这人,在等谁啊?   过了十来分钟,墨镜周明看到行来一辆迪奥,停在了停车场另一条线上。一会儿,徐白杨下了车,周围男女露出了然神色。周明将车窗摇上,挡住自己的脸,兴致盎然地看徐白杨打算怎么做。   徐白杨专程来等聂清婴。周明则琢磨着,可以做个护花使者?   聂清婴出剧院的时候,听到一个温柔男声:“清婴。”   听到这个声音,她肩膀一僵,低着头就要快步走。男人却伸手拽住她,无奈的:“清婴,别这样。我只犯了那一个错,我已经知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徐白杨哄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聂清婴:“不想谈。你做了什么你清楚。”   徐白杨苦笑:“真的只有梁晓白那一件……我认识梁晓白,都是因为当时想帮你把工作调过来。我多跑了几趟歌舞团,就认识梁晓白了……”   聂清婴:“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出轨。”   徐白杨:“……”   聂清婴别着肩,要挣脱他的手,不想和他说话。徐白杨堵了几天才堵到聂清婴,哪里肯放弃?他低声下气地哄她,拽着她手腕不放她走。聂清婴飞快地抬一下眼,眼神有些着急生气。   聂清婴:“你做过更坏的事,我不想说。你放开我。”   徐白杨:“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   远远观看的周明挑一下眉,不满了。他推开车门,跨腿下车,就要上去拦架。却不想才走两步,就听那边聂清婴大概被徐白杨逼急了,生气道:“你做的坏事可不只这一件,你、你……”   她羞于启齿,但在徐白杨逼迫下,仍然一咬牙说了出来:“……你还NP!”   徐白杨:“……?!”   周三少一听,噗嗤笑出了声,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   艹,聂清婴没认出视频里那女的就是梁晓白啊?还np呢,真逗儿。   徐白杨承认自己和梁晓白胡来过一段,但是他什么时候和不同的女人往来了?聂清婴污蔑他!   不……她一定误会了。毕竟她是脸盲重度患者。   徐白杨要问聂清婴自己什么时候“np”了时,听到了侧后方传来的青年忍俊不禁的笑声。他和聂清婴同样侧头,看到周三少款款上场。聂清婴表情平静中,带点儿惊讶;徐白杨的眼神,却是轻微地一变,眼底焦虑又满是猜忌。   周明表现得大咧咧,惊喜无比地迎上来:“哎呀,徐白杨!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啊。怎么,你和聂校花还没和好啊?”   聂清婴抿着唇,偏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人。徐白杨几分防备地后退,周明却自来熟地一把搂过他肩,把他往一边扯。周明一边嘴上夸张地表达遇见这两人的惊喜,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徐白杨往远离聂清婴的方向带。徐白杨有些抗拒周明,神色僵硬,压根看不出对待老同学的同桌之谊。周明拉走他,低声教训:“你干什么啊。”   徐白杨恼火:“你干什么啊!”   周明眼一扬,回头看了那边茫然的聂小姐一眼,嘿笑两声,指导徐白杨:“徐少,我可是一直支持你和咱们聂校花的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啊?你看聂小姐现在抗拒你,今时不同往日啊。你再凑到聂小姐身边,她就要生气了。不如消消火,给彼此一个冷静时间?正好我还能帮你在聂小姐那里说说话,打探打探聂小姐的态度。我能让你重拾旧爱哟。”   徐白杨已经知道周明照顾喝醉酒的聂清婴这件事,此时他只是将信将疑地看青年,迟疑:“你……真的帮我?你高中时不是……”   周三少手一挥,随意道:“嗨,说什么呢,不够朋友了啊。就算我高中时对她有过好感,那也过去那么多年了。朋友妻不可欺,我是戏弄朋友妻子的那种人么?”   徐白杨被他说得放松了戒心,他回头看一眼聂清婴,聂清婴低着头,躲开他的目光。徐白杨心头涌起无力的挫败感,同时被周明说得一阵动摇。徐白杨捏了捏眉心,勉强道:“麻烦你帮我在清婴面前美言了。”   周明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徐白杨立在原地,目送周明走向聂清婴。周明刚到聂清婴跟前,聂清婴抗拒;但周明低头说了两句话,聂清婴往这边瞥了两眼,就跟着周明上车走了。徐白杨长身伫立,看那车倒车、出停车场、一路开向大路。徐白杨心情复杂——   他和周明除了高中时的同桌之谊,之后两人并不相熟。徐白杨在国内读书,之后入政府部门,按部就班成为父母眼中的精英。周明,却是高中时又退学又复读,一路折腾去了国外,才回国不久。   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只在高中时产生过交集,喜欢上同一个姑娘。分道扬镳这么多年后,周明真的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追回聂清婴?   另一边,透过后视镜,周明看到徐白杨被落在后边越来越远的身影,他的笑容渐渐淡了:不好意思了,老同学。你自己出轨在先,就不要怪我利用这个机会了。你露出一点错,我能让你回头无路。   车开了五分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聂清婴轻声:“你……”   青年飞快:“我是周明!”   聂清婴一愣,然后莞尔。她现在虽然仍然认不出周明的脸,但是他出现这么多次,还和徐白杨那么熟,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啊。而且他每天都给她送礼物,说是安慰她……聂清婴:“我知道你是谁。谢谢你帮我解围,我是想说,已经看不到徐白杨了,你可以停车放下我了。”   周明眼睛盯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叩。他眸色呈清淡琥珀色,笑容淡淡:“聂小姐,你已经谢过我两回了。但是我什么回报都没看到啊。”   聂清婴一怔,然后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是古代的说法,而且你也没有救我的命,你只是帮了我,所以折中一下……”   聂清婴低头,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然后侧头看周三少帅气侧脸。她说:“我给你打钱吧。”   周明:“……!”   车轮胎刺一声划过地,前座的两人被带得身子都向前猛倾了一下才控制住自己。聂清婴惊疑不定地看去,看周明倏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过头,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她。   给他打钱?!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富有?他在乎钱?   聂清婴微不解,但还是认真解释道:“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问题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   周明心想:但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却告诉我,我不会认识比你更漂亮、更可爱的小仙女了。   忍了半天,周三少克制住自己的强烈欲望,好不吓到这个刚被前男友劈腿的女孩子。他在心里暗示自己来日方长,面上慢慢摆出了吊儿郎当的笑意,酥酥的:“钱?我不差钱。”   聂清婴为难:“那麻烦了。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可能应付不了。”   周明轻笑:“怎么会呢?我提供给你机会报答我啊。是这样,我公司有个杂志拍‘舞在民间’宣传,正好缺素人模特。我面试了上千人,都没见过比聂小姐更适合上镜的了。聂小姐帮我这个忙怎么样?”   聂清婴讶然:“你让我帮你拍照?”   周明故作苦恼道:“是啊,摄像师特别有想法,要舞蹈者在大街上各种奇怪地点作出高难度动作。普通人嘛,被大庭广众地看,还做动作,都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愿意就……”   聂清婴摇头:“不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她答应了他的奇怪要求,同时侧头看他一眼:“原来你总是和我打交道是为了这个,我闺蜜还说你在追我,我就知道她想多了。”   周明笑而不语。   开车继续上路,周明带聂清婴先去了中央广场,没等了一会儿,火急火燎的陈秘书就领着摄像师赶到了。陈秘书凶器汹涌,下车后找到人,眼睛一亮,横冲过来。周明挑眉,回头跟聂清婴说:“哎呀我秘书就一个毛病,对我太热情……”   他话没说完,陈秘书就擦过了他,激动地去握聂小姐的手了:“你就是聂清婴啊?哇,第一次看到真人这么好看的,我真是三生有幸!”   周明:“……”   三生有幸个屁。   还能更夸张么?你是第一次见到聂清婴?   但是他的秘书非常狗腿,利用同为女性的便利,热情地挽住了聂清婴的胳膊,把不擅社交的聂清婴拐走了。陈秘书一路上:“哎呀,你就叫我玲玲好了。我中文名陈玲玲,英文名LinglingChen。聂小姐啊我想采访一下,你是怎么做到让男人对你求而不得念念不忘呢?你看我连傍个大款都这么难,整容还有救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陈秘书皮一下很开心\( ̄︶ ̄)/ 第12章   “舞在人间”的宣传是真的。   只是在娱乐项目这个宣传上,周氏集团一开始想请的是省歌舞剧院古典艺术团的首席梁晓白小姐。周三少却是亲自和梁小姐沟通,把这个机会抢了过来,借花献佛,专心捧聂小姐。聂清婴还不知道周氏集团铺开的这次民间艺术宣传声势有多大,不知道周明为她顶了多少压力。幸好聂清婴获过的奖是真,本人漂亮也是真,周三少又是董事长的儿子,周氏集团才同意了周明的这次独断专行。   然而,周三少和公司的老顽固们也难免因此产生些矛盾。   作为一个高级秘书,陈玲玲有些担心聂小姐不能胜任老板的这份信任。   但是很快,陈玲玲发现,聂小姐不愧是被他们老板念念不忘多年的女神。   下午的时候,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和他们一起穿街走巷,给聂清婴拍平面照。就算他们不是专业的,也能看出聂清婴的舞蹈功底非常扎实。基本摄像师描述一下自己想要的效果,聂清婴就能根据摄像师的想象,作出他们想要的舞蹈姿势来。   长发黑亮如云蜿蜒,美人穿薄荷绿露肩雪纺衫,搭配白色休闲裤。条靓盘顺,皮肤胜雪,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神。她骨架纤巧轻盈,摆出姿势或跳跃起来时,闪光灯发亮的时候,周围围观的路人也多了很多。   大家纷纷问:“是哪个明星?不认识啊。”   拿出手机来或拍照或拍视频。   周明在旁边怀着一种自豪的心情欣赏半天,他很高兴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所有人喜欢,然而她并不属于所有人。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明给秘书等员工使个眼色,让他们拦住围观路人,自己走过去,一边扛过摄像机,一边拽住聂清婴的手腕,拉着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聂清婴跑得慢了,周明还回头威胁她:“快跑快跑,小心被人肉。”   聂清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诽谤路人,是犯法的。”   周明:“嘘,乱说什么呢!不要给警察叔叔增加负担。”   他回头看她,眼中跳跃着阳光,微微含笑。那跃动的光点,让他像个大男孩一样调皮活泼。聂清婴又茫然又迟疑,却在看到他回头望她的笑容时,心里莫名地磕了一下。她说不出心中悸动的复杂缘故,只知道自己一瞬间失神,再次回神的时候,周明拉着她靠在一堵墙上喘气。   他额发落汗,汗水没眼,却是看着她笑。   聂清婴的心情也蓦地轻松,唇轻轻抿了下,她不自在地要拿手擦汗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周明拽着。聂清婴挣扎,周明发觉,松手时,他追加一句:“你紧张什么啊?以前我和徐白杨追你的时候,也拽过你手啊。都是老同学,别害羞啊。”   聂清婴以为他说的是他跟着徐白杨,看徐白杨追过自己。   她微疑惑了一下。   周明柔声:“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起来我是谁了?”   聂清婴:“……你不是徐白杨的同桌么?”   周明脸皮微僵,他眼神低暗,死死盯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当年追了她那么久,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给她写情书,为她和她们全学校的男生干架,给她每场比赛加油……周明:“我难道就没有别的身份么?”   聂清婴盯着他。   常年的脸盲,让聂清婴在面对人时,一直很慌,很害怕。她表面是女神,内里是个谁也认不出来、不得不装高冷的傻瓜。现在她看着周明,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张陌生的脸。每一张脸努力地去和周明对,然而……   周明在她额头上一敲,故作愤怒:“你这个笨蛋!我还和徐白杨同宿舍!”   聂清婴松了口气:“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周明知道她根本没想起来。   但周明拉着她:“歇够了没?来,咱们继续拍照吧。别看我们摄像老师不在,我周三少的水平也不差哦。”   聂清婴先是“嗯”了一声,左张右望,帮周明一起看适合拍照的地方。但是走了两步,聂清婴忽然疑惑:“周三少?”   周明调整着肩上扛着的摄像机,漫不经心:“怎么?”   聂清婴:“那天酒吧侍者,说的不是‘周三’,是‘周三少’吧?他认识你。你常去那里玩的。”   摄像机差点被周三少甩出去。   周明一震,回头看聂清婴,他急于解释自己绝不是她想象中没有底线的浪荡公子哥,但是他看到聂清婴眼睛里微微的笑意,一下子懂了。周明眼神一顿,抬手隔空,他作出一个刮她鼻子的手势,实际上手却没碰到她鼻子:“哟,小姑娘胆子大,涮我啊?”   聂清婴目光上扬望他,眸子清黑。睫毛颤抖,脸颊若三月桃红,她轻轻笑了一下,跟上周明的步子,脚步轻快,背影看起来有些高兴。连日来被徐白杨折磨的劈腿阴影,这时候终于远去了些。   周明再自来熟地拉她的手腕,带她去拍照时,她就没那么抗拒了。   周明不动声色地瓦解着聂清婴对他的敌意和抗拒,一下午的时间,又逗她,又夸她,成功为她拍了几张不错的照片。陈秘书和真正的摄像师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周三少却已经带着梦中女神飞奔了好几个恋爱圣地。当然,拍的照片不知道几组能用,后期可能要补,但周少并不在乎。   中央广场紧挨综合商城,附近全是散步的青年情侣。白鸽肥美,拍着翅膀在广场上空优雅盘旋,再镀着一层金光落地。夕阳西下,拍完了照,聂清婴蹲在地上喂鸽子。周明去为她买水,看她修长背影、恬静侧脸半晌,心里说声抱歉,他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电话。   金色阳光照在她洁白如瓷的脸上,她手撑在膝盖上观看鸽子,唇时而轻微地笑抿一下,清晰又迷人。远远地欣赏了聂清婴好久,到聂清婴都觉得周明去的时间太久开始四下张望时,周三少才不急不缓地登场。   聂清婴和周明一起坐在喷泉后的白色长椅上休息,绿荫缝隙投下阳光若水流动,一重又一重。微风徐徐,气氛正好,聂清婴低头抿一口奶茶,忽然,隔着段距离,一个严肃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喊她:“小聂!”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个惊讶的、迟疑的声音:“周明?”   “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聂清婴闻言张望,看到了从商场出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优雅贵妇人。那妇女脸色难看地看着她,正是徐白杨的母亲。徐母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揉揉眼睛,等周明似笑非笑地喊她旁边的同伴一声“哟,小阿姨也逛街啊”时,徐母终于确认自己家的准儿媳,竟然抛弃自己儿子,和周家那个混不吝的老三在大庭广众下勾勾搭搭!   徐母旁边的那位同伴,正是首富周建国现任妻子,年轻貌美,比周明大不了几岁,却每次见面都被周明戏弄地喊一声“小阿姨”。   聂清婴站起来,她疑惑周明认识徐母身边的另一个贵妇人,但她没时间多想,她见到徐母,本能客气:“徐阿姨……”   徐母理都不理聂清婴,转身离开,不等走远就开始给徐白杨打电话:“白杨,你女朋友背着你出轨你知道么……”   聂清婴眸子轻微一缩,她向前追了两步,却又停下,没有追过去。她静静地看着徐母的背影,像是看着一段记忆从脑海中删除。她没有看到,周明落在她身后两步,向他那位“小阿姨”,使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建国的现任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后,一直怀不了儿子。在周家,这位年轻的周夫人被周家复杂的人际关系折磨,周三少难得请她帮一个小忙,给她递来一个和解的橄榄枝,她当然迫不及待地接过了。   这位小周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徐夫人气冲冲地上了车远去,再回头,好奇地看一眼周明身边的那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儿,想: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聂清婴啊。   嫁到周家,谁都会好奇一下周三少的这位心头好。   ……   周明既然要抢聂清婴,自然狠下心,做事做绝。一方面让梁晓白持续追求徐白杨,一方面从徐母这里斩断徐白杨和聂清婴的可能。留给聂清婴几天消化的时间,周明抓紧时间在聂清婴那里刷好感,同时将自己的工作进行收尾。   广告合作谈成、和小明星签了合约,时间已经到了七月。   周家在市郊有栋别墅,周三少难得回家一趟,进客厅的时候,看到一群女人正在家中打牌。小周夫人做东,徐夫人竟然也在。三少爷回家,管家连忙相迎,同时将消息送给正在和夫人们打牌的小周夫人。小周夫人眼神一闪,若有所思。于是周明进屋,即便他目不斜视,上楼时,他仍听到那群女人围着徐夫人,说着八卦:“真的啊?你儿子要给聂小姐求婚啊?了不得啊,吵成这样,还是要求婚啊。”   徐夫人无奈:“我也没办法。我家白杨就是看中小聂,我和他爸只能同意。造孽啊……”   求婚!   周明身子斜靠在楼梯扶手上,脸色寒了下去。他不再上楼,蓦地转身下楼。小周夫人追出来,语气急切:“周明,你去哪儿?你爸晚上回来问起你怎么办?”   周明回头,倏地看她一眼。   周明乐道:“都是千年老狐狸,装什么啊?”   小周夫人一僵,然后很快收敛,她面色不变,含笑看周三少刚回来,歇也没歇,院中停着的跑车又重新开了出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情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闪婚! 第13章   聂清婴自己说和徐白杨分手,但身边所有人,依然把他俩看成一对。因为徐白杨的反应,告诉所有人,他们这是闹别扭。聂清婴很安静,她不习惯到处跟人说自己和徐白杨已经结束。她自己疗情伤的同时不愿意和前男友牵扯太多,造成的结果,便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等着两人复合。   聂清婴有些烦。   梁晓白和徐白杨如何她不想管,她父母那边怎么说她还没想好,徐白杨每天来接她上下班,给她送礼物。一切都是烦恼的根源。   当徐夫人误以为聂清婴出轨时,聂清婴松口气,以为自己这种折磨可以结束;谁想过过了几天后,徐夫人就再次联系她,约她见面,和她聊聊两个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聂清婴不想理会徐白杨,但对长辈还是比较敬重的。   傍晚时分,练舞结束后,聂清婴打车去了和徐夫人约定好的一家法餐厅。徐夫人平时对聂清婴不冷不热,然为了尊重长辈,聂清婴还专门回家换了身衣服,在车上补了个妆。却不想,到餐厅被侍者领去座位,青年起身对她招手:“清婴,想约你一次真难。”   晶亮的吊灯,摇曳的烛光。立在金碧辉煌的地毯上,望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聂清婴:“……”   看到徐白杨,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想多说话,转身就走。   徐白杨拉她手腕,低声苦笑:“这家餐厅不好预约,我排了快一个月才排到位子。我不过是借我妈的名头,给咱们俩的关系做个了断。你……”   他想说“你给个面子”,不过聂清婴听到他要做了断,就停步,抓住重点:“你终于要做了断了?”   徐白杨:“嗯……”   聂清婴拉开椅子入座。   旁边侍者礼貌地低着头,徐白杨唇角的笑僵了僵。聂清婴迫不及待要和他结束的表现,让他的心被罩上了一层霜。他在原地僵立半天,待聂清婴疑惑地抬头看他,他才深吸口气入座。   徐白杨看聂清婴:“绷着脸做什么?就算以后……我们也还可以做朋友啊。”   他态度随意,聂清婴便也跟着放松了些。   徐白杨低笑:“你还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么?那时候我爸妈气我去首都读书,不给我生活费,可我这里还有个女朋友要追。我那时候就想等有一天赚钱了,就要带你到这种高等餐厅吃顿好的。”   他这么一说,聂清婴的眼神温柔了些。   她也记起来大学时两人多么好了。确切说,聂清婴是个怪人,很多男生追过她,但无一例外不被她的冷若冰霜打败。唯一能突破重围的徐白杨,就显得格外珍惜。   聂清婴想了下:“我记得高中时有一年冬天,你没钱买车票回家,还管我借钱来着。我把身上的钱都借给你,那时候虽然没和你好,但也挺担心你的。我爸妈还以为我遇到了骗子,担心好久。不敢问我,给路溪打电话,路溪再给你打电话,你又疑神疑鬼问我……一圈下来,好热闹的。”   她说起那事,语气轻快,唇角微扬,轻轻地笑了一下。然而徐白杨:“……”   他摇晃着手中红酒杯,目光垂落,看着绯红酒液在杯中流动。光影交错,他被聂清婴逗笑了,语气宠溺又无奈:“你怎么尽记得我出糗的事情?”   聂清婴理所当然:“我也记得你对我好的时候啊。我读大学的时候,全学校都知道我男朋友有多爱我。”   徐白杨:“那你都记得,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手呢?”   聂清婴怔了一下,身子前倾,非常认真的:“好是真的好,不好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或许你现在还是很喜欢我,你认为自己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是我有洁癖,我接受不了。我很抱歉,我不是那种爱你爱到可以忍受一切污点的女人。”   徐白杨:“非要提梁晓白么?不可以当这件事没有过吗?”   聂清婴诧异地看他一眼,眼神里写着“怎么可能不存在”。但她脑回路奇怪,一会儿就自以为是地恍然大悟了:“我理智上其实可以接受你犯错。我知道你在政府部门,名声不能有亏,所以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和梁晓白的事。你如果是担心这件事,你可以放心。”   徐白杨心中微涩,她竟以为自己缠着她不放,是担心工作丢了?徐白杨轻声:“这么说,你是不怪我了?以后再不提这事了?”   聂清婴想了下,反正两人分手了:“有什么好怪的。谢谢你让我看清你的本质……”   看聂清婴还要说话,徐白杨抬起高脚杯:“来,我敬你一杯。”   他不敢让聂清婴再说下去了,他要自己掌握说话的节奏。他不动声色地牵引着聂清婴回忆他们曾经的美好,让气氛更好些,他和远处的侍者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安排好求婚的事——   给他们的感情做个了断,在他这里,便是求婚。   ……   同一时间,高架桥上,周三少堵车堵得满心崩溃。从车中钻出来,他看一眼游龙一样拥挤的车辆前前后后地排队,气得想破口大骂。周明立在桥头,叉着腰先打电话,把秘书骂了个十分钟。   手机那头的陈玲玲很委屈:“经理,我在度假呢。你说那个约签了就给我放假啊。”   周明挑眉:“我老婆都要没了,你还有心情度假?”   陈玲玲:“我又不是你的小三!你老婆没了,我哭或笑都不合适吧?”   周明:“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我录着音呢。”   怕秋后算账的陈秘书心里泪流满面:“……”   跟老板皮了几句,陈玲玲还是开始打电话,到处问消息。一会儿周明都要忍不住开始抽烟了,陈秘书的电话姗姗来迟,报告给老板聂小姐现在正在和徐少约会。按照徐夫人的提示,这约会,大概会变成求婚现场。   陈玲玲在心里给老板点蜡:“你完了。”   周明冷静非常:“你先去那个餐厅,给我看住人,随时报告给我最新情况。”   陈秘书为难:“老板,不行啊。那家法餐厅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一个月前你把所有的异性约会都断了,咱们没有约啊。”   周明:“你先过去,我安排一下。”   挂了秘书电话,周三少翻开微信,开始挨个询问自己的狐朋狗友,哪位这两天在那家餐厅有约,周三少要调整一下时间。他问了半天,韩达最先回他:“你要干嘛啊?”   周明不愿意说具体,他的朋友们还不知道他挖墙脚的事。再说最后如果还是输给徐白杨,那多尴尬。周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前两天不是和一个小明星签了广告么?那小明星挺正的,请她吃个饭。”   韩达不疑有他:“是嘛,太好了。你稍等啊。”   周明敷衍地不断看时间:“你快点,别大嘴巴到处乱说。”   韩达拍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韩少把自己的预定名额给了周明,让周明的秘书直接和餐厅联系。一连几个电话后,韩达神清气爽,想起来心里仍然很高兴。他和周明、姜跃三个人从高中起就是好哥们儿,姜跃那个混蛋不提,韩达最了解周明当年有多痴迷聂清婴。   如果不是周明那时候家里出了事……那年冬天,是周明最痛苦的时候吧。如果不是那时候,聂小姐的男朋友,不一定就便宜了徐白杨。   这些年,周三少面上看着潇洒。但是聂清婴就是他的死穴,一点就爆。前段时间周明说要放弃聂清婴,韩达不怎么信。这会儿明明聂小姐在同一个城市,周明还要和小明星约会,这分明是真的放弃了啊……这么大的好消息,周明却不让韩达到处跟人八卦,真是憋死韩达了。   于是一个高兴下,韩少不找别人八卦,给那个周明口上要约的小明星打了电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少要和你约会哦,你抓紧机会!”   小明星正在走穴,闻言当即惊喜:“真的?三少要追我?”   韩达:“我骗你干什么?周明亲口跟我说,他对你有好感哦。没好感他能使大力签你啊?他在捧你啊!”   韩少便和小明星一起高兴着,期盼着,等着周三少那迟迟不来的约会。   ……   秘书陈玲玲急匆匆赶到餐厅,顾不上喝一杯水,便去和法餐厅的老板协商。   而这时,正在用餐的聂清婴,感觉到餐厅的音乐忽然换了。逝者推上来一盘新菜,揭开后,周围半天没动静。聂清婴余光看到对面的徐白杨起身,聂她茫然抬头,看到徐白杨突然捧起一束馥郁玫瑰,跪了下去。   聂清婴手中刀叉“咣”地一声砸在盘中,她仓促站起来。   徐白杨跪在地上,捧着花仰目:“清婴,嫁给我吧。”   “之前的错误,我愿意用一生弥补。”   聂清婴傻眼,脸色微白。   乐队中音乐舒缓浪漫,男歌手一边唱歌,一边拉着小提琴,在站起来的聂小姐和跪地求婚的徐白杨两人身边旋一圈。下一刻,整个餐厅用餐的人,都站了起来,高兴祝福:“嫁给他吧,嫁给他吧……”   而这时候,陈秘书也在帮老板安排求婚。聂小姐将在同一天,见识到两场求婚。 第14章   金灿灿的烛光照在聂清婴脸上,周围所有客人的期待祝福,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跪在面前的男人含笑看她,目光深情缱绻。在安排好的一切程序面前,聂清婴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嫁给他,嫁给他!”   聂清婴咬住了下唇,垂下的睫毛颤动,清水一样的眼中倒映着挣扎的光。   徐白杨看着心中一疼,但他又狠下心,想只要这么一次。在安排好的人士鼓动下,徐白杨轻声向她宣誓:“嫁给我吧,清婴。之前那件事,只是让我更加确信我离不开你。我非常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也很快乐,对不对?如果你始终忘不了……你离开省歌舞剧团,结婚后你待在家里,想做什么做什么,好么?”   聂清婴的脑回路永远很偏:“……你让我辞掉工作当全职太太?”   徐白杨:“不,看你高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清婴,你再相信我一次吧,就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聂清婴垂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是被周围浪漫的气氛感染,还是被徐白杨真诚的眼神打动,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她心里发软,她当年和徐白杨在一起,是因为她只能认出他。他的英俊在她这里可以不让她脸盲,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惊喜。何况在一起后,他对她也那么好。和他相处很愉快,她心软无比,也想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   然而,聂清婴心里又有一种不痛快的无力挣扎感。她不甘心,不能原谅,不能忍受……   聂清婴心里乱糟糟的,她白着脸往后退:“不,我不能答应你……你让我再想想。”   周围一静,连音乐声和歌声都缓了那么一秒。徐白杨眼眸一缩,看这个女孩抓起小包,脚步略凌乱地转身向餐厅外步去。恰好陈秘书这时候和餐厅老板一起走进来,看到聂小姐,陈玲玲连忙往餐厅老板身后躲。但是她多虑了,尽管她胸大貌美,聂清婴也没有认出她是谁。   徐白杨咬牙往电梯方向追去:“清婴,清婴……”   闹剧一场,餐厅中的客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惋惜。而躲在餐厅老板身后的陈秘书神神秘秘地拿起手机,靠在耳边。原来她手机一直开着,电话始终没挂:“老板,你有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吧?一级备战,一级备战!”   周明的声音听着略带喘气:“忙着呢,别吵。”   周三少忙得直接把秘书的电话给挂了。   等徐先生走了,旁观了一出好戏的侍者才突然想起来:“那位先生忘了拿戒指了。”   徐白杨和聂清婴进了同一部电梯,电梯一路下行,徐白杨手里仍捧着那束艳红玫瑰,不停地和聂清婴解释。电梯门开,一楼是综合商城。聂清婴闷着头往外走,迷茫无比。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徐白杨的求婚,答应不答应,她都不舒服……   两人一路牵扯着出了大楼,出旋转门时,聂清婴还回头和徐白杨说话。出了旋转门,她膝盖上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撞。习舞的本能让聂清婴对自己的身体管理能力极强,撞击虽轻,她却能第一时间停下步子,低头看去。   然后她看到从膝盖那么低的地方,缓缓升起两捆气球。一对双胞胎小朋友手里各抓一把气球,本想把气球送给漂亮的姐姐,谁知道气球飞上天去了。五彩斑斓的气球擦过聂清婴的脸,她目光不由追随。两个小孩子一愣,仍然奶声奶气地把话说完:“姐姐,那边哥哥让我们把气球送你。”   聂清婴还没反应过来,聂清婴身后的徐白杨对同类人的敏感,让他本能一僵。徐白杨抓住聂清婴的手,警惕地:“清婴,我们先走。”   身后,侍者追到了两人:“先生、小姐,你们两个的戒指忘了拿。”   徐白杨回头,神色仓促而复杂地看了一眼侍者捧着的小方盒,黑丝绒上两枚钻戒闪闪发光。   时间没给他优雅退场的机会。   在徐白杨和聂清婴面前,商场外中心喷泉本来并没有打开,这时却突然喷了起来。水花四溅,音乐喷泉高低起伏,升起得恰到好处。同时,周围暗着的灯光,在这时乍然齐亮。灯火辉煌,音乐喷泉在面前五色斑斓,变幻着各种形状。光辉水汽扑面,从喷泉后,慢慢走出一个青年。   难得的穿正装,袖边银白袖扣分外别致。   他从喷泉后走来,英俊的面孔被水光照得又清晰,又朦胧。气场张扬而强大的熟悉感再次袭来,聂清婴不确定地看着他。徐白杨在身后催促聂清婴走,聂清婴也不离开。她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一起少女梦中才有的情节发生在自己面前——   青年跪到了她面前,手捧花束递来。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徐白杨,只目光专注地仰望聂小姐,柔声:“聂小姐,我也是来向你求婚的。”   聂清婴:“……”   同一天,居然两个人向她求婚。   她失声:“……周明?”   周三少夸张地深吸一口气,感动无比地:“天啊,你认出我了,我要哭了。”   聂清婴:“……”   虽不合时宜,她还是被周明逗得唇抿了一下,有丝笑意到了唇边。   这时,侍者再次:“聂小姐,你的戒指……”   旋转门再开,方才在同一家餐厅用餐的几桌客人出来了。都是徐白杨相熟的朋友,请来帮忙。看到聂清婴和徐白杨站在门口,面前还跪着一个人。有几个人认出这是周三少,心里顿时一凛。一身正气的徐白杨,追女人时,碰到了周三少这个强劲对手?那那几个客人忍不住帮徐白杨劝:“聂小姐,徐先生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答应徐先生的求婚吧。”   “你以为这样的餐厅求婚很容易么?还要我们都能提前订到今天。徐先生早就安排对你求婚了,你别辜负他啊。”   “是啊,聂小姐,嫁给徐先生你不会吃亏的。”   七嘴八舌,都在劝说。聂清婴再次面临这种骑虎难下的处境,她飞快地看眼两个男人。周明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徐白杨也不走了,同样安静地等着她。聂清婴蹙了下眉,对徐白杨这不紧不慢逼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满。   也许因为太讨厌徐白杨这种行为,始终不能原谅徐白杨,也许是周明跪得太虔诚,出场求婚的阵势太震撼……聂清婴脑子一抽,低头接过了周明手里的捧花:“我答应嫁给你。”   周围所有人:“……”   徐白杨惊怒:“清婴!”   周围一众人:“……聂小姐你是不是答应错人了?”   周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他初时求婚,不过是膈应徐白杨,不能让徐白杨求婚成功。聂清婴对徐白杨心里有疙瘩,两场求婚,会摧毁她本就犹豫不决的判断。她会重新审视徐白杨,嫁给徐白杨的可能性更低……周明只是没想到,周围人的起哄,竟然让聂清婴硬着头皮,接受了他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路人的求婚。   徐白杨这个傻子,竟然便宜了他!   聂清婴捧着这束花,低头谁也不看,快步离开修罗场。   身后,周三少立刻起身,向她追去。才追两步,周明就被徐白杨拦住。徐白杨寒着脸:“周明,你什么意思?你挖我墙角?”   周三少心情非常好,他一边望眼欲穿地用目光追着女孩隐入黑暗中的高挑背影,一边敷衍徐白杨:“挖都挖了,赔偿找我秘书报销吧。”   周明推开他,大步向聂清婴追去。   徐白杨同样追他,白净清秀的脸此时涨红,徐白杨暴怒无比,难得地发了火:“你给我站住!你这算什么老同学!周明你这个混蛋……”   他一拳挥了出去,被转身的周明当拳握住。   周三少回头看他,眼神略微锐利。某一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呼之欲出。周明轻轻地笑了一下:“要打架是吧?行呗,反正聂清婴答应嫁我了,我就大度,陪你一场呗。”   徐白杨怒极:“你挖我墙角!你什么意思,你是报复我,报复我当年在你之后追了清婴,还追到了她。你故意找我麻烦?”   周明故作可惜:“哎呀,老同学,你这话说的真见外。谁报复你啊,只是缘分天注定,想躲躲不掉,我也没办法啊。”   ……   聂清婴冲动之下,为了摆脱徐白杨答应了周明的求婚,答应后没几秒,她就后悔了。   如果周明这时候追上来,她会告诉他实情,说自己后悔了。但是周明没有追上来,周明忙着和徐白杨打架,解决两人的历史遗留问题。   聂清婴怀着惆怅的心坐车回到了家,一路上,她难得地表现出了坐立不安。她不停地看手机,希望有陌生电话打进来,希望周明告诉她他只是帮她解围,他没有别的意思。   手机格外安静。周三少始终没联系到她。   聂清婴自我安慰,说不定他也就是开玩笑,她答应求婚,也吓到了他。一晚上辗转反侧,聂清婴第二天起来时,强迫自己忘了昨晚的事。但是天不遂人愿,聂清婴下楼上班时,冷不丁见自己这个小区楼下,竟然停着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因跑车和这样的老区实在不相配,聂清婴不由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车门打开,周明步出,笑容满满地和她打个招呼:“老婆,请一天假呗,咱们该去把证领了。”   聂清婴懵懵的:“领、领什么证?”   还有,谁是你“老婆”啊?! 第15章   聂清婴这种级别的美女,从小到大追求者如云,但在A市,同时被徐少和周少轰炸求爱,周围多少人听说后,都来瞻仰参观这位美女。   聂清婴下班前半小时,徐白杨和周明同时在剧院外等人。两辆豪车同时出现在剧院,而且肩并肩,一低奢一张扬,风格鲜明如同两位青年本身。这百年难遇的场景吸引了不少过路人,从剧院出来的男男女女都会看一眼这两个笔直站在车边的帅气男人。   徐白杨被周明截胡后,他现在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那位老同学。他已经看明白,周明就是要挖墙脚。   而周明这时候,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来聂清婴的工作单位堵人,之前和他签广告的小明星居然打听到了他的行踪,戴着墨镜口罩、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来这里堵他。小明星的车靠着周三少另一边,哒哒哒地下车,在徐白杨喜闻乐见的眼神下,小明星摘了墨镜,娇滴滴地给周明飞了个媚眼,娇嗔道:“三少!”   周明头一下子大了。   他这时候最怕麻烦,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聂清婴随时可能出现的现在,他一点都不想深究这个小明星怎么找到的自己。周明一句话不问,立刻开始找笔写支票:“要多少钱?拿了钱快走,离我远点……”   小明星:“……”   小明星惊了,同时委屈:“不是你要追我的么?你这是干什么?”   周明挑了下眉,抬眼撩了她那张精致脸蛋一眼。是很漂亮,柳叶眉樱桃唇,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暗送秋波。这位美女妆容完美得,一般男人真的看不出来她有化妆。同时大约怕身边人认出,小明星全程遮遮掩掩,不敢大方看人。周明失神了一下,心想和他的老婆完全不能比啊。   多少次了。不管是脸还是气质,这么多年,见过了多少明星美女,他就诚实地觉得只有聂清婴称得上“好看”——那种不经过任何铺垫修饰、直达人心的好看。   小明星以为他终于悟了,谁知道周明看了她一眼,就重新果断的:“嫌钱少?再加多少?”   小明星眼皮抽了一下,暗自生恼。周三少这副怕她纠缠、好像小三找上门的反应,是什么意思?韩少不是说周三少约她么?她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人,只好自己主动出击。谁知道周三少却是这种反应?   小明星这边纠缠周明时,聂清婴终于姗姗来迟。   一左一右站在车边的两个男人同时:“清婴(老婆)!”   聂清婴左右各看一眼,低着头,装鸵鸟一样地赶紧快步走上人行道,躲开这两人。周明那边阴狠地给小明星一个眼神,立时上车,开车追去。徐白杨也上车,但是周三少铺垫了很久的剧情终于出现了——   梁晓白原来只跟在聂清婴后边慢慢走,当她看到徐白杨和周明时,周明那番话涌上心头。她走了过去,堵在徐白杨车前,柔声:“白杨,你好久不联系我了,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么?”   旁边跑车尾气一甩,呛了车中的徐白杨一口。透过后视镜,徐白杨看到开出去的雷克萨斯里周明挑衅般地含笑望了他一眼。徐白杨手在方向盘上一摔,寒着脸,知道自己又错过了。   聂清婴逃走后,飞快打了的回家,就为摆脱两个男人的尾随。然而周明锲而不舍地跟随,一直跟到了她的小区。聂清婴仍然低着头,看也不看身后的人,就要进楼道。周明从后追上,拽住她手腕,深情款款:“老婆,结婚吧。”   聂清婴挣了挣手腕,没挣动。她站在单元楼外,终于抬头,看了周明一眼。   聂清婴轻声:“……你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   周明一震:“亲爱的,你这处理麻烦的态度,和我一模一样啊。不瞒你说,我对那些讨厌的追求者也是这么做的。咱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聂清婴滞了一下:“……我没说你讨厌。”   聂清婴停顿了一下,决定要把话说绝,这个人才能放过自己。她说:“我连你是谁都分不清。”   但是周明被她的无视打击得早已练就了一颗金刚心,聂清婴这话,在他这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周明一个顿儿都不打:“老婆,你别着急啊,你听我给你分析。你看徐白杨吧,你虽然和他分手了,可他还是缠着你不放对不对?你看就是你答应我求婚,他都不肯放弃。为今之计,你只有结婚,才能摆脱他。”   周明一脸苦恼:“而我呢。刚才的事你看到了吧?我也被一个明星纠缠烦的要死,她非要追我,我说不行吧,她就死缠烂打。老婆,你的苦恼我明白的。”   周明为了求得共识,张口便造谣人家小明星。   聂清婴不了解周明,她脸色微缓,态度软了下来。清水一样妙盈盈的眼睛望着周三少,颇有些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唏嘘感。   周明得出结论:“所以咱俩不需要感情,谈利益就好。你为摆脱徐白杨,我为摆脱那个明星,咱俩结婚,才是最好的。”   聂清婴睫毛颤颤,美目流波,意外心动了一下。   她说:“我不想被徐白杨纠缠,他每天在剧院外,我们团里天天八卦,影响我工作。”   周明趁热打铁:“那我们更该结婚了!你看我就不会影响你工作,我平时比你忙多了,经常出差的。我全面支持你的事业,你想怎么跳舞就怎么跳。对就连我家庭都比徐白杨好,他家里要求多规矩多,你多受束缚。但是我就不一样了……”   周三少像推销员一样舌灿莲花地推销他自己,聂清婴觉得不对,怀疑地看他一眼:“可是大家都说你家庭构造复杂……”   周三少眼睛都不眨:“不复杂。因为我爸妈说什么,我都从来不听的。他们管不着我。”   “你跟我结婚,就是跟我一个人结婚,不用考虑我背后的家庭。我爸妈离婚,我妈在国外,她有自己的生活,你嫁给我后,不用处理婆媳关系。我爸和我关系不好,他的话我当放屁,连家我都不怎么回,你嫁给我后咱们两个过日子,你也不用讨好他。还有我的姐姐啊小阿姨啊……更好办了。全是外人,我都不熟,你更不用熟了。”   聂清婴:为什么有人为了求婚,把他复杂的家庭说的这么简单?和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周明一个高材生,口才好逻辑强反应快。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嫁给他的好处,聂清婴被他绕晕,天平向他倾斜了一下。聂清婴苦苦坚持着底线:“我不想草草结婚,而且我和你不熟,对你也没感情。”   周明:“感情慢慢培养嘛。而且最差,还能离婚呢。”   周三少是神人,为了说服聂清婴,还没结婚,先谈离婚。   周三少发誓:“你放心,我和徐白杨不一样。咱们两个结婚,就算你对我始终没感觉,我也绝不出轨。只要我做错这种原则性问题,我立刻净身出户,我名下的房子车子全是你的。等于你和我结婚,可能会大赚一笔哦。”   聂清婴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不爱钱。”   周明一顿,心想糟糕,女神的品味好像和他有些偏差。但是周三少能挽回自己的印象分:“我只是用这个表示我的原则。”   他催促:“结婚吧结婚吧!”   聂清婴招架不住:“……你让我再想想。”   第二天剧院休息,下午的时候,聂清婴在家里一边煮粥,一边想周明的话。这时候,她接了一通电话,是她父母的。聂妈妈接了电话就问她:“婴婴,你和白杨怎么了呀?”   聂清婴含糊了一下:“就那样。”   聂妈妈:“那我就放心了。白杨是个优秀的孩子,你别错过了啊。你都25了,整天只知道跳舞算什么,你该结婚了。结婚后再考虑你的事业,到时候我就不念叨你了。你说你到A市不就是去结婚么,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白杨他爸妈怎么说?你问问啊。”   又是一通长达一小时的逼婚电话。   聂清婴沉默着听完电话,粥也终于煮好了。她坐下来,慢慢舀了一口米粥含在嘴里。喝了一口粥,聂清婴再次想起周明那让她心动的求婚。他说服了她,心想大不了还能离婚呢。   聂清婴在手机里翻陌生电话,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哪个是周明的号。她发过去消息:“领证吧。”   那边消息回得非常快:“老婆等我!!!”   她不知道周三少正要出差,人已经在机场准备登机了,一收到消息,立马取消航班,往A市赶。   和周明约好了时间,聂清婴便出门了。她先赶到离家最近的民政局,和一众等着领证的男男女女排队。周明一直没到,聂清婴也不着急。她默默坐在旁边等候,和其他卿卿我我的撒狗粮的小情侣形成鲜明对比。况且她这么漂亮,独自坐着,更加引人注目。路人看她一眼,能脑补出八十集电视剧。   一个工作人员坐在她旁边,催促道:“马上排到你了,你对象在哪儿呢?”   聂清婴想了下:“我不知道。”   工作人员虎躯一震:什么叫不知道?   聂清婴说:“我问一下他。”   工作人员刚擦把汗,然后他就看到聂清婴开始翻手机,从手机里找出一串没有保存过的数字号码,开始发消息:“周先生,您好,请问你什么时候能抽空过来……”   工作人员:“……”   先生?您好?请问?抽空?   这满满的陌生感……是结婚还是离婚啊?现在小情侣,情趣都这么奇怪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领证,明天同居!婚恋终于开始了 第16章   俗话说好事多磨。   周三少又一次被堵车堵在路上。   这一次十万火急,他到处跟人打电话:“小陈,户口本!去我在曲江新区的家里拿我的户口本,我发你地址,咱们一会儿在民政局碰面。”   陈秘书:“经理……我在度假……”   周明:“我知道你在度假,但是……”   陈秘书:“可我人不在国内啊!不过经理放心,你家钥匙我给赵助理了……”   赵助理是谁?周明一个经理,手下有秘书,秘书另配有助理。但他这个老板,当然不认识什么助理。陈玲玲不在国内,周明直接掐断了电话。他不和她浪费时间,而是转头给自己的哥们儿打电话:“韩达,你找人去我家,拿一下我的户口本。”   现在是下午四点,韩少却没上班,泡在舞池里醉生梦死。韩少醉醺醺的:“拿你户口本干什么?”   周明轻描淡写:“现在事情定了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和我女神结婚了。”   韩达:“……”   推开身边凑上来的大胸美女,快步走出嘈杂的环境,韩少的酒一下子醒了。走到声音小点的走廊,韩达不可置信:“你女神?聂清婴?”   周明淡然无比:“嗯。”   韩达咆哮:“你不是说你放弃她了么?敢情你玩我们呢?!”   周明把手机离耳朵远一点,故作委屈:“说什么呢。我是放弃了啊,可是你懂得,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按照你的计划来的。”   韩少真是醉了。   周明:“来的时候记得拿身能穿的衣服,带瓶香水、发胶啊。”   韩达骂了几句周三少的骚包,挂了电话后,也不让手下去做,而是自己亲自出了酒廊,往周三少在曲江新区的家赶去了。周首富的家在城郊,周三少平时却住在曲江,这对父子除了工作,基本不见面。韩达亲自去取周明的户口本,他太好奇了——   聂清婴真的要嫁给周明了?   周明从高中开始的愿望真的就要实现了?   难道梦做的时间长了,只要活得久、熬得住,总会实现?   ……   聂清婴在民政局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民政局六点下班,五点半停止办理业务,聂清婴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五点十五分了。   周三少迟迟不来。   队排到了聂清婴,工作人员都用诡异的眼神眷顾了这位美女好久,聂清婴把队让给了后面要离婚的一对夫妻,继续在旁边等。眼看民政局要下班,周明大概来不了了,聂清婴也不生气。   闪婚到底与众不同,对方可能也觉得草率,后悔了吧。   聂清婴不等了,她将手机里周明的联系方式拉黑后,就决定自行结束这段闹剧。聂清婴走到门口,推门要离开这里,手按在门把上时,目光随意往外一扫,顿时愣住——   门外呼啸驶来一辆的士,青年急匆匆下了车,满头大汗。   到这时,聂清婴并没有认出这个帅气青年就是她的未来老公。她只是稀奇地看到这个青年扒着的士不让师傅开车,他非要就着车窗玻璃整理一下他的发型。民政局外很快又多了一辆车,另有男人下车,一手香水一手包着的西服,大声招呼那个拿着车窗玻璃当镜子用的男人:“周明,你户口本来了!”   周明:“快快快,卧槽我头发怎么翘起来了,这怎么拍照?发胶呢?你有没有带tony老师啊?”   后来的青年骂道:“我把美容院给你搬过来好不好?”   站在门口的聂清婴:“……”   这就是她要结婚的老公……   工作人员在后:“哎,小姐你还走不走了?”   聂清婴抿唇,轻轻笑了一下:“不走了。我老公来了。”   她安静地等在后门,果然一会儿,焕然一新、英俊潇洒的周三少推开了民政局的门,一眼看到了门口精力的长裙女郎。美人皮肤姣好,肢体修长气质如兰,正看着他。周明一顿,厚着脸皮打声招呼:“老婆,我没迟到吧?”   走近,搂住聂清婴的肩往里走。聂清婴僵了一下,不习惯他的肢体碰触,周明低头小声问她:“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聂清婴瞥他一眼,知道他在问什么:“我全看到了。”   周明:“……”   搂着聂清婴肩膀的手一紧,周三少心头涌上一阵危机感。聂小姐会不会因为他刚才在外面的作风不想嫁他了?周明脚步变快,催促:“快走快走,赶紧领证,不要麻烦人家工作人员了。”   聂清婴硬是被他推到了最前面。她低下头,掩住目中光华流动的笑意。   结婚手续还是办得很快的。周三少也不过是安静了一会儿,到两人拍完照,工作人员发证件照时,周明拿着两人的合照,凑过去跟他那气质清冷的老婆感慨:“看,爱意在我们眼中流动,情愫在发酵,说明我们感情越来越好了!”   聂清婴非常冷静地看着两人的红底合照,实在看不出情愫在哪里发酵。她提出质疑:“我们哪来的感情?”   周明脸皮抽了一下。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你们这对小夫妻,可真有意思,哈哈哈。”   他们低着头抖着肩膀,一阵大笑。工作了一天,结束时,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一对小夫妻,太可乐了。   聂清婴脸涨红,捂住了脸:……这个陌生的老公,好戏精,好丢人。把她也给带偏了……   ……   领完证出了民政局,聂清婴一阵恍惚,没想到自己真的这么快把终身大事定好了。她爸妈还以为她会跟徐白杨结婚,结果她现在闪婚,成了周太太。她爸妈估计都不知道周明是谁……不过没关系,其实她也不太了解她这个新任老公。   周明则是心里大石落下,喜滋滋地欣赏了一遍又一遍两人的结婚证。   他终于把聂清婴骗……娶到手了。   五点半,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外,聂清婴依然对周明很陌生。周明看出她的疏离,为缓解老婆的尴尬,他主动搭话:“结婚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聂清婴慢慢的:“我不想办婚宴,不想宣传我结婚的事,万一以后要离婚,多麻烦。”   周明僵了一瞬。   然后勉强道:“应该的。”   聂清婴犹豫一下:“双方的父母,就……”   周明:“暂时不要见了吧。我妈在国外,多不方便。等咱俩以后有时间了再说这事。”   聂清婴松了口气,点头。她还暂时不想刺激她爸妈……她要是告诉她爸妈她和徐白杨分手了,二老一定反对,一定要她妥协。还是缓冲一段时间再说自己结婚的事吧。而且聂小姐乐观地想,说不定过两天自己就和周少离婚了,连说都不用说了。   周明勾住聂清婴的肩,俯眼看她:“今天已经晚了,也没时间弄别的,先去我那里睡吧。”   聂清婴:“不、不用……”   周明伤心欲绝:“老婆,结婚第一天,难道你就要和我分居么?”   聂清婴看他眼神黯然,轻轻叹气,以为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她微迷惘,因为以前和徐白杨交往时,徐白杨不会在她拒绝后还这么死缠烂打。世上怎么有周明这么奇怪的男人?周明和徐白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聂小姐努力适应自己新婚妻子的身份,不想结婚第一天就给老公留下坏印象。   但是,聂清婴咬唇:“方便么?”   周明:“哪里不方便了?难道你怀疑我带别的女人回过我家么?”   聂清婴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怎么会这么想。   聂清婴说:“我是说没有拖鞋睡衣、护肤用品、毛巾牙刷,我不方便睡你那里。”   周明:“……”   他老婆的脑回路真的……周三少闷笑:“那咱们先去你那里一趟,搬点东西过来?”   聂清婴满意:“嗯。”   ……   于是,这对新婚小夫妻折腾回曲江新区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周三少的家里从没有生过火,锅碗瓢盆要么没有,要么全部崭新。周三少尴尬了一阵,只好招呼自己的新任妻子下楼吃饭。   新婚第一天晚上,回去洗漱后,聂清婴犹犹豫豫的,和周明说分房睡。   周明当时眼神诡异了一下,却还是满口应了。   聂清婴温柔地看他,想老公真是体贴,她种种不合宜的条件,他竟然统统答应。这个婚也许结对了。   晚上关好门窗,聂小姐说服自己放心在陌生环境入睡。睡在陌生男人的家里,即便这个陌生男人已经是她老公了,但感觉还是很奇怪。聂清婴迷迷糊糊的,断断续续到了凌晨才渐渐睡下。可她才睡着了一会儿,门被从外敲响:“老婆、老婆……”   聂清婴被惊醒。   她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开灯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聂清婴散发光脚去开门,门外站着穿着睡袍、瑟瑟发抖的高大青年。门一开,周明就扑过来一把抱住聂清婴。聂清婴吓了一跳,一下子不困了。   周明抱她抱得好紧:“老婆,我不敢一个人睡啊,我怕鬼啊。老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吧,我保证什么也不做。”   聂清婴面无表情:周三少的套路,让她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  聂小姐:老公太戏精怎么办? 第17章   半夜三更,名义上的老公跑到她房间,抱着她瑟瑟发抖,说自己怕鬼,要和她一起睡。   明天还要上班呢。聂清婴有点生气:“这不是你的家么?你以前都是怎么睡的?”   周明抬头,对她忧愁地叹了口气。他高瘦修长,眉眼深邃,作出小鹿一样无辜无措的表情,聂小姐一阵恶寒。   周三少还在忧郁:“长夜漫漫,无人可求,我都是孤独地、害怕地,一个人强忍着的啊。但我现在有你了,老婆,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吧?”   聂清婴和周明面对面,肩被他强搂着抱得死紧,她挣扎不动。她稍微费力一点,他就要嚎一声“好害怕”。聂清婴艰难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又过去了十分钟。   聂清婴无奈:“你真的只是睡觉,什么也不乱动?”   周明:“当然啊。”   聂清婴:“那进来睡吧。”   聂清婴反身往床边走,又问周明再拿一床枕被。周明看着聂清婴的背影,一边应着,一边古怪地笑了一下——她还是这么好骗。   就好像当年,她分明不认识他,他装可怜向她借钱,她就好心借了。   距离他和聂清婴早年相识,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聂清婴几乎没什么变化,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是一味追她的少年了。   他变了很多、很多,时光漫长,当年对她求而不得、黯然退场的少年周明,早就消失了。取代的,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男人。   周三少终于用自己的手段和老婆睡了同一张床,循序渐进,他暂时也不想再试探聂清婴的底线了。温柔地跟老婆问了晚安,关了灯,这对新婚夫妻迎入新婚后的第一个同枕而眠之夜。   ……   黑暗降临,聂清婴被周明折腾得困极了,很快就睡了。周明侧睡在她旁边,盯着她看,却时睡时醒,被笼罩在一种不真实的梦魇下。   他梦到了高中时候,高三那年的冬天,他爸瞒着的丑事终于大爆发。他爸的大老婆领着两个女儿从乡下找过来,他妈高贵优雅那么多年,一夕间沦落成了第三者。爸爸和妈妈在各自领域的知名度极高,爸爸是商场大亨,妈妈是著名钢琴艺术家。出事后,不光爸爸公司的股票骤降,妈妈的事业也被人指指点点。妈妈病倒,连夜被接回外公家。   少年周明一直被父母宠着长大,那段时间,却觉得无所适从。   他恨自己的爸爸,也恨爸爸的大老婆和两个姐姐,他还恨自己的妈妈成为万人唾骂的小三。家里那时候一片乱,周三少的地位摇摇欲坠,周明根本不想回家面对自己爸爸那一堆大小老婆的官司,他想去外公家看妈妈。   周明厌恶自己的爸爸,他觉得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他想看望妈妈,却不想用爸爸的钱。那年冬天快要放假,他茫然地在两个校园里乱晃,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习惯到隔壁校园追聂清婴,可是那个时候学校都放假了,他也没心情追聂清婴。翻了墙到隔壁校园,坐在台阶上,周明满心暴戾,想杀了那几个闯入自己家中的陌生人;又满心茫然,恨得想要离家出走。   就是那个时候,她个子高挑,腰细腿长,皮肤瓷白。她长发飘飘地从教学楼下来,看到少年坐在台阶上。   少年周明坐在夕阳下的台阶上,整个校园空荡荡的,人差不多走近了,他的背影瘦削孤独,又料峭无比。少年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也要回家了?每个人都要回家啊,但是我该去哪里呢……我有一个故事想说,憋在心里快疯了,不想让熟人知道。你想听一听么?”   聂清婴就说:“好。”   少年震惊地抬头,第一次听到她认真和他说话。在她乌黑澄澈的目光凝视下,他紧张了一下,嗫喏道:“我爸妈要离婚了。”   说了第一句话,后面就顺畅了很多。不想让朋友同情的心事,在她这里剖析。他含糊了自己家的事,只说了有多讨厌那母女三人,多恨自己的爸爸。也许是他情绪太不稳定,眼底全是残酷戾气,聂清婴担忧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明一开始打算雇人威胁那母女三人。可是在女神注视下,周明迟疑了一下,将自己从危险线上往回拉了一些:“……借钱,我想去乡下看我妈。”   聂清婴:“哦。”   当即,她把她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了他,连她回家的车票钱都给了。聂清婴:“我跳舞很好,去接个活就把票钱赚回来了,你先回家吧。”   周明愕然:“那……我下学期一定还你钱。”   聂清婴摇头:“不用。”   现在想来,聂清婴说不用,很大可能是她始终不认识他是谁。她借钱给他的时候,就没指望他还钱。毕竟她自己记不住。   后来周明也确实没还钱。高三下学期他去学校的时间都不多,追女神的事在他心里淡忘,聂清婴在他复杂的家事面前没那么重要。后来意料之中的高考失败、复读,母亲离婚出国,父母开始打官司,丑闻闹得满世界都知道……而周明理所当然的,和聂清婴步步错过。   她是他人生中的白月光,无意中将他从犯罪边缘拉了回来。他以后遇到多少美女,都摆脱不了她的影响。他总是想起她,想到那个下午她唯一一次的温柔。事后多少年,他读书、出国、赚钱、上进,他想回到那时候,他一直想找回她……   ……   但是阴错阳差,聂清婴那时候经过闺蜜路溪的介绍,已经认识了徐白杨。她和徐白杨交往后,知道徐白杨父母那年冬天也在闹离婚。她以为当年向她借钱的少年是徐白杨,徐白杨目光闪烁了一下,猜到了真相,但并没有多说。   错过的缘分,没必要追究,追究也无济于事,徒生怅然。只有当聂清婴和周明前缘再续时,那些过往,才变得有意义。   ……   聂清婴一晚上睡觉,都觉得遇上了鬼压床。快要喘不上气时,闹钟响了,天终于亮了。睁开眼,伸手想关闹钟,身上却压着一个沉重包袱,脖子也挂着一个什么,让她爬都爬不起来。   聂清婴费劲地转脖子,就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光,终于看清八爪鱼一样、胳膊长腿全缠在她身上、头发乱如鸟窝的男人。   聂清婴吓了一跳。   然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老公,她默然:周少这睡相……简直了。   聂清婴挣扎不开,只好推他:“你快起来!别睡了,你重死了,我喘不过气了……起来,我还要上班!”   周明被推搡好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老婆漂亮的脸蛋。长发压在臂下,皮肤细腻白嫩,眉眼低敛底子美艳,美人蹙眉看他,连生气都这么漂亮。他几乎不能想象自己和聂清婴睡一张床,还没想起两人已经是夫妻,他迷茫的,觉得只有梦里聂清婴才会和自己睡在一起。   这一定是梦。   所以周明非常自然地换了搂她脖子的姿势,将女神压到身下,缠绵地与她舌吻了一把。   聂清婴:“……!!!”   下一秒,卧室中“噗通”一声,伴随着男人一声凄惨哀嚎,周明被聂小姐踹下床了。   周三少终于清醒了。   ……   老婆沉着脸出门上班,周三少怎么赔礼她都不理。周明苦哈哈,看时间来不及了,只能也先出门上班。他出差临时取消的事,短期内不可能出差、要留在家陪老婆,怎么说都要给公司一个交代。但是聂清婴踹的那脚太狠了,不愧是跳舞的,大腿的力量就是大……周三少早上进公司时,一瘸一拐,吸引了无数人的注目。   中午吃饭时,周少收了好友们在群里的微信:“三少,新开了一个高档会所,晚上一起去玩玩?”   聂清婴昨天才提醒周明不要大嘴巴到处宣传自己已婚。   周三少忍了一下后,只好不经意地炫耀:“哎呀,我可能去不了了,腰疼。”   好友们:“哪里疼?你做啥运动了?”   周明云淡风轻:“我老婆踹的。”   众人:“……”   大家一起震惊:“你什么时候娶的老婆???”   ……   于是当天下午,剧院后院大门,一排跑车,就被这群公子哥包场了。周三少挽着袖子,到处让好友们欣赏自己的腰。他洋洋得意:“我老婆真厉害,踹人的力道这么狠,我不用担心她这么好看,被野男人欺负了……”   好友们听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听烦了,他们死鱼眼看他:“你说了一天都是你老婆怎么踹你的,她就没对你好点?”   周明嗤之以鼻:“你们这群单身汉,当然理解不了我们已婚人士的情趣。我老婆和我感情特别好,看到我就笑,昨晚是她主动让我进房间的你们知道么?她约我去办结婚证的啊!我老婆可爱我了……”   周三少炫耀着炫耀着,忽然看到大门口,聂清婴出来了。他连忙招呼好友们一起看,聂清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周明露出一个笑容。周明回头跟自己的朋友们说:“我老婆一看到我,就要高兴地跑过来,拦都拦不住……”   朋友们:“呃……”   周明回头,猛然看到聂清婴只扫了这边一眼,就走向和他们这边相反的方向。周三少一下子慌了,顾不上装逼,立刻招手大喊:“老婆,跑错了,跑错了!你跑错方向了!我才是你老公!那个人不是!你老公在这里,在这里!”   所有人难以言喻地看着疯狂向聂清婴招手的三少:“……” 第18章   剧院门外,周三少喊声一出,路边行人集体注目。而走向相反方向的聂清婴猛一滞,差点摔倒——   是,聂小姐脸盲严重,她在刚才随便扫过去一眼的时候,确实没有认出自己的老公。但没认出是一方面,她没有傻得看到一个相似的就认错啊。   她走这个方向,只是她口渴,看到便利店,想去买瓶水。所谓的她可能认错的人,在聂清婴眼里依然是一个路人。   现在,因为周明的大喊,所有人都看向平时非常低调的聂清婴了。缓缓的,乌发遮掩下,绯红色从耳根染到脖颈、颊畔,女神涨红了脸。   和周三少结婚后,聂清婴体会到了和徐白杨在一起时从来没体会过的羞怒感。   等聂小姐黑着脸拿着一瓶水走过来,站到周明和他的一帮好哥们面前,周明啧一声,知道自己误会聂清婴了。周明识时务,赶紧道歉,并殷切地抢过聂清婴手里的矿泉水,从自己车里拿水杯给她喝。   聂清婴捧着水杯,非常想做一个瞪人的眼神。   周明手背后,在他一个朋友后背上重重一捶,差点把这个朋友捶吐血。多亏这个朋友多年来和周明的默契,让他一下子猜出周少需要他来转移聂清婴的注意力。朋友在心里把三少骂一通,脸上带笑,尴尬又局促地跟聂清婴打一声招呼:“嫂子好。”   这个朋友一声招呼后,其他朋友们恍然大悟,纷纷回过神来,热情无比地和聂清婴打招呼。   聂清婴轻声:“你们……是专门来看我的?”   周明亲昵地搂过聂清婴的肩,把聂小姐往自己身边带,同时他回头给小伙伴们使个眼色,轻松无比的:“哪能呢?他们就是闲的,叫我出去玩。我一下子就拒绝了!”   朋友们暗自鄙视他。   聂清婴诧异一下,失望道:“可是我还想参观一下啊。”   周明:“……”   他老婆真是与众不同。   其实是剧团新编一个现代舞,表现众生百态。虽然聂清婴自己跳古典舞,但她追求不只是古典舞。白天时聂清婴陪编导老师看了看,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夜店酒吧之类的场所。而提起这个,聂清婴想起周明曾为安慰失恋的自己带她去酒吧喝酒,她老公一看就非常熟悉这种场所。   聂清婴客气地问周少的朋友们:“你们找周明是要去玩什么?”   周明站在聂清婴身后,眼刀子剜过去,他的朋友们便装得人模狗样:“不玩什么啊,就是找三少……喝咖啡。”   聂清婴:“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包夜场……你们可以包夜场么,我想看一看。我从来没见过有钱人怎么玩。”   小伙伴们醉了。女神就是和他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啊。   ……   因为聂清婴的好奇,周少和他的朋友们带聂清婴挑了一个环境稍微不那么闹腾的夜店。虽然聂清婴已经是周明的老婆了,但她安静典雅、气质极好,在她面前,男人们都正襟危坐,作出正派无比的样子。   夜场再热闹,歌舞声再大,这群英俊的男人们众星捧月,围着聂清婴坐下,正经得如同开会一样。   酒保自然注意到了周明这群熟客,过来问大家喝什么。   男人们矜持的:“果汁就行。”   聂清婴:“……这里不让喝酒么?”   周明立刻:“别理他们!老婆你爱喝啥就喝啥。”   酒保笑容已经僵硬了。   酒保匆匆离去,和经理惶恐地说了周少一群人今晚的不正常。经理一下子也急了,这群富二代是他们这里的熟客,现在安静坐着一个个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地抿,是不是对他们这里有什么意见?   周明他们不是傻子,哪怕是在女神面前装样子,也意识到这样会让人误会。聂清婴被周明护着坐在沙发里,沉静地欣赏这里的一切,没有露出反感的眼神。周明侧过脸,看韩达一眼。韩达了然,拿去洗手间当借口,打算跟夜店经理说一声。   韩少运气不好。   他刚站起来走了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个大胸美女。美女故意往他身上撞,嗲嗲地叫一声:“韩少!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不喜欢小美了啊?”   韩达一下子感受到了背后女神的凝视,他一阵狂咳嗽。   但是叫小美的姑娘没看出来韩达在避讳什么,她微微一笑,伸手将一枝玫瑰咬到嘴里,长腿一跨,贴到了韩达身上。美女撩发,闪烁的灯光照在她曲线毕露的身形上。她绕着韩达走一圈,跳了一支节奏狂野激烈的辣舞。   韩达都快哭了,黑着脸:“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叫你们经理过来!”   陪老婆坐在沙发角落里,周明喝着他的果汁,抖着肩膀一阵闷笑。聂清婴在一旁发现她老公笑得快抽过去了,她低声:“你在笑什么?哪里有好笑的?”   周明没来得及给他单纯的老婆解释自己在笑什么,韩达已经走回来、尴尬坐下。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聂清婴:“那什么,刚才那姑娘舞跳得不错。”   原本聂清婴没看他,他这么一说,她乌黑澄澈的眼睛就看向他了。她困惑:“那叫‘跳得不错’?”   韩达:“……”   聂清婴:“她的水平就是舞蹈初学者,连我们团的实验生都比不上。”   韩达打个哈哈:“啊……可是你们不是古典舞么?那个小美是贴身辣舞,舞种不一样的……”   聂清婴放下了酒杯,面容淡淡:“一样的。古典舞对基本功要求最严,她的舞我也能跳。我跳得更好。”   聂清婴对舞蹈的态度比他们这些公子哥以为得认真的多,她左右看一下,其他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只有自己的老公周明幽静坐着,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聂清婴犹豫一下,伸手勾住了周明的肩,身子倾了过去。   朋友们狂抽一口气,眼看聂清婴说跳舞,就拿她老公当台柱,现场给他们舞了一段。   音乐节奏强烈,聂小姐身子柔软动作幅度大,肢体扭动,若有若无地贴着青年的休闲裤。俯身时,她的面孔几乎贴着他的脖颈。   美人呼吸与自己交错,面容朦胧秀丽。周明握着高脚杯的手力道一重,眼底光暗。   这段贴身辣舞,清而不妖,没有方才小美姑娘跳得暧昧,但她手搭在周明肩上,周明身子向后一靠,脸色微变。   他瞬间起了反应。   聂清婴只跳了一小段,觉得差不多了,就回头看周明的朋友们:“这才是舞蹈。”   周明的朋友们:……聂小姐真是一个宝藏女孩。   他们回过神,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大声吆喝:“好!三少夫人就是跳得好!”   聂清婴没笑,她垂下睫毛,眼底神色略微羞涩。   朋友们怂恿:“聂小姐跳得这么好,再给我们跳个钢管……呃!”   他们话没说完,声音就变得诡异,因为周明阴森的目光瞥了过来,寒气渗人。周明一边笑着对聂清婴说:“帮我叫杯酒。”一边冷眼扫自己的这群狐朋狗友。   聂清婴被周明打发走了,周明含笑目送聂清婴的背影消失在烟雾缭绕的夜店幽光中,回过头来,他警告道:“别逗我老婆。”   朋友们讪讪:“不就跳个舞嘛,这有什么。”   周明淡声:“我老婆会当真。她和我们不一样。”   聂清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世界非常纯粹,她活得简单,不沾凡尘。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得很快乐,偶尔伸出枝杈和这世上的凡尘俗子打个照面,已经足够。   玩笑有度,周明不会让这些朋友们看他老婆单纯,就逗他老婆玩。   ……   周明控制着大方向,不让他的朋友们玩得太过火,又照顾着聂清婴的兴趣。玩了一个多小时,看聂清婴有些累了,周明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带着聂清婴走了。聂清婴一走,这些公子哥们才扯扯领带,松了口气。   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周明开车领聂清婴回去,他用余光看她状态。见美女闭着眼睛,周明笑:“怎么,好玩么?”   聂清婴:“还行。你的朋友们人挺好的,就是……”   她迟疑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周明一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暗道来了。见识过夜店,她对他的印象就差不多定型了。他这么会玩,她会后悔嫁给他么?   聂清婴偏头,皱着眉:“你朋友们都知道我们结婚的事了,是你故意宣传的么?我不是说先不要到处讲么?”   周明一顿,闲闲地轻笑一声:“我没到处讲啊。我腰被你一脚踹得疼死了,我就说声我腰疼,大家关心我为什么疼。我这么正直,总不能说谎吧?”   聂清婴红了脸,气的:“你、你、你……你以后不要再宣传了!”   周明挑眉,满口答应。   他停了一会,试探问:“你就问这个?不想知道别的?”   聂清婴仍生闷气:“别的什么?”   周明:“例如我以前怎么玩……”   聂清婴奇怪:“以前是以前,和现在有什么关系?我嫁的不是现在的你么?我不关心你以前什么样。”   周明沉默一会儿,侧过脸,外面的灯光照过来,照得他眉眼温柔十分。前方正好红灯停,车停下,周明探出手,轻轻握了一下聂清婴的手:“你放心……”   聂清婴轻松无比,对他友好一笑:“没什么啊,大不了离婚嘛。对了,我们没签婚前协议,没问题吧?”   周明飞快地缩回手。   神他妈的婚前协议,神他妈的大不了离婚,她死了这条心吧! 第19章   结婚是有目的的。   清晨空气清新凉澈,行人们在剧院后大门内外赶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一日清晨开始,大门外有一道罕然风景——徐白杨在这里等聂清婴,梁晓白看到,就过来与他说话。   徐白杨:“你快走吧,清婴看到了,又要多心了。”   梁晓白:“你怎么还不明白?聂清婴和周三少打得火热,她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只有我肯等你。只有我!”   提起周明,徐白杨目中浮起几丝阴郁和恍惚。聂清婴来A市,是一个错误。周明本来已经放下了这个人,他却是主动把机会送过去……想到那个男人慵懒闲然、又侵略性十足的笑容,徐白杨心里涌上不安。   他勉强压抑:“只要清婴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他话没说完,周围人“哇哦”惊叹声起伏不绝,徐白杨和梁晓白一起扭头,随着众人目光,一起看到一辆车体漆黑低调、驾驶人操作酷炫的雷克萨斯。看到这辆熟悉的车,徐白杨眼皮直抽。   车以风骚姿势停下,车门打开,先走出一个墨镜男人。身体修长,气质悍然,手搭在车窗上,随意一扫四周,女孩们低低的抽气声不断。他痞痞地笑一下,墨镜衬得他本就英俊的面孔更加金光闪闪。   而他走到副驾座门外,开门迎出一个美人。   天鹅颈,雪容面。流光溢彩、不可方物,聂清婴平时不化妆时都是剧团里公认的“团花”,现在她化着淡妆,搭配一身简单的低奢牌衣裙,她的美,直逼人心。   这是聂清婴来剧团后第一次如此高调。   她下了车,就被周明搂住了肩。   聂清婴:“你别浪了……”   周明一边噙着笑向四周放电,一边神色不改压低声音:“别乱动,你前男友看着呢。”   聂清婴不动了,任由周明如此高调地宣誓主权。他搭在聂清婴肩上的左手无名指,戴着闪闪发光的婚戒。而只要众人细看,聂清婴的右手也戴着女版婚戒。   颜值这么高的一对夫妻迎面走来,剧院门口的人惊叹着,一步步后退、靠选,给两人让路。   聂清婴小鸟依人一样窝在她老公怀里,虽然女神漠着脸,但她脸颊有些红,显然不习惯周明的高调。但女神撑得住场面,走过徐白杨身边时,仍然目光平平向前,一个余光都没给自己的前男友。   周明却偏头,隔着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眼失魂落魄般的徐白杨。   目光略微在梁晓白身上停顿了一下,梁晓白向徐白杨身后缩了缩,低下眼皮。她知道周三少这个眼神的意思,他说夸她做得好。   一天一万的生意,只要求她每天缠住徐白杨。这么好的生意,梁晓白为什么不做?   早上上班时,周明亲自送聂清婴来,一白天大家都在恭喜聂清婴。聂清婴茫然很久,直到在卫生间洗手时看到自己的婚戒,才明白他们在恭喜什么——   周明又不提醒她!   故意到处让人知道他们结婚的事!   聂小姐气不过,她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她擦干净手,人还没出卫生间,就抱起手机。周明被从聂清婴手机里的黑名单拖出来没两天,就被聂清婴骂了——“你是个混蛋!”   那边的周明刚开完早会,算着时间猜到聂清婴差不多该反应过来了。手机一声叮,他收到老婆的微信,一声轻笑,回她的消息——“婴婴,打是亲骂是爱,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不生气。”   聂清婴回他一串省略号。   刚出会议室,周经理抱着手机笑了几声,周围人不禁好奇地瞥几眼。他如此不严肃,看上去一副浪荡样,让刚才开会时就对他不满的几个股东重重咳嗽一声。   周明抬起头,啧一声,觉得自己的快乐怎么能没人分享呢?环视一圈,他厚着脸皮就蹭过去了,笑嘻嘻:“来来来,给你们看下我刚收到的微信消息。”   几个几十岁的股东以为周明让他们看什么商业机密,摆出郑重其事的神色,小心翼翼端着周三少的手机仔细研读。半天后,几人迟疑:“这……不就是谈恋爱么?”   周明:“NO!你们再仔细看看。”   这一定是更重要的信息。   几个人继续研读,然后羞愧地请示周少。   周三少这才解释:“哪里是谈恋爱,这是我和我老婆的聊天消息啊。我们是合法的夫妻,才不是没得到官方认证的狗男女。”   周围偷听的一众人:“……”   可是这和公司重要业务有什么关系?周明让他们看手机,难道不是让他们看商业机密么?几个股东耐着性子:“所以你让我们看这个干什么?”   周明:“不干什么啊。就跟你们分享一下我和我老婆的小快乐啊。够不够甜蜜?”   几个股东:“……你有病啊???”   周明沉下脸:“你们疯了吧?这么跟我吼?真是难相处。”   几个股东:……难相处的到底是谁啊?这个深井冰!   周三少玩弄了他们一把,神清气爽扬长而去,几个股东脸色难看,却突然想起一事,喊住已经快走出长廊的周明:“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有老婆?你结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你爸知道么?”   周明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几个人面面相觑,叹口气,顿时有点可怜周董事——同一家公司,公事上是上下级关系,私下里是父子关系,周董事却连儿子结婚都不知道。   但聂清婴更可怜。   她要老公不要到处宣传两人结婚的事,周明却是操作奇葩。他只要想起来,就要跟人炫耀一下。过了几天,周氏集团上下,除了可怜的董事长,都知道了周三少娶了梦中女神的事。   ……   另一头,聂清婴还站在洗手池边和周明发消息。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进来,聂清婴抬头看了一眼,疏离客气地点下头,又低下头去了。   而被她打招呼的姑娘一脸愕然,洗手时漫不经心,侧头看聂清婴还在看手机,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聂清婴平时是个怪人,并不像时下年轻人一样玩手机。所以她现在低着头边看手机边抿唇,才显得奇怪。   姑娘没忍住:“你不怪我么?”   聂清婴反应了一会儿,才问:“什么?”   姑娘低声:“我从你身边抢走徐白杨的事。”   聂清婴认真地看她半天,讶一下:“你是梁晓白啊。”   梁晓白:“……你!”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一起共事这么久,两人还有竞争关系,聂清婴怎么可能一直不认识她?太瞧不起人了!   梁晓白眼睛刷的红了,被神色清淡的聂清婴气得甩手出门,一句话不想说了。   聂清婴:“……”   她倒是无所谓。认人太辛苦了,小时候她还会努力认,后来自暴自弃后,觉得轻松了许多。反正时间长了她总会认出来的。   聂清婴最后洗了一遍手,出了洗手间,压根没把这事当回事。剧院最近有个电影节的闭幕仪式要举办,要求他们排一支新舞。   这次和当初的丽人时期聂清婴空降不一样,那时候梁晓白是当之无愧的领舞,而几个月后,聂清婴的舞蹈得到公认。这一次的领舞是谁,团里老师还没有定下。   老师们让梁晓白和聂清婴一起练领舞。   梁晓白侧头看一眼始终淡然的聂清婴,只觉肩上压力大增,疲惫十分:为什么聂清婴处处都要和她抢?为什么聂清婴一点都不慌?   ……   剧团领舞之争没落下帷幕,下班后,聂清婴回自己以前租的房子,一点点把东西往周明那里搬。她非常意外,周明的家居然专门有一间练功房,好像专门为她练舞准备的。   但是周明之前又和她不熟,练功房当然和她无关。   可能她老公以前玩转夜店时候,为了服众,自己偷偷在家用功练舞吧。   聂清婴不禁感慨哪一行都不容易,你看夜店跳舞那么好的男人,谁知道他们私下在自己家里偷偷练习呢。   晚上回到家,站在客厅中,看到清冷的陌生环境,知道周明还没有下班。她抿了下唇,还有点生气白天时他炫耀婚戒的事,便不想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聂清婴自己煮了点粥,又练了一小时舞,想到剧团最近编的新舞。她对新舞有些想法,就开了电脑查资料,同时,和父母通了话安慰二老一番,再和闺蜜路溪聊视频。   路溪:“咦,你搬家了啊?你那老破小屋子终于看不下去了?”   聂清婴含糊地应了一声。   路溪:“你在看什么啊?”   聂清婴:“我想试着编舞,向我们团里的老师请教。”   只要不谈徐白杨,气氛就很不错。路溪心里猜聂清婴可能和徐白杨彻底断了,但怕聂清婴伤心,也不敢多问。她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要聂清婴把手机对着电脑,她好歹在首舞任职,可以陪闺蜜一起研究下编舞。   然就在聂清婴把手机屏幕对向电脑的一刻,刺一声,电脑黑屏了。   聂清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黑屏上居然显出了一行大字——“老婆,给我开门吧。我错了,我是来求欢的。”   聂清婴震惊了:   这什么?周明是黑客么?   路溪呆滞了:   求求求欢?   接着,黑屏上重新打了一行字——“打错了,是求和不是求欢。输入法误我。”   聂清婴:“……”   路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喊:“清婴!”   怎么回事啊?什么老婆,什么求欢?她家婴婴背着她都招惹了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闺蜜:失敬失敬,骚不过骚不过。 第20章   隐瞒结婚信息,到底是有多难?   聂清婴窒息,感觉现在除了她父母,身边知道她已婚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老公周明在门外的神操作,面对多年老友路溪伤心的质问,聂清婴不得不说清楚自己闪婚的事。   路溪惊讶得合不拢嘴,她从来没想过,聂清婴这么清冷的性格,居然会和一个陌生人闪婚。等等,周明……真的是陌生人么?   向好姐妹解释周明的时候,电脑黑屏上的字霹雳啪嗒,还在越来越多——   “小姐姐,你老公上了一天班,累得腿都软了。”   “头好晕啊,好饿啊,想吃饭啊。”   “饿晕了饿晕了,小姐姐快开门吧。老公饿死了你不心疼么?”   “ball ball you了!”   文字有温度,被男人叫“小姐姐”,聂清婴的耳根热了下,微不自在。她这么安静的性格,都忍不住跟闺蜜吐槽:“他打字比我说话还快,哪里饿晕了?”   路溪:“……”   天啊,聂清婴到底是嫁了怎样一个神经病啊?   她噗嗤乐道:“我本来还挺担心你被人骗婚的,但现在看……你和你老公还蛮登对的嘛。”   聂清婴面无表情,却听到闺蜜的夸奖,心里也高兴了一下。她在手机上划拉两下,把周明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而路溪心里有疑问,便一直怂恿聂清婴拿着手机去开门,不经意地把手机屏幕晃一晃。路溪想看看聂清婴的老公是何方神圣,婴婴这么单纯,要是真被骗了,路溪肯定坐不住,要从首都飞过来看她的。   聂清婴本来就打算去开门,她拿着手机去玄关口,拉开门时,看到眉目英俊的青年摆弄着笔电,合起来后,对她一笑。他应该是用笔电控制家里电脑,逗她一乐的。   聂清婴恍惚了一下,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但周明真的是高材生,和她这种文化课中下水平差距很大。   周明以为她要生气,谁知道聂清婴沉吟着开口:“ball ball you是什么意思?”   周明夸张震惊:“求求你的意思啊。小姐姐你真是太落伍了,来来来,新时代的网络用语三千问,我帮你下载你好好研读,咱们一起研究啊。”   聂清婴被他推着肩,还被他抢过手机,她哎了一声,周明眼睛一瞥,敏锐无比地看到她似乎在和谁视频。周三少笑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聂清婴,在聂清婴面前作出一副不探问她隐私的温柔模样。   聂清婴果然被骗,对周明的深明大义有点愧疚。周明在玄关口换鞋,聂清婴就说:“你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明怔一下,然后笑:“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你做饭。”   他牵着聂清婴的手,俯身便在姑娘纤细修长的手上亲了一下。聂清婴手颤一下,周明深情地盯着她的手:“小姐姐你是艺术家啊,你的手都是为艺术服务的。做饭这种粗活累活,还是交给我这种粗人干好了。”   周明硬是把聂清婴推去客厅继续玩电脑,还帮她把电脑屏幕重新开启。给老婆倒水、开空调,嘘寒问暖半天,趁机,他似随意地扫了眼她的电脑屏幕,见聂清婴在家里只是在查舞蹈有关的资料,周明对聂清婴的态度愈发友好了。安顿好老婆,周三少气定神闲地去厨房做饭。一连续动作,让路溪看得叹为观止。   徐白杨以前对聂清婴就极为照顾,但也照顾不到这个份上。聂清婴这老公,嫁对了。   但他们不知道,关上厨房门,周明面对聂清婴时的脸上笑容就淡了下去。他拨一个电话,漠声:“查一下,谁在跟我老婆聊天,男的女的,和我老婆关系怎么样。”   聂清婴则在客厅中等着接受闺蜜路溪的审问。她心脏跳得微急,有些紧张,等着路溪对周明的评价。   路溪沉思了许久,不提周明如何,反问聂清婴:“你记得你16岁生日时候的事吗?”   聂清婴一凛,背脊挺直:“记得。”   何止记得,简直印象深刻,深入骨髓了。   ……   聂清婴十六岁生日是在学校过的。   同学们都来给她过生日,那天礼物什么的倒在其次,聂清婴印象最深刻的,是她进排练厅时,一眼看到黑板上五彩斑斓的大字——“婴婴放心飞,明明永相随!”   那几个大字占据了大半个黑板,其他同学的祝福被缩在角落里,特别可怜。   被那中二又凛然的话语一激,聂清婴看到那几个字,一阵窒息目眩。之后一个鼻青眼肿的少年推着蛋糕车过来,旁边同学们一起狂欢。   ……   路溪轻笑:“那个字,就是你现在的老公写的啊。”   聂清婴反应不过来:“……什么?我记得写字的人,不是鼻青眼肿吗?”   隔着手机屏幕,路溪叹气,深深同情好友的脸盲:“可是那个鼻青眼肿的中二少年,就是周明啊。”路溪重复了一下,“没错,就是你现在的老公。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他那么帅,大概除了你,没人认不出来吧。”   聂清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可是他鼻青眼肿……可是他是徐白杨的同学啊。”   路溪懂了。   她顿一下,柔声:“清婴,你知道高中时,有多少男生追你么?你知道全校男生都在追你,又保护你么?你知道如果外校男生想追你的话,我们全校男生都会拦着么?”   全学校的男生保护同一个女生,在当年也是很疯狂的。作为聂清婴的闺蜜,路溪有幸见识过。   “周明当年为了写那几个字,和我们全校男生打架啊。能不鼻青眼肿么?你这种读书时就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生是不知道在背后,男生女生为你闹成什么样子的。”   聂清婴大脑微空,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听路溪叹息着:“那你现在猜到了吧?你老公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他高中时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但他那时候就喜欢你啊。”   “在你的一众追求者中,他也是很厉害,我才记得住的。我就说嘛,周明这个名字很耳熟的。”   ……   聂清婴心有点乱,晚上吃饭时,盯着周明,便有点失神。他竟然高中时喜欢过她?那他现在和她结婚是抱着什么目的?应该不是单纯的和他口中的小明星划开界线吧?   但是,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就算喜欢,应该也没多喜欢吧?   再说她后来和徐白杨好了,应该也没有和周明有过什么纠葛。那周明应该是早就放下了?现在还是单纯的和她合作结婚?   但如果他一直没有放下的话……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她身边的呢?   被聂清婴用诡异眼神盯了一晚,周明略有些心虚,以为聂清婴发现自己调查她的人际关系的事。于是一晚上,周明对聂清婴愈发温声细语,连晚上睡觉,他迟疑一下,都没敢再套路她,非要和她睡一张床。   聂清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尴尬,没好意思问周明“你高中时是不是喜欢过我”。他说是,她不记得;他说不是,她也不记得。她真像一个玩弄人心的坏女人……还是算了,别问了。   聂清婴一白天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高中时的事,下午下班,远远看到徐白杨又来找她,心当即一沉。该说的都说了,连婚都结了,徐白杨怎么还不放过她?   徐白杨看到聂清婴,对她遥遥一笑,向她走来。而聂小姐一扭头,躲开他的目光,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走。后面梁晓白出门,看到这一幕,一咬唇,心里微酸。她现在越来越清楚徐白杨有多喜欢聂清婴,她对徐白杨的感受变得很复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为钱去找他,还是只是为了爱。   聂清婴逆着人流出了剧院,张望的士时,一声鸣笛吸引了她目光。她看去,眼睛一亮,在茫茫车辆海潮中,看到了熟悉的雷克萨斯。聂清婴快步走过去,拉开门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聂清婴催促周明:“快走快走。”   周明:“哟,这么着急?谁追你啊?”   但不用聂清婴说,周明脸上笑意一寒。绿荫郁郁,他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徐白杨,自然明白聂清婴在躲什么了。徐白杨……竟还不死心。   周明停了两秒,偏头望自己的老婆:“你总是躲人也没用。”   “想要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么?”   聂清婴靠在椅背上,安全带系腰,整个人纤瘦清泠。她黑眸明亮,几分好奇、几分期待地看向周明。周明余光看着步来的徐白杨,他算着时间,大约觉得徐白杨能看到了,他笑一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斜身倾向旁边的聂清婴。他搂住聂清婴的脖颈,微凉鼻尖与她擦过。她一瑟缩,他轻声:“他看着呢,别动。”   下一刻,他的唇,贴上了姑娘柔软的唇瓣。他一手拥着她的颈,一手捧着她的面颊,与她贴额勾鼻,缠绵而吻,越吻越深……   “唔!”聂清婴脑中如有烟花绽放,火树银花,金光璀璨。   她手指握紧,身子僵直地贴着座背,再一次想起路溪对她说的——   “那你现在猜到了吧?你老公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他高中时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但他那时候就喜欢你啊。” 第21章   聂清婴是个只看现在、不看过去、也不问未来的人。   她只看周明。   看他俯眼,浓长黑睫轻轻刷过,眼睛撩她一下。那一眼中的情深义重,让艳阳天下,她原本满心清凉,忽一瞬感到燥热。聂清婴怔愣,但不及多想,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后颈,唇已经压住了她,反复碾转——   其实之前亲过一次。但他才压过来,她又惊又怒,将他踹下了床。他嬉皮笑脸,却也再没有后续。   然后,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唇齿交融,相濡以沫……   聂清婴的手指紧紧抠着皮椅,粉红指甲一遍遍勾划,指节用力得发白。她身体僵硬,面色僵硬,车窗外还有前男友看着。她太紧张了……周明察觉,手便轻轻按压着她的后颈,吻得愈发小心而珍重。他使劲手段,竭尽所能给她好的体验,不要吓着她。   太过情深,唇齿间的情绪可以传递。   那烈火在霜上烧、那梁燕在檐下飞,那春风拂来、那夏日微醺……那唇与唇相挨的亲昵和温柔。渐渐的,聂清婴僵硬的身体缓和了,她肩膀放松了,开始投入周明的亲吻。   车中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即便有作秀之态,难说几多情真。车外几步,徐白杨猛地刹步,脸色惨变。树叶光影斑驳,如水中池藻,倒映在车窗上摇晃。在那一片片浓郁的斑斓颜色下,他隐约看到了将聂清婴拥在怀中亲吻的周明。   一贯的强势,一贯的胜利。   徐白杨失神,心如坐电梯一下,轰的一下电梯在半空中失重,他栽到了地下层。   他想到了高中时的一些片段。   想到自己那时是优等生,同桌周明不过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差生。虽然调皮捣蛋,但大部分时候周明都不会违反校规。然有段时间,周明天天翻墙出学校。他们学校的隔壁是一所艺术院校的附属高中,周明天天翻墙,便是去隔壁学校晃。   周明换了个人一样,开始从图书馆借书,一个理科生,他跑去翻徐志摩,翻泰戈尔,然后绞尽脑汁写情书。   徐白杨看到他的每封情书,开头都是“聂MM”“清婴妹妹”“聂清婴同学”之类的。之后周明就抓耳挠腮,腹无文墨,情书都写不下去。那是徐白杨第一次知道聂清婴这个名字。   他最开始喜欢聂清婴,是喜欢周明眼中的那个聂清婴。   徐白杨抱着优等生自带的矜傲,冷眼看周明挖空心思讨好隔壁学校的校花。每次败兴而归,周明嘿笑——“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做我女朋友。”   缘分真是不可说。   聂清婴居然真的嫁给了周明,那么高冷的女生,会乖乖坐在车里被周明亲吻。   倒像是和他的这些年,走了错路一样。   身后梁晓白柔声:“白杨,别看了……”   徐白杨狼狈无比地扭头,躲避身后的洪水猛兽一样,快步离开。他失魂落魄,伤心欲绝。他茫茫然想如果聂清婴还是喜欢了周明,那自己这些年,是不是错得离谱……他彻底失去她了吧?   黄昏下的剧院,青年越走越快。车水马龙,美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得到的不珍惜,珍惜的犯了错,犯错的永失去,失去的,再也得不到。   梁晓白眼神复杂,左右各看一眼,还是去追在徐白杨身后,静静地陪他了。他彻底失恋,正是她的机会。她还是很喜欢他的,虽然她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徐白杨走后,车中拥吻的男女仍沉浸其中,并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儿,察觉周明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揉磨,聂清婴挣了下,周明回过神,向后微微退开,看着女神被亲吻后透着潮红的面颊。   聂小姐鼻尖有汗,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微乱,红唇水润轻抿。她胸口微微起伏,不与周明对视。聂清婴专注地低着头,手仍抠着皮椅。   周明莞尔。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装出体贴模样,可是周三少就是忍不住要皮一下:“感觉好么?”   聂清婴声音极轻:“嗯。”   周明逗她:“嗯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小姐姐,问你话呢,和人说话时,与人对视不是礼貌吗?你低着头看什么?”   聂清婴果然好骗。她在人际交往上经验空白,但别人如果告诉她这样不对,她就会努力改。所以周明一说“不礼貌”,聂清婴就红着脸,睫毛飞颤,眼神微虚,却忍羞抬头看他,轻声:“好。”周三少一怔,侧过脸向另一边的窗外,轻轻咳了一下。   聂小姐真是太可爱了。   周三少回过头来,为缓解聂清婴的无措,他转动车钥匙,缓缓将车开出了停车场。车入正轨,同时,周明大肆夸她:“老婆,你真漂亮。刚才挨那么近,我看你皮肤这么嫩这么白……”   周明磕绊了一下,因为确实没什么文艺细胞,想夸人好看他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   结果聂清婴以为他夸完了,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让车中气氛不那么尴尬。聂清婴说:“因为每天用护肤品,皮肤才好。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推荐牌子给你。”   周明:“……”   他俊容忍笑忍得辛苦,肩膀都在抖:“我就喜欢老婆你这么实诚。”   聂清婴唇轻轻抿了一下,看起来有点高兴。   正这时,周明的手机响了。逗老婆正逗得开心的周明顿了下,暗自懊恼:世上为什么要有车载蓝牙这种东西?如果没有的话他不就可以让聂清婴帮他接电话么?聂清婴摸他手机时隔着衣服,不就能在他身上乱摸呢?结果现在,聂清婴安静地坐着,等着看他用车载蓝牙接电话……周三少戴着耳机,想装自己车上没这系统都晚了。   周明郁闷地接了电话,“嗯”了几声后,车在路边停下。他和聂清婴商量:“临时任务,我晚上要加班。今晚我不回家了。我先送你回去,你自己随便吃点,晚上关好门窗自己睡啊。”   聂清婴看他一眼:“我本来就是自己睡。”   周明:“……我在关心你你听不出来么?”   聂清婴恍然大悟,说了声“谢谢”,然后她停顿一下,善解人意道:“你加班的话,肯定很着急吧。要不我下车打的回去,你直接去公司吧。”   周明迟疑一下,因公司和家,确实是两个相反方向。他点了头,亲自送老婆上了的士,和司机说好路线,再给车号拍了照,他才目送的士开走。周明的控制欲微妙地露出一个头,聂清婴没察觉,他已经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坐在车上,司机师傅和美女乘客感叹:“你老公真厉害,也是真疼你。”   聂清婴没懂司机夸的点在哪里,便礼貌微笑,沉默不语。车窗外景如水,在她雪白面颊上拂过,而她眉目清冷,岿然不动。   司机想:……这姑娘可真高冷。   而回到自己车上,周明慢慢地向公司开去。聂清婴不在车上,他有些不适应,为缓解这种男人都懂的寂寞,周明把电台打开,调到交通广播FM。因为之前女神坐过他的车,还和他接过吻,周三少的心情非常不错。他哼着小调,连电台里的广告都听得津津有味。   也许是心情太好,当电台节目要和观众互动时,周三少愉快地拨了电话,回答问题。大概今天周明的运气真的不错,十个问题他全部答对,成为了幸运听众。男女主持夸张地恭喜他,这个电台基本是A市司机专听的广播电台,几乎是整个A市的的士司机,都听到了周三少在听到男女主持人的夸奖后,轻笑了一声。   笑声低醇,女听众的耳朵悄悄红了。   女主持人听他笑声,知道这位幸运听众心情很好,就抓住机会:“这位先生拿到我们的奖就这么开心啊?一看就是我们节目的忠实粉丝了。”   周三少:“那倒不是。我高兴是有别的事儿,和你们的奖无关。”   女主持人一僵,然后礼貌笑:“那请问先生能和大家分享一下么?”   周明啧了一声,似犹豫一下:“这事吧,其实我老婆挺不喜欢我到处宣传的,觉得我嘴巴大。”   主持人:“那……”   主持人正想说“算了”,谁知周三少话锋一转:“但反正我老婆不在,她也不知道,我就跟你们分享一下吧。”周明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我要跟你们分享一个美好的吻,发生在我和我老婆之间。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吻,那是当着我老婆前男友的面啪啪啪打脸的一个吻。那也不是专门打脸的吻,这是我们结婚后,第一次用心的吻。”   “哎,我跟你们分享分享这背后的故事啊……”   巴拉巴拉,周三少侃侃而谈。   男女主持人齐齐僵硬:“……”   全A市在听这个电台的男女听众目瞪口呆:“……”   ……   在的士上,因为漂亮的女乘客太安静,一直不说话,司机有点窘迫,随手把电台打开了。然后电台在播一个幸运听众废话连篇鸡零狗碎的日常分享:“这个吻啊,细节我不能说,但是我得说我老婆的美,世上没有一个女的比得上……”   后座的聂清婴一怔:“……”   然后才褪了红色的脸,刷地一下再次涨红了。   她和窘窘的司机,一起听这个幸运听众巴拉巴拉说了十几分钟的话,男女主持人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司机纳闷:“这男的有病吧?还是他老婆是有多好,他就这么喜欢?”   聂清婴默默地埋下脸,想把她老公再次拖入黑名单。   短短一个月,她将周三少拖入黑名单的次数,比和徐白杨交往快十年的次数还多。   好不容易,幸运的男听众歇口气的时候,男主持人抓住机会插入话:“原来先生和你老婆感情这么好啊,好的我们都知道了。为了感谢先生对我们节目的支持,我们会多送一份小礼物。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聂清婴手慢慢地盖住脸:这是丢人,要丢到全世界都知道了么……   那位幸运听众沉默了一下,说:“叫我尼古拉斯·赵四,就好。”   所有人醉醉的:“……”   周三少他是有病,不是蠢。当天下午六点,尼古拉斯·赵四的传说,风靡A市的交通广播电台。 第22章   周明甩着车钥匙进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公司出了大事,所有员工紧急加班,周三少倒是气定神闲。他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度假归来的陈秘书就神神秘秘地跟了进来,关上门窗,拉上百叶帘。   度假一星期,女秘书脸蛋红润,气色极好,一朝归来,陈玲玲依然胸大腰细,貌美如花。   陈玲玲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嘴上却神神秘秘:“经理……”   周明正站在办公桌前翻看刚发下来的文件,头也不抬:“注意你的言行!把办公室门开了,别让人怀疑我和你勾勾搭搭。”   陈玲玲暗地里翻个白眼:老板又在皮了!   但是今天的事很重要,陈玲玲当做没听到经理的话,她凑到周明身边,小声说自己的消息:“经理,我听说公司出了大事,上层都震动了。是不是真的啊?”   周明:“我怎么知道?我比你来的还晚好么?”   陈玲玲心里说周董事不是你爸么?你不会问问他啊!你们这对塑料父子,说过的话还没我们这些员工多。   周明明显打太极,敷衍无比,陈玲玲却着急。上层变动,波及不到周经理,但他们这种打工的就难说了。周明绕到办公桌后翘起二郎腿坐下,陈秘书一咬牙,干脆直说了:“我得到的消息,是说咱们的货因为环保问题在海关被扣下了,不光赔了钱,货打回来后环保部门就找上来了。然后中间还涉及税务、贪污、腐败的问题……还正赶上中央领导视察我省的时候。我听说周董事原本在谈生意,连夜坐飞机回来处理这事了。经理,你真的没听到风声么?”   周明惊讶的:“是么!这么惨啊!”   他一副听八卦的样子,让陈秘书着急死了。陈玲玲哀怨地瞪他一眼,为了争取老板,她只能多说一些了。陈玲玲凑到周明耳边,轻声细语:“还有个不准确的消息,是说上面股东们,有人在偷偷卖股份……”   周明捏着文件的手指一顿,眼睛轻微一眯,这次他才听进去了。   周氏集团的本部,周首富周建国持有40%的股份,周明持有8%,周明的妈妈持有2%,剩下零散的50%是其他股东持有。这个股份分利其实非常危险,像走在钢丝上一样,一旦周明或周明妈妈转支持其他股东,周首富便会失去公司的话语权。这时候如果其他股东要卖股份,说明私下有人不服周建国,想要趁此机会夺权了……周明低声:“消息可靠么?”   陈玲玲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现在在公司立足依靠的只有经理,她肯定地点点头。   周明脸上现出一个兴味的笑,说:“太好了。”   他吩咐陈玲玲:“帮我联系下人,我集集资,匿名偷买点股份。”   陈玲玲:“好的。老板您果然还是支持周董事的啊。”   坐在办公桌后,眼睛盯着桌上的文件,周明转着笔,呵呵一笑,笑容里满是“你这个愚蠢的凡人”的意思。   陈秘书这下是彻底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了。   ……   适逢周氏集团大变动时期,周明一心盯着那边,加班的次数多,回家的时间少。恰好聂清婴那边也不枉多让,因为电影节的闭幕仪式,剧团出的舞中和聂清婴有关的两个,一个是群舞《唐宫》,还没在聂清婴和梁晓白之间选出谁来领舞;还有一个,是聂清婴的独舞《问莲》。   《问莲》这出舞,温柔缱绻,清而不妖,高难度动作又极密集,剧团中只有聂清婴跳得最连贯,编导们就将这支舞给了聂清婴。据说在电影节闭幕仪上,著名舞蹈家孙颖红老师也会出席,这才是吸引聂清婴的重点。   聂清婴和编导老师们讨论这支舞的意境和难度,还翻找资料,看前辈们如何诠释这支舞。这支舞是她养好腿伤后,参与的难度最高的一支舞。孙颖红老师又是她还在首都大剧院时就想请教、却一直无缘得见的前辈。一般来说舞蹈演员的寿命都短,巅峰期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但孙颖红老师四五十岁仍能像少女一样跳舞,并得到全国观众的喜爱。   聂清婴心向往之,想向孙老师请教学习。这次的闭幕仪式,恐怕是她短期内能见到孙老师的唯一机会。聂清婴自然要珍惜这次机会。《唐宫》能不能领舞另说,《问莲》一舞,聂清婴练习得最为用心。她本就天赋好,将各种高难度动作融会贯通,连剧团的老师们都自惭形秽,认为自己即使是巅峰时也不如聂清婴跳得好。然聂清婴仍然不满足,仍想跳得更好。   吃饭、睡觉、休息,连回到家里,她都在脑子里琢磨舞蹈动作。   晚上舞剧结束,聂清婴回到家里,开始给自己做夜宵。舞蹈演员每天的运动量极大,像聂清婴这样都是每天吃得再多,也不可能长肉。聂清婴已经习惯每次晚上演出后,回来再吃一点。她立在厨房里,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泡燕麦片,脑中还在想着舞蹈动作。   这时已经十一点,周明下班,以为老婆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却发现厨房的灯还亮着。周明挑下眉,过去靠在厨房门口,看他老婆站得笔直挺拔,手里往燕麦片上浇灌的水汩汩中,高高漫出杯子。水淅淅沥沥沿着流理台向下滴,聂清婴居然浑然未觉。   周明:“咳咳!”   聂清婴回过神,扭头看到他。她惊讶:“你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啊。”她终于发现了杯中水已满,赶紧放下电热壶,红着脸去收拾残局了。   周明当然不可能让她劳累,他老婆的纤纤素手怎么能干这种活呢?把聂清婴请出厨房,周明自己收拾厨房,再给自己也泡了一杯燕麦,他端去客厅和聂小姐一起喝。周明非常愧疚,连日加班,竟然忘记关心老婆了。   周三少柔声细语:“我真感动,小姐姐这么晚不睡,莫非是等我?”   聂清婴诚实:“不是。”   周明心被扎一刀,顿了一下。但是没关系,他很坚强。周明喝口水,笑嘻嘻地:“那是什么事啊?有什么想不通的,和我分享分享啊。看你这么晚不睡,我心痛得都要碎了。”   聂清婴摇头:“没……”   周明立刻捧心:“天啊,我老婆不信任我,不和我说心里话。我太难过了……”   他这么戏精,这么夸张,眼看着下一秒她再不说话他就要撒泼打滚了,聂清婴连日的愁眉苦脸,终于被他逗笑了。聂清婴说:“你别闹啦。是我们舞团的事,是我跳舞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周明:“我不懂?我怎么可能不懂?我‘夜场小王子’的称号是白叫的么?我高中时哭着喊着抱我爸妈大腿求着学舞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呢!”   聂清婴这次是真惊讶了,合不拢嘴,并且为她和老公的共同爱好而高兴:“是么?真的么?你高中时也学跳舞了啊?你怎么学的啊。”   周明噎了一下,为他老婆的总是抓不住重点。周明含糊道:“我没学,因为我爸要打断我腿。”   聂清婴:“……”   周明:“但那不重要!我这么说,是为了告诉你,婴婴,我是了解你的!你老公我也会跳舞啊,你说的我都懂。来来来,婴婴,握着老公的手,跟老公说说你遇到的麻烦是什么,老公帮你参详参详。”   聂清婴非常怀疑地看他一眼,但她的两只手被周明握住,抽都抽不开。聂清婴半信半疑,对着周明诚恳的鼓励的目光,她只犹豫了两秒钟,就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倒给周明了。无非是她的舞哪里还跳的不好,总觉得哪里连贯处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周明听了她的话,立即自信满满拍胸脯保证:“就这事儿啊?简单!你先去洗澡吧,然后咱俩彻夜详谈,听我跟你分析分析。”   聂清婴“哦”一声后,被周明催促着推去洗澡了。而一送走老婆,周三少当即如兔子般蹦了起来,到处找自己的手机,开始搜百度知识。二十分钟后,聂清婴洗澡出来,换周明。聂清婴擦头发时,听到老公的手机连响了两声。想到周明最近公司事多,怕耽误了老公的工作,聂清婴就去拿周明的手机,打算给周明送进去。谁想到她拿起手机时,手机再次来了条消息,屏幕一闪,聂清婴手不小心碰了一下,竟然打开了屏幕。   然后,聂小姐窒息的,看着满百度她老公搜索的问题——   “《问莲》这支舞在古典舞中的地位如何?有几个版本?”   “小哥哥小姐姐们,有没有首舞毕业的啊?在校生也行啊。我是个16岁的小仙女,想考首舞,请问有什么古典舞速成班没有?”   “古典舞的身韵法是什么啊?有好心的小姐姐教教伦家咩?”   聂清婴拿着老公手机的手,轻微发抖。周·小仙女·尼古拉斯·赵四·明还在洗澡,她却握着滚烫的手机,敬仰无比,呆如木鸡。 第23章   聂清婴翻了翻周明的百度浏览记录,持续震惊。她发现周明自称“16岁小仙女”的这个号,头像为唯美漫画少女,居然是认真注册过的,ID年龄不止一两年。他到处卖萌装嫩,小哥哥小姐姐叫得嘴甜无比,被人骂时还会“嘤嘤嘤”哭……   总之,这个号,从里到外,都让人觉得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周三少用这个号,起码用了四五年。就是说,周三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装一个十岁小学生。他硬生生从小学生装成了小仙女,从小学都升初中又升高中了,居然没人发现……哇,这个狼外婆,太有心机了!   那么问题来了,嫁给这么一个皮皮虾老公,该怎么办?   浴室水流哗哗,烟雾濛濛。隔着磨砂玻璃,什么都看不清。聂清婴在卫生间外徘徊许久,还是没勇气和狼外婆对质。聂清婴只好心情复杂地坐在卧室床垫上,左右端详老公的手机,觉得当自己不知道好了。嫁人快一个月了,迟钝的聂小姐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老公,又骚,又皮,又戏精。   她的前男友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她的老公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她选男人的眼光,怎么都不同角度的怪怪的?   聂清婴不知道沉思了多久,周明已经冲完了澡。他吹干头发后,穿着睡衣就迫不及待来找聂清婴,自信满满地跟聂小姐显摆。到处找一圈老婆,没找到,最后卧室开着一扇灯,周三少走进去,对老婆吹一口仙气:“老婆,等我等久了吧?没办法你老公持久性就是这么好哈哈。”   聂清婴默默地看着他。   周三少纳闷,不知道她这反应有没有听懂自己的黄色笑话。但是被聂小姐的黑眼珠子看得发毛,周三少收敛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骚气,摆出正儿八经的样子:“好了好了,不就是你跳舞那点儿事嘛。来来来,老公给你上课。你还不拿笔好好记着。”   聂清婴:“哦。”   她还真去找了纸笔,静静地看着周明: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十六岁的小仙女,怎么拿你百度出来的东西,在我这个专业舞蹈演员面前显摆。   周明一阵奇怪,讲课时他自己态度端正,却总觉得聂小姐从旁边看向他的眼神,透露着一种“关爱智障”的感觉。周明几次看聂清婴,聂清婴都把眼睛移开,不和他对视。到底周三少自己心里有鬼,他抱着不可言说的目的非要拉着老婆夜谈,自然也没敢指责聂小姐的心不在焉。   聂清婴却是渐渐惊讶,因为她发现,周明靠他百度出来的古典舞知识,居然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能和她探讨一下。周明对新知识的总结提纯分析能力,让她震惊。他提出一些观点,看上去荒谬,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全无道理……聂清婴听进去了。   周明趁机搂住聂清婴纤瘦的肩膀,把她半搂到自己怀里。姑娘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长发半湿、柔软,灯光昏昏,照在她垂下的眼睫、微翘的红唇,如同雪白宣纸上的浓郁颜料般,深浅交宜,明丽动人。他深深沉醉,不由自主靠得更近,大脑思路混沌。他呼吸浮在她粉红颊面上,青年低着头,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唔,然后,你要考虑力道的轻重……”   聂清婴往旁边挪了挪,头也不抬:“你别离我这么近,痒。”   周三少:“……”   他该拿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婆怎么办?   周明突然停住,聂清婴疑惑地抬头看他。美人的眼神太纯洁,衬托得满肚子黄色思想的周三少污浊不堪。周明丧气,挥了挥手,有气无力:“来,继续吧……”   他们还真的就古典舞讨论了半夜,后半夜越说越困,两个人精神都跟不上,周明连动都不想动,半强迫性地搂着聂清婴的肩,抱着她倒在床上睡觉。聂清婴嘀咕了一句让他去隔壁睡,周明哼了两声,从后抱她却越抱越紧。实在太累了,聂清婴也糊里糊涂,随他去了。   这是自新婚第一晚的同眠后,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   然后聂小姐得以确认,周三少的睡觉习惯,是真的不好。   又是鬼压床一样的经历,被男人抱在怀里,嘞得胸闷,喘气困难。半睡半醒间,聂清婴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被周明抱得很紧,男人手脚全缠在她身上,像抱娃娃那种抱法。聂清婴热得出了汗,喊周明放开自己。   周明混沌地睁开眼,发现聂清婴瞪着他。他随便嘀咕一句,松开了搂着她脖颈的手,翻身到大床的另一头睡去了。聂清婴松口气,关了灯后继续睡。结果没睡一会儿,她再次被鬼压床……聂清婴这次也不喊他了,她挣扎着从他身下爬起来,拖着老公的手脚,把他往床的另一头拖。   一晚上的功夫,聂清婴差点被周明压死,她气喘吁吁地摆弄老公的睡姿,起码三次。高冷女神在床上和自己的老公“打架”,一点也不高冷了。然而老公睡姿实在太差,她用被子堵住他挪过来的路,他都能无师自通地绕路,重新过来抱住她睡……聂清婴最后忍无可忍,把周明踹下了床。   世界终于清静了。   ……   但是第二天起床,不知道周明怎么睡的,抱着一个枕头,趴在床边缘呼呼大睡。他什么时候又跑上的床,聂清婴完全没印象。但是早上起来看到老公是睡在床上,聂小姐还是松了口气。她挺怕周明知道他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她虐待了自己的老公。   因为心虚,聂清婴喊周明起床时非常温柔,第一次叫了他“老公”:“老公,你该上班了,不要睡了。”   周三少困顿十分,闭着眼时鼻梁高挺、眉眼轮廓幽邃,充满了英伦贵气的帅气。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金灿灿炫目,浮在他脸上。聂清婴手推着他的肩,目光落在他面上,心脏不由自主地快跳了几下。她一愣,呆呆看着他……直到周明盯着一头乱发,睁开了眼,本能来搂她腰:“老婆……”   聂清婴飞快移开眼,淡声:“别闹,起床了。”   周三少对昨晚自己在地上睡了一晚的经历一无所知,他起床洗漱,比他早一会儿的聂清婴亲自下厨,在厨房煎鸡蛋三明治。嫁给周明这么久,难得给两人做顿饭,和周明一起在家里吃早饭,聂清婴心情不错。只是吃早饭时,周明坐下,纳闷地说了一句话:“奇怪,我后背怎么这么疼呢,跟被谁打了一顿似的。”   聂清婴:“……”   她喝口牛奶,默默地、友善地把一片三明治夹给周明。周明惊喜她竟然这么体贴,感动无比地看她。聂清婴低着头,轻声:“你觉得是谁打了你一顿?”   周明随口:“不知道啊。估计做梦掉下床了吧。没打扰到你吧,老婆?”   聂清婴摇头。   周明深情看她,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婴婴,你人真好。我以前和别人睡,那帮混蛋都嫌我睡姿差,谁也不肯跟我睡一间房。只有你不嫌弃我。”   聂清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十分:“吃早饭吧。”   她也嫌他啊,她还把他踹下床了。   但她就是不说。   聂小姐是个有点坏的闷葫芦。   ……   周氏集团出了事,周明工作比平时忙了很多,但是再忙,他都要坚持送聂清婴上下班。可是聂清婴上下班的时间太弹性,并非朝九晚五型,所以为了迁就聂清婴,周明势必要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聂清婴很愧疚,跟他说了很多次不用送她,但周明平时对她言听计从,这件事上却不听从。   周明说:“你经常晚上演出,回来的晚。我晚上也常加班,本来一天能见到你的时间就很少了,要再不抓紧时间多见几次,我怕小姐姐你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啊。”   聂清婴更愧疚了。   这种愧疚,在有一天下班,她站在剧院门口等周明接她,达到了顶点。因为这一次出了点意外,有两辆车型完全相同的雷克萨斯停在路边,两个男人都站在车前等人。   都很帅,很拽。   聂清婴左右看看,有点茫然,她踟蹰的,认不出哪个是自己老公……   聂清婴手心出了汗,抓着手机,紧张地想要不要给周明发消息确认一下。她这么烦恼自己的脸盲,和他相处了一个月,还是认不出他。在聂清婴站在十字路口左右踟蹰时,周明跟她打了声招呼:“老婆,这边!你发什么呆呢!”   聂清婴恍然大悟,连忙上车。   坐在车上,周明眼底乌青,透着疲色。他心不在焉地转着钥匙开车,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聂清婴刚才的认不出人。聂清婴坐在他旁边,看他一眼,她下定决心——   她一定要想办法,能一眼认出周明。   哪怕以后要离婚,离婚之前,也不能总认错。   ……   聂清婴为此,特意去请教了自己的好闺蜜路溪。聂清婴委婉地说了自己的想法,马上到七夕了,她准备送周明一条男款项链做礼物。要选一条非常有特色的,比人脸有特色的链子。隔着网线,路溪震惊后,兴奋无比:   “哇,有生之年!我终于要见识到有人用狗链子来认自己家的狗狗了么!”   聂清婴责怪她:“什么狗链子?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路溪正要抱歉,就听聂清婴说:“起码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我买的是狗链子。”   路溪:“……”   可以,这很OK!你们这对总是把离婚放在嘴边的塑料夫妻,套路就是深。 第24章   因为聂小姐生活经验近乎空白,她要给老公挑礼物,路溪就多提醒了她一句:“最好买奢侈品,不要买便宜的。你老公那么有钱,社会地位还高。你不能让他掉价啊。”   聂清婴:“你怎么知道他很有钱?”   路溪吐槽:“周明是周首富唯一的儿子,你嫁他之前都不打听一下?好歹人家高中时也暗恋过你啊。”   聂清婴若有所思。   对,一个曾经暗恋过她的男人,不管他现在还喜不喜欢她,聂清婴都不能随意打发他。聂清婴本来只打算给周明买项链,但她逛街看中了一对卡地亚情侣款的锁骨链,玫瑰金,镶钻吊双环。聂清婴在柜台前多站了一会儿,就被店员看中,热情推销。聂清婴倒是不为别人的推荐心动,但她确实喜欢,回家的时候,就带回了一对情侣项链。   算起来小三万。   几个月的工资泡了汤。   闺蜜路溪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管你老公要钱啊。男人的钱本来就应该给女人花。”   聂清婴:“男人的钱也是自己挣的,为什么要给女人花?我嫁给他不是为了他的钱。而且我们婚后各管各的财务,财产不共享。”   她平静道:“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   路溪沉默半天,说:“……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傻姑娘。”   她不禁为聂清婴担忧,这种各过各的婚姻太不正常,聂清婴是为了躲徐白杨,再加上被她父母催婚;而据聂清婴说,周明是为了躲一个小明星的疯狂追求。这种凑合结婚的隐患太多啊。   聂清婴倒没担心那个,她活得自我,一贯的念头是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没什么犹豫的。她现在犹豫的,反而是:“我怎么把项链送给他?我该不该送给他?这是情侣款啊。”   路溪奇怪:“你本来不是打算七夕时送你老公么?”   聂清婴:“可是七夕送情侣款项链的话,不就是说我们在谈恋爱么?”   路溪:“……”   被聂小姐古怪的脑回路震了半天,路溪疑惑:“你们不就是在谈恋爱么?清婴你到底怎么定义你们夫妻关系的?”   聂清婴一滞,心里也茫然——   她定义的自己的婚姻,就是合作关系。正好她不讨厌周明,两人一拍即合,就去领证了。但是,她是在和周明谈恋爱么?   离七夕越来越近,聂清婴就越来越紧张。因为七夕这个节日的暗示涵义太重,她那狗链子,就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知道该不该送。好几次她藏起自己那副,想把男款的送出去。但是周明工作忙碌,早出晚归,她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聂清婴翻看自己的行程日历,基本每年节假日,他们舞蹈演员的工作都是最多的。七夕前后的演出太多,日程被排得太满,根本也没时间做别的。到七夕前两天清晨,周明做了早点,聂清婴坐在桌边吃饭时,她老公对她随意问好。   聂小姐收藏的那副项链滚烫地放在她的小包皮夹里,到现在她既没把项链送出去,也不知道七夕这个节日怎么过。所以老公打招呼后,聂清婴沮丧的:“早上好。”   周明吃完了,收拾碗筷进厨房前,他随口跟聂清婴说:“老婆,你七夕晚上放假么?咱们出去玩吧。”   聂清婴愣住了。   她七夕前后的日历被排得满满的,但是她说:“有空。我们要出去玩么?”   周明意外地看他漂亮老婆一眼:“当然啊。七夕啊!怎么能不出去玩?”   聂清婴沮丧的心情,瞬间阳光明媚,被治愈了。她低头,轻微地笑了一下,余光看到周明进厨房了,聂清婴忽然问了一句:“你和那个小明星怎么样了?”   周明本能反问:“什么小明星?”   周三少日理万机,早就把八百年前签过合同的小明星忘到了脑后。   聂清婴提醒他:“就是我们结婚时,你说的那个缠着你的小明星啊。你不是因为她才跟我结婚的么?”   周明一个激灵:“哦哦哦!她啊。姑娘人还是不错的,知道我结婚后,闹了一通就再没联系过我了。老婆你真棒,悄无声息就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背过身,周三少擦把额头上的汗:好险!多亏他机智!   其实哪有什么死缠烂打的小明星,韩达解释清楚误会后,人家就道了歉走人了。周明为了哄骗聂清婴结婚,不知使了多少这种小手段。多亏聂清婴简单好骗,不多想不追究,才能让周明一直糊弄下去。   带着心虚,周明收拾好碗筷后就先下楼取车,说在车里等聂清婴。聂清婴叹口气,真希望周明不要再送她了,但是说也白说。只是当天到团里,训练了一会儿后,聂清婴就去找了团长,说自己七夕那晚的演出不能参加了,需要请假。聂清婴和梁晓白是团里的两大顶梁柱,顶梁柱之一要请假,团长自然不肯。然聂清婴眼神平静、意志力却坚定,她再低声下气地许了很多好处,团长才答应放人。   ……   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回来,处理公司的这次危机,所有员工严阵以待,唯恐在这时捅了篓子,被公司辞退。公司内斗不断,周首富一一应对,周三少冷眼旁观,左右不帮。他甚至还有空,和自己的秘书讨论下怎么和老婆过七夕。   周三少划重点:“要盛大!印象深刻!我老婆鱼一样的记忆,不深刻她记不住。”   陈秘书两手相叠于胸前,帮老板出谋划策:“经理已经约好聂小姐了么?女孩子吃这种套路的:就是虽然你们约好了,但你可以临时打电话过去,跟她说你突然加班啊很忙啊去不了,她就会失望。你把其他安排好,让她还是去玩,只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当她在街头寂寞地一个人闲逛时,你突然捧着玫瑰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多大的惊喜啊!她肯定很激动很开心的!”   周明想象一个那个场景,嗤了一声。   他手中钢笔叩了叩桌上的纸:“什么审美?不行。下一个。”   陈玲玲被质疑审美,非常不服气:“你说,哪里不好了?不够戏剧惊喜么?女孩子就吃这种的!你一个男的当然不懂。”   周明抬眸,眉骨轻挑,眸色幽黑深邃。他沉声:“我永远不会让我老婆难过的。宁可没记忆点,也不让她伤心。所以当然不行。”   陈玲玲没明白。   周明不耐烦地解释:“我打电话说去不了,她肯定失望,不开心。这点就不行。我娶她是为了让她高兴,后面再大的戏剧转折,都不足以消除她听到我不能去时候的那种失落心情。”   陈玲玲吐槽:“你去了人家也不一定记得住。”   周明往后椅背上一躺,似笑非笑:“无所谓。我只要她开心,快乐。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遇到这么多人,走过这么多岔路,我才意识到我还是喜欢她。最喜欢她,忘不了她……我要给她一切我能给的。让她知道,她没有嫁错。”   “闪婚怎么了?闪婚就低人一等,就没有人权了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是闪婚,我也要她一辈子兴不起离婚的念头。”   陈秘书怔住了。   她跟在周三少身边一年多,周三少不是一个深情的人,相反他看上去非常浪荡,纨绔。然而只有聂清婴,能让周三少一次次放弃原则,为她改变自己的掌舵方向……陈秘书突然说了一句:“经理,聂小姐一定会爱上你的。”   周明瞥她:“废话!我又帅又深情又多金,还对她那么好,她凭什么不爱?”   陈玲玲:“……”   失敬了,老板脸皮向来很厚。   周明:“现在是让你出谋划策怎么讨我老婆高兴。”   陈秘书低头翻看文件夹中的资料,看到一份还没送审的文件后,她心中一动,福至心灵:“舞在人间的宣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定了?”   周明眼睛轻扬,慢慢眯起,一下子听懂秘书的意思了。   ……   俗套的约会有俗套的美。   七夕当晚,周明接走聂清婴,开车去当地芙蓉园。周三少的家在曲江新区,芙蓉园也在曲江新区,但是周明从来没去逛过。聂清婴也没有。坐在老公车上,因白天下过雨天气微凉,聂清婴披了一件风衣。   她手隔着衣服,一遍遍紧张地摸着自己那还没送出去的项链,在心里打腹稿,一会儿怎么和周明说。   车停在园外,夫妻二人步行入园。园中灯火辉煌,火树银花,还有不同时间的歌舞演出,颇有盛世大唐的古风。七夕当晚人来人往,周明和聂清婴在人群走,被挤得非常辛苦,很容易就走散。   两人的手时而轻轻碰一下。   聂清婴的手紧挨着自己的风衣口袋,怕自己弄丢了项链。周明几次伸手想牵她,都被她的无知无觉和僵硬打败。走了一会儿,周明突然停步,看她:“小姐姐,你的手非常珍贵么?不能碰一下?”   聂清婴:“可以碰啊。你要碰我的手干什么?”   她的手和他挨了一下,又疑惑拿开。聂清婴怕项链丢了,手再次挨着自己的风衣。   她那疏离的站姿……周明扯了下嘴角,叹口气,认命道:“算了算了。”   谁让这是他的老婆呢?凑合着过吧,还能退货咋的?   周三少只好搂住她的肩,护着她走。走了几步,聂清婴突然抬头,反应过来了:“你刚才是不是想牵我的手?”   周明垂目,死鱼眼看她:“……”   聂清婴抿唇,轻轻笑了一下。她伸出手,腕骨纤细,手指细长,白净无瑕。她的手在周明眼皮下晃了一下,周明的神魂都要被她勾走了。听她说:“唔,给你。你牵吧。” 第25章   芙蓉园力求展示大唐风貌,在人造景观中,属于非常不错的公园。古典园林,千树灯火,亭台楼阁在夜景照应下美轮美奂。从西门入园,周明和聂清婴混于人群中,被熙攘的人流推着往前走。   池中荷花、歌舞演出,还有小吃街,其实都是平常看惯了的,并不稀奇。但是和这么多人在一起,被感染到大家的情绪,周明和聂清婴在园中观澜台前观看水幕大电影时,情绪也被调到了高处。   灯光水光交映,水雾流动,火焰喷洒,伴随着激烈变动的音乐,湖面呈现一个奇妙的世界。水幕表演结束后,紧跟着是杂技歌舞表演。周明和聂清婴在紫云楼的楼梯上站着看表演。看全场气氛达到最高潮,周围人欢呼赞叹声不断,从水幕表演开始,就拿出手机、相机来拍照。   周明站在聂清婴身后,握着她的手,心情微异常。   他这些年走过多少地方,国外的旅游胜地也去过不少。刚出国时置着一口气赚钱,有了钱后又挥霍青春,和朋友们到处玩、到处逛。他去过全球最大的电音节,坐游轮时遇到过满天闪电暴雨,在巴丹吉林沙漠腹地里看过最璀璨的星河,还曾在澳门的表白墙前徘徊,问自己和聂清婴还有没有可能。   见过多少视觉盛宴,却只有在自己出生的城市,身边站着喜欢的姑娘,小小一个芙蓉园,让周三少觉得这是他来过最美的地方了。   聂清婴忽然回头问他:“我平时演出时,也是这样子么?”   她指的是下面楼前的歌舞表演。   周明立刻否认:“婴婴你是专业舞者,文艺高雅,那视觉享受是不一样的。”   周围歌舞声压得女生低弱,聂清婴沉吟:“舞蹈本来就是跳给大家看的,观众欣赏不了,再高雅也没用。”   周明挑下眉。   说不要高雅,他马上就取出了相机,笑容满面地问她老婆:“谁还不会俗啊?你要和他们一起拍照么?”   聂清婴眼睛微微一眨,眸中流光转动,颇有些新奇。平常都是她表演舞蹈,别人拍照;今天她看别人演出,自己拍照。感觉挺新奇的。聂清婴有些跃跃欲试,眸中光微亮。恰时音乐声变大,聂清婴说了一句话。   周明没听清,凑过去:“你说什么?”   聂清婴又说了一遍。   周明:“嗯?”   聂清婴以为他真的没听清,就转头非常认真地要再和老公说一遍。然而她一转头,唇瓣就贴上了周明的脸颊。周明皱着眉,低头贴近她,作出努力要听她说话的样子。他算计着和她越挨越近,姑娘转头,柔软的唇瓣冰冰凉凉,从他脸上擦过。   周明一顿,聂清婴一滞。   聂清婴涨红了脸,脸上还维持着清冷淡然的神情,动作却有点慌地向后退。脚下一退,就要踩空楼梯。周三少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回一拉,聂清婴失重地跌入他怀里,脸挨上他的肩。   听周明非常正经的:“别乱动,到处都是人。你摔了可怎么办?”   聂清婴:“……”   周明低头,唇一启一合,碰触她渐渐红透的耳珠。他柔声:“宝贝儿又怎么了?你又想说什么呢?”   聂清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周明一怔。   聂清婴眼型有些偏丹凤眼,眼尾又翘又媚,却不是妩媚。她脸蛋娇小,肌肤凝白,与她的眼睛配着,透出一种动人的娇憨美。她看周明一眼,周明就满心炽热,心跳加速。然后歌舞声震,听他老婆说:“男人撩女人的手段我看多了,你这个,有点拙劣。”   说完,聂清婴就转过头,她唇角噙着笑继续看表演去了。   周明则大受打击:……艹,忘了他老婆是万人迷,追她的男人太多。一般手段他老婆都看得出。   周三少压力顿时有些大了,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提前安排的这个约会能不能让聂小姐满意。   聂小姐其实是满意的,开心的。周明在身后心思百转,聂清婴专心致志地看演出,之后和周明去了剧院,去了小吃街,她一晚上都比较轻松愉快。以前和徐白杨约会时,除了大学时两人没钱约会时比较朴素,其他时候徐白杨都约她去特别高大上的地方。高贵,文雅,普通人不会去。可能聂清婴给人感觉是文艺女神,令人不敢亵渎,但是聂清婴也是很喜欢红尘气的。只是她向来安静,不会说出口。   两人从园中南门逛出去,周明提建议直接去对面的新天地广场歇歇脚。这片广场的商城是一座座别墅,和其他地方的一栋大楼不太一样。两人沿着芙蓉路慢慢散步时,周明的手机响了。他按了两次拒接,对方仍持之以恒地打过来,聂清婴:“可能有重要事吧,你接听吧。”   周明:“正好我渴了,老婆你帮我买杯咖啡吧。”   聂清婴不疑有他,“哦”一声后就走了。等到聂清婴走出一段、确定她听不到声音了,周明才闲适地接了电话:“白无常,催命啊?”   手机那头的秘书小姐:“老板,那个‘舞在人间’的全市宣传,宣传部那边不给批啊。他们主管说无效投资比例太大,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明明之前谈好的,他们现在突然变卦。我现在就在这边,好话说了半天,他们主管说要跟你谈话。老板你看?”   周明:“他们主管是谁啊?”   陈秘书说了一个名字。   周明便笑了:“哦,这是趁机要挟来了……周氏集团多事之秋,有人想浑水摸鱼。不过他不知道我和周建国关系很差么,找上我有屁用。”   陈玲玲拍马屁:“您是周三少嘛!”   周明嗤笑一声。   当做没听出老板声音里满满的嘲讽,陈秘书忧愁道:“就是可惜您给聂小姐的惊喜,要黄了。”   周明:“黄?呵呵。你回来吧,咱们直接绕过他们,直接接触好了。大的资金周转不开,新天地这边的LED显示屏,先给我开个一小时。我起码要让我老婆在的这一个小时,LED上是她,要让这边的人都看到。首先,你先帮我打个电话……”   他沉声说这些安排,脸部肌肉绷着,一边说,一边脑中已经在飞速转,想怎么运转这边。怎么把这边LED上的宣传广告摘了,怎么让“舞在人间”这个公益宣传上去……陈玲玲那边“嗯嗯嗯”地记着老板的话,突然,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清凉女声:“不用了。”   陈秘书一震:谁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耳机,想听自己老板那边的八卦。她老板那边,周明也是浑身一震,他僵硬地扭转脖颈,看到身量高挑的聂清婴,已经提着两杯咖啡,站在了他身后。他说的所有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周明:“……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聂清婴静静的:“你说你渴啊。”   ——所以她买的很快。   周明脸部肌肉抽搐一下,他英俊的面孔露出一个笑,很尴尬。他心里慌乱,面上却努力镇定。他想露出一个调笑的表情,聂清婴指指他的手机:“可以先把电话挂了么?我不想被人听八卦。”   聂清婴:“我不在乎宣传不宣传,今晚我已经很开心了。周先生,谢谢你。”   周明窒息,大受打击下,他脸色发青:“周先生?!我们这么陌生?”   聂清婴:“……”   她连忙改口:“谢谢你,老公。”   她老公捧着一个受伤的心脏,挂断了电话。手机那头的陈秘书:“……”   聂小姐真狠。   周明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眉头蹙着,暗自琢磨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几次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和聂清婴说。惊喜被人撞破,还被人说“不用了”,也许她心里还觉得他以权谋私……周三少脑子里乱哄哄,忽然听到聂清婴说:“老公,你闭上眼。”   周明:“嗯?”   聂清婴:“闭上眼。”   黑暗灯火明亮,喷泉水声哗动,钢琴声、古典琵琶声,在这里交汇,古怪又和谐。两人立在路口,立在灯火辉煌下,周明慢慢俯眼,与聂清婴澄澈清冷的眸光对上。他忽然露出一个帅气的笑,闭上了眼,等待着——   小姐姐莫不是看他沮丧,看他想给她惊喜却失败的份上,要亲他一口,给他奖励?   啧啧,小姐姐这个奖励,就是厉害。   闭着眼的周三少,感觉到聂清婴的身子挨了过来。他满怀期待,感觉到她踮脚,搂住了他脖颈。周明心脏狂跳,一身血液逆流,他心跳声大的自己都听到了,他等着那个吻。他猜她是要吻在唇上,还是吻在脸上。希望是唇上吧。   唇上很干净,没有吻。   脖颈却一凉,什么挂了上去。   聂清婴如释重负,轻轻一笑:“好了。”   周明睁开眼,摸自己的脖颈,她好像给他戴上了一串项链?   聂清婴仰头,观察他神色:“老公,你喜欢么?”   周明沉吟:“喜欢不喜欢,这个问题,好难讲。和我的预期比,我是不太喜欢。但是和我几个月前比,我又很喜欢。这个度很难,我要仔细想想、仔细想想啊。”   聂清婴一愣,然后抿唇轻乐:我的沙雕老公,我该拿他怎么办? 第26章   聂清婴终于送出了狗链子,松了一大口气;周少虽没有得到吻却得到了聂小姐的节日礼物,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这种高兴状态持续到第二天早上,聂清婴起床时,发现周明早就起了。她去漱口时路过厨房,听那里开着音响。音乐舒缓,周三少挽着灰白格纹衬衫的袖子,腕上一块成功男士特有的定制手表。他心情非常不错,一边挥着锅铲做饭,一边跟着音乐,哼着歌,扭动屁股跳舞。   左扭扭、右顶顶……   嘚瑟闪瞎人眼,聂小姐赶紧装作没看见,路过离开。   不过因为周明的开心,聂清婴也被感染得心情好了很多。她在洗手间挤乳液拍脸时,周明晃悠着过来了。周三少懒洋洋地倚在门口,端详聂清婴半天,聂清婴没理他。周明按捺不住寂寞,咳嗽一声。   聂清婴侧头望他:“早上好。”   周明眸中含笑,如星光般明耀闪亮。他抬抬下巴:“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聂清婴头大了一瞬——让一个脸盲症患者说他哪里有变化,周少真是会为难她。   然而聂清婴还是认真端详了周明一会儿。她不太能认出老公的脸,但是她看他的时候,知道自己老公是很英俊的。不是漂亮,不是精致,就是那种眉目幽邃、鼻如悬胆的英武绝伦,余韵悠长。周明袖扣、领带一个不少,穿戴整齐,斜斜靠着门框,看上去既像精英男,又有点吊儿郎当的雅痞感。   聂清婴迟疑:“换了新领带?”   周明摇头。   聂清婴:“精神焕发了?”   周明噙着笑,竖起一根食指缓缓摇了摇。他眉目含情,眼中桃花乱飞,勾搭一把为帅哥心动的小女生:“提醒你一下,往我手指的地方看。”   聂清婴:“眉毛?”   摇手指。   “喷香水了?”   周明脸色有点儿青了。   聂清婴终于迟疑地猜到了:“脖子?”   周三少赞许地看她一眼,聂清婴受到鼓励,看他脖子半天,却又迟疑了。一夜过去,脖子也不太可能变长吧?难道是皮肤变好了?聂小姐保留地说:“……脖子长得挺长,挺好看的。”   周明脸皮抽了一下,然后拉下脸,他忍无可忍:“看项链!项链不是你送的么?你看不到?!”   聂清婴这才知道他骚包地卖弄了半天,是在说什么。聂清婴无措了一下,她确实挺怕别人让她看什么不同处,她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太弱,正常人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难领会到别人的意图。脸微烫,聂清婴对周明充满抱歉,就绞尽脑汁地夸他:“你戴着这个锁骨链,挺好看的。下到十八,上到八十,女士都会爱上你的。”   周三少一愣,心里想:那你有爱上我么?   但这种话他不敢问,他知道她没有。周明看聂清婴笨拙地夸他,特别用力,拙劣得可爱。周明被她噗嗤逗笑,他走过去,忍不住满腔爱意地抱了下自己的老婆。被抱得莫名其妙,肩膀僵僵的,聂清婴茫然仰头,后腰撞上身后的洗漱台。周三少已经心情甚好地随意挥挥手,示意她继续洗漱,他去找别的乐子了。   周明太喜欢聂清婴送他的节日礼物,他舍不得摘了项链,一早上只随便吃了点,就站在镜子前各种角度地拍照,再发到朋友圈、微信群、QQ群,炫耀一遍。他发照片到自己和小伙伴的群里,大早上,没几个人理他。坐在餐桌前,聂小姐吃饭,周明不甘寂寞,他就着通讯录上的名单,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疲惫地打着哈欠接听:“喂?你有事?”   周明:“也没什么事,就我发到群里的照片,提醒你看下,然后夸夸,再给我点个赞。”   朋友糊涂地摸手机开微信,点开大图后一看:“项链啊,怎么了?”   周明喜滋滋:“哦,我老婆送我的。”   朋友终于反应过来了,破口大骂:“你有病啊?!大早上不让人睡觉,把人喊起来看你撒狗粮?”   “啪——”电话掐断了。   周明对坐在餐桌对面默默看他的聂清婴笑一下,说:“哎,这人太难相处了。我跟别的朋友再聊聊。”   聂清婴:“……”   周明又给另一个朋友拨了电话,那边连挂两次,周三少持之以恒地打过去,第三通电话那边终于接了。接听后周明还没开口,那边先气疯了:“周明,你最好有重要事情!我在国外,你知道我现在这边几点么?!”   周明安抚他:“放心,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么?我是有重要事情啊。就是那什么,我老婆昨晚送了我一条项链,我发到群里了,你好好欣赏下啊。”   朋友“啪”地挂了电话。   周明抬头对注视他的聂清婴说:“这个人也不想好处。”   聂清婴轻声:“你非要这么一个个骚扰过去么?你不怕有人过来打你么?”   周三少思考了一下:“没事,他们一群夜店咖,打不过我这个作息规律正常的。”周明抓住机会夹带私货:“这都是婴婴你的功劳啊。自从和你结婚,我已经改邪归正,早上出门晚上回家,再不和狐朋狗友们乱玩了。婴婴,你改造了我,你是挽救我人生的小仙女啊。”   聂清婴:不不不,我不是小仙女,你才是小仙女呢。你的网友都知道你是刚升高中的周小仙女。   聂清婴红着脸吃早饭,看她老公到处跟人秀恩爱。她只是送了个项链,他就满世界炫耀,他还不知道她送项链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认人。聂清婴心虚,都不敢多说话,低着头安静吃饭,为老公这种挨个打电话炫耀的骚操作所窒息。   但是这种欢乐,在吃完早饭,周明去聂小姐卧室帮她拿包时结束。周明赶时间上班,聂清婴说服不了周明不要接送她了,只好匆匆吃几口,为跟上周明的车。周明去她卧室帮她拿她的包,一不小心,从她包里调出一串闪着银光的项链。   周三少一怔,因这款项链,和他脖子上的那串,太相似了。   聂清婴在外面说:“周明,你好了没?”   周明脑子乱糟糟,机变能力却强。他自己还没想清楚,就本能地给掉到地上的项链拍了张照,然后胡乱将项链塞进包里,提着包出去找聂清婴了。   ……   早会前,陈秘书从周经理这里知道了他的烦恼。专职秘书就是为老板排忧解难,尤其是公司现在大难,陈玲玲思考一番后,决定把全副身家压到老板身上。这个时候,陈玲玲更会一心一意地讨好周明。   在休息室外阳台上站着,周明靠在栏杆上抽烟。对着老板手机里拍的照片左看右看,陈秘书纳闷道:“挺好看的项链啊,除了颜色不一样,和老板你脖子上戴的一样哎。看着像是情侣项链。老板,聂小姐看来对你有意思哦。”   周明眼神复杂地瞥她一眼。   陈秘书敏感:“不是这样么?”   周明:“如果是情侣项链,你怎么解释她藏起来不戴?昨晚她看上去也不像要送我项链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个宣传临时谈不下来。而且只是颜色不一样么?我怎么看着,她包里这条项链,比我戴的这条好看呢?”   陈秘书茫然,心想老板你是不是商战多了,脑子都复杂了。这不就是女孩子对感情的迟疑犹豫么,怎么到你嘴里那么古怪?   陈玲玲:“那你觉得呢?”   周明眼神晦涩,低声:“我觉得,说不定她包里这条项链,才是正品,是她要送给谁的。我戴的,可能就是个零头。她拉不下脸,不好意思就送我了。”   陈玲玲艰难的:“……那聂小姐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呢?”   吐出一口烟雾,周明沉默了一下。   陈玲玲眼皮一跳,看出他是真的在烦,不是平时那种逗人的感觉。周明浓眉压着眼,声音也压低,问陈玲玲:“……你说她刚结婚就出轨的概率,有多大?”   陈玲玲:“……我觉得你想多了,聂小姐不是那种人。而且你们才刚结婚……”   周明淡声:“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又不喜欢我。”   他说“她不喜欢我”时那么笃定,好像从来就没觉得聂清婴会喜欢他。他高中时那么用力地追她她都无动于衷,她现在怎么可能喜欢他。女神的感情从来没有空窗期,他在聂清婴那里,不过是她用来治疗失恋的药。   陈秘书怔然,看着周三少的侧脸。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哪怕如周明这样强势、优秀,他锲而不舍地走近他的白月光、娶到他的白月光,可他依然是不自信的,依然觉得她会离开他。他费尽力气讨好那个女人,他都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同时,周明还是一个控制欲强的人。   他在聂清婴面前装模作样,平衡着微妙的关系。在自己的秘书面前,周明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怕老婆离开,受不了老婆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周明捻了捻指间的烟,弹掉烟灰,说了一个字:“查。”   陈玲玲小心翼翼:“如果聂小姐真的……你要质问聂小姐么?”   周明诧异:“质问我老婆干什么?她肯定是被骗的。世上臭男人太多太坏,我老婆那么单纯,怎么应付得来?就算我老婆真做错事,也是坏人太心机。给我弄死奸夫,别打扰到我老婆啊。”   陈秘书:……好吧,老板的双标,还是一样的。   ……   于是当天,陈秘书早早下班,怀揣两张照片,一边查聂小姐是在哪家店买的项链,一边查两条项链的关系。虽然她以女性的直觉觉得这是一对情侣项链,可她老板信誓旦旦以他男性的直觉发誓聂清婴包里那款更好看、聂清婴可能外面有人,陈秘书不好让别人知道老板的家事,只好自己跑一趟。   周明则开车,今晚聂清婴没演出,他去接聂清婴下班。   但是他的车才开出停车场,聂清婴就发来了消息:“老公,今天不用接我了。我收拾一下以前的东西,有我同事帮忙,晚上我搭她的车回去好了。”   周明眯起眼:……奸情!   聂清婴不让他去,他非要去。   他给聂清婴发了一条“好的老婆”,然而依旧我行我素,开车去剧院。他直接进去,知道聂清婴果然已经走了。但是聂清婴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同事陪着,听到这个消息,周明眉跳了下,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再问起聂清婴去了哪里,多亏聂清婴是美女,她走到哪都是目光中心,周明给了门卫两包烟,就问出了聂清婴离开的方向。   周三少大概算了算,猜到聂清婴可能去哪里了。一路将车开到聂清婴原来住的小区,把车停在小区院子里,坐在车中,正对聂清婴以前租的小破楼。从周明的角度,正好看到楼里那扇窗亮着灯——   聂清婴果然来这边了。   坐在车里,周三少微迟疑:难道自己真的要下去捉奸?这捉到奸夫没什么,折了他老婆的面子可怎么办?   周三少烦恼地掏出烟,刚点上抽了几口,陈秘书的电话就及时打了过来:“老板,我问清楚了!你真的想多了,那就是情侣项链!虽然不知道聂小姐为什么自己不戴,但她肯定不是送给别人的,她留下的那款是女式的!”   周明愣住了,手指一顿,烟头差点烫到手指头。   他发愣时,忽然看到聂清婴下了楼,抱着垃圾箱向这边走来。周明心里突突跳,庆幸自己今天为了捉奸,换了辆车,聂清婴不认识。聂清婴慢慢向车边走来,周明一手手忙脚乱地按烟头,一边往座位上趴下,躲开车窗外可能看到的视线。周明小声对手机那头:“嘘!知道了知道了,声音低点……”   聂清婴修养极佳,走路从来不四处乱看。   她倒了垃圾,也没有多看旁边跑车一眼。只是余光里看到光一划,有熟悉的东西闪过。聂清婴走远了三步,脑海里迟钝地想出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那串项链。   周明早上还专门跟她炫耀过的。   聂清婴想了下,重新走回去,走到这边,这一次,她俯身端详片刻后,敲了敲车窗。   车里的周三少呼吸快喘不上了:“……”   他想装鸵鸟,车窗外,聂清婴轻声:“周明?你在这里干什么?”   聂清婴等了半天,疑惑地看着,看车窗缓缓放下,周三少英俊的面孔上带着尴尬的笑,讨好地:“那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说我是路过的你相信么?”   车窗口飘来里面的乌烟瘴气,被烟呛了口,聂清婴咳嗽两声。她蹙着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周明。   周明手机里传来女声的说话声,聂清婴没听清,但听到了声音。她看向周明的手机,周三少这一下比刚才更慌。他仓促地挂断电话,手指头夹着的烟又烫到了他的手。周明一声惨叫,手机“砰”地摔下去,砸到地上。聂清婴弯下腰要帮他捡手机,周明吓傻了,唯恐聂清婴发现自己让陈玲玲调查她的秘密。   他一通大吼:“不许动!”   聂清婴被吓一跳,她已经蹲在了地上,却看周明从车里扑下来,一把将他的手机从她眼皮下抢走。   聂清婴眯眼:“你到底在干什么?”   周明强自镇定半天,一咬牙心一狠,灵机一动:“我在看黄色小视频!”   聂清婴:“……你说什么?”   周明努力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他难以启齿道:“我在……车里看黄色小视频!你听到的奇怪声音都是那么发出来的,男人的劣根性,就是我这样的。我就是这么下作的人,明明有老婆,还要看黄色小视频。老婆,你骂我吧!”   聂清婴镇住了,张口结舌,呆呆看他:这个……失敬,失敬。 第27章   周三少在说谎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编造完善的理由。当聂清婴蹲在地上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时,周明已经恢复气定神闲状态,装模作样地让她看自己的手机:“你要检查下我手机里的黄色小视频么?”   聂清婴站起来往后一缩,尴尬:“不用了,不用了。”   因他在撒谎后态度太笃定,聂清婴和他虽然是夫妻但其实不算太熟,她轻而易举就相信他了。黄色小视频带来的冲击,让聂清婴有些魂不守舍。她努力坚持一下,也只记得重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周明轻轻一叹,他笑容苦涩,深邃的眼眸深深看她:“结婚后习惯家里多了个人,老婆突然不回家,还是忍不住牵挂的。我也是开着车随便晃……上天的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老婆,今天真是个幸运的日子啊!”   他一顿,拍脑门:“哇,这么幸运,等我买个彩票看看。”   老婆没给他戴绿帽子,买的还是情侣项链,随时可能戴出来给他看!他灵机一动,就在老婆这里过了关,看黄色小视频总比老婆知道他调查她、跟踪她好……周三少喜滋滋,当着聂清婴的面,就认真判断,开始买彩票了。   他还向聂清婴推荐:“我也给你买一注吧?”   聂清婴被他这收放自如的行为震住了,半天才:“不了不了。”   多亏聂清婴思维简单,不爱和人计较,周明险险过关。两人相携着上楼,聂清婴解释她来这边,是打算把剩下的东西彻底打包整理,搬到周明那边,这处房子就退租了。周明听闻后喜不自胜,挽袖子殷勤地要帮聂清婴收拾她的旧物,他又恢复了以前对她热情的样子。但两人在家里把旧物往箱子里装的时候,聂清婴始终神情清淡,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周明几眼。   眼神怪异。   聂清婴是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后知后觉、非常迟钝的人,对她来说,世上的事情领会起来是负担,她到今天听周明说看什么黄色小视频,她才意识到两人的夫妻关系不对劲到极点。她和周明闪婚,两人实际不熟。后来知道他高中时暗恋过她,看周明的言行,聂清婴猜,他现在对她还是有点好感。聂清婴则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她不在乎别人讨厌她,也不反感别人喜欢她。聂清婴只是有点愧疚——   她嫁给周明后,依然自我,从来没有履行过妻子的义务。   虽然这是因为两人没有感情基础。   但是今天看他背着她偷看小黄视频,聂清婴为老公心酸。二十好几的人了,结婚了还要看这种东西,她太对不起周明了。   聂清婴心里愧疚,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收拾屋子时,她从斜后方盯着周明的侧脸,暗自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有点妻子的样子。周明却是一边整理聂清婴的旧物,一边随意看两眼。他从一个收纳盒中翻出一个泛黄小本子,小本子封面太眼熟,聂清婴走过去要从他手里拿过:“这个不收,我要……扔了。”   说“扔”的时候,她声音很轻,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周明本来不在意,被她古怪的态度弄得在意了。他没把本子还给她,反而翻开:“这什么?”   周明手僵了下,因为他看到本子里夹着许多情书。从本子里掉出来的情书一页页字迹工整隽永,墨汁挥洒,文采斐然,是徐白杨的字迹。周明脸色难看,当即默不作声地收拾这些情书。   聂清婴更觉得愧对她老公了,连忙蹲下和他一起收拾。   周明把情书重新夹回本子的时候,意外发现本子里中间有一页,写满了字,画满了条条横线,有小蝌蚪在跳跃。周明认识聂清婴的字迹,一看这是聂清婴写的,就不由停下看了。   原来是一份曲谱。歌词用的是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曲子却是自己编的。   聂清婴看他脸色古怪,以为他更生气了,她微红着脸,从他手边抢本子。周明手疾眼快,抓着本子另一边不给她,非常惊喜又不好意思的:“哎呀,真是的,你怎么留着这个啊?”   聂清婴不懂他突然害羞什么:“这是徐白杨以前追我的时候唱的歌啊。我觉得很好听,后来就把曲子记下来了。谁想到现在……我打算扔了。”   周明哗得站起来,第一次,他盯着聂清婴的眼神十足气场强悍,阴鸷满满。他不可置信:“什么徐白杨唱给你的?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明明是……”   聂清婴蹲在地上仰望他,眸子漆黑,安静地等着他的话。   周明却猛然住口。   他手撑着额头,作出一副虚弱样子:“哎,好多年没复习乐理,五线谱都看不懂了……好歹徐白杨以前是我同桌,我都没发现他还有这才能。老婆你把这歌唱一遍给我听呗。”   聂清婴:……这是什么操作?她老公居然要听她前男友的歌,还一副期待的样子?   聂清婴有点难堪,觉得这样不好。但在周明装可怜下,她只好叹口气,就着五线谱,轻轻把那首歌哼了出来。寂静的室内,地上一堆杂物,夫妻二人一站一蹲,伴随着聂清婴柔美温情的歌声,聂清婴眸底神色微怅,周明眼神冷暗。记忆将他们带回当年,带回他们各自曾拥有过的少年时光……   ……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大一报道,红枫满园,徐白杨在新生联谊当夜,站在聂清婴宿舍楼下的浓浓枫叶下,弹着吉他,将这首歌唱给聂清婴听。一栋宿舍楼的女生们全都心动,趴在窗口看外面楼下的男生。他心动无比地唱情歌,唱她的流光溢彩、明艳大方。   所有学生都助攻着:“答应他啊,答应他啊!”   “清婴,你还等什么呢?快下楼吧?”   聂清婴下楼,走向徐白杨,走向这个坚持追她、一路追到大学的男生。那时候徐白杨在枫红浓郁下,他眉眼干净,笑容欢喜。他是优等生,在爱情面前也不过是无知懵懂的少年。他凭借持之以恒的追求、凭借女神对这首歌的喜欢,追到了聂清婴。   校园恋充满了青涩和美好,谁又能想到毕业几年后,金童玉女就这么分道扬镳了呢?   ……   周明想到的却是另一段记忆。   他高三时家里变故,实在没心情读书。他请了长假,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徐白杨和他同宿舍,周明在宿舍收拾的时候,徐白杨正好在。周明随便地将一堆信往自己包里塞,包里东西太多,塞不下了,几封信掉了出去。少年低头看一眼,无动于衷,继续整理别的书本。   徐白杨捡起信,看了看:“给聂清婴的情书,还没写完……你都不要了。”   周明冷漠的:“不要了。”   他妈都快疯了,他爸天天上社会新闻,两个新来的姐姐天天用嫉妒又怨恨的嘴脸找他麻烦……他书都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心情追女生?   徐白杨翻开一张信纸,念道:“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周明蓦地回头,眼睛又暗,又亮。   徐白杨念完,抬头对他一笑:“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啊,你拿来给聂清婴编曲……挺好听的,你也不要了?”   周明自嘲一笑:“不要了。”   他已经追不起女神了。   徐白杨:“全都不要了?”   周明把包往背上一背,推开宿舍门大跨步走了:“全都不要了。”   他那时候怎么知道,他全都不要了的东西,徐白杨鬼迷心窍,竟然留了下来。徐白杨从周明的口中爱上聂清婴,他爱上周明所描述的那个聂清婴。在聂清婴闺蜜路溪的支持下,徐白杨又去追求聂清婴。在大学的时候,徐白杨用周明曾经编曲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得到了女神眷顾。   都是阴错阳差。   ……   “周明,怎么了?这首歌有什么问题,你想什么呢?”聂清婴看周明久久出神,心里担心他,说,“我还是把这个本子扔了吧。”   “别扔!”周明说。   他盯着她,眼神古怪,语气古怪:“好歹、好歹……是个纪念。”   聂清婴一滞:……她老公要她前男友的情书当纪念?这是什么古怪操作?   周明紧张的:“到底是你前男友,虽然已经证明是渣男,可是这也是你的青春啊。而且以后,留着这些,说不定还有什么机缘等着你……婴婴,这是青春,这是回忆!你千万别扔!”   聂清婴被他的态度吓一跳,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抚他:“好好好,我不扔,你别激动。”   背着聂清婴,周明冷笑一声——不激动?   他不告诉聂清婴这歌是他的,不过是因为时机不对。她现在不喜欢他,他就算说了,她顶多不安,觉得对不起他,然后更讨厌徐白杨。   对他有特别实质的好处么?   没有。他从不需要她的同情,他需要的是她的爱。她如果不爱他,其他的感情也没必要增加。这首歌的版权,应该留在更恰当的时候用来一招毙命。   而徐白杨……这么耍他一套,他说呢,徐白杨怎么这么不喜欢见他,两人高中关系也没那么差啊。原来有这个原因在。   好,很好。   周三少早已不是高中时候那个少年了,他在岁月长河中变了很多,变成了一个对过往朋友来说很陌生的人。他不只是喜欢聂清婴,他还会在背后做许多别的事,搞别的手段,哪怕阴狠,哪怕不择手段。   殊不知,聂清婴突然转身,看到了周明那个凉薄的眼神。她心里一晃,周明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嬉皮笑脸。但那个眼神,提起徐白杨时周明那个奇怪,已经被聂清婴记住了。   周明和聂清婴一起收拾好东西,陪她退了房,两人一起开车回去。聂清婴不知道,她没看见的时候,她老公根本不会因为什么歌去质问徐白杨,周明直接出手,报复回去。   ……   聂清婴却是心里一直压着事。聂清婴只有路溪这一个朋友,自然什么话都和路溪分享。   和闺蜜聊天的时候,说起她退了房、彻底搬到周明家里,路溪一阵唏嘘:“我还以为你这闪婚闹着玩玩,眨眼你都闪婚快两个月了也没离婚。你得赶紧抓紧时间,给你爸妈透口风啊。”   “你老公也真是大度,居然还支持你留下你前男友的情书。这么傻的老公到哪里找啊?”   聂清婴表情微顿。   她支吾道:“溪溪,我觉得我老公怪怪的……”   路溪惊讶:“世上真的有让你这个怪人觉得怪的人?”   聂清婴不理她的调侃,继续支吾:“我觉得,我老公,好像特别在意徐白杨……”   路溪:“情敌嘛,正常。你以为呢?”   聂清婴不知道怎么说:“你以前不是看什么小说,耽美什么的……他们从高中就是同学,同桌,好像还是同舍友。在一个地方长大,一个地方读书,家里长辈好像也很熟。但是徐白杨从来不提我老公,我老公昨天怂恿我留下徐白杨的东西,语气也格外激动……你说我老公在高中时暗恋我,可我怎么觉得,他暗恋的是徐白杨,不是我啊?”   路溪虎躯一震,隔着网络,深深被她闺蜜强大的脑回路所征服——宝藏女孩,人设不倒。 第28章   路溪努力说服聂清婴,耽美是耽美,现实是现实,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聂清婴怀疑:“可是……”   路溪:“相信我,你老公对你那架势,像是别有隐情么?”   聂清婴想到周明平时表现的,她微微蹙了眉。她还是觉得积极说服她留下徐白杨情书的周明很奇怪。   路溪:“我虽然没和你老公打过交道,但是听你描述,你老公那么皮,像是会另有所爱求而不得的样子吗?”   聂清婴释然:“你说的有道理。”   周明那个样子,求婚都求得那么高调,过个七夕就想买下LED大屏广告,他要是和徐白杨有什么,根本不可能找自己嘛。不过路溪劝好了聂清婴一方面,聂清婴还有另外一个忧虑:“我结婚后,从来没和我老公太好过,我看到他背着我偷偷看黄色小视频,有点儿过意不去。”   路溪一凛:这个有意思,比刚才那什么耽美有意思。   路溪暗暗好奇,并期待着剧情的发展:“那你要怎么办?扑倒他,表达一下你的愧疚?”   聂清婴诧异了一下,说:“当然不是了。我打算给他买个礼物……”   “又买礼物啊,”路溪打个哈欠,耷拉着眼皮子,觉得这剧情没意思了,正好有学生过来找她,路溪就说,“清婴你自己慢慢挑礼物,我就不帮你参考了啊。反正你买什么,好歹一番心意,男人通常不会拒绝你的礼物的。”   聂清婴仓促地说了声“再见”,她的老朋友就下线离开了。   是以完美错过聂小姐“精彩”的挑礼物过程。   ……   这个时候,周明跟聂清婴说自己加班,晚回家一小时。因为周氏集团最近麻烦很复杂,周明工作一直挺忙,他还坚持每次有事都告诉聂清婴,聂清婴收到他不回家吃晚饭的消息后,并没有多想。她不知道,她老公正在和另一个女人约会。   周明和梁晓白约在一家隐秘的私家菜馆中。如果不是周明告诉梁晓白地址,引着她过来,梁晓白来这条街多少次,都不会知道这家常年闭门、白墙黑瓦的四合院内,是一家私家菜馆。   窗外绿意葱郁,泉水叮咚,靠窗而坐,本是怡然环境,梁晓白却正襟危坐,神情绷得极紧。   对面的青年看她那么紧张,不禁笑了一下,语气倒很平和:“前面的钱,都收到了吧?”   梁晓白:“嗯……谢谢三少。”   周明似笑非笑,他取出支票,刷刷刷写了几笔字,推到对面的梁晓白面前。梁晓白低头看几眼,那么多的零,让她看一眼就头晕目眩。她心脏猛地狂跳,蓦地抬眼,看向那懒散望她、坐姿随意的周三少。但梁晓白不敢将他真的当作纨绔子弟对待,他像猎豹,不动时沉静无比,却敏锐无比地观察着她,不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异常。   梁晓白喉咙发干:“之前的钱,一天一万,都是说好的……三少这又是为什么?”   周明:“有新的生意和你谈啊。”   梁晓白手指曲起,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裙子。   周明身子向前倾了倾,他眼睛漆黑,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晓白,如诱她堕入深渊一般:“我要你和徐白杨好上,结婚,然后结婚当天,甩了他。”   梁晓白刷地站起:“这不可能!”   周明不受影响:“甩了他,我安排你出国进修。你从小学舞,却因为家里困难只能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你该放宽眼界到世界各地舞蹈学院看看,跟着老师好好学学,甚至环球旅游什么的,都随你。”   “这笔钱,只是定金。等你结婚当天甩了他,我还会付你尾款。”   梁晓白怔怔看他,看他气定神闲、淡然而笑,她却觉得自己在看一个魔鬼。觉得自己在和魔鬼做交易,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和周三少见面……但她再看一眼桌上的支票,想到周明的许诺,心脏忍不住砰砰跳。   进修啊,出国啊……还有这些钱。   梁晓白重新坐了下去。   已经立秋,时间进入了八月尾,气候却还是燥热。梁晓白坐在周明对面,脸色略微苍白。她垂着眼,听周明提出那些不合时宜的条件。大笔金额,远比上次大度。上次周三少说自己穷,这一次却开始给支票。可见这期间,徐白杨一定是做了什么,真正刺激到了这位周三少。   梁晓白心里苦涩,口上不禁问:“您这么搞他,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您?您难道是在为聂小姐报仇么?可是……”要为聂清婴报仇的话,你怂恿我勾引徐白杨,你向谁报仇啊?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   周明嗤声:“我在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   都是女人,就同样在女人身上报复回来。周明早不是什么好人了。   两人谈话许久,谈得差不多了,周明取出一份合同,和梁晓白签字。合同包括不能第三人知道,外人发现就一切作废,等等。不限时间,只要梁晓白能嫁给徐白杨,再甩了徐白杨,这笔钱的尾款就会打过去。在徐家为难梁晓白之前,周明的人就会送梁晓白出国。   梁晓白曾经跟徐白杨说自己跟他不是为了钱,但今日在周明的金钱腐蚀下,她一点点向金钱低头。她对徐白杨的感情,再不如一开始那么纯粹。   而等谈好生意、签好字,确认没问题,周明对梁晓白一笑:“这家饭不错,你慢慢吃,别浪费了。我老婆还在家等我,我该回家了。”   梁晓白默然,忍下自己心里那句话:你这么不择手段,聂清婴知道么?   但是他不择手段对付的是别人,又只对聂清婴好,再加上徐白杨就算出了轨、都对聂清婴念念不忘……梁晓白叹气,她真是有些羡慕聂清婴。   ……   周明那些官司,聂清婴一无所知。她依然每日勤加练舞,认真准备自己的独舞《问莲》,争取大型群舞《唐宫》的领舞。最近在团中,梁晓白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又心不在焉,练舞时出了好多错,被团中编导老师一通训斥。   舞者们窃窃私语,梁晓白出错出得这么多,群舞的领舞,该不会落到聂清婴头上了吧?   聂清婴高冷,独来独往,和团中同事关系仅是一般,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八卦。她不在乎这些八卦,八卦传到团中指导老师刘老师那里,刘老师却有点着急。刘老师在舞团多年,梁晓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聂清婴后来居上,但是聂清婴性格不好……刘老师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亲传弟子多些。   刘老师先是将梁晓白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梁晓白出来时眼眶通红。她忌讳地看一眼聂清婴,练舞终于投入了很多,态度重新回来。   聂清婴依然无动于衷。   没有演出时,舞者在团里的时间并不固定。聂清婴结束完一天的训练,洗浴过后下楼回家,在楼道遇上刘老师。聂清婴并没有认出刘老师,她只是习惯性地向所有自己眼中的“陌生人”礼貌点头致意,判断对方的大概年龄,含糊地喊了声:“老师。”   刘老师停下步子,和蔼地看着这个个子高挑、气质清冷的女生。她和气问:“清婴回家啊?”   聂清婴:“不是,我去超市。”   刘老师滞了一下,她才不管聂清婴是回家还是去超市呢,这姑娘太不会聊天了。刘老师笑眯眯:“你那个《问莲》,团里报名参加了几个奖的评选。这次闭幕式的开场是第一次亮相,要是跳得成功,后面的几个国内权威舞蹈奖都会走一圈。这是池老师准备多年的作品,清婴你要努力,不要辜负池老师的栽培。”   聂清婴:“嗯,谢谢。我会好好练舞的。”   刘老师:“……”   这就完了?自己告诉她一个还没公布的内幕消息,她表情这么淡定,就感谢一下,都不会表现讨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聂清婴反应过来,迟疑的:“谢谢老师,我请您……吃饭吧?”   刘老师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表情却也有点儿迟缓。靠着楼梯扶手,她深深看一眼聂清婴,慢慢说道:“《问莲》这个作品,给了你。你看你也忙不过来,不如《唐宫》这个领舞,你退一步,把机会让给小梁吧?”   聂清婴看向刘老师,她眸子清黑,分明没太多情绪,但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如星湖,刘老师在她的视线下有点尴尬地低头。刘老师:“小梁和你不一样,她家庭条件普通,你一来就要顶替她……”   聂清婴:“我也家庭条件普通。”   刘老师脱口而出:“可你老公那么有钱……”   聂清婴:“那和我什么关系?我老公从来没给团里捐过钱,让团里照顾我。他没有过问过我怎么跳舞,我现在得到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聂清婴:“您还可以问下梁晓白,我为什么会嫁给我现在的老公。”   刘老师羞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聂清婴淡声:“我知道她在团里待的时间比我久,您更偏爱她,想照顾她。但我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成绩不如她。我拿到的奖,只比她多,不比她少。任何机会,我都不会主动退的,但是老师要用职权将我刷下去,我也无话可说。老师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争,但我也不退。”   “老师,再见。”   刘老师怔忡,看聂清婴纤瘦的身子擦过她,下楼施施然走了。跳舞的女生气质好,走路也好看,聂清婴更是其中翘首。她走出了楼,刘老师才回过神,有点难堪。   ……   聂清婴回到家的时候,屋子漆黑,黑暗中却传来男声慵懒:“你回来了?接你时门卫说你已经走了,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   聂清婴开了灯,看到周明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晃着一杯红酒。他目光迷离,看着有些危险,和她说话的语气倒是还好。   聂清婴:“我有发消息告诉你。”   周明“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没电了。”   他胸口压着一团火,这火是针对徐白杨,针对他自己,针对他不能对聂清婴所有日常一清二楚的焦虑。但他不能把情绪发泄给聂清婴,只能自己在家里开了瓶红酒缓一缓。手机没电,周明醉醺醺的,站起来就要去找充电器。   聂清婴拦了他一下:“先等一下,我有礼物送你。”   周明:“……!!!”   他酒一下子醒了,惊喜不已:“你有礼物送我?”   心情瞬间晴空万里,周三少唇角噙笑,非常不好意思的:“哎呀,你真是,怎么这么客气呢……干嘛总送我礼物呢?”   聂清婴对他和气一笑,然后她从手提袋里,取出礼物来。   周三少唇角的笑僵住了,他石化在原地——   他老婆送他的礼物,竟然是飞机杯。   聂清婴解释:“你不是喜欢看黄色小视频么?我觉得对不起你,思来想去,你需要这个。” 第29章   买的这款飞机杯产地日本,价格不菲,材质不差,一看就不是聂清婴拿来糊弄他的。她是真的认真地挑了这个礼物,并认为这个很适合他。   周明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聂清婴,酒意上头,他心里的烦躁、焦虑要远胜于平常。他甚至被她气笑:   这就是她的结论?   他每天挖心掏肺地对她,她根本感觉不到?他时时刻刻想掌控她的行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隐忍下去……他如果只是缺她以为的那种东西,他周明会缺女人么?用得着这个什么飞机杯?   酒的燥意攀上全身,血液逆上大脑。刹那间,周明回忆起了无数高中时追过聂清婴的经理。不管他是给她写情书,还是去看她的每场比赛,抑或厚脸皮和她挤在一桌上吃食堂……她都无动于衷。   去他妈的无动于衷!   周明低声喃喃:“我是太喜欢你了,一直忘不掉,才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客厅只开了一盏光线昏昏的壁灯,青年立在沙发前,身高腿长,胸前衬衫扣子凌乱扯开,袖子上沾了点嫣红酒液,也被他随意挽了上去。他手还举着一个水晶高脚杯,看向聂清婴的目光很迷离。他低低说了那么一句话,声音太低,聂清婴没听清。   聂清婴走向他:“你说什么?”   周明眸子冷而暗,幽黑似深海,蕴着看不尽的风暴。现在的周明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不一定完全喝醉,但借着微微醉意,平时不敢做的,这时候都有了勇气。聂清婴走到他身边时,他嘴角轻微地上勾了一下,伸手,将她拖拽到了怀里。   “咚——”沉闷的一声响,高脚杯从周明手中脱落,砸到了地毯上。鲜红的酒液瞬间湿了两人脚下的地毯,潺潺溪流一般融入绒棉中。   聂清婴轻声:“你喝醉了……嗯!”   她脸被男人捧住,他一手拖着她的脸颊,俯身亲了过来。另一手勾着她的腰,将她往他怀里带。聂清婴措手不及地后退一步,周明却抱得紧。两人手臂推搡中,一步步后退,周明抱着她,和她一起倒入了扔满抱枕的沙发中。   被男人扣在身下,他将她压到沙发上,撞上来的力量碰上她胸口,聂清婴疼得一嘶气。她身子颤了一下,周明跟着僵了一下。   他鼻尖与她轻挨,缠绵亲吻她,口腔间全是酒气。他稍微退开一点,查看身下姑娘皱眉的状态。他哑声:“撞疼你了?我给你揉揉吧。”   手就隔着衣服,罩了上去。   聂清婴被激得长颈向后一扬,脖颈纤长白皙,在灯光下泛着玉瓷一样的颜色。她抬起手臂挡住,微怒:“周明!”   周明眸心火光一动,紧盯着她后仰的脖颈。这么漂亮的脖子,真的像天鹅一样漂亮,他连她的青筋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随意动,周明忍不住了,他凑上去就吮咬连绵。   火一烧即烈。   男人真激动起来的时候,女人哪里反抗得了?   眉眼、唇齿、脖颈,衣领被下拉,白露凝霜若隐若现。聂清婴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满身燥热。她不断地被亲,脸上全是他的气息。感受到周明越来越痴醉的欲,他动作越来越大:“清婴……”   “婴婴……婴婴……婴婴……”   “我好喜欢你啊婴婴……你为什么宁可跟徐白杨也不理我,你知道……求求你,喜欢我吧……”   聂清婴大脑微空白,她额上渗汗,心头又觉得不该这样,又一时被他的低声哀求弄得失措。她的一身半身短裙被他扯下肩头,夏天衣服少,他的手摸着她的腰线,流连忘返。聂清婴整个人被埋在沙发中,长发水草一样散开,她心跳得厉害,手抓在他肩上,她喊:“……痛!”   周明一下子停住了,他眼睛贴着她的脸,轻轻向上挑,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他眼底神色一下子迷幻,一下子又瞬间清醒。   周明忽然又抱住她:“婴婴,对不起,我是混蛋,我不该伤害你……”   聂清婴轻轻一颤。她的肩窝,清泓一弯,滴入了一滴滚烫的什么。   她艰难地侧头看他,周明却好像终于恢复了理智,放开她的肩,向外一翻身。聂清婴连忙拉他,但没拉住,他翻下沙发,直接摔到了地上。衣带被扯掉一半的姑娘即刻坐起,担心地俯身查看他。发现周明手盖住眼睛,躺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好似睡着了一样。   聂清婴试探的:“周明?”   他没动。   聂清婴有点迷茫,又有点松口气:他如果继续下去,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清婴蹑手蹑脚地赤脚跳下沙发,将自己被扯掉的衣带穿回去。她低头看一眼躺在地毯上的周明,犹豫一下,还是弯下腰,咬紧牙关,吃力地把自己老公搬到沙发上睡。聂清婴离开后一会儿,又回来,把一床夏凉被盖到了青年身上。   聂清婴将地毯卷起,收拾到一边,等明天家政阿姨过来处理。   然后她呆愣原地半天,就不知道还能怎么照顾喝醉酒的男人了。聂清婴垂眼,眼神略微复杂地看着沉睡的青年。她轻声:“晚安。”   然而一晚上,聂清婴都没有睡好。   她被梦魇压身,梦里若有若无的,总有那种男人压着她亲她迫她的感觉。一瞬间睁开眼,聂清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又不受控的,去回想大家的话——   她确实觉得周明有些眼熟。可她一个重度脸盲症患者,她看谁都眼熟,又谁都不认识。   路溪说周明高中时追过她。   周明刚才喝醉酒,又那么痛苦地说他喜欢她。   ……她是不是伤害到周明了呢?   聂清婴对待身边所有人事,态度一贯是顺其自然。不抗拒,不鼓励,顺着本能往下走。她不抗拒周明,所以跟他闪婚。她也没想当什么贞洁烈女,和周明结婚后什么都不发生。她就是……看眼缘。   但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是伤害到周明了吧。   路溪说的不对,周明不光是高中时喜欢她,他很大可能,现在还是喜欢她。可是聂清婴对他的感情,又仅仅是有些好感,不讨厌,有时候觉得他好玩。然而对于一个喜欢她的人来说,她明明不喜欢他还默认他对她的付出,这样会让周明更痛苦吧?她给他希望,又不回应,这才是周明失控的原因吧?   黑暗中,聂清婴轻轻叹了口气:婚姻是赌博。赌天地姻缘,赌他们适不适合。   现在看,这个赌博,这个闪婚,也许错了。   ……   周三少第二天被卧室里持之以恒的闹铃吵醒。他从客厅沙发上睡得掉到沙发下,又一脸阴郁地爬起来,一脚踹开卧室门去关了闹铃。然后发现他的手机已经被充满了电,陈秘书的夺命电话打过来:“老板,九点了,你怎么还没到公司啊?部门还等着你开会呢。”   周明冷着脸:“请假半天,下午再联系我。”   不等秘书抗议,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光着脚、双腿分叉、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宿醉后脑子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一件事,他一下子惊得跳起,高声喊:“老婆!你今天是不是要早点上班,我送……”   他到聂清婴的卧室门口,随手一推,门被推开,房内已经没有人了。   周明怔忡一会儿,他在房中到处找了半天,才在厨房找到聂清婴压在冰箱贴下的字条。她告诉他自己做点粥喝,自己有事先走了。周明拿着字条怅然若失,坐回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大脑轰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是怎么对聂清婴的——   那面红耳赤的纠缠,缠绵悱恻的亲吻,拉扯她的衣服,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周三少:“……”   脸色一点点煞白。   他手捂住了脸,唾弃自己:我这个禽兽。   我不配为人。   我居然强迫一个女人。   ……   聂清婴如常上班,今日情绪却有些低落,练舞时也出了几次岔。聂清婴平时可从来不出错,休息时编导老师都过来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休息吧。   比起她的不在状态,梁晓白今天状态倒是很好。一起排练《唐宫》时,梁晓白保持着高水平发挥,稳稳压聂清婴一头。老师们赞许点头,梁晓白回头,颇有些自得、又隐含嫉妒地瞥一眼聂清婴。   聂清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样子。   梁晓白不由哼了一声。   同事们休息时聚在一起讨论:   “唐宫的领舞还是梁首席吧?聂清婴不行啊。”   “大概她以前是发挥好,正常水平还是比不过梁首席的。”   “你们知道么?周氏集团原来‘舞在人间’的嘉宾,是梁首席,聂清婴就是靠着她老公,截胡了梁首席。梁首席真可怜啊。”   聂清婴太漂亮,平时又太高冷,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会说些八卦。梁晓白去休息室喝水时听到几句,她都有点听不下去,放下杯子出去了。出去后,她一愣,发现聂清婴靠墙而站,蹙着眉,神色还是一派漠然。   梁晓白目不斜视,和那靠着墙的姑娘擦肩而过。然而只过了不到一分钟,梁晓白折返回来,盯着她,没忍住:“你最开始来的气势呢?当初刚来的时候她们议论你和徐白杨,你不是出场压她们一头么?我和徐……你不也甩了我脸子么?怎么现在听她们诋毁你,你倒不在乎了?”   聂清婴一愣,然后垂下眼。她其实本来就不在乎。她以前是在乎徐白杨,现在嘛……听到周明的名字被人提,聂清婴却是在想昨晚的事。   聂清婴吐口郁气,揉着额心,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了。她对梁晓白:“谢谢。”   梁晓白:“……”   她莫名其妙地看聂清婴一眼:这个怪人,谢我干什么?有病啊。   聂清婴已经拿出手机,低头,一字一句地给周明敲字了:“周先生,不如,我们离婚吧。”   消息发出去,只隔了一秒,那边就狠狠地回了过来:“离就离!你等着!”   聂清婴胸口有些闷闷的,尽管周明听不到,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有些留恋地看着自己微信上那么多和周明的聊天记录,有些舍不得删掉。聂清婴犹豫一下,还是关掉微信。她给自己安排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该练舞的时候,她随手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向练功房走去。   到练功房,要脱外衣时,手机被扯出来。聂清婴看眼手机,却停住了,开始慢慢看。原来她刚才随手塞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浏览器打开,而手机里的浏览器中有“收藏”“历史浏览”记录,正好和家里的电脑同步更新。   而这个时候,聂清婴在手机浏览器的收藏里,看到了周明现在都在收藏些什么——   “老婆要跟我离婚,我怎么跪求挽回?”   “我不小心逼着我老婆亲了她一会儿,这算不算婚内QJ?”   “婚内QJ要判多少年?”   “《男人都看的:我算什么男人!》”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一夜,老婆抛下了我,我失眠了……》”   聂小姐一边看,一边向下翻。她一边看,一边发现同步的收藏还在更新着。周先生还在查……看着看着,聂清婴的唇,就向上微微勾了上去。 第30章   发现周明在干什么后,聂清婴心中那口郁气慢慢吐出,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她唇角含笑,终于有精力投入练舞了。而一旦投入,她的真实水平就让人惊艳。   站在练习室中,舞蹈演员们翩然起舞,团里几个舞蹈指导老师对比着聂清婴和梁晓白的舞蹈,都有些犹豫不决。其中刘老师微急,还是想为自己的得意门生争取一把:“小聂那几个赛事都定了吧?应该把时间留给她好好练《问莲》,《唐宫》会牵扯她的精力。小梁今年没有独舞报名,精力可以放到《唐宫》上。”   亲自编导《问莲》的池老师却淡声:“有能力的人团里应该器重。这是首席之争了。”   另一个老师则提出一个观点:“小聂她老公,那个周氏集团,前几个月不是跟我们团里做‘舞在人间’的宣传么?现在怎么没声儿了?”   “是不是黄了?听说周氏集团现在自己的大麻烦都还没解决。”   “舞在人间”的宣传其实一直在跟进,现阶段卡住,也确实是因为集团被上面领导巡察,公司领导们正襟危坐,不敢大动作。但下午上班后,几个大领导在会议厅开会讨论公司的业务方向时,前来上班的周明依然力挺“舞在人间”。   一个人皱着眉:“预算太高了,上面正查着呢。”   周明:“这是公益宣传。我们和省歌舞剧院没有利害关系,宣传舞蹈面向大众,只是希望把舞蹈普及化。这才是给领导们表态。长久以来,我们娱乐事业大都向利益看齐,好不容易出一个公益宣传,我们还要卡住。领导们怎么想?你们总不会有人收钱了吧?”   他含着笑,坐在老板椅上转着笔,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向当会的一众精英才俊。   一人:“三少注意用词啊,我们也是为了集团利益着想。我们毕竟不是慈善机构,当初这个策划案我就不看好,现在集团大难当头,这个应该往后放放。”   周明:“我可不管,这个方案既然当时交到我手上,我就要把它推下去……”   一人打断:“三少这么积极,是不是以权谋私,为了聂小姐?”   周明看过去,见是一个没怎么见过的经理助理。男人二十出头,刚升上来,意气风发,目光如聚地盯着周三少。会议厅一时静谧,大概大佬们也没见过这种怼周明的人。虽然周明只是一个部门总经理,但是他还有其他的身份,他是集团大股东啊,他还是周首富唯一的儿子啊。   周明轻笑一声:“看来我们集团职位变迁得厉害,少开了几场会,我连人都认不全了。不过小朋友你放心,就算你是‘舞在人间’的宣传主嘉宾,我还是挺你的。这个项目,必须推下去。”   男人涨红了脸。   身边人劝:“三少,这个真的不赚钱啊……”   “三少,集团财务紧张,再等等吧……”   周明一一反驳,和各位唇枪舌战。他心里,却是敏锐无比,意识到这些股东的豺狼虎豹之心。早几个月,他们还不敢这样。现在,他们是笃定联手,要趁这个上面巡察的机会,换掉周建国。可怜周建国一把年纪,还要和这些人斗哟……   会议厅正热烈讨论着,门推开,一精神卓越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方跟着数位助理、秘书。中年男人沉声:“舞在人间必须推下去,引导娱乐正能量,集团不能只为了赚钱。”   他突然进来,会议厅的人纷纷站起来,局促的:“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董事长……”   周明挑眉,看他们那样矜持的热情,啧了一声,他最后才慢悠悠站起来,礼貌性地欢迎了一下领导入座。周建国五十出头,脸部轮廓肃穆,眼角透着疲色,这些却挡不住他周身儒雅的气质。看到现在的周建国,都能想到他年轻时是何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迷倒万千少女。   周董事长一来,股东们有些收敛。这些老狐狸们一登场,之前那些人就不说话了。老狐狸们你来我往地斗法,最后还是周建国略胜一筹,把“舞在人间”的宣传提上了议程。股东们纷纷看一眼,心里有数:周建国不在乎什么公益宣传,这么做,还是在表态,力挺他儿子啊。   外界虽然一直传周三少和周建国关系不好,但是这一家子握着一半股份,股东们投鼠忌器,这场斗争告一段落。   周明这个渔翁得利。   散会后,周明合上文件夹就要走,周建国威严的声音在后:“周明,你等一下!”   周三少根本不理,但周董事长老当益壮,几步上来,堵住周明的路,严厉地瞪他一眼。周首富压低声音:“这次帮你是安人心,你给我收敛点。那个‘舞在人间’你做的策划案我看了,公司是公司,你别为了玩女人,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折腾到明面上。丢我脸!”   周明沉着脸看他。   周建国以为周明又要和以前一样一点即炸,周明却是诡异地笑了一下。周三少唇一弯:“玩女人?你真是连小阿姨都不如啊。”   对他的事一无所知。   小周夫人都知道周三少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很多年,好奇聂清婴是什么样的人。周建国作为他的父亲,却对他的事一点也不知道。周明已经结婚的事,他更加不知道了。   周建国最看不上周明这副吊儿郎当的顽劣样子,厉声:“好好说话!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样,跟你妈……”   周明眼睛压下,冷冷看来,大有“再提我妈一句试试”的样子。   周建国一窒,继而暴怒:“你这什么眼神?你是你爸!我还管不了你了?”   周明盯他半天,戾气忽然就收了,他非常不怀好意地笑一声:“老头子,有空管我,回去看看你女人吧。怀孕了都,你可得好好请人看着,可别再流产了。”   周建国对这个儿子非常警惕:“你又要干什么?别忘了你叫她一声‘阿姨’!”   周明低笑一声,一句话不想提醒了。周建国居然以为他要对一个怀孕的女人做什么?他怎么不想想他那两个不省事的女儿?整天盯着他……周明懒得理这个人了,转身就走。   周建国被这个儿子气得浑身发抖,追上去两步:“你又干什么去!晚上回家吃饭,我有话……”   周明:“玩女人去!老子没空和你吃饭。”   已经转过了一个走廊,周董事长雷霆之怒一点没有熄灭:“你跟谁老子?!”   周董事长气得快要晕过去,被早已习惯的秘书助理们围住,一派安抚,说三少不是故意的。周董事长气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人赶走,关上门靠在门上,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眼神……   ……   周氏集团将“舞在人间”提上议程,当天黄昏,各大商场、广告位、媒体的宣传跟了上来。夜幕降临,灯如游龙,A市各大显眼的广告位上,原来广告缓缓落下,“舞在人间”缓缓升上。这是一个公益广告,“舞在人间”的led广告牌上,聂清婴当初所拍的宣传照终于用上。   姑娘温婉的侧脸、优美的舞姿,在深夜中,被无数市民仰头观望。   同时看到姑娘的工作单位,是省歌舞剧院。   当天傍晚,歌舞剧院还在演出,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而一场演出结束,歌舞团的领导们就做好了决定——《唐宫》的领舞,定为了聂清婴。   梁晓白脸色难看了几分,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沉着脸去准备自己的新舞蹈去了。聂清婴收拾好衣服,收到周明的微信,他过来接她了。一收到老公的微信,聂清婴就想起了周明早上在家里收藏的那些网页……   聂清婴努力忍住不笑。   周明今天下班很早,直接进大楼这边来接聂清婴。夫妻二人见面,各有各的冷淡。聂清婴走在他旁边,忽然问:“来接我去办离婚么?”   周明:“……”   周明:“人家民政局都快下班了,你不要这个时候增加政府的负担。”   聂清婴:“哦。”   她故意这么一说,其实她知道周明要做什么。她都在他收藏的网页上看到了——她旁边这个刻意冷着脸不理她的周三少,准备来一顿烛光晚餐,带她去听一场音乐会,再去北郊放孔明灯……周小仙女听从网友的建议,一轮轮筛选下来,准备挽回聂清婴的心。   周明不是真的想跟她离婚。   聂清婴走在他旁边,默默想:也许她该和周明好好谈谈,说说两人的问题。   正这样走着,路旁是一排桦树林,周明夫妻听到桦树林后边几个男女的话——   “小梁,你别难过了。谁让聂清婴嫁了个厉害老公呢?”   聂清婴和周明步子齐齐一顿,停住了。   桦树林后的讨论还在继续——   “要不是巴上周氏集团的少爷,这次领舞肯定是你的。聂清婴太心机了。”   “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么爱慕虚荣?你看聂清婴前任是政府官员,现在老公又是有钱商人。一次两次,能不是故意的么?那个周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这个女的,难道是床上功夫好?”   男生带着酸酸的语气调侃,女生带着微妙的语气嫉妒,梁晓白低着头没吭气。忽然,桦树林的另一边传来聂清婴从来没有过的抬高声音:“周明——!”   下一刻,桦树林那边气势汹汹迈步来一个休闲西装青年。刚才话里发酸地调侃床上功夫的男人抬起头,一个拳头就当空挥了下来。周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提到了眼皮下,语气阴狠:“嘴贱的说什么?!”   他回头,看向身后追来的聂清婴,怒声:“他们平时就是这么说你的?”   男人:“你是谁?你……”   周明又一拳挥了上来。   旁边女生们尖叫,男生们冲上来拦偏见。但周明记得他们的话都不好听,不打女人,但对这些男人,周明下手一拳重过一拳。顿时,变成混站现场。周明打架有多厉害,一人战这么多人,聂清婴看得怔住了。   她再叫一声:“周明!”   旁边的梁晓白不知所措:“别打了!你们都住手!”   ……   闹剧在保安们过来、团中领导过来调停时结束,现场惨不忍睹,周明一个人,把这群男人揍的,让人颇看不下去。男人们眼角、嘴角全是血,再看周明,受伤不少,眼神盯着他们,却依然狠厉。男人们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一个哆嗦,没想到周三少打架这么厉害。   团中老师:“都是误会、误会……”   聂清婴忽然开口:“不是误会。”   众人看向她,聂清婴说:“他们以为我的领舞,是靠我老公来的。”   团中老师们一滞:确实也不算错,如果不是那个宣传片……   聂清婴放下扶着周明的手,从周明身边施施然站出,她看向对面一群女人,伸出手。知道其中必然有一个是梁晓白,聂清婴记不住人,现在也懒得记得。她淡漠的:“我靠的是真才实学。梁小姐,斗舞吧。”   周明盯着她,眼睛瞬间亮了。 第31章   聂清婴battle,当着这么多的人,梁晓白怎么会不应?而且梁晓白同样自诩跳舞跳得好,心中也有傲气,上次看到徐白杨太慌张输给聂清婴,但她水平未必真的比聂清婴差。   团中老师们看双方斗志满满,劝不住,只好腾出排练厅,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过去。到排练厅,观众散开,靠墙而立,把中间的空间留给聂清婴和梁晓白。团中编舞老师池老师亲自上阵,给她们两人放了一段《唐宫》中独舞片段的音乐。   都是古典舞出身,要比也比古典舞。两个姑娘在场中间,都是黑色贴身舞服,手腕上系水袖,脚上脱掉高跟鞋,换上舞鞋。   周明脸上打伤伤痕没处理,他就在聂清婴身边,亲自低头给聂清婴系水袖。他不太会折腾这个,聂清婴低着头轻声教他。周明周身带着寒气,一是和聂清婴之间的矛盾,二是刚才打架事件仍残留的火气。他寒着脸,低头皱着眉研究聂清婴手腕上这水袖。   聂清婴抬头看他一眼:“别生气,我帮你报仇。”   周明一愣,黑眸和聂清婴的眼睛对上。流光清澄,碧波荡漾,他心神微微失守……   俊男美女这么对望,在外人看来何等养眼。奏乐声起,梁晓白这边孤零零得没人帮系水袖,她自己倒先系好,看那边还在难解难分地腻歪,梁晓白心里略微不舒服。她哼了一声,水袖一扬,便先转入了场中央,率先跳了起来。   池老师选的这段奏乐,舞蹈动作皆是高难度。一连二十个串翻接大蹦子,还有云桥、元宝跳这种动作。梁晓白做来行云流水,即便是没有穿正式表演的舞服,仅是训练时的黑色舞服,任何人看,都不能说她跳得不好。   她跳一段后,动作大开大合,这里站着的围观群众,除了周三少,都是专业人士。梁晓白舞蹈动作渐慢,渐落幕,在场男女都啪啪啪鼓起了掌:“好!”   “梁首席不愧是梁首席!”   这段音乐很长,梁晓白跳了一段后,渐渐放松,找回了自信,眉眼间也带上了自得的笑。她瞥眼看向聂清婴,见聂清婴还在穿舞鞋,但是自己的这一段已经结束了。   周明也看出聂清婴跟不上了,顿时着急:“老婆——”   聂清婴始终不急不缓,她的舞鞋半天穿不好,梁晓白已经停下等她,聂清婴分明不见着急,忽地站起,一脚踢开了舞鞋,直接赤脚上场,旋入场中央。脚如雪霜,踩在木地板上。一勾一翘一撇,脚弓弯起极美,富有韵律一般。   和梁晓白是同样动作的舞。水袖的发挥作用不强,聂清婴跳来,分明是同样的动作,但众人的目光就极易落在她身上。觉得她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挑眉时的样子,都像是在做配合一般。节奏感极强,一段舞来,云水飞扬,曲迴萦绕,手臂大腿,皆充满了火一样的力量美。   对比鲜明,专业人士一见便知水平高低,顿时鼓掌声此起彼伏:“聂清婴好厉害!这得练了多少遍,跳得真好。”   周明耳边听着周围人对他老婆的夸奖,生起与有荣焉之感,刚才还眼神阴鸷冷冽的青年,这会儿目中荡着微微笑意,非常开怀地看着场中如若发光的女生。她腰背挺而长,蹁跹起舞时如花开花落,在舞台上的聂清婴,是她最发光、最美的时候。   梁晓白咬了咬唇,脸色有些不甘。   聂清婴的舞蹈动作变慢,渐渐落幕,梁晓白却又忽然上场,手中水袖终于派上了用场,手肘带腕用力,袖子直直甩出,如银带一般,甩向聂清婴。聂清婴向后让了一步,身子一转,与梁晓白错开了位置。二人都在场中央,错身而望,背身擦肩而走。   聂清婴美目流波,与梁晓白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她清冷而自持,四目相对时,却自有火花砰然而绽。   音乐声再次扬起,这两人同时甩袖而舞,跳的舞姿和方才不一样,平时训练时也没有跳过这样的舞。编导池老师先惊讶地“咦”了一声,周围一个舞蹈演员说出了大家的疑惑:“她们在……随性而舞?哇,厉害,刚才的都是小意思,这才是硬对硬的battle吧!”   一众舞蹈演员全都兴奋了起来,目光一目不错,全都紧紧盯着场中央的两个姑娘。   水袖颜色不同,聂清婴为红,梁晓白为蓝。两人似靠似远,似挨似分,舞蹈时而交叠,时而又各自为战。动作热烈,缥缈灵动,古典舞跳来富有美感,这二人跳来,更觉得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同场比舞,总要分出第一第二。渐渐的,连场中梁晓白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节奏被打乱,聂清婴那淡定自信的气场,稳稳压过她一截。   众人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聂清婴身上。   看她抬手举臂,水袖飞甩,赤脚折如莲开莲落。同在排练厅中央,她眉目清冷,不急不缓,每一个动作下来,周身都好似涌动着火焰,吸引众人的目光。她的动作更娴熟更优美,袖子向外飞撇时,水袖飘起,好似散花一样。   众人:“好!”   眉目交错,梁晓白咬着唇,脸色渐白,越来越扛不住聂清婴的“攻势”,几次被逼退到边缘。   音乐越来越急,聂清婴何等飘逸、洒脱、灵秀!   看场中,掌声越来越响,周明眼睛如烧着火,不用多看,都能分得出场中两个跳舞的,哪个才是聂清婴。她是那么美丽、优秀,跳起舞时,全身心投入,整个世界只有她在发光。现场比舞的聂清婴,和周明记忆中的聂清婴重叠——   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音乐停下,梁晓白已经被逼到了舞台边缘,她怔然而望,场中聂清婴转体跳跃后,以一个漂亮华丽的倒踢紫金冠收场,双腿撇开上翘,腰向后折。头颅和后腿相贴,那华美的舞姿和曼妙的身形,舞衣折起时露出的脚踝……收场极为完美。   聂清婴维持着最后收尾时的动作,眉目依然清寒,气势维持在那个强势的程度——技巧绚丽,激情澎湃!   待她缓缓从舞蹈中走出,才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场中静谧一瞬,然后掌声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烈。对聂清婴颇多不服气的男女舞蹈演员们,连刚才和周明打架的那几个,这时涨红了脸,都羞愧地说不出话。团中老师们更是高兴,眼睛发亮地盯着聂清婴。   同事们纷纷上前,包围住聂清婴:“清婴,你跳得太好了。是一直这么好么?”   “难怪你拿了那么多奖啊。你之前是不是因为腿伤没完全好,发挥水平不稳定啊?就你现在这水平,国内古典舞,你肯定是顶尖那一拨啊。”   “太厉害了!清婴,以后你要多带带我们啊。”   以舞服众,聂清婴被同事们围在中间夸,她神色淡然,目中却有些无措、茫然。她抿着唇,始终不太适应周围人态度突然的转变,这样的热情,她消受不起,便有些求助地看向周明。   结果这一看更无语——   她老公站在外围,还冷着脸,却在拿手机给她摄像,拍小视频……   梁晓白苍白着脸,垂下了眼,默默脱下了舞鞋。有几个人觉得不好,也夸几句梁晓白跳得也很好。梁晓白心里却知道,跳得好,但是还是不如聂清婴。她看周围人对聂清婴的热情,再看团中老师们在一起小声说话,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几眼聂清婴,再瞥一下自己……   梁晓白知道,从这一刻起,古典艺术团中的首席,估计要换为聂清婴了。   自己彻底输给她了。   她肩膀颤抖,低下头,紧紧咬着牙,偷偷看几眼那个还在积极给老婆拍照录视频的周三少,心想:没关系,我还有钱,我还有钱……可是只有钱了!   ……   好不容易摆脱同事们的热情,周明和聂清婴离开,拒绝了舞团人员的关怀,先去离家近的医院给周三少身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再开车,而是沿着曲江慢慢散步往家走。   周明一边故意沉着脸作出不高兴的样子,一边偷看聂清婴。   聂清婴低着头,心事忡忡。她忽然停下步,下定决心一样抬头看周明,上一瞬还在偷看她的周三少,立刻撇开目光,作出冷漠无情的样子来。   聂清婴轻声:“今天我很累,你也受伤了,就不要烛光晚餐了吧?”   周明:“……!”   然后他想明白了:“你偷看了我的收藏?!”   女神怎么会看他这种庸俗的文件夹收藏呢?!   聂清婴:“……不小心看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明有点放不下面子,脸仍绷着,干咳了一声,撇开脸。   聂清婴:“你别生气了,我看了你的收藏夹,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离婚,可是我……”   周明打断:“你特别想跟我离婚?!”   聂清婴滞了一下,说:“不是。我是想让你考虑一下我值不值得,你喜欢我的话,我的喜欢跟不上你,如果始终跟不上,对你是一种伤害。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是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了避免你受伤,整天看我伤害你,不如离婚。长痛不如短痛。”   周明:“我在乎这个?”   聂清婴头侧了下:“不在乎受伤么?”   周明呵笑了一下,他早就是金刚铁石心了,聂清婴这点儿程度,哪里伤得了他?他就沉着眉看她,看她到底能说出多少个借口要和他离婚,要和他离婚,终究是不喜欢他,说不定还喜欢上了别人……他对她,总是患得患失。   却见聂清婴望他良久:“就是不肯离婚么?”   周三少斩钉截铁:“不离!”   气势凶悍,大有再打一架的样子。   聂清婴微微笑了一下,脸有点儿红。被人这么喜欢,总是一件高兴的事。她轻声喃喃:“我这么糟糕,还有人这么喜欢啊。”   周明正要反驳,听她平静地:“好。”   周明微愕,不知道她在“好”什么。聂清婴已经平静说了下去:“那我要告诉你,周明,我脸盲,非常严重的那种。”   周明一震,记忆中,飞快窜出各种蛛丝马迹,与聂清婴的话重合在一切,听她淡声——   “我认不出人。从小到大,有时候连我爸妈走在街上都不敢认,怕认错。见过一次的人见第二遍,和见第一次时没区别。电视、图画记忆,从小对我都不友好。我记忆力差,分不清图画的好坏,电视明星的长相。在我眼里都差不多,我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记住一个人。从小到大,我能记住的人脸,不超过十个。”   曲江在夜色下波动,水面上落满了星辰灯火。远处“舞在人间”宣传LED广告上的美人光华照人,私下的美人站在青年面前,剖析自己。   周明其实有点儿猜到,她突然说出来,他脑子微乱:“我、我不在乎……”   聂清婴笑了一下,自嘲满满。   她说:“我还是木头,情商极低,分不清社会上你们的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这对我来说同样困难,我融入不了集体,很多人围着我我就会不自在,不舒服。我努力和人打交道,可是我、我连人都认不出,我整天都像在和陌生人打交道一样。全世界都是陌生人,我一直很慌,却努力镇定。我装作高冷的样子,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让大家喜欢我。”   “我是个怪人,不懂人情世故,努力学也学不会,总是会不小心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专业好,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吧。我的工作也可能就如同事们说的那样,是靠着我的前男友、我的现任老公……我是个失败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我第一次结婚,我不知道怎么不惹你生气,让你高兴,怎么做一个成功的妻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却……”   都是负担。   她话被吞了下去。   周明沉沉看她,看她眼中光华闪烁,水光流动欲落。美人风华,含泪时也婉婉动人。   他忽然伸臂,将她搂抱到怀里,俯身吻住她。唇齿缠绵,鼻尖轻触,他俯眼望她,指腹覆在她眼角,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光。青年温柔地拥吻她,与她站立在灯火辉煌的曲江边,声音极轻:“胡说。你才不是木头。”   “世上哪里会有你这么漂亮的木头呢?”   “融入不了集体没关系,我融入你就好。”   他的话怪怪的,聂清婴扬目,怔然。   然后周三少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歧义,有点儿黄。周明砸吧一下,肯定道:“没错,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不会因为这个又要跟我离婚吧?”   聂清婴:“……” 第32章   说开后,周明觉得自己和女神的距离近了很多。他再不想装出生气的样子,聂清婴没有哭,只是眼中泪光如湖潋滟的样子,他就感同身受一般心脏抽搐、喘不上气。周三少再撑不下去,只想温声细语哄她开心。   聂清婴表情少。但是,笑比哭好啊。   周明为了安慰聂清婴,不惜拿自己举例:“和大家格格不入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看着人缘特别好,到哪里都有一堆朋友。其实都是狐朋狗友,玩一玩而已,谁拿真心换真心啊?有钱人嘛,还不少人拿我当冤大头骗,哄着我骗我钱。多这么几次,就知道全都是艹蛋,我拿真心对人,人拿我当傻子啊!所以婴婴你看,你这么漂亮,就应该高高冷冷的,被人当女神追啊。越是乞讨感情低三下四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沉静自持珍惜自己的,大家才更能看到你的好啊。”   “你看大家都说你好看,舞跳得好,性格不好什么的。你看大家怎么说我的!”   聂清婴好奇:“怎么说你的?”   周明静了一下,然后嗤笑:“周首富的儿子,周三少,有钱人。”   聂清婴眨了下眼,没听明白。   老婆确实于人情世故上太简单,周明便给她解释:“你得到的评价全是基于你本身,我得到的评价,全是附属于别人。我在英国读的金融,大学时也和哥们儿自主创业过,开过公司,做过慈善。但是我那小公司……在周建国的帝国面前一文不值。等我回国,进周建国的公司,一上来就是高管。人家提起我,就觉得我一个纨绔子弟,能有今天成就全靠周建国,靠我是周建国唯一的儿子。呵呵,他们知道个屁!我高中后,就没花过他一分钱!”   提起周首富,周明明显情绪不稳,暗自嘲讽诋毁,他一脸阴郁,可见父子二人关系实在糟糕。   聂清婴:“那你不喜欢你爸,回国后为什么还进他公司?”   周明停顿一下,嬉皮笑脸道:“因为他集团的股份有我和我妈的,我干嘛白白便宜他?”   聂清婴:“哦。”   周明看她信了,就伸手摸一摸她的长发,心里感慨老婆真是太好骗了。自己回国的原因太多太复杂,聂清婴就是其中一个原因,这个自然没必要说。周明不去其他公司而是进周建国的公司,也不全是为了股份,还有周明现在的能量无法和周建国对着干、周氏王国太强大、周氏王国董事局主席的继承人的原因。   周明心想,这些事情以后再一点点跟老婆说吧,他这复杂的家庭构造,一下子吐出来,万一把女神吓得真要跟他离婚可怎么办?   不过起码聂清婴现在被他的侃侃而谈,说得受到了安慰,没再掉眼泪了。   周明趁机牵住聂清婴的手,聂清婴侧头看他,波光粼粼的江水水光照在青年英气侧脸上。聂清婴看他,他装作没发现。聂清婴不禁抿了下唇:“老公。”   周明:“嗯?”   聂清婴:“不少人拿你当冤大头骗,骗你的钱。你真的被骗过钱么?骗过的钱有要回来么?”   周明:“……”   周三少一滞,然后恼羞成怒,侧头直视她:“听话听重点好不好?我和你说那么多,是为了告诉你我被人骗钱的事么?我是在安慰你啊老婆,我拿自己……”   聂清婴打断他:“钱没要到吧?”   周明生气了:“婴婴,注意重点!”   周明在旁边谆谆善诱教导老婆,聂清婴笑起来了,懂了:没想到周三少还有那么青涩的时候啊。   她心里生起遗憾感,想如果自己的脸盲没那么严重就好了,想如果能回到高中时候就好了。路溪说在她的一众追求者中,周明也是很显眼的那个。她想回到那时候,想努力认出周明。如果她以后会和他结婚,那她在高中时就想好好地看看他,好奇地看自己这个未来的老公、闪婚得来的老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聂清婴一晚上都在想回忆高中时的追求者,记忆却是真的模糊。她读书时的心思都在舞蹈上,本身就怕和人相处,追求者再多,她也不多看多问。哪怕周明那时候再张扬,害怕人际关系的聂小姐,也只会低着头装聋作哑。   但是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睡着后,聂清婴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艺考时候回学校参加文化课考试结束之后的事。   当时聂清婴参加完毕业聚会后,回学校收拾行李准备办手续离校。高考后校园空了一半,萧索了很多。爸爸妈妈来学校接她,她在校门口等爸妈的时候,遇到一个晃悠悠走来的少年。   那个少年一身朋克打扮,踢着脚下石子,和学校的整体氛围不太一样。男生冷不丁抬头,一身傲骨不羁。站在校门口,少年看到她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聂清婴注意到,犹豫了一下,对他微笑致意。   她的微笑让少年打开了话匣子,问她:“你今天就离校啊?”   聂清婴愣了一下,尴尬地想这个人莫非又是熟人?她努力地盯着少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但为了保险,聂清婴还是主动和他说了话。   那自然是少年时候的周明。   周明看到她和他说话,即使家庭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快速瓦解让他心情极差,他也忍不住和聂清婴笑了起来。聂清婴就是有这样的好,哪怕她不接受他的追求,他每次和她说话,她都会回应。   外表高冷,内心温柔。   这就是女神啊。   少年周明眼睛发亮,开怀地和她站在校门口聊了许久。他过来这边是看看同学们考得怎么样,反正他自己是没戏了,没想到遇到聂清婴,真是意外之喜。聂父聂母到学校,一眼看到女儿亭亭玉立地站在校门外墙边,和一个男生聊天聊得风生水起。   聂父聂母一阵紧张:女儿是不是早恋了?   一看那个男生……嗯,小伙子长得再俊也不能勾引婴婴啊。   聂父聂母喊一声,聂清婴向这边看来,周明立刻跟了上来,热情地向叔叔阿姨问好。聂父聂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文质彬彬,女儿又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到男生和女儿说话,本能不高兴。但是周明嘴太甜,主动挽袖子帮他们搬行李,天南海北地和他们聊天,问叔叔阿姨累不累……聂清婴在他面前,被对比得像根木头。   倒像是周明才是聂父聂母的孩子一样。   从校门口到女生宿舍楼下这段路,聂父还矜持地不多说话,但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聂母脸上更是开始有了笑容。   聂清婴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个路上偶遇的男生,怎么和她爸妈有那么多话说,而且还不走、还不走……爸爸妈妈怎么也不催他走呢?   十七岁的聂清婴维持着这种茫然的心态,和周明一起搬行李,临走时,周明还问她父母要不要在A市多待两天,住到他家里去。他解释他爸妈出差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陪叔叔阿姨在A市好好玩玩。聂父聂母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拒绝了——毕竟还只是女儿的早恋对象。   关上车门,聂父聂母都还能看到外头的少年热情而真诚地跟他们挥手:“叔叔阿姨,清婴,再见!”   聂清婴:“……”   她茫然地隔着车窗挥了挥手,聂父聂母同样。车越走越远,校门口的少年成为了一个剪影,越来越小。聂清婴回头看,有一个瞬间,她在那个男生脸上看到落寞的表情。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他眼中的神情,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生命中割舍一样。   聂父开着车,见女儿回头一直看校门口的少年,他咳嗽一声。没有了外人,聂父装作不经意地问:“婴婴,那是你的小男友?”   聂清婴吓了一跳:“不是啊。早恋耽误学习,不好的。”   聂母责怪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又没怪你,我们女儿这么漂亮,受到的诱惑本来就多嘛。你当爸妈不懂么?还瞒着我们!”   聂清婴:“我没有……”   聂母不信她,还继续问:“你的小男友叫什么啊?嗯,个子高,你穿高跟鞋的话不会把他给衬矮,这个年纪的男生个子还能再长。人长得也是蛮帅的嘛,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的……”   聂父插嘴:“真是的,看人怎么能只看表象?不问问他家庭什么状况?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没有?婴婴啊你现在还小,爸跟你说,你可不能被小男生骗了就什么都答应。像这种男生,独生子女还好,一个男生家里要是有两个以上的姐姐,那是得好好打听。万一那家里重男轻女怎么办……”   聂母在旁边认同点头:“对对对!婴婴,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小男友叫什么啊?”   聂清婴:“我不知道。我就是在路边碰上的,他不是我男友,我不认识他。”   聂父聂母不相信她,以为女儿是早恋怕他们说。两人在车上笑了一下,不再提这事了。但之后,高考成绩下来后,聂父聂母若有若无的,还会问聂清婴那个男生的成绩,会报考哪里。聂清婴什么也不说,聂父聂母有段时间很失望。一直到聂清婴在大一时交了徐白杨这个真正的男朋友,聂父聂母才知道自己当初是真的想多了。   ……   聂清婴早上起来,回忆起昨晚的梦,一时也不知道梦是真假。她心跳砰砰,如果梦是真的,那她是不是就有关于他的一段记忆了?   聂清婴匆匆下床:“周明!”   “老公!”   大早上,还穿着睡衣散着长发的聂小姐,在一楼的书房找到她那西装革履的老公。早上不到七点,周明已经打开电脑坐在办公桌办公了。戴着眼镜、打着领结的周三少,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工作时,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电脑屏幕上的光倒映在他脸上、眼镜上。   聂清婴走进来,冷不丁,被周三少帅了一脸。   大脑一空,忘了她是来干嘛的。   聂清婴愣了一会儿才轻声:“你在工作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还没吃早点吧?”   周明眼睛不离屏幕,口上却说:“不急不急。等我一会儿,我做早饭。老婆你先练你的舞,等你练完我就做完饭了。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聂清婴摸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忙,就简单把自己的梦说了一下,观察他的脸色:“……当年,是不是真的?”   周明放在键盘上的手一停,侧过头看她,微惊喜:“你想起来了?我就知道,三个人的故事,我一定会有姓名的。”   聂清婴:……三个人的故事???   不想提徐白杨,聂清婴默默要离开书房,周明却喊住她,唇角噙笑,眼尾上扬,几分挑逗:“我朋友们要见你,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聚聚?”   两人关系进一步,周明认为有必要正式将聂清婴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聂清婴则惊讶:“你的朋友们?之前在夜店,不是见过了么?”   周三少比她更震惊:“什么?你说什么,婴婴?你见他们一面就能认出他们么?走在路上不会觉得陌生了么?我不服!”   聂清婴:“……”   被周明的夸张逗笑,她后知后觉地,脸慢慢红了,这才意识到周明让她见他的朋友们的意图。说话的时候,聂清婴已经走进了书房,站到了周明身后。他调戏她,她不禁窘迫。聂清婴目光放到他的电脑上,转移话题:“你在干什么啊?”   周三少眼神诡异。   聂清婴想躲,却躲不开了。周明热情洋溢地站起来,把他老婆让到老板椅上坐下。周明弯着身,手按住她的手放在鼠标上,指引她看自己一早上的杰作。在周明的介绍下,聂清婴看到他在联系人订制情侣衣服——   男式胸前黑粗大字:“聂清婴的老公。”   女式胸前黑粗大字:“周明的老婆。”   周三少笑眯眯地憧憬未来:“到时候我们就能穿着情侣衣服一起约会了,是不是很棒?看我多体贴你,知道你脸盲,一晚上都在想对策。你看这样一来,就不怕你认错老公了。岂不是比你送的项链效果更好?”   聂清婴一僵:……周明都不问她,在她说了脸盲症后,他就猜到项链的用途了。   但是这个情侣套装,这个胸前写大字的情侣套装……聂小姐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略醉。她红着脸喃喃:“好丢脸。”   周明很大度:“那我们写成英语、日语、法文,都行啊。我很好说话,都听老婆你的。”   聂清婴:“……”   聂小姐镇定的,将鼠标下被周三少趁机握在手中揉捏的手飞快挪开:“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什么时候和你朋友聚会的事吧。” 第33章   九月金阳耀耀,石榴花已谢。枫叶黄红之间,街上行人渐穿上了秋装,凉意席卷A市这座北方古城。   聂清婴的时间弹性,周明公司的危机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紧急。夫妻二人挑好了聚会时间,出门前,聂清婴问:“要是我认不出你朋友谁是谁怎么办?”   周明一边穿衣服一边推着聂清婴肩膀往外走:“放心,你连我这个公认的帅哥都认不出,认不出他们太正常了。认不出就认不出吧,一个个歪瓜裂枣东倒西歪,也没啥好认的。婴婴你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敢逗你的。”   在电梯里,聂清婴听他埋汰他朋友,沉默了一下,她轻声反抗:“……你别这样,我想给你朋友留个好印象。”   “不用想了,你在他们心里印象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说实话,你一直是我们的女神。高中时,我们一个学校的男生都喜欢去隔壁学校看你。坐在墙上、看台上,看你细腰、大长腿,那种视觉享受啊……咳咳,我不是变态啊,我是说,我能娶到你,他们都觉得不可置信,觉得我肯定是骗婚。一群王八羔子,都等着看我离婚呢。你知道吧?”   聂清婴不禁笑了一声:“我知道。”   她一贯走到哪里,都有男生围着看。长发飘飘、腰细腿长、跳舞、人还漂亮的女生,性格再是清冷,走到哪里都是聚光点。   周明的一个朋友在城郊买了个红酒庄园,一群富二代怂恿周明要见他老婆,众人把聚会点定在郊外的庄园里。周三少换了一辆今年的新款suv途锐,车体外形漆黑霸气,越野性能、发动机动力都非常不错,完全符合周三少霸道又风骚的审美。这款新车成为了周先生的最爱,旧的那辆雷克萨斯,聂清婴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现在,周三少一边开车载着老婆,一边手指敲在方向盘上,和聂清婴说话。   周明要带聂清婴真正见识他的朋友们,聂清婴有点紧张,后背紧贴着座椅,身子绷直。   紧接着周明就是一个骚操作,他趁着前方红绿灯,变戏法一样翻出两件衬衣,在聂清婴面前刷地打开。聂清婴一阵窒息,看到衬衫胸前用她不认识的外文洋洋洒洒写着漂亮的字体。内容她没看懂,但她觉得她可能能猜到……果然周明打个响指:“惊喜不?我订制的情侣装送到了。一会儿到了,我们就穿这个情侣装跳热舞给他们看,破冰咱俩即将离婚的传闻。你觉得怎么样?”   聂清婴眼睛盯着他递过来的衣服,她手放在膝盖上,坚定摇头:“我不要。”   她不要穿这么丢人的衣服。   周明叹口气,有点失望。但他放下衣服,解开安全带凑过来,唇角噙着笑,就在他一脸抗拒的老婆脸上偷了个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只是微愣,捂住脸颊,却并没有抗拒,周明松口气:看来女神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他的碰触了。   周明俯身,眼睛与聂清婴对视。幽邃,沉暗,却又如星辰一样,熠熠发光。窄小车内她眉目如画,目清唇红,如稚子般美好干净,肩颈间清香的气息让他心中酥痒。周明不自觉眸色暗了,哑声:“老婆,你怎么这么香呢……”   聂清婴低头轻嗅一下,然后了然道:“沐浴露的香吧?出门前冲了澡。要不就是洗发水的香。我没有喷香水。”   周明调戏才调戏了一半,现在醉了:“……”   他缩着肩,闷笑老婆的不解风情,努力将话题转回自己想和她穿情侣装跳舞那个:“只是不肯穿情侣装,但是愿意和我一起热舞?”   聂清婴愣了一下,继续坚定摇头。   周明一怔,眼底光微暗。他垂下眼,自嘲般地笑笑,把安全带扣回去,不想自取其辱了。   谁知道聂清婴说:“不想和你跳舞。你会拖我后腿。”   周明:……她不是嫌弃他,只是嫌他舞跳得不好?   周三少眼睛重新亮了。这时绿灯亮了,车重新发动,周明侧头,对侧脸恬静温婉的聂小姐吹了个口哨:“我跳舞差?你是没见过!当然不能和你这个专业人士比,但我高中时,可是差点去舞蹈学院呢。你说我跳得好不好?”   周明开始吹他舞跳得如何如何好,聂清婴慢慢被逗笑,好奇地盯着他的侧脸,听他侃侃而谈他的高中时光。一路说笑,都是周明说,聂清婴听,聂清婴时而被老公逗笑,紧张情绪舒缓了很多。   听着便好羡慕他。   她老公一定是传说中那种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振臂一挥,都是朋友。这种人,居然暗恋她么?太难想象了。   ……   城郊的庄园是被周明最好的哥们儿之一韩达韩少买下的。   地窖里藏着红酒,庄园内有高尔夫球场、马场,庄园入口处,一众豪车停在园外,周明和聂清婴下车,就有管家立刻上来迎接二人进去。一路上遇到保姆、酒保、工作人员,都停下来恭敬问好。弯腰弯得毕恭毕敬,快要跪下一样。   聂清婴有点不习惯,向周明的方向靠了靠。   周明眉一挑,骂道:“韩达搞什么?弄得这么夸张,这么多人,我老婆害羞,吓到我老婆怎么办?让韩达给我过来,把这些花架子都撤掉!”   其实这些铺张夸张手段,这些有钱人都习惯了,周明都没意识到不好。但他一看聂清婴的反应,立马掐断这一切,避免给老婆留下自己“纨绔”的印象。那边韩达听到周三少的抱怨,亲自过来道歉,重点是,向聂清婴认真地自我介绍。   “弟妹不记得我了?我是周明的发小啊,弟妹要听他什么坏话,尽管找我,我对弟妹知无不言!”   周明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   聂清婴客气又疏离地和他们一一握手。她一开始确实紧张,不知道怎么和这么多陌生人相处。但是诚如周明所说,周明的这些朋友们,都非常喜欢聂清婴。他们浪荡的那一面在她面前都收敛了很多很多,上一次夜店时为了照顾她,一群男人乖乖地喝果汁;这一次为了照顾她,庄园里一个女伴没请,众星捧月,只有这些人,和少许几个已经定下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   他们邀请聂清婴骑马时,都非常局促,好似怕她不同意一样。   聂清婴微微有些恍惚。   周明反复跟她说过她不用害怕,他的朋友们都非常喜欢她。但聂清婴并不太相信。她和徐白杨交往的那些年,也见过徐白杨的朋友。徐白杨圈子里的人,大都矜贵自傲,用俯视眼神看她、挑剔她。那些人会反复问徐白杨:一个跳舞的女生,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娶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聂清婴在徐白杨的圈子里备受挑剔,在周明的圈子里却被人如此喜欢。   好不容易凑到聂清婴身边,约到了和她打高尔夫的权力,一个聂清婴记不住脸的青年非常高兴。酒喝多了,他眼角微红,回忆当初: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都陪周明看过你。你从你们教学楼走下来,身上好像有一层白光似的,滤镜一样,太好看了。我们全都看呆了,疯狂地吹口哨!可惜你估计当我们是混混,根本看也不看,不理我们。”   “我们太喜欢你了。都喜欢看你!”   “哎,谁知道你后来和徐……”被旁边人用手肘猛撞了一下,这个人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连忙补救,“谁知道你以后居然真的嫁给周明了!周三少这运气,谁不羡慕啊!”   聂清婴垂眼,被夸得脸红。她高中时确实不看人,而且隔壁学校是有钱人孩子才上得起的,她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再加上脸盲,更是从来不理了。那么多情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到下午的时候,聂清婴被众星捧月,彻底放松下来。虽然还是记不清人脸,但和他们聊开了,双方都轻松很多。这些人大部分是周明的同学,都知道聂清婴的存在,基本也都是家族产业的继承人,这种人,看着会玩,应酬本领却也是在一次次的玩乐中锻炼出来的。看出女神安静,擅长交际的朋友们仍能逗女神一乐。   下午的时候众人唱歌,聂清婴私下都跟周明说了好几次:“你朋友人真好。”   周明:“呵呵,大尾巴狼,喜欢你而已。记得把持自己,别移情别恋啊。”   聂清婴被这些朋友们领走说话,周明大约是结婚了,没以前那么喜欢玩了。他坐在酒吧边,慢悠悠地调酒,跟过来的韩达说了一声:“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回去了。”   韩达:“回去干什么?姜跃回来了你知道了?好久没见姜跃了,我让他直接过来,顺便也认认你老婆。”   韩达,姜跃,都是周明关系最好的朋友。这么一说,周明又坐了回去:“哟,失踪人口回归啊?”   韩达一笑,又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去了。   半个小时前,戴着眼镜、面孔白净的青年刚在机场落地,就接到了韩达的电话。韩达邀请他:“来玩吧来玩吧,大家好久没见了。好不容易周明也回国了,你也回来了,快过来吧。”   姜跃拒绝:“这次回来打算长住,所以不急在一时。我要倒时差,你们的聚会我向来不感兴趣,就不去了。跟我向周明问好。”   韩达急了:“周明娶老婆了,你也不来围观?!”   青年面容清隽,身形挺拔,推着行李箱走在机场中,不知迎得多少人回头看他。听到韩达的话,他推了推眼镜,一道光从镜片上划过,他有了兴趣:“他怎么娶老婆了?商业联姻,向他爸屈服了?要继承周氏集团这个王国了?可惜。”   韩达神秘一笑:“当然不是了。你过来看吧,他老婆,嘿,肯定让你大吃一惊。”   姜跃轻笑一声:“能有多吃惊?难道他还能娶到聂清婴么?”   韩达:“……”   “咚”一声后,电话挂了。   姜跃:“……”   他眉骨轻微一挑,这次是真的产生了兴趣。   ……   再一个小时,姜跃出现在了庄园,提着行李被管家领进去。青年不急不缓,来了也不急着和朋友们打招呼。他先将行李搬到别墅二楼上,下楼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姑娘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   那个姑娘眉目清明柔婉,温和中带着艳色,不咄咄逼人,却清晰夺目。她站在走廊口手揉着额头,眸子清清黑黑的,却透出几分迷茫,大约屋子太大,不知道往哪里走。   姜跃脱口而出:“学姐。”   聂清婴没反应。   姜跃笑了,手扶着楼梯,又叫了一声:“聂学姐,聂姐姐,聂校花,聂清婴。”   这次,聂清婴终于回头,她仰起脖子向楼梯口看,看到一个斯文秀气的青年俯在楼梯栏杆上看她。他走下来,一直到站在她面前,聂清婴迟疑片刻:“……你好,你也是周明的朋友?”   姜跃:“……”   他轻声:“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啊。”   聂清婴:“……?”   姜跃眸中盛笑,伸手与她轻握一下,解释:“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姜跃,是姜明晰的弟弟啊。高中时,姐姐和你一起玩时,经常会带上我啊。我还在你们学校隔壁读书呢。”   他这么一说,聂清婴“哦”一声,想起来了:“你是姜跃啊。”   姜明晰是她高中时的同学,大学后去了国外,本来就不是太熟,自然也不联系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老同学的弟弟。   姜跃笑着与她攀谈。   后面,坐在酒吧边和韩达调酒的周三少百无聊赖地看看手表,烦闷地站起:“半天没见我老婆了,我得去找找她。”   韩少懒洋洋:“还没断奶啊?动不动就找你老婆,在咱们自己家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吧。”   周明回头,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可不一定。我老婆这么美,有人把持不住诱惑我老婆怎么办?”   当即去寻聂清婴。   韩达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进了别墅,在楼下转一圈,周明一眼看到靠在楼梯口,聂清婴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青年相谈甚欢。聂清婴眼眸温柔,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轻轻地抿唇笑了一下。周三少大脑一空,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聂清婴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宣誓主权:“婴婴,我才是你老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聂清婴:“……”   背对着周明的那个青年转身过来,让周明看到了人脸。   姜跃看着他,轻嗤:“……你是傻逼么?”   步入别墅的韩达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场戏剧化的见面场景,醉了。 第34章   周明搂着聂清婴,看到对方是姜跃惊讶了一下,但是姜跃问“你是傻逼么”,周明脸猛沉。门口的韩达看这两人刚见面就火药味十足的样子,连忙过来解围:“姜跃,你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过来了啊?来来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嘛。聂小姐现在和周明是……”   姜跃打断:“夫妻,当然,看得出来。”   韩达松了口气,多亏姜跃人聪明。知道周明结婚,再在这里看到聂清婴,结合之前电话里的语气,姜跃不用人说都猜到聂清婴是周明的老婆,所以周明才会高兴地满世界炫耀。   姜跃的到来,受到了这群富二代的热情欢迎。聂清婴被周明搂着肩,坐在周明身边的沙发扶手上,看新来的斯文青年被众人不断敬酒。姜跃不紧不慢,他清秀温雅的风格,看上去不像是混周三少这个圈,反倒和徐白杨那个圈的人比较像。偏偏姜跃和这帮人玩得好。   聂清婴眼睛向上扬看着虚空发呆,回想起了高中时自己那个同学姜明晰弟弟的模样——   她们学校是寄宿制,只有周末时才能出去玩。那时候三两个女同学周末时逛街,姜明晰就把她在隔壁学校读书的弟弟姜跃拉过来,让姜跃给女生们当免费劳力,帮姐姐们提包。   聂清婴的印象中,姜跃便是一个非常安静、乖巧、从不生气的弟弟。总是跟在她们后面。   后来姜明晰大学时去了上戏,毕业后大概商业联姻嫁了个富豪。聂清婴和姜明晰都不怎么联系,就更加不知道姜跃的情况了。   韩达凑到聂清婴身边,对着姜跃指点:“他是律师,之前自己开了个事务所玩,也是日进斗金啊。不过他爸肯定不同意他就当一个小律师混,这不,据说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咱们这帮老朋友,这么多年分分合合,没想到最后还能再凑到一起,不容易哟!”   韩达凑在女神身边感慨连连,被旁边周三少用手肘挤开。周明看聂清婴盯着姜跃看,心里不觉有些吃味,紧张。他在聂清婴的事情上本来就疑神疑鬼,何况姜跃的长相气质,和徐白杨非常像,聂清婴现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少在老婆旁边幽幽道:“婴婴你忘了我们是来秀恩爱的了么?”   韩达:“咦,你们是过来秀恩爱的?”   聂清婴诧异仰头:“我们是过来秀恩爱的?”   周明:“……”   真烦韩达围在旁边就不挪步,三少没好气对韩达:“你闭嘴!”再温柔对聂清婴:“亲爱的那不是说你,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就是,你老公我也很帅啊。”   他吃味,俯身与她气息交错,黑眸紧盯着她:“你怎么不看我?”   聂清婴身子后仰,被他看的,脸慢慢红了。   而姜跃那边,叙旧着,终于说到大家的高中生涯了。说起高中,就自然绕不开聂清婴。一个朋友突然想起来,回头对和自己老公小声说话的聂小姐说:“聂女神,你知道么?高中时周明追你的时候,你们学校的男生不同意,我们还狠狠干过架呢!”   周明尴尬了一下,想起来当初的事。他飞快地看了老婆一眼,不自在道:“行了行了,那么久的事了别回忆了……”   聂清婴肯定不记得,他又会被揭旧疮。   谁知道聂清婴点了头,望了周明一眼,声音轻柔:“我知道。”路溪和她说过。   周明呼吸倏顿,眸子骤缩,他盯着聂清婴的侧脸,一下子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那一瞬间,他血液逆流,满心激荡,太多不敢相信。   那个朋友不疑有他,继续笑着往下讲,还手指姜跃:“真是的,当时我们都帮周明和你们学校的干架,就这小子,非说自己姐姐是你们学校的,被她姐姐强拉过去。姜跃居然帮你们学校的男生和我们打架!真不够哥们儿!”   姜跃笑了笑,他浅酌了一口威士忌,在所有人的嘻哈笑闹中,抬起眼,眼镜片后弧形好看的桃花眼,古怪地看了聂清婴这边一眼。聂清婴感觉到周明按着她手的力道一紧,她没想明白,就听姜跃慢悠悠道:“我不是帮我姐姐才和你们打架,我当年帮聂学姐她们学校,是因为我当时暗恋聂学姐啊。”   众人:“……!”   韩达这个庄园主人,瞬间一口酒喷出,心脏狂跳。完了完了,姜跃这个坏家伙!他说姜跃怎么来凑热闹呢,原来是奔着聂清婴来的。太糟糕了吧?姜跃这小子不会是打算和周明争聂清婴吧?   女神嫁人了行情还是这么好。   二男争一女,八点黄金档电视剧的经典桥段!   男一霸道粗心强势,男二温文尔雅但蔫坏……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紧张死韩达了,周明和姜跃都是他的好哥们儿,女神还是那个女神,两个好哥们儿打起来,他都不知道要帮谁。韩达站起来,硬着头皮就要拉架,谁知道周明那对夫妻在此时反应格外一致——   聂清婴:“有么?”   周明:“有么?”   只是一个很迟疑,一个很震惊。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姜跃笑了。姜跃再喝了口酒,斜睥那对新婚夫妻一眼:“哦,我在你们眼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么?”   聂清婴顿时不好意思:“对不起……”   周明却笑眯眯:“没存在感!有本少在,你哪来的存在感?”   看姜跃并不像是对聂清婴怀有别的意思的样子,朋友们慢慢放下心,站起来的韩达又重新坐了回去。大家倒真不知道姜跃高中时也暗恋过聂清婴,毕竟周三少的暗恋太过轰轰烈烈,掩盖了姜跃这颗米粒的光芒。时过境迁,大家纷纷起哄姜跃:“讲讲呗,讲讲你的心理历程呗。”   姜跃从善如流:“也没什么啊。那时候我暗恋聂学姐,经常借着我姐的关系凑到聂学姐身边。看到周明追聂学姐那个厉害,我也小紧张了一把,真怕聂学姐被周明追了去。我就怂恿学姐他们学校的男同学保护学姐,别被周明给抢了先。”   周明挑眉:“哦,原来那场架还是你挑起来的啊。”   姜跃笑:“没办法,你威胁力太大了,不使小手段斗不过你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聂清婴想起了一点什么,她侧头,看向周明,久久不移开。   说笑间,说起当年的事,这些人都一阵感慨。连姜跃说自己高中时暗恋过聂清婴,都绕不开周明。周明、周明……这个人,在她高中时的存在感,真的很强。恐怕除了她,她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周明在追她。   周明侧头,看到聂清婴目中流动的光华。他轻轻一笑,握紧她的手。   姜跃将杯中酒干了,沉默一会儿,也有些感叹:“那时我觉得我比不上周明,追不到聂学姐,所以后来我就放弃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周明一定会娶到学姐的。只要见过周明怎么追的学姐,都会觉得你们两个肯定会在一起。你们会从高中时就谈恋爱,步入婚姻殿堂,儿女成双子孙满堂。虽然中间好似出了点偏差……但如果那么用力的爱情都没有结果,这世上的悲剧未免也太多了。”   他重新倒了一杯酒,举杯站起:“三少,学姐,敬你们!”   “祝你们百年好合,婚姻幸福美满!”   朋友们一起站起举杯,一起敬:“对对对,百年好合!”   ……   离开前,朋友们来和聂清婴加联系方式,姜跃本来没有,没想到聂清婴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她数了人头后,还专程过来要加姜跃的微信。姜跃喝得有点醉,讶然看她一眼,失笑后,把联系方式给了她。   周明冷眼旁观,若有所思,却一言不发。   晚上回去城市中心后,夫妻二人在街上散步醒酒。鞋踩在落叶上,声音清脆,寒风拂面,空气清凉。聂清婴侧头和周明说:“你以前真的暗恋我很久么?”   周明咳嗽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愿意多提以前的事,以前再意气风发,也不过是一个失败者。他不爱提,身边每个人却都记得。周明只好说:“是啊,我就是很喜欢你啊。”   聂清婴垂下眼睫,笑得有些苦涩:“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暗恋得这么高调。好像你身边每个人都知道你暗恋我,不,我身边的人应该也知道你暗恋我。老公,你怎么做到的?”   她低声:“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啊。你一定很辛苦吧?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我是不是给你吃过很多闭门羹,根本不理你?大家都觉得你可怜,都记得你,你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周明心虚了一下:“呃……”   这个倒真不是。   他暗恋暗恋得全世界都知道,主要是因为他高调。   ……   高中时在练习室惊鸿一瞥,从此念念不忘。周明喜欢上聂清婴后,专门搜了她的各种资料、奖项,有意无意地拍了她各种角度的照片。而周明只要见到个人,就要掏出照片跟人分享一下:“来,朋友,给你看个宝贝儿。这照片拍的好吧?我告诉你真人更好看!她叫聂清婴,以后就是我女朋友了。”   再拉一个人:“来来来,给你们欣赏下我未来的女朋友。”   周少高中时的表现,就是到处炫耀他未来的女朋友,并且态度明确——夸!都给我夸!   都给我去给我未来女朋友捧场!   周明高调得全学校都知道了,他的同桌徐白杨知道了,哥们儿知道了,全校学生知道了,老师自然也知道了……然后周明还没和女神说上一句话,就被叫家长了。   那时来学校见老师的是他妈妈,林君燕女士,国内知名钢琴家。林君燕女士在专业内的名声享誉国内外,私下的性格,比较一言难尽。   被叫到老师办公室,听明白儿子是为什么事犯的错,林君燕女士非常淡定:“高中小男生就是傻逼,荷尔蒙爆棚,不光脸上起痘痘,还喜欢不要脸地搞大女生的肚子。哦我说的不是周明,我儿子还是尊重女性的。”   班主任:搞大女生的肚子???   周明在旁边挨训,听他妈说话听得顿时爆笑。   年轻的二十几岁的班主任老师涨红了脸:“林老师,您是知名艺术家,请注意您的用词!”   ……   高中时那段记忆带出他妈妈,周明神色有些苦顿。那时候他爸妈还没离婚,他妈还没出国,还没这么多年不肯见他……都是时过境迁。他人生中珍贵的东西一件件失去,现在,只有聂清婴回来了。   聂清婴停步,回头,轻抱住他。   她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周明浑身一震,大喜过望,整个灵魂都轻飘飘飞了上天:“……!”   他一下子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老婆自己暗恋得满世界都知道不过是自己太高调的缘故,就让老婆同情他吧。同情的滋味也挺好的。   当晚,周小仙女在自己的微博上害羞地更新了一条:“我和原配复合了【红脸】。”   下面粉丝一排排:   “我的天啊,十几岁小姑娘都恋爱分手又复合了,我连第一任都没有!”   “零零后的小姑娘都这么彪悍么?”   “小妹妹要保护自己,别被大猪蹄子拱了啊。”   周明含着笑欣赏一番粉丝的留言,这个微博是他随便注册玩的,是他放飞自我的盆地,大号当然不是这个。周明乐够了,关上手机,心满意足地入睡。隔壁卧室,聂·大猪蹄子·清婴却怎么也睡不着,半夜三更爬起来,给姜跃发了条消息:“你高中时为什么会放弃追我?和我老公有关么?我想知道更多有关我老公的事。”   凌晨两点,姜跃居然没睡,很快回复:“改日约。我有视频为证。”   聂·大猪蹄子·清婴:“……”   周明的小伙伴都这么奇葩么?那是十年前吧,姜跃居然还有拍视频??? 第35章   清晨上班,早会之前,周经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书桌前手撑着额头,攒起眉,一脸阴郁。   门敲了两下,秘书小姐陈玲玲抱着半人高的资料进来,资料再重,她依然走得摇曳生风,逶迤动人。将今天的工作安排汇报给老板后,陈玲玲面含微笑等老板的指示,等了半天,周明才抬头。   抬头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配以面无表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优秀的秘书就要为老板排忧解难,何况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老板手里捏着。陈玲玲微弯身,笑容更真诚了:“嗯?”   周三少:“我又怀疑我老婆出轨了,怎么办?”   陈玲玲:“……”   陈秘书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一下,立马切换到私人频道,八卦无比:“您问的是您老婆出轨的事怎么办,还是您的疑心病更严重了怎么办?”   周明瞥她:“你觉得呢?”   陈玲玲:“虽然我觉得聂小姐貌美如花,人品极佳,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如果是真的……前者的话准备离婚,后者的话,我建议您去看心理医生。真的老板,你的疑心病太重了,我个人认为是你多年的暗恋经历让你已经心理变态,扭曲,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了。去看心理医生吧,我有一个相熟的医生,我偷偷介绍给老板你。他嘴很严,保证不会到处跟人胡说的。”   周明怒了,拍桌子:“她整天偷偷摸摸背着我和我多年的好友不知道联系什么,你还觉得我有病?这是我的问题么?”   陈玲玲看他两秒,周三少英俊不凡,气势逼人。陈玲玲怜悯地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背着你和你多年老友联系?难道不是你时时刻刻在监视人家么?老板,我说实话,哪个漂亮女人背后没一堆追求者啊,你这种时刻怕人家出轨的心态,就是不信任对方。聂小姐要知道了,还是得跟你离婚。”   周明静一瞬,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陈玲玲,眼神极暗,无底深渊一般无风无雨,平静得分外骇然。   陈秘书往后防备地退了一步。   周明却没有暴怒,而是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我知道……我心理有毛病……我不是怀疑她出轨,我是自己的问题。其实姜跃是我发小,应该做不出对不起我的事。清婴人又简单,要是喜欢别人会直接选择离婚而不是先出轨。可是她一分钟不在我视线内,我就不安……”   “你不懂这种感受的。因为太想了,长年累月得不到,还得控制着道德。我天天跟自己催眠,说我是人不是禽兽;我在国外的几年,总是在想怎么搞死徐白杨,把聂清婴抢过来。我回国后从没去首都看过她,就是怕我控制不住犯了法,触碰法律边缘道德底线……就是现在结婚了,”周明自嘲一笑,“我每晚做梦,还是梦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好像恍惚一下,我还在国外,穷困潦倒,身后欠一屁股债,被黑手党追击,回头看哪里都是外国妞儿,见不到我的心上人……”   陈玲玲认真地提建议:“老板,真的,去看心理医生,相信医学,接受治疗吧。”   周明:“……”   周三少对陈玲玲的建议嗤之以鼻,但陈秘书给了他一个名片,他思虑很久后,还是半信半疑地去看医生了。医生是个混血大帅哥,蓝眼睛,白皮肤,周明盯着他半天,怀疑这个人得到陈玲玲的推荐,该不是走肾关系吧?   帅气的医生:“好的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周明:“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吧,我无所谓。”   医生僵了一下,看出这个病人态度不好了。他从善如流:“好吧,陈小姐已经把你的情况大概告诉了我一下。父母离异,让你对婚姻缺乏信赖,充满怀疑;正好你的暗恋对象在那时候也离你而去;之后你又多年国外生活,人生地不熟,孤独寂寞。多症并发,让你形成强烈的排外性格,对世界的敌意极强……先生!”   医生还没有分析完,周明刷地站起来,寒着脸:“抱歉,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专业。我真是来错地方了,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转身就走。   出了门周明都后悔无比,什么狗屁医生。他就想知道老婆有没有出轨,听这个人神神叨叨地分析半天,有病。   出了诊所,周明将名片扔掉,顿时神清气爽。追老婆这件事,还是得靠自己。   ……   聂清婴也蛮不自在的。   因为周明好像并没有兴趣回忆他高中时的事,但聂清婴认为她有必要知道。她难得瞒着她老公和姜跃联系,周明完全掌握她的工作行踪,想撒谎瞒住老公,也蛮辛苦的。   姜跃回他老家了一趟,终于找出了珍藏多年的视频。聂清婴和他约好见面后,就去跟舞团请了假。她真是忙碌,打算上班时间去和姜跃见面,下班后再匆匆赶回舞团,和来接她回家的老公回家。聂清婴却不知道,她前脚离开舞团,她千里之外的老公,就知道她走了。   坐办公室的周明心烦气躁,闷坐十五分钟还是静不下心,他忽然抓起风衣就往外走去。路过办公室外的一排办公桌,玻璃墙后的秘书、助理们纷纷站起,错愕:“经理……”   周明边走边穿上风衣,长衣一甩,青年挺拔修长,干脆利落。他对陈秘书说:“我出去一趟,你们正常办公。”   周明开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这家会所他之前没怎么来过,要进去时被问:“先生怎么称呼?”   周三少顿一下:“行走江湖,别号:尼古拉斯·赵四。”   问话的漂亮服务员愣住了,周明迈步往里走,她连忙追上:“这、这位赵四先生,我们这里是预约制,不接待现客。赵四先生您需要提前预约……”   周明不理。   女服务员快哭了:“赵四先生!赵四先生,您别再往里走了,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   推门而入,聂清婴愣住了。   这里布置的非常悠闲,沙发茶几电视全是家居风,聂清婴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自己约见的只有姜跃,然而她推开门,沙发上回过头来的一片脑袋,让她看得眼一下子花了。   聂清婴眨了下眼睛。   她的动作逗笑了屋里一群男人,男人们开心地和她打招呼:“弟妹(女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别客气。”   聂清婴看着他们,轻声:“我倒是不客气,毕竟这里是我挑的见面场所。你们……也太不客气了。”   沙发上的男人们:“……”   沙发中间的姜跃站起来,无奈道:“不好意思啊,我和我家里吵了架,住在韩达那里。所以我和你约见面的时候,消息不小心被韩少他们看到了。他们非要跟着我过来。”   韩少笑道:“我们也想看三少的料嘛。姜跃太重色轻友了。就告诉你他有什么小视频,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都没和我们说过。”   另一个朋友:“对,太不公平了!我们也要围观,我们也要看周明是怎么丢人的。”   姜跃问聂清婴:“你介意吗?”   聂清婴想了想,摇了摇头。她想视频大约就是展现周明怎么追她的,周明这些朋友们都知道。看就看了,没什么。何况,她也不想给周明的朋友们留下“清高”“高傲”“难相处”的印象。   得到聂清婴首肯,一众人兴奋无比,催着姜跃开视频。姜跃被好友们调侃着,打开了投影仪。他解释视频是他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转到现在的手机上,因为时间太久再加上格式转换等各种原因,视频画面已经不是很清晰了。   众人表示无所谓,能看周明笑话就好。   投影仪的光投到了雪白墙面上,姜跃手机里的视频,画面也投到了墙上。熟悉的校园,操场上学生打篮球的身影,读书声,都一闪而过。一扇门打开,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看视频上的,十年前的记忆之门向他们打开。   视频是用DV机拍的,姜跃当年刚得到一款最新的,就天天拿着炫耀拍摄,他的老同学们都知道。视频一开始有些晃,画面清晰后,众人听到旋律优美的钢琴声如水般汩汩流动。   定睛一看,这是音乐教室,举着DV机的少年应该是站在教室门口,拍着那双手放在钢琴上舞动的少年。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少年,就是高中时的周明。那时他应该十六七岁,坐在金色阳光下,音乐教室的窗帘飞扬,时而拂到他面上。碎光落在他侧脸上,少年清秀轮廓,沉静模样,和现在差距太大。   周明原来会弹钢琴啊。   他的一众朋友们这才想起他妈是著名钢琴家,只是他爸妈离婚后,周明就没弹过了。   旋律太美,太柔,太流畅。   聂清婴坐在沙发前,肩膀绷直,身子渐渐前倾,目中光轻轻波动。这旋律,这音乐,是——《教我如何不想她》。那、那不是徐白杨写给她的情歌么?音乐传递人的心声,那首歌中旋律深情,正是太过深情,她才被徐白杨打动。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坐在钢琴前弹奏这个熟悉旋律的人,是周明?   聂清婴怔怔看着视频中的少年——   音乐在他手下流动,他构造了一个森林迷雾中的传奇王国,魔法城堡。城堡昼夜不眠,藏在幽林中,静等神秘来客。准备好水晶鞋,玻璃楼梯,钻石扶手。准备流光溢彩的舞裙,派出美丽的麋鹿,去迎接公主驾到。   等待一场华丽盛宴,完美舞会。   钢琴声渐渐停了,众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听了一场绚丽的音乐,忍不住就要鼓掌。然视频中的画外音是姜跃少年时的声音,让他们想起他们在看视频:“弹的这么好听,是你妈妈的新曲子么?你这么弹没问题么?”   周明哼一声,看向录视频的人,眉目间颇有些自傲:“不是我妈的,是我自己写的曲。给聂清婴的。我打算在生日会上邀请她,给她弹这个。配上那首《教我如何不想她》的词。到时候,哇!那么浪漫!你说她会不会答应做我女朋友?”   视频中的周明在笑,目中闪着星光,看上去真是一派少年意气。   视频里的姜跃在画外音说:“啊,那很棒啊。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她会答应你的。”   周明:“她肯定答应我啊。我写情书她可能觉得我字写得丑,我弹钢琴给她,她总不会还要觉得我曲子写的烂吧?哎我也想跳舞啊,这我爸会打断我的腿,实在没办法啊。”   视频外,韩达低骂了一句:“艹。”   聂清婴不解地看去,韩达冷着脸没说话,另一个朋友给聂小姐解释:“可是那年,周明没有办生日会啊。”   生日会根本没有办成。因为周明爸爸抛弃多年的发妻带着两个女儿终于从乡下找了过来,周少从此成了周三少,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成为了一场笑话。没有生日宴,也没有女神驾到。   一句话落,所有朋友的神色都凝重了,再没有了嬉皮笑脸。他们悄悄看聂清婴,见聂清婴盯着视频,专注、安静,眼中流着湿润的光。众人轻轻一叹,都想到了“物是人非”这个词。   沉静中,钢琴声重新响起,视频中的少年又在练习。伴随着音乐,坐在钢琴前的少年周明低声,温柔地说了一句外语。   场外的十年后的聂清婴和一众朋友们都没听懂,姜跃在旁边翻译:“他说的是瑞典语。意思是:她在夜里穿过我梦中的湖,在它的岸边,我看见过诸神漫步,而从湖心深处,我的魔法城堡升起。”   这是姜跃拍的第一段视频,第二段,姜跃说不是他拍的,是以前在网上下载的,浏览量极高。第二段视频,是徐白杨在大一时向聂清婴告白,在楼下弹吉他给她唱《教我如何不想她》那段。当年这个场面有首舞学生录制视频传到网上,引起轰动,原因不仅是男生的浪漫,还因为男生求爱的那个女生,太漂亮了,刚入学就成了首舞校花。网上当年还有传闻这是炒作,那么漂亮的女生肯定是打算出道去娱乐圈,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那个女生进娱乐圈的消息。   这段视频单独放在网上没什么。   但姜跃特意把它找了出来,接在了周明那段视频之后。众人一派哗然:“怎么回事?这首歌,不是周明的么?”   “不不不,仔细听,旋律还是有点不同的……艹!徐白杨有病啊!这是抄袭还是盗窃啊!”   看视频的朋友们一下子怒了,只有聂清婴还在安静地看着。   这段视频结束后,居然还有姜跃准备的第三段。这是路人拍的。姜跃送周明去机场,两个人在机场惜别。曾经意气风发的周少,这时候出国,只背了一个包,送他的,只有一个姜跃。安检口前,周明无所谓的:“别告诉大家了。哥们儿混得这么糟,不想让大家看我落魄的样子。”   姜跃沉默一下:“听说聂清婴做徐白杨的女朋友了。”   周明短促地笑了一下,瞥过目光,像是对着拍视频的路人:“小姐,别拍了。两个男的说话,有什么好看的?”   姜跃没理会周明的打岔,问他:“你还喜欢聂清婴么?”   周明默了一下,说:“喜欢啊。”   “那怎么办?”   “就暗恋呗,能怎么办啊。暗恋总不犯法吧?我暗恋她一年,也能暗恋她十年。没什么……就是可惜,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她。暗恋挺好的,不能叫女神跟着我吃苦啊。她跟徐白杨……也挺配的。”   ……   聂清婴看着视频,良久无声。   一屋子的男人们陪着她看,从一开始的嬉笑怒骂,到最后,全都静了下去。漫长的岁月,从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二十六岁,二十七岁。周明孤零零地在机场和姜跃告别挥手,他单薄清瘦,背着一个行李包就走入安检口,离姜跃越来越远,离他的过去越来越远。   他最后回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这边方向。   跨越十年距离,他最后的眼神,落寞的,静谧的。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忽然,包厢外传来服务员急促的:“赵四先生,赵四先生您等等!”   他们的包厢门被踹开,气势凛然的“赵四先生”站在门口。   周明本来沉着脸,但目光往屋中一扫,自然看到了投影在半壁墙上的视频。那个他离开国家过海关的过去故事……聂清婴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他。   周明一时尴尬:“呃……你们在屋子里放电影呢……”   聂清婴看他,眼眶发红,眼中噙泪。周明有些局促,有些为难,他皱着眉,看那视频还没播放完。所有朋友都回头来看门口的他,眼眶都红红的。周三少立在门口,看聂清婴忽然向他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臂搂抱住他的脖颈,眼角带着泪光,与他深情拥吻。   后方人齐齐站起!朋友们红着眼,全都站起来望着他们。那格外安静的、动情的目光祝福,诉说着曾经的爱恋——   她在夜里穿过我梦中的湖,在它的岸边,我看见过诸神漫步,而从湖心深处,我的魔法城堡升起。   她踩着梦幻阶梯,闯入我的不夜城。自此,我的世界,彻夜不眠,刻骨铭心。 第36章   在朋友们围观下,被聂清婴主动拥吻,周明一开始有些懵。但是姜跃的视频居然是自动回放的,周明其实进门后看到墙上的投影视频,心里猜到了五分,当他亲自为《教我如何不想她》编曲的钢琴曲响起时,余光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周明完全明白朋友们在看什么了。   没什么的。   他有些落寞的,局促的。并不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而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都已经脱胎换骨,不是少年时的那个少年了。该熬的都熬过去了,其他的……没什么的呀。   但是朋友们全都眼圈通红。   聂清婴眼角的泪意也沾湿了面颊,珍珠一样泠泠落下。   追到门口的服务员看到包厢中的场景,愣了一下后,看到他们都是熟人,便知趣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但闯进包厢的周三少忽然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进门前想象的头疼场景都没出现,周明身上的气势猛弱。他突然像个少年一样不知所措,聂清婴亲吻他,他本能地搂住,回吻他。黑眸低垂,湿润的眼睛对望,滚烫的呼吸缠绵。   缱绻动情。   聂清婴泪落得厉害,亲不下去了。   周明搂住她的肩,有些笨拙地安慰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不是早知道我暗恋过你嘛。没什么呀。”   聂清婴眼中的泪还在落,心想:她早知道他暗恋过她,但她不知道这个过程这么深情。她从没有觉得周明暗恋她就如何如何值得她心动,可是当她看到这个视频,她真的满心愧疚,无言以对。   她太辜负他了。   周明反复的,笑道:“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周围的朋友们都走过来了,安慰聂清婴:“好了好了,女神没事的,你还是嫁给周明了嘛。只要你不跟他离婚,他还是得偿所愿了啊。”   姜跃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淡笑,看聂清婴认真无比地承诺——“我不会轻易离婚的。”   她说完,周明目中笑意就加重了。   姜跃啧了一声,突然道:“对了周三少,你这么突然闯进来,还踢门而入,你一开始是要干什么啊?”   朋友们了然的目光、聂清婴微怀疑的目光一起扫过来,在心里把姜跃骂一顿,周三少面上呵一声,淡然而超脱:“就我和客户在这里约吃饭,走错包厢而已。”   姜跃还要再说,被周明警告地剜一眼,他呵呵一笑,给三少一个面子,不揭他老底了。   ……   朋友们强行留下周明夫妻吃饭,然后又拉着两人去K歌,闹了一晚上。私下里,韩达问周明:“徐白杨那么不是个东西,要不要哥们儿帮你……”   周明打断:“不用了,我有后手等着他。不过最近太幸福了,每天和老婆卿卿我我太开心,我都忘了打听他最近在忙什么了?你们有在一起聚过吗?”   韩达鄙视了一下周三少这种无时无刻不夹带私货秀恩爱的风格,回答他:“你都把人家女朋友抢走了,他本来就瞧不起我们这群纨绔,人家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聚?聚起来打群架么?就是我们都知道他是出轨吧,但是男人嘛,你懂的。”   在这个圈子里,男人只出轨一次,依然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有人会觉得聂清婴不能忍受,真不可理喻。   韩达感叹:“你就是运气好。不然就清婴这个人品,不可能和徐白杨分手便宜你的。你再撬墙角也没用。”   通常活在自己世界的人,简单纯粹,一心一意,不为任何事所心动。这种专注自己的女神太高冷,难追,一般男人都hold不住。   周明嗤笑一声。   他还没反驳,另一个朋友坐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句:“徐白杨?我前两天和一个妞儿出去玩儿的时候碰到他了,他和一个美女在一起啊。回家我跟我妈一打听吧,听说他刚分手,就又被一个美女追着了。好像又是一个跳舞的,还是聂女神那个舞团的。徐夫人都快气死了,跟我妈抱怨了好久。”   周明微微一笑,梁晓白嘛,他懂。   姜跃在旁边也不喝酒也不唱歌,他的时差终于倒过来了,顶着一张小白脸看他们玩,姜跃完全是一个超凡脱俗的风格。姜跃转头问周明:“你就打算在你爸公司混下去,把你爸踹下去后升官发财?可我看你爸身体挺健朗,你想等他退休,有的熬啊。你怎么打算的?”   周明喝口酒,慢悠悠:“就耍阴谋啊。”   姜跃早猜到了,接着说:“那要不被你爸发现,也要熬好久。你没想过自己出来单干么?我正好闲在家,我们两个合伙开个公司怎么样?”   韩达立刻在一旁不甘寂寞道:“你们两个要开公司?加我一个呗。不过我不管事,我只投钱啊。什么事都不要找我,记得给我股份红利就行。”   周明心里缓缓一顿,凌乱炫丽的光线闪烁下,他看向那戴眼镜的斯文青年。姜跃这个人是闷着坏,看似随意提个意见,但心里不知道翻来覆去憋了多久。周明正要思量,好不容易被朋友们放过的聂清婴回来了,周明仓促结束话题:“这个事,我们私下谈。”   姜跃轻笑,知道他心动了。   ……   和朋友们聚完餐,周明和聂清婴沿着秦汉唐广场往回走。看了一场盛大的天幕表演,再吹了一会儿冷风,周明看走在自己身边的聂清婴,见她脸还是有点红,大概是酒喝多了。   他偷看她,她迟钝地扭过脸来。脸蛋白嫩,眸子清黑,在黑夜下非常明艳。   周明牵着她的手一紧,喉结滚了滚,一瞬间脑中闪过不可描述的片段。暗骂自己真是禽兽,周三少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聂清婴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反而长久地盯着他的侧脸,她目光飘虚,眼睛看着他,聚光点却已经不在他脸上了。   聂清婴声音轻柔:“老公,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暗恋我这事,徐白杨抄你的歌这事呢?如果不是姜跃留了一手,你就打算一直不说么?”   周明停顿一下,轻笑:“我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么?我不会一直不说啊。等我和你七老八十了,等我们儿孙满堂幸福美满了,追忆过往金色年华,我就会不经意地告诉你这些事,看你如何如何感动。”   聂清婴:“为什么现在不说?”   周明没说话,只拉着她走路。   聂清婴轻声:“说了我就会心动啊。”   周明摇了摇头。   他停下步子,慢慢绕到前面转身,手放在聂清婴肩上,低头和她面对面。周明淡声:“我要这种心动干什么?”   聂清婴一怔。   周明笑了一下:“婴婴,你看你还是不了解我,不知道你嫁的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不是十七岁时候的我了……你不要把我当成当年那个高中小男生看了。我喜欢你,在国外想了很多年,试过很多方式转移注意力,甚至我回国的时候,我都把自己压制的没那么喜欢你了。”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下你了。但是在晚宴上再见到你,惊鸿一瞥。真的,我过了这么多年,国内国外见了那么多美女,我还是觉得只有你最好看。我去看过你跳舞……我感觉以前的回忆又回来了,我还是喜欢你。”   “确实,我想追到你。但我态度很明确,我已经是你老公了,更多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了。那我要的,就是你也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告诉你我十七岁的时候发了疯一样地追你有什么用?告诉你徐白杨偷走了属于我的时间有什么用?你会因此而愧疚,而感动,而觉得对不起我,但你不会因此而喜欢上我。”   “婴婴,我要的是爱,不是感动。”   聂清婴仰脸,怔忡看他。青年面孔深邃幽静,看她的时候眼中永远情深似海。但是周明总是很不正经,再深情的话在他身上都像玩笑一样。聂清婴觉得他这个人油嘴滑舌,调皮可爱,但今天,周明给了她太多颠覆印象。原来周三少也有沉稳的深刻的一面。   周明低头与她抵额,再次重复一遍,柔情缱绻:“婴婴,感动不是爱,爱,才是爱。”   他从来不想要什么感动,他要爱。   周明轻声:“老婆,说实话,你觉得我怎么样?能不能和我谈恋爱呢?咱们能不能来场婚内恋呢?”   一旁路过的路人听到这话,顿时目光成迷,看向在大街上秀恩爱的这对情侣:醉了,第一次听到“婚内恋”这种说法。   聂清婴慢吞吞:“我……我觉得你虽然也没别的优点,但对我挺好的,挺深情的,嗯……”   她“嗯”了很长时间。   周明一下子惊了:“你说什么?我没有别的优点?我每天在你面前展现的不都是优点么?”   聂清婴:“……都是骚操作啊。”   周三少已经震惊无比了:“除了深情你就找不到我别的优点了?我们每天住在一起,你就看不到我身上其他的闪光点了?老婆,我不相信,你再努力想想,好好回想!”   他好像见不得肉麻似的,总是要在深情后皮一下,聂清婴刚感动得热泪盈眶,就被他逗笑了。   聂小姐心好累,嗔一声:“讨厌。每次我一感动,你就要破坏气氛。”   周三少挑眉,这一次他没来得及说话,聂清婴已经伸手,与他两手交握。她温柔地看着他:“以后不要再暗恋我了。”   “周先生,我叫聂清婴,虽然和你还不是很熟悉,但是已经是你的老婆了。凑活一下,”说到这里,聂清婴脸红无比,睫毛轻颤,她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样子,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相爱吧。”   周明看她低头害羞的样子,恍惚间,好似看到十七岁时的时光与二十五岁的时光重叠,那个在舞台上翩然起舞的少女走下舞台,终于走向了他。他将她一拉,抱入怀里,声音沙哑,别过脸掩饰自己眼中的滚热:“好。”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老婆先告白的。 第37章   聂清婴和路溪简单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高潮一波接一波,不光脸盲症暴露、小夫妻二人决定暂时不离婚,还有姜跃的回来,高中故事的展开,徐白杨盗窃周明的歌,聂清婴决定好好和周明交往,试试看。   路溪:“……姜跃回来了?”   聂清婴有点奇怪她问姜跃干什么,但还是回答:“嗯,听我老公说姜跃好像想回来开个公司,以后应该留A市发展吧。对了溪溪,他说他高中时也暗恋过我,你知道么?”   视频那头的路溪干笑了一下:“知道啊。不过我们读书的时候喜欢你的男生太多了,你自己不都不知道么?你不特意说的话我也想不起来。他怎么了?”   聂清婴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怎么,就是我老公的好朋友,提一下。还是说我老公吧。”   路溪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聂清婴满怀愧疚地和朋友剖析自己:“虽然说感动不是爱,但是感动让我觉得我对不起我老公。我以前没想过和周明有没有未来,现在我想好好经营一下,哪怕是弥补他。我想试试我对周明能不能有感觉,有未来。我要重新恋爱了。”   路溪心里为她高兴,在聂清婴面前都不敢提徐白杨,怕聂清婴难过。现在聂清婴终于决定彻底投入一段新感情,路溪连忙鼓励了她几句,然后因为担心聂清婴谈恋爱还是不关心老公的样子,她不禁多问了两句:“你打算怎么谈恋爱啊?像之前……”   她和徐白杨就挺失败的。除了徐白杨自己出轨的原因,还有聂清婴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关心男朋友的原因。至少徐白杨就多次跟路溪抱怨过,他知道清婴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他觉得聂清婴不会爱人。之后在多次聊天中,路溪小心地指出这个原因,聂清婴也接受了。   聂清婴早就检讨过自己的问题了,她成竹在胸,抿了抿唇:“这次不会失败的,因为我买了书的。”   路溪嘴半天合拢不上:“啊?”   聂清婴就翻出书单和她分享自己的书单——   《做妻子的智慧》《妻子:荣耀的帮助者》《妻子关爱丈夫健康枕边书》《完美妻子》《如何成为有魅力的妻子》;   《男人这种动物》《我的男人,你究竟在想什么?》《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豪门小老婆:密爱成婚》《总裁的小逃妻》《误嫁豪门:总裁老公不好惹》《豪门弃妇》……   路溪:“……”   聂清婴:“……”   路溪:“…………”   聂清婴:“?”   路溪捂住心脏,干笑:“豪门弃妇?总裁的小逃妻?婴婴,相信我,最后一排书对你没什么用。”   聂清婴说:“不知道,我还没开始看,我同事推荐给我的。反正已经买了,就先看吧。”   路溪凝视她片刻,诚恳十分的:“宝藏女孩儿,祝你老公好运啊。”   ……   下班后,周明挨个和公司的老辈份股东私下吃了个饭,得知他爸为了公司的事和这些老朋友已经谈了很多次。这位股东叹气:“也不是觉得你爸不好。就是你爸到底老了,周氏帝国外人看着还如日中天,咱们内部的,都看得到公司的利润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更是下滑得厉害。你爸太独断专行,老固执,我们提的意见他都不听。我们也是公司股东,为了自己,当然想换一个有朝气的、能带公司走向更好方向的CEO。”   说完,他目光灼灼、满含暗示地看着周明。   周明却不接他的话,只是轻松一笑:“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还好,我还以为几个伯伯想出去单干呢。周氏集团可以没有周建国,却不能少了你们。”   对方苦笑:“你这孩子真是……我的意思是……”   周明打断:“我最近倒是想辞职呢。”   对方:“……!”   周明:“和我哥们儿出去单干,我以前留学的时候也开过公司,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成什么气候。但是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了点新体会,想请伯伯当个顾问帮我们参考下。”   对方盯着周明半天,看他确实无意周氏集团CEO、至少暂时还没想和他爸夺权。对方叹了口气,才问:“哦,你打算哪个方向的?”   周明:“娱乐圈吧。最赚钱。而且我也攒了些资源可以用上……”   把酒言欢,相谈愉快。周明半真半假地和股东们互相试探底线,怀着一肚子算盘回到了家。开门后,他随意地扫了下练功房的方向,因为聂清婴在家的话,基本都在练功房待着。但今天稀奇的是,练功房的灯居然是关的。周明诧异了一下,找了一圈,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原来属于他一个人的专用场合,这会儿,一堆书堆在书桌旁,聂小姐正在埋案苦读,还态度端正地拿了本子做笔记。   周明靠在门口,深深凝视她。他忍不住,拿手机给她拍了个侧颜美照,登上微博就发朋友圈开始炫耀。   闪光灯惊醒了姑娘,聂清婴抬头看到他:“我看这里还有书桌空着,就用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能用你的书房么?”   周明:“不不不,只是以前只看过你跳舞,从来没见过女神埋案读书的样子。太稀奇了!”   聂清婴的脸在灯光下看着格外瓷白,细嫩,她轻声:“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文盲,从来不读书一样……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发朋友圈?”她伸手挡脸,“你不要偷拍我了!他们都在骂你。”   周明哈哈一笑,他的朋友圈已经发完了,成功收获了朋友们的骂声一片,才收了手机。他走近书房拉开聂清婴的手,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眯眯:“他们都是嫉妒你的美貌,别理他们。来让我看看你在读什么书?你们跳舞的真高级,现在还要求读书啊?不会还要考级吧?对了,你们那个闭幕仪式是不是要开始了,你在准备这方面的?”   聂清婴耐心解释:“我们不考级。外行的来跳舞考级,需要那个证书。我们内部的都不考级。考级那个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   周明没说话,因为他已经震惊十分地看到了聂清婴正在读的书——《做妻子的智慧》。   周三少:“……”   他不吭气,又去翻了书桌上其他买回来的书。哪怕豪气如周少,他这时都一阵窒息。《男人这种动物》,什么鬼?《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讲的什么啊?《豪门弃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书房中有朝一日居然会出现这种书?   聂清婴:“我想做个好妻子。”   周明看她半天,觉得不能打击老婆的积极性,他当即啪啪啪鼓掌:“好!老婆你好好学习,学会了就拿来实践,用到我身上!”   他又这么夸张,聂清婴被弄得笑了,催他出去,自己要专心读书了。   周三少出去转了一圈,有点寂寞。他在高中时过得比较肆意,混乱;但他在国外时养成了特别自律的作息,周明从不把公司的事带到家里完成。他宁可在公司加班,回家后和朋友去夜店干坐着,也不公私不分。所以回到家,周明的目的就是陪老婆玩,逗老婆开心。可他老婆现在要读书,他就没事干了。   没事干的周三少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他巴巴地把水果搬到书房,要聂清婴解解渴。再然后,周三少随便拿着一本书,在聂清婴身边晃来晃去。一会儿——   “老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你想喝什么?”   “饿不饿?要不我们弄烧烤吧?”   “今天好像有个综艺节目放哎,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聂清婴抬头,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意思很明确。   周明默了一下,拿本书去客厅了。一会儿,聂清婴听到来自客厅的电视声,她松了口气,周明终于不来打扰她了。但是聂清婴只沉浸读书不过十五分钟,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聂清婴拿起手机,震了一下,因为她居然收到了她那个在客厅看电视的老公的微信:   “你以前和你前任也这样?”   她的前任,就是徐白杨。   聂清婴顿了一下,侧头看眼关上门的灯火明亮处。她想了下,心中充满疑问,还是发消息问:“哪样?”   周明:“不和老公互动,不主动和老公发消息,不跟老公撒娇。不说话,不吭气,不质问。不关心老公一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还爱不爱你。你过你的,他过他的。你觉得他的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不想看,还朝他吐口水。”   周明发完消息后,就关了机,黑着脸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他不忍心对聂清婴发火,他平时也很欣赏她那种自我悠然的气质,但是……他是娶老婆,还是在做鳏夫啊?   周少环视自己这孤零零的客厅,不觉回忆自己结婚前的家是什么样。他突然惊悚地发现,这个家里几乎没有聂清婴存在的痕迹。她从不乱动他的东西,不碰他的私人物件,他的电脑开着她都不看;洗漱间的日用品也是,她的是她的,他的是他的,两人分得非常明确。她住在独立卧室,关上门就是她的世界,他根本走不进去。   周明不由怀疑,自己这是招了个免费租客么?还是个生活习惯特别好、让房东无话可说的租客?   不,不能这样!   电视声音放得很大,周明根本没有听,他刷地起身,就要去书房和聂清婴好好谈谈。但他才站起来,就看到楼梯口的聂清婴。他怔愣原地,见她沿着楼梯下来,走到了他面前。   周明刚才的气势,在面对女神时,就不由放柔声音,心想自己要温柔地启发她:“……婴婴你看完书了?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聂清婴黑岑岑的眼珠子盯着他,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周明警惕眯眼:“……道歉干什么?我死都不离婚!”   聂清婴满腔羞愧,被他逗得唇忍不住翘了一下。她努力无视他的影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我没有觉得你的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没有不想看,我更没有朝你吐口水。我就是,这方面不太好,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怎么做。”   “所以我想看书学习,没想到这样也不对。”   周明看她半天,忍着醋意问:“你以前和徐白杨在一起时,你也不过问他的事?”   聂清婴:“嗯,不问。”   “他不回你消息你不会和他吵架?”   聂清婴摇头。   “你和他在一个屋子的时候也是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聂清婴不是傻子,侧头看他,轻声:“你希望我干扰你?”   周明:“当然啊!”   聂清婴:“看来我确实不会谈恋爱。”   周明却诡异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周明心中其实舒畅,虽然不说,但他其实非常介意聂清婴和徐白杨的过去。现在知道女神冷清,对徐白杨也不过如此……周明一把搂住老婆的肩:“来来来,老公教你。真是的,看什么书啊,老公教你怎么谈恋爱,怎么做女人!”   聂清婴惊讶:“你教我怎么做女人?”   周明思考一下,打个响指:“对啊。”   聂清婴震惊:“你教我怎么做女人???”   周明:“没事时和老公撒个娇,说个‘讨厌啦’。吃水果要老公喂你啊,老公的手闲着干什么的?看电视也要叫老公一起,还要和老公讨论一下剧情。追星……呃这个反正老婆你也认不出人脸,这个就不用了。平时没事和老公多发发消息,不要公事公办,把你手机拿来,来,老公给你下几个表情包。还有哦,长这么漂亮,不会抛媚眼怎么回事?来,跟老公学学……”   周三少神清气爽,把晕乎乎的聂清婴勾住肩,拐进他怀里。他搂着她一起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兴致勃勃地和她侃侃而谈。周明成功把聂清婴侃晕,还上楼把自己的书找出来。周明搂着她一起看书,一边啧啧啧地发表意见,一边抓紧机会夹带私货:“你看,你书上说的这种男人就是直男癌。但你老公我一点都不!我特别支持你的事业!还不快奖励老公一下?刚才教你的又忘了?”   “哦哦哦。”聂小姐手忙脚乱地记笔记,记下老公的金律良言,然后在周三少不断地催促下,赶紧在他唇上啄一下。   周明含笑搂着老婆:哈哈哈,婴婴太好玩了,这么好哄。   聂清婴则不得不承认:老公确实有资格教她怎么做女人。   以后一定要好好向周明取经。周三少开着马甲在网上浪那么多年还不掉马,不是没有原因的。周小仙女,宝刀不老,名不虚传,威震江湖。 第38章   周三少每天作息规律,七点起床,洗漱后做饭,稍微收拾整理下再去上班。   今天也一样。但他下楼要做饭的时候,闻到香味,心里一动,往厨房一踱,周明见到厨房中忙碌的倩影,正是他美丽的老婆。他每天都要在心里感慨下聂清婴真是好看,不只脸漂亮,常年的跳舞让她腰背挺拔仪态端庄,在哪里都像是镀着一层滤镜般。   周明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给老婆拍了照,发到朋友圈分享:“大早上刚起床就能吃到老婆的爱心早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捧心】。”   周明放下手机,快步到厨房捧住聂清婴的手,聂清婴被他吓一跳,周明心疼无比:“我来我来!不是说过了嘛,老婆你的纤纤素手是搞艺术的,千万不要让人间烟火玷污了你。”   聂清婴摇头:“不。昨晚看的书,贤惠的妻子都要做早饭,我也要。”   她垂着长眼睫,盯着翻炒的鸡蛋。周三少在旁边推了她几次,她也不肯离开。聂清婴还催周明去洗脸刷牙,等他弄好后她的饭就做好了。周明晕乎乎地去刷牙,胸臆中充满了幸福感。   其实他家就自己做个早饭而已,平时午饭、晚饭都有保姆来做,偶尔小夫妻自己动手做个加餐。周明自己做饭的时候不多,聂清婴更是少之又少。今天聂清婴一反常态地坚持要做饭,顿时让周明体会到她想认真经营婚姻的决心。   快速洗脸刷牙后,周明靠在厨房门口,含笑看着房中忙碌的老婆。   聂清婴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好几次弄错手下的顺序:“你出去等一会儿吧,你在这里看着我紧张。”   周明不。   非但不,他还走进厨房,从后抱住聂清婴的腰,笑道:“夫妻之间你紧张什么?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的气息喷在后颈,早上空气清凉,激起姑娘肌肤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聂清婴的脖颈连着耳根都红了,她僵硬了一会儿,慢慢放松,用手肘推周明:“别闹我。”   “我可没闹你,”周三少一脸肃穆,“既然要好好学习,老婆你看书不认真啊。人家书上怎么说的?每天早上一个早安吻,说一句‘老公我爱你’,有利于维持夫妻良性关系。你看你做到了么?没有早安吻,没有‘老公我爱你’,你舍本逐末,跑来做饭。”   周明痛心疾首:“做饭这种事是你该操心的么?”   聂清婴:“……”   微崩溃——大早上的,三少又开始了。一天天的,不让人休息一下么?   他缠着她不放,聂清婴脸颊都染上了红霞,声音轻柔:“那个,不需要吧?我觉得太假了,哪有夫妻是那样的。”   周明立刻:“你没见过就代表没有么?婴婴,女孩子还是要多点见识啊。多点见识,才不会被坏男人拐走。”   聂清婴:“……”   她小声:“我觉得你就是坏男人。”   来拐她。   周明顿一下,还是决定装没听见,他继续自己的风格:“你老公我是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做什么都要有仪式。来,老婆,来个早安吻。”   神一样的仪式感。   聂清婴没办法,他从后抱着她她都动不了,想做顿饭真是好辛苦。周明态度坚决,聂清婴犹豫了一下,侧过头,唇与他轻轻挨了一下。周明目中含笑,看只是一挨,聂小姐就眼眸闪烁光华流连。她真是一个满怀诚意的姑娘,周明怕她害羞都没再多要求,反而是聂清婴自己诚意满满地轻声说了一句:“老公,我爱你。”   说完聂小姐飞快地扭过头,耳珠已经全红了。   周少顿时心软成一片:她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温柔呢?看着那么高冷,谁也不理,谁知道聂小姐本性这么柔,连他这种无理取闹的折腾她都顺着。   周明在心里唾弃了喜欢欺负老婆的自己一把,放开了聂清婴的腰,好给她空间做饭,不再逗她了。   周明和聂清婴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小夫妻二人就要准备出门上班了。周明收拾碗筷的时候,聂清婴回房换衣服。她拉开床头抽屉时,看到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小方盒,里面是她之前给周明买的一对情侣项链中的女式那款。聂清婴坐在床边,看着项链半天,犹豫一会儿后,悄悄把项链戴上了。   她是真的决定要好好和周明谈恋爱。   所以虽然女神不喜欢高调,但是聂清婴觉得应该也没人注意到,戴就戴了。   可惜她低估了她老公的观察力。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周少起码二十个小时都在盯着她。是以聂小姐一下楼,等在玄关口的周明目光一亮,就看到了她修长脖颈上的银白项链。周明等着这款项链太久了,看到的时候,自己脖颈上那条都蓦得感觉到一热,灼烧皮肤。   他盯着聂清婴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聂清婴别头,当没看见他这种满是暗示性的笑容。   周明目中噙笑,噙着笑穿上西服,噙着笑换鞋,噙着笑拿公文包,然后——聂清婴一声惊呼:“老公,你没事吧?!”   因为周明一直回头看她,“咚”一声,头撞到门框上了。门框木头那么硬,一下子把周明撞得嘶了一声,头晕一瞬。面对老婆关切又复杂的眼神,他嘴角重重地抽搐一下。   啧,骚来的无妄之灾。   ……   老公太骚了。   出门之前撞了头,很快肿起一块。昨天刚学了要关心老公的事情,所以聂清婴工作的时候,想起来的时候,她关心地提醒他中午再上一次药。但是也就提醒这一次,忙起来的时候,聂清婴就忘了这一出。   今天工作任务比较重。   之前那个说好的电影节的闭幕仪式开始,省歌舞剧院受邀献舞,在闭幕典礼上表演第一支群舞《唐宫》,和结尾时一支独舞《问莲》。一个是聂清婴的领舞,一个是聂清婴的独舞。因为有著名舞蹈家孙颖红老师来闭幕仪式,聂清婴更是专心准备。   后台化妆的时候,指导老师匆匆进来跟他们说:“大家好好跳,临时通知,中央巡查领导突然起了兴致要过来,周氏集团的董事长都陪着。咱们可不能出错。”   “哇!”后台登时振奋一片。   本来能在闭幕仪式上见到孙颖红老师,和各位明星合照、拿签名就开心了,现在领导还要来,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多大的荣幸啊。   后台的姑娘小伙子们兴奋了一会儿,鼓足了劲。然后指导老师满意地走到聂清婴身边,提醒她:“小聂你是领舞,千万不要出错。跳得好了,多表现表现,你爸高兴了一个捐赠,领导们再高兴了,说不定就给咱们团里追加扶持资金了。咱们团里的环境就能大改善了。”   聂清婴仰头,疑惑地看她:“我爸?”   指导老师原本得意团里让聂清婴领舞,阴错阳差,正好可以在周首富面前刷个存在感,让周首富看到舞团对他儿媳的重视。谁知道聂清婴这么迷茫,指导老师不得不同样疑惑地提醒:“周氏集团董事长,咱们省的首富周建国,不是你老公的爸,你的公公么?”   聂清婴恍然:“哦,对。”   她对社会关系反应迟钝,没人提醒她想不起来,指导老师一提醒,聂小姐也开始跟着紧张了——第一次见公公,在这种场合。   好想跟老公求助……   聂清婴忍住了打电话向老公求助的冲动,她向来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上台前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她跳舞这么多年,除了第一次登台的时候,这是第二次心跳得这么快——   就要见到她老公的爸爸了。以前只在新闻里看到过。周明的爸爸会喜欢她么?周明和她闪婚,周明的爸爸不高兴怎么办?   ……   周首富则完全不知道舞团精心准备的这一出,这个闭幕仪式他只是陪着领导过来。周氏集团业务涉及太大,上面本来就盯得紧,这次还出了贪污、腐败的问题,周首富一面紧急缩紧业务,约束员工,一面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向领导表忠。   这个电影节的闭幕仪式只是行程中的一部分。   周首富和领导们坐在下方贵宾席看表演,A市是十三朝古都,最繁华的是盛唐文明,几乎每次有节目,都脱不开盛唐这个话题。当第一支舞是《唐宫》时,富丽堂皇的场景一出,在场的领导们看着着歌舞升平的场景,连连点头。   周首富一边看舞蹈,一边和旁边领导攀谈:“领舞这小姑娘跳得不错。”   领导点头:“嗯,跳得好。”   旁边舞团的团长笑容加深,自认为周首富是在给自己的儿媳博面子。   最后一支舞《问莲》,独舞的还是最开始在《唐宫》领舞的那个姑娘,两只舞的风格却截然相反。《唐宫》是群舞,展现大唐威仪,盛世太平,看得人眼花缭乱;《问莲》却是清冷孤独,幽静安然,收尾时意境极美。   专业舞蹈家孙颖红老师都看得点头,夸了句:“不错。”   领导和周首富自然再夸一句。   闭幕仪式结束得圆满,只在众人要离开时出了点差错。因为领导们关注领舞的那个姑娘,导演特别机灵地在舞蹈结束后领来姑娘见领导们。聂清婴过来时已经换下了舞服,一身长款风衣款款,衬得她腰细肤白。卸了妆的美人,流光溢彩,看得领导们眼前一亮,舞团的领导们也非常开心——小聂的脸,就是他们舞团的招牌。   聂清婴清清冷冷地和领导们问好,只是在被介绍周首富时,看到儒雅含笑的大周先生,她迟疑了一下,在问好后,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舞团领导们并不意外,虽然觉得这姑娘情商低,在这时候叫什么爸爸啊。不过叫就叫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中央领导们却意外地、眼神古怪地看眼周首富。   周首富一凛然,额头冷汗一下子落下来了。   领导们来巡察,早对他的儿女一清二楚。眼下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叫他爸爸——周首富皱着眉,严肃地盯着聂清婴:“小姑娘,不要乱说话,乱认亲戚。我可没有什么女儿,更一心肃清文艺圈混乱的男女关系,我是绝不可能认什么干女儿败坏圈里风气的。”   周首富向领导表决心:“真的没有什么‘干女儿’。这个事,我们要严肃调查,绝不姑息。”   聂清婴惊了:“……”   舞团领导们醉了:“……”   连他儿媳都不认识。周首富和周三少,塑料父子情,名不虚传。 第39章   周首富年轻时的花边新闻一度成为社会新闻,中央下来的几个领导当即脑中想了很多,看着周建国的眼神分外复杂,一言难尽。周首富则在绞尽脑汁满心迷惘,甚至眼光闪烁,想是不是有竞争对手故意在此陷害自己,想搞垮周氏集团。   阴谋论脑补了一堆,周建国面上却在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小姑娘你叫什么,谁让你冲出来喊我‘爸爸’的。团长,这不是你们单位的姑娘么?怎么这么不懂事?”   舞团团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聂清婴不上网,不看八卦,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口中的“爸爸”被周首富误会成了什么。聂清婴也是微震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风度偏偏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想不到对方对自己会一无所知。聂清婴解释:“我不是叫您‘干爸’。”   周首富侧头向旁边的中央领导表决心:“你看看,我就知道这是误会……”   聂清婴小小鞠了一躬:“我叫您‘爸爸’,是……”   周首富一听“爸爸”就头痛,一下子急了:“你这小姑娘怎么就……”   聂清婴把话说完:“我是周明的妻子。”   周首富向领导再表决心:“你看看,我就知道……”话一下子卡在喉咙眼,他眸心瞳孔震惊般地颤一下,扭头快速看向那个姑娘。聂小姐对他点头致意,依然亭亭玉立,明丽清晰。   周首富看她的眼神,已经非常不一样了。   震惊、疑惑、迷茫、愤怒、羞怒、满意、不解、不太满意……各种古怪的情绪,混在一种眼神中。   周首富伸出手,和儿媳妇握了下手:“您好。”   ……周明爸爸跟她说“您好”。   在旁边领导们成迷的目光凝视下,聂小姐分外淡定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您好。”   中央领导们在旁边哈哈笑了两声,说“误会”“原来是一家人”“老周你怎么不介绍”之类的话来补救,又问了聂清婴几个问题,得知姑娘今天的作品已经送去评奖,领导们又夸了几句。领导们不可能只关心聂清婴一人,看在她是周首富儿媳的面上多和她说了几句话,舞团领导们已经分外满意。   领导们和周首富接着被别的领导领去巡察参观,临走前,周首富用古怪眼神回头看了聂清婴好几次,欲言又止。碍于外人在旁边,周首富怀着一肚子话,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周首富离开后,聂清婴都没有立刻去见自己一直想见的舞蹈家孙颖红,而是满心忐忑。第一次,她满怀不安地跟老公发了条消息,跟自己的老公报备:“周明,我见到你爸爸了。我好像第一次见面就惹到他了,怎么办?”   平时回她消息分外迅速的周先生却隔了很久也不回消息,聂清婴只好失落地收好手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找舞蹈家孙颖红老师,请她指导自己的舞蹈水平了。   那边的周建国还在陪着领导们巡察,等到把领导们送上车,周建国面对领导的商务车热情地挥着手:“明天见,我订了饭局,几位一定要赏光啊。”   领导们笑着寒暄离开,周建国脸上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领导的车走远后,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助理,周建国满脸惊怒:“周明有老婆了?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娶的老婆?!”   助理们:……董事长变脸的速度太快了。   助理小心翼翼:“我刚才就去查了,三少他……他都结婚快三个月了。不过董事长放心!三少虽然是闪婚,但是他不是随便结婚的。据说他暗恋聂小姐很久了。”   周首富:“……!”   闪婚!三个月!每个字眼都冲击着周首富的大脑。   周建国手指着自己的助理,手指哆嗦,血液冲上大脑,刺激得他半天说不出话。他手指的是助理,最想指的其实是自己的儿子。他上一次和周明说私事,是约周明回家吃饭,被周明拒绝;可是按照时间算,那时候周明就结婚两个月了。而公事上,每星期的例会,每月的总结会,董事长都会出席。周建国至少每周会见一次他儿子的面,但公事公办,周明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结婚的事。   周首富被气得:“谁准他结的婚!他是能随便结婚的么!结婚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都当我死了么!你们都帮他瞒着我?他以为自己是谁?眼里有没有我?给他打电话!立刻给他打电话!”   助理心里发苦,心想平时是您总生三少的气,不和他说话,我们当然也不关心三少了。总以为三少最混账也就是到处玩玩,我们也不知道他突然就闪婚了啊。助理拨打电话,却半天没人接听,助理只好无奈地看向周首富:“三少可能在忙,没接电话。”   周建国气不过,亲自掏手机给儿子打电话,那边提示对方是空号。   周首富:“……”   助理在旁小声:“董事长,这个,三少好像是把你拉黑名单了。”   周首富沉沉看着这个多嘴的助理:“我不知道么?”   助理在董事长死亡一般的凝视下,打个哆嗦,默默缩回去。周首富沉默半天,咬牙切齿,又拨了一个号。那边同样提示空号,和周三少如出一辙。   周首富气不过,回头对助理忍怒:“给我拨一个他妈的号。”   助理很快拨动,把手机递给周首富的时候,周首富听到那边优雅的女音隔着重重远洋,心神略微恍惚。那边女声:“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周首富咳嗽一声:“是我。”   “嘟嘟嘟”,手机挂断了。   周首富:“……”   助理:“……”   周首富脸色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半天才咬着牙:“再打。”   这次换了个助理拨电话,电话再次接通,周首富抢在对方挂电话前,快速:“我告诉你你儿子结……”   “嘟嘟嘟”,电话再次被挂断。   周首富不信邪了,这一次直接抢过再一个助理的电话,亲自一个号一个号地敲下去,然而这一次,电话再没接通,那边是真的关机了。   周首富:“……”   他神色静了一下,原本暴怒,这会儿忽然自嘲一笑。将手机还给助理后,周首富一言不发,掉头走了。坐上了车,周首富翻出手机里存着的一张相片,窗外枝木交错浮光掠影,他坐在车里看着这张相片好久。目中,隐约露出几分怀念色。   几个助理面面相觑,有新来的不解这前后故事,跟随董事长时间最长的助理就一脸唏嘘:董事长最后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前妻,林君燕林老师,知名钢琴家。   董事长有三段婚姻,第一段没有领证,盲婚哑嫁,是他家里老人给他定下的。周建国读了大学后,认识了林君燕女士,这才是第一次领证结婚,生了独子周明,又得到了岳父家的资助,周建国事业蒸蒸日上。而等被他抛弃的原妻带着女儿找过来,林君燕女士和他离婚移民国外,董事长的第二段婚姻结束。又过了几年,在原妻也因癌过世后,周建国娶了第三任老婆,即现在的小周夫人,生了一个小女儿。   前后四个孩子,再加上小周夫人现在肚子里的这个,董事长都只有周明这么一个儿子,最想栽培周明。可惜……三少可能并不这么想。   ……   不管是妻子聂清婴的微信,还是爸爸周建国的电话,周明都没有收到。因为手机快没电,周明和姜跃约好了时间见面,提前下了班。在家里给手机充上电,约会时间还没到,而姜跃又向来是个守时的人不可能提前到,太过无聊,周明晃了一圈后,随手从书房里翻出聂清婴买的一堆书中的一本。   一堆书,全是《妻子的义务》之类周三少不感兴趣的内容,周明挑了半天,挑出一本《豪门小老婆:密爱成婚》。看看封面,周明嘴角抽了一下,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坐在沙发上就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三少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三少纹风不动,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拜读这本书。微信消息没听到,手机响也没听到,周明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中,如痴如醉,留恋不舍。   快速一本翻完,发现这本书居然“未完结”。   周明震了一把:“这个厚度,怎么也得三十万字吧?这都没完结?这书写的这么烂怎么出版的?”   周三少百思不得其解,又被小说结尾的内容勾得心里发痒,当即不甘愿地去书房走了一趟,失望地发现老婆就买了这么一本。周三少只好自食其力,将充好电的手机拔下来,迫不及待地上网搜这本书。   然后发现这本书居然有三百万字……   百度点进去第一个小说的界面居然还有色情广告。连点了好几个,都有色情广告。好不容易点进去一个界面干净的,终于搜到了这本书,三少又满心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事:“艹,这么多字,流水账也没这么能写吧。三百万字的流水账,还要收费才能看?穷疯了吧?”   这书又狗血,又没逻辑,一会儿魔幻一会儿世界第一杀手一会儿校园玛丽苏,居然能写三百万字。   周明凝视半天,还是点进去了:“我倒要看看这破书能写得有多烂。”   然后周三少施施然坐下,拿着手机点开下载好的阅读软件,一页又一页,页页无穷尽地翻了下去……   ……   等姜跃敲响周明家门时,周明意犹未尽,都不想谈生意了。   姜跃看他这副刚睡醒的架势,默然:“你一个人在家里干什么了?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周三少笑眯眯:“来来来,我给你安利一个新东西哦。《霸道总裁在隔壁》。”   姜跃不解:“五百万字的言情小说?!你怎么在看小说了?特别好看么?”   周明:“其实也没有很好看,就是特别酸爽,狗血。短短二十万字,女主已经打过三次胎,生下一个天才宝宝,给女配换肾又卖血,跳楼跳了两回,连牢里都走一回了。就这女主还活蹦乱跳,活得特别好。我就想看女主后面还能怎么扯,男主渣成这样了女主是怎么死皮赖脸纠缠的,我要看这个作者怎么凑字数水够五百万字。这酸爽,我都忍不住打赏了好几千。现在上网的小姑娘,就是想法多,我都要跟不上时代了。学习使人进步,我正在努力进步呢。”   没错,周明已经嫌之前出书的那本总裁小说不够劲儿,周小仙女上网非常熟练,他如愿在一堆几百万字的无线小说中,淘到了自己的口味。聂清婴绝对想不到,她自己都没看的小说,她老公在家里不光看得津津有味,还举一反三,上网淘到了更好看的小说。周三少拥有一颗无人能匹敌的浪漫少女心。   姜跃:“……”   他秀气的脸皮抽一下,哪怕面对周明多少次,都要敬佩他:“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啊。”   姜跃:“放下手机,我们谈完合作,你再继续浪,好么,三少?” 第40章   “孙老师,孙老师!”   地下停车场,孙颖红在几个学生的陪同下走向车位,听到身后的唤声,她慢慢转头看去。五十多岁的女人,妆容精致,站姿优雅,回头时脖颈扭动,颈部线条流动如水。去年的时候,孙颖红刚举办过自己的舞会,大获成功。   她站在停车场回头,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远远向自己追来。摘下墨镜,孙颖红认出了来人,正是刚才领舞的那个姑娘。姑娘跑过来,黑亮秀发,纤瘦身量,随着跑动,睫毛轻颤,瓷白的肌肤在停车场昏昏的光线下显得几分透明。在暗光中,像明亮泉水般清透。孙颖红身边的几个学生都不禁盯着看,男同学悄悄看红了脸。   待姑娘站到孙颖红面前,孙颖红忽然说了一句:“你叫聂清婴吧?十月份全国舞蹈大赛的报名作品,你是不是也报了名?”   十月份全国舞蹈大赛,孙颖红正是评委之一。   聂清婴怔了一下,说:“是。但我不是找老师走后门的。”然后她抿下唇,紧张地自我介绍:“老师,我叫聂清婴……”   孙颖红:“……”   她也愣了一下,才莞尔一笑,面部冰冷的线条柔和下来,觉得这姑娘挺逗。孙颖红慢悠悠说:“我认识你。你十六岁时拿过‘桃李杯’少年组古典舞金奖,第二年拿过‘荷花奖’的表演金奖,二十岁的时候又拿过‘桃李杯’青年组古典舞金奖……一路走来,在古典舞青年舞者中,谁还不认识聂清婴呢?我都是久闻大名呢。”   聂清婴一愕,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确实拿过不少奖,好几次评奖时评委老师中都有孙颖红,孙老师知道她也正常。   孙颖红忽然问:“去年国家电视台举办的舞蹈大选,怎么没见你?”   聂清婴:“本来报了名,后来腿受伤,就放弃了。”   孙颖红低头,严厉地看眼她笔直的双腿:“腿受伤?练舞练太狠了?对自己严格也要有底线。在这个行业,你想跳一辈子,就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然跳到三十岁跳得一身毛病,你不想下舞台,观众也会逼着你下。”   聂清婴虚心接受意见。   孙颖红看她一眼,只看到姑娘一脸平静,大约仗着年轻,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这么年轻的姑娘,都只想更上一层楼,追求艺术的境界,挑战身体的极限。保护身体,她们还没有概念。   孙颖红也不说了,问聂清婴:“之前不是在首都大剧院么?现在怎么在这里?”   聂清婴:“我丈夫住这边。”   孙颖红点头。她自己为了舞蹈终身不婚不孕,但她也并不仇婚。   聂清婴望着她,轻声问:“老师,我想请您指导我现在的舞蹈……”   孙颖红诧异了一下:“技巧非常娴熟,身韵在同龄中已经是最好那一拨。你跳得已经很好,很优秀了。我恐怕指导不了你什么。”   聂清婴摇头:“还不够好。”   孙颖红这次真的将她多望了两眼,然后笑出声。孙颖红说:“好,这样。我要去首都做那个全国舞蹈大赛的评委,你到时候不是也会过去么?正好舞协开会,我会在首都多待两个月。如果你拿到特等奖,我再指导你吧。”   聂清婴唇角轻轻翘了一下。   孙颖红笑道:“看来聂小姐还没比赛,就很有自信了。挺好的,那静候佳音,我们在首都见吧。”   她目色平静,目送孙颖红老师在学生的簇拥下离开。送走了孙老师,聂清婴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奇怪地发现周明竟然还没有回她消息。可能有事吧。聂清婴没有打电话质问老公行踪的习惯,将这边收拾一下,就打算回家再说。   ……   周明在没法安利出他的言情小说后,不甘地坐了下来,和姜跃谈起合开公司的事。姜跃提出自己的看法:“国内情况,很多产业都被资本分刮得差不多,进去也赚不到多少。而近几年娱乐业很多新兴产业发展,却没有人真正做大。我做了些调研,这些数据你可以看看。”   周明淡淡“嗯”一声,看姜跃递来的几十页资料。平时周三少再放浪不羁,谈正事时他都一丝不苟,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因为和姜跃多年的朋友关系而无条件信任对方,任由对方说了算。这也是姜跃选择跟周明合作,而不是找韩达的原因。   周明手敲着茶几,不自觉地就点上了烟。吸几口烟的功夫,他就把资料扫过一遍了。周三少说:“我倒是有些圈子里的资源,但是呢,明星现在选合作的话,都找大工作。十八线想培养的话,又太费劲。现在国家政策改得这么快,要做什么,我们得保证来钱快。十八线出头,太难了。”   姜跃手指资料上的一段:“网红,游戏,美食,直播。都是这几年新兴的。我的想法,是……”   周明眼皮一抬,与他异口同声:“直播传媒公司!”   姜跃笑一声,扶了扶眼镜:“资本积累阶段,先从小的做起。不过我第一次涉入娱乐业,对里面情况还没调查清楚。需要周少指导了。我的初步想法,是先做好平台,用高薪挖几个已经有名气的网红坐镇。但是这个度,也得把握好。现在是直播平台环境整体差,国家已经开始整顿。我们既然要做,从一开始就要规范。就是网红美女该怎么挑,唔……”   周明漫不经心:“这还不简单。皮肤白,胸大,屁股翘,网红脸,搔首弄姿,活泼会说话,情商高。观众就爱看这个。我来挑。”   姜跃犹豫:“是不是有点不够高雅……”   周明笑了:“娱乐你要什么高雅?资本家要为观众服务啊。观众就爱俗。”   周少成竹在胸,因好歹在周氏集团这么多年,周氏集团也涉猎娱乐圈,周明对其中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姜跃提出这个构思,他脑中就开始转可以找哪些资本方合作。挑网红这么简单的事,更是不在话下。   姜跃看他一眼,半是担心,半是提醒:“你不会是照着你老婆的标准挑网红吧?”   毕竟周明的审美,从一而终。而聂清婴这么美而有气质的,这么多年,姜跃也没见过第二个。   周明挑下眉:“怎么可能。老婆是老婆,工作是工作。观众爱看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他看老婆的眼光,和他为自己平台挑网红直播的眼光,几乎是反着来。在姜跃犹疑的目光下,周明啧一声,当即拿手机随手打开直播软件,向姜跃介绍自己对网红选手的审美标准。看中的人各有千秋,有小清新风,有浓妆艳抹风,全是标准的网红脸,胸大臀翘的更是好几个……姜跃默了,眼神复杂地看一眼周三少。   这标准降的,确实很快。   谈的差不多,收资料时,姜跃半开玩笑:“很快,A市就会传遍,周三少喜欢网红脸。”   周明的道行岂是他能度量,周少似笑非笑:“说我喜欢男的我都无所谓。”   出门的时候,姜跃咳嗽一声,呛红了脸:“……”   周三少不愧是周三少,就是能屈能伸,审美标准都能变来变去,忽高忽低。   和姜跃谈了两三个小时,两人基本就合开公司达成共识,愉快地敲定了初步计划。只是送姜跃离开后,周明坐下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顺便,看眼乱糟糟的屋子,因之前看小说拉着窗帘,屋子空气不好;之后谈公事,又抽了烟,倒了酒,强安利给姜跃的言情小说姜跃也不要……屋里现在有些乱,周明给家政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收拾。   打完电话后,酌一口咖啡,坐在大落地窗前,周明又打开了手机软件,开始看小说。窗外夜景灯火游龙,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周明心跳紊乱,时而觉得人生不够完整,少点什么,哪里不对劲。他停下来想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和他老婆失联已经一天了……周少大惊失色,翻出手机划拉开,看到微信上聂清婴发给自己、自己却因为看小说看得忘情忘了回复的消息,周明呆住了。   他竟然忽视了老婆!   老婆不会生气吧?   周明立马手指如飞,颤抖地开始回消息。可他才打了几个字,就听到钥匙旋转“擦咔”声。周少神色僵硬,抬头,看到屋门打开,让他失落的是,回来的人是聂清婴,而不是他打电话叫的家政——糟糕,非但不回老婆消息,还让老婆看到自己这么混乱的一面!   周少的眼神都带份惶恐了,起身迎上去,心虚无比:“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啊?”   聂清婴疑惑:“……快?”   现在不是晚上十一点了么?这叫快?   周明一边谄媚地在玄关口替老婆拿妥协,一边马后炮:“真是的,你怎么不打电话让我接你啊?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打车,多危险。”   聂清婴奇怪地看他一眼后,慢吞吞解释是舞团司机送她回来的,她换上鞋后往家中迈了一步,就有些怔忡。因这屋子,实在有点乱……除了落地窗那里,其他地方都拉着厚窗帘,地上扔着一堆书,茶几上烟灰溢出,而观望一眼周少……周少头发乱糟糟的。领结散了一半,衬衫也有些皱,眼底布满红血丝,看她的眼神还透着几分迟钝、迷离、无辜、不安、惶恐……   能从周少眼中解读出这么多情绪,聂小姐迟疑了。   她盯着老公认真看,周少被她看得更加心虚,更加不自在。而一不自在,周明眼神更躲闪了:“婴婴你别这么看我,我害羞。”   而聂清婴轻声地问:“我是想知道……你是……财政出了问题,破产了么?”   周明:“……”   周明怔住了。   聂清婴看他不吭气,怕戳伤老公脆弱的心脏,善良的聂小姐声音都温柔了几度:“没关系,破产的话,我会养你的。但你不要自暴自弃啊。”   周明默默盯着他,黑眸子幽暗,他不吭气,聂清婴以为他还在绝望。聂小姐苦于自己情商低,不知道说什么话能安慰到他,绞尽脑汁后,聂小姐口不择言:“俗话说,娶妻防老。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周明默看她半天,见她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不禁心中温暖,噗嗤一乐。聂清婴愕然,被周少一把搂到怀里。他笑盈盈地掐了掐她的脸:“我没有破产。老婆,看来你对我的资产一无所知。”   “来来来,老公让你了解下咱们到底多有钱……等我们哪天真的缺钱了,卖一套房子就能凑出来了。”   ……   聂清婴被周明重塑三观,她早知道自己老公是周首富的儿子,自己本身也非常会赚钱。但是周明强迫地带她参观他的财产后,聂清婴才震惊,自己原来真的嫁了一个有钱人。   这一天下午,和同事在附近逛街,同事指着周氏集团的大楼感叹、时不时看她一眼,同事羡慕的:“清婴,你老公就是在这里工作啊。作为周氏少夫人,快给我们说说周氏公司里面什么样啊。”   聂清婴:“我……不知道。”   同事奇怪:“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没有去过你老公的公司?”   聂清婴一时间,说不出话。她真的从来没了解过周明——既不知道他多有钱,也不知道他公司是什么样。   聂清婴低着头不再说话,她向来冷冷清清,看她这样,同事也不多说了。只是和同事分开后,聂清婴又走了回来,她仰头,看眼这高楼大厦,下定决心,向公司大楼走去——她要了解一下周三少的工作环境。   然而,聂小姐万万想不到,她第一次踏入老公平时工作的环境,她老公就要辞职了。   周明在自己的办公室,迎接董事长的怒火。关上办公室门,不让外面听到父子儿子的吵架,周建国在办公室中已经暴怒,“你结婚的事还没跟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聂清婴带过来让我看看!什么时候让我和她爸妈一起吃顿饭!”   “哎呀,你都知道了啊?吃饭,见面,是不可能的。那这样吧……”周少懒洋洋的,手撑额头,似认真思考了一下,抬头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咱俩断绝父子关系?”   周首富:“……!”   周明轻笑:“别紧张,开个玩笑嘛,我是说我辞职了。董事长,你管不着我了。”   刷地拉开办公室抽屉,取出一封早写好的辞呈,递了出去。   周建国脸皮抽搐:“……你是不是有病?”   问一下自己的儿媳妇,还满心期待地想和儿媳妇约顿饭,双方家长见见面……甚至在打听了儿媳妇的情况后,周首富还准备了小礼物想送给美丽的儿媳妇。结果他儿子就要辞职威胁?周明到底什么毛病? 第41章   “辞职?就因为我要见我儿媳妇?周明,你能不能成熟点?我见我儿媳妇都是为了谁?你结婚都几个月了也不跟我说,你眼里还有我么?这我都已经不和你计较,我没有催着你去商业联姻换取资源吧?我这些年也没逼迫过你什么吧?现在只是想两家家长见个面,了解一下彼此。你拿辞职威胁谁?”   周明手转着打火机,慢悠悠笑一声,对他爸的怒火压根不在乎。在周首富转换策略动之以情后,他还懒洋洋斜乜了对方一眼:“哄谁呢?我老婆家里什么情况,恐怕你早就调查完十八代了吧?你会不知道?”   周首富顿了一下,眼睛眯起,盯着周明:“是,我当然调查了,当然知道。难道我不该调查么?我儿子人生大事都瞒着我,我调查有错?周明,约她爸妈出来,大家见个面吧。”   周少摇头:“不。你不配。”   周建国眼底血丝皲裂,胸口猛滞。他站不住般后退了两步,儿子轻飘飘几个字,让他如被人重拳击中,击得他浑身刺痛、血液冰凉:“周明!你说什么!”   而办公室外,陈秘书陈玲玲已经殷切地迎上第一次来公司的周三少夫人。早就听说老板结婚了,老板娘还特别漂亮。这天傍晚聂清婴在陈秘书的办公室说话,外面工作的员工都忍不住隔着玻璃墙,走了一趟又一趟,就为瞻仰聂清婴的芳容。   办公室内,聂清婴:“我是来看看我老公,是不是不方便?”   陈玲玲面上维持职业笑容,心里想你老公正在和你公公吵得火热,你不适合这时候参与他们父子俩的争吵。优秀的秘书永远知道进退,陈玲玲笑盈盈:“老板在和董事长汇报工作,恐怕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聂小姐,不如我带着你去公司各部参观一下?大家都好奇你呢。”   聂清婴窘了一下。   她和周明闪婚一开始只是为了和徐白杨彻底断绝关系,那时她觉得只要徐白杨知道她已经结婚、不要纠缠她就行了,她并没有想满世界宣传自己结婚的事。但是显而易见,她老公一定满世界宣传了。   周氏集团上下员工都知道周三少结婚的事……可以想象得到周三少到处和人科普的风采:“来来来,看到我手上这枚戒指了么?什么,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没关系,我来给你科普一下。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代表已婚。我再给你介绍下我这枚戒指啊……”   陈玲玲回头:“聂小姐,你笑什么?”   聂清婴收了唇角微微笑意,摇了摇头。   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陈玲玲这个公司里出了名的美女,扭着腰肢,不厌其烦地带聂清婴在周氏集团一栋大楼里的各个部门跑了遍。周氏集团二十几年发展,总部占地极广。美丽的女秘书记忆力好,对每个部门和部门的八卦都如数家珍,特别详细地和聂清婴介绍。   聂清婴微有些疑惑,和她说这么详细做什么?但聂小姐修养好,并不多问。   陈秘书是在拖延时间。但她回头看一眼安静的聂小姐,心里难得一阵羞愧,总觉得聂小姐已经察觉,但聂小姐这么善良,什么也没说。   陈玲玲已经尽量详细地带聂清婴参观了,可是还是有参观完的时候。回到他们部门的那层楼前,陈玲玲表现得略微犹豫。聂清婴看着她问,问的问题既像是善解人意,又像是讽刺,端看人怎么理解:“是不是还要带我参观第二遍?”   陈玲玲反应快:“当然不是。老板应该汇报完工作了,我们去见他吧。”   陈玲玲的办公室就在周经理的外面,陈玲玲进办公室的时候,眼睛向四下一瞥。坐在办公桌前的几个助理愁眉苦脸地对她摇了摇头,陈玲玲心里一咯噔,顿时哀嚎:老板和大老板的架,怎么还没吵完啊?现在还能找什么借口留住聂小姐,不让聂小姐看到他们吵架啊?   回到陈秘书办公室,陈秘书殷勤地给聂清婴倒了杯水。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半天,聂清婴扬起睫毛,看了犹豫不决的陈秘书一眼。   陈玲玲当机立断,笑眯眯:“聂小姐,我作为老板的大秘书,老板什么事我都知道,你不会提防我么?你想不想听我和老板的故事呢?”   聂清婴:“我不喜欢听过去的故事……你特别想讲么?”   陈玲玲一噎,聂清婴这说话风格,对他们这种高情商的人来说,有点难接。但多亏陈秘书脸皮好,聂清婴问她是不是特别想讲,她立马作出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陈秘书抿嘴轻轻一笑,与聂清婴挨着坐,美眸轻扬似水波眨动。   她小声告诉聂清婴一个秘密:“其实老板那么帅,那么优秀,他刚来公司的时候,我还心动了呢。那时我上位无望,心里着急,就想走歪路,和自己的上司发展一段不正常的办公室恋情,如果能做老板娘,那不是更好么?”   聂清婴愣了一下,然后侧过头打量她。聂清婴虽然脸盲,但她看一个人的时候,她也能判断出这人好不好看,只不过记不住而已。现在她看陈玲玲,便承认周明的这位秘书,明艳大方,妩媚又精明,确实是美人。   聂清婴心里一刺,静片刻后轻声:“你成功了?”   陈玲玲:“……”   她说:“当然没有啊!”   聂清婴讶了一下。   陈玲玲不笑了,不再维持那副职场上专业的秘书模样。她想了一下,才回头:“聂小姐,我不知道老板在国外的私生活如何,但他回国后,虽然身边美女不断,女伴不断,但他一直没有越过界。我刚开始不知道您的存在的时候,觉得老板太冷酷了。那么多美女从他身边经过,他前一天还对人笑,谈完生意后就把人丢给我们,翻脸不认人。总有八卦说我们老板包养小明星,和哪个网红打得火热,都是假的。我敢说,除了工作,老板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本性,太狠了。”   “后来知道聂小姐的存在,我才知道老板这种人……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时候啊。”   聂清婴问:“哪种人?”   陈玲玲:“……”   聂清婴:“你说的周明是哪种人?”   陈玲玲:我说了那么多,聂小姐就听进去了这个?聂小姐怎么这么……老板的审美,居然是这种风格。难怪聂小姐能和她的深井冰老板成为夫妻,至今还没离婚。原来夫妻俩的脑回路都很奇怪。   陈玲玲含糊道:“就是老板很厉害啊。我是说我的故事啦!我想和老板发展办公室恋情未果,一度以为自己要丢工作了,特别害怕。那时候我正被公司另一个高层逼迫,如果得罪了对方我肯定要离开公司。我读书那么多年才进了周氏,我全家都为我骄傲,我怎么能走?我就一直周旋,底线摇摇欲倒……然后有一次被骗去开房,被人灌了药,没想到在会所走廊会遇到老板。”   陈玲玲回忆:“当时老板应该是和他的朋友们在玩。我被那个公司高层抱在怀里……聂小姐你不知道,其实职场上女性想上位,太辛苦了。高层间有些默契,就是谁都不管谁。我遇到老板的时候,正好前一天才被他从办公室扔出来,还因为工作上的错被他骂了一顿。那个高层逼迫我……我以为就算遇到老板,他肯定也不会管我。”   聂清婴轻声:“他管了吧?”   陈玲玲眨掉眼中水雾,笑眯眯:“对呀,从那以后我就是老板的得力主将……”   正说着,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一声怒吼传出:“你给我滚!再也别回来了!”   青年沉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陈玲玲和聂清婴同时站了起来。周明原本一脸阴冷,看到聂清婴,他怔了一下。聂清婴以为自己的到来打扰到他工作,不自在地:“我来参观你工作……”   周明微妙地笑了一下:“那太不好意思了。老婆第一次参观,就要参观到你老公辞职了。”   周明忽然忐忑一下,尴尬:“呃,我突然辞职,你不会生气吧?婴婴,我是有认真考虑,我本来想跟你商量,但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周建国吼办公室了。   聂清婴摇头:“我不在乎,我支持你。”   周明又开始秀了,向前走去想拥抱老婆,他温情款款:“老婆,你真好……”   他话才说完,周建国步出办公室,看那满脸忍怒的样子,像是要打架一般。周建国被周明气得不轻,根本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他快步追上,拽起儿子的衣领,拳头发抖就要揍人:“你这个小混蛋,反了你了……”   聂清婴惊声:“老公!”   周首富猛听到儿媳的声音,一惊,余光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跑了过来,抓住了周明的手臂。周首富僵了半天,看过去,聂清婴仰头,不赞同、又带几分敌意地看着他。周首富心颤一瞬,怎么能忍受给儿媳妇留下自己残暴的印象呢?   周首富深吸口气,脸上勉强挤出几丝笑。他温柔地看着和他一般高的儿子,替儿子抚平西服上的皱褶,和气道:“辞职嘛,没关系,爸爸永远支持你。爸爸就喜欢看你有野心,有志气,不依靠家里,自己干出一番大事业。爸爸因你而骄傲。”   周明忍不住笑出声,笑意嘲讽。   周首富警告地瞪他一眼。   周明总算没当着聂清婴的面给自己那渣爹拆台,他一勾老婆的肩,轻笑道:“走吧老婆,既然来了,帮我去办公室收拾下东西。以后,咱们就不来这里了。”   聂清婴点头,被周明领进办公室,身后,周首富望眼欲穿地盯着她,可惜儿媳妇被他儿子拐走,儿媳妇回头想看他一眼,也没机会。   周首富心里把儿子再骂一遍。   秘书陈玲玲在旁边却听得呆住了:什么,老板辞职了?那她怎么办?她呢她呢?老板走前,不考虑一下她么?   碍于董事长正瞪着老板的办公室门,陈秘书努力忍住冲进去抱着老板大腿哭诉的冲动。   ……   周首富已经知道儿子结婚的事。   聂清婴犹豫,她是不是该和她爸妈摊牌了。总是跟爸妈瞒着,谎言她也快编不下去了。   周明也犹豫,他犹豫的却是他爸意外知道了他结婚,他妈却还不知道,这不公平。但是周明又怕老婆不高兴自己大嘴巴到处说,踟蹰很久,周明背着聂清婴,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给他妈妈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林君燕女士的声音优雅而利落:“打电话干什么?周建国过世了,要我回去奔丧?这个都离婚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周明一滞。   他压低声音:“不是!他还活得好好的!”   周明:“妈,你这是在咒他么?”   林君燕失落一下,然后很快调整好情绪:“没有啊,就是昨晚做梦梦到他死了,我还掉了两滴鳄鱼泪。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美梦成真。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有什么事?”   美、梦、成、真!   周明咳嗽一下,几分不好意思,像个羞涩的大男孩:“那什么,我告诉你一下,我已经结婚了。”   那边:“……”   “嘟嘟嘟”,电话挂点了。   周明微愕,心想他妈不待见他爸,他被牵连得见不到他妈,但他妈也不至于绝情得连接他电话都要挂断吧?   周少还没来得及失望,林君燕女士的越洋电话主动打了过来。周少刚接了电话,林君燕就先问:“你结婚了?这事是我先知道,还是周建国先知道?”   周三少咳嗽一声:“这个不重要……”   林君燕:“周建国先知道的?为什么他会比我先知道?他是不是逼你结婚,利用你的婚事去换什么好处了?他怎么这么龌龊?死性不改?”   林君燕女士隔着重重山水,开始对周建国先生长达上万字的恶意猜测,而周三少,只需要安静听着,不要打断。等林君燕女士的怒火发泄完毕,他才有机会告诉对方,自己的老婆到底何许人士。 第42章   林君燕女士:“给我传张你老婆的照片。”   到这个时候,林君燕依然是宁可收照片,也不想和儿子视频直接通话。她曾受到过的伤害,并不能因为她性格开朗而少一两分。她深恨周建国,连带着,看到酷似周建国年轻时的儿子周明,都有些难以忍受。   周三少黯然了一下,但给他妈妈发照片时,他夹带私货,发了一张自己和聂清婴的合照。   这照片是他硬拉着聂清婴拍的。两人在马路上,背后是一排火红的枫树林,自拍照中,青年眉骨棱角清明幽邃,目中闪着揉碎的星光,笑容几分狡黠、调皮;女孩则站姿标志地立在青年身边,长发扎着,眉眼婉婉,目光有些局促地看着镜头,然表情再淡,也无法挡住她的天生丽质,气质如兰如霜。   重洋另一头正是白天,林君燕坐在自家后花园,花圃中的洒水栓还在向四面喷射着水流。地上形成一小道彩虹,林君燕坐在彩虹边,留着红艳指甲的修长手指,有些留恋地划过手机屏幕照片上儿子的轮廓。她目中闪动,唇翘了下,想周明又在夹带私货,和他那个不要脸的爸爸行事作风真是太像了。   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她目光才转向儿子身边的漂亮女生。   然后林君燕“咦”了一声。   她和周明通话:“你欣赏女人的风格,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还停留在高中时期?我看这女孩,和你高中时喜欢的那个很像啊。爸妈离婚的事对你影响这么大么,让你的人生一直停在高中时期无法长大?你看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要不还是离婚吧,有病就治,别耽误人家好姑娘的一生。周明,妈妈对你太失望了。”   周少微滞。   平时和人对话,除了他老婆,他少有被人的脑回路震得无言以对的时期。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让人无话可说。但是面对他妈妈,他经常被他妈妈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明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审美相似,她就是我高中时喜欢的那个!聂清婴!我终于娶到她了!”   林君燕那边愣了一下后,然后快速道:“是么!太好了!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么多年坚持爱情不动摇,妈妈为你们自豪!”   周明醉醉的:……您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您这口风转变得也太快了!   但那是他妈,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   周明和林君燕通话后,放下了一段心结。他已经从他爸公司被他爸踢了出来,正常流程的交接工作好像都不需要了。周明思索一下,就联系姜跃,和姜跃积极创业去。因为周明辞职得太突然,两人都没做好准备,便抓紧时间,约定着一起实地考察一番再说。   是以周明比以前上班时还忙。   忙得有天中午,聂清婴下班,但他在和人约饭局,没空赶去接老婆回家。聂清婴其实很不愿意周明总是接她上下班,她不是觉得周明控制欲太强,她对这个没概念,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上下班时间不固定,上不上班也不固定,周明来回接送她太辛苦了。老公有事不来,聂小姐声音里还高兴了一下,让周少分外郁闷。   走出剧院的时候,聂清婴静静思忖,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个车,买辆车,不要周明这么频繁折腾了。她并没有意识到每天送她上下班,于周少来说有多开心。   边走路边思忖的姑娘,目光平视前方,半点不分神,如愿错过了等在路边的一个黑色风衣中年男人。   周建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媳妇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那么自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周建国心想:这儿媳妇也太高冷了吧?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都这么任性?   他重重咳嗽一下,提醒走过的儿媳妇注意他一下。   聂小姐没有注意。   周建国不得不:“那什么,聂、聂……清婴!清婴!”   聂清婴这才回头,看过来。   周建国脸上露出平时面对下属的那种等人意会的“社会笑”,但是这一次,他等了很久,那姑娘才非常不确定的:“……您好?”   周首富创业多年,察言观色,他一下子心凉了,心想周明娶的这什么老婆啊。周首富:“我是周明的爸爸。”   聂清婴瞬间脸有些红,目中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她走了回来,抱歉的:“对不起,爸爸。我认人方面不太好,刚才没认出你。”   周建国这才笑了,矜傲地“嗯”了一声,看着聂清婴。   聂清婴抱歉地看着他。   双方面面相觑半天。   周建国:“没了?这就没了?”不认识他道个歉就没了?正常人的儿媳妇认错公公,不都应该诚惶诚恐地恭维两句么?就他儿媳妇这么高冷,说句话就没了?这……这也太不爱说话了吧?   周建国非但不生气,目中还露出了兴味的神色。他见多了这世上的美女,他不信自己攻不破聂清婴这道难关。   周建国不知道,他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周首富对儿媳和气地说:“上车吧。周明拦着,不让我和你好好说话。其实有什么呢,他就是太担心我了,怕我哪里做的不好。但是一家子人,在乎这个么!周明就是对我太小心了,这孩子,怕我辛苦怕我累着,可他妈妈走了那么多年,不都是我照顾他的么?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聂清婴坐上车,闻言没吭气。   周建国太会察言观色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扭扭捏捏的,他妈出国后这里就我一个,有什么话就跟我这个爸说,别不好意思。”   聂清婴就直说了:“他不让您和我见面,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很差么?”   周建国快要窒息了:“……”   他坐在副驾座上,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聂清婴。周建国诚恳的:“小聂,你还是别说话了。”   这么不会说话的姑娘,也是少有了。   聂清婴垂下了眼,正好周明发消息过来问她。周明每天像查岗一样盯着她,聂清婴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老公问她,她就实话实话了。而聂清婴太低头和老公发了一会儿消息,安抚那边的周明说没事,爸爸对她挺好的。周建国则看到聂清婴低头,又疑心自己是不是太严厉,让小姑娘伤心了。   说实话他帮他儿子安排这么多场相亲,从一开始的商业联姻,到后期的只要周明喜欢个女人就行。周建国一度怀疑周明只想万花丛中过,根本不想结婚。周明整天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娶妻了,妻子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对女儿也是一路宠着长大,周建国已经非常满意,不想毁掉儿子这门婚事。   周建国便再次开口了:“小聂以前高中时在A市读书吧?现在回来了,有没有到处玩一玩,看看和当年有什么变化没啊?A市这几年,发展还是很快的。”   聂清婴:“我高中时没玩过,我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周建国:“……”   儿媳妇居然又一次把天聊死了。   周建国不信邪,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找话题和聂清婴说。聂清婴不会说话,人很安静,但周建国发现,只要自己说话,她一定会回答,哪怕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建国满意了,虽然儿媳妇情商低,但儿媳妇漂亮又善良,心这么软,还是很配他那个行事风格太张扬的儿子。聂清婴正好能压一压周明。   周建国请聂清婴去一家高档会所用餐。聂清婴显然没来过这里,但一路静静的,也没有露怯,神色始终清冷。周建国便更加满意,以周明的身份,以后肯定要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宴席,妻子能压得住场,对他只有好处。   儿媳妇总体上让周建国无话可说,用餐时,周首富便忆苦思甜,和聂清婴回忆自己一路养大周明有多不容易。聂清婴微有些疑惑,她在周明那边,听到的说法是父子非常不和,周明不待见他这个爸爸。但是从周建国这边,聂清婴却听出这个父亲对儿子浓浓的喜欢,哪怕责备,话里也带着爱意。   这时周明又发来了消息,催促聂清婴:“你还在和周建国在一起?快走吧!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婴婴,听话,老公来接你吧?”   聂清婴慢慢敲字:“我不。你不要来找我。找我我也不和你走。听话,老公。”   她要听周明小时候的事。   周建国口若悬河,说这个儿子从小多调皮捣蛋,脑子聪明,却不肯好好读书,能拿60分绝不多努力一点拿100分。永远及格就可以,不愿意多花费一份力。多余的时间,全拿去玩,各种各样的玩耍,整天气他爸妈。他妈还特别淡定,永远惯着儿子;只有周建国痛心疾首,忧虑儿子这么玩下去,未来可怎么办。   聂清婴欲言又止。   周首富看懂了小姑娘眼中的迷茫,自嘲一笑:“我虽然有五个孩子,但是……只有周明是我看着长大,是我手把手教他养他,我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力。说句不好听的,我只承认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不在了,整个周氏帝国、我的遗产,都只会给他。我私生活不太好,但自认对这个儿子没啥不好。但是他现在总不肯和我好好坐下来说话,一开口就和他妈妈一样故意气我……时间长了,我也不想主动找骂了。所以,才一直不知道他结婚。”   聂清婴心想,周明的爸爸真是一个凉薄的人。原妻的两个女儿找过来了,他给对方钱财,但不肯付出爱。后期他又娶妻了,新的老婆在周明口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还又为周建国生了孩子。但周建国疑心病重,觉得现在的妻子这么年轻,没有和他共患难过,他始终对小周夫人有所保留,不愿意信任人。   可他对不起那么多人,对周明又很关心。   这个人,真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周建国抱怨:“周明故意气我,明明结婚了却不让我知道,不告诉我。我只是想和亲家吃个饭,聊聊你们两个孩子的事。你们年轻人不懂,但是结婚哪有那么简单的?难道周明有钱,我们做父母的就什么都不给你们了,让你们自己打拼?我真不知道他不肯让我见你爸妈是什么意思……”   聂清婴不安的,小声:“爸爸,我打断一下你,好么?不是周明不肯说,是我……我之前不想让两家家长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我结婚……”   周建国:“……”   这次是真的震惊。他可以查到聂清婴一家上下十八代的资料,却查不到聂清婴不想让双方家长知道她和周明结婚的事。   周建国小心翼翼求证:“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对我儿子不满意,不喜欢他,想和他离婚?”   周首富立刻努力补救:“我儿子其实没我口中说得那么差啊。他也不是特别调皮捣蛋,也不是特别不着四六,我都是胡说的,随便说说,当不得真。他人还是很好很长情的,啊和我一点都不一样!他这方面像他妈不像我,你不用担心他胡来,他……”   聂清婴抬头。   周首富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包厢门开,他儿子黑着脸站在他后边。   周明:“调皮捣蛋,不着四六?你就是这么诋毁我的?我要是离婚了,都是你害的!”   周建国瞠目结舌,被扣了一头好大的帽子。   周明招手:“老婆,你还不过来?和一个老男人吃饭也不理你老公,你老公的心痛死了,真的要痛死了!痛死了你就没老公了!”   这个死儿子,又在胡说八道。   周建国心里这么想,却诧异地看到他那个恬静的儿媳妇居然真的站起来,乖乖走到门口的周明身边。周明一下子搂住聂清婴的肩,低头温柔地在老婆脸上亲了一下。他心中燥意总算退去,抱住老婆,回头,对他爸挑衅一笑。   周建国沉着脸:你挑衅个屁!老子又不是在抢你媳妇! 第43章   聂清婴和周明坐电梯的时候,周明忍了很久了,还是忍不住带了点抱怨语气:“你怎么和他见面?他老奸巨猾,真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聂清婴:“不会,爸爸对我很好。”她看眼老公,“他跟我说他很想照顾你,可你都不理他。”   这一次,周明沉默了很长时间。电梯墙壁映出他非常复杂的眼神,好一会儿,周明才有些迷茫的:“我不知道……他太凉薄了,他私生活那么乱,还欺负了我妈,我恨他。可他对我又……就比如我这次开公司,他明面上把我骂出公司,私下里肯定会请他的老朋友照顾我……我不知道。”   周建国太复杂了,人的许多面,好的、不好的,都极端地出现在他身上。周明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他的复杂情绪,只好闭嘴了。   而会所包厢,儿媳妇被儿子带走,周首富连生气都顾不上,就指挥助理把一个新手机号给自己,理直气壮地给前妻拨了电话:“你儿子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吧!”   林君燕:“……”   她这次没立即挂电话,而是讥嘲一笑,颇有底气颇自豪:“我早就知道了,至少比你知道得早。我听说我儿子是闪婚,没办过婚礼?还听说前夫你第一面就认错了我儿媳?啧啧啧,人渣本质十年不改啊。”   周建国生气:“我当然会办婚礼了,用得着你说?还有认错那事只是误会。你注意你的语气!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儿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和你现在一模一样!我要给你发十万字的控诉信!”   林君燕:“神经病。”   “啪”,电话再次挂断了。   助理本以为董事长被挂断电话会再次气怒,但他颤巍巍拿回自己的手机时,却发现周首富面色平静,并没有一丝怒意。周建国眼底,甚至快速地闪过一丝留恋、怀念的情绪,但是非常快,助理再想看时,董事长已经恢复正常,要求掐表去赶下一场饭局了。   自然,周建国早就知道自己和儿媳妇这顿饭吃不到最后,儿子一定会来砸场。   周建国回头对助理吩咐:“周明不是在折腾什么新公司?”   新来的助理一凛:“砸、砸场子么?”   周建国一个斜眼瞪过去:“让人照顾一下!我为什么要砸我儿子的场子?以为我和他一样有病?”   助理缩肩膀闭了嘴,心想可是江湖传闻,你父子二人关系非常差,周少在国外开公司的时候,你为了逼他回国还挤兑过他公司,让三少的公司破产。传闻都是这么说的啊。   ……   周明和姜跃开的新公司注册了公司名“跃明集团”,主要的投资人是周明和姜跃,韩达和其他看好他们的狐朋狗友也投了一笔钱进来,新公司就成立了。新事业刚开始,周明每天忙进忙出地奔走,一个饭局接着一个饭局。整天忙得不着家,连老婆都顾不上。   难得回次家,周三少刚进家门,被吓一跳,因看到客厅放着一个行李箱,穿着家居服、散着发的聂清婴蹲在行李箱旁边,正在往里面收拾衣服。周明立在玄关口,脸色登时变了:“你这是干什么?离家出走还是离婚?我不过是忙了几天,没顾得上陪你……要不我继续辞职,留家专门陪你吧?”   聂清婴抬头:“……我只是出差去外省演出。”   周明“啊”了一下,理解了。之前聂清婴刚到省歌舞剧院,首席的位置没坐稳,又因为之前腿受伤、舞团对她有所照顾,所以舞团的省外演出她一直没有参与。但是现在她有舞蹈评奖,自然要露面。   说完这个,看到周明脸色有些差,聂清婴又安抚他说自己到底是舞团的首席,一轮全国演出下来首席能去一两场就不错了,聂清婴出差的频率不会太高。不过有时候舞团会跨省合作舞蹈,这时候可能就需要长期住在外面。   周明听聂清婴轻声细语地解释完舞团中的潜规则,听说妻子只是出门演出,不是要离家出走,周三少脸色好看了些。但他依然恋恋不舍,心里还很烦躁。他受不了聂清婴长期不在自己眼皮下的生活,在A市他随时可以监控聂清婴的行踪,在外地就会受限。聂清婴要是有什么事,他都不会知道。   周明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聂清婴:“那你要走几天?”   聂清婴:“四五天吧。”   四五天还好,不算太久。   周三少松口气,走过去蹲在地上,强势地挽住老婆正在整理衣服的手。聂清婴唇上翘,默默望了他一眼。周少戏精上身,再一次地开始咏叹调式的抒情:“婴婴,我真的好舍不得你走。你走了,家不再是家,只是一座孤冷的枯坟,我整日坐在枯坟中,日夜煎熬,夜不能寐。你的一颦一笑……”   聂清婴:“老公,等一等……”   她从老公手里抽手。周明握着她的手不放,还故意使坏,姑娘抽手时力道没控制好,被周明一把揽入怀里抱了满怀。周明的吻落在她额头、发梢、脸颊上,轻柔又缠绵,托着她的腰死活不放。聂清婴呼吸急促,这次是真的被他痒得笑了,她脸颊绯红,心脏狂跳,又害羞,又开心。   聂清婴推他:“你别闹了,我有电话来了。”   周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聂清婴从他怀里退开,取出衣服口袋里嘟嘟震动的手机。周明瞥了一眼,见是一串数字拨来的电话。这串号码有点熟,记忆力向来出色的周三少心里一动,回想这串号码是谁的。而聂清婴已经接了电话:“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下,男声才温柔又感慨的:“你果然拉黑我了。”   是徐白杨的声音。   聂清婴握手机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然后她声音尽量平静的:“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聂清婴继续整理自己的衣物。周明却在旁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你前男友的?”   聂清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会理他的。”   周明正要说话,看到聂清婴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刚才那串数字号再次拨来了电话。聂清婴犹豫一下,想要不要再次拉黑,周三少在旁边忍不住瞎逼逼:“接啊,万一有什么重要事呢?”   聂清婴想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   周明:“……”   他老婆居然听不懂他的反话,真的接了电话!周明一口血堵在喉咙眼,他瞪直眼,快要气死了。   在周明听来,他老婆和前男友说话的声音真是温柔:“你有什么事么?”   徐白杨笑了一声:“没什么,好久没联系,出来见面,吃个饭吧。”   聂清婴:“对不起,我……”   徐白杨说:“你爸妈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和你什么时候结婚。你还没告诉他们你和周明的事?”   聂清婴愣了一下,然后抱歉:“对不起,打扰你了。我……”   徐白杨轻叹:“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爸妈那里我帮你囫囵过去了。就是为这事,出来和我吃个饭,也是应该的吧?”   聂清婴:“好。”   挂了电话,抬头,聂清婴看到她老公皱着眉,正虎视眈眈盯着她。聂清婴一愣,慢慢地和他解释电话内容。周明心里快气吐血,但还要假装大度,他大手一挥,努力支持老婆:“去吧,一个饭局而已,你老公没那么小气!你天天和你前男友吃饭,我都没问题。”   聂清婴:“哦……”   周明立刻:“我随口说说!不是真的让你天天和你前男友吃饭啊!婴婴,听话听人语气,别光听话的内容啊!”   聂清婴噗嗤一声,笑盈盈,乜他一眼。她少有地活泼,眼波流动:“我当然知道这个啊。我故意逗你的。”   周明吃惊:“你这个坏女孩,还会逗人玩了!看老公不收拾你!”   夫妻俩顿时闹作一团。   ……   出差前的周六下午,徐白杨和聂清婴约了见面地方。收到地址时聂清婴诧异了一下,因为徐白杨发来的地址是他们高中时的学校旁边,这家店是学校附近的网红饭店。学生们很喜欢,店里生意也好。但是徐白杨现在这种身份,还是第一次和她约档次这么低的地方。   到了店里,这里也没有什么隔间包厢,一桌隔着一桌,徐白杨向她招手,聂清婴就过去了。好久没见这位前男友,他依然风度翩翩,聂清婴难得的有恍惚之感。而徐白杨出神地盯着他那美丽高贵的前女友,她从来不缺追求者,分手后就立刻闪婚,到现在还没离婚。   周明从高中时就喜欢她,结婚后,应该对她很好吧?看她站在店门口左右观望、努力在一群陌生人脸中认人的样子,还如少女一般简单纯粹,若非丈夫照顾,哪个姑娘结婚后还能保持婚前那样单纯的生活呢?   徐白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把菜单递过去:“我们高中时经常来这家,这家肉夹馍是我吃过的A市最好吃的了。还记得那时候你每次出校园,大家都看你。”   聂清婴没吭气,她看着徐白杨温文尔雅、娓娓道来的样子,脑中却浮现周明在音乐教室弹钢琴的样子。周明用心准备的情歌,被徐白杨盗走。徐白杨和她好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谈周明。她以为徐白杨和周明关系不好,周明为人不正派,但她现在知道,徐白杨才是那个伪君子……   徐白杨失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聂清婴:“我觉得我从来没看懂你,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徐白杨轻声:“能是什么人呢?就是喜欢你而已。”   聂清婴一怔。   徐白杨淡声:“你那么快闪婚,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这些天,你知道我过得多糟糕么?我想找你,可是……我想等你离婚,你又迟迟不。清婴,见你一面太难了。要不是这次你爸妈电话打到我这里,我还是约不出你吧?”   他低着头:“你也没有很喜欢周明吧?清婴,我错了,错得太多,一切语言都是无力的。我只是、只是……我们真的没有从头来的可能么?这一次,我再不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低柔,在嘈杂的小店中如低调奢华的大提琴般动听。垂下的侧脸,温润明晰。他突然抬头,黑眸专注地盯着聂清婴。突然,徐白杨眼神僵了一下。   聂清婴坐得笔直,却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她正要扭头回看,一只手臂已经从后搭在她肩上,青年含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哎呀,这么巧啊。我约朋友吃饭,没想到碰到你们两个啊。老婆,你不介意我过来坐一会儿吧?”   聂清婴在心里小小吐槽: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吃饭,他又在装模作样。   但是在这时见到老公,聂清婴仰头,还是非常高兴的。徐白杨根本没机会反对,就见聂清婴摇了摇头,周明立马挨着聂清婴,非要和她挤在一边坐着。周明轻笑着看徐白杨,笑眯眯:“老同学,好久没见面,不够意思啊。只和我老婆约会,不和我约会,怎么回事啊?”   徐白杨寒着脸。   他努力维持风度,跟服务员打声招呼:“加一套餐具,谢谢。”   徐白杨随口问周明要喝什么。   周明:“我不喝酒。”   徐白杨:“……”   神经病。   他认识周明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周明居然不喝酒。   徐白杨懒得理他又在发什么疯,言简意赅:“那你要点可乐吧。”   周明认真的:“我也不喝可乐。”   徐白杨额上青筋跳了跳,他忍耐地看一眼周明,再看聂清婴。聂清婴同样疑惑地看向周明,显然也不知道周明在做什么。   周三少噙着笑,却一脸严肃:“我不喝可乐,因为可乐杀精。”   徐白杨:“……”   聂清婴:“……”   周明转头在聂清婴耳后亲了一下,面向徐白杨:“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婴婴最近在备孕呢。所以我既不喝酒,也不喝可乐,烟也戒了。我太期待我和婴婴的健康小宝宝了。”   徐白杨嘴角抽了抽。   聂清婴默默地、无言地看周明:备、备、备孕???   她失忆还是他失忆?他们好像都没上过床吧? 第44章   徐白杨看向聂清婴:“……你们要备孕?”   周明也看向聂清婴。   聂清婴沉默一下,觉得“感而有孕”就“感而有孕”吧,挺高科技的。她缓缓点头,支持老公:“是。我们觉得差不多可以生小孩了。”   桌下,周明的手用力地握了聂清婴一下。   聂清婴侧过脸,对他微微一笑。她笑容清澈,虽然浅淡,却让周明感受到了她一贯的温柔,包容。周明心口轻颤,想她这么好——他要如何才能不爱她。   而徐白杨的脸,却在那对夫妻的眉来眼去中,缓缓变得苍白。他的眼瞳轻缩,意兴阑珊下,看向窗外。A市多雨,秋日傍晚,只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外面便下起了沙沙小雨。   徐白杨喃声:“备孕……挺好的。”   湿意凉透,滴落人心。   徐白杨和周明从来不对付。   高中是一路同桌、同宿舍,气场就不是很合。徐白杨看书学习的时候,周明在打篮球、追女孩。周明闯祸被老师罚站的时候,徐白杨代表学校参加市、省比赛。   两人不是一类人,高中时关系疏淡,大学后联系近无。但他们喜欢同一个姑娘,导致现在陪在姑娘一左一右,坐在高中学校外的网红店里用餐。   周三少脸皮一如既往地厚。   聂清婴失望于徐白杨的人品,反是被盗走歌的周明本人,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徐白杨请聂清婴来高中学校外,想通过回忆,唤起聂清婴对自己的好感。但徐白杨忽略了周明也是这所高中的学生,徐白杨还没回忆两句,周明入座后,就亲切地、感慨地,指指点点,叽里呱啦——   “这树都长这么高啦?老婆,高中我追你的时候,就天天爬这树翻墙啊。当时我们年级主任很生气,一度想把这树砍了。要真砍了,你就见不到你老公真爱的证明了。”   “老婆!这汤,没咱们读书时好喝啊。大师傅换人了吧?老婆你看,大师傅都换人了,老公爱你的心却从头到尾不变哦。”   “老婆……”   “老婆……”   周三少的夹带私货,听得徐白杨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聂清婴则眉眼含笑地看着周少还要如何秀。他太过分的时候,聂小姐深觉丢脸,慢慢捂住自己的脸侧过头,好像这样能远离周明的“荼毒”一样。   但周明也并没有喧宾夺主,他还记得徐白杨。周明的社交能力,让全程坐在他旁边的聂清婴看得羡慕不已。周明分明心里警惕徐白杨,但他一口一个“老同学”,好似和徐白杨关系多好一样。他没有冷落徐白杨,相反他还和徐白杨回忆了很多高中时的旧事。聂清婴反而成了旁观者。她看着周明,看他侃侃而谈,举手抬足间自信豁达,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这么张扬的一个人,说话的时候闪闪发光,她这种不会说话的人,好喜欢他这种能力。   聂清婴唇角向上勾。   徐白杨眸色更暗了。   一顿饭结束,三人出门,看到天地间烟雨青茫,周明回头对徐白杨关心道:“刚过来没在路上看到你的车,你没开车吧?不如我和老婆先送你回去?”   周少又在有意无意地秀恩爱。   徐白杨努力忍着心里的火。他正要勉强开口,街对面传来一个女孩清亮的声音:“白杨!”   他们看过去,一个漂亮的女生撑着伞走了过来。   是梁晓白。   梁晓白先和眸光转深、笑意转浓的三少和三少夫人点头打招呼,然后小声和徐白杨说:“我和朋友在附近逛街,看到你了。刚下雨想到你没伞,就过来试试。白杨,一起走么?”   周明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等着。   徐白杨看眼梁晓白,再看眼无动于衷的聂清婴。他心里失望聂清婴始终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而梁晓白却很多次替他解围……徐白杨垂眸,轻声:“一起走吧。”   两对青年男女,擦肩而过。梁晓白和周明擦肩时,短暂的,她撇头看了周三少一眼。三少却是大气,根本不在乎自己和梁晓白的交易有暴露的可能。他用西服为聂清婴挡雨,一路护着她上车,还和她商量:“难得出来玩一次,老婆,咱们再去哪里逛逛吧?”   聂清婴轻声:“好啊。”   梁晓白握伞的手一紧,既为羡慕聂清婴的运气,也为周少的沉得住气。   ……   经过徐白杨那事后,周明神清气爽,在情敌面前秀恩爱、老婆还配合的经历够他得意好久。哪怕老婆要出差走了,他也没之前那么患得患失。聂清婴却是思索一下后,从徐白杨这件事上看出隐患。   她早就做好决定,要告诉她爸妈自己和周明结婚的事。不过她和徐白杨谈了这么多年,她爸妈一直催着两人结婚,她突然闪婚,人还单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在闺蜜路溪的指导下,聂清婴决定循序渐进地告诉爸爸妈妈自己闪婚的事。   第一步,得先让爸爸妈妈知道自己和徐白杨分手的事,爸爸妈妈以后有事可以联系自己,不要再麻烦徐白杨了。   出差前一晚,老公睡了后,聂小姐支支吾吾地和聂父聂母打了问安电话,先试探地说了自己和徐白杨分手的事。她没直接说徐白杨出轨,说的是徐白杨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自己认真考虑后,觉得分手最好。   聂父聂母很喜欢徐白杨,因为他们的女儿什么性情,他们自己最清楚。聂清婴的社交能力之弱,让聂父聂母一直担忧她怎么在这个社会生活。幸好有徐白杨。徐白杨一直照顾聂清婴,家境好,学历好,工作也好,在聂父聂母眼中,是天下最适合聂清婴的丈夫了。   聂清婴很怕知道自己和徐白杨分手后,爸爸妈妈会暴跳如雷,让她去把徐白杨追回来。   没想到聂父聂母没她以为的那么生气,反而转移了话题:“你一个阿姨去A市,我们让她帮忙给你捎几个大闸蟹。但你阿姨过去后,说你不在那里。婴婴你搬家了?”   聂清婴觉得有点奇怪,有阿姨给自己带东西爸爸妈妈怎么不提前跟自己说。但她不能说她结婚了,她只好接受爸爸妈妈给她找的借口:“对……我搬家了。”   聂母:“能视频么?住的好好的怎么搬家了?”   聂清婴想了下:“……新家比较大,比较舒服。可以视频的。”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又想到周明已经睡了,聂清婴开了灯出去,拿手机大致扫了下家里。她用视频扫了下屋子,爸爸妈妈那边的视频却固定在一个座椅的位置上不动。视频里的聂父聂母对望一眼,笑道:“挺好的。看你住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对了,把你的新地址发过来,我们叫你阿姨重新给你送大闸蟹去。”   聂清婴:“我自己去吧。”   聂父推了推眼镜:“你工作忙,哪有时间?没事,让你阿姨帮个忙,回头我们也帮她的。”   聂清婴便把自己家的地址发给了爸爸妈妈。   临挂视频时,聂清婴还是觉得怪怪的,她最后确认一下:“我和徐白杨分手,你们不骂我呀?”   聂父聂母:“骂你做什么?你是大人了,做事肯定有原因的,我们可以理解。”   聂清婴小声:“谢谢。”   得到了爸爸妈妈的支持,聂清婴心情愉快,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和他们试探自己结婚的事了。放下一块心病的聂清婴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心满意足地入睡了。   但她不知道,此时,聂父聂母放下手机,在直达A市的某高铁上,对视一眼,同时忧愁一叹。   聂母:“我早就该猜到了!我们婴婴就不会说谎,每次我问她白杨,她都敷衍过去。我们婴婴从小爸爸妈妈问什么答什么,什么时候敷衍过?我就说肯定出问题了!你还说没事。都怪你!不然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分手!”   聂父:“行了,行了。我现在担心另一件事。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咱们清婴的工资哪有那么高,她租得起那么好的房子住?我从视频看一眼,这恐怕不止一层楼,还是复式楼。清婴肯定住不起!我们婴婴这么漂亮……她该不会在外面学坏了,被富商包养,但是不敢告诉我们吧?”   聂母:“她都学会撒谎了。”   聂父:“看我打断她的小腿!女孩子走什么捷径!”   不是不信任女儿,而是这明显的说谎……他们是不信任女儿的自理能力。聂母:“万一我们婴婴是被富商威胁了包养呢?她不小心欠了人钱,就像电视里演的,小姑娘虚荣,去网贷,高利贷,有把柄握在人家富商手里……白杨那孩子也是的,也不肯跟我们明说,还帮着婴婴骗我们。哎,现在的孩子,把大人当傻子么?”   聂父拍拍聂母的肩,和她互相鼓劲:“没事,婴婴要是欠了钱,咱们就是把老家房子卖了,也要把她带走。这个傻孩子,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哎。”   高铁窗外黑漆漆一片,光影如电穿梭,夜已经很深了,车内的中年父母一心牵挂女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   聂清婴第二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赶车,周明送她和舞团那边集合,依依不舍地将她送走。聂清婴一走,周少满心惆怅,大早上又困得不行,干脆回家,继续睡觉。   他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到不间断的门铃声。不理会,门铃声不肯停。   周明大怒,从床上坐起,大骂:“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给老子滚!”   门铃声停了一下,继续。   周明认命:“艹,老子服气你了。老子倒要看看你是谁,敢打扰我睡觉!”   周少带着一脸起床气,赤脚踩着地毯下楼,怒气冲冲地开了门。门口站着一对眼熟的中年夫妻,他们托以前教的学生的关系才得到信任进入小区,心里觉得不对劲,这又愕然地看着开门男人的造型——   老婆走后刚睡了个囫囵觉的男人,顶着一头鸟窝,杂乱无比。迷茫地站在大门内,迷糊地看着他们。看起来刚睡醒,青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虽然造型糟糕,但是眉眼幽邃,面孔英俊,是个显而易见的帅哥。   聂父聂母一看周明这样子,松了口气:太好了,女儿不是被富商包养。   毕竟富商都又胖又老又丑,这么帅的男人,要女人也不需要包养。   然后他们两人心里一咯噔,僵硬了:这小白脸这么帅……婴婴没被包养的话,该不会是出轨这个小白脸,渣了徐白杨,才导致两人分手的吧?可他们住这么高档的地方……怎么回事?   周明站门口半天,突然一个凛然,想起这对夫妻是谁了。他监控他老婆这么久,不可能不认识他老婆的亲人。周三少一下子清醒,立马弯下腰陪笑开门:“爸妈……”   聂父严厉无比:“你叫谁爸妈呢!”   不管为什么这人在这里,总觉得女儿肯定被骗了。聂母看他一眼,厌恶又嫌弃,还恨铁不成钢:“年纪轻轻的,还长得帅气,小伙子做点什么工作不好,作出这么下流的事。你家大人怎么教你的?”   周三少:他开个门热情迎接岳父岳母而已,怎么就下流了?   周明费解地、困惑地,难得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第45章   好歹是高材生,周明迎聂清婴父母进家门的时候,观看两人板着的脸和琢磨他们说的话,就猜出前因后果了。周少镇定沉着,不管聂父聂母如何用有色眼镜看他,他都维持着鸟窝头的造型,彬彬有礼地说自己要回房稍微打理一下再招呼两个贵客。   “小三”这么有礼貌,让聂清婴父母意外了一下,点点头。   周明回卧室换发型换衣服的空挡,为难地沉思着一件事——   他到底是接受聂清婴父母给自己的“小三”人设呢,还是承认自己和聂清婴是合法夫妻?   后者的话,聂清婴显然没有告诉她爸妈她结婚的事,聂父聂母震惊之后肯定要打电话求助女儿。聂清婴正在演出呢,好像还在参与评奖,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了她的事业就不好了。   前者的话,聂父聂母到底知不知道徐白杨出轨、两人分手的事?如果聂父聂母不知道,自己贸然开口,岂不是又给聂清婴增加难度么?   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周三少就厚着脸皮,决定接下“小三”这个人设。所谓人生如戏,谁不会演两三个形象不太好的角色呢?   重新洗漱换衣后的周三少回到聂父聂母眼皮下,穿一件没有logo的高订衬衫,刮了胡茬,眉骨眼窝幽邃,礼貌地主动端来茶水到沙发前,给二老倒茶。聂父聂母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周少的言行举止,让他们再次觉得这事不正常。   周明坐下,咳嗽一声:“爸妈……”在家长的严厉目光下,他连忙改了口,“叔叔阿姨,是这样,咱们谈话前,几个规则先认同一下,两位看可以么?”   聂父聂母愣了:“什么规则?”   周少竖起一根手指,眼梢上扬:“第一,清婴现在在演出,不管我们这边出什么问题,都不要打扰她,让她专心准备自己的作品。”   聂父聂母对视一眼,意外无比: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关心自己女儿的事业。   二老:“当然。”   周少笑眯眯地再加一指:“第二,咱们谈话的一切前提,都是清婴是无辜的,是被骗被利用的。她是好人,怪坏人太狡猾。”   聂父聂母磕绊了一下,被他牵引得一愣一愣的:“……自、自然。”   这个人维护自己女儿的程度,让聂父聂母忍不住对他改观。他们渐迟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么高档的小区,需要自己学生帮忙才能进来,清婴就算和人合租,都困难吧?难道又回到包养那个话题了?可是……更不像啊。   聂父聂母头痛:“……你和清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明悠悠道:“那可太早了,我高中时就认识她了。”   聂父聂母对望一下:难道他们真的弄错了?事实是聂清婴和徐白杨分手,因为一些原因旧房子不想租了,周明这个老同学帮忙找的新房?   聂母本来对帅哥就很有好感,她主动和气问:“那你和我们婴婴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么?”   周明:“啊,那不是。我们是……正常的男女关系。”   聂父冷哼一声,才缓和了的脸色重新沉了下去。他打量周明几眼:“高中时和我女儿是同学?”   周少诚意满满:“不是,隔壁学校的。”   “喜欢我女儿?”   “还蛮喜欢的。”   “写过情诗唱过情歌?”   “当然。”   聂父一板一眼地盘问,聂母在旁边轻微迟疑,拉了聂父一下,小声:“……听这说法,这信息对起来,怎么跟白杨那孩子那么像?”   聂父:……我不信信息一样!   他继续:“大学时和我们婴婴什么关系?”   周明:“我出国了。”   信息到这里终于不一样了。   聂母再次忍不住:“我们婴婴和徐白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和她住一起?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周明含笑问:“那我冒昧先问一下,不知道清婴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聂母:“我们婴婴说白杨……”   聂父打断:“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说!不要给他串口供的机会。”   聂母反应过来,探究地打量着周明,这孩子这不动声色打听消息的自然程度哟……周明则叹口气,然后大无畏地说:“反正我不拆清婴的台。你们就当我是‘小三’吧。”   聂父聂母:“……!”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周明探过身,笑眯眯:“叔叔阿姨别急,反正清婴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两天两位先在我和清婴的家住下,好好休息。两位调整下心情,想必也不想清婴回来,看到你们风尘仆仆为你们担心吧?再者两位应该也没怎么逛过A市,这两天,由我这个‘小三’做东,带两位到处玩玩?”   聂父聂母:……他们为什么要和一个“小三”一起玩?   第二天,他们就被周少开着车领走四处玩了。   ……   周明的待客手腕是很高的,常年为女儿社交担心、以至于都要忘了正常人什么水平的聂父聂母,这两天被周三少招呼得非常舒心。这个青年非常聪明,什么话题都能聊两句,还不会过分显摆;他察言观色,聂父聂母稍微一点不如意,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每晚回到家后,聂父聂母寂寞的时候,周明还能拉出来聂清婴的照片,和聂父聂母一起津津有味地观赏。   周明慢慢的,给聂父聂母留下自己和聂清婴在一起非常自然的印象。   ……想必世上从没有和叔叔阿姨相处这么和谐的“小三”。   两天后,聂母就私下说:“这两个孩子肯定有情况!都住一起了,小周这么好的孩子,一看就不是坑我们婴婴的。看他开的车、穿的衣服……不比白杨差哪里。就是他怎么总陪着我们两个,不上班,我怪不好意思的。”   聂父便问:“小周你去上班吧。我们自己随便逛逛,等清婴回来。”   周明:“啊,我不用上班,我现在,嗯,无业游民。”   聂父聂母:“……”   他们对周明的脑补,从一开始的“小三”,到现在的“不学无术的、没有工作的纨绔富二代”。二老重新忧虑重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周,我们知道你是好孩子,知道你对我们家清婴有好感,你能不能先告诉叔叔阿姨,我们婴婴和白杨到底因为什么分手?到底有没有分手?”   周明笑:“叔叔阿姨又给我下套。分手是肯定的。原因嘛……清婴没说的话,那我肯定不说清婴前任的坏话啊。”   周少大手一挥:“叔叔阿姨不用担心,好好玩儿!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着,他首先带路,大步流星,按下了电梯,护着两个人进了电梯。结果一进电梯,感觉到身后目光深沉的凝视。周明回头,和一个中年男人对视。中年男人目光沉沉、略带不满地瞪着他,周明望两眼后,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他忍俊不禁:“哟,爸。”   聂父严肃回头:“小周,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要乱叫我‘爸’。”   周明:“啊,不是,我是在叫,我的爸爸。”   聂父聂母一愣,看去。同一个电梯,周建国和总助站在他们后方,在听到周明的解释后,周建国和二老一样茫然。这个综合商场,是周氏集团承包的,周建国来这里视察,看到儿子对陌生中年夫妻嘘寒问暖,上了电梯后,根本没看见自己。   结果现在……周建国大怒:“不孝子!你又给我闯了什么祸!你老婆呢,都没工作了不回家陪老婆,知不知道你老婆随时打算和你离婚的?”   聂母迟疑的:“您是……周建国周先生?我们在电视上看过您,小周……不会是您儿子吧?!”   聂父:“什么?离婚?小周你有老婆还勾引我女儿?”   周明:“等等,谁告诉你我老婆打算随时和我离婚的?我老婆说的?你调查的?你给我说清楚!”   周建国:“怎么和我说话呢!”   电梯里一派混乱,四五个嘴同时说话,周明:“爸!”   聂父:“你在叫谁‘爸’!”   周建国:“对,你在叫谁‘爸’!”   据周建国先生的总助回忆,当时场面一度混乱,几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七嘴八舌,差点在电梯里打起来,引起了他的极度不适。   ……   这个时候,远在他省演出的聂清婴,趁比赛中场休息时期,和路溪打了个电话。路溪忧心忡忡:“你一个人来比赛?没让你老公跟着?他不是辞职了嘛,应该陪你才对啊。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A市啊?”   聂清婴怔住。   她向来思维简单,这会儿多想了一下,才慢慢道:“我相信周明。”   路溪也愣了一下,然后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老公那么骚,那么浪,你把他一个人留在大后方,不会出问题么?”   这么一说,聂清婴也跟着不自信了。   半晌,聂小姐小声:“应该不会吧……我才离开三个晚上而已,他能浪出什么呢?”   ……   等终于弄清楚一切原因的时候,几人回到了周明在附近的一个房子谈事,不是周明曲江的那个家。搞清楚状况,聂父聂母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周明:这、这都领证结婚了?   周建国:“亲家,我们必须谈谈周明和小聂的婚事。”   聂父头乱乱的:“……嗯。”   聂母看四周环境,再看只有周明那边只有周建国一个,问:“周夫人不来么?”   周建国脸红了一下,尴尬。他儿子的声音在背后沉痛无比地传来:“啊,我妈妈她已经……”   恰时周明抱来一个笔记本。   聂母一愣,闻弦知雅意:“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妈已经……”   然后看到周明把笔电摆到茶几上,打开屏幕,林君燕女士跟众人遥遥打了个招呼:“两位亲家好。”   周明诧异:“我妈,我妈怎么了?她在国外啊。”   周建国在旁:“……”   前妻完全没给他一个眼风,他心情一下子也复杂了。   周明咳嗽一声:“那既然木已成舟,我们来商量一下我和清婴的补婚宴怎么办吧。”   周建国:“……你不觉得这话我和你妈先说比较好么?”   林君燕在视频里既不看周建国,也不看周明,她美丽高贵的面孔,深情地望着聂清婴的父母:“周明说的很棒,妈妈的爱与你同在,妈妈支持你!”   周建国忍不住嘲讽:“你脖子抽筋了还是打针打太多脖子不会转了?”   聂父聂母晕乎乎的,在这种不太友好的环境下,被亲家带着商量婚事。一路上,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周明大谈特谈他的婚礼要怎么办——他们还想知道聂清婴和徐白杨分手的细节啊。   嗯,周少给自己老婆,浪出了一个婚礼。 第46章   出差一行非常顺利,回来的时候和同事分开,聂清婴独自推着大行李箱,在机场等老公。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她面前来来去去,聂清婴本能面对人群很不自在,她戴着耳机和周明打电话,睁大眼睛确认周明的位置:“你在哪里?我好像没看到你。”   姑娘一手扶在行李箱上,另一手握着拳,手心里紧张地渗了汗,唯恐自己瞪大眼睛寻找,仍然认错老公。   周三少在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低醇柔和,抚慰聂清婴的情绪:“你别动,就待在原地,我去找你。”   他并不想在这时候考验聂清婴能不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自己,万一认错了呢?聂小姐的父母来到A市后,周明从聂母口中听说,聂清婴高中时都还认错过爸妈。从小一起长大的父母聂清婴第一眼都不敢确定,周明不想在这时候再欺负聂清婴了。   虽然人海茫茫,但周明很快看到了他老婆那四处张望的无措倩影。聂清婴可能很迷茫,但她站姿好,气质清冷,人美如画,就是提着大行李箱在场地中间发呆,看着都比周围的路人甲乙丙鲜明。   多少人路过,都偷看聂清婴,或大胆地走上前,试图和聂清婴搭讪。   周明戴着一副Google眼镜,欣赏半天聂小姐的美丽后,他说了几个字,眼镜上的摄像功能启动,拍下了机场中聂清婴的侧影。   恰聂清婴回头,向他这个方向看来。   周少西装笔挺,戴着眼镜,俨然一副平时工作时的样子,郑重而斯文,和面对聂清婴时一点也不一样。隔着眼镜片,夫妻俩的目光对上,聂清婴盯他半天,视线下移,看向他脖颈的项链。周明眼镜轻轻笑了一下,向她走过来。   聂清婴松了口气,把行李箱递出。   周明一边帮她提起行李箱,一边侧头问:“认出我很不容易吧?累不累?”   聂清婴见到他心中开心,但他一开口就皮,她轻轻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周三少忍不住皮了一下后,就咳嗽一声,正经起来,条理分明地问起聂清婴演出的情况。聂清婴轻声:“挺好的。”   “拿奖了?”   “嗯。”   聂清婴用余光打量周明,他的打扮、眼镜,和平时在她面前的样子都不一样。青年侧脸线条流畅,眉骨眼骨轮廓深邃,那呼之欲出的英气,让人心动,但他眼底好像有些青色……她观察时,周明淡然开口:“老婆。”   “嗯?”   “想看我光明正大地看,偷看我干什么?”他一本正经地说完,转过脸来,向她眨了下眼。眼中的疲色,在他一眨眼后,就退去,多了很多大男孩独有的调皮揶揄。   聂清婴脸蓦地一红。她以为周明会趁机多逗她两句,但是并没有。周三少提着行李箱,沉默无比地走在她旁边。   聂清婴蹙了一下眉。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两三天的出差,每天周明只是简单问她好,也不多说话,她挺想念他的。回来后见到他,聂清婴打心里觉得开心。她开心时的表现,就是想看他,想听他说话……聂清婴问:“你刚工作结束,就来接我么?衣服都没换,很辛苦吧?”   周明短促地“唔”了一声,还是没多说话。   聂清婴微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两人出机场大厅,周明搂住她肩,看眼昏暗脸色,慵懒无比道:“和姜跃干了一天活,饭都没吃。老婆咱们先去吃饭吧。”   聂清婴点头,没什么意见。她嫁给周明后,习惯性地听他安排。   两人去了机场外的一家餐厅吃饭,一路上,周明接了几个电话,谈了几次公事,聂清婴都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到用餐时,他摘下眼镜,工作才暂告一段落。两人静静地吃饭,聂清婴几次抬头看周明,眼神透着几丝不解。   周明切了一块牛排后,眉梢一挑:“怎么了?”   聂清婴茫然的:“我做错什么了?你见到我回来不高兴么?你话好少,现在……好冷淡。”   周明怔了一下,抬起头,与她目光对视。聂清婴目光清澈,如午后湖光一样光辉潋滟,在她这样凝视下,周明有些虚地目光移开了一会儿,才坚定地移回来。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让聂清婴看:“别误会,我是几天没睡觉,工作太累了,才不想说话。我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你还是我最爱的姑娘。”   聂清婴关心:“这么累么?”   周明叹口气,放下刀叉,握住聂清婴放在桌上的手,倾身在她手背上一吻。聂清婴向后躲避一下,周明抓着她的手不放,他垂着眉眼,目中满是忧愁,难过无比地和老婆倾诉:“对啊,压力太大了。不想依靠周建国,想干出一番事业和他打擂台。小公司刚开业,人家都是看周建国的面子,我和姜跃想在周氏集团的笼罩下经营好一个传媒公司,人家凭什么相信我们而不去投靠周氏集团?和周氏抢资源,可想而知有多难。”   “反正累了一天,公司事多,头脑发胀,说不出好听的情话逗老婆开心了。老婆,对不起。”   他一下子就说得聂清婴愧疚。   聂清婴的心非常软,听老公说自己这么累还来接她,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儿敏感简直是罪大恶极。她和周明的职业完全没有重合性,周明的工作她也听不懂,她不知道周明压力这么大。压力这么大还逗她,她还怪他冷淡……聂小姐垂着眼皮,愧疚至极地:“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让你舒服一点吗?”   周明:“能啊。”   聂清婴继续愧疚:“我该做什么呢?”   “老婆你和我一起办场婚礼,我就开心了啊。”   聂清婴:“……?”   她抬头,不解地看去。   周少侃侃而谈:“地址、时间,我都选好了。保证是非常梦幻的婚礼,一定会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全是我一手布置,老婆你一点都不用操心。别人家新娘那么累,你就不用。到时候,你只需要请一周假,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我去参加婚礼就好啦。”   聂清婴:“就我们两个?”   “那当然不是啊。盛大婚礼,哪有就我们两个的道理?我们双方长辈、亲朋好友,肯定都会请啊。我的请帖都写好了,老婆你的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写个名字就行。如果这都没空,那就你说我写。你想请谁来就请谁来,哪怕想请你前男友徐白杨来,都是可以的!”   聂清婴:“为什么要举办婚礼?当时结婚不是为了让徐白杨死心么?他已经死心了啊。你不是喜欢我么?我也答应和你好好经营婚姻啊。但这只是努力,如果到最后,我们还是发现彼此性格不合,想要离婚呢?举办婚礼,不是多此一举么?”   周明并没发现她态度的怪异:“小姐姐,这怎么是多此一举呢?双方家长都知道我们已婚,朋友们都知道我们已婚,我们也有证,办个婚礼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而且,哪怕以后你还是要、要和我离婚,现在这婚礼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啊。”   “这一定会是你人生中最美的婚礼,相信我。”   聂清婴看他半天,突然道:“双方家长怎么会知道……你告诉我爸妈我结婚的事了?”   周明一愣。   看聂清婴刷地站了起来,她美丽的眼睛还看着他,但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已经抽走,转身往外走。   周明不懂她怎么不吭气就要走,起身一拦,因为没料到她的反应,他拦她时,脸上还带着点儿没收住的笑意。   她手指轻微颤抖,周明绕道她面前,看她面色雪白神情冷淡,不由放软声音:“怎么了?”   聂清婴肩膀侧着,在他揽手过来时向后一退。她垂眼:“没什么,反正我说不过你。”   周明:“慢慢说啊,不要不吭声就走,和我说啊。”   聂清婴站了一会儿,抬眼皮。他这样温柔又无辜,她更委屈,且因他的耐心而想发泄:“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我?我爸妈一直以为我会和徐白杨结婚,我都在慢慢告诉他们和你的事了。你突然这么一出,我爸妈气病了怎么办?还一手策划婚礼……你有问过我么?我出差三天,你每天都和我打电话,你一句都没告诉我。我回来后,你就通知我要办婚礼了。你通知我,我能不能有惊喜之外的想法呢?”   餐厅里的客人都悄悄看向他们,气氛非常微妙。聂清婴眼睛泛红,应该是真生气了,她浑身忍不住轻微地颤抖。周明看得心痛不已,连忙想解释:“婴婴,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聂清婴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女神平时说话轻声细语、涵养极好,生气时也是垂着眼皮抗拒周围一切,平平静静的只脸色更白些:“周明,你在套路我。”   周明心口滞住:他确实在套路她……她看出来了?   “你一定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是吧?你也知道我会不高兴,所以刚才一路装模作样,让我心疼,让我觉得对不起你。然后你就能趁火打劫,抓住这个机会要我答应你办婚礼了。”   即使难过,女神的风范还在。她眼皮不抬,轻声细语的、迷惘的:“你不是喜欢我么?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心如针刺,如刀绞,周明脸色登时难看。   他桀骜不羁,狂放自信,又从小养尊处优,从没有人当面这么说他。谁这么不给他面子,他都要找补回来。可是这么说他的是聂清婴,她心如明镜,点出他性格中那控制欲强大的一面……原来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包容他。但是这一次,周明越过了她的底线。   周明半天没说出话,咬紧腮帮,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笑一声,僵硬地哄她:“好了、好了,你不喜欢,那就不办婚礼了。我这就打电话取消一切安排,你别哭了……老婆……”   聂清婴难过无比,却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她忍着自己的委屈和尊严,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就向餐厅外走去。周明在她背后骂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只感觉到后头好似乱了。   餐厅中,客人惊恐地看到一桌餐盘砸了地,那个漂亮的女生一走,男人就骂了一句,踹一脚桌子,立即追出去。他追出去的时候撞倒了侍者推开的餐车,瓶瓶罐罐叮叮咣咣砸了一地。周明急得不行,在侍从“先生”的惊呼中,他随便扯开西服口袋,所有的现今、卡全都飞在了半空中。   餐厅中人震惊,看着粉红色的钞票、五颜六色的银行卡漫天飞,如蝴蝶一般招摇闪亮。   身后:“先生你的行李箱!”   周明怒吼:“先给我存着!”   他出了餐厅,四处张望,然后想一个方向跑去,去追聂清婴。 第47章   一切误会的根源,在于不解释、只让你看我瞪大的眼睛,不理会、只会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机场更是事故频发点,一个电话,一辆出租,女主便能潇洒离开男主,从此如同人间蒸发,数年后又会突然想通,当初连听个解释都不肯的小误会,会变得云淡风轻,重新回归……   周三少是熟读《总裁的小逃妻》的男人,当老婆从餐厅离开后,他一路追出去,真的小紧张了一把。   直到看到在马路边站着的聂清婴。   聂清婴脸色还有些僵硬,目光却黑岑岑的,如黑水晶一般,显然也看到他了。   周明走过去,刚被她当头说了一顿,他心情也没有调整好,脸色便不知道是该谄媚还是生气。周明硬邦邦的:“等我?”   聂清婴:“不是。我回家和你同路。”   周明:“……”   顿了一下,他心里不自觉地莞尔一下。哪怕吵架、生气,聂清婴也还是要和他回一个家嘛。   周明松了口气:果然《总裁的小逃妻》和现实是脱节的,不可信不可信。   聂清婴低头看眼他空荡荡的身边,她没说话,就往周明来的路上走。周明以为她又要怎么,跟上去:“又去哪里?”   聂清婴:“……拿回我的行李箱。”   周明挑起一边眉,“哦”一声后,不再说话,而是跟在她后面往刚才的餐厅走。聂清婴走哪里,他跟到哪里。她扭头:“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周明无辜:“拿回我的钱和卡啊。”   聂清婴不解地蹙了眉,并不知道自己走后餐厅的混乱。她本来想问,看周明那等着她问的脸色,一下子又收了口,觉得他嬉皮笑脸、运筹帷幄的样子太可恶,自己要警惕,不要傻地再次落入他的套路。聂小姐不再吭气,周少默默地、失望地叹口气。   刚吵过架的夫妻俩之间气氛僵硬,谁也不和谁说话,从餐厅取回自己的东西后,换周明领路,带聂清婴上了早就等候在机场外的车。司机看到三少和三少夫人,正要热情打招呼,但看这两人反应不对,蓦地闭了嘴,拉开车门让二人上车,也不敢多问。   坐上车,聂清婴已经算等了周明很久了。她扭头看着车窗外景,口上说:“你不解释么?”   周明提了一下气,眼睛看到她映在车窗上的冰雪般的面孔,她看着窗外,并不看他。只这么一秒,周明胸腔中那口提上来的气,又慢慢地消散了。他似笑非笑地:“不解释。回去你就知道了。”   聂清婴:“?”   她扭过头来看他,但周明显然也有脾气,已经不打算和她多说了。他重新戴上了眼镜、耳机,开始打国际长途,几种语言无间隙地切换。聂清婴听不懂他的外语,但从他零星几句中文,听出了他在取消原来订好的婚礼安排。周明一路上——   “是,不要了,让给别人吧。对,违约了,我会赔偿的。”   “不好意思,这个不需要了。”   “嗯,取消。”   聂清婴:“……”   他那漫长的电话,让她意识到他对婚礼的准备有多盛大。取消的一项又一项,让聂清婴开始不安,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错了。她一会儿愧疚,觉得自己的情绪反应大;一会儿又怀疑周明是不是还是在套路自己,是不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打电话让她愧疚……   聂小姐轻声:“那个,不然算了……”   周明打电话时抽空看了她一眼:“不能算不能算,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深刻反省,这就补救。”   聂清婴抿了下唇,低下了眼睛,手指蜷缩。   她是有些迟钝的人,偏偏这个时候听出了周明的言不由衷。独这份言不由衷,就让她难受,迷惘。人的情绪千奇百怪,她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只是觉得比刚才餐厅时吵架更坏了。   周明望她几眼,沉默一下后,继续打自己的电话了。   聂清婴在车上本来想和爸爸妈妈打电话,也因为周明的国际长途一直不停,而只能推后。她坐在车上,再没有和周明说一句话,一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思绪空空荡荡,飘在半空中。   空气沉闷,到了市区,拉下车窗,一滴雨飞了进来,溅到聂清婴的面颊上。   司机在前方:“又下雨了,A市这雨可真多,每次回来都下雨。三少,你们带伞了没有啊?”   周三少没说话,他一直盯着聂清婴的侧脸看。她难过,他也不好受;她不知道说什么,不会处理这种事故,他既生气,又心疼,还后悔,再加上几丝不被理解的委屈。这让周明几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青年脸色阴沉似要滴墨,司机从内后视镜看到他那满含暴戾的眼神,吓了一跳,司机再不敢开口调节气氛了。   ……   闷闷地回到家,周明不知道去忙什么了,两人分开,聂清婴才拨通了爸妈的电话。她忐忑不安的,拨电话前还想爸爸妈妈一定很生气。她明明已经告诉他们自己和徐白杨分手,照路溪教的法子,再铺垫一阵子,她就可以说自己结婚的事,爸妈的情绪波动不会太大……但是现在,骑虎难下。   电话通后,聂清婴小声愧疚地叫了一声“爸妈”,就磕磕绊绊地开始解释。   聂母听出女儿那低落的情绪,有些嗔怪:“我和你爸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你能瞒住我们?傻姑娘,你根本就不会撒谎。我和你爸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不是特意去A市找你,还不知道你结婚……你真是……还好小周是个好孩子。哎,不幸中的万幸吧。”   聂清婴呆住了。   她握紧手机,大脑轰地空白,呼吸开始困难:“你们……来A市了?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聂父接过了电话:“没什么,就是你外出比赛那几天。小周怕我们耽误你比赛,就想等你演出完了再说这些事,不要分你的心。小周这孩子就是考虑得周到,你们那什么比赛我们也不懂,但是分心肯定是有影响的吧?”   聂清婴情绪更加低落了,轻轻的:“嗯。”   聂父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什么,都好几天了,我和你妈已经不怪你了。白杨那事……你不想说,我们也不问了。反正你已经和小周结婚了嘛。小周这孩子真挺不错,比你会来事。他爸都是咱们省的首富了,没想到还那么亲和,非要邀请我和你妈过去住。比小周还热情!清婴,小周这一家子人,都挺好,看出来他们挺喜欢你的。不是还要给你补办婚礼么?你这孩子啊……小周厉害。”   聂父几句话,夸了周明好几次。可见他在A市这几天,过得多舒心。   聂母又过来神神秘秘、支支吾吾:“就是小周那家人……行事什么的,好像都比较奇怪?他爸和他妈都怪怪的,仪式感重,干什么都像在彩排一样,和拍电视似的……这样好么?太奇怪了……”   聂清婴轻声:“我不觉得他们奇怪。我不也被人说是怪人么?我觉得我很正常。”   聂母顿了一下,笑道:“当然,婴婴你应该能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就是他家很复杂啊,我和你爸见到了小周他小妈。天啊,小周夫人可真年轻,看着不比你大几岁啊……小周夫人的大女儿才几岁啊,别人不说,我还以为应该是小周的女儿,谁知道是他爸的……周首富可真是、真是……宝刀不老啊。小周夫人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听说小周上面还有两个难说话的姐姐,清婴啊,这也太复杂了……”   聂清婴:“妈妈,你不要这么说人家的八卦。”   聂母以为聂清婴这么说,是已经见过小周夫人、周明的姐妹的原因,发现她们相处不错。聂母顿时放心了,周家这么复杂的情况,聂清婴还能怡然自得,虽然聂母觉得自己女儿应付不了情况这么乱的家庭,但是有周明在,自己女儿目前看来应付的还可以。   聂母笑道:“好了好了,反正亲家一家人都太厉害,太能说了。他们要补办盛大的婚礼给你,我和你爸也不生气了。遇到这么好的老公,清婴你就放下以前的事,争点气知道么?”   聂清婴低声:“妈妈,如果、如果……如果没有婚礼了怎么办?”   聂母愣住了:“怎么就没有婚礼了?小周不是都计划好了?难道反悔了?怎么回事?婴婴你和小周吵架了……”   聂清婴:“没什么,我开个玩笑嘛。我不喜欢那么张扬。”   聂母:“吓死我了你。女孩子一辈子就一场婚礼,张扬点才好。清婴,对小周好点,好好做人老婆。小周真的,这孩子我看着对你挺上心的。”   聂清婴失落地和爸妈挂了电话,爸爸妈妈在电话里没说她,反而一直在安慰她。她却想到爸爸妈妈情绪这么稳定、这么开心,应该都是周明给的信心吧?周明是很厉害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调动所有人的情绪;他不愿意,他也能冷暴力你。他这几天做了这么多,她却因为自己的私密空间被冒犯就和他生气……难怪他不解释,说等她回去就知道了。   聂清婴出了卧房,下楼。   客厅、厨房的灯都开着,她看到了老公的身影。聂清婴走去,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周明在榨果汁。她看了半天,带点儿认错的态度,站在他身后,局促的:“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周明没理她。   聂清婴迟疑了一下,看到他从冰箱取出的樱桃放在流理台上没洗。聂清婴无师自通一样,主动过去帮他洗水果。她悄悄看他平静的侧脸,几次想张口和他说话。周明却没给她机会,一直在忙碌手上的活。   聂清婴没话找话:“老公,你是想喝果汁么?你不是累了一天了么,你去坐着,我给你榨好不好?”   周明没理。   聂清婴踟蹰:“你见到我爸妈了啊?他们有没有说你啊?”   哗哗哗水声不绝,青年始终没开口。   聂清婴低头,笑了一下:“我爸妈开门见到不是我,肯定很困惑吧?他们肯定觉得我住不起这里,想多了吧?想想那个场面,就挺好笑的。”   周明还是没说话。   聂清婴睫毛轻轻颤动,声音低了:“不好笑啊?”   她在厨房帮忙半天,周明一直没给她反应。他榨好了果汁后,又端着果汁进了书房,当着聂清婴的面,书房门“啪”地关上,两个世界隔绝开。聂清婴在书房门外站了半天,轻声:“老公……”   “老公……”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难题超乎她的能力。惭愧、后悔、无措、委屈,情绪如海水般笼罩席卷她。聂清婴脚步沉重地走开,上楼去打电话了。   而书房内,周明矜持地端着他的果汁抿了一口,翻开桌上的笔电,长舒口气——爽!   这就是剧情反转的魅力啊!   聂清婴小心道歉的样子,对他来说太新奇。他也确实生气,想多体验一会儿。侧耳倾听,门外女孩“老公”的唤声,不知有多取悦他。让高冷的女神走下神坛,不只是他一味哄她,她也哄他。周三少得意——这就是结婚啊。   结婚真好。   谁能想象聂清婴会伏低做小?   不过也蛮心疼老婆的。何况他也有错。聂清婴是脾气好,放大了他的好,缩小了他的不好,才来道歉……周明慢慢等着,想差不多了,自己也出去道个歉,和老婆重归于好。   《总裁的小逃妻》中写,越吵架,感情越好嘛。   但是周少果汁才喝了几口,门外让他又自得、又心疼的“老公”声就没了,拖鞋声也远离书房了。周三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声音回来。他不可置信坐起,一下子凑到门口,隔门倾听——完了?这就完了?   她的道歉这就没了?   还是他的高姿调太高了,让聂清婴不喜欢了?   婴婴这么快就放弃了?   是是是……是他作过头了么?   周明越想越心虚,越想越不安,他手放在门把手上,一下子想拉开门,去“宝贝”“亲爱的”哄老婆。但他才要拉开门,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又回来了。周明赶紧重新把门关上,门重重地“咚”一声。周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一下,他心脏猛跳,想聂清婴不会发现他在偷窥了吧?   幸好脚步声继续过来了。   周明心急如焚,趴在门上等。   半天等不到聂清婴的声音。   他怀疑自己幻听,又想拉开门了……直到听到“撕拉”声,周明低头,看到门缝里,被从外面塞进来了小纸条。周三少飞快地蹲下,纸条才塞进来,他就立刻取了,纸条上写——对不起,老公。   周明眉毛扬起,目中含了笑。   第二张纸条塞进来了——老公,我们应该谈一谈。我不对,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不对的要比我少,你还是比我好。   周明目中笑意深了。   第三张——老公,婚礼能不能不取消?我补偿你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什么。   周三少迫不及待了,他刷地拉开门,热情的:“婴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对不对?”   聂清婴嘶一声,坐在地上,身边散着无数纸条、彩笔,她抬头,目中瞬间湿漉漉,好像有泪意。姑娘轻轻颤抖,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周明:“……”   聂清婴:“……”   周明:“?”   聂清婴:“你、你……你开门的时候太用力,夹到我手了,好痛……”   周三少大惊失色,连忙弯下腰,看也不看,一把先将老婆横抱到怀里——糟糕,不小心又浪过头了。 第48章   周明抱着聂清婴往沙发走去,一手扶在她腿弯下,一手收在她肩胛骨下,从左腋下穿过,手指收稳。这是非常标准的“公主抱”,他一边急急抱她找医药箱,一边低头,眉眼轻蹙,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她。   聂清婴仰脸,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心跳微微地加快,脸有些热。聂小姐躲开他那深情无比的凝视,有点窘:“你放下我吧……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周明忧虑重重道:“在我心里,你碰到哪里,不是伤呢?虽然这次伤的是手,但我记得你之前腿受过伤。你那么难受的时候,我居然没陪在你身边。一想到这个,我太痛苦了。”   聂清婴:“……”   默默地看他一眼,本来忐忑不安的心,随他的深情款款,变得安定了。   嗯,这是她老公。   周明又在给自己加戏了。   他能这么演戏……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吧?   聂清婴虽然手指被夹得好痛,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但是想到自己好像哄好周明了,又忍不住心里的雀跃。她轻轻吐口气,觉得书上教的写小纸条的法子果然有用。虽然和老公在有些地方有争议,但总体上,聂清婴还是满怀羞愧,希望周明高兴点。   周明把老婆抱到沙发上,取了医药箱,拿出酒精、棉签来照顾她受伤的手指。女孩手指修长白嫩,指甲光亮粉红,细细的嫩嫩的,像花瓣一样,在他手中静静绽放。   就像古人说的指如削葱根一样好看。   周明眸光深暗,捧着她的手,轻微有些颤抖。他再偷看一眼聂清婴,美人无知无觉地靠着坐垫,灯光照在她身上,一片朦胧白色。聂清婴刚出差回来,衣服都没有换,现在仍然是在机场见到她时的那一身,非常简单的蓝色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色衬衫、灰色格子小脚裤。明明也没什么,胸部看不出来,腰也露不出来,可周明看一眼,就觉得太性感了。   让人想要摘个花什么的……   周明为她手上药的动作越来越慢了,聂清婴也在垂头打量他。看他握着她的手指半天不动,聂清婴:“你想谈谈么?”   周明:“啊?”   他一脸茫然地抬起脸,遇上被他的吃惊弄得同样茫然的聂清婴。四目相对半天,周少咳嗽一声,他恋恋不舍,仍握着她的手不放,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搂。周明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哦,谈。谈吧。”   聂清婴:“我再一次为我对你的猜忌郑重道歉。”   周明:“唔。”   他心想谈吧,谈完赶紧守诺吧。想他结婚这么久,一直把聂清婴当女神一样供着,说是每天三炷香都不奇怪。他在聂清婴面前有些放不开,带很多很多的怯意。想靠近,怕伤害到她;想强取豪夺,怕她皱一下眉;想偷个香,都要观察她高兴不高兴……他喜欢她太久了,都成为一种病。连他想和自己的法定妻子睡个觉什么的,到现在,周明都还在犹豫。   聂清婴:“你也要为你的行为道歉。”   周明慢慢地抬头,他古怪地笑一下:“你是说我不顾你意愿,为你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这种事么?”   聂清婴静静的:“嗯。”   周明没吭气,方才那吊儿郎当的气质一收,他垂头,玩着她的手,开始思考。   聂清婴:“其实很多次了。你可能觉得我傻,我都不知道吧。但我虽然迟钝一点,次数多了,我是有感觉的。你好像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你从来不问我今天去哪里,明天做什么工作,因为你都心知肚明。像我上次回租的房子收拾东西,你出现在那里;我和姜跃见面,你也突然出现……老公,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周明:“……”   他低下的眉头暗压,短促地:“不是监视,是保护。”   聂清婴“嗯”一声,并不在意他纠正的用词:“你不信任我么?为什么总派人跟着我?调查我的行踪?”   周明怎么能说调查她,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呢。他哪天掌握不到她24小时的信息,他就坐立不安。他的前秘书陈玲玲分析得非常到位,他这种可怕的控制欲,已经病入膏肓了。周明怎么可能让聂清婴知道?她知道后,会觉得他是变态吧?   周明慢慢的:“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习惯这样……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尽量控制。”   “没人喜欢的,”聂清婴手指一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伸过来,放在周明手上。青年一顿,姑娘低头,直视他刻意躲开的目光,聂清婴淡然的,“老公,虽然我们结婚太戏剧,但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虽然婚姻是假的,但是努力经营,可以是真的啊。”   周明沉默良久。   他和聂清婴是不同的人。聂清婴思维简单,她的世界只有舞蹈,纯粹无比。他却不一样……婚姻是假的?   周明古怪地笑起来。   他玩味地,终于抬眼了。他松开领带,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肆意而进攻性强。他向前倾身,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但聂清婴不愧是女神,虽被他的气势所慑,聂清婴仍然靠着沙发,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周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   婚姻不是假的。   周三少似笑非笑,灯光照在他冷幽诡异的眼瞳上,妖冶无比:“婴婴,其实你一直没弄明白。我怎么说你就怎么信……从我们闪婚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是合法夫妻。没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婚姻没有作假这一说。你没弄清楚婚姻是一纸契约,我们契约一直是真的。你还在想离婚怎么样怎么样……你怪我告诉你爸妈你结婚的事,虽然是你误会了,但其实我如果真的说了,也没什么。离婚哪有那么容易?离婚再嫁哪有那么方便?社会舆论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二婚和一婚的区别,是非常大的。”   “所以我对你,一直势在必得的。”   “我紧张的从来就不是离不离婚,而是你。”   聂清婴睫毛颤动,惊讶的,眼睛眨动两下。周明等着她的反应,很久后,她也依然没有退缩。她的手仍然按在他手上,沉着的:“所以你又哄了我么?没关系,我说的本来也是你,不是离婚。”   周明眉一扬。   聂清婴:“我有好感的是你,又不是一张结婚证。”   周明一愣,捏着她下巴的手轻抖。他的气势瞬间消退,瞠目结舌:“什么?你说你有好感的是谁?”   聂小姐却不说了。   她笑了一下,问:“那婚礼真的取消了么,老公?”   她老公道:“你猜啊。”   聂清婴:“……是又在骗我么……唔!”   后颈被周明托住,她被按到,缠绵悱恻的亲吻,如雨滴般密密浇下。   一室暧昧声音。   ……   周家在A市的房产太多了,周明和他爸周建国,抢着要送房子给亲家住,弄得聂父聂母分外不好意思,简直想走了。不走,是因为他们还等着看女儿的婚礼,亲家又实在,太热情了。   周明小夫妻吵架之后,感情比以前进了一步。聂清婴原本都没想过正式见周明的家人,这次她爸妈在,周家邀请后,聂清婴就跟着周明去做客了。   周首富平时住市区,但他真正的家是郊区一栋独立别墅。聂清婴第一次踏进周家大门,本来想和她爸妈一起来,结果她爸妈先被公公接走了。   虽然周明说他那两个姐姐和他爸吵了一架,不会来。家里除了小周夫人,也没什么其他人了。而小周夫人,明面上还是很有女主人的风范,不会让聂清婴下不来台。周明笑:“现在嘛,周建国太精明了,根本不相信人,他每月给打钱都扣扣索索,我小阿姨明显指望不上。我是周建国唯一的儿子,小阿姨还是巴着我的。不过嘛,如果她这胎生下男孩……那态度可能就不一样了。但是目前她还是会捧着你的,不用紧张。”   聂清婴还是决定跟在他身后。   周明非常享受老婆跟在他后面,当然也不说破。   进门时,管家弯腰鞠躬:“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   聂清婴:“……”   周明咳嗽一声,脸色不太自然:“赵叔是故意逗我的……这都是封建劣根,以后注意、注意。”   管家笑眯眯的,迎接美丽的少夫人第一次到家做客。他们经过花园,看到青绿草地上,一个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戴着水晶小王冠,在秋千架上荡秋千。金色阳光洒下,公主裙蓬松华丽,小女孩眼睛黑葡萄一样,看到周明和周明旁边的美丽姑娘,她“啊”一声后,就从秋千上跳下来,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   周明立刻蹲下,张开手臂等着抱小女孩。   周三少眼里噙着笑,柔情似水:“来,悦悦,上次教你的学会了么。乖,叫‘爸爸’。”   聂清婴:“……???”   爸爸?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一头扎入周明怀里,真的清脆无比地叫了一声:“爸爸!”   聂清婴:“……!!!”   爸爸!   眼看三少夫人都看得石化、怀疑人生了,管家好气又好笑,在旁边解释:“少夫人别误会,悦悦是少爷的妹妹,不是女儿。少爷是故意的……”   管家话还没说完,别墅正门方向,传来周建国中气十足的怒吼:“你这个逆子!又在胡说什么!”   聂清婴扭头,看到她爸妈,一脸复杂地站在周首富身后。没见过的小周夫人脸色僵硬,神情无奈,而周首富气冲冲地走向台阶,恨铁不成钢——“哥哥!是哥哥!豪门八卦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非要闹到外界猜悦悦是谁的女儿不行么?周明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说到一半,周首富想起今天儿子不能滚,硬生生把话改了,“你给我闭嘴!”   “不要再和我闺女说话了!” 第49章   周悦今年四岁,除却周小夫人肚子里的,她现在是周首富最小的女儿。周首富为人精明,总怕被人算计,也不相信别人会真心爱他,但对自己的子女,还算大方。周家的这栋别墅中,周悦就是小公主一样的待遇。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但小姑娘一个人在家,没有同龄小朋友,到底有些无聊。   所以周悦很喜欢自己的三哥周明。   比起两个刻薄的总是挑她错、对她冷嘲热讽的姐姐,这个哥哥,非常的有趣,夸张。和他在一起,会特别好玩。   周明教唆周悦叫“爸爸”,周悦觉得好玩,就叫了。回头,看到她妈妈担忧看向她的目光。小周夫人轻轻叹口气,明白女儿太小,女儿并不知道周明是故意用这个来刺激、嘲讽周建国——周建国的小女儿年龄小得都可以当周明的女儿了,本身就非常可笑。   周明刚进门就把他爸气了一通,但他就跟没看到他爸似的,周明转头看到聂清婴的爸妈站在周首富身后,用复杂的眼神围观这一切……周三少脸上带出诚挚的笑容,亲切而不失礼貌地迎上去:“爸、妈,我回来了!”   周首富:“……”   他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他儿子无视掉他,热情地对岳父岳母嘘寒问暖,周建国心里怒吼: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谁才是你爸!   看周建国气得不轻,小周夫人在一旁安慰他:“平常心、平常心。”   还好周明有个温柔安静的老婆。   聂清婴牵着周悦过来了,向他问好:“爸爸、阿姨,我和周明过来了。”   周建国欣慰了:儿媳今天没有认不出他,挺好的。   实际上没什么认得出认不出的,总共只有几个人,周建国面对儿子时态度又那么明显,聂清婴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聂清婴不光问好,还把提着的包装袋递过去:“我和周明给大家的礼物。”   小周夫人意外了一把,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眼中光闪烁,神色有些激动。嫁给周首富可以享受贵妇一样的生活,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好处。周首富的原妻两个女儿不是省油的灯,每次来家里都会嘲讽小周夫人一顿,小周夫人对这些奚落已经习惯。聂清婴像周明一样对她无视,小周夫人已经很感激;聂清婴还带了礼物过来……这肯定不是周明教的。   果然女神就是女神吧。   原来周明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是这个样子。   小周夫人让人接过礼物,握了下聂清婴的手:“谢谢,聂小姐,你真是好人……”   周明看了,在旁边诡异地笑了一下,没说话。小周夫人在这家待的,非常敏感,周明一笑,她就侧头看去,怀疑哪里出了问题:“周明,怎么了?”   周明:“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小阿姨你非要我说,那实话就是,礼物是我和老婆一起准备的,不光有给你的,还有给我爸妈的。小阿姨不用这么感动。”说完,回头对聂父聂母友善地笑一下。   小周夫人咬住牙关:“……”   聂清婴用目光责备地看着周明,周首富在一旁哈哈道:“平常心、平常心。”   小周夫人:“……”   聂父聂母在后面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刚进门、周家的大战就快爆发了:周建国和女婿,是亲父子。   小夫妻二人和岳父岳母一家来做客,周首富专程招待亲家,为此特意在家休息一天,全程陪同。聂父聂母有些局促地,享受了一把豪门的奢华待遇。周明对周建国的黄金审美风嗤之以鼻,他关注着他老婆,见聂清婴有些磕绊,想了下,特意带聂清婴去找周悦玩。和小孩子玩一玩,有助于消除老婆的紧张。   周悦睁着琉璃一样的澄澈眼睛,好奇地看着蹲在她身边的漂亮姐姐。周悦转头看眼忙碌的大人,悄悄告诉聂清婴:“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姐姐了。”   聂清婴笑了一下:“你三哥也是这么说的。”   小姑娘就高兴起来,为自己和三哥有些地方是一样的。大人们在一起说话,聂清婴安静地陪她,周悦想了下,决定自己要照顾好三哥的老婆。她小大人般起来,拉聂清婴的手,做足气势:“姐姐,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带你到处参观一下吧?我家很大,很漂亮的。”   聂清婴回头找她老公,看到她老公在殷勤地奉承她爸妈,压根没看到她这边。聂小姐便点了点头,被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带走了。   而周明想要讨好谁,手段齐出,少有人能无视掉。聂清婴只是给周首富夫妻带了礼物,但车上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其他礼物。在客厅说话,周建国趁儿子陪岳父岳母说话的机会,悄悄拆了儿子儿媳给他的礼物,是一块名贵的价值三百万的手表。周建国非常满意,欣慰儿子终于懂事了一会,他特意把手表戴到手腕上,才出去见客。   和亲家寒暄时,周首富抬起手腕,腕上手表低调又奢华。周首富慢悠悠的,脸色很平静。   周明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想到了来之前,老婆曾用他的卡刷过礼物,原来是买了这个啊。周明对周建国这不动声色的炫耀嗤笑一声,回头和管家说:“赵叔,我和清婴还有些礼物在车上没带过来,你带人帮我们搬进来吧。”   周首富皱着眉:“你又乱花钱买什么了?我需要这些么?有这钱你不如好好经营你那小破公司……”   周三少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爸的嘴:“瞎激动什么?礼物又不是给你的。”   周首富:“……”   聂父聂母:“……”   堆成山的礼物,是周三少大手笔,亲自挑选,送给聂清婴的爸爸妈妈的。一件又一件,包装盒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周明笑他把土豪风,他自己送起礼物来,也没什么格调,弄得聂父聂母不好意思,连说太客气了。周明叹气:“本来是想专程见爸妈,给你们带礼物,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但是爸妈你们出门得早,我和清婴追不上,只好到这里来送礼物了。当着外人的面,确实不太好。但这是我和清婴孝敬二老的一份心意,爸妈你们别嫌弃啊。”   周首富这个外人:“……”   小周夫人在旁边看得,都替周建国尴尬。周明在如何能让他爸更尴尬的能力上,永远是高水平发挥。怕老周当场心肌梗被送去医院,小周夫人赶紧招呼说有通电话让周首富接,把周首富弄走了。周首富走后,聂父不赞同地对女婿:“小周,你这样对你爸,不好吧?”   周明淡然:“其人之道嘛,让爸妈见笑了。”   聂母用手肘打了聂父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周家的家庭构成本来就和平常人不一样,这种豪门恩怨,还是少知道一点。只要周明护着他们女儿,就好了。周明颇为识趣,起身,带二老去花园散步。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聂母和聂父的不自在在周明的全程陪同下缓解了好多,散步的时候,二老拉着周明的手,也愿意说说心里话了:“小周,虽然你和清婴结婚那么仓促,但你们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啊。”   周明:“这个自然。”   聂母自嘲:“其实我都猜得到,清婴结婚那么突然,都是被我和她爸催的,因为我总念叨让她快点结婚。实际我们哪里是催她,她毕竟和白杨那么多年……呃,小周,我说徐白杨,你不介意吧?”   周明:“当然不介意了!我和徐白杨是老同学,老朋友啊。不过爸妈你们那么喜欢徐白杨么?”   聂父叹口气,回答:“我们不是说特别喜欢徐白杨……是小徐对婴婴挺好的。想来小周你也能看出来,我女儿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她很怪,和人群格格不入,从小就独。我们不是非要逼她嫁徐白杨,只是徐白杨家境好,对她也好。他们这么多年了,该结婚了,我们觉得只有白杨能照顾好婴婴……我们想保护我们这个古怪的女儿。”   周明沉默。   聂母在旁边补救:“当然,现在看出来,小徐不是我们婴婴的好归宿,小周你很好、很好。”   周明轻笑一下:“爸妈,来,咱们走这边……”   聂父盯着周明的背影,突然开口:“小周,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周明顿一下:“见过啊,我高中时常去找清婴嘛。”   聂父疑惑了一下,觉得不是这样,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之后,他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周明看,努力想自己还在哪里见过周明。倒是聂母没什么记忆,她和周明说着围绕聂清婴的话:“……清婴啊……哎清婴呢?”   周明:“和悦悦去玩了吧。”   聂母一下子觉得自己失职,连劝周明:“真是的,你去陪陪婴婴,我们两个有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小两口更重要。”   周明夸张摆手:“不重要不重要。”   聂母:“重要,重要!”   周明继续夸张:“真的,不重要不重要!”   聂母:……女婿哪里都好,就是真的戏好多。   周三少虚伪地推辞几次,在聂父聂母齐劝之下,终于丢下他们,健步如飞地去找老婆了。聂父还在盯着周明的背影看,他忽然和聂母说:“你记不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去买菜摔了一跤,在路上被一个小伙子背回来。我当时还把人带到我们家里感谢来着?”   聂父眯着眼回忆:“然后婴婴带着白杨回家来,那是婴婴第一次带白杨回来。我本来还想跟女儿介绍我的救命恩人呢,那小伙子就一个人走了。后来再没见过了。”   聂母:“你说那是小周?但是小周不是在国外读的大学么?不应该吧?”   聂父坚持:“肯定是小周。不然他见到小徐和婴婴躲什么?做好事不留名?我女儿那么漂亮,正常小伙子都会留下来多看两眼吧?你一个女人,不懂的。”   ……   周明在自己二楼的房间外找到聂清婴。聂清婴和周悦在一起,周悦伸着手指指着那扇关闭的房门,奶声奶气、又满脸好奇:“这就是我三哥的房间。我三哥平时也不住家里,我们家我哪里都能进去,我爸妈就不让我进我三哥的房间。我妈妈说三哥的房里有魔鬼,三嫂,你要不要进去啊?”   聂清婴迟疑了下,摇头,就要带着满脸失望的周悦离开。   周明的声音从后传来,懒洋洋的:“干嘛不进去?我的房间对别人封锁,难道会对你封锁么?婴婴,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的过去,我太失望了。”   聂清婴回头,看到周明靠在楼梯扶手上,眼睛忧郁无比。聂清婴解释:“我觉得不应该乱闯主人公的房间,想要我看什么,主人公拿给我就行了。万一不小心撞见主人公不想我看到的秘密,说不定还会引起误会,吵架。与其这样,不如主人公想让我看什么,再告诉我,给我介绍啊。”   周明愣半天后,他走过来,一脸感动地握住他老婆的手晃了晃。与她手握手,四目相对,周明深情:“婴婴。”   在小孩仰高脸好奇观望下,聂清婴红了脸,小声:“嗯?”   想他又要旁若无人地肉麻了吧。   周明深情款款:“婴婴,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不在乎’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聂清婴:……我不是,我没有,我……   她窘,解释的话说不过周明,绞尽脑汁时,周明已经搂着她的肩,打开房门,把她往自己的房间一推。“砰”,周悦想趁机混进去,却被她那眼疾手快的三哥关门关在了门外。 第50章   “公主,欢迎来到我的城堡。”   周明非常粗鲁地把聂清婴推进门后,关上门,把可怜巴巴的小周悦关在门外,进了门后,周明又换种风格,牵着女神的手,弯腰牵引。他眉眼轮廓十分深邃,盯着聂清婴时自带深情忧郁效果,像是优雅高贵的贵族骑士一样。   聂清婴被逗得一笑,才开始带着新奇的眼神环视周明的世界。   周明少年时的娱乐项目应该非常多,这个卧房,有琴谱、弓箭、溜冰鞋、篮球足球……他甚至收藏了等人高的钢铁侠真人像。即便周明现在基本不在这个家住,屋里的东西没有被动过,还经常有人来打扫。周明带着聂清婴,非常热情地带她回忆自己少年时的生活。聂清婴还觉得乱翻老公的旧物不好,周明已经自己津津有味地坐下,从书桌角落里找到一本漫画书了。   周明惊讶:“这书都绝版了吧?赵叔还给我留着啊。老婆你来,这个漫画我们读书时很流行的,你看过么?”   周三少想和聂小姐有些共同的回忆。   聂清婴看了一眼封皮,非常抱歉:“我对图像感知很差,看漫画会非常累,还看不懂。所以对不起,我都不看漫画的。”   周明:“……”   他再接再厉,从床下拉出他的百宝箱,找出一双溜冰鞋,向聂清婴挑眉。   聂清婴:“我读书的时候一直在跳舞,没功夫玩这个。所以这个我也不会。”   周明:“那小说呢?小说你总会看吧?你最喜欢什么小说?”   聂清婴回忆道:“我人生看的第一本小说,是在我小学六年级时期。”   周明一听,觉得这个有点意思,总算能找到和老婆的一点共同语言了。他倾身过去,鼓励地看着她,认真聆听。   聂清婴:“那本小说,讲的是一个侄女,和她的姑姑搞到一起了。我看得特别难受,一个暑假没缓过来。心里受到冲击太大,以后再不看任何小说了。”   周明:“……”   周三少无话可说,聂清婴讲完自己的故事,又在周明的催促下,主动和他一起在百宝箱翻找他的东西。她忽然从中找出一本日记本,翻开来,竟然写满了字。聂清婴惊讶极了:“老公,你这种人,还会写日记么?”   周明探头过来,看一眼后义愤填膺道:“哎,这个是我爸妈以前骗我的。他们嫌我一刻都不停,太闹腾,就配合我们老师,一起怂恿我写日记,指望我安静下来。我爸妈还发誓永远不看我写的日记呢。因为他们不看嘛,我日记就写得和随笔差不多,想起来就写一两句,想不起来就一点也不写了。”   “我爸妈离婚后,没人再管我,我就一点都不写了。”   聂清婴点头,随便从日记中间翻出一页,上面写了一段话:“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聂清婴看了半天:“周明,你还会写这么文艺的句子?”   周明脸色微变,瞥了她一眼,他坐在地上看自己的漫画书,没理她。   聂清婴现在已经有点懂周明的情绪转变了:“怎么了?我夸你你还不高兴?”   周明:“你有没有点记忆?老婆你是脸盲,还是失忆过啊?这是徐志摩的句子啊。”   聂清婴:“?”   心想徐志摩又怎么了。   周明叹气,幽幽道:“我高中时给你写情书,到处抄徐志摩的句子给你表白。你一点都没看过我的情书么?”   聂清婴尴尬了,这是真的没看。她愧疚地看他一眼,再去翻别的一页了。这一次翻到前面几页,在周明时不时地拽文后,日记上终于有了周明自己写的话:“太好看了,跳舞太漂亮了!我要追她!!!”   周明望着聂清婴。   聂清婴望着他。   半晌,聂清婴目中噙笑:“是我么?”   她好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跳舞给你看过么?跳的什么舞啊?你告诉我什么舞,我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聂小姐记人不靠脸,靠的是她跳的哪场舞。周明对她的记忆已经不抱希望,随口答:“高二时候吧。我去你们学校玩,在你们学校的排练室看到你练舞。好像跳的是《小腰》?我就记得腰了……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聂清婴努力在记忆中翻找,唇角勾了下。模模糊糊的,她慢慢地合拢手指,握紧日记本。她没有跳过什么《小腰》,有一支舞名字叫《折腰》……周少真是文盲啊文盲。   不知道老婆在心里吐槽他,周明开玩笑:“那舞跳得太好,太惊艳了。但我从来没看你跳完整过,你还记得那个舞么?那是我的初恋啊!你什么时候能够再跳一下给我?就专门跳给我一个人?”   聂清婴盘腿而坐,仰头看他,有点矜持:“我不喜欢跳舞给你看,我喜欢和你一起跳啊。”   她眉目飞扬,带些骄矜撒娇的憨态,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周明一下子哀嚎:“我的老腰啊!”   他头歪在老婆肩上,故作夸张,哀叹自己哪里配和老婆一起跳舞。聂清婴肩膀轻微颤,被周明逗得乐不可支,推他在她脖颈间蹭的大头。周明不肯离开,抱住她的腰不撒手。两人嘻嘻哈哈的,一起翻看周明以前的日记——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除了中午时下去吃了饭,其他时间都窝在周明的房间看日记。小学、初中时期的日记零零散散,内容丰富。高一时只写了寥寥几篇,从高二开始,大篇幅地和聂清婴有关:   “和女神说话了,她居然说我帅得没特色,为此拒绝我。什么叫‘帅得有特色’?我是不是应该去整个容?”   过了几天,周明写道:“嗯,我爸不光拒绝了我的整容要求,还把我吊起来拿皮带打。”   再过了几天:“想退学,想去隔壁学校读书,想和女神同班学习。我要去学跳舞了,好和女神贴面热舞。”   再过了一段时间:“嗯,腿瘸了。”   聂清婴多清冷啊,都看他日记看得哭笑不得。   和她闹了一会儿,折腾得聂清婴脸颊飞红、气喘吁吁,周明忽然转了话题:“说实话,老婆,你对我高中时对你的追求,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聂清婴却没有让他失望,她脸上还带着方才笑闹时的微微笑意,非常轻快的:“有印象的。”   说完后,她就红了脸,不想说了。   周明却大吃一惊,一下子坐直。他不敢相信她会对自己有印象,连忙催着她问。聂清婴被他催得没办法,才慢吞吞地说高三时候她生日,周明那块“婴婴放心飞,明明永相随”的题板,让她震惊了好久,记忆深刻,不能忘却。   周明忽然害羞:“能让你记住,当时就是成功的啊。你那时是不是非常感动?如果我之后继续追你,你是不是就会被我感动得答应我啊?”   聂清婴:“不会。那时,我觉得你脑残。”   周明:“……”   周三少镇定地:“好,跳过这一题,下一个。”   聂清婴忍俊不禁。   两人一起盘腿坐在地上翻看日记,聂清婴再向后翻,翻出了一条内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娶了聂清婴。那是一个森林城堡,我和聂清婴在天鹅堡中举行婚礼。五千平布景,宫殿如琉璃一样。迷雾重重,烛光跃动。这座森林里的王国,悬崖峭壁在下,繁星流转,湖水和山川清澈,百花和生灵齐来,天鹅在湖心漫步。穹顶之下,万物无极,梦幻的婚礼在此举行。”   聂清婴怔怔看着这篇。   这篇已经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日记本后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空页,周明却再没有写一个字了。   聂清婴的手指抚摸过本子上的字,他梦幻的婚礼,和现实中的婚礼……聂清婴轻声:“这个也是高中时写的么?怎么是最后一篇?和之前那篇,隔了很长时间。”   周明看了一眼日期,他停顿的时间长了些:“这个啊,是我出国前夕写的。”   “当时知道你和徐白杨在一起了。就打算放弃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了。说来也可笑,我都放弃了,居然做了这么个梦。”   聂清婴慢慢抬目,看着他那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渐渐的,他也不笑了。   外面传来喊声:“哥哥、嫂嫂,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你们快来看啊。”   周悦清脆的声音在楼下喊了好多遍,屋中,周明才抽空答了一句。傍晚了,屋子里光一点点暗下,聂清婴与周明对视很久,很久没说话。一会儿,外面“砰”声飞到天上,窗帘被照得五光十色,像绚烂梦境。小女孩的欢笑声若远若近,屋中,依然漆黑。   周明慢慢伸手,来拉聂清婴,他语气轻快:“好啦,别看日记了。我们去看烟火吧。”   聂清婴压抑的:“嗯。”   ……   放下日记,关上门,聂清婴在前,周明在后,两人一起下楼。烟花飞到天上,流离的光转动,时明时暗。周明下楼时,因为心不在焉,袖口不小心碰到楼梯旁的电源,将灯熄灭了。窗外的烟火光便照得更亮,周明低头去找开关。   走在前面的聂清婴忽然回身,站在楼梯上,她踮脚抱住他的脖颈,唇贴了上来。   周明太诧异,被她倾身过来,后背贴到了墙上。   黑暗中,聂清婴主动吻他,与他辗转缠绵。唇与唇之间,情意丝丝缕缕。那年少时的记忆,那深藏的故事,那逝去的青春,那回来的人,那始终存在的爱意……爱意难言,口不能言,只能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气息急促的、泪光闪烁的、心脏急跳的。   她颤声:“周明……我想要那个婚礼……”   她搂着他的脖颈,将他压在墙上,黑暗中,两颗心靠得全所未有的近。而周三少懵了很久后,才抬手,将手放到她腰上。他刚要回吻,黑暗的大堂灯光乍亮,周首富的抱怨声在楼里响起:“怎么不开灯?”   灯亮了。   所有人,周首富、小周夫人、聂父、聂母,还有仆人、管家,全都仰头,看到了楼梯口拥抱着亲得难解难分的青年男女。   深吻的周明和聂清婴一下子分开:“……”   众人礼貌的、尴尬的:“呃……”   周首富提建议:“再去放会儿烟花?”   众人连忙退出门:“好好好。”   聂清婴和周明:“……” 第51章   众人打断,好不容易的浪漫、温馨、感动都飘然而去,让才反应过来的周明懊恼无比——我为什么要紧张?要放开?我和婴婴难道不是合法夫妻么?我们又没在大庭广众下接吻,我们就是在自己家楼梯口感动一把,这有错么?   没有错。   错的是觉得尴尬的他们。   他和婴婴应该继续旁若无人地亲下去。   周三少果然脸皮厚,停顿不过三秒钟就要拉着聂清婴继续刚才的事,聂清婴却不好意思。被人打断后,她涨红着脸匆匆下楼,往院子里走去。她回头看周明,手背捂嘴,眼睛漆黑,灿亮,又如湖水般波光粼粼。   聂清婴窘迫地小声:“去看烟花么?”   周明忍住心痛,无话可说:“……好。”   漂亮的后花园,大人们排排站,神情肃穆地看着唯一的小孩周悦小朋友在草地上玩。周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烟花好漂亮,就要进屋里找三哥三嫂。大人们齐齐拦住她,周建国板着脸教育女儿:“大人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给大人添乱。”   周悦:“……???”   添乱???   小姑娘一下子被亲爸说得受伤了,扁着小嘴要找安慰,这一眼,却一下子看到出了门来的漂亮大姐姐。周悦立刻飞奔过去:“三嫂,你和我一起来玩嘛。”   看到周明和聂清婴一前一后的出现,本来就不甚热络的气氛,更冷漠了。淡淡的尴尬,流转在一众严肃的长辈之间。聂清婴无措,被无知的周悦拉走了,周明就大方很多。看他爸在偷看他,周明心里还气着这个自己的克星打断自己的好事,说话就吊儿郎当的不客气:“看我干什么?要我分享一下感受么?我文学水平差,你给我润润色?”   周建国脸色铁青:“……逆子!”   聂父聂母忧愁地看着他们这对关系紧张的父子,小周夫人在旁边非常习以为常地安抚:“赵叔,太太静心口服液快准备一下。”   聂父聂母:……太太静心口服液?   看着周建国周首富的目光更复杂了:这,人不可貌相,真是看不出来。   在周首富家待一天,周建国对他们来说,这位天天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企业家,已经走下神坛,虽然和普通人也不太一样就是了。   而听到静心口服液,周三少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周建国一眼后,默默地、自觉地远离他。周建国额上青筋直抽,气得心脏疼。他也怕自己气得狠了抽过去了,猛抓过管家送来的口服液,一口喝完,周建国盯着儿媳看不再看儿子了——世界没有周明,还是非常美好的。他的儿媳妇,多么真善美,令人赏心悦目。   周明和岳父岳母站在一起看他老婆和周悦玩,周悦欣喜地献出自己珍藏的仙女棒,要和大姐姐分享。聂清婴是个非常认真又很少玩的人,她半跪在周悦面前,手伸过去,第一次碰触到周悦的仙女棒的火花。火花在她掌间浮动跳跃,聂清婴惊讶地:“不烫啊。”   周悦得意炫耀:“对啊,我这个仙女棒的火花是冷的,可以用手摸哦,不会烫伤人的。”   聂清婴新奇地笑了起来。   美丽的女神和小女孩一起在玩仙女棒,头顶的烟花重新绽放,草地上火花流动的光也明灿无比。火花一重重,映在聂清婴脸上、身上,她眉目清婉、肤白胜雪,又个子高挑,那一重重的光华下,她美得像是天上仙女似的。   周悦偶尔抬眼,都被聂清婴的美貌惊艳了一把。   更何况一直关注聂清婴的周三少。   周明心动无比,当即挽袖子,去陪老婆和妹妹一起玩。周明向来是活跃气氛的好手,他加进去一通乱搞,闹得小妹妹惊喜尖叫,聂清婴也被带动气氛,笑了好几次。   一切氛围都恰到好处。   现在各大城市都禁烟,像这种烟火绽放的盛况,基本都在郊区,很多时候只有过年能稍微看到一些。聂父聂母看孩子们玩得高兴,也跟着替他们开心。只是聂父看着周明的眼神,始终在怀疑、判断什么。周明从场上下来,笑眯眯地欣赏老婆时,聂父走到他身后,忽然低声:“小周,2013年的春节,你是不是到渭城找过婴婴?”   周明:“啊?”   他回头,与聂父探究的眼神对上,才回过了神。   周明忍不住觉得有趣,笑了一声。很多记忆,很多早年做过的傻事,他在国外时都觉得没有了意义。没想到时间轮转,过了这么久,那些曾经过去的时光,竟有人记得,被翻了出来。   原本那段经历称不上愉快,周明也从来不回忆。但是现在他眼睛里倒映着老婆的倩影,聂清婴时而回头找他。聂清婴在他身边,那些经历便又像只是甜蜜前的苦涩坚持而已。周明轻笑:“对啊,我去找过她啊。”   ……   2013年的冬天,周明在国外度过了人生中的第三个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日。他的人生在17岁前光亮耀眼,17岁后走向另一个轨道。父母离婚后,他对父亲非常失望,坚决地要出国,不愿意在这里日日面对自己的爸爸。   他妈妈林君燕住在维也纳,周明也想过去找她,但那时是林君燕精神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她根本不能见儿子。一看到儿子,就会想起自己婚姻受到的欺骗。很长一段时间,林君燕连儿子的声音都不能听。   所以周明去伦敦求学。   他在高中时不算好学生,甚至成绩很差。后来为了出国认真准备过一段时间,但国外人生地不熟,他又拒绝父亲的帮助,刚开始的伦敦生活,周三少不仅穷困潦倒,还一个朋友也没有。像他这种走到哪里都朋友云集的人,国外留学生涯的开始是非常糟糕的。   所以那一年国内春节的时候,他分外想念祖国,想念A市,想念聂清婴。   那发了疯一样的念头,让他悄然回了国。他从来没和聂清婴认真交谈过,但他暗自窥视她太久了,哪怕她没有说过,他也知道她家在哪里,她爸妈的工作单位在哪里。第一次踏上聂清婴的家乡,周明像面对自己故乡一样熟悉。   周明不是害羞的人,他踏上聂清婴的故乡,就是想见一见她。他走在街道上,看着国外没有的喜庆的红灯笼,心中思乡之愁消去,心里也多了很多期盼。周周转转,他明明已经放弃了那段感情,可他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再看她一眼……也许,还有可能呢?   开始都是非常顺利的,周明在路上遇到了出去买菜的聂父。他一眼认出聂清婴的父亲,并一路跟着。所以当聂父在雪地上滑倒时,周明第一时间热情过去,聂父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然而聂父从来没见过这么热心肠的小伙子。非要背他,他拒绝小伙子还很伤心。   周明把聂父背回了聂家,电梯门开,聂母非常感动地邀请这个小伙子进门。是时聂母的一个同学来家里送礼,周明看外面雪大,就陪聂母下楼。见过了聂母的学生,周明再把人送下楼,他自来熟的,聂父聂母生起恍惚感,觉得这人好像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   然而周明送学生下楼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回家来的聂清婴和徐白杨。   两人开着一辆奔驰,聂清婴穿着羽绒服下车,和徐白杨一起把车里的礼物搬出来。两年不见,女神好像越来越漂亮,气质越来越好了,站在雪地上,像水仙花一样自矜高贵。徐白杨笑着转头和她说话,她笑容非常浅,侧头时,眼神却是温柔的。   周明站在距离他们不过一百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   雪花落在聂清婴的睫毛上,白粒点点,徐白杨伸手为她揩去……周明站在冰天雪地中,看了很久,在那两人抱着礼物向单元楼走过来时,他快速地闪身,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和她擦肩而过。   算起来,那是近五年来,周明最后一次见聂清婴的时候。他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她,赢得她。她带着徐白杨回家来见父母,周明却落荒而逃,一路狼狈地躲回伦敦,再不想回国了。他心被伤成千疮百孔,曾经的深情,只感动到了他自己。   ……   聂父还想再说话,周明不在意的:“都过去了,爸爸。就当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聂母在旁边听了,欲言又止。周首富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很久,这会儿心情百味杂陈。他知道儿子高中时喜欢过一个女孩,但是他没想到儿子一直念念不忘。周首富急道:“就要让清婴知道啊!知道了她才会更爱你,傻儿子。”   周明瞥他:“一个感情失败者来教我怎么爱,有点自觉没?”   周首富:“……”   周明这才和聂父聂母解释:“我觉得没必要让我老婆知道我干过的每件傻事啊。不是话说,爱的越多的人,在感情面前越卑微么?我已经很卑微了,不想姿态更低了。”   他目中含笑,温柔地看着聂清婴,低声喃喃:“而且我老婆心这么软,我不想让她再愧疚了。”   他还有个原因不想说。他其实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一味让聂清婴知道以前的他,她感动于以前的他,却接受不了现在的他,那对周明来说有什么意义?他不要聂清婴爱上记忆中的周明,周明要的是聂清婴现在的爱。   ……   周家一行,所有人都过得很充实。这次亲家见面会,除了周明的生母不可能参加,圆满结束。而过了两天,周明去忙他新公司的事,聂清婴在家里收到国外寄来的婚纱,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老公哄骗,预计中的婚礼,根本没有取消。   婚纱是聂清婴的婆婆,林君燕寄来的。   聂清婴和闺蜜打电话,被闺蜜批评:“你要配合你老公啊。人家特意准备的惊喜,万一你的行程和人家准备的冲突怎么办?你说你是顾着自己,还是顾着你老公?不如提前看看?”   路溪同时扭捏地问:“如果你们要办婚礼的话,是不是周明的朋友们都会来给你们当伴郎啊?例如姜跃,韩达他们?”   聂清婴:“可能吧……你会来么?”   路溪笑盈盈:“会啊,你赶紧查时间啊,我好安排我这边的事。还有啊,清婴,你老公给你准备惊喜,你不要也给他一个惊喜么?记得是惊喜,可别弄成惊吓啊。啊,你还是和我商量商量吧……”   路溪如老妈子一样,习惯性地不对聂清婴的情商抱希望,对她殷殷切切地嘱咐,谁知道聂清婴居然早有了主意:“我有准备惊喜的。我想请你们来婚礼上跳舞。你们都是国家级舞团的舞蹈演员,来给我做伴娘跳舞给我老公看啊。我老公太苦了,这么多年就喜欢我一个,可能也就看过我一个人跳舞,就惊为天人。我帮他见见世面。”   路溪笑了。   虽然聂清婴的说法很奇怪,但是想让老公开心的心,是很好的。   路溪鼓励地点头。   聂清婴再说:“我还想在婚礼上和他一起跳舞啊。我要带他跳,不管他舞蹈水平多差,我想我都能带起来的。”   路溪鼓掌,然后问:“好啊,你要跳什么?”   聂清婴:“探戈。我老公有点笨手笨脚,四体不协调,我要带他的话,我还是跳男步好了。你帮我参考下女式西服?”   路溪一口答应:“好好好。”   她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想宝藏女孩儿,名不虚传,周三少会被他老婆惊艳死的。   挂电话后,聂清婴被闺蜜带动了气氛,她想了下后,第一次用周明的电脑,查他的行程,他对婚礼是不是有计划。她老公的电脑设密,聂小姐自信满满地输入自己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   聂清婴震惊:“……”   老公的电脑密码,居然不是她的生日么?   他不是很爱她么?   太受打击了。   ……   同一时间,周明在自己的朋友间,也在怂恿他们当伴郎。当伴郎容易,难的是周三少拉出了长长的节目单,要求他的朋友们在短期内学会一个时长三十分钟的现代男舞——“要在婚礼上跳!让我老婆好好欣赏帅哥们一起跳舞有多惊艳。”   周三少憧憬:“我老婆说想和我一起跳舞,婚礼上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么?我要好好跳舞,就练华尔兹好了。多浪漫……”   周三少滔滔不绝地说他婚礼上的安排,姜跃坐在沙发上笑。   其他朋友们脑壳疼:“等等,你先等等,你镇定一点。三十分钟的现代舞,你疯了吧?” 第52章   周三少就结这么一次婚,而且是从高中时就有的梦想,朋友们都觉得三十分钟的现代舞是要人命,他们既不是专业舞者,也没打算开舞会,他们就是一群平时顶多去夜场跳个舞的富几代而已啊……但是谁让周明是好哥们儿呢,朋友们咬紧牙关,非常痛苦地答应了。   从答应那一刻,就开始练舞吧。   而聂清婴那边,想尽法子捣鼓老公电脑的密码。她记得周明之前应该没有设密,自己还用过他的电脑办公。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就设了密。聂清婴把自己的生日、周明的生日、乃至周明妈妈林君燕的生日都试着输进去,结果全不对。再输下去就要被锁了……聂清婴只好放弃了。   好在婚礼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周明也没想着要瞒新娘瞒到婚礼前夕。没过几天,周三少在一次和老婆出门约会的时候,就故作不在意地说了婚礼重新预订的事。周明非常淡然:“老婆你想参加不?有时间不?没时间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一个人的婚礼,我也能hold住的。”   聂清婴:……一个人的婚礼???   聂小姐非常真诚的:“我有时间。”   婚礼定在十月中旬。   恰时聂清婴当时答应舞蹈家孙颖红老师去首都参赛时找她请教舞蹈,现在聂清婴并没有告诉周明,就自觉地打电话跟老师说抱歉,并拒绝了十月的那场赛事。舞团老师非常遗憾,还骂了聂清婴一顿,但听说聂清婴要结婚,舞团还是大度地借出了人,帮聂清婴实现她的结婚构想。   而聂清婴以前在首都大剧院工作,她婚礼前夕,不光是现在任职首舞的老闺蜜路溪来了,舞团以前的、现在的同事都来当伴娘。大家和聂清婴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到底是同事嘛,而且也想看看聂清婴这样的大美人,老公是何方神圣。   但聂清婴的老公周明得知后,他挨个打电话通知,说不用一起来A市了。   聂清婴的前同事们:“……婚礼又取消了?”   这么儿戏?就像聂清婴结婚一样戏剧?   周明淡然的:“不是。我出机票,美女帅哥们直接飞德国啊,我和我老婆在旧天鹅堡举行婚礼。”   众人嘶口气:“……!!!”   这大毛笔……有钱人的世界,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   德国被称为“城堡之国”,拥有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城堡。世上无数浪漫故事,例如格林童话、迪士尼,城堡的原型都来自德国。周三少拥有“城堡梦”,他梦寐以求的婚礼,一直是向往“城堡婚礼”。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新天鹅堡。新天鹅堡也叫作灰姑娘城堡,是迪士尼城堡的原型,是整个德国的象征。新天鹅堡满足周明心中少女梦的那一面需求,他想要辛德瑞拉那样的舞会,有水晶鞋、琉璃宫、天鹅湖……但是新天鹅堡不能举行婚礼。   所以婚礼地址选的是旧天鹅堡。碧水青天下,旧天鹅堡和新天鹅堡隔山相望,两两相对。当在旧天鹅堡举行婚礼时,新天鹅堡正好是婚礼的背景,满足了周明对梦幻的追求。想要在旧天鹅堡举行婚礼,起码要提前一年预订,周三少在短时间内能解决这个问题,多亏他爸爸那庞大的人际网。   周首富为了儿子的婚礼动用了不知多少交情,周明心情复杂,也不好在这时候拒绝周首富参加婚礼的要求。   但是他爸要来,他妈妈在送给了他老婆华丽无比的婚纱后,就只答应录一首钢琴曲给这对新婚夫妻,林君燕依然拒绝参加。   除了林君燕不来参加婚礼,这场婚礼,非常的圆满。   十月中举行婚礼,十月初众人就先出了国。周首富大笔一挥,要小两口在婚礼前好好玩,婚礼的一切安排、统筹,周建国来为他们做。这场婚礼耗资巨大,周明自己花费就几百万,再加上周建国的投资,周明自己和策划师联系了一下后,自己都没好意思问婚礼的费用。   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周明梦想的那样,森林中湖水波光粼粼,碧水清透,高雅的天鹅在湖中戏水。在无数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聂清婴终于为他穿上了雪白圣洁的婚纱。在湖光水色、青天薄雾的背景下,捧着花,踩着红地毯,聂清婴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一步步走向他。   伴着纯正德奥风格的乐声,周明怔怔地看着她,城堡威严又浪漫,礼乐庄重而喜庆,聂清婴的婚纱漫过地毯,她轻盈无比地走过那一幅幅壁画、一排排石柱。   她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她在聂父的搀扶下,手递出向周明时,有短暂一瞬间,周明别目,眼中有热意涌上。但这只是一瞬,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些微不自在的聂清婴露出鼓励的笑容,牵着她的手,走向神父。   ……   流程一切顺利,听神父嘱咐、互换戒指、拥吻,在这神圣无比的城堡大殿中,当小夫妻搂抱在一起,周明捧着聂清婴的脸亲吻她时,周围欢呼声最大。聂清婴耳朵发红,笑着向后躲,却被老公搂着不让她躲。两人双唇相挨时,来自维也纳的奏乐团乐声最为澎湃激荡。   “太棒了!”   “婚礼好美!”   不光是国内友人参加婚礼,当地人也来了不少参观。看到俊男美女在祝福下结合,无论语言是多么不同,在此时,大家的祝福都是一样的。   姑娘们:   “好感动,好想哭。聂清婴太幸福了。”   “她今天好漂亮,她穿着婚礼走过来时,就像公主一样。太惊艳了。”   “听说她老公追了她好多年吧?终于抱得美人归了,难怪举行这么盛大的婚礼。”   男士们:   “这一天下来,得花多少钱啊?还是三少有魄力,换我我都要心痛很久的。”   “女神这么美,当然值得一切啊。把城堡买下来送给女神都不为过吧。”   “聂清婴真好看。三少运气还是好的。”   但是到这里,婚礼显然没有结束,高潮才刚刚到来。夫妻亲吻结束后,周明拉着还没回过神的聂清婴,走向城堡后院一个场地宽广的舞台一样的空地。聂清婴不明所以,周明将她带到自己想要她站的地方,让老婆乖乖站好,周明对她露出一个调皮的、又自信无比的好看笑容。   公主裙拖地,聂清婴站在草地上,手中捧花还没送出去,保持着礼貌笑容看她老公。   然后,奏乐团中的音乐一改,流畅而华丽的舞曲在空气中流动。作为专业舞者,聂清婴和她这边的伴娘团,一下子就听出了乐曲。聂清婴还没来得及细想,背着她走远几步的周明回身,一身燕尾西服,他身形笔挺,弯下腰,对她彬彬有礼地弯身一行礼。   旁边亲友团中,三三两两站着的朋友们耸肩,姜跃轻笑一下,将自己的眼镜随手交给身边迷茫看着这一切的路溪,就和朋友们一起上场了。而就在他们面前,正对着聂清婴,周三少站在中间,众人动作一致地,开始跳痛苦排练了一个月的现代舞。   “砰、砰、砰!”   英俊而帅气。   干脆又利索。   西服修长,笑容亲切,动作流畅。   当整齐划一的十几个帅哥一排站开,一起给聂清婴跳舞,聂清婴身后的亲友中,发出了无数感叹尖叫——“天啊!”   但这只是开始。   虽然不是专业舞者,动作不能和舞团相比,但是每天十二个小时的训练,大家已经将舞步记得非常清楚。乐声不断地变化,空气中好像有一根丝线在牵着众人的手脚,十几个帅哥做着似一样、又似不同的动作,他们的舞步不断变化,让人目不暇接。   聂清婴看得眼睛已经亮起,弯了起来。她性格这么安静,这时都忍不住笑出声,脸颊绯红,有些激动地拍掌。   朋友们的体力有限,又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连跳三十分钟不太现实,他们中间会轮换着休息。但不管怎么轮换,周明这个新郎都始终参与。聂清婴看到他额上渗了汗,瞳孔明亮,她定定地看着他,他笑容便更加大,又带点儿宠溺般的挑逗。   聂清婴脸更红了。   她身后的伴娘团们尖叫连连,已经疯了——“哇!”   “太帅了太帅了!”   聂清婴从未体会过这样激动的情绪,她没有跳舞,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沸腾了起来,激动之情,快要溢出来般。她和伴娘团们一起看老公他们的跳舞,她用力地鼓掌,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媚,灿烂。   聂清婴:“老公,你好棒!”   说完这话,她脸更红了,笑得也更开心了。   这却依然不是结束。   三十分钟舞蹈结束,周明一个华丽的舞步,迈到聂清婴面前,跪下来,握着她的手,在女神手背上一吻。聂清婴从未笑得这么大声,被他亲过手后,她全身都发烫,专注地看着他,想要旁若无人地扑到他怀里。   她心里也一直在和亲友们一起尖叫:太帅了。   真的太帅了!   跪在老婆面前的周三少仰头看聂清婴,聂清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笑盈盈:“老公,来看我。”   周明笑:“我一直看着你啊。”   聂清婴低头回他一笑,迫不及待,向那边的奏乐团打个招呼,将捧花随手交给身边人,提着华美的婚纱,就踩着轻快的舞步登上了台。而新娘如此着急地献舞,伴娘团连忙跟上。只有路溪还记得:“你还没换衣服啊清婴……”   原来说好的跳舞时定的白西服呢?   聂清婴已经顾不上了。   她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了,她就想将舞蹈献给周明。她一直跳古典舞,但古典舞受众有限,当婚礼这个场所,她自然有更适合的舞蹈来搭配。聂清婴领舞,伴娘团们穿着漂亮的礼服,一起将专业又绚烂的舞蹈献给伴郎团。   这次轮到伴郎团疯狂:“天啊!!!”   他们握住周明的手,推着周明的肩,大声:“三少,你老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穿着婚纱领舞啊!”   “聂女神太好看了!”   周围闪光灯、摄像机一路跟随,看那美丽优雅的新娘子。聂清婴平时就美,跳舞时更有一种灵动的力量在周身流动,这种力量,让她万众瞩目,光华无比。当穿着长婚纱的新娘在新郎面前旋转、跳跃,乐声欢快浪漫,周明眼睛,便只能看到她。   这场极致的舞蹈,乐声低落后,周明以为停了,然而并没有。聂清婴转到了周明身边,伸手勾住老公的肩,将他带入舞蹈。周明挑眉,以为老婆是带他随便玩玩,他的情绪被点燃到最高处,自然是聂清婴一带,他就跟着进去了。   其他伴娘们向帅气的伴郎们发出邀请,伴郎们纷纷上场。   奏乐一变,一段砰然有力度的探戈音乐,男人们纷纷愕然。   而聂清婴搂住周三少的腰,踩着男步,指引周明跟上自己。   周三少:“……”   他穿婚纱的老婆跳男步,居然让他跳女步?不!他的华尔兹呢!奏乐团怎么回事啊……但在音乐声中,在老婆鼓励的目光下,周三少咬咬牙关,还是接受了聂清婴的邀请。 第53章   tango音乐激情而浪漫,当婚纱新娘聂清婴挽着新郎周明带入场跳舞时,现场的气氛又被掀起一阵热浪。   500个高级刺绣师傅精心缝制的婚纱,镶有以万计数的水晶、钻石、珍珠,何等的奢华,是女孩子梦想中最漂亮的婚纱。这样华丽的婚纱,穿起来跳舞其实并不方便,大概只有聂清婴这样的专业舞者穿着这样的婚纱,还能跳舞,同时带动她老公。   围观亲友、国际友人,全都在澎湃激昂的音乐声中激动,大家疯狂鼓掌、吹口哨、尖叫,看不光是新娘把新郎带去跳探戈,舞团出身的伴娘们个个身怀绝技,带着伴郎们入场。   这是一场华丽高奢的音乐盛宴、视觉盛宴。   专业无比的奏乐团音乐随时会根据场景氛围而调整,大家从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穿着礼服的姑娘和西装革履的男人们跳探戈,尤其是带头的新娘,聂清婴踩的是男步,周三少不得不跟上女步。   聂清婴和周明的目光对上,美丽新娘的眼睛弯弯,含着一泓清水中荡漾的星光,她前所未有的开心。而她这么开怀,周明咬咬牙,跟着她不由笑起来。她搂着他腰际,他与她的手掌相握。在这个庄重巍峨的城堡中,聂清婴带着自己的新郎跳舞,三步两回头,一淌又一淌。   腿与腿相勾,身体时分时合,目光缠缠绵绵。   正如探戈的精髓一般——热情、勾引,若即若离,暧昧深情。   探戈跳起来时,就好像双方都想接近对方,却又不停地躲避、旋转。一点一点靠近的距离,又惊醒一般乍然远离。双腿慢慢滑过,慢慢勾起,勾勾搭搭,分分合合。他们的裙摆甩起来,燕尾服飞起来,当聂清婴和周明的手心相握时,两人眼中流露的光,如火花溅开,是那样的攻防结合,色气满满。   尤其是聂清婴男步,周明走女步。   从来没见过周三少跳女步也跳得这么流畅,从来没想过聂清婴和周明这样有性张力的时刻。   “哇!!!”   现场的观众们已经要疯了,原先的现代舞像是开胃菜一样,谁也没想到新郎新娘合作的舞才是最高潮,伴郎伴娘们哈哈笑着,又缓缓停下,把场中氛围留给最吸引人眼球的新郎新娘。英俊的伴郎们笑着拍掌,美丽的伴娘们也是面靥如霞,满心欢快。   众人鼓掌鼓得已经双手疼,尖叫得浑身血液沸腾,原来还不想拍照拍视频的人,这时候都迫不及待地留念。而大部分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一位穿深棕色厚风衣的女士戴着口罩墨镜,进入古堡,站在人群外静静欣赏。   过了一会儿,这位女士和奏乐团的一位钢琴师换了场,她上场后,大气典雅的钢琴声在外行眼中,混在一众乐器里,并不显眼。她双手修长白皙,手指按在琴键上,像亲吻琴键一般深情。而她抬目,面上冷若冰霜,眼神却有些温和的,看向空地中央那跳舞的新郎新娘。   无人察觉奏乐团中的这个微笑变化。   场中的探戈已经进行到结束,最后一个音符流出,跳着女步的周明腿一抬,在聂清婴的腰上轻轻一勾,这场舞终于结束。聂清婴笑盈盈,转身要看向身后的欢呼者,她老公却在后面,痞坏地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连着婚纱扯回去:“老婆,还没完呢!”   聂清婴一个诧异,被周明勾住回去,他从后贴身,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旋,她那华美的婚纱裙摆就重新飞了起来,聂清婴就如一只白色蝴蝶般,在老公的手掌下旋了一圈。周明跟上,再次搂住她的腰,将她托起。   大家一愣,然后恍然:“华尔兹!”   伴郎团们惊愕后,笑得前仰后合:“天啊,三少还没忘记他的华尔兹啊!”   因为太突然,奏乐团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段优雅的钢琴声先流出,众乐器才跟上舞场中的男女。大部分人并没有注意到奏乐团中的变化,大家看着场中重新换了舞种的青年男女,都感叹连连,先前他们跳探戈时的激动气氛,被延续了下来。   华尔兹和探戈不一样,探戈势均力敌,华尔兹却像是女方是公主一般,被男方用肩、手臂,保护在怀里。公主在绅士的保护下旋转,即便穿着高跟鞋,脚尖也始终踮着,脖颈向后高高扬起,靠绅士的肩膀来维持动作。周三少之前被老婆带着跳,华尔兹时他终于恢复了男步,华尔兹是非常需要男方带动女方的舞蹈,但聂清婴又是专业舞者,两人跳起来时,舞步快,又灵动,又优雅,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这一段华尔兹只是一个收场,并没有跳多久,这么长时间的舞蹈,一般人也跟不上。大动作的旋转之后,周明搂着聂清婴笑作一团,他再次忍不住在聂清婴仰头看他时,托住她的脸深深吻住她。   周围兴奋的尖叫声几要冲破古堡穹顶。   新郎新娘拥吻缠绵,气氛最为热烈,这个时候,周建国无意地瞥过奏乐团一眼,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某个人起身离去的背影。那风格,和他前妻太像了。茫茫人海中,气氛欢乐,周建国要喊人也没人听得到,他在人群里向外挤,一路追出城堡,却只在堡外看到一辆红色跑车远去。   周建国:“……”   难以言说的,他心头涌上一股怅然之情。背后是儿子喜庆的婚礼,前方是独自离去的前妻,人生兜兜转转,大半辈子已经过去。走失的人,再也不会回头。   ……   白天是正常的婚礼仪式,看了天鹅,坐了马车,放了热气球。晚上灯火渐次,城堡进入一天内最漂亮浪漫的时期,宽敞宴会厅中,流水席摆出,侍从进进出出,客人们把酒言欢,又来给新郎新娘敬酒,祝他们百年好合。   还有热情的当地人在晚上表演节目,聂清婴被逗得笑起来时,国内友人不枉多让,也来表演节目引女神一笑。气氛和谐又热闹。   一天下来,聂清婴觉得自己差不多把自己一辈子的笑容都贡献出去了。她从来没有在一天笑的次数这么多过,笑得腮帮子都疼。她从来没有一天看自己的老公这么英俊过,看到他走来,看到他对她调皮眨眼,她心里就涌上欢喜之情。   情不自禁地目光追随他。   他闪闪发光,她在这一天,觉得自己就是怀春少女,是他的小迷妹一样。时时刻刻想和他在一起,想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更浪漫的游戏。他走过来时,她就想和他说话;他搂抱她腰时,她就想要亲吻他。   在这一天,她不会认错自己的老公,认不出自己的老公。   聂清婴心脏砰砰狂跳,脸颊绯红,晚上喝了红酒,更是全身都发软发晕,指尖酥酥的。这种兴奋感,就好像她每次重大演出上场前,在后台等候时的那种紧张。不,比那些时候的感受更强烈。   聂清婴一直是表现得很高冷,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聂小姐脾气非常好。而在婚礼这天,聂小姐的脾气更是比以往还要好。这一天,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送什么酒给他她都喝,谁来祝酒她都“谢谢”。聂小姐不清冷的时候,笑容甜美、眉眼如春,这样的美人全身发光,大家都看呆了。   周少黑着脸,赶紧把他那有点喝醉了的老婆带走。   到晚上回到山下酒店,冲了个澡后,聂清婴才清醒了一会儿。   浴室水声哗哗,累了一天后,周明在冲澡。他拿着毛巾出来时,看到他老婆居然又把那身婚纱穿了起来。美人散着一头湿润的、滴滴答答淌水的长发,华贵的长裙铺开在床上,灯光下,光华闪亮。聂小姐托着腮帮,露着锁骨,安静地看着周明从浴室出来。   看到他出来,她对他嫣然一笑。   笑得这么甜、这么漂亮,周三少的心一下子就涨得满满。   周明:“老婆,你等一下。”   他赶紧把头发擦干,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他到床边,对聂清婴一笑,伸手按了一个开关,然后整个房间的布景开始变化。原本房间布景就是新婚豪华房,非常的浪漫,但周三少一个开关暗下去,如同有一张幕布罩住整个房间一样。   墙壁、天花板,全部都换了。   高科技下,整个房间的风格消失,这对新郎新娘在房中,看着他们的房间像被罩上了一个罩子一样,星空包围着他们,星光散在银河长带中,如玉石般清亮,又在缓缓流动。   刹那时间,四方星华流动,他们像置身世界尽头一样。岁月无穷,只有星海包围他们。   周明有些得意地看向聂清婴,等着聂清婴的惊喜。聂清婴抬头仰望“星空”,然后黑眸亮晶晶的,继续看向周明。她眼神清澈,感慨并不明显,周明皱了下眉,问:“怎么了?不好看?你不看么?你在看什么?”   聂小姐唇角含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我看什么呢?我满眼都是你啊。”   周明:“……!”   他老婆居然能说出这么好听的情话,周三少脸刷地红了。从来没听聂小姐这么说过,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感觉,周明一下子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他就害羞地躲开她笔直的目光,咳嗽了一声:“这个星海,是我在巴丹吉林沙漠腹地旅游时看过的。那时候我一个人在沙漠,晚上睡在帐篷里看到这么漂亮的星辰,那时候最想和你分享……”   他略微顿了一下。   那时他已经放弃聂清婴很久了,他有她的电话,有她的联系方式,他像一个偷窥狂魔一样时时刻刻地偷窥她。但他根本不敢联系她。   他一个人在沙漠里看星海的时候,多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爱人。   周明噙着笑和聂清婴分享自己的星海,聂清婴起身,两步到他面前,她一言不发,搂住他的脖颈,与他深吻,堵住他未完的话、未完的心酸。周明身子一僵,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一下子抱紧她。腹部紧贴腹部,唇齿含香,缠绵无比。   两人倒在床上,男人喘着气,将姑娘压在身下,手掌按在她漂亮的锁骨上时,又轻微一顿,看向她。聂清婴察觉到他在刹那的胆怯和退缩,她鼓励地看着他,握住他的十指,聂清婴轻声:“以后我陪你旅游,好不好?”   ……   这一晚,烛光烂烂。   那满星入怀,星光熠熠,那流光溢彩,金色年华。天鹅环绕的巍峨城堡,从钟楼传来的音乐声,谁心里,没有这么一个梦呢?   多少年前,少年趴在窗边写着自己的日记、情书,少女在练习室独自跳舞。多年后,他在国外彻夜难眠,她还是我行我素,离他那么远。在这一天前,他从未离他的梦想这么近过——   他想要和她的浪漫婚礼,想要童话一样公主和王子幸福美满的未来。他想要她是公主,想要和她在城堡中漫步,想邀请她来到自己的世界。他想要她——   “她在夜里穿过我梦中的湖,在它的岸边,我看见过诸神漫步,而从湖心深处,我的魔法城堡升起。   她踩着梦幻阶梯,闯入我的不夜城。” 第54章   德国清晨八点,国内正是下午时分。酒店折腾了一晚,大早上还拉着厚窗帘,周三少已经起床,在老婆额上亲了一下后,他蹑手蹑脚地抱着自己的笔电出了卧房,去客厅处理工作。   “跃明”公司成立一个月,各方面渐渐步入正轨,昨晚婚礼,今天大早上,姜跃就赶飞机回国了。而公司的另一个大老板,周明则按照计划,给国内的合作方开个远程国际会议。   入会的除了公司员工,还有公司签下的各行业的直播网红。“跃明”自定义为一家直播传媒公司,网红这方面的资源还是大老板周明自己提供的,公司刚成立没多久,周明自然非常上心。   和大老板参加视频会议的网红们,少数男生,大部分美女。美女中少数有特色,大部分是网红脸。主播们多多少少工作了一段时间,有的之前有了些名气,是被周明挖墙脚、跳槽过来的。一家新公司,周明又没有靠他爸的势力,公司刚成立总是让人不放心。网红们今天第一次进入公司会议室,忐忑了半天,投影屏上大老板现身——周三少没有太正式,就穿了一件带有翼领和法式扣袖的礼服衬衣,往桌前一坐,抬目看向屏幕,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他眉眼轮廓幽邃,有英伦帅哥的感觉,又贵气逼人。当他一露面,窃窃私语的那头全都静下来了。   网红们:“……!!!”   深吸口气。   大老板这么帅!   但美女们心才稍微动一下,周明就客套无比地跟大家送了一枚职业笑:“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昨天结婚,今天起得晚了一会儿,耽误了大家时间,回头我给大家发红包。”   网红们:“……”   大老板已经结婚了?   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做主播的网红们更是叹了口气。原来看到大老板的脸生起的心思,在听到老板昨天刚结婚,就有种遗憾——就差了这么一天。不知道老板娘长什么样?这种级别的帅哥,娶的老婆肯定也是美女吧?不知道和她们比如何?   大家大概寒暄了一下,就开始正式进入会议内容,无非是公司的下一步计划,对他们的要求和奖励……周明平时笑嘻嘻的没个正行,看起来非常好打交道,但是工作时他肃穆无比,一丝不苟严谨非常,让人大气不敢出。   这种强势的气质,和他们的另一个老板,姜跃那样的斯文秀气、彬彬有礼,完全不同。   在这种强大气场碾压下,会议开得非常严肃、沉闷。但会议结束后,态度就松快了。美女们凑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粉丝昨天给自己送了多少礼,周明回卧室看了一下,见聂清婴还在睡,就出来煮了点燕麦粥,重新踱步回了客厅。   见她们还没走,他听到网红们的讨论,周三少笑一声:“看这收益不错啊。咱们公司还小,以后的发展更好呢。”   周三少突然出现在投影屏幕下,吓了美女们一跳。大家看周明慢悠悠地坐下喝粥,看他不像刚才那么严肃,还和她们调侃。网红们愣了一下,她们情商也是非常高的,看周明有聊天的兴致,便笑容满面地来接周明的话,不动声色地吹捧周明。   周明要笑不笑的,却也没生气。   一个网红有些试探地故意调侃:“老板,我发现你的审美很一致,非常直男风哎。你看我们一个个都是前凸后翘,身材好,脸蛋也……好看。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啊?”   周明:“对啊。”   这样的美女能给他挣钱啊,网红脸不管是天生的还是整的,虽然总被吐槽俗气,可是大家就是会掏钱啊。他爱赚钱,这些能赚钱的摇钱树,当然不会错过了。   周明对自己的“摇钱树”们态度非常友好,他本就计划着给她们些好处,这会儿双方嘻嘻哈哈地聊开了,一个网红半真半假地说自己的前公司待遇有多好,周明大笔一挥,一人一个香奈儿包,就送了出去。   网红们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板真大方!   她们捂着嘴咯咯笑,隔着屏幕向大老板飞媚眼,老板神色淡定,依然漫不经心地和她们聊。美女们心里警觉,老板这明显是情场老手,段数极高,一点不怯场啊。这种看惯了美女、不把美女放在眼里的人,是最难攻略的,也是最好攻略的。   双方互相拆招,网红们继续兴奋着提问:“老板,老板娘是不是特别单纯善良啊?感觉老板你就会喜欢这种姑娘哦。”   她们心里想,有钱公子哥就喜欢“白莲花”嘛,要是她们,装也能装出来一辈子。   周明但笑不语。   美女们眼睛一闪,半真半假地笑:“哦……老板娘肯定很好看吧?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风格啊?毕竟老板就喜欢这样的嘛。”   他们正开着玩笑,周明忽然从电脑显示屏看到了老婆的倒影。他老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长发有些乱,穿着一件男式衬衫、赤着双腿就从卧室出来了。聂清婴站在卧室门口,有点儿茫然地站半天。   周明一凛。   会议厅不光有美女,还有男主播。他怎么可能让男人看到他老婆刚睡醒的样子?   于是国内那边还在说笑、还没反应过来,网红们就看到一个美女的影子在屏幕上一闪,她们老板神色一变,简洁无比的:“好,已经散会了,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网红们:“哎——”   但投影屏幕瞬间黑了。   周三少退出得非常迅速果断。   美女们有点迷茫,站在一起交流信息,话题转到了老板那么快下线,是因为他老婆出来了吧?大家纷纷问:“老板娘长什么样子?我没看清啊。你们看清了么?老板这关电脑也关得太快了吧。”   大家摇头,都表示没看清,因为老板速度太快。但是她们看到了老板娘的倩影,双腿笔直,看着身材就好,只是没看到脸而已。网红们下了结论:“就那个穿衬衫露出腿的背影,她不是网红就是嫩模,总不可能是小明星啊?没听说有哪个小明星昨天嫁人了啊。那腿那么长那么直,说不定是腿模?”   网红们怅然若失,感慨那姑娘的好运气,好心机。她们面上都在夸,有些人的心里却或多或少露出酸酸的不甘: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定是特别有心机,才能讨得老板这种看惯美女的人的欢心。但是老板这种人又不在乎美女,那小白莲娇妻也就能骗一时,等老板勾搭上新的美女,家里那个也成黄脸婆了。   ……   网红们哪里猜得到,周明工作时看美女的眼光,和他现实中看美女的眼光,完全是两个相反的风格。真实的他并不爱“网红脸”“小清新”“妖孽风”,他就爱聂清婴这样经过时光检验的、流光溢彩的真正美人。   也不是聂清婴耍心机勾着他不放,而是他耍心机哄他老婆来结婚。   大早上刚睡醒,浑身碾压一样疲累,聂清婴在卧室门口站一会儿,回过了神,就去厨房接水喝。她站在流理台前喝了一口水,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聂清婴唇角扬了扬,抬手把水杯中的水喂给周明喝。她轻声:“你的会开完了?我看到好多美女啊。”   周明立刻:“是么?我都没看到啊。哪里有美女,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聂清婴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轻笑,美眸流转,有些责备地瞪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说假话哄她,但是三少真的太会说话了。   周明抱着老婆腻歪半天,她冷冷淡淡地要把她那杯水喝完,周明扭捏半天,支支吾吾地问:“昨晚,感觉好么?”   聂清婴:“……”   脸红地点了下头。   美人娇羞,周明立刻喜不自胜,低头,缱绻无比地亲了她发顶一下。他抱着她不肯撒手,一会儿,听聂清婴小声问:“老公,咳咳,昨晚,你觉得我好么?”   周明想都不用想:“太好了啊婴婴!你那腿,那腰……太好了。跳舞的就是不一样啊,柔韧度这么强……”   聂清婴脸涨得更红了。   周明虽然高中时喜欢写各种酸酸的情话情诗给她,但那都是他抄书上的,周明本身没什么文艺细胞。所以他夸人夸得非常实用,非常直白。没什么文采,他夸的是功能性,就是这种功能性,让聂清婴说不出话。   等周明夸完了,夸得自己全身振奋,搂抱着她,想要再去床上,聂清婴突然问:“所有都好,就胸不好?你是嫌弃我胸小么?”   周明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老婆还能有这种认知。太不符合她高冷的人设了。   周三少笑嘻嘻:“没有啊。我就喜欢平胸。”   聂清婴:……平胸?!   周明笑着,把她抱得转了一个圈。他将她抱到流理台上坐下,低头,目光与她胸口平视。结婚就是好,补的仪式也好。这一次,周三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伸手,隔着衬衣摸了一下。他老婆身子轻微一颤,周明心里一荡,目光略暗。   他仰头亲她,逗她道:“不是平胸。咱们婴婴起码也有B了,B怎么是平胸呢?当然不是了。”   他压着聂清婴,让她腿缠上自己的腰,就在厨房流理台前,忘情地与她亲热。   这种事,向来是食髓知味。   却忽然的,门铃传来。   聂清婴扭开脸躲开周明的亲吻,周三少烦闷,压着嗓音不耐烦的:“不理他。”   但是门铃持之以恒,让这亲热进行不下去。   周三少不得不中途停下,看老婆对他一笑,轻快地跳下流理台回房换衣服,周明只好黑着脸自己去开门。开了门后他一愣,因为门口站着一个他已经差不多忘了的人——他的前秘书,陈玲玲。   一个月不见,陈玲玲依然是那个艳光四射的美女,长腿窄腰,波浪卷发,美目流波。   周三少略微心虚了一下:他的婚礼,忘了请前秘书了。   陈玲玲提着礼盒站在老板的酒店住宿门口,心脏砰砰跳,也是有点儿紧张。她失魂落魄于老板婚礼都不请自己,是不是彻底放弃自己了?但陈秘书是勇于自救的人,老板不请她,她自己买机票来……   同时一路上,陈玲玲脑洞大开。   老板追求聂小姐那么久,结婚那么久,才想起办婚礼,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聂小姐怀孕了,被双方家长发现,不得不补办婚礼?   怀孕是好事啊。   一心猜着聂小姐怀孕的陈秘书,站在门口,一抬头,门打开,她看到的是她前老板。陈玲玲一怔,一个月不见,老板好像……胖了点?结婚后太幸福了?   陈秘书见到老板有点儿激动,一时激动地想喊“老板”,一时想问“聂小姐是不是怀孕了”,一时想说“我给聂小姐带了补品”,一时还想表达“老板你胖了”这种想法。综合到一起,陈秘书温柔一笑,开口说话时嘴一下秃噜了:“我给聂小姐带了补品,老板你是不是怀孕了?”   周明对秘书的满腔歉意,瞬间停滞、消失:“……”   谁怀孕??? 第55章   这么没有眼色不会说话的秘书,让周三少的脸长长拉了下去,开了门后就不想打理陈玲玲了。   进了门后,放下手中提着的补品,陈玲玲非常后悔。她之前在周氏集团得罪了高管,能好好工作安然无恙是因为周明是她老板,周明护着她。后来周三少和他爸置气,说辞职就辞职了,留下陈玲玲举目无措。周三少辞职后,部门派下了新的经理,新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肚中年男人,每天都喜欢色眯眯地盯着陈秘书,占陈秘书的便宜。不光如此,陈玲玲以前得罪过的高管也来针对她……   无法忍受这些,陈秘书打听到周三少新和发小一起新开了个公司“跃明”,陈玲玲一时冲动,就辞职来向老板表忠心了。来之前她信心满满,凭自己的出色工作能力,和老板之间合作的“默契”,怎么都能捞到一个不错的职位吧?   谁知道太激动,见前老板第一面,就得罪了前老板。   陈玲玲太委屈了。   虽然周三少开门让她进屋,但陈秘书躬身道歉半天,周明仍懒洋洋地、一脸不爽地坐在高脚凳上转打火机,不理会前秘书。陈玲玲绞尽脑汁时,看到聂小姐从卧室出来了。聂小姐美丽又清纯,像水仙一样清泠好看,她出来时那无所谓的风华流动,让自己都是大美人的陈秘书心中一动。   陈玲玲撩下长发,微微一笑,迎上去夸聂清婴:“聂小姐,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加明艳动人了。我一下子都不敢认呢。”   聂清婴:“……???”   心想:你是谁?   这屋里除了聂清婴,都是察言观色的老狐狸。聂清婴表情才带点儿迟疑,陈秘书就抿唇一笑,指着自己的胸脯自我介绍:“是我呀,陈玲玲!那个曾经想勾搭三少的我啊。”   周三少在旁边听得:“……!!!”   他立马紧张,跳起来横眉怒对:“什么勾搭?不要说话这么引人误会!老婆,我是清白的。”   聂清婴向老公望一眼,温和安抚:“我知道,我知道。”   同时被陈秘书握住手,聂清婴也终于想起这位风情美人是谁了。在聂清婴眼中,陈秘书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她抿唇,友好地和陈玲玲问了好。本来聂清婴打算问完好就离开,陈秘书显然是来找她老公叙旧不是找她的,她还要去洗脸化妆呢。   谁知道陈玲玲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聂小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聂清婴:“……”   陈玲玲:“头发像乌木一样黑……”   聂清婴:“……”   陈玲玲:“皮肤像雪一样白……”   聂清婴:“……”   陈玲玲:“嘴唇像血一样红……”   聂清婴:“……”   陈玲玲:“……”   她心里微懵,想她都夸得这么用力了,聂小姐怎么眉目冷清淡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陈玲玲这么停顿的时候,聂清婴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她问:“陈秘书,你是‘白雪公主’看多了,连台词都背下来了么?”   陈秘书镇定的:“哦,不是。我闺蜜刚生了一对双胞胎,我陪她买童话书不小心多看了两页。”   聂清婴真诚夸她:“记忆蛮好的。”   美女眼神澄澈,思路清奇,如此真诚地夸她……陈秘书怔住,心里略微慌了下。她还从来没被美人夸过,聂小姐如此真诚,陈秘书脸红了一下,磕绊地、犹豫地:“……谢谢?”   聂清婴一笑,转身进洗漱间了。   陈秘书吸口气,回头看自己的老板。老板手肘撑在吧台上,眼光迷恋地追随着聂清婴跳舞一般轻盈纤长的背影。陈秘书感叹,这么纯粹的女孩,难怪把老板迷得要死要活。聂小姐对着她的眼睛夸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被聂小姐掰弯了……周明回过头,冷冷地:“收起你盯着我老婆那觊觎的眼神。再这么看着我老婆,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陈秘书连忙换上专业的职场笑,克制地看向老板。   周三少轻笑一声。   看起来不生气了。   他摆了摆手:“行了,别装大尾巴狼了。你回国吧,先去‘跃明’报道,我和姜跃打声招呼……具体职位先不给你,等我回国和姜跃聊过再给你安排。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和我老婆度蜜月。”   说着周三少就要找他的手机打电话,但是摸遍了口袋,半天没找到。他停顿了一下,想到刚才和老婆在厨房腻歪时,好像把手机丢那里了……而看老板动作停顿一下,陈秘书立刻表示:“老板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去‘跃明’报道好了,不需要你提前打招呼。我相信以我的工作能力,一定能胜任新工作的。”   陈玲玲如此积极地表现,周明又有点记恨她刚进门时说错话,突然想借姜跃的手惩罚下这个前秘书。于是周三少眉头一压,目中笑意微微,温柔道:“好,那你滚回国好好工作吧。”   打发走秘书,接下来是打发走亲友团。婚礼已经结束,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上班的上班,周明提供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震撼大家,不可能再自己掏腰包请亲友和他们一起度蜜月了。于是花了两天时间,亲友们和周三少夫妻纷纷告别。   聂父聂母、周首富几个是最后一拨走的。   临走前,聂父聂母对聂清婴耳提面命:“婴婴,对小周好一点。小周那孩子太不容易了。”   周明在旁微笑表示爸妈说的对,聂清婴郑重点头。   轮到周建国告别时,周明勾着老婆的肩就说:“好了好了,已经没有人了,咱们快开始蜜月旅游吧。”   周建国脸色铁青:……我不是人???   耍了周首富一把,聂清婴还是听了周首富的嘱托。周首富本来有一肚子语重心长的话要和这对小夫妻分享,例如夫妻之间要坦诚,千万不要犯原则性错误,要互相体谅,要照顾好对方……但是被儿子那么一打岔,满满的嘱咐,到握着聂清婴的手时,只汇成了一句同样语重心长的话:“小聂,小心周明。”   周明:“……”   小心他是个什么意思?   周三少的脸沉了下去,聂清婴却无知无觉,还对周首富点了头:“我会的,爸爸。”   怀着浓浓不舍,周建国上了飞机,他的话里,包含了对媳妇的担忧——   小心周明,别让周明太浪,别陪周明发疯,别被周明带偏回不了头。   ……   所有人都走后,周明和聂清婴的蜜月旅游才开始。两人驾车,准备环欧旅游。聂清婴至今没考驾照,不会开车,开车这事,就全凭老公了。聂清婴心里愧疚,觉得一个人开车很累,她很对不起老公,于是各种努力对老公好。   例如学着做好吃的早饭……   削苹果给老公……   喂老公吃蛋糕。   周三少真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他最近实在春风得意,觉得前二十多年,都没有这几天活得舒畅。不光睡到了漂亮的老婆,终于能够和老婆每晚同床共枕,而不是分房睡;老婆还不像以前那么冷漠,对他非常好,会主动和他说话,笨拙地找话题和他聊天,陪他一起笑,跟他拍照合影,还有机会就做饭给他吃……   国外不同地区的地方特色糕点饭菜,聂小姐都兴致勃勃地学来。她自己不跳舞的时候控制饮食不吃油腻不吃奶酪,全都喂给了周明。而周明也是非常捧场,老婆做什么他都吃,然后不吝夸奖,让聂小姐非常开心,于是更加用心地做饭给老公吃。   实则周三少苦不堪言。   他老婆,那不是一般的老婆。   那是表面安静、脑子里有些奇思妙想、和大众脑回路不一样的聂女神啊。   聂女神兴致不高的时候,做饭普普通通,中规中矩。她被周明夸得高兴,兴致盎然的时候,脑中的奇思妙想反映到手工上,各种“黑暗料理”,层出不穷。她自己还不吃,自己不知道——周三少每天都要含着泪喂自己一颗健胃消食片。   只有晚上夜深人静,周明和自己的朋友含着眼泪打电话,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朋友们哈哈大笑,纷纷劝他和聂小姐说清楚,聂女神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姑娘。周三少现在的苦,纯粹是他自己作的。   周明却拒绝:“别逗我了,我怎么能告诉我老婆她做的饭惨不忍吃,还是不要再浪费食物了?你们知道我老婆下厨房一趟有多不容易么?我老婆那是艺术家,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我们家做饭,都是我来的!我老婆顶多煮个粥做个拍黄瓜……现在她每天给我做饭,看到我吃饭她就笑,多幸福知道么!”   朋友们:“……可你不是都要吃得不行了么……”   周明:“一群单身狗,这种幸福的烦恼你们懂个屁。”   挂完电话,周明再嚼了颗健胃消食片。   ……   聂清婴完全不清楚这事,她还以为她老公特别喜欢她做的饭,因为周三少每次就差把盘子舔干净了,吃完了还要大夸特夸,让聂清婴非常不好意思。她渐渐从中尝到了做饭的乐趣,发誓要给老公做一辈子的饭。   聂清婴:“我想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一直到我们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到时候还能出来一起环球旅游。和你一起旅游,我觉得特别好玩。”   周明开着车,聂清婴坐在副驾驶座上,如此和老公表忠心。   周三少脸慢慢地绿了:什么?做一辈子饭给他吃?   可怕的女人!   我这么爱你,你不要这么害我啊。   突然,车停了下来,聂清婴惊讶扬眉。周明摘了安全带,倾身过来,搂住聂清婴的肩。隔着玻璃,聂清婴看到车外的狮子、老虎、羚羊……漫山遍野。一只雄狮,正舔着瓜子,慢悠悠地走过来,隔着玻璃看着他们两个。   周三少扣着老婆的下巴,深吸口气。是时候和她摊牌说家里谁做饭这个问题了。毕竟她再乐此不疲下去,他可能活不到七十岁和她一起环球旅游的时候了……周明深情无比地凝视着聂清婴的眼睛,倾身过来,贴着她的唇,柔声:“婴婴,我的命都要给你了……”   他想说“不要再做饭了”。   聂小姐却误会了。   她脸涨红。   低下长睫。   被窗外的野生动物围观,聂清婴笑了一下,微羞涩:“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但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表白么?”   周明:“……”   他哪里有表白哦?   但老婆美丽的大眼睛扬起凝视他,周三少不忍心说出残忍的话。于是他心里流泪,面上强笑一下,温柔地给自己立了人设:“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不分场合乱表白的男人。”   周明心里安慰自己:这种人设还挺带感的。   他叹口气,手掌托着老婆的后脑勺。他轻声:“婴婴,你都不知道我为你牺牲了什么……”   聂清婴疑惑看去,周明却一笑,不说了,而是为弥补心里悲怆,托着老婆的后脑,与她在车中缠绵长吻。   之后开车,继续上路,扬起红尘滚滚。   ……   到最后,周三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拒绝老婆的美食。   惨。 第56章   蜜月旅游是非常有趣的。   连绵恢宏的宫殿,碧蓝无尽的环城河,燃烧着堕落的流星……还有电音,灯光秀,直升机跳伞这些刺激性内容。   按照性格,聂清婴比较欣赏安静点的旅游,例如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喂鸽子、看行人、和当地人聊天,去看一场舞会,参观一个什么展览。周明却是喜欢各种极限类运动,不停地怂恿聂清婴跟他登山下海,冒着生命危险看火山,看比整个城市都要壮阔的高积云。虽然大部分时候聂清婴都对老公的提议目瞪口呆,但被老公怂恿着,她也就去了。   由此体会到极限的雄壮。   河流,公路,云山。呼啸的寒风,喷发的熔浆。这一路上,两人互相迁就,增长了许多见识。   蜜月旅行临近重点时,两人在卡帕多西亚乘坐热气球。之后立在平地上,聂清婴拿着无人机操作,无人机磕磕绊绊地笨拙飞起,去进行航拍任务。聂清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操作无人机,无人机成功飞起的时候,她沉静的眼中不禁带上几分喜悦,想求夸奖一样回头找周明。   聂清婴:“老公你看……怎么了?”   聂小姐难得敏感一次,发现周明站在她身后,看着满空漂浮的色彩艳丽的热气球,眼瞳收缩,眼神放空,和平时那种肆意傲然不太一样。   周明笑一下:“没什么。”   聂清婴放下操作器,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周明只好说:“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小时候,我爸妈带我来土耳其坐过热气球。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景观,这里被国家地理评为十大地球美景之一,但是我们一家人,却再不可能一起来这里了。我有点……感伤而已。”   聂清婴:“你想和你爸妈一起再来一次?”   周明立刻:“不。他们现在见面,一定能掐死对方。我是想起我妈了。我爸犯了错,可他有什么损失呢?人渣本渣,本身不在乎的人活得最潇洒。该娶小老婆娶小老婆,该生小孩生小孩。就我妈走不出这个阴影。”   周明自嘲一笑:“连我婚礼她都只送了一套婚纱,没有出面。以前我妈明明说,我人生中任何重要场合,只要我邀请她,她就一定会来。但是这次我邀请她,她还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拒绝了。”   他并不知道林君燕女士曾经悄无声息地到过他的婚礼现场,还为他和他年轻的妻子弹奏了一曲之后才离开。   聂清婴无措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安慰周明,她实在不擅长这些。她同时羞愧,她是个不合格的妻子,丈夫心里挂念妈妈,她都意识不到。为自己异于常人的迟钝沮丧一会儿,绞尽脑汁半天,聂清婴只抱歉地建议:“那我们要不要把每天的旅游照片寄给妈妈看?努力和妈妈说话聊天?”   周明:“我妈不想看我照片,不想和我说话的。”   聂清婴:“我啊。”   周明愣住。   看他的妻子站在空地上,手上还握着操作器操作,努力让无人机继续飞、不堕落。色彩斑斓的热气球背影下,长风吹拂她的侧脸发丝,凌乱又明丽。她一心二用,回头短促地看丈夫一眼,解释:“妈妈不想见你的话,见我总可以吧?我可以每天晚上给妈妈发照片,和妈妈聊天啊。时间长了,妈妈是不是就会愿意和你见面了呢?”   周明:……天啊,聂小姐居然有这种觉悟。   难以控制,周明为聂清婴的提议心动了一下。但他迟疑一下,又遗憾地摇头:“算了。你既和我妈不熟,又不会和人聊天。作为丈夫,我怎么能把你推到一个你很陌生的社交环境去呢?”   “没关系,”聂清婴说,“尬聊嘛,我可以适应。”   周明不置可否。   聂清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抚老公:“反正我人生中的大部分对话,都是硬着头皮在尬聊。我又不认识人家,人家和我说话我怎么能不理?”怕老公误会,她又补救,“但是我有认真看妈妈的照片。每天多和妈妈聊聊天,时间长了,我就认识妈妈了。”   她垂眼皮:“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不会说话,会得罪妈妈,让妈妈不高兴。”   周明怔怔看她背影。   聂清婴还在控着她的无人机,挑选角度进行航拍。周明却听得心口发软、发烫,他从后迎上,抱住聂清婴,握紧她手腕,吓了姑娘一跳。这边这么多人,聂清婴不习惯地挣扎一下,周明却紧抱着她不放。   周明从后搂着她,脸贴着她冰凉的侧脸,不提他妈妈,而是问:“婴婴,脸盲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聂清婴静了一下,诧异:“你没有查过资料么?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老公。”   周明:“虽然查了资料,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他亲吻他的发顶:“老婆,我想进入你的世界,听你分享你的世界。”   聂清婴心头轻颤,仰目,与他俯下来的目光对上。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眸幽邃神情静沉,专注地凝视她,像是用目光在恋爱。聂清婴轻轻偏过头,思绪空了一瞬,才回答老公:   “就是全世界的人,只有不超过十个手指的熟人能认出,其他所有人都是似曾相识,到底相识不相识,我无法确定。经常会认错人,换个发型、换身衣服就不认识了。记人只能记有鲜明特色的,比如嘴角有颗痣什么的,如果这个人长得很帅很漂亮,但是特色不明显,我就认不出了。”   周明:“我这样的?”   聂清婴:“嗯……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基本不会再认错你了。”   聂清婴继续回想自己的世界:“就是谁都不认识,时间长了,我就不想认了,不想说话了。但是又怕让别人伤心,所以谁和我说话,我都会努力接话。即便说完话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时间长了,别人对我的印象,不是高冷,就是不会说话了。”   周明抱她的手臂用力,听她讲述时,他又忍不住莞尔。   他解决了很多未解之谜。   例如他高中时无数次从她面前路过,她都无动于衷;他在发愁要不要为她整容的时候,她可能在烦恼刚才那个路过的人我到底认不认识;他为她不理他而失魂落魄,她可能根本就没发现他和她已经见过了那么多次面。   人海茫茫中,他和她少年时就相遇,却一直要时隔十年,才有缘分走到一起。而那漫长的时光,曾经觉得苦涩的时光,事后回想起来,都成为了初恋的甜蜜和酸涩。   周明低头,与她轻蹭面孔。聂清婴眼睫飞颤,听周明在她耳边鼓励她:“那你去和我妈妈聊天吧。不要害怕,我妈妈爱开玩笑,人很随和,你说错话她也不会跟你生气的。只要你勇敢说。”   他揉了揉聂清婴的发,忽然笑:“而且我家婴婴这么乖,我妈妈一定会疼爱你的。”   聂清婴耳根略微发红,仍然低着眼睛:“嗯。”   然后她说:“那你的笔电密码是多少?”   “?”周明没反应过来。   聂清婴:“发照片、聊天,不应该用你的笔记本么?你不是把照片都存在你那里么?可是我不知道你笔记本的密码啊。”   周明眯了眼:“……”   他和聂清婴可不一样,聂清婴非常好糊弄,周三少却非常敏锐。即便聂清婴说得轻描淡写,周明却仍然捕捉到她说话时的几分刻意的不自在。周三少忽然闷笑,低头调侃自己老婆:“婴婴,说实话,是不是想用我电脑调查我行踪,却发现开不了机了?天啊,你也太能忍了,什么时候动过的我电脑?”   他伸指掐一掐她的脸,眼中盛满了笑意:“小可怜儿,是不是心里乱七八糟的猜了很多?怎么就能忍到这会儿才问我呢?老公真是、真是心疼你啊。”   聂清婴:“……”   她被老公调侃,又因为确实心虚,脸开始一点点发红了。她以前明明能用周明的笔记本,后来却发现他设了密码自己用不了。他的密码自己还试不出来。聂清婴真是疑惑又沮丧。她并不是非要调查老公的行踪,她不太有那种意识,她只是心里梗了个刺,想起来就不舒服。   和路溪说过后,两人对那密码都有些猜测。路溪建议她不要藏着掖着,让婚姻中出现信任危机,不如直接问她老公。只是路溪情商高,建议聂清婴问得委婉点,不要一上来就问周明,像审问犯人一样……这种程度,已经是聂清婴想到的最尽力的委婉了。   聂清婴心里有点乱。   周明忽然转过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与她面对面。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两手交握,两人的手都有点凉,但很快热了起来。聂清婴被周明的气势牵引,没有动没有躲,就站在原地,身形笔直,仰头看他。   而他牵着她的手,在她手上写了一串数字。   聂清婴念出来:“180521……什么意思?”   “2018年5月21日,我和你重逢、我的心死灰复燃的那天。”   聂清婴怔忡,与他握着的手重重一抖,被他紧握住。两人执手相望,背后身前是漫山谷迎着朝阳飞起的热气球。峡谷峰岩,地貌多变,置身此地,听到漫山遍野陌生人群的欢呼,一对情人,时间却像在彼此之间凝滞。   周明对她咧嘴,露出灿烂又招摇的笑容,然后搂着她肩,与她一起看空中的美景——   2018年5月21日,时隔十年,周明和聂清婴在舞会上重逢。自此以后,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停了很久的齿轮,才重新转动。   这是他对她的心死灰复燃的那天。   在他想来,这才是开始,比领证、婚礼,都更值得作为密码留念。   ……   在周明的帮助下,聂清婴磕磕绊绊的,成功和周明的妈妈对上话。儿媳妇不擅长聊天,容易把天聊死,但又非常认真地研究她的爱好,重新尴尬地聊……林君燕觉得这个儿媳很好玩,她有个恶趣味,周明和她妈妈一脉相承,这个恶趣味,便是看到可爱的人儿,就想逗一逗。   聂清婴便领略到林君燕和周明如出一辙的说话方式。   但再逗儿媳妇,林君燕还是接受聂清婴的示好了。聂清婴给她传照片的时候,夹带私货地把周明的照片一起发过去;晚上和妈妈聊天时,周三少故作不经意地路过老婆身后,和自己的妈妈打个招呼……林君燕都默认了。   林君燕了然于胸,当然知道是谁教儿媳妇这么做的。她对周明心怀歉意,默认儿子这种想和自己亲近的方式。   她和周建国已经离婚这么多年,该放下的慢慢都放下了,自己在国外也过得不错,也终于有了精力和心情回顾曾经,想起周明。当年对周建国恨之入骨,恨他欺骗自己十几年。连带的,她也恨周明,恨这个身上流淌着周建国血液的儿子。她恨不得自己的十几年婚姻生活,从来没有过。她希望自己每天睁眼,被医生告知她还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没有被人骗婚,没有十几年后丈夫冒出来个没有领证的原妻和两个女儿。   因为恨,所以不见周明,放弃周明,毅然决然地出了国,儿子找上门也不见。   她固执地要把这些年的记忆全都忘掉……   然而现在,林君燕才渐渐地回想,那些年,她痛苦的时候,一直试图和她联系的周明,过的是什么日子。不去周明的婚礼,一方面是不愿面对曾经的自己,一方面是她觉得太陌生,太羞愧。   她对儿子很抱歉……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重新和儿子相处。只能开着玩笑,像和陌生人说话一样随便聊两句。聂清婴的出现,这个过得很简单、没什么复杂想法的小姑娘,大约正好是其中的转机吧。   ……   恬静温柔、气质独好的姑娘总是惹人喜欢。不管是周首富,还是林君燕,都对聂清婴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让周明非常自得。周三少不再愁眉苦脸,每天吃着老婆的“黑暗料理”,也甘之如饴。   两个人蜜月旅行一个月,十一月中回国,回到A市。回到住了很多年的地方,来不及处理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聂清婴就惊讶地发现,她老公被她喂的,胖了一圈,回国后的周三少,都有小肚子了。   所有国内亲友盯着两人,多希望两人回国后,聂清婴能怀个孕什么的。但是现在一脸孕相的,反而是周三少。   聂小姐依然苗条纤瘦。   聂清婴陷入了对老公的愧疚和苦恼中,于是当机立断,给老公买了个健身手环,监督老公锻炼。手段到家,聂清婴非常积极地给老公试戴,同时在看说明书:“这上面说运动量大了,心跳过速的话会有警报,老公我会监督你的……”   聂清婴还没说完,刚戴上手环的周明甩了下手,手环就开始警报震动了。   聂清婴:“……”   周明:“……”   从说明书里抬起头、一脸茫然的聂清婴:“……?手环这就坏了?”   “没有没有,”周三少嬉皮笑脸,抓着老婆的手让她摸自己的心脏,咳嗽一声,“是这样的,我一见你就心跳加速,控制不了。这手环,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运动的时候,也要见到你啊。这时时刻刻地震动,谁受得了啊?”   聂清婴瞪他一眼,然后笑了。   她陷入甜蜜的烦恼中,开始措辞怎么把刚买的手环退货…… 第57章   周三少优秀的让人侧目。   稍微有点胖,老婆刚指出他有小肚子了,他就紧张兮兮,唯恐聂小姐嫌弃他。毕竟聂小姐自己,是每天腿上绑着两个沙袋跳舞的运动量。周明希望别人说自己和聂小姐是郎才女貌,而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所以周明积极地健身锻炼,恢复自己婚前的身材。   胖点带给他的唯一好处,大约就是聂清婴反省了一下后,觉得是自己的“美食”让周明流连忘返。为了帮老公控制体重,回到A市的聂小姐再不肯动手做饭了,她温声细语地劝老公过午不食。没有了老婆的“黑暗料理”,周明心花怒放,面上却还委婉推辞了好久。   不过一个人健身有些无聊。   周明倒是想尝试进练习室,陪老婆一起练舞。他设想中的练习室生活应该是自己和聂清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运动量就达到了。但等他真的踏进聂小姐的练习室,发现不是那回事。   聂清婴腿上绑着沙袋,不上班的时候就在自己家的练习室练空翻,大跳。她古典舞水平是国内青年舞者中数一数二的水平,这和她平时的刻苦训练分不开。周明推开练习室门的时候,聂清婴正手扶着栏杆,全身几乎都贴在了扶拦上,正在耗腰。作为舞蹈基本功,聂清婴每次耗腰,轻轻松松都会三十分钟以上。   周明看她如此轻松的样子,额上连汗都没有,心里一动,委婉地向老婆表示自己想跟着她学舞的决心。   聂清婴放下腿,打量他:“你确定?”   周明以为她又嫌弃自己拉她后退,就解释:“减肥嘛,我仔细研究过,像这种全身都要动的跳舞,减肥效果是最好的了。而且我老婆就是专业舞者,有你在旁边指导我,岂不是既不怕我受伤,又会事半功倍?不瞒婴婴你说,我觉得我是有舞蹈天赋的,要不是我高中时被我爸打断腿,现在说不定我们还是同门师兄妹,在同一个剧院上班呢。”   周三少侃侃而谈,露出自信的笑容。   聂清婴:“师姐弟吧?你不可能比我入门早。”   周明滞了一下,然后不高兴道:“那个不重要,我的重点是我想跟着你学跳舞啊。”   聂清婴:“你确定么?我是一个非常没有情趣、格外严格的老师。”   周三少不以为然,他含笑地、深情地望着他老婆点头,心中已经回忆起当初两人在婚礼上合作跳舞的那段。回到国内,周明才知道原来当时他们的婚礼被录了下来,国内外的网上都广为流传,观众纷纷羡慕新郎新娘的才艺。在周明的幻想中,多希望和自己老婆多撒几次这种高水平的狗粮……   他鼓励地看着聂清婴,聂清婴再三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就过来,从后扶住他的肩。   周明回头温柔:“老婆,我早就想过这个场景了。你从后搂着我教我跳舞,指导我的每个动作,我回头看你……嗷嗷嗷——”   他发出凄惨的惨叫,因为被老婆的手向下当机立断地狠压,完成了一个实打实不掺水份的横劈腿……坐下去的一刻,周明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聂清婴也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你曾想过这个场景?”   周明坐在地上,两腿笔直成一条线,他痛得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全靠老婆的手按在肩上扶着。老婆和他说话,他灵魂飘到了虚空,声音带着颤音:“我设想的场景……和现在这个可能不太一样……”   聂清婴看到他唇色发白,她轻轻俯身过来,脸颊清凉,鼻尖与他稍微蹭了下。就这么温情一顺,抚慰了周明的心灵。   聂清婴迟疑:“老公,你还能继续么?”   周明:“当然。”   聂清婴担心地蹲在他身边,她当然看得懂他脸色的不自然:“要不算了吧?你年纪这么大了,本来就不是最好的练舞时期。筋骨啊腰腿啊都老化僵化,身体要过去最巅峰的条件了。这么大年纪,不要折腾了。”   周明:“……”   这么大年纪???   这么大年纪!!!   他才二十五吧?!   周三少一凛然,抬头轻笑,对老婆作出非常轻松的样子。他挑起老婆下巴:“瞎说什么?我这就让你看看我的身体条件。你老公可是逆生长的哦!”   紧接着:“嗷嗷嗷——”   “啊啊啊啊救命啊——”   “老婆老婆救命啊,不要碰我啊——”   “我不要学舞了,我不要了!我错了婴婴,你放过我吧——”   “咔擦——”骨头脆响声后,聂清婴两手抬高不敢碰他,都不敢动了。   周三少惨叫连连,被老婆搀扶着出了练习室的时候,虚弱得如同刚生产过的妇女。他坐到沙发上,连喝三杯水,都不能缓过来。恰时闺蜜路溪打电话过来,和聂清婴聊天。聂清婴先手忙脚乱地扶老公休息,才去接了电话。   路溪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周三少的凄厉惨叫,吓了一跳,路溪对聂清婴肃然起敬:“清婴,你对你老公做什么了?你老公怎么叫得这么惨?”   聂清婴心里还在关心老公。她隔着窗子,一边回头看窝在沙发上一脸沧桑的周明,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路溪:“跳了个舞。”   路溪略懵,心想跳个舞叫这么惨做什么?然后她一顿,想起她的好闺蜜已经是已婚少妇,于是灵机一动,路溪想歪了。   她咳嗽一声,脸红着委婉建议:“这个,也不能太为难人吧?你这学舞这么多年,欺负一个普通人不好吧?有些床上的……极限运动,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挺困难的。你,悠着点啊。”   聂清婴当然没听懂了,只“嗯”一声:“不是在床上,是在练习室。”   路溪:“……口味太重了吧?你老公老胳膊老腿的,受得了?不怕骨折了?这男人去看这种病,说出来也挺不好意思对不对?”   聂清婴仍然关心地看着她老公,她老公听到了她打电话,一边嗷嗷惨叫,一边向她这边看来。聂清婴对老公露出一个鼓励的目光,吓得周明立刻移开视线,聂清婴心里失落一下,才对闺蜜回答:“可能受不了吧。但是这种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看医生的?我看周明叫得再厉害,我就陪他去一趟医院吧。”   路溪:“……嗯,可能你们这种人,就是不在乎世俗目光吧,是我狭隘了。”   两人鸡同鸭讲半天,对话竟然非常流利地走了下去。聂清婴非常担心她老公,她迫不及待地表示要带老公去医院就诊,路溪表示支持,男人伤了那方面,身为妻子,确实应该着急。打电话给聂清婴,除了关心聂清婴的婚姻生活,路溪显然还有别的心事。但是聂清婴本来就迟钝,现在还在关心老公,路溪就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挂了电话后,站在宿舍阳台外徘徊,路溪吹了很久冷风。她心事重重,想起之前在聂清婴婚礼上见到的姜跃。隔了许多年,再次见到那个青年,他文质彬彬,斯文无比,站在行事作风夸张的周三少身边,姜跃如泼墨山水画般清朗明净,气质清幽。不像商人,像古代的文人墨客。   他笑着看婚礼上新郎新娘跳舞的样子,他侧头勾眼的动作,他和聂清婴说话时的随意,那种感觉,和以前高中时一模一样。   隔了这么多年,周明和聂清婴结婚,姜跃应该也不再暗恋聂清婴,路溪手机里偷存姜跃的手机号,也存了很多年,但一直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路溪连开场白都想不好,不知道要怎么和姜跃说话,想姜跃可能根本不认识她是谁……路溪自我鼓励了很久,才在今晚给聂清婴打电话,想打听下姜跃的情况。   谁知道周三少又作妖。   但作妖也有作妖的好处。   路溪沉思许久,终于找到了联系姜跃的理由,她手指发抖、面孔通红,紧张无比地和那个从来没联系过的青年发消息:“听说三少受伤了,你知道么?”   姜跃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路溪一阵振作,手一抖,手机差点从阳台上摔下去。她心脏砰砰跳,终于和姜跃说了一句话,虽然姜跃只是发来一个单纯的问号,但她好像能想象到他意外时眉目扬起的样子……那么的卓尔不凡。   ……   深更半夜的私人医院中,周明夫妻在非常正常地看病,开药。只是长期不锻炼,周少又坚持给自己打鸡血,鸡血打得太多了,周明给拉伤了。医生建议,患者想减肥的心是对的,但运动量要适量,不要过度,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周明厚着脸皮,“嗯嗯嗯”听医生嘱咐。   聂小姐在旁边脸都涨红了,觉得大晚上还麻烦医生,真是不好意思。   聂清婴扶着老公出了医生办公室,站在走廊上,两人非常意外地碰到前方向他们走来的一男一女。聂小姐脸盲,认不出人,她只看出这两人奔着他们两个过来。这两人,男的西装革履英俊贵气,女的……一身保洁阿姨的衣服,意外的是脸蛋长得非常漂亮?   周明顿了一下。   聂清婴小声:“老公,他们是谁?我们认识么?”   周明间断地给老婆报了个名字,好让一会儿说话时双方不尴尬。这时候,那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男的是姜跃,女的是……曾经的陈秘书,现在的保洁阿姨陈玲玲。   聂清婴非常意外地看着陈秘书,不知道短短一个月,这个漂亮女秘书身上发生了什么,居然沦为了保洁阿姨?   周明同样意外,深深看曾经的秘书两眼,他想发问,但姜跃已经咳嗽一声。   姜跃将他上下打量一眼,语气非常古怪,似笑非笑地关心他:“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周明不是聂清婴,他瞬间听出姜跃话里的古怪。他挑高眉,等着姜跃解释。姜跃但笑不语,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没错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表情。周三少那曾经的秘书、现在的保洁阿姨陈玲玲的职业习惯没改过来,看到前老板露出疑惑神色,她忍不住想解释。   陈玲玲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举到前老板和老板娘面前,让两人细细揣摩姜少话里的意味深长——你的【鸡】【鸡】没事吧?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陈秘书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前秘书,特意在两个敏感字上,发了表情图【小鸡】。两只橙黄色的可爱小鸡并排站在一起,萌萌地看着前老板眨眼睛。   周明和聂清婴一同窒息:“……”   姜跃轻笑:“听说老板受伤了,我代表员工们先来看望。需不需要全公司员工来给你送花啊?嗯,我觉得是需要的,看,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怜。”   周明:……有病吧这两位!!!不是,这两个缺德的怎么凑到一起的!   周少怎么可能吃哑巴亏,何况他脸皮比墙后。聂清婴想着解释,周明已经瞬间转头攻击陈玲玲:“保洁阿姨,贵庚?”   才在心里嘲笑前老板的陈秘书,僵硬地抬头:“……” 第58章   因为当天晚上太晚了,在误会解除后,针对姜跃和陈玲玲组团来看热闹的行为,周三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痛心疾首的动之以情。姜跃表现倒还淡定,而陈秘书就算知道前老板做戏的可能性很大,心底仍然生起了淡淡的愧疚感。   陈玲玲:“可是……”   周三少叹息:“我知道,你又要说我看起来胖了,肯定是蜜月过得太开心,忘了你们了。但你们不知道,哪怕我在蜜月,我心里也时时刻刻牵挂着我们公司。想到你们在辛苦工作,我却在环游世界,你们得多嫉妒啊?我这人就是思虑一多就喜欢吃,一吃就容易胖……”   聂清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老公,周明说到激昂处无意扭头,与老婆目光一对上,他梗一下,赶紧结束:“总之,我心里有你们。”   最后周明意犹未尽地总结,等次日上班了再好好探讨这个“公司员工喜欢看热闹”的问题。   陈秘书太过佩服于老板的口若悬河以致一直插不上话:“……”   ……差点忘了前老板才是最大的戏精。   而姜跃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突然抬头,意外地看眼周明:“讲完了?哎我戴着耳机,不是AI提醒我都不知道你已经说完了。”   陈玲玲一言难尽地回头看眼这个新的老板:“……”   ……这个现任老板也是斯文败类啊。   事实表明,周明这次是记得自己这个前秘书的。当晚和聂清婴回家休息,第二天周明没有再休息就去上班了。他和姜跃一起在市中心给新公司定了新地址,现在城区寸土寸金,选到这个办公区,两人也用了很大人情。之前周明在忙自己婚礼的事,公司这些事都是姜跃在把关。现在周明回来了,满怀愧疚地想来帮老友分担一些压力。   上电梯进了办公楼层,出电梯先看到满脸惆怅的陈玲玲拿着一块抹布左晃晃,右飘飘。昨天听到前老板要来上班,今天一早上都心事重重的陈玲玲眼前一亮。周三少在她面前三步外站定,观察了她几眼后,露出错愕神情。   周明:“怎么回事?昨晚你不是cos play?你一个985高材生,真的跑来做保洁?你有病?”   陈玲玲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也不愿意啊。”   周明露出兴味神色,向她一招手,一起往办公区走去:“边走边说。”   一路上,陈玲玲坚守职业素养,尽量不流露出对老板的不满,尽量客观地描述事实。但再客观,她对姜跃的情绪还是带出来了一些,周明边听边闷着肩笑,才知道陈玲玲遇到了多大的乌龙——   周明故意整治陈玲玲,没给姜跃提前告知自己的前秘书要去就职。陈秘书自信而美丽,想以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赢得新老板的心。   结果她运气不好,她进公司第一天,在等姜跃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网红”声音嗲嗲地和姜跃从墙角走出。青年戴着眼镜陈玲玲没看出什么,但她看了看“网红”前凸后翘的身材,玉胸努力往青年手肘上靠的架势,陈玲玲就觉得自己懂了。   原来这个网红是新老板的“小蜜”啊。   陈秘书职业素养高,面对新老板笑容大方,一点没表现出什么成见。姜跃看了她的履历后也很满意,听说她之前是秘书,就想先用用。结果陈秘书做秘书做的太习惯,帮老板解决难题解决得太自然,一天工作后,下班前她就体贴问老板要不要约小蜜。   这一句就得罪了姜跃。   陈秘书的被穿小鞋生涯就此开始。   陈秘书被贬职去了市场部,忍着一肚子火气,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对姜跃非常有成见,和公司员工八卦老板的情史时,又好死不死,被老板撞见;之后一会儿看到老板和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啊,一会儿被老板抓住小辫子啊……到最后,姜跃质疑她的职业素养,把她弄去保洁,眼不见为净了。   陈玲玲义愤填膺:“老板,他心眼太小了!太小了!我从没见过心眼这么小的男人!芝麻大点儿的小事我忘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啊。比如他从我身边走过,我就是普普通通地站着啊,他非要说我在心里骂他,鄙视他,要扣我月薪。”   “老板,我有月薪么!我不是才来,还没定下职位么!他扣的到底是我哪门子月薪啊!我就是和他理论一下,他就说我思想有问题,现在没有月薪从以后的月薪里扣。老板你知道我现在被扣了多少钱了么!我们公司最赚钱的是那些主播吧?我都要被扣相当于我们公司最厉害的主播的三个月的薪水了!”   周三少淡然问:“哦,这么惨,怎么还不走,还留在公司被人欺负?”   陈玲玲礼貌一笑:“老板,我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么?他不待见我,我就是做保洁,都要天天在他跟前晃一晃啊。说实话,看到他每天看我时那吞苍蝇一样皱眉的表情,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忍受。”   周明恍然大悟,点头。   陈玲玲侧头,等着老板给自己出气。她老板一脸平静,在她疑惑时,幽幽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瞬间破功,迸发一串大笑声:“哈哈哈——”   陈玲玲:“……”   笑个屁啊!   周明听着笑得不行,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开门时双肩颤抖,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他只想让姜跃小小帮他报个仇,没想到姜跃和陈玲玲气场不和,把陈玲玲折磨得死去活来。陈玲玲还不愿意走,这可真是个坚强的人间珍品girl。   陈秘书:“老板!”   周明:“好了好了,我替你做主!姜跃就是逗你玩,跟你开个玩笑嘛。你去服个软就好了。闹也闹够了,赶紧换下你这身衣服,赶紧来董事办公室报道。真是人才浪费。”   陈玲玲这才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一手抹布一手拖把去换衣服了。   陈玲玲换好职业装,丰盈饱满的身材在女士西装下呼之欲出,妖娆无比。她敲门进办公室后,看到两任老板挨着办公桌两边,一里一外地坐着说话。美艳无比的秘书进来,周明就停了先前的对话,说起陈玲玲这事:“玲玲跟着我时间也长了,经验是有的,工作能力也非常出色,非常能领悟领导和客户的意思。我觉得可以让她去物业带带新人。”   隔着薄眼镜片,姜跃坐在办公室后,慢条斯理地抬眼,瞥一眼那个笑得非常客套的某秘书。他轻笑一声:“我看她非常不能领悟领导的意思,去物业练练眼力,也挺好的。”   陈玲玲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作出惊喜感动状:“谢谢老板的赏识。”   姜跃就说:“你有没有觉得她在心里骂我?”   陈玲玲:“……”   周明看一眼陈玲玲,陈玲玲非常无辜又着急地向老板表忠心,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求生欲。周明警告地看她两秒后,还是帮她解释,哈哈着说她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姜跃:“唔,周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既然给你前秘书安排好了工作,那你就去首都帮咱们公司拉个投资?”   周明大惊失色地站起:“什么?我不过就是从你手下给前秘书讨了个生计,你就要把我外派工作,这么报复我?”   姜跃:“……”   他勾唇,非常诚恳地:“周明,当初怎么不学表演呢?人才浪费啊。”   这说来就来的戏瘾,缓和了办公室里的气氛。坏处是,周明刚回来就被指定去出差。而因为姜跃最近工作太多了,周明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再让姜跃去忙。   但是去首都出差……和姜跃商量了一下,前后一来回要差不多一个月,即将一个月见不到老婆,让周三少非常不情愿。   ……   回家跟聂清婴商量了出差的事,周明观察老婆,准备老婆露出一个失望的眼神,自己就要厚着脸皮跟姜跃说自己不去了。但是聂清婴太懂事了,知道老公要出差,她居然就开始认真地帮老公整理行李了。   周明没好气:“需要整理么?我不是才回来?把旅游时的行李箱不要收拾,我直接带走不就好了?”   聂清婴考虑了一下:“有道理……但是那个行李箱的东西早被拿出来了。”   周明瞪眼看她。   他以为聂清婴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情绪,谁知道蹲在地上摊开行李箱的女孩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双眼含笑,温声:“你是不是想我安慰你,要你别走啊?”   周明哼了一声。   聂小姐就站起来,走过来,张开手臂:“那给你抱抱?”   周明一把把她搂紧了怀里,有些泄愤地低头咬她锁骨一口。   聂清婴安静地被他抱着,没有告诉老公,出差一个月也没什么。   因为,她收到舞蹈家孙颖红的邀请,也要去首都训练。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公呢。   就让这成为一个惊喜吧。   ……   周明一直伤心于老婆对他出差的事表现得很冷淡,没有依依不舍,没有腻腻歪歪,非常冷静地帮他收拾行李,好像恨不得他立马登飞机滚蛋。   周明沉着脸,沉了很久。   到他登机前,聂清婴依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地来给他送机,周明就失望无比了。聂清婴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思,几次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很快也会去首都,但是她人生难得想给人惊喜一次,就硬生生忍住了。   进安检口前,是小夫妻临别的最后时间。周明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聂清婴在后面叫了一声:“周明。”   周明站住,冷冷回头,戴着墨镜,非常高冷:“干什么?”   聂清婴温柔地:“老公,到了首都,记得……”   周明不屑地嗤笑:“记得想你,记得给你打电话是吧?我告诉你,已经晚了!昨天还对我爱答不理,今天就想我天天想着你?你以为这么容易么?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想要我天天想你,求我啊!”   聂清婴:“……”   旁边快登机的人们,都忍不住扭头,看着这如同八档狗血剧一样神奇的现实爱情。   聂小姐哭笑不得,手扶住额头,看眼她那一脸冷傲的英俊老公。   聂清婴轻声:“我只是想说,到了首都,也要记得健身。别忘了。”   周明:“……”   尴尬至极。   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狼狈神情,他生硬地:“再见!”   快速进安检口了。   聂清婴在背后轻笑,并且灵感迸发,拿出手机给老公拍了一张萧索无比的背影。 第59章   周明发来消息的时候,聂清婴正和同事们坐在婚纱店里。她梳着马尾,睫毛纤长在眼下投下一片薄薄阴影。美人靠着玻璃墙而坐,双腿交叠,因为阳光刺眼而眯着眼低头,遮着手机和老公聊天。门外走过的路人,多多少少的,看到婚纱店里那靠窗而坐的美女时,都停下步侧头看,或者直接拿出手机来偷拍。   同事们在嘻嘻哈哈地帮着新娘挑婚纱,聂清婴这么优雅恬静的招牌美人,人能来,哪怕坐着不说话,同事们都觉得她很给面子了。店中员工也不打扰聂清婴,殊不知,新娘换婚纱的这一下午,聂女神坐在窗口,不知道给他们店里招揽了多少生意。   恨不得这样的美女天天坐在婚纱店里——这么好看的姑娘,穿婚纱才能穿出效果啊。   但新娘显然不是聂清婴,店员失望地打听到,聂清婴早就结婚了,她婚礼时的婚纱恐怕比他们店里所有婚纱加起来的价格还要高。今天来选婚纱的新娘,是省歌舞团中另一个台柱,梁晓白。   梁晓白要结婚了,新郎还是徐白杨。同事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猜测梁晓白这么普通的女生能嫁进徐家,是奉子成婚。还有女生信誓旦旦地发誓,说自己看到梁晓白小腹微凸,一定是怀孕了。而且梁晓白已经和舞团辞职,大约是婚后就要退出工作,回归家庭做全职太太了。同事们都很羡慕这种机遇,同时对梁晓白态度也有些微妙,会去偷看聂清婴。   他们没记错的话,聂清婴的前任就是徐白杨吧?后来聂清婴嫁给周三少了,迫于周家权势,周明又和舞团男生打了一架后,舞团再没人敢说聂清婴的八卦。但是现在梁晓白要嫁徐白杨……敏感的同事,已经从中嗅出了浓浓的八卦:当初聂清婴和徐白杨分手,该不会是因为梁晓白撬了墙角吧?梁晓白是那个小三?   舞团中风言风语传得很多。   聂清婴一声不吭,一心准备去首都的材料。她错过了十月份的一个赛期,这次去首都是应孙颖红老师的邀请,试一个合作舞蹈。孙老师的新舞会在国际会议上展出,对所有舞者来说都是一个机会。A省歌舞剧团推荐的青年舞蹈演员,正是聂清婴。聂清婴回到A市后,便一直在准备材料。   当初她对自己和徐白杨分手的事,始终没和人说过徐白杨出轨在先;现在舞团到处传梁晓白小三,徐白杨出轨,聂清婴同样不否认。   她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事,本来对徐白杨有些耿耿于怀,在和周明关系越来越好后,也不在乎这个人了。所以可以在梁晓白复杂的眼神下,她坦白接过婚礼邀请。聂清婴根本不介意去劈腿前男友的婚礼,这让梁晓白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聂清婴不在乎他们这对男女,连挑婚纱,聂清婴都能淡然坐在这里。她虽然不会挑婚纱,但她会低头和老公聊天啊。   周明问:“老婆,A市现在天气不错吧?多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吧。”   正坐在玻璃窗边晒太阳的聂清婴正要回一个“好”,却又忽然停下来,想了想。她删掉本来想回的话,问周明:“你怎么知道A市现在天气很好?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做什么?”   周明立刻:“老婆,那是因为我关心你啊!我为了你专门查A市的天气预报啊!老婆你变了,你居然不信任我了!”   聂清婴迟疑了一下:“我误会你了?我在婚纱店,同事要结婚了。”   周明:“哦,你同事要结婚啊。和你关系好像不大吧?我看你同事之间挺生疏的,你就不要凑热闹了。稍微坐一坐就走吧,你同事那么有心机,你可应付不了。”   周三少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以周明的控制欲来说,他一定会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但他现在轻描淡写地让她离她的同事远一点……聂清婴不光怀疑周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简直怀疑周明认识梁晓白。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从来没说过徐白杨和梁晓白的事,周明顶多见过梁晓白,其他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以聂清婴涉世的经验,她只看出周明的态度和平常嘻嘻哈哈的时候不一样。她只是有点迟疑,但她不想猜自己的老公背着自己见过梁晓白,或者她和徐白杨的分手和周明还有点关系……   周三少按捺不住,又问:“?老婆,怎么不说话了?”   聂清婴慢慢打字:“你肯定知道我在婚纱店,还知道是我前男友结婚。”   那边持续的“输入中”,但半天没有回复。   聂清婴有点无奈,她越来越了解周明那藏在嬉笑下骨子里不容置疑的强势作风了:“你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了。我不需要人保护。阴魂不散,太讨厌了。”   周明停了一下,大概觉得一切解释都很苍白,聂清婴的语气又不像是特别生气的样子,他很快发了语音过来,讨好一般地认错,逗老婆笑,让老婆忘掉监视之类的不愉快。   婚纱像是少女的梦一般。同事们之前受邀去德国,参加聂清婴和周明童话一样梦幻浪漫的婚礼,心里非常羡慕。可惜聂清婴的婚礼,一般人也只能羡慕。但这家婚纱店的婚纱就非常平民化了,同事们来帮梁晓白挑婚纱,挑着挑着,心动无比,一个个跑去试婚纱了。   导致穿着婚纱的梁晓白望着试衣镜前的自己半晌,回过头来,便只看到窗口坐着聂清婴。聂清婴对婚纱店里的喧嚣无动于衷,低着头和她老公聊天。曾经不怎么碰手机的女神,现在日日离不开手机,只因老公太话痨。稍微放下手机,聂女神就可能错过老公发来的消息。   梁晓白走过去,她穿着圣洁纯白的婚纱,白纱钻石随着她的步伐而摇晃闪烁。可她看着玻璃墙边的姑娘,依然觉得哪怕是普通衣服,她都比不上聂清婴。不如她优雅,不如她纯洁,不如她高贵。   梁晓白坐下,忽然开口:“你在和你老公聊天?”   聂清婴抬头,看到婚纱,知道是谁来了。她淡淡应了一声,收了手机,迟钝地觉得自己坐在婚纱店,却不搭理新娘,看起来并不好。聂清婴说:“婚纱很漂亮。”   梁晓白脸色不自在了一下:“……”   心想聂清婴是真的不会说话啊。现在舞团谁不知道聂清婴的婚纱是什么样的?聂清婴却说她的婚纱漂亮?这不是在嘲讽她么?   但梁晓白心里又明白聂清婴不是那种会嘲笑她的人,哪怕整个剧院的人都在背后说自己是小三,那里面也没有被“三”了的聂清婴。   梁晓白苦笑一下,摇摇头。她怔怔看着聂清婴,再看看聂清婴手里的手机。她眼神暗暗,低声说了一句:“你和三少真好。三少对你这么好,他一定非常爱你。你真的好幸运,身边永远有人这么爱你。”   聂清婴非常客套地:“你老公也爱你的。祝你们百年好合。”   梁晓白再次摇头,没说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婚姻有多摇摇欲坠。她努力了那么久,被人诋毁了那么久,借着腹中胎儿成了婚事。但是自己和周明的约定,一日比一日逼近得快。旁人看着她风光,她心里却焦虑无比。婚期越近,她越不安。   梁晓白望着聂清婴,喃声:“我真的好羡慕你。长得那么漂亮,走到哪里人们看到你,就看不到我们了。舞跳得那么好,天赋那么高,你是第一,第二第三名不会被人注意,又有什么意思。徐白杨爱你,周明爱你,爱你的人那么多……可你根本不在乎。你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就过得很开心,其他的都是外物,好和不好你都不生气,不难过。”   “我也想是你这种不在乎的独特气质,才让男人们都爱你。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可你这种自顾自的美,我又怎么学得到?大家都说你是‘女神’,女神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吧。”   “比如我再漂亮,再穿了婚纱,再嫁给徐白杨。我仍然不是女神,仍然比不上你。你是男人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你越不在意,他们越爱你。那我们这些人呢?就是你的替代品啊。男人们得不到你,就拿我们来凑数,过日子……”   聂清婴:“能过日子的姑娘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活在我的阴影下?”   梁晓白漆黑的眼中湿润无比,被聂清婴打断后,没有说话。   聂清婴站了起来,低头看那坐在沙发上的新娘,长睫毛挡住她眼中的神情:“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羡慕我的时候,我也在羡慕你。我从来没有和你比过,你也不要和我比。”   梁晓白觉得可笑,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要和她比?   徐白杨心里的人是她,梁晓白怎么能不和她比?周少是为了她和自己签的那个合约,自己怎么能不在乎她?女神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说话轻飘飘的……梁晓白反驳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去换婚纱的同事们从试衣间出来了,喊着她过去看。   梁晓白只好走了。   她走后,手机一直震动,聂清婴低头看手机。她和梁晓白聊天的这段时间,周明那边以为她生气了,连续不断地问她“在不在”。聂清婴在看他的“在不在”的时候,周少又一口气发了几十个在不在。估计他那边有事,不然直接就一个电话过来了。但是有事的话还发这么多消息……聂清婴被周明的消息刷屏得头有点晕,手机还卡顿了。   而老公还在继续刷屏。   聂小姐忍无可忍,把她老公直接拖入黑名单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聂清婴松了口气。   ……   聂清婴把周明拖入黑名单三个小时,周明气得想打电话过来。但他下午会议重要,实在没办法和老婆打电话,只好忍气吞声。中途几次抽空,周明给聂清婴打电话,但聂清婴去练舞了,没带手机,周明直接把她手机打得停机了。周明这一整天都在陪客户,晚上喝了酒后直接睡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周明想起昨天老婆把他拖入黑名单的事。   怒从心头起!   他一定要给清婴个教训,这种动不动就拖他进黑名单的毛病,她一定要给他改掉!哪有老婆一不如意就把老公拉黑的?而自从他和聂清婴结婚,他不知道被老婆拉黑了多少次。   周明在心里咆哮半天,拿出自己的手机,要再次奋战。他习惯性地拉开聊天框,惊喜地发现他老婆居然又悄悄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周三少一阵轻笑,想:婴婴就是傲娇。   转念又想:不行!把我拉出黑名单也不行!我要给她个教训,让她意识到她总拉黑我是不对的。   正在这时,聂清婴的消息发了过来:周明,你起来了么?   周三少看到了她的消息,他手指动了动,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回消息,让她也急一急。结果聂清婴下一句:我今天的飞机,中午到首都,你有空来接我么?   这一下,周三少坐不住了。   他忘了自己刚才的心里打气,非常诧异地开语音问他老婆:“飞首都?为什么要飞首都?你是专程来向我道歉的么?”   周明诚惶诚恐,又带着点儿不好意思和捏捏。他害羞地说:“哎呀,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知道你道歉的心了,但不用为这么点小事专门飞首都了。老公还是爱你的,老公原谅你了,老公知道你认错了,老公不生气了。”   聂清婴没回话,这次,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聂小姐声音疑惑:“你在说什么呀老公?我是去首都工作啊。”   周明:“……”   聂清婴非常自然地转了话题:“你有空接机么?”   周明没好气:“没空!”   聂清婴:“哦,好吧。那你忙,我让我同学来接我好了……”   周明瞬间警惕:同学?男的女的?必定是男的!他老婆这么漂亮,那同学肯定也都暗恋他老婆,不然不会一通电话就能喊到……周三少立即含笑,柔声:“说什么呢?你老公就在首都,你让别人接机是什么意思?我都还不知道你来首都干什么呢,你得给我交代清楚。”   聂清婴:“不用了,辛苦辛苦,你忙你忙……”   周明:“我不怕辛苦!放着我来!” 第60章   聂清婴再三说明工作忙的话不用特意接机,周明再三拒绝她。导致的结果是,聂清婴中午时人已经到了机场,周明又打电话过来说他还在路上,让她多等半小时。   周明怕饿坏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你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别等我了。”   聂清婴:“你还没吃午饭么?我等你一起吧。”   周明心里浮起丝丝缕缕的感动,如蜜糖一般甜。曾几何时,从不关注他好不好的聂清婴,会在意他有没有吃饭了。比起刚结婚时聂清婴的冷若冰霜,现在这是多大的进步。周三少温柔道:“那,那你等我过去一起吃午饭。不过婴婴你还是先垫垫肚子,去买包零食,别饿坏了。”   聂清婴:“不用。”   她以前练舞的时候经常错过饭点,错过了就不吃了。长年累月的训练,她早就习惯少吃一顿两顿的了。   但是周明不允许她这么随意,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司机开着车,周明在后座和他老婆殷殷嘱咐,最后说:“……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为两个人的生命负责。饿着自己没事,饿坏别人怎么办?”   聂清婴:“……?”   她非常茫然地问老公:“我怀孕了?我失忆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不是我一个人的?”   周明刚才还严肃无比,这会儿就笑道:“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还是我的心肝儿啊。饿坏了你,疼在我心啊。”   聂清婴:“……”   周少又在皮了。   虽然知道他又在忍不住浪,可那甜言蜜语听在耳中,仍然让人心里发软,酥酥麻麻的。和老公挂了电话后,聂清婴面颊微红,唇角也保持着向上翘的弧度。她目中轻柔,非常眷恋地翻出自己和周明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然后再次忍俊不禁。   聂清婴垂下眼。   被人这么喜欢,是一件开心的事。和戏精生活在一起,每天都与众不同,她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老公了。每个人生阶段有不同的心境,她曾经花费近十年的时间和徐白杨在一起,她不会因为周明就否认曾经的自己。但她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十年后的今天,她注定和周明成为合法夫妻。   十六七岁时的聂清婴,怎么会想到人生的这种戏剧化呢?   提着行李箱在原地,手机再次震动,是首都的朋友们发过来的消息,问她到了没有。聂清婴站着和朋友们联系了一下,周明又发来消息催促她吃点零食。聂清婴拿周明没办法,总觉得好像有个摄像头跟着自己,他时时刻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聂清婴是一个被动的人,她并不完全排斥周明对她进行安排。老公再三叮嘱她吃东西,聂清婴就去买了包薯条。   行人来来往往,聂清婴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撕开袋子慢条斯理地吃薯条。番茄味的薯条,她一根一根吃得又慢,又优雅。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里很长时间不走,过往旅客悄悄看她,都在判断她是不是大明星。甚至还有疑惑的旅客过来问,要她签名。这种现象司空见惯,聂小姐冷冷淡淡地解释自己就是普通人,肯定不是明星。   后来干脆翻出了帽子和口罩戴上,压住眉眼。   毕竟首都雾霾重,这也算自我保护。   这下子薯条不能吃了,聂清婴惆怅地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薯条包发呆。忽然,她肩膀被从后推了一下,坐在自己行李箱上的聂清婴收不住势,行李箱轮子向前滑了一米,她惊讶地定住身子,抓住箱杆。聂清婴捂嘴:“啊——”   幸好习舞带来的对身体超强的控制能力让她随着行李箱滑出后,人还稳稳地继续坐在行李箱上。然后后方又伸来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固定住了她。   聂清婴心跳仍砰砰,有些生气地仰头,看到她老公站在她身后俯着身对她笑。   聂清婴:“老公,你吓坏我了。”   她戴着口罩说话“嗡嗡嗡”,周三少就笑眯眯地故意说:“扯下口罩啊,说话和小蚊子一样,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聂清婴拉下口罩,要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站在她身后的周明眉心一压,他伸手捧住她仰起的脸,亲向她的唇。鼻尖碰到她的下巴,下巴挨上她的鼻梁,额头与额头轻轻擦过又分开,直到唇和唇碰上。从后亲吻的高难度动作,让聂清婴一颤,帽子便掉了地,一头如瀑秀发流淌下来。   冰凉的唇与她相吮相啄,聂清婴锁骨一耸,被他轻柔地捧着脸时,她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如此唯美又浪漫的亲吻,看呆了周围过客,连忙拍照。   周明也并没有过分,只亲了一下就放开了聂清婴,他笑着往后退开三步,望着迷瞪的姑娘,抹了下自己嘴角沾上的口红。周明皱起眉头,语气非常沉重地批评聂清婴:“吃什么了?嘴里一股番茄味,败坏我兴致。”   聂清婴脸蓦地通红。   一直清冷高贵的女神有了活力,跳下行李箱,跑向他打一下他的胳膊。女神羞怒:“老公!”   被周明一把抱进了怀里。   周围相机“咔擦”“咔擦”地拍,闪光灯一闪一闪。   聂清婴不自在地躲开,要和周明分开距离。聂清婴推开周明的手:“别这么张扬,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周明却很淡然,搂着她的肩推着她走,顺便蹲下把她掉了的帽子捡起,重新罩到她发上。周三少理所当然:“看看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明星,被拍一拍能有什么事?婴婴,帅哥美女搭档,张扬是给大众的视觉福利。大众不允许你资源浪费。”   聂清婴:“……”   聂清婴能说什么呢?   她抿着唇,非常浅地笑一下:“……好吧。”   所以坐在行李箱上被她老公推一路,聂清婴都忍了下来——老公太浪了,非要秀恩爱,她说不行,他也非要爱她宠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见到自己漂亮的老婆太开心,周三少小心翼翼地对她,时时刻刻地想对她好,显然已经把昨天聂清婴拉黑他的事给忘到了脑后:老婆拉黑他肯定有原因,他不需要质问,他只用反省,要自己以后不要被老婆讨厌就好了。   ……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将聂清婴从机场接出来,就要说聂小姐接下来的住宿。坐在车上,聂清婴这才慢条斯理地告诉老公自己也要在首都出差的这个好消息。不过和周明的公事不同,聂清婴来首都是为了加入孙颖红老师的团队,和孙老师一起排舞,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周明立刻表示没关系,等他拉完这个投资他留在首都陪老婆,老婆什么时候回家他就什么时候回。   聂清婴委婉的:“这样不好吧?会耽误你工作的。”   周明不在意:“能有多耽误?a市那边有姜跃,我每天在这边处理公务也是一样的,只是不在公司待着而已。我们公司这是新兴产业,依赖网络,和传统那种必须坐办公室是不一样的。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他停顿一下,侧头看旁边的聂清婴,低头在她脸上亲一下,温声:“而且我赚再多钱,本来就是为了你。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陪着你,不用因为金钱被你丢下。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算什么问题呢?我就想啊,婴婴你以后一定是艺术家,享誉国内外的大艺术家,我只有有钱,才能支持你,跟着你到处走啊。”   聂清婴低头,心口轻颤,与他交握的手紧了下:他说他赚钱都是为了给她花?   聂清婴疑惑:“……可是我至今不知道你有多少钱啊,你工资多少啊?不是说结婚后丈夫会把金钱上交妻子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一分钱呢?”   结婚后,她偶尔金钱不够的时候用周明的卡,大部分时候,她和周明都是各花各的钱。她从来不过问他,他也没说过。   周明:“……”   他老婆这神奇的脑回路啊……艹,他装逼装得忘了一开始给妹子交代家底了。   周明被打脸,咳嗽了一声后,连忙保证:“我哪有工资?现在公司开运营,我没有工资的。而且我的资金进出比较复杂,怕你看不懂听不懂,一直没说。如果婴婴你愿意帮我管钱,我当然很高兴啊。”   聂清婴“嗯”一声:“我会做个好妻子的。”   这么说的时候,聂清婴显然不知道周明的财产有多麻烦。她只是听路溪提过别人家夫妻结婚后,关系好的话,都是妻子管钱,每月只给丈夫零花钱。聂清婴学着做一个好妻子,不知道周明高兴不高兴,但也想管钱。现在看来,周明并不排斥,她心里高兴了一下。   眼下两人在车上说话,司机在前面开车,周明滔滔不绝地跟聂清婴介绍自己在首都的工作。聂清婴欲言又止,终于在老公停下话的时候插了句:“周明,我在首都的时候恐怕不和你住一起了。”   周三少:“……!”   晴天霹雳!   这就要跟他分居了?   周明镇定地问:“为什么?我在首都有房子啊,你不和我住你和谁住?”   聂清婴解释:“我每天要排舞,坐车来回比较麻烦。我想跟路溪住到首舞宿舍去,这样每天方便些。不过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周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不是对我已经厌烦就好。”   聂清婴默默地看他一眼。   周明认真教导老婆:“婴婴,你太不懂事了,怎么能住到路小姐那里?万一路小姐要带个男朋友回来过夜,你说你尴尬不尴尬?而且你明明有老公在这里,你宁可和闺蜜住也不理你老公,别人会以为我们感情破裂。你老公身边也是美女如云,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聂清婴:“……”   她心里莞尔:“那你想怎么样?”   周明:“我过去跟你一起住酒店啊!住情趣酒店!在国外的时候我就想住了,怕你害羞,没好意思。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们感情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我们还没住过情趣酒店,我早就想住,想见识一下了。”   ……情趣酒店?   聂清婴眼神复杂地看眼她跃跃欲试的老公,她老公已经去查酒店位置和电话了,聂清婴吐口气,看向窗外。好吧,情趣酒店就情趣酒店吧。有这么一个老公,她也不能退货啊。   ……   两人先去了周明的房子,周明非常积极地要搬行李,和他老婆一起住去首舞附近。聂清婴要帮忙,周明拒绝,只让她在楼下等一会儿。两人争执的时候,聂清婴收到了路溪的电话。既然说不过老公,她只好让老公自己收拾行李,自己在楼下徘徊,顺便和路溪打电话。   路溪听到聂清婴不和她一起住了,因为周明非要和聂清婴住,路溪遗憾了一下,失望道:“你老公也太缠着你了。”   聂清婴没说话。   周明那强大的控制欲,她自己能感觉到,但是也没必要跟路溪说,不然路溪会觉得她很委屈,为她打抱不平。而实际上,聂清婴不太愿意听人说周明哪里做得不够好——他已经非常好了。   路溪又起了个话头:“好多同学跟我在一起,本来都想欢迎你回来,给你个惊喜呢。你现在去和你老公住,大家都特别失望。”那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几个同学商量了下后,路溪又说:“不如这样?婴婴你在哪里?我们老同学过去找你和你老公啊?首舞我们熟,我们帮你参考下酒店。顺便见见你老公,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啊。”   聂清婴上学时是首舞校花,毕业了这么多年,老同学还是想见她,看看周三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娶到了大家梦寐以求的女神。   聂清婴不擅长拒绝人,同学在那边那么热情地要来帮忙,她实在没好意思说酒店的事是她老公一手把关,她根本没管。聂清婴点了头,报了个地址,让同学们过来。没想到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就在这边附近,路溪在同学群里一说,离得近的男同学立刻表示要先过来。   大家嘻嘻哈哈:“帮你们搬家!”   聂清婴在楼下站一会儿的功夫,不过十几分钟,几个老同学开着一辆suv就来了。打了招呼后进了小区,下了车,清一色的男同学,看到这么高档的小区,聂校花亭亭玉立地等着他们,同学们心中生起恍惚感。结了婚后的女神,仍然肤白貌美,气质如兰,和他们隔水而望般疏离淡漠。一瞬间,时空流转,好像还是当初的大学,他们就那么向往地看着女神,长发细腰,明婉动人。   老同学们局促地过来:“清婴,好久不见!上次你婚礼时我们有事没去,你还记得我们吧?”   聂清婴当然不记得,但她温和地:“记得。”   聂清婴早就习惯和一群陌生人尴尬地聊天了。   虽然聂清婴安静不爱说话,架不住她好看。男同学们包围着他们的女神,渐渐放开了,问起聂清婴这几年的生活,打包票说他们一定给女神推荐特别好的酒店住。还有同学当即要打电话给熟人,说给女神安排最好的住宿条件。聂清婴阻拦:“不用了,我老公已经……”   同学大手一挥:“说什么呢?同学一场,在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帮忙?你老公再厉害,也不如我们这些生活在这边的人了解首都啊。听我的……”   同学:“不光要给你们安排酒店,我们还打算送你们过去呢!坐我们的车!”   同学这么热情,聂清婴局促地插不上话。   而就在这时,周明提着一个行李箱下了楼,出楼道的时候他刚刚挂了电话。绿荫葱郁,聂清婴个子高挑,周明知道聂清婴的同学要来帮忙,但他从这个角度,只看到了聂清婴背对他而立,没看到聂清婴的同学。   周三少就非常随意的、高兴的冲了过来:“婴婴,我们的情趣酒店订好了!最好的一个房,总统套房,享受肯定不一样。我倒要试试这个情趣酒店和平时的区别有多大。”   情、情、情趣酒店???!!!   老同学们瞬间呆若木鸡。   聂清婴一阵晕眩,扶住额头。   而周明转过弯,看到了聂清婴的几个男同学。   周明:“……”   一阵死一样凝重的窒息感,围绕在众人四周。   半天,周三少在旁边淡定地:“其实情趣酒店也没什么啊。我们是为了……嗯,锻炼身体。”   老同学们沉默地看着他们:嗯……锻炼身体。   聂清婴更绝望了:“老公,闭嘴。”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第61章   和聂清婴老同学的相聚一度很尴尬。一起站在楼下,众人数目相对,都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周少撑得住场,一会儿,他不在意地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后,接通了电话:“刘哥,你在哪儿呢?我行李收拾好了,你过来接我和我老婆吧?”   “刘哥”是周三少的司机,刚才周明去机场接聂清婴,就是刘师傅开的车。   但这会儿,被称呼为“刘哥”的人在电话那头非常抱歉的:“不好意思啊三少,我人就在小区外呢。车出了点问题,走不了了……三少和三少夫人能等我半小时么?我让别的车来送你们。”   周明叹口气。   幽幽道:“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时候坏。这是老天强加给我的磨难,凡人怎么能拒绝得了呢?”   电话那头的刘师傅:“……?”   三少这是又怎么了?   刘师傅被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此时聂清婴已经困窘至极,她巴巴等着老公赶紧走,她老公挂了电话后,抬头,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聂清婴头皮发麻:“……”   这眼神……   聂清婴只是有点疑虑,聂清婴的同学们却是在周明挂了电话后、叹气的时候就后知后觉,猜到了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同学们一样很尴尬,却只能忍着尴尬,强作热情地邀请周明夫妻:“我们开了车过来,你们要去哪家酒店,不如我们开车送你吧?哦对了,校花同学来首都一趟不容易,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于是,在老同学并不算很热情的邀请下,周明夫妻沉默地上了车。之后一路开车,周三少戴着墨镜面孔冷峻,聂小姐眉目清寒气质如霜,坐在一车上的老同学们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也选择了闭嘴。   “情趣酒店”的影响巨大,影响到众人一路坐车、一起吃晚饭,都格外沉默。这顿饭吃得人沉闷无比,等晚上同学开车把聂清婴两人送去酒店,临别前,双方客气道别,转过身,双双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让人尴尬的会面,可算结束了。   ……   周明是非常期待所谓“情趣酒店”的,他老婆一开始也有点兴致,但和同学见面后,聂清婴兴致就不高了。周明也不敢多说话打扰她。枉费他订下的中国古风喜房式的套房,进了门,满目红彤鸳鸯被褥,聂清婴匆匆地去洗漱,没过多欣赏。   聂小姐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周明正在想怎么让老婆重新高兴起来,他突然接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接通,那边是一个有点犹豫的温柔女声:“三少。”   周明:“嗯。哪位?”   那边沉默了半天,说:“你没存我号码么?我是梁晓白。”   周明挑下眉,很长时间不联系,他都快要把这个人忘了,没想到她又冒出来了。谨慎地离卫生间远一点,听到里面水声哗哗,确认聂清婴不会听到自己的电话,周明才含笑开口:“恭喜啊,梁小姐。虽然我没收到邀请函,但听说你和徐白杨要结婚了。”   梁晓白的呼吸紧促了几分。   青年声音里带笑,听着漫不经心,但是她却从中听到几分危险味道。   梁晓白咬了咬牙关,再摸摸自己的小腹,才压低声音,哀求一般:“是这样,三少。你看,我们之前的约定能作废么?我不想出国了!我也可以按合同赔偿巨额,两倍,十倍!我都赔给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了,我想做徐夫人……和白杨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周明没说话,他呼吸平稳,梁晓白手心却出了汗。   她恳求:“您现在也和聂小姐那么幸福,能不能看在聂小姐的份上,放过我,放过白杨?求求您了,不要让我们的交易被白杨知道,不要让他误会……三少,我已经怀了孕,我想要这个孩子的。”   周明笑眯眯:“你赔我钱?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赔得起么?我看你也不是太喜欢徐白杨,出国读书多好,后续我都不用你操心。何必把一个简单合同弄得这么麻烦呢?”   梁晓白轻声:“我会还钱的……我会小心不让白杨知道。请三少帮帮我,我和聂小姐,起码也是一个舞团的呀。”   周明莞尔。   他说:“好啊。”   梁晓白:“……!”   万万没想到周明这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周三少了。   周明语重心长:“我懂啊。嫌贫爱富的姑娘,好不容易赶走了前任,从小三成功上位,装小白花装了一路就为了奉子成婚,成功上位。徐家政界地位显赫,做风光的徐夫人,难道不比出国留学当个穷学生更舒服么?跳什么舞呢,要什么梦想呢,以前的雄心壮志不过是纸老虎。在滔天的富贵面前,和我之间这种龌龊的交易,只要埋在地下,那就好了啊。”   梁晓白被他说得面色青青白白,她握紧手机,难堪至极,却说不出话。   周三少还在继续:“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恨白杨了。好歹老同学一场,我还娶了他心里的白月光女神,女神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幸福了。看在我和清婴幸福美满,你又没在中间捣乱的份上,我就同意你废除合约了。记得,按照合约给我赔钱哦。一年内,给我还干净。”   梁晓白声音激动:“我会的!只要我能嫁给白杨!”   周明轻飘飘:“哪有那么容易?忘了我让你追他,每天给你一万么?现在升值了,给我还钱的时候,我要每天两万。”   他淡声:“我也不在乎你这点儿钱,不过我们得有契约精神嘛。你放心,你的钱到了我就给你捐出去,我只要你还债。”   梁晓白微滞。这么多金额加起来,得过七位数了。曾经周三少给她钱的时候她心动无比,现在要还钱,她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但是,只要熬过去,只要守住这个秘密,以后她就是徐夫人了。   梁晓白轻声:“谢谢三少。”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合同撕毁。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但在周明答应撕毁合约的同时,她心上又压上了另一块大石——   她欠了周三少几百万,按照周三少的脾气,这个钱她必须还。可是徐家虽然尊贵,然而要从中拿出几百万还不被人察觉,这又谈何容易……   挂电话之前,周明不经意般的,忽然说道:“对了,你知道如果是清婴遇到你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么?”   聂清婴……   梁晓白怔了一下,脸上神情更为难堪。她忍耐的:“聂小姐从一开始就不会把自己陷入这个困境吧?”   周明笑一声:“当然。但是如果她一时糊涂,落入和你一样的情况,她就会出国留学哦。我老婆对舞蹈的追求,十个富家太太都拉不回她。”   梁晓白僵硬的:“……聂小姐自然是厉害的。”   她挂了电话后,却已经被周明最后那不经意的话激起了心中涟漪。周明深谙社交关系,他非常清楚梁晓白有多嫉妒聂清婴。他故意刺了她一句——   哪怕嫁给徐白杨,你还是比不过聂清婴。   你永远比不上她。   梁晓白坐在黑暗中,捂住自己苍白的面孔,周身轻微地发抖。   ……   哪怕撕毁了合约,周明的好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挂了电话,他笑得古怪。   梁晓白还是天真。   只想着嫁入豪门做富太太,但是徐家和周家的情况,是远远不一样的。徐家做什么都要符合身份,这样的家族,岂是她嫁进去,花钱就毫无限制的?梁晓白得想方设法,从徐白杨那里要钱,从徐家要钱,来给他还钱啊。   一年的时间,一个刚过门的新夫人,哪来的脸面拿走几百万还不被人怀疑?   这样婚前婚后完全两幅面孔的新夫人,徐白杨的婚姻……一定会非常糟糕、失望吧。   其实梁晓白出国就好了,长痛不如短痛。周明只是短暂地报复下徐白杨而已。但梁晓白爱慕虚荣,不愿离开,那就只能和徐白杨互相折磨了。   周明都忍不住同情徐白杨即将到来的命运了——只是夺走了他的情歌而已,何至于此?要怪就怪他投机取巧,新夫人不是什么善茬吧。   周明冷下了脸。   聂清婴擦着头发出来,便看到她老公眯着眼玩转手上的手机,那冷暗锋锐的眼神……聂清婴步子一顿,才要探究,就与她老公抬起的目光对上。   周明一愣,向后一退。他人大咧咧地坐在古代那种木架喜床上,被老婆的出来吓了一跳,忐忑地怕老婆听到了自己的谈话。他太紧张,往后退的时候,手肘不知道碰到了床的哪里,这一次是真的吓住了。   因为床板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从下往下,渐次地、频率极快地撞向周明的后腰。周三少后腰骨一酸,人一下子就摔进了床里。   然后整张床都开始晃动起来。   模仿某种运动的频率。   周明的脸都绿了。   在聂小姐的凝视下,他慌张地到处乱按,想把这晃动的床和腰下面突起的东西缩回去,结果这高科技大床非但不停,动作更大了。   这么强烈的动静,再加上聂清婴的注视,周明腰间过电一样,一下子就……。   聂清婴:“……”   周明:“……”   周三少僵硬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而他身下的床就停了这么一下,居然重新动了起来。   周明脸色巨变:“……”   他在床上扑腾,艰难无比大喊:“婴婴,老婆!快来,快来救我!把这个床搬走,让它停下,太可怕了……救我啊老婆!”   聂清婴不动:“可是这就是你要的情趣酒店啊。”   周三少泪流满面:“我错了老婆……我们不要情趣酒店了,就普通的情侣酒店就可以了……快扶我起来老婆!换酒店!咱们这就换酒店!”   ……   真是遗憾,周三少的情趣酒店一行,只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他和聂小姐乖乖地搬去普通酒店,再不敢尝试所谓的情趣了。 第62章   千匝万周,曲迴萦绕。   古典舞是一种含蓄的美,在于徘徊与守望,逢沉必提、逢冲必靠、逢开必合、逢前必后、逢左必右……就像欲语还休的少女一般。灯光在变,音乐在变,人心随之浮动。这种美牵动人心,当腰肢扭转、当回手折腰,当一段段的大跳,一次次的旋转加快节奏时,现场观看的人都被那种火一样的热烈带动,鼓起掌来。   纷纷窃窃私语:“不愧是聂清婴啊。”   “对,这几年古典舞大都听得她的名字。这次魁首肯定还是非她莫属了。”   “那也不一定,孙老师的筛选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音乐停下,灯光孤零零地打向舞台上那随性而舞的姑娘。聂清婴停下舞步,在灯光下,她额上闪着晶莹的汗滴。刚才那段高难度的舞蹈为她迎得掌声,也因为难度太高,几分钟的舞蹈跳下来,聂清婴的胸脯微微起伏。掌声不断,聂清婴心里松了口气,看向评委席中的孙颖红老师。这一看,她却是怔了下——   孙老师面色冷淡,抱胸而观。这种防备的姿势,和周围欢悦的气氛完全不同。   大家心中奇怪,但看孙老师没有明确的表示,掌声稀稀拉拉的,也都停了下来。   几个评委老师商量后,和气的对台上的聂清婴说:“好,可以,过了。接下来会不会参选我们商量后再通知你。”   舞台上的选拔继续。   一天的选拔,下午五点多才停下。孙颖红和其他评委老师分开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剧院外走。出旋转门时,初冬飞雪凉澈,沾上她眉眼。孙颖红一顿,旁边传来一个姑娘清凉的声线:“孙老师。”   孙颖红侧头,看到个子高挑的姑娘从后过来,眉目上染上细碎的雪雾。孙颖红眯了眼,诧异:“聂清婴?你一直在等我?”   聂清婴早上时就表演结束,竟然没走,一直等到现在。   在聂清婴点头后,孙颖红的脸色缓和了些,招手邀请她,上自己的车暖和一会儿。车上开着空调,等候的司机对来找孙颖红的学生早就司空见惯,孙颖红问了聂清婴的住址后,司机就开车先送聂清婴回去。   聂清婴并不在意自己在风雪中等了老师大半天,坐在车上暖和一会儿后,她低声:“老师,我的舞是不是跳得哪里有问题?您并不是很满意的感觉。”   孙颖红:“没有。跳得很好。”   聂清婴诧异地看她。   孙颖红皱了下眉,突然问:“小聂,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现在结婚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养孩子。你是打算再跳几年,就不跳了,休息后回归家庭,做舞蹈老师,开个人工作室,教别人怎么跳舞?还是一直跳,跳出国门,在整个世界的舞台上不退场,一直跳到再也跳不动那天?”   “你是想做工匠呢,还是想做艺术家?”   聂清婴怔愣,半晌道:“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喜欢跳舞,现在一直在跳。我到现在的人生,大部分都是跳舞,它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法分割了。”   她是一个不看过去、不看未来,只关注现在的人。   孙颖红淡声:“那你是需要好好想一想了。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上次见你时你已经跳得非常好了,我说你是现在古典舞界数一数二的,技巧上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这当然是夸奖。这次见到你后,你还是跳得很好,依然是数一数二,舞技没有退步。但是更多的,我也没看到了。”   “你这么多年一直跳舞,古典舞是个讲究基本功的舞种,我相信你每天也非常刻苦地在磨自己了。但是你只是工匠。老师们教你怎么跳,你就怎么跳。他们说高兴你就高兴,说哀伤你就哀伤。你是牵线木偶,一举一动看那根线要你怎么做;你还是孔雀,到处炫耀自己超高的舞技,让人看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也能跳。但是灵魂呢?你跳得难度越来越大,但是舞蹈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你要是想做工匠,这么一直跳就挺好的。要是想做艺术家,你就应该停下来,好好反省了。你已经走进一个误区了——跳舞是人与自然的结合,是把自己的灵魂剖开给观众看,不是一味地展示技巧,让人觉得真美,真好看。你跳难度这么高,再过几年,年龄上去了,现在的就跳不了了吧?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你想过有没有太多的必要?真正的艺术家,不是只会跳舞就行了。”   “这次你依然会进我的团队,你跳得这么好,我当然选你。但是要我夸你,我真的夸不出来了。”   孙颖红老师语气淡淡,不像上次那样对聂清婴满口赞誉。聂清婴听了一路她的话,有些懵。她跳舞跳到今天这一步,在整个古典舞圈都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大家提起古典舞,都会想到她。孙老师却说,她没有灵魂?   孙颖红老师的舞蹈理念一贯是和自然结合,向来不喜欢太高难度的动作。孙颖红老师是知名舞蹈家,艺术家。她问聂清婴,到底是想做一个工匠,还是想做艺术家?她语气里,满满是失望。显然她虽然这么问,但她已经觉得聂清婴是工匠了。   一个工匠再厉害,也无法和大家相提并论。   聂清婴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关上灯,坐在黑暗里发呆。脚腕有些疼,她弯着腰揉自己酸痛的脚腕。手掌按着脚,脑子却乱哄哄的。想跳舞是她最厉害的一个技能,被人说成这样,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坐在黑暗中,满心都是对自己的质疑。这么多年,她一味追求极致,追求完美,为此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难道路子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周明很晚才回来。   回来之前喝了点酒,开门时见屋内漆黑,以为聂清婴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地换鞋换衣服,进去开客厅的壁灯时,乍一下受到惊吓,因看到聂清婴居然没睡,而是在沙发上坐着。她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骤然打开的灯光刺了眼。但是周明何等人物,他观察力敏锐,聂小姐用手背挡视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眼里流动的水光。   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手指纤长,嫩若削葱。脸颊后那一湖清水蜿蜒,在夜光下潮湿潋滟。   周明停在客厅口,酒醒了大半。   聂清婴轻声:“你回来了?你先睡吧,我回来晚了,歇一歇再睡。”   她语气正常,声音里也没有哽咽,但周明哪里会信她的鬼话。   周明走了过来,聂清婴往旁边缩,但周明一下子看到了她微肿的脚踝。周三少心里一刺,立刻蹲下握住她的脚,他干燥的手掌贴着她细瘦的脚骨,语气焦急而略有责备:“怎么回事?又受伤了?不是只是一个选拔么,你那么用力做什么?是不是脚痛?上次用的酒精还有么,我去拿。”   他前前后后地忙活,聂清婴退缩说不用,周明不置可否。他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让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着棉签为她清理、上药。他蹲在她面前,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看到他沉肃的侧脸。这片刻温馨,竟让聂清婴发愣,有想要落泪,让他抱一抱自己的冲动。   聂清婴茫然的:“对不起。”   周明:“……道什么歉?”   聂清婴:“我又受伤,让你担心了。”可是受伤这么多,也不见得就跳得好,“周明,我以后不能跳舞了怎么办?”   周明手下动作稍缓,抬头看她。她眼中碎着星光,水意在夜色下潋滟流动。她静静地坐在他面前,脸色苍白,安然又脆弱。这样的聂清婴,是他不曾见过的。周明本想说“不跳舞又怎么样,我一样养你啊”,她跳舞跳得一身伤,周明本来就看得心疼,她不跳舞了他才更高兴。可是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周明忽然意识到,舞蹈是她的生命。她不能跳的话,人生也会变得乏善可陈,毫无意义。   周明温柔道:“你不是说好的舞蹈家,可以一直跳,一直跳到五六十岁么?正常人退休年纪不也是那样?你只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少受点伤,想跳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他含笑,另一只手抬起,摸摸她低下来的脸。女孩的睫毛微微弱弱地在他手心颤动,他心中发软,语气更柔了:“我们婴婴是要做大艺术家的,怎么能这么没信心呢?”   聂清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睛弯了下。她张开手臂倾身,抱了一下他的肩。并且不自在的,脸在他肩上蹭了下。   这么的柔软,温顺……周三少心被萌得要死要活。   他仍托着她的脚骨给她上药,同时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为什么今天这么不开心?是选拔没有选么?没关系的,一次比试算不了什么。哪能每次都让你得第一啊,还给不给别人一点儿活路?”   聂清婴:“没有。选上了。”   语气却仍然寥寥,兴致不高。   周三少非常震惊地仰头看她:“婴婴,看不出来啊,你志气这么高!都要在国际会议上跳舞了,你还不满意。你的目标,不会是要去珠穆朗玛峰跳舞吧?那你老公可能身体虚弱,前两天还早泄,跟不上你啊。”   为了逗她笑,他不惜自黑,那情趣酒店那事来说。   一想到那晚周三少在床上翻滚却爬不起来的绝望,聂清婴终于噗嗤被逗笑了。   看她笑了,周明才放心,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   聂清婴迟疑。   周明看着她:“你自己的事,除了老公,你还想和谁说呢?老公就是帮你排忧解难的啊。”   聂清婴:“一直是你帮我排忧解难,我都没有帮过你。”   周明一思忖,敲定主意:“这个好办。你先说你的麻烦,我安慰安慰你;然后我说下我的麻烦,你再安慰安慰我。我们这对难夫难妻,就是要抱团取暖啊。这不就是结婚的意义么?”   聂清婴:“……”   受教。原来结婚是为了方便抱团取暖啊。   但无论如何,她被周明的胡搅蛮缠说得心情好了很多。周明处理完她的脚伤,把她抱到怀里坐下,聂清婴才把孙颖红老师对她的评价告诉周明。周三少沉默不语,聂清婴的烦恼结束后,聂清婴又催他诉苦,周明便也说了说投资多难拉之类的商业问题……   有话周明说的很对,烦恼一旦和人倾诉,心情就会好很多。   晚上竟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聂清婴在独自一人的大床上醒来。阳光扑在床上,金灿灿如璀璨河流。周明已经出门了,聂清婴坐在床上发呆,有些无聊,不知道今天干什么。她的脚伤虽然不严重,但也需要多休息,她的选拔赛又已经结束,不用去排舞。一时间,聂清婴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她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和路溪打电话时,电话先接了进来。   周明让她开门。   聂小姐诧异地下了床,拖着脚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衣着精致的青年才俊。周三少对她一笑,提着两个礼盒进了门。聂清婴被挤到贴着墙,看到周明还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他挑眉,她有些惊喜地接过花,脸红了下:“你今天没去工作么?送我花做什么?”   周明随口:“工作不急。”   他进了门,后面还跟着一个花店的小姑娘。小姑娘抱着大束百合,送进屋来,有些羡慕地对聂清婴祝福后,才姗姗离去。聂清婴愣愣地看着周三少带着礼物、鲜花回来,关上门,周三少正了正领带,对她挑眉:“这个百合是送人的。给别人送花怎么能不给老婆送呢?所以就给你也买了啊。”   他懒洋洋:“看我这架势,你还不明白么?婴婴,快点换衣服,郑重点的,我们要出门。”   聂清婴恍然:“是要陪你出门应酬么?”   她眼睛闪了闪,一下子紧张。她知道嫁进豪门都会有各种应酬,但之前周明身边的女伴有陈秘书这种万能女,聂清婴不用操心。没想到来首都后,陈玲玲没跟过来,聂清婴要自己上了。她有些慌张:她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周明要她跟着他去参加酒会,她会不会坏了他的好事?   周明笑,在紧张无比的老婆额上轻拍了下:“想什么呢。不是我的应酬,是你的。”   他神秘兮兮地把老婆抱到怀里,亲了她一下,才说:“我们啊,是要去给你的孙老师送红包,走后门,让她教教你跳舞,改变对你的糟糕印象。”   聂清婴惊:“送红包!走后门!”   周明“嘘嘘嘘”,振振有词:“声音不要这么大。正常的社交,你这么震惊,好像我在做坏事一样。给你的老师送礼不是正常的么?我是为了把你从工匠变成艺术家,你反应这么激动干什么?”   聂清婴硬是被周少拉着出门,一起去给孙颖红老师送礼去了。   聂清婴:“……”   万万没想到,她从工匠变成艺术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人送礼。 第63章   孙颖红有些懵。   开门前,大概她从来没见过周三少这种人。   通常全身心都投入跳舞事业的人,都会非常单纯。孙颖红取得今天的成就,在舞蹈专业上无人能匹敌,但论社会经验,就不如周明了。   周三少领着自己老婆,客客气气地来拜访孙老师。他就像是家长带着自家的傻孩子登门拜访老师一样,手把手地教聂清婴给孙老师倒茶,不动声色地恭维孙老师。聂清婴和孙颖红其实是一类人,学生和老师都懵懵地坐在旁边,看周三少侃侃而谈。他分明来送礼,但却有法子让自己的送礼显得非常自然。   周明殷切希望孙颖红能够亲自指导聂清婴的舞,口口声声:“我们婴婴一定会是您毕生的骄傲。”   他说的孙颖红和聂清婴都不自在地红了脸——这人嘴也太能说了。   孙老师咳嗽了一声,被周明说的都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聂清婴太严厉,要求太高了。孙老师开口道:“其实小聂水平是高的。我之前夸张了些,说她没有灵魂不对,她的共情能力是很强的。我只是想让她更进一步。小聂的天赋这么好,只是跳舞太耗了。我是希望小聂放下自己对高难度的追求,去学会思考,从生活中、自然中、书籍中寻找灵感。我希望看到自然的舞、有自己思考的舞,不只是重复前人的指导。”   “你现在不需要每天花大量时间在练舞上,你需要的是思考。”   “思考,独自编舞。这是我对小聂的希望。小聂舞蹈技能已经没什么需要进步的,现在就是向大师级冲刺的水平。不要透支自己舞蹈事业的寿命,要把握好度。舞蹈演员和舞蹈家,两字区别,中间的路可不是轻松能跨过的。”   孙颖红老师确实对聂清婴寄予厚望,周明提供了这么个机会,她就开始殷殷切切地指导聂清婴。聂清婴刚才倒茶时还有些不在意,到这会儿她才坐直身子,认真听前辈的指导。   而她老公戏更多,教育聂清婴:“婴婴,还不拿出纸笔记录老师的话?”   孙颖红尴尬:“不用不用。”   周三少:“用的用的。”   孙颖红:“……”   她默默地看着周明变戏法一样掏出纸笔,飞快地递到聂清婴手里。聂清婴大概已经习惯她老公的骚操作,镇定了一下后,就真的开始记录了……孙颖红一言难尽。   而告别孙老师后,聂小姐受益匪浅,周三少同样受益匪浅。他觉得自己老婆太傻了,干脆趁自己在,帮老婆把这堆事全都处理了吧。于是当机立断,周三少再次备下厚礼,领着聂清婴去一一拜访她在首舞读书时的老师前辈们。国内知名的舞蹈家基本都在这一块,一天下来,聂小姐记下的笔记都厚了半本。   而接下来几天,周明工作一结束,就督促老婆,陪老婆去学校一起上课,重温读书时的生涯。过不了一个星期,首舞的老师同学们都知道聂校花的老公是谁了。为此,聂清婴和路溪暗暗讨论过,让全校知道谁是她老公,是不是才是周三少真正的目的。   周三少说话算数,他的工作结束、签好合同后,并没有回a市,而是继续陪老婆留在首都进修、学习、练舞。周明比较开心的是,孙颖红老师给她老婆作指导后,聂清婴受伤的次数就少了很多。现在聂清婴每天练舞的时间缩短,她会和他一起出门玩。按孙老师的话说,这些体验生活,都是思考中的一步。   十二月份的时候,聂清婴和周明依然留在首都。   这一天,周明在教自己老婆玩滑板。他们在校园的绿荫下,周明扶着聂清婴,耐心地盯着她的脚指导她。聂清婴舞蹈弟子好,平衡能力佳,滑板上手非常快,让周明欣慰无比,不停地夸老婆。   聂清婴已经习惯他这种浮夸的风格,不在意了。但是旁边路过的同学们忍不住侧目——这男人是多没见识,滑个滑板而已,用得着夸“你是天才”这种话么?   周明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看老婆上手后,他慢慢放开手让她自己练。他接了个电话后回来看聂清婴,随口说起中午去哪里玩。周明眸色漆黑,深深地看着聂清婴。帽子反扣在她头发上,长发落在肩上、脸上。女孩脸小小的,嫩嫩的,少有的活泼让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再不那么生人勿进了。   阳光碾碎一样在她眼睛里跳跃,她看着像十几岁小姑娘似的。周明蹲在路边,看得心动无比。   影子和青年的影子重合,聂清婴低着头看路,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她忽然道:“老公,我发现你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比我还熟悉。是你天生方向感好么?”   周明停顿一下。   他停顿的时间长了点,聂清婴抬头看向他。周明望着她笑:“因为我梦里来过这里啊。”   聂清婴忍俊不禁:“你又来了。”   周明说:“这次真没骗你。我在伦敦读书的时候,曾经想到首舞找你。但是又怕看你和你前男友形影不离的样子……我就只能看地图了。不瞒你说,老婆,我真的对你们这里的路非常熟悉,我在梦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聂清婴怔怔看他。   她轻声:“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回国后也不来找我?”   周明笑了笑:“我肯定会找你的啊。”   “我那时最大的希望,就是想你和你前男友赶紧分手。我在澳门表白墙前,问的也是我和你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我一直在忍啊,我想我和你需要谈一谈。我暗恋了你那么久,不能无名无姓地就这么结束。回国后,我一直想和你谈一谈。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聂清婴眸色湿润,温柔潋滟。她站在滑板上,站得笔直从容,她伸出手,动容无比:“周明……”   这个讨抱的动作,让周明站起来走向她。但他即将抱住她时,聂清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聂清婴看了下手机,目光在手机上停顿的时间超过两秒,周明就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   聂清婴抬头:“徐白杨再过十天就要和梁晓白结婚了。我没收到请帖。”   周明:“……”   他淡声:“那真巧,我也没收到请帖呢。原来我和你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啊。”   聂清婴笑出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她的失神只有很短一瞬,周明观察她,看她之后情绪稳定,并没露出不妥的情绪,他稍微放下心。但是放下心,周明心里终究不舒服——徐白杨凭什么让聂清婴为他失神两秒?女神的一分一秒都是他的时间,他不许她对一个已经过去的人觉得怅然。   让那对即将结婚的夫妻互相折磨了。   周三少在此时做了另一个决定。   ……   国际会议上的演出结束后,周明和聂清婴回到了a市。听从孙颖红老师的建议,聂清婴现在练舞的少,思考的多,回到剧院后,还去和团里的编舞老师请教。梁晓白彻底离开了他们舞团,聂清婴最近来舞团的次数也少,团里都非常寂寞。   比较尴尬的是,梁晓白给聂清婴发了婚礼请帖,没给周明发;徐白杨是既没给聂清婴请帖,也没给周明。聂清婴拿着请帖沉吟,还是决定不去了。她老公明显不受欢迎,他们不喜欢她老公,她也不去了。   徐白杨和梁晓白婚礼那天,聂清婴本来想躲去舞团练舞。没想到前一天,周明就神秘兮兮地通知她,要她第二天留出时间,两人要出去约会。聂小姐对周明从来是他安排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是一个没什么安排的人,周明这种强势性格,要她做这个做那个,她抗议过后,周明收敛了一些,但聂清婴现在发现自己好像就是那种要别人帮她计划的人,她没那么反感周明插手她的人生……老公有了计划,聂清婴就把自己的计划改变了。   第二天,清早,夫妻两人就开车出门了。坐上车,周明体贴地喂老婆喝了水:“有点远,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聂清婴就真的睡去了。   一个红绿灯口,周明听到聂清婴包里手机的震动。他向来对聂清婴生活的方方面面把控欲极强,她睡着没听到,他打开她的包,输了密码进去看消息。周三少挑高眉,因为看到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清婴,你真的不来么?我好想你……”   “你要是来了……我想和你一起走。我们私奔好不好,重新开始好不好?”   周明看了下时间,脸上笑容微妙。这个号码没有存,他也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离婚礼就差一两个小时了,新郎官还在后悔。梁晓白也真是可惜了。想了下,周明直接截图了这几条消息,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再把截图发给梁晓白,之后把消息撤回。做完这一切,周明再把聂清婴手机里收到的这几条消息全部删除——徐白杨这种无聊的戏份,就不用打扰他老婆了。   两人中午下车,聂清婴惊讶地发现,周明带她来的,是她以前的高中学校的隔壁,即周明的高中。停好车,领着老婆一起参观校园,周明感慨:“我们学校要迁新校区了,这里马上就要拆了,再不来就没时间了。所以带老婆过来看看。”   聂清婴跟上他,说:“我知道你们学校。我也去过你们学校啊。”   周明勾住她的肩,目光含笑:“不一样啊。今天呢,我是带你参观我曾经追你的路。”   聂清婴一怔。   而周明真的带着她,一路走上他曾经追过她的那条路——进了校门,走入教学楼,指给她看他的班级。之后路过篮球场、绿荫槐树,告诉她他就是在树荫下给她写的情书。然后进了宿舍区,在同学们的理解下,他带着她进了他曾今住过的宿舍。   聂清婴握紧他的手。   下了楼,她问:“那你怎么去我们学校?从校门那里出么?那一来回,得十分钟了吧。”   她的学校和周明的学校,是背对背而建。此校区去彼校区,要绕十分钟的路。   周明说:“不啊。我爬墙。”   然后带着她去墙边,聂清婴抬头仰望墙头,踟蹰时,周明一个助跑,向上一跃。在聂清婴目瞪口呆下,他轻松一跳,脚在墙上蹬起,手在墙头一托,人就从她面前消失,翻过了墙。   聂清婴:“……”   这动作熟练的,她一个舞蹈演员都自愧不如啊。   一会儿,周明重新翻了回来,趴在墙上,低头看他一脸懵然的女孩。周明奇怪:“怎么了?”   聂清婴默默看他,摇了摇头。然后周明伸手,将他墙下的老婆向上拽。聂清婴可真是笨手笨脚,周明翻墙那么快,上上下下几秒钟的事,聂清婴半天找不到平衡点、落脚点。在聂清婴喘气剧烈的时候,周明还有空看了下时间:婚礼正热闹着呢。   在周三少又抱又拖又拽的努力下,聂清婴终于爬上了墙头。她坐在墙上擦汗,周明在后方一跳,只双手在她坐着的墙头按了下,他人又跳回了她的高中学校那一边。   聂清婴不满:“老公!”   别丢下她啊,陪她坐一会儿啊——   但她向下一看,就愣住了——   两个学校背对背,一面墙相隔,聂清婴坐在墙头,看到她的学校这边墙下的草地上,竟然站着一排人。十几个男人,都是她在婚礼上见过的。其中一个戴眼镜,长得斯文,这么个目标,她大约认出是姜跃。那么其他人,很明显就是周三少的朋友们了。   此时,一群男人站在下方,其中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女人。   正是周明的秘书,陈玲玲女士。陈秘书特别热情而积极的:“聂小姐,我给你介绍他们都是谁啊。”   陈玲玲一个个介绍过去,聂清婴没有听,因为她眼睛看到周明。草地上竟然放了一台钢琴,周明坐在了钢琴前,手骨修长秀丽。他对她抬头一笑,手指放在琴键上,一串流畅而熟悉的音乐便流了出来。   姜跃说:“清婴,这就是周明以前想给你、却一直无缘的告白啊。”   聂清婴坐在墙上,小风吹拂,草木萧瑟,她只安静地看着。除了姜跃他们告诉她的周明会弹琴,她这是第一次看周明弹琴。她不禁想起他曾错过的生日、告白、高三岁月……那些好像又全都回来。   他一边弹琴,一边唱了出来:“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所有的朋友们,在之后合唱:“教我如何不想她!”   岁月回归,他们回到青葱岁月。当徐白杨和梁晓白的婚礼进行的同时,在曾经的高中校园,那错过的表白,在朋友们的相伴下,重新开始。少年时期的朋友们,长大后交的新朋友们,他们陪伴着周明,陪周明向自己的女神献上那曲曾经错过的歌。   少年在酷暑时寻找最合适的歌词,为此编曲、请教前辈。他一字一字写下了曲,方便了别人,错失了自己。那时一个个翻墙的少年们,无数次想象聂清婴站在墙下,听到他们的表白。他们看着聂清婴从墙下走过,听那自大的少年信心满满说:“我以后一定娶到她!”   而今,英俊的青年坐在钢琴前,将那些金色流年,缱绻爱意,重新献唱给那坐在墙头的女神: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朋友们的合唱声中,周明目光幽静地望着他的女神,轻声合唱:“教我如何不想她。”   那坐在墙头俯望他的姑娘,她流光溢彩明艳动人,她眼含泪水笑容如月,她走过他梦的阶梯,她走进他的不夜城——教他如何不想她!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猝不及防对不对!哈哈这篇文节奏就是非常快的,一下子就完结啦。这篇文就是个轻松沙雕文,逗大家一乐。明天开始更番外,番外不一定日更,我就不专门请假了,每天早上十一点前没更新的话就说明今天不更了。大家可以说说想看什么番外。   例行给自己求个专栏作收,宣传下下篇文《却爱她》:   今年写文写的我太累了,所以这本完结后我会给自己放一个月长假,也就是可能十二月才会写下篇文《却爱她》。《却爱她》讲学弟和学姐互相陪伴成长的故事,会是一个非常感动走心的文,漫长的时光给感情镀金那种。因为会很走心,通常走心又累,我需要好好酝酿构思,有缘下篇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