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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此人非君子》
作者：薄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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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秦菲从一米高的看台上翻栏跳下，凌空耍了个帅，落地时却崴到了右脚，后跟处硬生生撕拉扯痛。
　　靠！她暗声咒骂，心里头一股火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谁。
　　她倒吸：“嘶——”
　　扶着栏杆站起，秦菲觉得自己脚瘸了。
　　军帽也掉地上，没了遮掩的头顶一片杂乱，发丝乱飘。
　　她记得教官说过：帽子没了，小兵的头也没了。
　　她忽然脖颈一凉，同时又感应到身后有人在看她，断然回头去瞧，一片军绿色人影，几百双眼睛，来回穿梭，哪找得到来源。
　　但她心中却有了定数。
　　镇定地回过头，缓缓弯下腰，将帽子捡起来，放头上戴正。
　　帽子显大，她头又小，戴着相当宽松，总会时不时因为身体的跳动而掉落。
　　上午她便因丢帽子的事被教官挨了一顿训，在太阳曝晒下面壁思过站了整整半个小时。
　　那半小时内，她差点湿了裤子。
　　由此，她趁后来休息给某人发短信哭诉——
　　【我们教官不是人，我的新陈代谢无法正常运转，都是他害的。】
　　对方只回过来三个字。
　　【学会忍。】
　　秦菲当时看了只想爆粗口，最后终究也还是忍住了。
　　此时她一瘸一拐走出操场，只为去上个厕所，刚到看台后面，撞见买水回来的室友。
　　陆依看见秦菲的走样，忙过来搀扶：“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我买个水回来，你脚都瘸了？”
　　“翻栏杆翻的。”
　　“好好的路不走，你翻什么栏杆？”
　　秦菲连连摆手：“别提了，看见了个辣眼睛的，挡着正路，心情不好脚也瞎了。”
　　陆依好奇：“什么辣眼睛的，男女生当众打啵了？”
　　秦菲摇头，她嘴唇已经气鼓成一条线，憋闷地不想讲话。
　　上完厕所出来，腿脚还没好，得扶着墙走。
　　才走了两步路，操场中心传来破天的一声长长的军哨。
　　“集合啦！”所有正在到处游晃的小兵们像上前线一样，拔脚往操场飞奔。
　　陆依扶着秦菲，有些焦急：“哎呀，你这情况还怎么军训，要不跟教官请假吧。”
　　集合哨子已经落幕，场地上排列着一堆堆方阵，整齐有序，寂静无声。
　　秦菲让陆依先归队，自己就跟瘸脚落后的小鸭子般，一步步慢慢往队伍中心挪动，在整个连队内的所有排前，几百双有心人的眼前，出尽了洋相。
　　待终于到了自己排，秦菲准备默默回到自己地盘上，教官却吼叫住了她：“站住，又是你！迟到为什么不打报告，整个操场就你拖油瓶，脚上绑了汽油罐是不是？”
　　秦菲顿时站住脚，面向朝她走来的教官，严正地敬了个礼，用同样的声音高喊：“报告教官！拖油瓶已经送到你们炊事班了，汽油罐也送到军车仓库了。替我向营长说不客气！”
　　全班小声哄笑。
　　教官指着她走近：“你嘴还挺会放炮……”
　　秦菲：“噗——放炮完毕！”
　　教官：“……”
　　全班高度哄笑。
　　教官转身指着全班：“我看谁的脸皮再动一下？”
　　秦菲对着教练的背后做了鬼脸。
　　人群中有不少人忍不住破功。
　　教官没意识到，眼神揪住里面，手点了两三下：“你！你！还有你！出来站队！”
　　出来的几个全是男生。
　　“伏地做俯卧撑一百个，开始——1，2，3……”
　　男生们撑着草地哼哧哼哧做起来。
　　教官严肃着一张脸，走回秦菲身边，睨向她的脚：“你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我脚崴了，我想请假。”
　　教官懒懒地给了下马威：“想请假，在我这儿说不通，自己找营长去！”
　　秦菲即刻敬礼：“谢教官，我找营长去了。”打完招呼她便跑得没影了。
　　教官：“……”
　　这目中无人什么玩意。
　　秦菲溜出操场，直接往营地的临时驻扎处走，到了张贴“营房”字样的门前，她停住脚平复呼吸，用手轻扣了三下门。
　　两秒后，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
　　秦菲右手扶住右腿，单手撑着门，先是猫着腰往里探视一眼，发现除了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穿常服的男人外，再无他人。
　　秦菲走进去，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做出痛苦的样子，跛脚往办公桌前挪。
　　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提笔在一本子上面写着什么，思路未受打扰，状似全然不清楚屋内已闯进外人。
　　秦菲等了十秒钟，忍不住先开口：“营长，我想请假，我脚受伤了。”
　　“哦？怎么受伤的。”男人声线寻常，仍然奋笔疾书。
　　秦菲吞了口水：“我跳下去的时候，崴脚了。”
　　“为什么跳？”男人终于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冷冷淡淡。
　　秦菲看得心底更加窝火，上前一步戳穿指责：“因为你跟别人聊骚。”
　　男人将笔放下，眉锋挑起：“谁跟谁聊骚？”
　　“我都已经看见，你跟我们班花勾肩搭背。”
　　他双臂抱胸，身子靠向椅背：“你们班花是谁？”
　　她咬牙切齿：“杨真真。”
　　他点头回味：“那就是你们班花啊。”
　　她心烦意乱：“别扯开。”
　　下一句听他道：“我以为你才是你们班花。”
　　秦菲：“……”
　　男人已站起身，推开椅子走两步，在桌边倚身定住，直直看她：“那你呢？你让一男生帮你戴帽子，别以为我没看到。”
　　秦菲张了张嘴，变小声：“那是因为我帽子掉了，人家帮我捡来的。”
　　男人冷嗤：“帮你戴好还拍了下你的肩。”
　　秦菲昂首：“我当时就已经甩开了。”
　　男人逼视：“你转身后，他还捋了下你的头发。”
　　秦菲低头：“……我没看到。”
　　男人扬声：“别让我看到有下次。”
　　秦菲气势完全低下去：“知道了。”
　　“回去。”
　　她猛然抬头：“我是来请假的。”
　　男人抬脚朝她走来，在她面前顿住，突然蹲下，大掌放在她脚踝处捏了捏，倏然使劲。
　　秦菲痛叫一声。
　　男人抬头：“没什么事，别装得那么像。”
　　秦菲心底数声咒骂，嘴上道：“能不能宽容下，好歹我们……”
　　他接话：“好歹什么？”
　　“好歹我们已经……”他突然起身，迎面站在眼前，高大的身子俯视着压迫她，深黑的眼眸，古铜的肤色，坚毅的脸庞，触目感极强，秦菲一时间哑了声般说不下去。
　　她扯了个远古的理由：“好歹你曾经是我叔叔。”
　　他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现在是你男人。”
　　秦菲极小声：“我们还没领证。”
　　他瞪视她：“上个月的婚宴是白办的？”
　　她反驳：“那不作数。”
　　他冷笑：“怎么作数？”
　　她哀求：“今天放我一马。”
　　男人不看她，往外走开一步，说：“军婚守则第一条，背一遍。”
　　秦菲眼波四转，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全力支持配合军人的一切任务行动，不抵抗不反驳不扰乱，唯有服从服从服从。”
　　男人转回身看她，才满意点头：“既然记住了，我现在是你的营长，小兵是不是无条件听从领导的命令？”
　　秦菲没话说，唯有点头。
　　“军训对你们来说是很苦，但这苦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即使你半个月下来，也只是尝到了对我们来说微不足道的艰辛。接下去把你的任性收起来好好磨练，这段时间少往我这儿跑，我目前的身份对你永远只有三个字。”
　　秦菲抬起头看他。
　　“学会忍！”
　　☆、第二章 
　　2
　　从军训教官们的住宿楼出来，秦菲仰头望了会天，再低头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才进大学，竟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皮子。
　　以为能因此方便行事，却又是空欢喜一场。
　　她才不会再傻蠢地来了，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她认栽，在上个月的订婚宴上，她已经栽了。
　　秦菲一边走一边烦乱地想，定神的时候才发现，出来的方向反了，这不是去往操场的，而是回宿舍的。
　　正要掉头，眼角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小卖部，秦菲一时心痒难耐，想着来都来了，顺便吃喝一顿再走。
　　她摸着肚子走近，朝店内的老板娘喊：“来两串豆干，加一杯可乐！”
　　“好嘞！”老板娘从柜台前起身，手脚麻利地捞豆干，问她，“可乐小杯中杯大杯？”
　　秦菲心情不痛快，只能用吃饱喝足来发泄：“大杯！”
　　老板娘接满一杯可乐，递给秦菲：“拿好。”
　　秦菲刷了卡，心满意足地站在小店门口，一边吃豆干一边喝冰镇可乐，过一会再去欣赏对面宣传窗里的花花绿绿。
　　正专注的时候，裤带内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双手忙碌，腾不出空间，只能将豆干咬在嘴上，擦了擦手伸进裤袋掏。
　　因身材纤瘦，宽大的迷彩裤需套上紧实的皮带才能固定不脱身，否则分分钟掉下去。
　　划开手机的时候，秦菲嘴里还夸张地咬着豆干棒子。
　　垂眼一看，上面的信息来自“兵叔叔”。
　　【少喝点可乐，会长胡子。】
　　秦菲差点松了嘴，她赶忙将嘴边剩余的豆干嚼进嘴里，狼吞虎咽。
　　扔掉竹签棒子，慌忙抬头张望来时的方向，树影遮挡大片楼层，怎么说也不至于能窥视到这儿，但她毫不怀疑他那阴魂不散的透视眼。
　　秦菲不敢再眺望回看，赶紧仰头喝可乐，冰凉爽彻心扉，连声咕噜全部灌进胃里，空纸杯往旁边垃圾桶里一扔，拔脚便往操场回赶。
　　一路上，经过大片金桂林，花香醉人。
　　秦菲四顾趁周边没人，忍不住探身揪住枝桠，摘了几小簇花蕊，摊掌心深吸了几口，再放回口袋里，鬼鬼祟祟离开。
　　回到大操场，大半的班级都恰巧坐在草地上休息。
　　教官正闲适地望着北边，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秦菲还觉运气好，脚底也不疼了，打算小跑着过去归队。
　　刚要随队伍坐下，教官转过身来了，目光精准地揪住她。
　　“你！出来！”
　　秦菲心底反抗，面上不情愿地起身，知道自己忘了打报告，就这么一个细节都能重喊几十次。
　　在教官过来之前，她率先敬礼：“报告教官，我回来了。”
　　教官上下扫视她一眼，不敢置信地看：“还敢回来啊，知道归队形式吗？”
　　秦菲看着他，心说有什么花样赶紧耍吧，但她面上摇了摇头。
　　教官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又走到全班面前，状似声明：“从现在起，不管你是上厕所还是有事出去，归队礼节，人人二十个俯卧撑。”
　　接着他转身，手指着秦菲：“从你开始！”
　　秦菲暗暗咬牙，心说欺女太甚，但还得默默蹲下身，乖乖地趴在地上，姿势偷懒着做。
　　好在教官通人性，没有在她的俯卧撑上挑毛病，秦菲迅速做完一组，溜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尚在休息时刻，一片绿油油小兵盘腿成堆的聊天，或者玩手机听歌。
　　秦菲刚坐下，几个舍友围上来。
　　周素问她：“刚才你不是去找营长了吗？营长怎么说，不会把你批一顿了吧？”
　　秦菲懒洋洋地掏出手机，点开游戏图标，开启休闲娱乐。
　　“批一顿倒没有，就是请我喝了杯茶。”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怜，一杯水都没得喝，连自己掏钱买可乐都被盯得死紧。
　　“还喝茶，果然是老干部的作风。”陆依叹赏，“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聊什么了？”
　　游戏开始，秦菲点着屏幕，说：“没怎么说，就是不允许我请假，让我好好军训，做一个出色的爱国主义青年。”
　　陆依正喝着水，一口水在口腔内滚了几下。
　　何彩彩从背后扑过来，看着秦菲的手机屏幕说：“你在玩消消乐啊，第几关了？”
　　秦菲将手机转给她看，摇头叹气：“184，我玩了好几次了，太难了，小鸡少还有毒.药喷出来，真恶心。”
　　“这关我通过了，要不我帮你看看。”何彩彩说。
　　秦菲跟她身子挨近，“好啊，咱俩一起玩。”
　　才刚消了两块冰，手机顶部进来一条微信。
　　秦菲只过了一眼，便知道是谁。
　　她抱歉地对何彩彩笑：“我叔叔来消息了，我先看看。”
　　何彩彩应声，转开身子看别处。
　　秦菲点开消息，看见的是一条莫名其妙的解释。
　　【勾肩搭背这四个字以后别乱用，我只是鼓励性地跟她们谈了会话。】
　　秦菲嗤一声，当没看见，退出界面继续玩手机。
　　“何彩彩，来，我们继续玩。”她招呼室友。
　　何彩彩重新挨回来，跟她继续消冰块。
　　冰块消到第五块，微信又从顶部冲进来。
　　秦菲忍住被打扰的怒意，又抱歉笑笑：“我叔叔可能更年期到了。”
　　何彩彩笑问：“你叔叔几岁啊？”
　　秦菲回答：“他今年三十。”
　　陆依周素她们听了附和道：“三十岁就更年期啦！”
　　秦菲无奈：“他娶不到老婆，心里着急啊。”
　　陆依她们笑：“那是真着急啊。”
　　秦菲一边解气地笑，一边再次点开信息。
　　【把你任性的脾气改改。】
　　她这次就纳闷了，戳字回过去。
　　【我哪儿任性了？】
　　很快，他回复。
　　【一怒之下就跳楼，不是任性是什么。】
　　秦菲不想提起这桩事，一想起就觉得脚跟还抽痛着。
　　刚退出微信，想重新唤何彩彩，手心又是一震。
　　她内心野兽般狂叫，还是低头去看。
　　【又无视我的话。军婚守则第二条，给我发过来。】
　　秦菲简直想摔了手机，但想起游戏才进行到一半，又忍下来，平复呼吸了几下，脑中静静回忆，然后发过去。
　　【是。任何场合任何时候，都不能错过及忽略军人的每一条信息，必须高度重视并且第一时间回信，将他的位置永远放在心中的第一。】
　　发完这条信息秦菲就虚脱了，干脆将手机调为静音，毅然决然召回何彩彩。
　　“彩彩，咱们继续！”
　　这回手机终于安静了，在何彩彩的助攻下，秦菲千辛万苦消完了冰块，只愁再孵出几只小鸡，集齐之后召唤下一关。
　　只不过，她忽然觉得身侧发痒，不知是谁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弄着她。
　　“干什么呢？”头顶有人发问。
　　秦菲全神贯注地找小鸡，没工夫去搭理，以为是哪个人恶作剧，嫌烦地挥了下手，说：“在孵小鸡。”
　　“孵出来了吗？”一道熟悉浑厚的声音响起。
　　秦菲差点没将手机拿稳，抬头见周边的人都朝她背后望去，连何彩彩也回头了。
　　她全身虚汗，吞了吞口水，预感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去迎视，同时嘴里微声道：“没有。”
　　☆、第三章 
　　3
　　身后站着四五个教官，叉腰聚一块闲聊。
　　秦菲一眼便瞧见了他。
　　那是一双如狼般犀利的眼眸，正似带宽容地盯着她，黑眸上方横眉如剑，一张脸盛满冷酷，不笑的时候尤其，不给人丝毫亲近感。
　　秦菲是看着这张脸长大的。
　　不对。准确的说，是看着这张脸，跟他慢慢对上眼的。
　　至于怎么对上眼，全怪她那本少女时期不可告人的日记。
　　那本日记，一直以来被她秘密地锁在抽屉里妥善保存，只是在某一天突然跑到某人的眼皮子底下，由此一切事情就开始发展地不可控制了……
　　从那时候开始，秦菲就在某人面前矮了一截。
　　除了一直以来的身高，还有感情上的傲气。
　　先前第一问是自家教官喊的，他倒是欺人欺上了瘾，直接在营长面前打小报告：“裴营长，就是这个女生，特别油，跟男孩子一样皮。”
　　秦菲捧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
　　虽说是批评报告，但玩笑成分大一些，全班同学听见了，无不同情地看着秦菲哄笑一声。
　　秦菲气呼呼地背过身，拿起瓶子大口灌水。
　　站在后方的裴营长睨一眼某人的背影，点了点头：“嗯，好好训，会服气的。”
　　秦菲的嘴鼓起来，里面的水滚来滚去，就是不咽下去。
　　这下，连隔壁班的人也在那边兴冲冲看戏。
　　甚至于秦菲发现，周围有不少人举起了手机，打算对准难得露面的营长偷偷来一张。
　　“还干什么呢！”某位营长突然间发话了，举起胸前的哨子哔哔一吹，连带吼声，“休息时间太长了，都给我把手机收起来，集合训练！”
　　教官们接到命令，即刻打起精神，回到各自班前，一声声哨子接连吹响。
　　秦菲握着发烫的手机，里面还有被夭折的一关游戏。
　　忽然又听见后排女生窃窃私语。
　　“你拍到了吗？”
　　“我拍到了，但是就一个侧面。”
　　“侧面也好啊，待会儿发给我。”
　　“好，下次争取拍到正面。”
　　秦菲瞪眼望天，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然而，霉头是接连发触的。
　　教官眼尖地看向她，拔高声量：“干嘛？心里很不爽是不是？”
　　秦菲立刻站正身子，双眼直视前方：“不是，有一只虫子在我眼前飞。”
　　“什么虫子？”教官朝她走来。
　　“它正在飞过来。”
　　教官走了两步，顿住脚，狠狠地盯了秦菲一眼。
　　下一刻，教官厉吼：“全体都有，向右看齐！”
　　……
　　一个小时后，全连终于得以休息一轮。
　　秦菲的脚踝既酸又疼，站着已经麻木了，坐下来揉反而一抽一抽更痛。
　　陆依她们接连抹完防晒霜，最后扔到秦菲手上，却见她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一丝劲都提不起。
　　何彩彩陪着她躺下：“秦菲，我给你个建议，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出一张脚伤证明，然后给辅导员看，让她批假就行了。”
　　秦菲无望地摇头：“不用，我脚没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
　　碧蓝的晴空白云朵朵，耳边青草风吹。
　　秦菲压着帽檐遮住自己：“有一个摸骨师傅给我摸过了。”
　　陆依听见后笑说：“什么摸骨师傅，你真会扯，真的痛就去看，一个军训让我们累死累活，脚废了谁来担？”
　　秦菲无力争辩，自己作死跳的，没人心疼，当然自己担。
　　闭上眼睛，正想休息一会儿。
　　又听见后排杨真真宿舍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哇，一群教官里面最帅了！”
　　“就是太黑了，我看需要美图下。”
　　“你给你自己美图就够了，给营长美图什么。”
　　“我要做屏保，再发微博，炫耀一下。”
　　“看看看，这一张他居然笑了，笑得还挺迷人的。”
　　秦菲：“……”
　　秦菲当即拿起手机，打开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结果越翻越生气，她居然没有他的哪怕一张照片。
　　仔细想想，也是她不爱拍照的原因，何况他平时任务多，彼此间聚少离多，连正经的一次约会都没有过，唯一算得上有排场的，就只余那场订婚宴了吧。
　　说到这，那天她其实有机会多拍几张，毕竟当时她粉裙曳地他西装笔挺，不过多数为友人所拍，且为了隐秘性她也没有上传到任何社交网站，只存在自己的硬盘里独独欣赏。
　　而她目前的相册里，大多是当时婚宴上的甜品美食场景，被她拿手机在各个角度拍了个细致，就是没有某个英俊逼人的身影。
　　她赌气牙痒痒，想了半刻，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
　　【我申请在军婚守则上另加一条。】
　　发送完毕，她稍微起身巡视操场，找不到想找的身影，又懒懒躺下。
　　手机一振，他发来。
　　【说说看，我看了再决定。】
　　秦菲灌一口水，飞快地打字。
　　【军人在除了出席必要的领导式场合外，不准被任何异性拍照。】
　　他：【有人拍到我了？】
　　她：【不仅拍到，你还笑了。】【微笑】
　　他：【那你拍了吗？】
　　她：【我为什么要拍？】
　　他：【我问你一句，你手机里有我吗？】
　　秦菲停下想了会儿，觉得这问题不能老实回答。
　　她：【有。】
　　他：【现在给我发过来。】
　　秦菲暗暗骂一句，不怕死地发回去。
　　【早就删了。】
　　他：【为什么删了？】
　　她：【拍得不好看。】
　　他：【拍吃的那么起劲，拍我就那么费劲？】
　　她：【我的渣技术撑不起你的高颜值。】
　　他：【我恰好跟你相反。】
　　她：【？】
　　过了五秒，对话框弹出一张照片。
　　秦菲眯着眼看清，立刻坐起上半身，吓了陆依她们一大跳：“你诈尸啊？！”
　　秦菲：“靠！”
　　宿舍三人闻见，挨着身子过来好奇地瞧：“你靠谁啊？”
　　秦菲没有躲闪遮掩，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角度由侧面拍摄。
　　内容正是她穿着一条长粉裙，头发做成长波浪卷，俏皮地从肩后垂下，身子略略弯腰，站在一张摆满美食的桌前，美滋滋地吃着水果蛋糕。
　　由于是抓拍，她当时浑然不知。
　　关键是她还张着嘴闭着眼，嘴边全是奶油，一副全程享受的神态，毫无吃相可言，还被高像素的镜头清晰无遗地拍下。
　　周素问：“这谁呀？你吗？”
　　秦菲：“嗯，是我。”
　　何彩彩张嘴叹道：“好漂亮啊，你做伴娘吗？”
　　秦菲：“……对，我姐姐结婚。”
　　陆依也看呆了：“场面好美，你姐姐一定很幸福。”
　　秦菲：“还行吧，嫁给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军人。”
　　……
　　傍晚结束会操，全体小兵终于得到解放。
　　秦菲整个人虚脱疲惫，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躺了一条信息。
　　【申请通过。】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顿猪饲料，秦菲跟着宿舍的人爬回到五楼宿舍休息。
　　舍友们一个个躺床上瘫倒，秦菲则默默地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日记，又从日记里面抽出一张被折叠的纸。
　　将纸摊开，她将纸上的内容全部扫了一遍，默记于心，然后提笔在最后一排跟着写上一句话。
　　“我洗苹果去了，你们要吃吗？”周素拎起水果袋子，问她们每一个人。
　　“我要！”
　　“我也要！”
　　秦菲没回答，专注地伏在桌前。
　　周素想过去问，人才到她背后，两眼率先瞪直，吃惊叫：“哇塞，秦菲，你在写什么？军婚守则？”
　　陆依何彩彩被这四个字猛然惊醒，睁眼爬下床过来瞧。
　　秦菲心下着急，想要收拢藏起也来不及，手一松反被周素她们夺走，背着她跑远处兴致勃勃地看。
　　周素：“全力支持配合军人……哈哈，这么多条，你写来干什么？”
　　陆依：“你不会在写小说吧？”
　　何彩彩：“这个守则好霸道啊……”
　　秦菲一开始又羞又气，看她们没往某方面想歪，也就心平气和地给自己倒水喝。
　　“嗯，这个我模仿着乱写的。”
　　陆依回头：“你可真闲，这嫁给军人还有军婚守则？”
　　秦菲不免要普及一下这种鲜为人知的霸王婚约：“嗯，我姐姐就有，我姐夫给她专门设立的。”
　　何彩彩摇摇头：“该说你姐姐是幸福呢还是不幸福呢？”
　　秦菲掐着手指：“……问她自己。”
　　周素却道：“不过也不是不行，军人又帅又硬气又男人，我觉得我也可以做到。”
　　陆依补刀：“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
　　何彩彩补充：“其次得有像营长那样的外形条件。”
　　秦菲头皮一炸：“为什么非得像营长那样？”
　　周素解释：“你没发现营长最帅吗？就连我们班花都专门打了个赌。”
　　“什么？”秦菲觉得自己似乎错过好戏，抓住周素问，“什么赌？”
　　周素说：“刚才去小卖部买水喝，忘了跟你们说了，听见杨真真打了赌，说一定会要到营长的手机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秦菲：大胆-_-|||
　　☆、第四章 
　　4
　　周素出门去洗苹果了。
　　闹剧收尾，秦菲坐下来将守则重新放好，转身就拿起手机，想要警告他关于交代号码一事，编辑了一长串字，最后想想还是罢了。
　　她可不是小心眼的人，别人要个手机号怎么了。
　　何况，也能顺便做个测试，看他究竟会不会给。
　　这样想着，秦菲又将手机放下去充电。
　　学校这边属于南山老校区，本系的大一新生都得在这儿住一年，大二才能搬去总部新校区。
　　因这边建筑老旧，连带着宿舍也是早几十年代的格局，无空调无卫生间无阳台，但凡洗漱方便全在走廊的尽头，一到早晚黄金时间，水龙头前人挤人，女生们围得水泄不通，争分夺秒。
　　秦菲前两天刚报道，花五分钟将每日必经之路逛完了。
　　最后，她呆呆地坐在书桌前，被宿舍残酷简陋的条件幻灭了。
　　这偶尔洗个手，她都来回跑了好几趟。
　　更别说，宿舍楼外有大面积爬藤，晚上没按纱窗的窗外飞入蚊子，咬得她时刻拍虫，一手掌一堆血，最后干脆积了桶水专门洗手。
　　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带热水器的淋浴房每层楼四个，然而女生们爱干净，为了舒适多久都愿意等，因此一到傍晚休息时间，淋浴房外边总是排了长长一支水桶队伍。
　　报道当天她就曾向某人抱怨过，谁知他不安慰反倒拿他们军营条件来跟她作对比，让她及时给自己打退堂鼓，顺便夸一顿他的艰辛往事，这才打住某人接下去的深刻教育。
　　周素回来后，报备了淋浴房那边的情况：“我数了数水桶，起码每个门外七八个！”
　　陆依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那怎么办啊？”
　　周素说：“还能怎么办，天这么热，我反正冷水将就了。”
　　一宿舍的人生无可恋脸。
　　秦菲靠在桌上叹气：“真苦逼啊。”
　　要知道昨晚上她就差点没洗上，听楼下开水房的阿姨说过，晚上十点半之后，淋浴头就不出热水，再者十一点准时熄灯，没人有精力再去摸黑闹腾。
　　陆依不愿屈服，打算亲眼去目睹战况。
　　过了几分钟回来，却带了一新鲜事。
　　“我们班的杨真真跟隔壁班的女生差点吵起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
　　头顶电扇在四处转，大伙开茶话会似的，将椅子聚在一起。
　　陆依将门关上，喝了口水，小声说：“是杨真真在里面洗头，多花了点时间，据说半个小时，外面的人都等疯了，自然就不满了。”
　　秦菲很不理解，“半小时，我都能洗三轮了。”
　　陆依摇头：“反正感觉她说话也挺阴阳怪气的，以后不好相处了。”
　　何彩彩好奇：“她怎么说的？”
　　陆依细着声音模仿说：“拜托，每个人洗澡做什么，关别人什么事。”
　　周素撇嘴不屑：“我看她就像是那样的人。”
　　“怎么看出来的？”何彩彩问。
　　周素：“昨天竞选团支书，她就特别来劲。”
　　秦菲回忆：“那是没人上去自荐吧。”
　　陆依也说：“还有她那班花的名号，都是因为男生起哄，说上去的就是班花，但是秦菲你没看出来，他们起哄是因为想让你上去。”
　　秦菲一口苹果嚼碎了立刻吞咽：“什么呀，你瞎说。”
　　“谁瞎说了，向富森在后面喊得最响，眼睛就是看着你的。”陆依不怀好意地笑笑说，“我看他是准备要追你了。”
　　秦菲吐了吐苹果皮，立刻说：“他要是追我了，那他就是瞎了。”
　　“为什么瞎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秦菲：“呃……因为有人会把他打瞎。”
　　“谁啊？”
　　“你男朋友？”
　　“你男朋友在学校？”
　　秦菲摇头：“没有，我是说我会把他打瞎，因为他神经。”
　　周素质疑看她：“喜欢你就神经了，秦菲，你这样是谈不了恋爱的。”
　　秦菲默默吃苹果，心说我早就没稀罕恋爱了，你们这群两脚没跨进婚姻的人是不会明白跨了一只脚的感受的。
　　*
　　傍晚五点五十。
　　秦菲吃完苹果去洗手，顺便探视洗澡情况，还是乌龟慢爬。
　　正打算回宿舍，手机上传来班长的群发短信。
　　“晚上还有军训项目，所有人六点准时在篮球场集合！”
　　秦菲：“……”
　　情况始料未及，一时间走廊上的声音炸开了。
　　“什么！还有军训！妈的！”
　　“天哪！我的迷彩都洗了，怎么办！”
　　“我靠！只有十分钟，我去他的还要吹头发啊！”
　　“……”
　　短信传递地相当及时，很快所有宿舍都开始行动起来。
　　秦菲赶紧跑回去穿外套，陆依她们也已经收到消息，一个个手忙脚乱地穿鞋子系腰带，边拿好随身重物边锁门跑下楼。
　　等喘气跑到目的地，时间刚好还剩两分钟。
　　男生们似是风一样，早就等在原地排好队。
　　教官们正一个个黑着脸，跨立背手站在自己排前等着剩余的小兵们归位，越到后面落下的，越是受尽他的直视瞪眼。
　　秦菲庆幸自己还没洗过澡，但怎么说总觉得某人不厚道，好歹这种情况下，稍微给自己透露点风声，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她转动眼珠去操场寻找某个身影，教官们都穿一样的常服，加之天色开始朦胧，盲区较多，压根分辨不清。
　　秦菲站在第一排，目光看见不远处，杨真真跟一个女生姗姗来迟。
　　她注意到，杨真真没有戴帽子，长发湿散着，军训外套勉强穿上，但里面的衣服已然不是迷彩，腰带没有系，走起路来宽宽荡荡。
　　“你怎么回事！站外面整理好了再进来！”教官指着杨真真不满。
　　杨真真小声委屈：“我刚洗完澡，都还没吹干头发。”
　　教官走到她面前：“之前跟你们说过的白讲了？晚上也会有军训，视情况而定，现在我限你一分钟之内，将自己整理完毕再归队。”
　　杨真真不太乐意地开始整理。
　　秦菲也不太乐意，心说凭什么她不用做俯卧撑。
　　但她仅是心中不爽，面上没有打报告说出来。
　　紧接着，整个操场的所有队伍集合完毕，分散到每一处开始队列训练。
　　天黑落幕，大伙儿皆不往操场行进，仅在宿舍楼至篮球场的路上来回走路。
　　经过临时驻扎的营房外，秦菲斜着眼往窗内瞄了一眼，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终于做完一套摆臂运动，第一排得以原地休息，秦菲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发信息。
　　【营长，在忙什么？】
　　【这么快就休息了。】
　　秦菲咬牙发过去。
　　【都半个小时了！】
　　【半小时就开始想我了。】
　　秦菲跪在地上打字。
　　【是……我想问问咱们还有几分钟解放？】
　　【这就想着解放了，好好训练！】
　　【我脚痛。】【哭泣】
　　【忍着。】
　　靠！秦菲捏着手机使劲，她是不是看错人了。
　　休息没一会，那边教官又开始催。
　　“都起来集合，全体再训练三遍。”
　　又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教官将队伍带到一处停车棚附近，倒是终于没有训练了，但也没有声明解放，只是亲民地跟大伙儿聊天。
　　秦菲懒洋洋地跟何彩彩背靠背坐着休息，昏暗的条件下连手机都懒得玩。
　　忽然，何彩彩提醒：“秦菲，你手机在响。”
　　秦菲睁开眼睛，的确感到一股振动，掏出手机，刚按亮主屏幕，就看见上方一行字。
　　【现在到营地西门外来，有东西给你。】
　　她整个精神一振，突然间起身，何彩彩差点瘫倒，吃惊：“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先走一步。”
　　秦菲跟教官请示过，朝最近的厕所跑去，中途却变了道，直接往营地楼走。
　　一路上黑灯瞎火，只有楼内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晚风吹拂，树影婆娑，她的心跟着飘荡。
　　秦菲攥着手机，刚经过一棵大树下，听见周围有人说话：“眼睛看哪里？”
　　秦菲停下脚左转回头，差点被眼前的黑影吓一跳，支支吾吾道：“你……怎么不出声啊……”
　　黑影迎面走来，一丝光都照不到脸，但秦菲还是认了出来，谁让她熟悉他身上的味道呢。
　　“营长。”她适时轻喊。
　　“嗯？”
　　她主动上前一步：“我们现在算不算偷情？”
　　“……你觉得是就是。”
　　她猛地抱住自己，害怕道：“不怕被营长夫人发现吗？”
　　面前的人影怔住，突然伸出手掌，轻轻抚上秦菲的脖颈，罩住大半圈，拇指按在她的喉骨上来回磨动。
　　“你觉得我更喜欢谁多一点？”
　　秦菲有些怕痒，双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嘿嘿一笑：“营长，请多照顾小的一点。”
　　男人没说话，手也没松开，拇指顺着脖子往下，伸到了锁骨那里。
　　秦菲突然之间感到了危险。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进裤兜，掏出一样东西，她及时接住，是小小鼓鼓的罐子，但光线太暗，压根看不清。
　　“是什么？”她突然感觉晚饭消化已差不多，便猜了下，“是给我吃的？”
　　“……”男人没说话，手掌松开她，指尖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回去再看。”
　　秦菲将东西收好，恰好男人的手也缩了回去，她在黑暗中朝他娇笑：“营长，下次见！”
　　男人没动，在原地目送她走。
　　秦菲心满意足，走回去的路上，想着直接把东西吃了。
　　但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借着手机打开的电筒光，照到掌心一看。
　　消炎药膏。
　　秦菲：“……”
　　同时，手机来了信息，点开一看。
　　【早晚记得抹上，别沾水。】
　　☆、第五章 
　　5
　　秦菲握着手机，暂时没回复过去。
　　她将药膏放裤兜里揣好，想起之前也曾在他裤兜里待过，不由感觉亲近了几分。
　　她家长官虽然平时面上严肃，但有些时刻也是挺不错的。
　　这该值得偷乐。
　　晚上八点半，沿着校内路径跑完最后一圈，首天训练终于结束。
　　远处终哨一吹，教官们下令解放。
　　大伙儿发出一阵没劲的欢呼声，然后拍手分散。
　　回去路上经过食堂，里面在卖夜宵，勾得人食欲激增，不少同学鱼贯而入。
　　秦菲早已饿极，冲进去要了一个手抓饼，等待的时候，再去别的地方点烤串。
　　周素跟何彩彩不吃，站在外边等待。
　　陆依跟着秦菲，在人群中穿梭，走完这边又去另一边。
　　到了某个时刻，秦菲正吩咐老板给她那两串里脊多撒点粉，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菲回头，见向富森站她身后，以及他们一宿舍的男生。
　　进校才两天，秦菲对他们只是面熟，因此尴尬地笑一笑。
　　“你吃什么？我请客。”面前的男同学热情大方地说。
　　秦菲脑中闪过白天那事及某人的眼神警告，连忙摆手笑笑：“不用，我已经付过了。”
　　向富森怂恿她：“再来点吧，我看你挺能吃的。”
　　陆依站旁边，用眼神暗示了下秦菲。
　　秦菲没理会，心底好奇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能吃的，难不成白天吃饭时被偷窥了？还是真如陆依说的那样，他对自己有意思，从而过多关注了。
　　但她没敢自作多情，看出他的有意邀请，也就极力回绝：“我晚上吃这些够了，谢谢了啊。”
　　说着，她去拿自己那两串香喷喷的里脊。
　　这次身边的向富森还未说话，他身后的男生率先起哄：“秦菲，给向富豪一个面子，他钱多，想吃什么随便点，吃不完给你们宿舍的人吃也行。”
　　秦菲站在原地，呵呵摇头，当做玩笑话听。
　　向富森见她没意思，眼神里也不再是强求，只抬着下巴问：“你短号多少？”
　　说着，他低头按起手机，静待她的回答。
　　向富森个子高，长相在一堆男生里也算出挑，只是额前那遮眼斜刘海太长，时不时侧甩令她看了很不舒服。
　　此刻他这话一出，秦菲算是对他的行为基本摸出点意思，这或许就是大学男生追女生的普遍路数，接近试探热情，再过几天有了好感估计就会有坦白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若是表现地被动含糊，日后遇到不可避免的类似境况，再想表明立场就变得模棱两可了。
　　讲清就得这时候，当然她的理由绝不会说是因为自己有婚约，这点说出去很难有人相信，也会卷起不小的风浪。
　　向富森还在等着她的短号，秦菲犹豫一阵终是报了出去，不就一串数字，她不说对方也能问到，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将来同学四年，总会有联系的时候。
　　只是……
　　秦菲报完短号之后，没去看向富森，状似不经意地朝陆依说了句，声音不大不小，身边人都能听见。
　　“快走吧，回去我还要给我男朋友打电话。”
　　“……”
　　陆依正嚼着鱼丸准备看好戏，闻言愣住，眼珠子来回眨了好几下。
　　秦菲说完没有停留便走，剩下一群男生们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
　　*
　　回宿舍的途中，陆依就讲起了刚才的新鲜事，紧接着三人又同时质问秦菲。
　　“你真的有男朋友？”
　　秦菲没想着隐瞒：“你们又没有问我。”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上前架住她，异口同声：“男朋友照片！”
　　秦菲打死咬住：“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也不怕被搜。
　　陆依她们倒也没真会搜身，开始轮番发问。
　　“在哪个学校的？”
　　“读什么专业？”
　　“怎么在一起的？”
　　这些问题很正常，但秦菲用一个回答便打发了：“他在部队。”
　　周素首先惊叹：“哇，你男朋友当兵啊！”
　　陆依也追问：“在哪当兵，什么兵种啊？”
　　何彩彩紧跟上来，兴趣浓烈：“我也想要知道。”
　　一时间，秦菲便被她们几个团团围住，只好三言两语解释：“部队不就是部队嘛，部队机密不能透露太多，他也没跟我多说，我就知道大概，他是武警进去的。”
　　周素理解了下后，疑惑问：“你们是同学吗？”
　　秦菲摇头：“不是。”
　　“那是学长？”
　　“也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公布年龄，才不会让她们觉得吃惊，毕竟他那年龄的人，基本上都抱俩娃了，而他连结婚证也没领上，全因为她还没到法定年龄。
　　至于想到先订婚，这完全是老人家们的意思，人家想看半个婚礼，于是才有了这样的仪式。
　　当初仪式表面隆重，但总的来说算低调，前来的人不多，基本上是裴家的世交老友，以及裴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秦菲这边，则是几个关系较铁的发小，此外并没多做透露张扬。
　　到进了大学，秦菲原想着可以跟舍友们透露一半，但谁知裴笙接了个秘密任务，起初还隐瞒着说是去宣扬爱国主义教育，后来才知就是她们学校的半个月军训任务。
　　这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校门。
　　秦菲暂且也就将秘密压在心底，可憋坏了她那向来直白的性子。
　　到现在她仔细想了想，还是编造了个借口：“他是我爸妈好朋友的儿子。”
　　“那是一起玩到大的竹马？”
　　秦菲没回答，默认了。
　　可心里却说，哪里是竹马，分明是当初她妈准备改嫁时，差点成为她继父那方的小叔。
　　一路回到宿舍，四人都有些累，秦菲还没来得及充上电，先慰问她家长官。
　　【营长，恭喜第一天任务顺利完成！】
　　那边及时回复。
　　【完成了就浪了？也不怕吃撑你。】
　　秦菲咋舌，不由佩服起这个男人来。
　　【您又在暗中观察我？】
　　那边又回。
　　【上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跟一个男生面对面站一起。】
　　这话听着有股酸味，秦菲鼓起嘴，飞快地打过去。
　　【你就是关注我，食堂这么多人，怎么就一眼看到我了？】
　　【我视力好。】
　　【我领教过营长的视力了。那啥，人家客气，在那边准备请客，我是其中之一。】
　　【知道，你还不至于被吃的拐跑，否则手上就不只是两串里脊。】
　　秦菲看着这行字，咬咬牙回。
　　【我还真的差点就被拐跑了，听说人家是富二代。】
　　【富二代怎么了，你不是已经许配给红三代了。】
　　下药不够重啊。
　　秦菲绞尽脑汁想了想再回。
　　【人家刚才问我手机短号，我给了。】
　　【给了没事，顺便告诉他一声，你男人是军官。】
　　【不，我怕把他吓跑，毕竟这是大学里第一个追我的男生。】
　　对方许久未回，秦菲得意地笑了，起来悠哉地倒水喝。
　　喝到一半，消息进来。
　　她含着一口水，探身过去一瞧。
　　【再告诉他一声，勾引现役军人的配偶，小心挨我枪子。】
　　噗，秦菲一口水呛在嘴里。
　　没来得及抹去嘴边的水渍，她又赶忙发过去。
　　【长官大人消消气，开个玩笑别动怒。】
　　那边没有回复。
　　【长官大人，小的发誓，不会让您的帽子褪色的。】
　　等了会，依旧没有动静。
　　秦菲忐忑不安。
　　【长官大人，要不老地方见？】
　　估计是是那边网速不好，这会儿接连进来几条消息。
　　【知道你没有歪心思，既然跟了我，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别被外人的花花肠子看走眼了，懂不？】
　　【军帽就一个颜色，你还想打颜色的主意？】
　　【老地方见不了，晚上得开个例会，早点睡觉明天早起。】
　　看着看着秦菲又笑了，想起她家长官那只触屏不灵的旧手机，早就让他换新了，却怎么也不肯，说是还能将就着用，结果毛病就是信号时不时缺格，让她都替他着急。
　　自得自乐时，身后周素进门，直嚷嚷淋浴房那边人满为患，排队伍的位置都快挤不下了。
　　“那怎么办啊？”陆依衣服脱到一半哭丧着脸。
　　周素倒没显那么着急，又带来一个好消息：“我刚看见隔壁宿舍的女生从楼下走上来，都洗好澡了，我问她们哪儿洗的，说是食堂后面有一个大澡堂，已经废弃很久了，设施有点老旧没有热水，所以免费全开放，知道的人还不多，我们要不现在去看看？”
　　秦菲不愿相信：“真的能洗吗？不会男女混合的吧？”
　　周素说：“不会，当然是分开的，听说也是一间间淋浴房。”
　　何彩彩犹豫道：“那我也去吧。”
　　陆依紧跟着说：“我也去。”
　　秦菲自然也无话，将手机放去充电后，紧跟着收拾起东西，准备完毕四人便出门了。
　　出了宿舍楼，四人一路找到所谓的澡堂，外表看去有些破旧，里面有灯火亮着，出来几个女生，手上捧着水桶脸盆，脚上趿着人字拖，一身睡裙，走路时带过一阵沐浴后的清香。
　　秦菲跟舍友寻着女生标志的浴室进去，里面设施果真相当简陋，天花板墙壁上基本都是管道铺设，地面为统一白瓷砖，边上是一间间淋浴室，阀门式的水龙头有好有坏，如八.九十年代的装修。
　　不过既然来了，也没那么挑剔，只需把全身毛孔淋透彻了，洗完便能走人。
　　淋浴室内人不多，除她们之外还有两个女生在洗，位置倒也宽敞。
　　秦菲选了其中一个进去，拉上插销，果断迅速地脱起衣服，打开水阀，冰冷透彻的水即刻浇下来，冻得身体直哆嗦打颤。
　　她速战速决，花了五分钟便结束了。
　　水声停止，秦菲率先穿起短袖睡裙，里面真空，酣畅淋漓过后，身体果然舒适多了。
　　而恰在这时，她又听见一阵男人的说话声，从女生浴室门外经过。
　　由于全开放，这边没有管理员，虽说在校内，但属于偏远角落，几个女生听着还是不由身体一抖。
　　秦菲大着胆子，想率先出门打探情况，便跟陆依她们说：“我先去外面等你们。”
　　陆依她们听了，窸窸窣窣的，加快速度穿衣服。
　　秦菲胸前抱着衣服袋子作遮挡，手上拎着水桶脸盆，猫着腰走到门口，适应了室内明亮的灯光，外面暂一片漆黑，她又走出两步，打算到边上的小花坛旁边去探视。
　　刚迈出，闻见一股烟味，转头一瞧，发现走廊右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男人，生生将她吓了一跳。
　　再一看，那人指尖夹着烟，正慢悠悠抽着，身体纹丝不动，反倒是自己的反应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秦菲心底好奇，挪了脚步走远些，这边没有路灯，借由月光的倾泻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
　　才看到对方的下巴，秦菲心一激动。
　　咦！这不是她家长官么！
　　裴笙刚才那一瞥眼，早就瞧清楚是她，这回见她自个出现在眼前，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秦菲变得焦虑不安，一面这男人走来了，一面自己的舍友们该出来了，她几乎都听见周素嘱咐东西别忘了的声音飘到了门口。
　　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及多想，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直接往外道跑出去几步，声音跟着叫出来：“流氓啊！”
　　裴笙：“……”
　　下一刻，周素便出来了，嘴里嚷着：“秦菲你喊什么喊啊……”
　　随后迎面撞见一个人，讪讪道：“营长好！”
　　裴笙：“……”
　　周素低头快速走过，陆依跟何彩彩最后走出来，俩人还没发话，看见外面的人嘴上一张，也恭敬喊了一声：“营长好！”
　　裴笙：“……”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我还会来的。
　　☆、第六章 
　　6
　　秦菲是被室友一路追着跑回宿舍楼的。
　　到了之后她发觉，这个澡似乎白洗了。
　　周素在后面恐吓她：“秦菲，你完蛋了，敢当着营长的面喊流氓！”
　　秦菲慢下脚步，一步步踩上楼梯，无所谓说：“我还怕他整我？”
　　“我当时看到他整个脸都黑了，多尴尬呀。”陆依说，“他不会当面整你，但肯定记住你了，会让教官整你。”
　　秦菲暗自笑了下，说：“黑灯瞎火的，还能看到他脸色？”
　　何彩彩点头：“营长本来就挺黑的。不过我注意到，他看我们的表情，好像都往心里记住了。”
　　秦菲安慰她：“别怕，他又不会潜规则我们。”
　　“……”
　　周素上前拍秦菲肩膀说：“哎，那你刚才叫什么呢？人家准备把你拉男浴室啊？”
　　秦菲撇清说：“我没看到是营长，我以为是哪个偷窥狂。”
　　周素直摇头：“坏了，营长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刚才吓得我嘞，巴不得他当我是空气。”
　　“……”
　　一群人说着说着上了五楼。
　　秦菲先去水池边泡衣服，然后回宿舍吹风歇息会儿。
　　她去看手机，电量增了不少，打算拔下来玩会儿，里面一长串推送消息。
　　秦菲在这一串通知内看到长官发来的信息。
　　【以后不许不穿内衣出门晃。】
　　秦菲：……
　　看来，她那声流氓没有喊错。
　　但还是得反驳回去。
　　【大热天的，谁洗完澡还穿内衣。】
　　【为什么出来洗澡？】
　　【楼里的淋浴房好多人，等排到都后半夜了。】
　　想到这儿，她在心底又贬了下自己学校。
　　长官大人倒是来了一句痛快话。
　　【你们学校真够破旧的。】
　　秦菲及时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过去。
　　【长官大人要不拨点款？】
　　那边同时回。
　　【这样的环境也行，正好也让你体验一把。】
　　意料之中，秦菲撅着嘴，不再回复。
　　没过一会，他倒是问了。
　　【刚才洗了冷水澡？】
　　秦菲动动手指，又发过去。
　　【冷，但是好爽。】
　　【下次别洗冷水澡。】
　　又是禁止的口令。
　　秦菲拿下巴搁在椅背上打字。
　　【我能承受得住，你平时不也在洗么。】
　　发完秦菲便想撤销了，他可从来没有当面提过洗冷水澡的事，这是某年某月，她住在他公寓里，偷偷在浴室门外感受到的。
　　当然这件事，她认为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但裴笙手速快，在她点击撤销之前，回过来一句。
　　【我洗了几年的冷水澡，你能跟我比？】
　　秦菲看了，又觉得有理。
　　在军营里，条件环境苛刻，他从成年时期便入伍，到现在这个地位什么酸苦没尝过，身上什么伤疤没留下，洗冷水澡这种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秦菲莫名心疼起她家长官来，不说自己。
　　【那你什么时候洗一次热水澡，寒气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可怜】
　　发送成功，她敲着手指，想象着长官那张冰山脸上浮现被暖化的表情。
　　下一刻，提示音响起。
　　秦菲低头去看，顿时脸颊绯红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脸，将那俩字看了好一会儿。
　　【跟你。】
　　陆依路过，狐疑地看着她说：“傻兮兮笑什么呢？不是说跟男朋友打电话吗？怎么不打啦？”
　　秦菲将身子转向桌边，轻叹一声：“他忙着开会。”
　　周素坐在对桌休息，语气里替她惋惜：“秦菲，你这异地恋怎么撑下去啊，想打个电话都不顺利。”
　　“……”秦菲抓了抓头发，似在安慰自己说，“现在打不了，开完会就可以了。”
　　“那要是他的手机被领导没收了怎么办？我听人说军营很严，有些时候得晚上偷偷玩，还有的只能周末玩两个小时。”
　　秦菲表面继续笑笑掩饰，内心说这时代早过了，人家现在是八面威风的营长，白天差点连未婚妻都不认。
　　周素还在说：“异地恋苦，军人异地恋更他妈苦，我挺佩服你的勇气，真的。”
　　秦菲低头整理桌子：“还好还好。”
　　他在外实训那些年，她每天对着日记本诉相思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但说起这个，她又烦躁，这牵扯到面子问题。
　　周素又善意提醒：“不过结婚你还是得慎重考虑啊，趁着现在想清来得及，军嫂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秦菲毫无后悔之心，这她还真就在体验了。
　　不仅不容易，还得硬生生发展成地下情。
　　不过话说回来，婚都当着亲朋好友订了，就差一本证跟一夜情了，她还有反悔的余地么。来不及了，当初奋不顾身地跳坑，现在即使她想上去，他也绝不会给她一丝机会。
　　何彩彩这时也插进来一句：“我有了解的呢，据说嫁给军人之后，军嫂不能轻易提出离婚。”
　　对于这点，秦菲还是头一遭听说，她诧异：“为什么？”
　　何彩彩解释：“这是国家对军婚的保护啊，除非军人有重大过错，否则女方提出离婚，只要军人不同意，这婚就离不成。”
　　陆依在那边吓一声：“啊？这么霸道！秦菲，这一点比你那胡遍瞎造的军婚守则还要霸王，你要是嫁给军人，就一辈子被困住了啊。”
　　周素同意：“需要谨慎考虑，这不是关系到军人家属面子，而是对方人品问题。”
　　这几个女人，白天还花痴幻想着跟军人好，这会儿想法倒也挺慎重。
　　秦菲仔细想了会儿，并未觉得不妥：“没关系，这样的话更好，我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了。”
　　陆依：“……你是真爱。”
　　周素：“……绝对真爱。”
　　何彩彩：“……百年好合。”
　　当晚十一点熄灯，四个女生卸下一身的疲惫，沉眠入睡。
　　第二日凌晨五点，秦菲的手机闹铃率先在宿舍内响起。
　　她闭着眼手一摸，碰掉关闭，耳边只余电扇在头顶吱呀转着。
　　走廊外面已经有不少人接连跑去洗漱，待秦菲拿着脸盆到达的时候，早已挤得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某种大感觉来了，她再跑去厕所解决，但位置都被人占得满满的，让她憋了好一会儿才等到。
　　可就是这么会功夫，让秦菲在后来集合时，顺利地成为了班上最后一个归位的人。
　　教官面色严厉，对她压根就没有好脸色过，这会儿见她穿戴齐整无可挑剔，仍是凶道：“为什么这么迟！”
　　秦菲在队伍外面站定脚，行了军礼：“报告教官！我动作慢。”
　　教官瞬间吼声了：“动作慢不知道快点吗？！”
　　秦菲：“知道！”
　　教官无语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下令，就打算让她这么站一刻。
　　周围班级很多，秦菲倒也不觉得难堪出洋相，反正该认识的都认识，不认识的也早认识了。
　　只不过，她就这么对着前方纹丝不动地站着时，感觉后方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从右边逛过来。
　　恰在这时，教官又开始来重训她了，“下次能不能快！”
　　秦菲面孔坚毅：“报告教官！不能确定！”
　　教官的表情简直了，似头疼又似服了，他走过来站秦菲面前，手指着她：“什么脾气，谁给你惯的？”
　　“我男朋友。”
　　秦菲很小声地说完这句话，余光便瞥见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愣，停了下来。
　　☆、第七章 
　　7
　　裴笙恰恰站在秦菲身后，斜侧过身盯着她后脑勺，她的身材个头都小，一束长马尾从后帽洞里梳出来，顺滑地垂落，柔和泛光，快及腰处。
　　他背着手原地踯躅，看了两秒，再去看他们排王教官。
　　眼光随意，状似看戏。
　　“噢，男朋友惯的，你男朋友这么牛逼啊。”王教官半开玩笑地戏谑，语气里倒不带讽刺，人走到了秦菲身前又低下头来审问，“男朋友在学校吗？”
　　这话倘若接下去，似乎有些没完没了。
　　班上同学目光一律看向秦菲，等着她接下去的回应。
　　秦菲停顿一会，谨慎地看向教官，同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后颈那处的肌肤都快被视线灼伤了。
　　她心底说，可不就在这儿，正监督着你呢。
　　“教官，他在部队。”
　　撒过的谎，总还得编下去。而且，她也不想碰钉子。
　　“哦，在部队哪。”王教官顺着接话，又似乎不明白，“这就没道理了。”
　　话说一半又停下，专吊人胃口。
　　秦菲不做声，看向王教官。
　　王教官接下去说：“你不学着同甘共苦严以律己，成天瞎捣乱好玩吗？”
　　秦菲紧紧闭上嘴巴，不发一言。
　　“好不好玩？”王教官见她憋了，顺势提拔一度。
　　秦菲摇了摇头。
　　她能回答好玩吗？除非她不要脑子了。
　　教官见她脸上终于服气了，又让她站了会儿，接着等别排的队伍终于走完了，才没好气地让她归队。
　　秦菲垂着头，扁扁嘴走回去，期间拿眼角悄然往身后瞧，哪还有某位领导的身影。
　　好嘞，她这个营长夫人做得真窝囊。
　　队伍外，教官还没等秦菲站定好，已经迅速喊了起来：“全体都有，向右转！原地踏步走！”
　　训练场顿时传来齐整的步伐声，铿锵有力。
　　教官：“向前走！班长喊口令，去操场。”
　　班长：“一二一！一二一！”
　　全班人马齐力往前走。
　　末尾，王教官跟着队伍走，吹哨子给他们打节奏。
　　跟路到一半，侧面撞见领导们巡视过来，他中途停下。
　　前方队伍还在行进，有班长带头喊，还不至于太乱。
　　以为是例行一问，王教官走近裴笙，拉家常似地自我点评：“营长，今天走得还行。”
　　裴笙并未表态，他看了眼前方渐行渐远的队伍，然后将目光锁定在王教官脸上。
　　王教官立时会意，站正军姿：“营长有什么指示？”
　　裴笙看笑，摇了摇头，先是拍了拍他的肩，宽慰说：“你别心慌。”
　　王教官一听愈加摸不着头脑，等待他开口。
　　裴笙低头思量了会，说：“以后少给我打听这些学生的私生活。”
　　“啊……”王教官一下回忆起刚才，明白过来解释道，“我看那女生嘴硬，就跟她磨了会嘴皮子，谁知道她还跟我扯什么男朋友，又说是部队的，可真会瞎掰。”
　　裴笙盯着王教官：“你怎么确定她瞎掰了？”
　　王教官肯定道：“她都满嘴跑火车。”
　　裴笙哦一声：“那又怎么了？”
　　王教官突然起额汗，他正了正军帽，声音变小：“营长，现在的小姑娘不比你们当年，任性骄纵得很，又是花痴又是各种钻牛角尖，实在要不得。”
　　裴笙身边跟着一位指导员，听闻这话，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裴笙转头瞪了他一眼，对方才稍作收敛。
　　他继而回过来道：“你不要她男朋友要，有必要管那么多？”
　　“不管不管。”王教官连忙摆手笑笑，“裴营长您别有偏见，我就是好奇，什么人会愿意惯这样的小姑娘。”
　　裴笙拧眉不悦，双目瞪起来：“王教官，我看你是军营里面待久了，多年不懂谈恋爱的滋味了吧。人家男人愿意惯，你要抗议吗？要不下次我给你介绍个靠谱的，赶紧将人生大事了结了。”
　　王教官瞬时感觉全身一阵虚汗突袭，也觉得自己话多了，便讨笑：“没意见没意见，对所有维持国家和平的现象，不发表任何反驳跟反抗。”
　　裴笙眉峰微挑，下巴一抬：“那还不赶紧跟上去。”
　　王教官点头：“是！”
　　转身欲走，又被这位阴晴不定的营长叫住。
　　裴笙叉着腰，腿脚也伸展了下，手指比划着远处那群队伍：“该管的还是要抓紧，这几天把基本动作做熟透了，顺便通知全连，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休息。”
　　王教官抹了一把脸上的滴汗：“是！”
　　“所有人一视同仁！”
　　“是！”
　　王教官走了，裴笙仍旧站在原地，脸色表露些微不快。
　　指导员在旁察言观色了许久，等到时机差不多，上前插播八卦：“营长，我没记错的话，听裴老提起过，刚跟你订婚的那位，好像才刚刚十八岁。”
　　裴笙听闻将脸转过来，看着他：“嗯，你想说什么呢？”
　　指导员看他正经样，装明事理道：“我说，你是想念你那位了吧，所以才朝王教官发火了。”
　　裴笙哼道：“谁发火了？”
　　还死不承认。
　　指导员嘿嘿一笑：“没没没，我就是挺好奇，那天发任务时，应该对军训的学校有很多选择，你怎么没有挑嫂子那所大学，正好亲近亲近。偏偏来山里这儿，到时出门拉练可全是野战，路不好走啊。”
　　他自说自话，同时发出自觉惋惜的声音。
　　裴笙明白指导员的意思，但他没吭声。
　　心底却在说，怎么没挑，为了跟她多处一段日子，连她专业所在的校区都提前打听好了，即使是荒郊野外，他也得借机将她看紧了。
　　否则她这人，一门心思溜得快，没准前一天还在日记里倾诉多么喜欢他，第二天就对别的年轻男孩投怀送抱了。
　　找个年纪小的，本非他意，但谁让这人就是她呢。
　　他们之间相差十二岁，可真是操碎了他的心，想让她快点成长成熟些，又想让她慢点体会，他想带她陪她，却又忙得抽不出时间。
　　订婚这事，虽说是老人家决定的，但也是他提前很久就磨耳根提建议，才有这样的结果，这一点她完全不知情。
　　可即便是订过婚，他也丝毫没觉得轻松。
　　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除了当今身份地位所属国家的信仰，他认为没有什么比一本结婚证更加令他感到责任与归属感，可悲的是全赖她的年纪，还得拖那么两年。
　　可转念一想，那么多年等来了，区区两年还怕什么。
　　徒步去办公楼的路上，裴笙又跟一群学校领导交流了会。
　　结束谈话，裴笙低头看时间，离训练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刚要将手机收进裤袋，进来消息。
　　他挑眉，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一天到晚地在扰乱军心。
　　【营长夫人发来慰问，请问营长什么时候给大家吃早餐？】
　　训练还能发信息，他也是服了王教官的眼力。
　　裴笙嘴角微抽，按键回过去。
　　【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去吃，时间只有十分钟。另一个是半小时后吃，时间是三十分钟。】
　　☆、第八章 
　　8
　　九月的清晨秋高气爽，林间鸟儿时而叫两声。
　　操场塑胶跑道内，晨曦迎着微风由树叶间隙洒落下来，温和地照在早起训练的新生们身上。
　　秦菲收到信息的时候，她所在的第一排正被教官训练各方位转向。
　　“向右——转！”
　　一排人转向西边。
　　“向右——转！”
　　一排人接着转向北边。
　　“向右——”
　　整一排的右脚蠢蠢欲动，身子都已转了大半。
　　教官没说下去，从排头走到尾，一个个揪过去：“我说转了吗？谁让你们转的！”
　　“……”大伙儿沉默地转回向北边。
　　下一刻，还没反应过来，教官毫无预兆地吼：“向右——”
　　“……”又是齐刷刷一片，所有人重蹈覆辙，相见无语又好笑。
　　“放回去。”教官将每个人的脚踢回去，经过秦菲身边的时候，恰巧她的迷彩裤抖了下，传出信息声。
　　教官抓住时机调侃：“呦！你业务还挺忙。”
　　秦菲抿唇报以平静的微笑，心说忙啊，这可是你领导发来的。
　　教官降低视线，瞥见她的手不安分地去抓裤袋，严厉警告：“手给我贴牢大腿两侧！任何时候都不许动，记住了，要有一种跟你身体连在一起的感觉！”
　　连在一起，那可不就是一条死咸鱼。
　　秦菲不动声色地想着，教官边说边走开了，但没过多久，前边有人的手机铃声大作。
　　教官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命令：“给我关了！”
　　女同学讪讪地拿出来关掉声音。
　　教官突然间又很不满意，命令她们整一排：“每个人都把手机给我拿出来，放在你脚前十公分处。”
　　“……”
　　“还不快点！”
　　在催促声下，所有人都陆续弯下腰扔出手机。
　　秦菲借这个机会，顺便按了下屏幕，眯起眼睛，快速看完屏幕上的整一条信息。
　　这……算什么选择，在考验她的智商吗？
　　当然是第二种啊。
　　不过她没机会回复，教官已经伸手臂对线：“队伍都别给我乱，向右看齐，看脑袋不是看肩膀！”
　　“现在开始听口令原地连续转向，谁都不能看地上，脚下不要偏，否则踩到手机就是你的罪过了。”
　　“啊？”有女同学发出质疑声。
　　“怎么？”教官走过来看她们，“不满意啊？那放到脚跟边上要不要？”
　　刚才那女生及时纠正：“满意。”
　　教官瞪着她们：“那就别给我废话！”
　　“现在听令，全体向后——转！”
　　……
　　连续转完十个口令，且无人出差错，教官才放过第一排，转而去折磨第二排的人。
　　不过秦菲她们也并未解放，手机仍旧都还放在地上，个个饥肠辘辘，盼着早饭时间早点到来。
　　等了许久，站秦菲右边的女生熬不住了，发出轻微抱怨声：“我快饿倒下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秦菲说：“快了快了！”
　　女生斜眼过来看她：“什么时候，你知道？”
　　“六点半。”
　　左边的女生听见了，也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秦菲眼观鼻：“我听说来的。”
　　女生压抑着激动：“那就快了吧。”
　　秦菲估摸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如果长官说话算话。
　　果然不过一分钟，操场角落传来一声嘹亮的军哨，大伙儿都知道这是什么信号，面目表情纷纷松懈下来。
　　接下去，教官也收了队，顺便声明餐后的集合时间。
　　散队后，几乎所有人都跑着往食堂的路上赶。
　　秦菲摘下帽子系在腰带里，拿回场边的水壶，找到舍友们一块走。
　　终于赶在大半部队之前到了食堂，里面队伍早已几挤成一片，到处都是新鲜面孔。
　　“早饭吃什么啊？”周素提问。
　　陆依说：“我喝粥加油条。”
　　何彩彩说：“我也差不多。”
　　秦菲摸着肚子：“我起码得吃一碗面条吧。”
　　面食区那边同样排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男生，耗了体力需攒能量的。
　　秦菲念及人多，且眼尖地看见向富森他们也站在那儿，走过去碰面稍有些尴尬，但又实在想吃面，一时犹豫了半会。
　　陆依跟何彩彩走开了，周素陪着秦菲，站她身旁推搡着说：“怎么不过去啊？我也想吃面。”
　　秦菲挠着额头，找借口说：“你帮我去叫一碗吧，卡给你，随便什么都行，我先去小卖部买点糖吃。”
　　周素不可思议：“早上你还吃糖，吃什么糖？”
　　“棒棒糖。”
　　“……”
　　秦菲说完便溜走了，周素无语地拿了卡去点面。
　　秦菲在小卖部滞留了一点时间，顺便买了串豆干先填肚子，老板娘认得她，热情地问：“可乐要吗？”
　　秦菲摆手：“现在不要，手上拿不了。”
　　老板娘很快接话：“可以买瓶装的呀。”
　　秦菲被点通：“那来一瓶吧。”
　　老板娘转身去拿，秦菲跟着往货架上看，望见新鲜东西，又说：“再来一排AD钙奶。”
　　老板娘拿了瓶瓶罐罐出来算钱，秦菲同时掏腰包，正低着头，听见身后有说话声靠近，余光瞥见两道蓝灰色高大的身影走来。
　　秦菲心一慌，下意识去抓那瓶可乐，赶紧藏在腋下紧紧夹住，然后再不慌不忙面无波澜地付钱。
　　“来两瓶水。”其中一人朝老板娘喊。
　　秦菲悄悄抬眼去看，说话的人正是她们连长，而另一个人，光是让她看下半身也能确定认出是谁。
　　昨天，他在她面前蹲下替她捏脚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他的皮鞋，外表锃亮发光，比她见过任何教官的鞋子都还要崭新无损。
　　即便是很久以前，她跟他印象深刻的几次见面，也记得他这人穿什么都跟穿正装似的，从头到脚一丝不苟毫不马虎。
　　秦菲还沉浸在自我的主观意识里时，她面前的男人已经将目光投向她，状似不熟地略过，只跟她的视线短暂接触两秒，然后再落向柜台上她买的东西。
　　四瓶奶。
　　他抽了下嘴角，还真是小孩子喝的东西。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秦菲在这短短时间内悄然将腋下的可乐瓶转移到了背后，拿左臂死死夹住瓶盖，犹如半边瘫痪的人。
　　接着，她朝他们热情地打招呼：“连长好！营长好！”
　　三连长没料到女学生会问好，客气地回以一笑，然后问裴笙：“打火机用完了吗？”
　　男人声音很平淡：“买一个，再买一包烟。”
　　老板娘应声，随手递出来，放眼看向秦菲，她正姿势怪异地拿刚买的零食，袋子内似乎少了一样什么，于是好奇地问：“诶？小姑娘，你买的可乐拿了吧？”
　　秦菲刚好收拾完，闻言一愣，心底痛骂。
　　她先是借余光去看身边的男人，果真接收到一束犀利的目光，对她而言犹如当头一棒。
　　秦菲急恼地抓着头，她认为自己不需要做任何解释，一瓶饮料而已，难不成还能被他收缴，这太可笑了。
　　这一次，她头也不回，赶紧收拾完东西，溜之大吉。
　　只不过，她越走越远，越是感觉后面有人在叫她。
　　应该是得了幻听吧，她想。
　　回到食堂区，陆依她们已经坐下在吃了，秦菲给她们一人分一瓶钙奶。
　　周素还没回来，秦菲起身刚要朝面食区走，手机响起。
　　她低头查看。
　　【待会儿还想找骂吗？】
　　秦菲一看心里委屈，顶嘴回去。
　　【我就帮我室友买一瓶可乐，也要被你说。】【可怜】
　　对方又回。
　　【我说这事了吗？也不看看你的帽子还在不在，喊了你几声又装没听见，这么马虎以后怎么做事。】
　　秦菲皱眉看完，再低头看自己腰间，前后摸遍，真没了帽子。
　　她既焦急又心存侥幸，给他回复。
　　【是不是落在小店了？长官大人，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对方这次没回。
　　秦菲等了会儿，猜想他先前在小店，想必接下来也会去吃早餐，而她注意过，教官们的餐厅在专属的食堂内部包厢，需要穿过她们所在的食堂大厅。
　　而这时候，周素也走回来了，托盘上端着两碗面。
　　秦菲一边吃面一边望着食堂前门入口，并且谨慎地将可乐瓶放到了斜对面的陆依手边，离她远远的。
　　“干什么呢？”陆依好奇抬头，“给我喝？”
　　秦菲解释说：“我只是没地方放。”
　　陆依张嘴看着秦菲手边的大片空处，没说话。
　　秦菲依旧在望着门口，这时又感觉身边的走道有人停下，似乎跟她有关。
　　秦菲警觉地转头去瞧，是向富森。
　　他在周围一片落座的人中单单立着，瞧上去很是醒目，手上递过来一瓶奶茶，放到了秦菲手边。
　　他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略微一笑说：“给你喝的。”
　　秦菲被面条噎了一下，吓得不清。
　　同桌的室友们拿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目睹完，随之暧昧地喔一声起哄，就连前后左右以及经过的人都扫过来瞧两眼八卦。
　　秦菲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感觉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单手摸了摸抚两下，正考虑如何措辞时，转眼瞥见左前方过来几位教官，定睛一看，某人正好在列，且一进门就直接锁定了她，以及她身边殷勤示好的男同学。
　　秦菲瞬间抓紧了手上的筷子，只因为她看见了长官的眉头不悦地蹙起，眉间有了几道浅浅的褶痕。而他手上拎着一顶军帽在转，那是她的，被他甩了几下后收好，朝她微抬下巴警告示意。
　　秦菲心底咯噔，哎……三十岁的男人了，酿醋能力比喝醋能力还强。
　　她将那瓶奶茶推了回去，向富森的脸色微青，似乎有些难堪，又听她坚定地拒绝说：“不好意思，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
　　吃完早饭，秦菲的摸着圆滚的肚子，跟室友们散步。
　　周素唯恐不乱地叹气：“好可惜哦。”
　　秦菲低头看手机，斜眼挑眉：“可惜什么？”
　　陆依接话：“刚才向富森心都碎了，你这样拒绝他。”
　　何彩彩也说：“秦菲，如果你没男朋友，你会接受他吗？”
　　秦菲果决地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刘海太长了。”
　　周素吸着钙奶一顿，说：“你认真的么？”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他名字是三个字的，跟我不搭。”
　　“……”
　　何彩彩好奇问：“那你男朋友叫什么？”
　　秦菲倒是想说来着，又怕暴露，便说：“你知道我的网名叫什么？”
　　何彩彩回忆：“菲竹医生？”
　　秦菲点头：“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对了。”
　　“……”
　　☆、第九章 
　　9
　　秦菲跟着舍友们闲逛回操场，那边有一群人蹲坐在主席台边的阴影处休息。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军帽还在某人手上，故意惊乍跳起：“糟了糟了！我帽子落在小店里了，现在回去拿，可乐先帮我保管一下。”
　　交代完她便拔腿往回跑，陆依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这什么记性啊！”
　　秦菲快步走出操场，一边往营地办公楼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我要拿回我的帽子。】
　　那边似乎在等着她。
　　【过来吧。】
　　秦菲停下来回复。
　　【办公室？】
　　【嗯。】
　　她心底得意起来。
　　哼，昨天不还高傲地让她没事别去么，如今拿了她的帽子，倒是主动请她了。
　　秦菲收了手机，特意往偏僻的树丛绕，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同学，但她还是谨慎地前后张望，连带着脚步也渐渐放缓。
　　某一刻，手机又动了。
　　秦菲拿出来看。
　　【走快点，离集合不剩下五分钟了。】
　　秦菲抬头往前望去，不由吃惊，敢情他将视野控制到整个校园的角落了吧，她深刻怀疑他在哪儿拿望远镜看她，否则真是见了鬼了。
　　但想到时间紧迫，她又只能咬牙加快脚步。
　　刚进了楼内走廊，感受着里边一阵避暑的凉意。
　　走近看，营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秦菲揣着心跳到了门前，这毕竟不是家里，该避嫌的举止还是得注意。
　　叩门之前，她将耳朵往门上凑，细听里边的动静声，猜测有无旁人在场。
　　“进来。”突然一阵传唤，吓得秦菲一惊，缩头回看门外走廊，幸亏无人经过。
　　这……还有透视眼？
　　秦菲定定身，屏住呼吸，假装门外没人，不发出任何动静。
　　“让你进来！”里面的人再次传令。
　　“……”
　　独角戏是装不下去了，秦菲整了下着装，抓住门把手，顿了两秒，直接推了进去。
　　刚现身，迎面看向那张堆满本子的领导办公桌。
　　嗯？没人？
　　秦菲将目光往室内搜寻，同时将门缓缓收回来，刚侧过身，吓得差点惊叫起来。
　　这男人，竟然背着手站在门背后，默不作声看着她。
　　秦菲惊魂未定地拍胸脯，喘着余气说：“你吓死我。”
　　裴笙冷笑着看她两眼，无言地接过她手中的门把，将门给悄然合上。
　　秦菲看着门脱离自己的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被他肃静的气场感染，突然说不出话来。
　　每当这时，她都觉得自己不是嫁给了爱情，而是嫁给了一个恐吓者。
　　不对，她还没嫁人呢，就连一张纸证都没有。
　　这样想着，她的精神又是放松的。
　　“我帽子呢？”秦菲往屋内望了一圈没发现，回头注意到他身后隐藏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
　　她抬眼望着他，冲他窃笑：“给我呀！”
　　裴笙也冲她淡笑，嘴角微斜上翘，右臂往前伸过来，抬起弯曲，指尖勾着帽洞，轻轻地摆晃。
　　秦菲上前一抓，却扑了空，帽子又被他给及时收了回去。
　　她困惑地看向他，一时猜不透他什么用意，但总归不是让人觉得平静的。
　　“进来喊报告了吗？”他重新背着手面对她，面色稍带领导的威严，“还有称呼喊了吗？”
　　秦菲脑子转得快：“报告！营长！”
　　“晚了。”男人转身朝桌边走。
　　“……”
　　秦菲不明所以，跟在他背后走，瞥见他身后搭着的军帽，心头起了计策，快步上前一探身，想要偷偷顺走帽子。
　　手刚触碰上去，男人突然间回身了。
　　秦菲立即收回手踹裤兜里，塞得鼓鼓的，目光心虚地看向别处，脚尖轻轻敲点地面，满脸镇定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裴笙冷看她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往回走，到了座椅边坐下。
　　秦菲瞧出些不对劲，上前到他桌对面乖乖站定，如同一个等待老师发话的学生。
　　但男人良久不开口，她率先不淡定了，开口顶回去：“不是你说时间来不及了吗？现在又拖延我的时间。”
　　裴笙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文件，懒懒抬眼：“我让你快点，就是让你在这儿多站一会儿。”
　　“……”秦菲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将文件资料堆放整齐，他捧过手边的茶杯，拧开来低头吹了一下，然后浅浅喝一口。
　　喝完，盖上杯盖，他靠向椅背看她：“知道为什么让你站吗？”
　　被营长扣下，待会儿回去算有理由，秦菲心也不急了，懒洋洋回：“知道，因为你早上喝了一碗醋，心底酸凉酸凉。”
　　“……”
　　这话秦菲是壮胆说的，完了悄悄去瞥他的脸色，居然没有被戳破的窘迫感，反而镇定自若似笑非笑，神情丝毫不乱。
　　城府深重的老男人都是笑面虎，这话一点都不假。
　　秦菲见他如此沉着，又拐弯抹角反嘲起来：“不对不对，我记得营长不喜欢吃醋，你怎么会吃醋呢，醋吃多伤身，说出去太让人笑话了。”
　　她边说边调侃，夸大其词。
　　他仍旧静静地看着她，欣赏她的表演。
　　“我还就喜欢吃醋了。”他后来出声打断她，突然俯身上前，双目定视她，牙关也咬紧，“我早上就吃了醋……”
　　秦菲这才止住戏谑的表情，心底痛快地说，早装那么辛苦干什么，这不还是承认了么。
　　但他话还未说完，停顿几秒后接下去：“……吃饺子不需要蘸醋吗？”
　　秦菲落下嘴角，幽怨地看着他：“……”
　　男人邪肆一笑，突然朝她勾手指：“过来。”
　　秦菲挑眉，觉得行为不善：“干什么？”
　　他料到她谨慎过度，放弱气势：“叫你过来。”
　　秦菲不为所动，也不被吸引，壮士一般纹丝不动。
　　裴笙皱眉，干脆自个站起来，连带着椅子发出被拖动的声音。
　　秦菲沉默地回视他。
　　裴笙缓步走到她跟桌子之间，几乎瞬间挡住她大半视线。
　　从秦菲这个平视角度，只能望见他的军装胸袋，上头配着一粒金黄色纽扣，底下裹着紧实饱满的胸肌。
　　秦菲摸不准这男人在想什么，心底有些凌乱。
　　“别动，低头。”他突然出声。
　　秦菲微微俯低，目光看见他手头上的那顶帽子，立即明白过来，配合地垂更低，就连头顶都快抵到了他的胸前。
　　接下去，她不问，他耐心抚平那顶被他揪了许久的帽子，直接套到了她的头上，妥善戴好。
　　他比她高足足二十公分，轻松地够到并看见她的脑后，解开塑料尾扣并重新按上，最后将她的长发顺手捋了一遍。
　　那一刻，秦菲感觉自己被人揪住了小尾巴，且这种行为虽然没有明示，但总觉得他在朝她警告，日后无人再可这样，做他此刻做过的事。
　　“昨天晚上药膏用了没？”松了手后，他身子没动，等她抬起头来看她。
　　秦菲还沉浸在他刚才替她戴帽子的画面中，低着头脸色微红：“用了。”
　　他又问：“怎么擦的？”
　　“用手擦的。”
　　难不成用脚？她奇怪地抬起来看他。
　　他嗯了一声。
　　“还痛不痛？”
　　这话问得太迟了吧，昨天她叫唤了那么多次，他都不搭不理，这回倒是主动问起来，难道是选择性失聪？
　　她摇头：“不痛了。”
　　这是真话，或许是那药膏太灵，早上起来就将这事忘了。
　　他再次嗯了一声，又说：“把手给我。”
　　“……”
　　秦菲见他主动伸出了手，掌心朝上，是一只比她大了近一倍的男性手掌，宽大厚实又覆满掌纹。
　　秦菲迟疑地伸出来，手掌放了上去，刚好盖在他的掌心上，那儿因为长年的训练带有粗粝的触感。
　　她以为他心软了，想要替她揉几下，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的身子也快软倒下了。
　　但谁知男人顺势收起手掌朝上抓住，捏着她的手背细细地看，再是沿着她的手臂往上端详，最后评价：“嗯，晒黑了。”
　　秦菲差点昏过去。
　　男人顾自研判，目光认真，又来了一句：“再多晒一点，肤色就更好看了。”
　　“你喜欢黑的？”秦菲很不希望他承认这句。
　　“不。”男人开始尽情地揉着她柔软无骨的手掌，纠正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没有这么快结束的，毕竟结束了兵叔叔也该接另外的任务去了。
　　晚安。
　　☆、第十章 
　　10
　　“我喜欢你……”
　　裴笙说出这句的时候，恰好远处操场上传来长长的集合哨声，屋内俩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秦菲的关注点并不在随之而来的紧迫感上，而是令她大跌眼镜的，这是她家老闷骚难得一回如此直白地向她表达喜欢二字。
　　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且与平时的脾气性格行事作风相违和啊。
　　大概是受到刺激了，秦菲想。
　　氛围静了两秒，裴笙压根不知她的小脑瓜里面想着什么。
　　只见她精怪地转了转眼珠子，顺着说：“你喜欢我，那就把我留在这儿，我给你端茶倒水吧。”
　　“想得美。”男人捏了捏手劲，突然间松开，朝门口挪下巴，“现在赶紧回去！”
　　过河拆桥的男人，借机享受了她的“肉体”之后，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秦菲暗暗咬牙，没在面上表达不满，伸平右手掌，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营长！”
　　“走！”他在下逐客令了。
　　“……”
　　秦菲在他的目送之下，走到门口时忽然间回身，扶着门框看他，轻喊了一声：“官人。”
　　裴笙站在原地，左手扣着右腕的袖子，迎面回视她。
　　对于她这个穿越时空的称呼，他听在耳中略略品味，然后扬起一边嘴角：“说。”
　　秦菲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坚定地说：“等军训结束，本娘子还会白回来的。”
　　说完她朝他抛了半个媚眼，不及他反应，飞速溜了。
　　以为自己是白娘子？
　　裴笙哼笑一声，将衣袖拉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回身拿起军帽戴好，也朝门口同向而行。
　　*
　　秦菲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迟到，庆幸的是，跟她一块的还有几个。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等自家教官提醒，自觉蹲下来做俯卧撑。
　　只是，才刚做了几个，三连长跑了过来，对教官低语：“先过去集合，营长有话讲。”
　　王教官一旦接到指令，废话都不多，待连长一走，回头对秦菲她们说：“都起来，回去站好。”
　　人员归队，整个队伍自动跺起小碎步排整齐。
　　“立定，向前看！”
　　教官绕着队伍走一圈说：“现在开始站军姿，谁都别给我偷懒做小动作，我在远处能看得一清二楚，谁要是动了，待会儿我让他沿着操场跑十圈。”
　　教官撂完狠话走了，隔壁班的教官交代完也走了，所有排都站着标准的军姿，这一片角落鸦雀无声。
　　但时间久了，不乏有窃窃私语的，毕竟能被看见却不被听见。
　　男生们站后排，不停地小声讲骚话，或者是有意调动全班氛围的笑话。
　　大伙儿极力憋住嘴角，一笑而过。
　　秦菲苦于站第一排，总觉得双脚边有股被虫咬的痒意，却又不能让谁替她挡住蹲下来挠一记。
　　清晨的阳光逐渐浓烈，温度也慢慢攀升，热辣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背上，不一会沁出细密的热汗来。
　　腰带系得越紧，这会就越觉得被束缚。
　　秦菲看向远处五十米外，集合站成一排的教官们，同时面朝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裴笙笔直站立着在讲话，手上拿着一卷纸，目光对着身前每一位，看不清脸上表情，却也能想象到是威严肃穆的神情。
　　没过多久，他动了动身，人靠近教官们，似乎在细讲。
　　期间目光朝外随意流转，似有若无地瞄向秦菲这边。
　　某一瞬间，秦菲觉得他看见她了，毕竟这是一双军犬般警觉的千里眼。
　　她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被他精确快速地瞄准，然后内心“砰”地一声，听见被击垮的声音。
　　虽说她内心无法抵御，但表面上绝对能够做到自制，可别的女同学们却不这么想。
　　或许是刚才裴笙那一眼过于明显，令全班的人都注意到了。
　　末排有男生起哄：“杨真真，有没有要到营长的手机号码啊？”
　　秦菲内心翻起白眼，这事竟然演变到男生们都知道了，这杨真真究竟是在多少地方立了旗帜。
　　杨真真就站在秦菲身后，小声回嘴：“不关你们的事。”
　　男生们继续传来轻笑。
　　又听人戏谑：“团支书要不跟我们班长好了，多配呀！”
　　杨真真咬牙切齿：“你们都闭嘴！”
　　杨真真是个爱美的人，且性格也跳跃，会找不熟的人搭话，秦菲甚至记得开学那天她找自己问班级怎么走。
　　但她没想到的是，现在对方在觊觎她家长官，让她预感不爽。
　　这怎么能忍呢，绝对不能忍。
　　后来教官们终于解散，回来又是训练跑操又是训练走姿，等到半上午休息的时刻，全连坐地上学唱军歌。
　　《军中绿花》这首经典曲目是必备的首选，哪怕是普通话并不标准的教官带领着唱时，也带来了军营里别有一番的思念之味。
　　秦菲早唱熟过这首歌，因为这曾经是他的手机铃声，那时她听了许多次后咬字去搜索，果真给她找出了这首歌，然后便是一段时间的单曲循环，直到听熟烂到一响起开头旋律便在脑海中映出他的影子。
　　裴笙留给她的身影很多，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第一次见他，在她初三升学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上。
　　那天雨下了整整一天。
　　空气中泛着沉闷，无边的阴郁。
　　秦菲成绩考砸，心情也不好，更是提前得知她妈周艳琳因为相亲没法赶来参加家长会，坐在座位上埋头生怨气。
　　父母在她念初一时便因摩擦不合协议离婚，她跟着周艳琳住，性格也因此变得有些叛逆。
　　周艳琳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浑身散发优雅的气质，虽然有了失败的婚姻，但前来找她过日子的优秀男人并不少见，有时候还常在她家中出没。
　　周艳琳爱护女儿，也体谅她的感受，若是在往常，也不会因为相亲而耽误了女儿的学业事项，但听说这回对方是名门高官长子，条件太过于诱惑，便率先应邀对方，而放弃了秦菲的家长会。
　　秦菲明白她妈急迫的心思，并不过于挣扎强求，也不期望她那另已成家的亲爸过来，便打算收拾书包自个回家了。
　　人走出教室外面，风卷残云，秦菲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时，被她们班主任叫住。
　　“秦菲，你叔叔找！”当时班主任是这样说的。
　　秦菲第一反应是觉得蒙，她亲爸都不知情，哪来的叔叔找她。
　　何况，当她看见班主任身后跟随而来的年轻男人时，愈发疑惑不解，这年纪看上去应该叫哥哥吧。
　　她顶着一头雾水站在原地，等着对方站到她跟前。
　　“这就是秦菲。”班主任也这样对男人介绍。
　　这话一听上去就是互不相识。
　　秦菲隔着不断袭身的风雨，打量站在她面前同样看她的男人。
　　对方留着短短的发，有着深刻醒目的五官，肤色偏黑，身材高大，令她不由仰视去看，按照她当时的审美去品，属于冷酷型的帅哥。
　　如今再看，更是有血有肉的硬汉，越看越有味道。
　　帅气有型是必然的，这才导致秦菲多看了两眼，并将那些应当保持的谨慎疑惑抛在脑后，问起他来：“你叫什么？”
　　她现在都仍记得清楚，她当时问的不是一个突然自称为她叔叔的男人，而是在问一个她内心一见钟情的男人。
　　男人正式回答：“我姓裴，叫裴笙。”
　　裴笙。
　　秦菲不知道是哪个sheng，但却下意识在脑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我就是秦菲。”那时她面带倔强，做了多余的解释。
　　班主任见状，对裴笙解释：“秦菲她妈妈请假说来不了了，您是来代替她开家长会的吗？”
　　当时裴笙明显一愣，却又迅速转化为默认：“是。”
　　然后，因为他的承认，秦菲原以为没戏的家长会，有人参加了。
　　家长会进行的时间较久，老师安排家长们坐在学生相应的位置上，学生们则在外自由活动。
　　秦菲靠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一刻也没有离开，她透过窗户一直观察那个陌生的男人，他专注地看着她的成绩单，也不跟任何人交流，全程听班主任分析讲话。
　　有女同学好奇问秦菲：“那是你亲叔叔吗？”
　　秦菲摇头：“不是。”
　　女同学犯花痴：“好帅啊。”
　　她半开玩笑：“对啊，我以后的男朋友。”
　　“……你真搞笑。”
　　家长会结束时，恰好天黑落幕。
　　秦菲背好书包，跟着裴笙一块往校门口走。
　　一整段路上，他人高腿长，行步疾速，她走在他的右后方，吃力跟上。
　　“喂！”她小声唤他，知道他的名字，故意不喊。
　　路灯下，他的身影停下来，回身看她：“你得叫我叔叔。”
　　“叔叔。”秦菲念了一遍，微笑问他，“我叫你哥哥行吗？”
　　他当场否决：“不行。”
　　“为什么啊？”她感到困惑。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妈妈要是嫁给我哥，自然要叫我叔叔。”
　　“哦。”秦菲一时感到挫败，她太得意，竟然忘记了这一层关系。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几岁？”
　　他说：“大你一轮。”
　　大一轮，这是个什么概念，夹在她跟家中长辈之间的年纪，不上不下的。
　　她快速算了一遍后说：“你才二十七岁，你哥哥却跟我妈妈年纪差不多，你家里生你这么迟啊？”
　　他点头解释：“我们家孩子多。”
　　秦菲双手缠住书包带子：“哦，那你排行老几？”
　　“老四。”
　　她很快改口：“四叔，那你结婚没？”
　　“……”
　　对于这么极速的八卦，他有些措手不及，却还是认真回答她：“没有。”
　　当时她不假思索，话出口太快：“没有就好。”
　　被唤作四叔的男人听见了，边走边特意回头看她，黑夜中的眼神意味深长。
　　秦菲面上绯红，脸上有心思被猜透的慌乱，咬唇快速补充说：“没有的话，我把我表姐介绍给你。”
　　“不用了。”对方回绝，只留下一句解释，“我在部队，还没时间谈恋爱。”
　　如今想来，哪是没时间谈恋爱，分明是在等着她长大，从一颗豆芽菜长成花椰菜。
　　然后，到目前也没能收割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版小剧场
　　某日逛集市。
　　秦小菲：卖豆腐喽！
　　裴大人：你是哪家的姑娘？
　　秦小菲：大人，民女家住河坊街双桥边。
　　裴大人：秦记豆腐？
　　秦小菲：正是本家。
　　裴大人：待会儿我跟你回去，你带路。
　　秦小菲：这是？
　　裴大人：家中需办喜事，你正合我意，打算上门提亲。
　　秦小菲：使不得呀，大人。
　　裴大人：及笄否？
　　秦小菲：满了。
　　裴大人：那就行了。
　　秦小菲：可无论如何，也比您家少爷年龄大呀。
　　裴大人：不是嫁别人，是嫁我！
　　秦小菲：来人呐，强抢民女啦！
　　裴大人：今儿就抢了，带走！
　　——————
　　开始日更，更新时间晚八点整，请假会在文案上提前通知。
　　动力靠你们每天给了，我遁了。
　　☆、第十一章 
　　11
　　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唱歌词，秦菲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王教官在队伍排前，面向全班盘腿而坐，他唱一句，同学们紧跟着唱一句。
　　曲子朗朗上口，委婉动听。
　　放眼别的班，有学别的歌曲，各式各样。
　　短时间内，操场上军歌嘹亮。
　　以及还有，教官那类似山寨机内的歌曲伴奏。
　　如喇叭般的声响，全然盖过同学们自己在手机音乐播放器中搜出的歌声。
　　唱完第一段，有不少同学取笑：“教官，你手机哪儿买的呀？”
　　毕竟在这年头，手拿一只触屏机出来，就跟吃饭握筷子一样，并不见得稀奇。
　　反倒是按键式的，让人看了稀有。
　　王教官没觉得丢脸，扔出来给大家看，自豪回：“部队发的，国产机，中国制造。你们有不？”
　　后面有人举手：“我宿舍有。”
　　大伙儿笑笑。
　　现在年轻人用手机都追求多功能化，以及外表美观使用快捷灵便等等，基本都跟秦菲现在手上同一类，最新款的水果牌手机。
　　秦菲看见教官那部手机，就想起她家长官在用的，也是这样，复古得跟几年前穿越过来似的。
　　但她注意过，在他机壳背面，曾印有几个类似军营内的刻章，不知是原先就有还是后期弄上去的。
　　只能证明，他还是个挺怀旧的人。
　　王教官歌教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大伙儿都顾自看着手机在唱了，便揪了最前排的典型代表。
　　他指着秦菲说：“你！”
　　秦菲指着自己：“我？”
　　教官一副就是你的神情：“会唱了没？”
　　秦菲谨慎地点了下头。
　　她不明白教官什么意思，只听他小声对全班交代：“待会儿连长营长会过来检查，你们都必须给我吼出嗓子来，别跟蚊子没吃饱一样，听见没？”
　　“听见了！”
　　本来就没怎么吃饱，秦菲丧气地拧开可乐瓶盖喝了一口补充能量。
　　完了啧啧嘴，还是碳酸饮料最能慰藉她的心情。
　　想着，她又享受般仰头喝了一口。
　　“营长好！”惬意轻松的氛围下，隔壁班的同学突然齐声喊道。
　　秦菲被饮料噎住，猛咳几下，赶紧将瓶口拿下拧紧盖子，然后藏匿在腿间之下。
　　她抹完嘴角饮料渍，抬头望去，果真见到所谓的营长从远处几排踱步观赏过来了。
　　王教官这个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朝全班打了个手势，意思很简单，就是领导过来了，大家注意点形象。
　　秦菲端正坐成一副乖巧样，跟大伙儿一块恭候营长大人的到来。
　　待某营长问候完隔壁班的训练情况，快朝秦菲她们十二排走来时，王教官背对着营长连续伸出三根手指，接着全班高声喊出：“营长好！”
　　裴笙没料到这支队伍这么热情，他自然也是露齿一笑：“同志们好！”
　　这情形令秦菲不禁想到，国庆节上首长坐在车中，朝数支军队回礼时的用词。
　　她继而又幻想着全班同学喊“营长夫人”的场景，嘴角不由偷乐起来，胸间跟随着颤动。
　　她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视线交汇，于是一直低着头。
　　这会儿他就站在王教官身边，似乎还就在秦菲头顶的样子，临近正午的阳光照着他的影子，刚巧落在她的腿间。
　　她看见他似乎扬了下手，问全班：“歌唱得怎样了？”
　　教官代替回答：“还行了。”
　　营长自然说：“唱来听听。”
　　王教官打了个手势：“都准备好啊，预备——唱！”
　　全班合声唱起来，也没看手机，很顺利地就唱完第一段。
　　歌声突然停下，裴笙说：“继续啊，怎么不唱了？”
　　王教官笑：“刚学到这儿。”
　　裴笙说：“有手机看，后面的音都一样，怕什么？”
　　秦菲心底冷哼，你是领导你当然不怕出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王教官突然说：“要不我找人出来单唱吧。”
　　这话一出，秦菲便坐不住了，她敢打包票，王教官这个心机男打算推荐的人多半会是她自己，于是将头垂更低。
　　裴笙听着这话，目光略过秦菲，看向在座众人：“哦？谁出来唱？”
　　说完他又诱惑道：“要是唱得好，军训结束有机会拿小标兵。”
　　全班安静如鸡，无人动心。
　　王教官望了一圈，突然伸手指向秦菲以及她身边的女同学，说：“你们俩个，拿着手机，就唱最后一段。”
　　秦菲不敢置信，她怎么又在他面前摊上事儿了。
　　这次又是唱歌的糗事。
　　但可以看手机，倒也避免了看见某人的尴尬。
　　只不过，自打被教官指出来，秦菲便感觉他开始拿目光瞧着自己，热烈得她想脱衣。
　　唱这么一段对她来说倒并不费力，对跟她一块出来的女同学来说，是真的带着些五音不全的困难。
　　秦菲为了理顺节奏，跟着对方的尾音细微处理融合，歌词意思被女声唱得更加轻绵动人。
　　“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军中的男儿也有情，也愿伴你走天涯，只因为肩负重任，只好把爱先放下，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唱毕，教官带头鼓起了掌，毫不吝啬地夸赞：“瞧瞧！女生都唱得这么好，下次找男生出来唱。”
　　秦菲放下手机，伸缩换了下腿脚姿势，心底不平为什么不先让男生出来唱，尽是欺负女生没力反抗。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悄悄抬头瞧他一眼，一瞬间心加速快了几拍，那双精锐的眸子正好也在看着她，随意中带着深刻。
　　裴笙面带领导式微笑，适时也夸赞：“唱得挺不错。”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坦荡大方，无人看出破绽。
　　能差么，秦菲想。
　　这可是她早几年便会了的。
　　自我得意过后，她突然来了计策，插话起哄：“营长来一首！”
　　☆、第十二章 
　　12
　　在秦菲幸灾乐祸地吼完那句话后，意料之中的黑脸还没降临，便听见身后不少人跟着她的话起哄：“营长来一首！营长来一首！”`
　　大伙儿一致性地拍起了掌声，间接的欢呼声，节奏很整齐，不乏起哄看好戏的，甚至招来附近几个班的群体目光，瞬间殃及一大波人。
　　某营长微鼓起腮帮子，对一群热闹的人抿唇笑而不语。
　　他后来看向罪魁祸首，前一刻还含着怯意在唱歌，这会儿愈发膨胀地带头起哄，演变为他若是不开口便下不了台的局面。
　　秦菲早已窃笑成花，得意忘形到想要举杯庆贺，一方面又要避开无视他警告的目光，顺手就摸到了腿下的可乐瓶，忘记顾虑地打开来灌了一口。
　　等拿下瓶子，她才意识到这行为暴露了，狠狠打了之前在手机里说给室友买可乐的脆弱脸皮。
　　不过喝了也喝了，这久经沙场的男人想必也早就看穿了的。
　　秦菲再次抬头去看时，周围形势已然非常热闹，这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场面还是来了。
　　虽说在这儿领导最有话语权，只要他吹哨吼一句安静，自然也没人敢违抗他。
　　只是真这样办事，那就显得没意思了。
　　裴笙最终还是举起双掌，脸上堆满无可奈何的笑，面对场地边的人做了个屈服的手势。
　　一旁的王教官随即也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向大家作保证：“营长会唱歌，营长唱歌可好听了。”
　　裴笙扫了王教官一眼。
　　后排男生紧跟着又起哄：“王教官也一起！”
　　这么一喊，旁边几个班的男同学也都将他们的教官推上台面，一致要求教官们合唱。
　　军营里唱歌是传统，不管他们的唱功怎样，多少都会一些。面对学生们的热烈邀请，教官们聚集到一起开了个小会，随即在自行围拢的场地中心准备起来。
　　虽说军训期间都是教官们的主场，但不管做起任何事来，都时刻恪守军营准则。
　　即便是唱歌，也不显得随性，而是率先做了一遍队列训练，然后再站军姿沉默等候。
　　对这一切做指导的自然是营长，连长同排长等一并在列，接受他的发令。
　　“接下去唱《团结都是力量》，全体预备——唱！”
　　一瞬间，教官们异口同声开唱，爆发出狮吼功。
　　“团结就是力量……”
　　裴笙与他们一块，同时也在前面挥舞双臂，对每一段歌词做恰当的节奏指挥。
　　秦菲头一回见，看着他精神抖擞，大幅鼓动的肩背，军装因热辣的光线湿透变色，也不曾因此稍有懈怠。
　　一首歌很快唱完，以为就此了结，却听他稍微打了个停顿，下一首歌很快又唱起。
　　大伙儿没听过是什么歌，但胜在旋律优美，歌词也抒情达意，听在耳中甚是美好。
　　只听末尾那段是这样在唱——
　　“好姑娘等着我，为国站好岗。荣归故里风风光光，回到家乡。
　　好姑娘等着我，那时我也谈对象，也许就是今天的你来做我新娘。”
　　秦菲对此深有感触，这一整段歌词的意思，不仅仅是一场军旅情缘的写照，更是千万对军人情侣们跨越多年长处异地的思念之情。
　　哪怕是当初那个渺小懵懂的自己，也在长久的等候中尝出了苦涩之味。但这一切等到了，便是值得。
　　歌再次唱完了，这回没有继续下一首。
　　掌声也再次激烈响起，为所有在歌声中感受到的热血跟理想，以及万众情谊。
　　教官们各回各位，操场上杂乱的队伍又开始有序分裂行进起来。
　　裴笙本是来这儿巡视，正欲打算拍拍屁股离开，走之前透过熙攘的一片迷彩身影，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秦菲。
　　这会儿王教官还没有喊集合，跟隔壁班的教官说话聊天，所以大家还是娱乐放松的状态。
　　秦菲壮胆回视，甚至抱着怀中的可乐瓶挺了挺胸，正想再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只听身后有女生突然喊：“营长，我要给你生猴子！”
　　秦菲：“……”
　　这突兀的一声，秦菲很快便猜到是谁说的，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全是杨真真她们宿舍的人在紧随其后地喊。
　　话里带着一半的笑意，所以说出来显得不那么正经，更不叫人难堪，却让周边听见的人热闹起来了。
　　一瞬间，全班乃至隔壁班的人炸开了。
　　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秦菲早已黑脸无语，但心中又期盼着某人会如何对付，毕竟她这个大活人还坐在这儿，若是他稍留情意，她发誓立刻躺尸。
　　杨真真她们喊了几声便停了，就跟掀了一层浪一样，剩下留给男生们在瞎起哄，笑闹一片。
　　王教官走过来控制场面，怕学生们太无理取闹，做了个踢脚的姿势：“叫什么叫！”
　　裴笙没有离开，因为这一闹反而停下脚来，他好笑地看着他们，倒没有任何生气尴尬的表情，而是开玩笑道：“你们这年纪，能这么快生出猴子来吗？”
　　女生们见状，几乎是抢答：“能能能！”
　　秦菲拿手遮额，哎呦喂，这场面没眼看了。
　　简直是后宫深处，挑妃都得挑花眼了吧。
　　然而在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突然一棍子打死：“你们都别想了啊，营长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上个月刚订婚。”
　　秦菲猛然睁眼，刚死去的灵魂瞬间又活了过来，心说这是自家人啊，居然打听得一清二楚。
　　抬眼去看，似乎是一直跟在裴笙身边的指导员，她以前远远见过一回，只不过对方不认识自己。
　　嗯，下次见面，得给他补发几包喜糖吃。
　　满足地以为不再有闹声，却又听女生们瞎捣乱地抗议：“骗人！”
　　不是当事人回应，大家自然觉得可信度不高，甚至以为在有意回避。
　　于是，秦菲将眼神扫向某位挺胸站立的营长，等着他亲自解释。
　　女生们自然也是热情高涨，求知欲八卦欲瞬间爆满。
　　顿时，各种好奇问题纷至沓来。
　　“营长，你结婚没有？”
　　“营长，你几岁啦？”
　　“营长，你老家在哪儿？”
　　……
　　秦菲一个头两个大，即便是平时也有八卦之心的她，这回也的确有些抵挡不住。
　　正希望他能吼一声让这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听见他寻常般的认真回答：“我订婚了，夫人年纪跟你们差不多大，也在念大学。”
　　话音刚落，听见不少人失落声。
　　在这片低落声中，又有人小声问：“那营长夫人现在在哪儿啊？”
　　秦菲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赤诚，猛然被这个问题呛了声，心间突然狂跳，头也不敢抬。
　　万众瞩目的人则接着回：“在我心里藏着呢。”
　　秦菲愣住，狂跳的心突然失了频率，却似乎愈加快速了。
　　她抬头，只见眼中的那人，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眼睛虽看着她这个方向，却没有明确地看着她，说完话的时候，手掌刚从左胸前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糖没有，营长说随机发几个红包。
　　☆、第十三章 
　　13
　　秦菲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头重脚轻地眩晕，否则怎么会有种被当场表白的幸福感。
　　她双颊不由自主变绯红，也不敢直视某人，又怕被旁人看穿，假意低头玩手机，余光却一直追随他的身影动向。
　　裴笙的话显然在人群中激起不小的波澜，尤其是对女学生，在听他亲口说明同龄之后，变得愈加艳羡不已。
　　“好浪漫哦！”裴笙走后，身边一女学叹道。
　　秦菲回头说：“你以后也会浪漫的。”
　　“但我找不到像营长这样的啊，现实果真是残酷的。”
　　秦菲：“……要不你去武警学校外面逛一圈，里面妥妥的一群单身汉。”
　　“呃……那算了吧。”
　　秦菲掀了掀嘴角，笑笑没说话，不可置否某些想象过程固然美好，但一想到获得之前所要忍受的等待，又叫人望而止步。
　　大多数人大概是被很多现象迷了眼，叫好的时候忘了那些藏在背后的心酸是什么。
　　身后女生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仍在兴奋地议论。
　　“哎，你猜营长年纪多大啊？”
　　秦菲手指掏着耳根子，凑过身体靠近她们。
　　“不知道，他刚才没说啊，比王教官大不少吧。”
　　“你这是废话，不然他为什么是营长。”
　　有人提出质疑：“军训时候的连长营长什么的，全是他们自个瞎封的，不能按照部队军衔职位去考究。”
　　同时也有人不同意：“听别班的教官说，营长是正规军官，家里就是军人家庭。”
　　众说纷纭，秦菲不禁伤脑，她皱了皱眉继续听。
　　“他这个地位，少说三十有了吧。”
　　“嗯，那看起来也显年轻啊。”
　　然而有人关注到重点：“这么说来，他跟他未婚妻不是至少差了十二岁？”
　　“不是吧，这么大的年龄差，营长是萝莉控？”
　　秦菲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当即对着手机给某人编辑信息过去。
　　【她们在说你是萝莉控。】
　　同时，耳边的八卦还在发酵。
　　“我以为营长会跟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没想到跟我们差不多年纪。”
　　“或许营长就喜欢吃嫩草，特地来大学里找新鲜。”
　　“那得找我们专业啊，女生多……”
　　“哈哈，你思想好歪……”
　　越听越不堪入耳，秦菲八卦别人时不觉得，但当事人成了自己，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只能听听过耳。
　　这时，手机也进了消息。
　　她顾自走开几步，低头去看。
　　【没人说你是大叔控？】
　　秦菲笑起来，趁仅剩不多的时间，不怕死的回过去。
　　【大叔，你不知道我是鲜肉控吗？】
　　已经走到操场出口的男人握紧突然振动的手机，拿起来垂眸看了眼，不屑地嗤笑了声。
　　原地停下，为了男人的面子，必须怼回去。
　　【嫌弃我太老了？】
　　对方似乎就等着他这一句。
　　【对于年纪来讲，确实如此，我都不敢跟我室友说明白。】
　　那点小心思，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再次回复。
　　【是不敢还是后悔了？】
　　秦菲壮胆问了句。
　　【后悔的后果是什么？】
　　【要不我现在拿个喇叭过去亲口告诉你。】
　　对方立刻就怂了。
　　【嘿嘿嘿，再嫩的鲜肉最终会变成老腊肉，您鲜嫩时期我也喜欢，腊肉时期我更喜欢。总而言之，喜欢的是你，长官大人。】
　　裴笙看着这一行字，脑中都能想象出她嘴角抹油地说话语气。
　　呵，狗腿子一个。
　　但不管怎样，这话还真是越看越入眼，越听越受用，瞬间入到他心里去了。
　　他心满意足，暂且就放过她了。
　　笑一笑，收起手机，继续往回走。
　　……
　　另一边，军训项目继续，也仍旧是重复枯燥无味的摆臂行走。
　　上午训练结束，秦菲与宿舍的人一块奔走，打算继续去食堂抢位。
　　到了半路时刻，秦菲耳尖听见路人在聊天，说是校外有一家麻辣烫特别好吃，一顿材料形容词听得她当即便想尝鲜。
　　于是秦菲提议：“食堂的菜吃腻了，我想去吃麻辣烫。”
　　周素跃跃欲试：“行啊，我也想吃。”
　　剩下俩人一并没意见，随即转了方向出校门。
　　校外往西有一条小吃街，各色店面应有尽有，那家麻辣烫店稍有名气，秦菲她们很快便找到。
　　入校以来头一次来外面开胃，大伙儿心情也极好，每个人都点了不少食料。
　　秦菲肚子本就闹饥荒，加了不少肉类蔬菜豆制品，看中的都夹了一点，付钱的时候几乎是别人的双倍。
　　何彩彩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小篮子，大开眼界：“秦菲，你吃得完吗？”
　　周素过来看一眼：“她那只胃，你还怕她吃不完？”
　　陆依开玩笑：“菲姐的食欲，哪是我们能够比的。”
　　秦菲笑笑：“我点的我都能吃完，不浪费就行。”
　　将食料交给老板时，大家都提了下自己的忌口问题。
　　何彩彩说：“我不要香菜。”
　　周素说：“我不要葱。”
　　陆依说：“给我加清汤吧。”
　　秦菲睨她一眼：“麻辣烫你还要清汤？”
　　陆依小声解释：“我大姨妈估计快来了，我怕吃了肚子痛。”
　　秦菲笑她：“你这是心里作用吧。”
　　说话的时候，四人皆拿了一瓶汽水饮料，插着吸管边喝边找了四人桌坐下来。
　　陆依说：“不是心里作用，我大姨妈来得特别准时，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报道。”
　　周素耍贫嘴：“不一定，你要考虑下它有可能水土不服，说不定就推迟了。”
　　陆依哼一声：“我姨妈她老人家偏不听你的。”
　　何彩彩突然愁道：“哎呀，被你提醒，我过几天也快来了。怎么办？”
　　周素幸灾乐祸：“哈哈，我来校之前刚走。”
　　说完她问坐对面的秦菲：“哎，你什么时候来啊？”
　　秦菲拧眉思考，不确定道：“这个月好像没有来过吧。”
　　陆依问：“你上个月什么时候来不知道？”
　　秦菲绞尽脑汁也记不清了，摇了摇头。
　　“真糊涂啊。”陆依摇头叹气。
　　何彩彩仍在担忧：“我来的时候会痛经，要死不活的，能不能去跟辅导员请假啊？”
　　周素说：“能吧，但是你想请多久？”
　　何彩彩又为难住了，实话说：“站不住脚，至少半天假。”
　　“应该能吧，但是不会让你待在寝室里，就算是休息，也只会让你坐在小树下围观。”
　　秦菲吸着汽水，双手托腮，她仍在回忆上个月大事是哪一天降临的，奈何脑子不好使，居然拼死都想不起来。
　　不多时，麻辣烫陆续上桌。
　　大伙儿岔开话题，不再议论大姨妈的困扰事件。
　　秦菲满足地看着整整一碗丰盛的料，下嘴之前先忍着拍了一张照片，并调了鲜亮的色调，及时传到了朋友圈，因为一时心急，也并未配任何文字。
　　她放下手机后，立刻吃了起来。
　　起先，四人都还正常聊天。过了会，纷纷顾自玩手机去了。
　　秦菲懒得刷动态，先点开消消乐玩了几局，等到机会用劲也没破关，她泄气地关掉退出。
　　正好这时，“兵叔叔”来消息了。
　　【在外面吃？】
　　【对啊，可好吃了。】
　　【食堂里的菜不好吃？】
　　【吃腻了。】
　　【再腻味也比外面干净，外面有多少地沟油知道吗？】
　　她抗议：【这是汤底，没有油。】
　　【加了辣了？】
　　【对啊。】
　　打字的时候，她正被辣味哈着气，喝了一口冷饮，又觉得爽味十足。
　　那边又再次发来。
　　【你不注意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秦菲看不明白，她身体能出什么状况。
　　于是回：【怎么了？我身体很好啊，倍儿棒，吃嘛嘛香。】
　　那边长久没有动静。
　　半晌后，跳出一张图片。
　　秦菲眯起眼睛，点开后细瞧，是一张朋友圈截图，上面是一句话。
　　——好痛好痛，做女人命好苦啊【流泪】
　　底下显示时间来自一个月前的今天。
　　而上方发表人的备注名称是——
　　小东西。
　　退出图片，对方在后面又跟了一条信息。
　　【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别到时候再哭天喊地的。】
　　秦菲：……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发五包喜糖。
　　☆、第十四章 
　　14
　　周素率先注意到秦菲神色复杂，唬她：“嘿！发什么呆？”
　　秦菲放下手机，夹了一个肉丸，呐呐道：“我好像知道我啥时候来的了。”
　　“什么时候？”
　　秦菲很镇定：“上个月的今天。”
　　斜对角的陆依找到救星般地伸手过来：“好样的，祝你今晚见红！”
　　秦菲拍掉她的手：“你才见红。”
　　何彩彩哀叹：“咱们得同甘共苦了，军训时候来这个真糟心。”
　　秦菲安慰她：“别怕，挺挺就过去了。”
　　陆依看着她继续低头吃香喝辣，啧啧嘴说：“你可真能吃，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在吃的上面了吧？”
　　秦菲刚喝了一口汤，顿时心满意足，不假思索回：“当然，不吃好以后怎么生孩子啊。”
　　“嗯？”话题太突兀，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秦菲抬头看她们表情才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停顿下来改口纠正，“呃……我是说女人以后生孩子啊，身体素质一定要强，所以别为了减肥亏待了年轻时的身体。”
　　何彩彩看着秦菲的碗内：“你吃的这些叫有营养吗？”
　　“有啊。”说话的时候，秦菲鼓着腮帮子嚼着，“我吃了心情好，消化系统自然顺畅了，营养就是这么来的。”
　　周素甩手挥她：“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分明是你怎么吃都吃不胖。”
　　陆依则问秦菲：“你现在就计划人生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啊？”
　　秦菲眼神闪避，支吾了几声说：“我……等毕业吧。”
　　这是她认为最实在的想法，虽然等毕业还得起码四个年头，她自己还过得去，某人加一下却已经三十四。
　　三十四岁，她还真是不敢想，若是再因为别的因素拖个几年，还真是老来得子了。
　　陆依好奇地趴过来八卦：“是不是你一毕业，你家那位兵哥哥也退役了？然后你们就打算结婚了？”
　　秦菲点点头心虚说：“嗯。”
　　“他现在几岁啊？”
　　秦菲机智地想了想，回答：“跟我同一生肖。”
　　差一轮哪……
　　当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室友们自然没有猜出她说这话的用意，了悟道：“哦，那就是同龄啊。”
　　何彩彩戳戳秦菲的手肘，讨好般笑：“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看下照片呗，解一下好奇心。”
　　秦菲默默吸着饮料，这就相当困难了啊，应该说相当不困难，你们不都天天在打照面嘛。
　　每回到这，她都是掩饰笑笑：“他害羞，不喜欢拍照。”
　　何彩彩：“好神秘啊。”
　　刚说完这话，对面的周素捧着手机兴奋起来。
　　秦菲远远瞥了一眼，问：“看什么呢？”
　　周素头也不抬：“刚刚群里有人传了好几张军训照片，我正在看呢。”
　　秦菲：“哦，都是谁啊？”
　　“都是偷拍的。”周素一张张浏览过去，每看一张都不由嫌弃一声。
　　陆依也凑过去瞧，到了某一张叫起来：“哇靠，谁偷拍我的，真他妈又黑又搓。”
　　秦菲一看有戏，也乐滋滋地拿自己手机去看，结果刚点开到其中一张，却一眼醒目地看见某人。
　　照片上的他站在镜头之内，是显然的拍摄目标，而他背手跨立站着，似乎并没发现正在被偷拍。
　　那应该是上午唱军歌时，他身子侧站着，昂首看着某一处，帽檐之下的眼神专注认真，阳光打下来照着他右半张脸，将黝黑的肤色衬得半明半暗，角度看过去有些昏暗反光。
　　秦菲将那张照片划过去，下一张的主角还是他，似乎是连拍，她回头去看上传者，几乎都是女生。
　　大家都是拿来共享，来自各种不同像素的手机偷拍，因此毫无技术可言。
　　秦菲挑了其中算最清晰的一张，保存下来，接着转发给“兵叔叔”，并配字质问。
　　【看看，这是谁？】
　　【跟你订婚的男人都不认识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秦菲噎了一下，终于有理由回过去。
　　【新加的军婚守则最后一条，你昨天刚刚申请通过的。】
　　虽然知道这种被动形式是无法遵守的，但她莫名想借机将他这一军。
　　待长久之后他发来，秦菲还以为他打了长串的守则，正要于心不忍原谅他来着，却只看见一行字。
　　【你中午也吃醋了？】
　　【没有！】
　　居然被带偏了，她忿忿地回。
　　【别扯话。】
　　他又顾自回。
　　【我不介意你多吃醋，吃醋对身体好，尤其对你的眼睛。】
　　这……还真让她困惑了。
　　【这跟眼睛有什么关系？】
　　结果对方话里有话，让她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醋吃久了，你的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秦菲愣了好久，回复：【我不会瞎。】
　　【是，即使眼睛不瞎，心也会瞎，只能容纳一个人。】
　　这……让她接不下去了。
　　最后，为了救场，她只能斩钉截铁地回：【我永远不会吃醋。】
　　【所以呢，发照片的意思是？】
　　奸诈的男人啊，将她带偏后才开始回正轨过来反问她。
　　她奉承地回：【嗯，就是觉得你好帅。】
　　对方紧跟着问：【比你那男同学帅？】
　　秦菲装傻充愣：【谁啊？你说哪个男同学？】
　　好歹算是又再次将局势扭转了回来。
　　他最后回：【知道帅就好，还不算完全瞎了。】
　　秦菲看着这一长串对话，胸腔简直快出淤血。
　　*
　　下午太阳弱了些，军训时还不至于太难熬。
　　傍晚走完会操，照例是解放后吃晚饭，紧接着再是短暂的夜训，一片黑灯瞎火，大伙儿几乎都能偷懒就偷懒。
　　到晚上结束之后，秦菲都没再见到裴笙。
　　领导有事忙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事的时候，她也不便跟他经常在手机里交流，怕坏他事儿。
　　可有那么一点想见的时刻见不着，心还是痒痒的。
　　到了晚间回宿舍洗澡时段，同样的问题又来了。
　　周素说：“我还是想去大澡堂，那儿洗澡挺快的。”
　　陆依顾虑说：“要是今天再碰见营长怎么办？”
　　这话让正在收衣服的秦菲听见了，走回来说：“营长怎么了，怕他闯女浴室？”
　　“不是啊，昨天已经撞过一面了。”
　　秦菲问：“你觉得他今天还会在那儿？”
　　陆依小声道：“说不定呢。”
　　秦菲立刻坚定地摇头：“不会，谁会傻不拉几地连续两次找尴尬。”
　　“那我们是去洗不洗？”何彩彩问。
　　“洗啊。”秦菲说，“赶紧洗完回来，咱们还有时间斗地主。”
　　“那走吧。”
　　四人商议完毕，关上宿舍门一道出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秦菲说要去开水房打热水，周素想不通：“去淋浴你还带上热水，这不是找麻烦吗？”
　　秦菲解释说：“那个快来了，不敢洗冷的。”
　　打完热水，四人再次上路。
　　这次去的路上比昨天熟悉不少，大伙儿基本也分散精神在欣赏路边风景。
　　快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转过一处被藤蔓铺满的廊道，路边一个男生背影站在那儿安静地吸着烟，指尖一团星火。
　　对方模样高大，身穿深灰色短袖短裤，隐在遮挡月光的暗处，孤身一个人不知道鬼鬼祟祟在干嘛。
　　秦菲她们都注意到了，或许最引人注目的是，猜到这也许是个帅哥的想法。
　　周素走在最前面，朝其余三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问：“这人停在这儿做什么？”
　　陆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何彩彩胆儿小，催促赶紧去澡堂，别多管闲事。
　　秦菲却看那人不对劲，小声说：“他不会是在解小便吧？”
　　周素忍住笑意：“谁会在这种地方小便。”
　　“那他怎么一直站在那儿？”
　　“要不你吼一声问问？”周素说。
　　陆依插话：“神经病啊。”
　　说悄悄话的时候，四人离那男生越走越近。
　　快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秦菲借着黑夜提着胆突然吹了声口哨，状似不经意地喊了句：“帅哥？”
　　她原是揣着恶作剧的意图，朝对方奇怪的站姿做出短暂的骚扰，等她们走过就当没了。
　　但谁知正因为她的出声，对方居然将头转过来了，跟同时好奇回头张望的四个女生打上照面。
　　紧接着，是四张懵逼的脸。
　　几乎是异口同声：“营……营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随机六包喜糖。
　　☆、第十五章 
　　15
　　秦菲被她家长官那张神色不明的脸吓得不轻。
　　照常理说，她绝不会在熟人的背影上看花眼，尤其对象还是他。
　　利用快速的反应时间想了遍，她觉得是他目前的打扮让她眼神出了差错，包括身边几位同样错愕到不知所以的室友们。
　　若说昨天的裴笙，站在澡堂外面，一袭军装还未脱身，单看外表不论样貌，大家也能条件反射地提前表现出恭敬的距离感，不说也心知必是哪一位教官。
　　然而此刻，她们威武严肃的营长穿了极为普通的便装，半袖半身裤一身清凉地站在这儿，晚风一吹，秀出隐约健硕的身段，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个专业的男生在望风，并未看得出年龄上的差别。
　　不用说，秦菲自个也是愣住眨了好一会眼。
　　此刻，在她们问好过后，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状态。
　　一方面，大家心底对营长都有些惧意；另一方面，这位营长还没有对她们的问好做出回应。
　　秦菲咽了咽口水，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才能在舍友面前蒙混过关，毕竟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因昨晚的事情借机搅混水，或者说出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呃……营长！”她嘴比脑快地先于所有人反应过来，然后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男人，“你真的是营长吗？”
　　周素靠在秦菲身后，轻轻推了推她，低声说：“你傻了吧，眼睛不好使吗？”
　　秦菲知道自己的在问傻话，可关键是她现在必须说点什么，将莫名诡异的气氛压下去。
　　并且，她已经强烈地感受到某人炽热的目光，灯照一样直直打在自己身上，让她垂得抬不起头来。
　　在她双腿打算率先开溜之前，裴笙夹着烟的手抖了下烟灰，昂起下巴问她们：“今天有看见流氓吗？”
　　完了，反击来了。
　　四个女生面面相觑：“……”
　　紧接着，其余三人都清者自清地将视线齐齐挪到秦菲脸上。
　　秦菲抹了下颊边悄然低落的汗水，调整好情绪，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些，低声下气赔笑道：“营长，不好意思，昨天是我眼瞎了，没看见您站在那儿。”
　　某人随之调侃：“所以现在看得见我这个大活人了？”
　　她立即狗腿道：“看见了，活的，男的。”
　　裴笙并未放过她，模仿她刚才吹口哨的声音，又问：“是这样的帅哥吗？”
　　秦菲汗如雨下，内心煎熬着：“是。”
　　陆依：“……”
　　何彩彩：“……”
　　周素见情况诡异，插了句话缓和气氛：“营长，您在这儿干什么呢？”
　　某营长终于将视线从秦菲头上转移，解释说：“昨天有一只猫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现在正等着呢。”
　　秦菲刚要抬头，听见这话又在考虑要不要抬头。
　　“猫？”陆依不由好奇，“学校里面还有猫？”
　　何彩彩也当真了，关心地问：“什么样的猫？”
　　裴笙说：“身子小小的，摸起来又白又软，就是不听话，抱在怀里会反咬一口，跑起来还飞快。”
　　秦菲挪开头转移视线，她觉得自己快得颈椎病了，外加脸也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其余三人没有对裴笙的形容词产生怀疑，倒真的热心地帮忙左右张望。
　　周素望了会回头问：“猫经常在这儿出没吗？”
　　裴笙目光飘过某人倔强的头顶：“来过。”
　　陆依不解：“那您等它干什么呢？有什么麻烦吗？”
　　“那只猫受了脚伤，要给它上点药。”
　　何彩彩突然捧住脸：“哇，营长，你人真好。”
　　秦菲心底暗骂：好个屁，满嘴胡诌。
　　某人却又大言不惭地继续胡说八道：“那脚伤是因为我才引起的，必须治好了，不然心里不安，也怕它以后的日子过得不好。”
　　秦菲：“……”
　　竟然某一刻，她感觉心底暖洋洋的，估计是热坏脑子了。
　　想完她果断抬头，紧跟着男人的话道：“猫的恢复能力很强的，您太小看猫了吧？”
　　男人将视线对上她：“猫也分种类，有些猫生存能力低，昨天我摸过，跟小东西一样，除了会溜没什么战斗力。”
　　秦菲：“……”
　　周素打开话匣子，打趣道：“营长，您还会抓猫啊？”
　　裴笙：“抓猫的本事自然要有，何况这猫是自动找上门来的。”
　　“那是找吃的吧？”周素回头对室友说，“真可怜，要不咱们以后带点吃的过来逛逛，不然就饿死了。”
　　某营长表示同意：“嗯，以后全靠你们照顾了。”
　　秦菲已然哑口无言，她现在才发现，这男人竟然如此能扯，而且句句都能带上话题，调侃人的同时，还让自己装那么久。
　　想着她又说：“营长，那这么晚了，猫不会来了的。您老是站在这儿不合适吧，咱们路过去里面的可都是女生呢。”
　　“没事，我站远点，我有预感待会儿那只猫会来找我的。”说完他走远了些，朝她们挥挥手，“你们进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秦菲咬着牙：“……”
　　聊了不少话，身边的室友们显然对营长产生了不少好感，纷纷道别：“营长再见！”
　　告别完毕，各自转身继续往澡堂走。
　　秦菲落在最后面，在某一刻她突然产生预感，趁前头人不注意，赶紧回头去望，只见男人站到了路灯下，正侧站着面朝她这个方向。
　　他手中的烟重新放到了嘴上，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发出转瞬即逝的火光，脸上表情模糊不清，却也猜得到是眯起眼在挑衅看着她。
　　秦菲后背陡然一凉，隐约觉得自己待会要打脸。
　　进去洗澡的模式依旧不变，不同的是，由于要掺上热水用，秦菲的速度比昨天慢了些。
　　等她洗完出来，室友们早已整理好站在门口了。
　　陆依将秦菲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不对劲：“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原来还穿了内衣啊，你不嫌热吗？”
　　秦菲不做多想：“万一路上有男人看见怎么办？”
　　“男人，有什么男人？”
　　秦菲小声说：“呃……我是说营长。”
　　说起营长，周素突然畅想：“营长这样的男人，肯定非常宠他女朋友，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很凶的人，原来私下里这么好这么善良。”
　　秦菲拎起水桶，朝黑夜白了一眼。
　　“走吧，赶紧回去，斗地主。”
　　出了澡堂，到了原先跟营长碰面的地儿，大伙儿都特意多望了几遍，没再发现营长的身影。
　　但秦菲却觉出不同，总觉得空气中前不久还腾袅的烟味，此刻仍旧弥散不去。
　　这人，要不是还在附近，要不就是刚走。
　　她脑中想起刚才进去之前，他信誓旦旦说过的。
　　那只猫会去找他。
　　还真以为她是猫了，去了就是承认了，她才没有那么傻。
　　可当一路到了宿舍楼底，再是一步登上五楼，秦菲心底越来越不得劲，最终她还是扔下所有东西，拿起手机准备就这样穿着睡衣下楼。
　　何彩彩看见，在她身后问：“秦菲，你还准备下去啊？”
　　秦菲点头，特意又去拿了钱：“啊，我有点饿了，准备下去买点东西吃。”
　　说完她便出门了，只听得见陆依笑着说：“你个吃货。”
　　秦菲下楼梯的时候，发了条信息过去。
　　【猫猫来了。】
　　对方回复过来：【想吃什么大杂烩？】
　　秦菲回：【烤串伺候。】
　　随即对方又回：【来吧，老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天降六包喜糖。
　　☆、第十六章 
　　16
　　看见老地方三个字时，秦菲的心就飘起来，这种偷摸幽会的感觉，对她来说太刺激。
　　从宿舍楼出去到昨天相见的营地西门外，需要经过食堂边的小卖部，秦菲走过的时候朝里望了一眼。
　　围着柜台买关东煮的同学不少，煮熟的食物香味飘出来，勾起她内心想吃夜宵的食欲。
　　她停下脚步，掂了掂手心里的硬币，想着下都下来了，不顺便吃一次怎么对得起这一趟。
　　于是她双臂抱紧胸前，适当遮住薄薄的睡衣料子，走入明亮的柜台区，伸手要了两串肉丸。
　　另一边，裴笙依旧是先前的打扮，刚从食堂二楼专为军训教官备夜宵的就餐区走出，行色匆匆打算下楼去。
　　坐落在一旁席间消遣休憩的指导员林天看见了，高声叫住他：“老裴，干什么去？”
　　裴笙放缓脚步，转头：“有点事，你们先坐着，差不多也可以下来了。”
　　三连连长注意到营长手中拎着一只塑料袋，里边看似是几串刚炸好的肉串，不由好奇问：“你带给谁去吃啊？”
　　裴笙低头看自己手中，很平常地解释：“给楼下的猫，看着可怜，去喂一下。”
　　其中一教官嚷嚷：“营长，您还不如给我吃，我能吃完。”
　　裴笙笑：“一边去。”
　　说完人就消失在转角。
　　林天看着不由起疑，自言自语：“给猫吃啥啊，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善心了？”
　　三连长喝口水放下，开玩笑说：“估计营长是喜欢听猫叫。”
　　林天斜眼：“猫咋叫？”
　　“叫.春。”
　　“……”
　　*
　　裴笙从食堂侧面户外楼梯下来，这儿楼底附近的灯全坏了，没一盏是会亮的。
　　这倒正好，替他省心了。
　　尤其边上树木丛生，各种植物遮挡着远处外边倾泻过来的灯光，无法辨清黑暗之中的人影样貌。
　　他走到昨天原地站立的地方，踯躅停下，静静等待着某人寻来。
　　刚打算靠在一棵隐蔽的树干上，身后突然传来娇媚妖娆的一声。
　　“喵——”
　　裴笙猛然抖了下身，警觉地扭转头去，双眼微微眯起，看着树丛中渐渐站立起的“猫身”，抿起双唇不发一言。
　　秦菲颤抖半克制的笑声，整个人前俯后仰，几乎是踉跄着从灌木丛内走出，即使是到了严肃着一张脸的某人面前，也仍是没有将恶作剧的效果收敛。
　　“好玩啊？”裴笙冷静地看着她半蹲在那儿，笑得站不起来。
　　秦菲压着声音答：“好玩。不是你来找猫的吗？”
　　她还好意思说，他差点以为自己被放鸽子了。
　　先前知道她洗完澡回去，以为面子薄不打算理会他，他也不强求。
　　突然之间又收到她的信息，他二话不说便去给她买了吃的。
　　没办法，跟她相处，吃得不备着点，她还不当你是好人。
　　“起来。”他没动，居高临下望着她。
　　平复完笑意，秦菲撑着膝盖站起身，睡衣从将她全身包裹到露出两截雪白的细腿，看得裴笙垂眸挪不开视线。
　　秦菲手上还拿着两串肉丸，她没有吃过，是特意等他过来分享的。
　　“给你吃。”她友好地将手上其中一串递到他面前。
　　裴笙轻闻了下，上头还散发着热香味，他笑出一声：“你还真不会让自己饿着。”
　　“当然不能饿。”秦菲说完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双颊鼓起来抱怨说，“军训这么辛苦，我体重都快掉了。”
　　裴笙一直背着手，那儿还拎着袋子，他问她：“不是说需要烤串伺候？自己先买上了？”
　　秦菲早忘记这茬，嘴里慢慢咀嚼着，一口咬定：“你肯定不会给我买。”
　　嫌弃地沟油的人，怎么可能会给她买。
　　说完她塞了第二个进嘴里。
　　裴笙没说什么，手从背后伸到前面，将塑料袋递到她眼前晃。
　　周围环境昏黑，秦菲眨了好几下眼，还未看清是什么，首先靠敏锐的嗅觉闻出香味，她笑哈哈地直接收下，难以置信道：“你还真的给我买了？”
　　裴笙还是没说，知道她现在忙着吃，打算先等她吃完再说。
　　秦菲的确也没想跟他搭话，而是忙着先抽一根肉串出来，直接咬在嘴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尝到一半，她自言自语：“没放粉。”
　　“嗯，我让他们少放的。”
　　“……”她皱眉，无法理解，“为什么不放粉，都没味了。”
　　然而他却提嗓了：“有吃的还这么多问题，原本晚上不许你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秦菲趁着夜色暗暗剐了他一眼，不满地皱鼻轻哼了声。
　　不知是否空间过于寂静，这哼声被他听出来了，反嘲道：“怎么？吃了还没听到一句谢谢？”
　　这做主的架势无形之中又摆出来了，秦菲不敢惹他，身子稍稍靠前：“谢谢长官大人。”
　　说话的时候，她嘴里一刻不停，声音都变得模糊，他嫌弃道：“吃完再跟我说话。”
　　秦菲一心一意撸串，不再分心跟他交流。
　　等吃完了，她嘴上油腻，又没带纸巾，只能伸着五爪自个舔嘴角。
　　“吃完了？”他问。
　　“喵——”她微笑，“我吃完了。”
　　裴笙：“……”
　　他看得无可奈何，伸手从兜里掏出纸巾，给她扔了过去：“擦擦。”
　　秦菲接住纸巾，有些意外他随身带这些，但有总比没有好，没多想直接抽纸擦了起来。
　　纸巾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跟他身上的气质相违和。
　　她开玩笑：“被我抓到了，你身上有女人香水味。”
　　他接话道：“哦，是谁呀？”
　　秦菲被他的提点突然想到什么，自我笑过一阵，挪着小脚步靠近他说：“营长？”
　　“嗯？”
　　她对他的称呼随意切换，令他料想到她又想说什么调皮话。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她欠揍地说：“咱们这样子，真的对得起营长夫人吗？”
　　“……”
　　他还未答，又听她装被迫害般道：“要是夫人知道了来陷害我，我该怎么办？好害怕啊。”
　　说完戏很足地抽噎了两下。
　　裴笙滚着脸颊表面，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做戏。
　　她继续用悲伤自恼的口吻说：“夫人对我这么好，我却做出这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哎，好纠结，怎么办才好啊……”
　　说完，万般无奈地看向他，让他平白无故背了一口道德之锅。
　　那一刻，他心底有无奈也有些好笑，年龄差摆在这儿，确实不是可以掩盖抹去的，但他就这么看着，似乎觉得也是一种享受。
　　看着她闹，他笑笑便足矣了。
　　或许，他也可以配合她演出，满足她渴望已久的男主出轨戏份。
　　他安慰她：“别担心，你做都已经做了，之前不知道后果吗？”
　　秦菲一听他回应了，戏精体质愈发膨胀：“不行，我想回头是岸，营长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痴迷于我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
　　得了，他还是从她口中得知自己的剧本情节。
　　他冷冷嗤笑：“放过你，那你觉得我能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
　　秦菲愣住，这都有孩子了，的确有点刺激。
　　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加戏。
　　“不行，我不能一错再错。”她苦恼地使劲摇头，借着夜色给自己拼命演足戏份，“我已经欺骗夫人了，不能再欺骗营长了。事到如今，其实我想说，这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我的？”不等她说完，某人接过话，声音不由提高几度。
　　不知是否错觉，秦菲居然在戏中听出几分真诚的愤怒，这迫不及待地替自己戴上变色的帽子，是怎么回事？
　　“呃……”她自然不能让剧本变成剧透，及时扭转局势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只不过我不准备要了，我不能让错误延伸到下一代。”
　　“……”
　　还算理智，俗套的剧情不该是偷偷生下来么。
　　裴笙看着面前这做戏还配合扭捏手势的女人，活像是琼瑶剧里中毒出来的，换做别人他早耐不住发火了，但对她却是又爱又恨，哭笑不得。
　　“生下来。”他对她说。
　　秦菲脑中仍在发展剧情，不假思索地做拒绝：“不行，不能生。”
　　他语气坚决，带着一丝认真：“我让你生下来。”
　　“生下来会坏事的。”
　　她仍在装戏，却感到这戏份越来越不走心，更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难道某人已经脱离了？
　　只听他又说：“早晚得生，你说说看，打算什么时候生？”
　　嗯？没戏了？
　　“啊？”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耐心道：“我问你，心里有没有做过打算，准备什么时候生？我爸妈都等着呢。”
　　秦菲：“……”
　　完了，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秦菲：“喵喵喵——”
　　裴笙头疼皱眉：“还学猫叫呢，没玩够吗？”
　　“不是，猫还小。”她拉着自己的睡衣，悄悄嘟起嘴嗔怪地看他，“现在不能生崽。”
　　裴笙看着她又装委屈，伸手扯过她的手臂，将人半抱在身前，柔软的身躯撞上坚硬的胸膛，瞬间彼此身体都随之一僵，他顺手抚弄她的肩骨，说：“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啊？”她呆愣住，整个人终于恢复正常。
　　“领上结婚证后，立刻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
　　裴大人：过来服侍更衣。
　　秦小菲：小妾不敢。
　　裴大人：为何自称小妾？
　　秦小菲：民女一个街市卖豆腐的，自然只能是小妾。
　　裴大人：放肆！你乃我重金聘娶，谁敢如此称呼。
　　秦小菲：大人，您这是亏本生意。
　　裴大人：亏不亏，我自己心里清楚。
　　秦小菲：大……大人，不如放了我。
　　裴大人：休想！放了你，我跟谁讨亏损的彩礼钱。嗯？
　　秦小菲：要不您一年的豆腐钱，我给您免了。
　　裴大人：一年不够。
　　秦小菲：那两年？
　　裴大人：一辈子。
　　秦小菲：这……太久了。你欺人太甚！
　　裴大人：那就是还不上来？
　　秦小菲：哼！
　　裴大人：其实不需要你做豆腐，为夫只想尝你身上的豆腐。
　　秦小菲：……
　　——————
　　摆脱短小，从本章做起。
　　☆、第十七章 
　　17
　　“不行。”
　　秦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怎么不行？”紧挨着她身体的男人轻声问着，“你怎么想？”
　　她能怎么想，至少得将大学读完再考虑，难不成让她在大学里就带球。她死要面子，绝做不出这样的事。
　　秦菲闻着他身上透湿的汗味，散发出阵阵强劲的男性味道，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先问他：“什么时候领证啊？”
　　他以为她着急，按照自己想法说：“等你满二十，我去打结婚报告。”
　　她为难道：“满二十我也才读完大二。”
　　裴笙：“嗯？”
　　“我不想让我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她小心翼翼拿眼角扫他，似乎看见他若有所思。
　　秋天的夜晚微风轻拂，却被周围密树遮挡，两人只是挨着站了一会儿，就被双方身上的余热感染，皆出了一层汗，他比她流得更多。
　　附近灌木丛中时不时飞出小虫子，咬着她露出的细胳膊细腿，秦菲抱住自己抓挠几下，向他试探：“你是着急抱孩子吗？”
　　裴笙：“……不是我。”
　　说得好似他已经是个爷爷辈的人。
　　听他否认，秦菲即刻明白他的意思，又找理说：“家里早就有裴尧了，又不缺小孩热闹。”
　　裴尧是裴笙的侄子，他大哥裴筝的儿子，也是当初差点成为秦菲的陌生弟弟。
　　小男孩七岁，顽皮又捣蛋，初次见秦菲时喊过她姐姐，如今成为了他小婶还是死不改口喊她姐姐，令裴笙这个做叔叔的听了郁闷不已。
　　听她说出想法，他也不做强求，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先这样吧，你别担心，我没着急，只是……”
　　她眨巴着眼睛看他：“只是什么？”
　　“只是你什么时候让你成为我的？”
　　“……”
　　即便他话说得轻，秦菲还是忌惮得很，生怕这话被附近哪个耳尖的人听去了，心慌意乱地挣扎，人也变得燥热起来。
　　她面红耳赤，说话打结：“什么……什么成为……”
　　他冷静地一字一顿：“成为我的。”
　　说话的时候，他的指关节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如铁拳一样死箍住她。
　　如此直白的话，听起来自然是不难理解，秦菲甚至怀疑自己脑子烧坏，这一趟前来，又是做戏又是跳坑，简直是作死的里程碑。
　　她正斟酌着如何回复，忽听附近楼上传来一片男人的说话笑声，以及整齐一致的步伐声，似乎正在往下走来。
　　这个时间点这个位置方向，她猜出是教官们，毕竟他先前也是从那儿下来。
　　秦菲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动摇，就能预见到接下去的场景该多么尴尬。
　　对她来说，嘴能忌，脸皮不能丢。
　　她誓死也要将这场“地下恋”维护好，不能在这儿就这么咔嚓给夭折了。
　　“我……我先走了。”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挣脱。
　　裴笙没有将她全抱着，只用了一只胳膊的力，稍稍一松便让她自己站好，知道她又是想借机溜走。
　　走也就走了，至少这段日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走之前，他顺便提醒了句：“你这睡衣有点透。”
　　*
　　秦菲一口气跑回宿舍，整个人后知后觉，这个澡白洗了。
　　何彩彩正站在门边看军训安排表，闻见她身上的味儿，皱眉：“你吃了多少烧烤啊？”
　　秦菲低头嗅了下，味道沾久了，闻不出。
　　她掩饰说：“好吃，太好吃了。”
　　陆依在镜子前敷面膜，整张脸惨白：“我说，哪有你这样的，好不容易洗完了，还为了肚子出门吃烧烤。”
　　周素翘着二郎腿在吊扇下坐着，手上玩手机，头也不抬说：“你不会是去见那谁了吧？”
　　秦菲心虚，人往自己桌位边站，反问：“谁啊？”
　　“向富森。”周素报上大名。
　　其余几人纷纷哈哈笑。
　　秦菲无语：“……我都明确拒绝他了，人家哪还会来跟我说话。”
　　“不一定哦，我觉得向公子不会就这么被击退。”
　　秦菲无聊地梳头发：“你又看得出来？”
　　周素将自己手机伸向她：“不用看，你自己看。”
　　秦菲好奇，走过去接住，拿起来看，上方是群聊天记录。
　　时间就在前十几分钟。
　　内容都很零散，基本上大伙儿各自聊天，但是她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名字，大意是向富森他们宿舍的人在喊她，让她出来别潜水什么的，大咧咧地挂在那儿，让无心之人都能明白啥意思了。
　　秦菲看过撇撇嘴，对这种招摇暗示的行为无法阻止，只能不予理会：“随他们玩吧。”
　　周素收回手机，问她：“你家兵哥哥知道你在学校有人追吗？”
　　秦菲摇头：“不知道。”
　　陆依插嘴问：“他放心你吗？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带枪杀过来？”
　　秦菲忍俊不禁，她想起昨天他确实威胁过这样的话。
　　心底甜蜜着，她想也没想答：“放心，我都已经订婚了。”
　　“啊？”其余三人齐齐震惊看向她。
　　“啊，不是。”秦菲想抽自己嘴巴，立即改口，“我是说我已经打算好跟他先订婚了。”
　　“订婚啊。”周素幻想起来，“跟军人订婚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秦菲幻灭道：“也许你会发现，第二天醒来，结婚证没有，倒是多了一张军婚守则。”
　　周素不信她：“你以为写小说呢？”
　　秦菲内心叹气，她还真希望是小说呢，那她就不用当真了。
　　回身去忙活，她将手机充上电，拿起换洗的衣服出门洗刷去了。
　　晚上熄灯之前一个小时，大伙儿都忙好自己的事，休闲娱乐打了副牌。
　　秦菲做地主，正打算压死，手机上来了条短信。
　　她单手理着牌，另一边将手机拿过来看。
　　打开，上头显示是个短号。
　　内容是“我打听过了，你没有男朋友”，末尾署名“向富森”。
　　秦菲头疼起来，她倒吸一声，周素在对面催：“跟不跟啊？”
　　“跟。”她放下手机，将顺子扔了出去。
　　陆依：“没有。”
　　周素：“我也没有。”
　　秦菲立刻又扔了张单牌。
　　大伙儿齐力跟轮。
　　秦菲心念着回短信澄清，将牌交给边上旁观的何彩彩，交代说：“你先帮我打会，我弄个东西。”
　　何彩彩坐上她的位置，秦菲走开去看手机。
　　她直接回复：“你打听错了，我真有男朋友。”
　　向富森过了会又发来：“真的不考虑下吗？我还挺喜欢你的。”
　　看了这句话，秦菲相信他之前那条短信只是毫无根据的试探罢了。
　　她整个人抖了下身，虽然不是没听过表白，但是作为一个半已婚妇女，听外人这样说话，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或许她应该将话说得绝一些，好让对方彻底死心。
　　她再次打字过去：“我早上当着教官的面都说了，我男朋友在部队，不是骗人的。”
　　对方继续死不退缩：“那我能够陪你。”
　　言下之意，她有很多孤单的时刻，应该去考虑他。
　　秦菲极度无奈地抓了下头发，无法理解他的思维，索性不再回复，当做无视罢了。
　　这事她没有跟裴笙讲，讲了还怕对方不饶人，只能在日后多注意周边环境，少惹事生非。
　　*
　　第二日起床，洗漱区依旧是一片战场。
　　秦菲早起时肚子有些微痛，没怎么多加注意，后来去操场集合，教官让他们先热身跑圈，起先她还能受得住，到第二圈中途，下身突然无法控制地一热，她便知道坏事了。
　　坚持到跟随队伍跑完，秦菲手捂住肚子，问身边的女生说：“带那个了吗？”
　　女同学皆摇头，并以同情的目光看她。
　　秦菲没法，怕那方面控制不住，走向王教官去请假：“报告教官，特殊情况，我想请假休息。”
　　王教官上下扫了她一遍，看出她眉间紧皱不像说谎，问道：“不能坚持？”
　　秦菲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你来做回女人坚持下试试。
　　身体里面突然抽经，她忍痛无力摇头。
　　见到她没似往常那样活蹦乱跳，王教官也听信了，朝场地外边指了下：“自己去向你们老师请假，然后过来这边坐着休息。”
　　秦菲知道仅能做到这样，她也不违抗，服从过后果断奔回宿舍去处理。
　　向辅导员请过假，秦菲拿着请假条再回训练场，这一次得到允许，直接坐在围墙边的草地上休息了。
　　跟她同样特殊情况的女生还有几个，大伙儿一副病怏怏的状态，皆提不起一丝力道，但看着同学们训练走姿，还是观赏地有滋有味。
　　王教官正在训练班上女生，男生被搁在后排站军姿，其中有不少偷懒的，斜眼看坐在附近地上落单的秦菲，吹了几声口哨调戏。
　　秦菲懒得回应，低头拿起手机，玩里面的新游戏。
　　找茬。
　　向富森站在她前方，不出三米的距离，又恰在排头，脚下踢了一颗小石子过来，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秦菲视若无睹，专心在遮阴处玩游戏。
　　向富森有些尴尬，他边上的男生见状，皆不厚道地低笑起来。
　　王教官仍在那方细致地指导女生们，并未发现这边的小情况。
　　向富森觉得有些丢面子，又想知道她在看什么连头都未抬，索性趁自班教官不注意，拔腿偷溜过来，往秦菲面前一站，探身低头瞧。
　　秦菲自然被他的肆意举动吓得不轻。
　　还没想要说上话，只听向富森身后突然传来突兀洪亮的一声：“你在干什么？”
　　秦菲被这声音下意识一抖。
　　向富森不知道是谁，回头一瞧，来人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他憨憨一笑，喊一声：“营长！”
　　说完怕自家教官发现，立刻站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裴笙的目光没有放过他，双手背在那儿，气势已然很足，他没有看地上的人，而是死咬住擅自离队的男生，话出口不怒而威：“你给我出来。”
　　向富森不敢违抗，无声站出来，倒也显得不那么畏缩，挺胸面对。
　　裴笙质问他：“为什么离队？”
　　向富森：“不知道。”
　　裴笙绕着他走：“不知道？你脚自己飞起来的？”
　　向富森妥协：“我想看她在玩什么游戏。”
　　秦菲坐在地上，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裴笙回头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地问：“你在玩什么游戏？”
　　秦菲弱弱答：“找茬。”
　　裴笙回头再看向富森：“听到了吗？找茬。”
　　向富森点头，开口：“知道了。”
　　裴笙在他脸上睨了几秒，仍是不打算放过：“我看你没听进去，这么想看人玩游戏，不如我让你好好玩一场。”
　　周边竖起耳朵听的男生们不少，都敛声屏气等待营长的下一句话。
　　“去，现在给我到草丛里面待着，集齐十只蚱蜢，我让你原地休息半个小时。”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刚从远处赶来的王教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文不长大概就十五六万，就当做集资帮小菲给营长买生日礼物。
　　想上营长的意大利炮车、陆地小坦克、高空轰炸机、远洋大舰艇的客官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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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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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于白夜城》
　　不正经女x假正经男
　　一对游走在路途相互搞事的男女。
　　【片段】
　　车行到中途，几人下车探路，顺道方便。
　　她走到一旁密林，不慎跌进一个巨坑。
　　他闻声过来，伸手捞她，她迟迟不接。
　　他手停在半空，“什么时候了还矫情？”
　　她目光悠悠地盯着那只手，说：“你刚才解手了，没洗过手。”
　　“……”
　　“我看见……你扶了。”
　　“……”
　　后来，她在坑里蹲了五分钟。
　　也闻了五分钟的烟味。
　　——————
　　戳作者专栏可见
　　☆、第十八章 
　　18
　　王教官还不知道这边什么情况，他走到向富森面前, 严厉批评：“你咋回事？”
　　向富森垂头看地不说话, 吊儿郎当的随性姿态。
　　裴笙胸口浮着气, 表情沉冷, 他比向富森高半个头，气场上已然将对方碾压。
　　“还不去？”他提声命令。
　　向富森稍有忌惮地看他一眼, 撇嘴走到塑胶跑道边, 这儿草地青青, 不时有各种飞虫来回跳跃。
　　他认命地蹲下腰来，伏在草地上懒洋洋地用肉眼观察动静。
　　班上的男生面对这场景，都笑到快憋出内伤来, 极力忍住快要崩塌的表情。
　　王教官见营长出面了，也不多插手阻挠，默认这种惩罚方式, 回头对喝住班上其余男生。
　　不一会, 队伍就被带离这儿，去了不远处的操场中央。
　　秦菲从头至尾都坐在地上, 她事不关己地围观这场小插曲, 愈发觉得某人在刚才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她斜眼看边上, 向富森仍蹲在草丛里, 低头在一片绿色中寻找所谓的昆虫, 要说这难度还真是跟找茬没啥不同。
　　想到这，她又觉得是自己的游戏祸害了别人。
　　裴笙就站在一棵树旁，类似于监督一样杵着, 偶尔转头将目光飘过来，跟她四目相对，上下扫两眼再挪开。
　　秦菲忽然间就明白他心底在想什么了，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不一会听见那头传来提示音。
　　裴笙有两支手机，一支是宽屏国产，另一支是按键国产。
　　不管是哪一个，对于爱玩软件的她来说，都是落后时代的产物。
　　这会儿裴笙拿起的是那支触屏不灵的手机，毕竟跟她聊天得先有支持安装微信的功能，那里面没多少人，基本上整个聊天版面，她是最活跃的分子。
　　他点开微信，看见“小东西”发来的信息。
　　【营长，您这算是报复偏见的护短行为吗？】
　　他没抬头回看，发过去。
　　【难道这不是护妻行为？】
　　秦菲看见时呛了一口。
　　【这一切都是因游戏而起，我没有受到惩罚，你这么做会让人误会。】
　　裴笙：【所以你想跟他一块儿找茬？】
　　秦菲看过信息，皱了皱眉，明显听出一丝醋味。
　　她拿余光扫去边上，见他似乎朝她这边走了几步过来。
　　秦菲一颗心瞬间提起来，过了几秒，又稳稳落下。
　　是指导员过来了，正要向他交流汇报情况。
　　她见他忙着没空搭理她，暂时也安心下来。
　　秦菲重新拿起手机，正想着继续玩游戏打发时间，身后传来窸窸窣窣靠近的声音。
　　她警觉回头，见向富森傻样地蹲在那儿。
　　他卷起迷彩衣裤，当真是乐得其所，他左手握拳，鼓起的手势，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秦菲看着他问：“你抓到了？”
　　“抓到了。”向富森声音极低，他谨慎地看一眼不远处的人，不由哼了一声，“太小瞧我了，以为能难倒我，也不看我以前抓没抓过。”
　　“……”秦菲看向他手心，“你抓到了几只？”
　　向富森见她搭理他，脸上有些高兴，回话也殷勤：“三只。”
　　说完，他想到什么，向她拜托：“我手不够，要不你先帮我看着，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秦菲舔舔嘴唇，见他这样，说不出行也说不出不行。
　　她给他想了个办法，指指远处被人丢弃的空瓶，说：“你装那里面吧。”
　　向富森看过去，觉得可行，又去捡了瓶子，甩空里边的水渍，将几只肥硕不一的蚱蜢全部塞进去。
　　秦菲看着它们脱离大自然失去自由身，在里边无头无脑地飞腾空扑，又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
　　见向富森在拧盖子，她阻止道：“别盖了，给它们透口气。”
　　向富森将她的话自动理解为会帮忙看管，撒手一撤说：“那行，我再去找几只来。”
　　秦菲：“……”
　　莫名其妙的，她一下子就成为了捉虫同伙。
　　但她又恰好无聊，便默认接下了这个任务，将瓶子端起来，边研究昆虫边打发时间。
　　另一边，裴笙听人讲话的空当，顺便回头望了一眼，瞧人低头拿着一个空瓶逗乐，微微蹙眉。
　　指导员林天话说到一半，见人神色有异，心中不确定，试问：“营长，我是不是哪儿说错话了？”
　　裴笙回过头来，他看向林天的脸，一时也忘了对方先前说了什么，微怔过后恢复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林天提心吊胆，他知道领导的脾气，安排下来的任何事，一旦出差错，犯错根源的人就没好脸色看，因此愈加谨慎措辞。
　　“看天气预报说接下去连续几天有阵雨，照学校方面的安排，如果雨势太大，可以将训练换做室内活动。”
　　裴笙回斥一句：“小雨怕什么，这点雨都受不住，学生还军训什么。”
　　林天点头：“是，这一点听你的。”
　　裴笙想起什么，说：“不是安排了一场国防军事讲座吗？”
　　林天立刻答：“这个在安排表上，就在后天，地点在大会堂。”
　　裴笙说：“如果明天大雨，就换到明天。”
　　林天明白他的意思，在心底默叹，这人还真是不给学生们一丝侥幸的机会。
　　他点头，心中有了数，又另加提醒：“计划出门拉练那天，似乎也会下雨。”
　　裴笙俯看向他，知道他接下去想说什么，直接堵回去：“就算是狂风暴雨，这儿地形也出不了泥石流。”
　　林天停顿，解释道：“我是指咱们可以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去。”
　　他说完又小声补充：“天气糟糕，学生们志气也不高，怨声连连的。”
　　裴笙啧一声：“你还挺会提前考虑。”
　　林天笑笑。
　　裴笙又说：“但这事儿不归我说。”
　　林天啊一声，笑道：“你是领导，不归你说，那还归谁？”
　　裴笙伸出食指，顶了顶天：“老天。”
　　林天：“……”
　　裴笙又再说一遍：“按计划行事，别整来整去捣乱安排。”
　　林天没话说了：“是。”
　　裴笙：“还有事吗？”
　　“没事了。”
　　“没事就走吧。”他挥挥手。
　　林天见他这样，收起先前下属的姿态，摆出朋友间的架势，调侃一句：“我说，你不会是跟小嫂子吵架了吧，心情这么差，跟你讲什么都带枪子似的。”
　　裴笙瞥他一眼，不承认：“我能跟她吵什么？”
　　林天想法大，斗胆随便一猜：“或许小嫂子在学校跟别人好了，回头就不要你了。”
　　还真是乌鸦嘴。
　　裴笙随即瞪他：“你活得不腻烦了吧？哪个地方皮痒了？”
　　林天咧嘴一笑，知道他这样不是真生气，也就放宽心地继续耍嘴皮子：“你这太凶悍了，真怕以后小嫂子因为这个原因跟你分开，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啊。”
　　话未说完，裴笙飞起一脚，作势要踢过去。
　　林天嘿嘿笑，立刻防住自身避过要害，接着状似安慰地拍了拍某人的肩膀，最后趁机飞速溜走。
　　裴笙站在原地，咬牙不快地目送人走。过一会，他转了方向，回看场地边上的人。
　　下一秒，他又不省心地皱起眉来。
　　秦菲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到裴笙，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来的。
　　这一会，向富森正在跟她搭讪。
　　“你玩过昆虫吗？”
　　秦菲还处于震惊他这么快集齐十只蚱蜢的结果中，愣愣摇头：“没有。”
　　“要不我玩给你看看？”
　　面前的男生表情相当纯粹，说话的时候又甩了下额前的头发。
　　秦菲低头看着瓶中密密麻麻的飞虫，正想说随便，头顶压过来一个声音：“找茬找完了？”
　　地上的两人同时抬头，裴笙站在太阳底下，头顶笼罩着上方的光晕，看不清脸上具体表情。
　　秦菲眯起眼，知道又起事端了。
　　她装哑巴，这种时候，她自认为一句话不说最好。
　　向富森提前完成任务，显得底气颇足，他晃晃手上的瓶子，邀功道：“营长，我给你集齐蚱蜢了，刚好十只。”
　　裴笙不动，手伸了出来。
　　向富森起身递过去，还特意帮忙数了一遍，最后开玩笑提了句：“营长，你是准备煮了吃还是烤了吃？”
　　秦菲确信自己没听错这句话，她竖起耳朵，然后听见某人说：“你这么能，要不送给你吃，这玩意对你身体非常好。”
　　向富森笑一笑，没将他的话当真，只说：“营长，你说话算话吧？”
　　裴笙睨着他：“嗯？”
　　向富森表情认真：“刚才你说了，集齐了允许我原地休息半小时。”
　　裴笙挑眉，点点头：“我是这么说了，你随便休息。”
　　向富森得到许可，立即笑开怀地转回身，他特意绕到了秦菲的身边，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同样跟她席地而坐。
　　秦菲拿眼角丈量了彼此间的距离，貌似离得太近了，她为了自己能够不被某人的眼神无形绞杀，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才刚挪开一点，就见向富森拿着手机同样靠过来，甚至旁若无人地凑近说：“哎，咱俩一块儿玩游戏吧。”
　　秦菲突然感觉全身都有虫子在咬。
　　不对，是头顶有眼神化作虫子在咬。
　　“呃……不了不了。”她连连摆手。
　　向富森不解：“为什么不，你刚刚不还玩游戏吗？”
　　秦菲不敢抬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不想玩。”
　　向富森放下手机：“那你跟我聊会天吧。”
　　“……”
　　看来是摆脱不了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正当她极度焦虑的时候，一直未发话的某人出声了，以一种旁人说风凉话的口气。
　　“她不想跟你聊天，你缠上去骚扰干什么？做男人就这点骨气了？”
　　向富森抬头，嘿嘿一笑，实诚道：“营长，这不是骚扰，我在追她。”
　　秦菲内心快崩溃：大哥，你不能这么害我啊。
　　她风中凌乱地抬头，果真瞥见某人瞬间阴郁的脸，那眼神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踹飞。
　　“有男朋友了吗？”他突然发问。
　　秦菲起先不知他在问自己，后知后觉回应：“嗯。有了。”
　　“那还不赶紧走开。”他头往远处指，“走多远走多远。”
　　“哦。”秦菲小心度他脸色，一边撑住地面慢腾腾站起来，下一刻想到顺便去上趟厕所，于是直接起身走开了。
　　向富森看着她走远，一脸郁闷：“……营长，你这是棒打鸳鸯。”
　　“谁棒打鸳鸯了？”裴笙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就你这还棒打鸳鸯呢，我这是棒打诱导人出轨的鸳鸯。”
　　向富森低头抓挠脑袋，声音轻下来：“谁诱导人了……”
　　裴笙说：“人没当着很多的人面说过，她男朋友是部队的吗？”
　　向富森明显心虚了，嘴硬道：“营长，喜欢一个人还有错了？”
　　裴笙继续说：“喜欢没错，你年轻气盛，对什么都是喜欢，但你的喜欢用错了地方，别去招惹那些已经有主的人，可以让你喜欢的大有人在，少干点不恰当的事知道不？”
　　向富森张了张口，一时间无法反驳。
　　裴笙看他二愣子的样，走近后蹲下腰来，耐心替他向操场中心指点：“看见那么多人了吗？”
　　向富森点头：“看见了。”
　　裴笙继续问：“以前想过当兵吗？”
　　“想过。”
　　“那为什么没去呢？”
　　向富森答：“这个不一定得去啊，我得学习专业知识。”
　　裴笙问：“觉得当兵苦吗？”
　　向富森：“苦吧。”
　　“你认为有多苦？”
　　向富森答不上来。
　　裴笙一句话堵回去：“没当过的体验，你说不出来。”
　　向富森没反驳。
　　裴笙又问：“那你觉得军训苦吗？”
　　向富森笑：“还行吧。”
　　“说不行，那你就不是男人了。”
　　向富森：“……”
　　裴笙说最后说道：“你没机会当兵，就在军训的时候多体验，不管是学习责任感、自觉自律还是团队意识，这都比你现在偷摸机会在这儿泡妞做无用功来得强。”
　　向富森垂死挣扎：“你怎么知道我这是做无用功？”
　　“知道用不着问。”裴笙起身拍拍自己说，“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你。”
　　向富森：“……”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砸六包喜糖。
　　☆、第十九章 
　　19
　　秦菲气若游丝地上完厕所出来，手机刚好进来一条短信。
　　【那什么富裕的森林暂时被我灭了一半。】
　　秦菲：……
　　她靠在墙边上, 双指摸屏回过去。
　　【什么意思？】
　　那边回复。
　　【放火烧了, 燃不起来。】
　　秦菲莫名。
　　【你跟他说什么了？】
　　他回：【说你早八百年前就嫁人了……】
　　秦菲脑子腾地炸开来, 还真信了他的话, 刚抖着手要质问一番，他发来下一句——
　　【以为我会这样说？】
　　秦菲心力交瘁地看着。
　　【那你说什么了？】
　　【跟他讲了些男人之间该说的话。】
　　他回得语焉不详, 但秦菲也不过问具体说了什么, 经过这么多心惊胆战的回合, 明白他表面上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不过私底下，倒真不是个大方的人。
　　换句话说，这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男人。
　　*
　　下午出操, 秦菲认为自己的情况稍微恢复了些，主动请求归队。
　　然而运气也好，整营竟然暂停了训练, 要比拉歌赛。
　　王教官得到命令安排, 回来跟班上的同学征求带有士气的口号声。
　　秦菲心血来潮问何彩彩：“你看到的安排表上，今天下午有拉歌吗？”
　　何彩彩认真想了想：“我好像记得在明天下午。”
　　“真的？”秦菲不确信。
　　何彩彩想起什么, 拿出手机翻照片说：“我拍下来了。”
　　秦菲凑过去瞧, 四只眼睛核对了一遍, 原本的安排的确是在次日下午。
　　何彩彩诶一声, 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秦菲心里正对某种突然冒出的想法产生怀疑, 又怕是自作多情，摆了摆手：“我就好奇问一下。”
　　“这样也好。”何彩彩说，“反正坐在地上, 你也不会累，上午挺无聊的吧。”
　　秦菲笑笑：“是挺无聊的。”
　　无聊得她连手机游戏都不想玩了。
　　那种孤落感，就跟以前上学落下重要课程一样，乱了节奏。
　　虽然她也想偷懒，但跟他相处久了，常能被他身上那股强烈浓重的拼劲与责任所感染，享受并肩作战的荣誉感。
　　秦菲犹记得初次去裴家的时候，曾经被他家书房的展示柜给震惊。
　　那格子框架上面，整齐排列着数枚色彩斑斓的军功章，如珍宝一样被悉数收藏着，一代代传承下来，让后人来感受纪念每一次的胜利时光。
　　老革命家后代一边给她介绍，一边讲荣誉背后的故事，秦菲虽没有细致听全，但也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家族史。
　　裴笙是个不折不扣的红人三代，他从小就在军人大院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不管做什么都有强烈的使命感，这也不难导致他之后走上参军的行列。
　　这一点在秦菲所理解中，然而这后面还有一个真相，是她当时未被提及，反而是之后裴尧向她无意中透露的。
　　裴笙还有一个同胞兄弟，裴箫。
　　秦菲听说的那一刻，裴尧这小家伙刚好不知从哪拿来家族照相薄，厚厚的一叠，让她当下看了个透彻明白。
　　裴笙跟裴箫属于同胞兄弟，长得八分相似，从童年到青年，几乎每一次照相都肩并肩站在一起，可见手足情深。
　　到了两人大概成年的年纪，合照突然间没了，只剩下裴笙一个人的军装照。
　　看到这儿她便意识到，裴箫或许已经不在了，这也解释了她当时心中的一个谜团，为什么他说在家排行老四，而她却只在他家里见过他的大哥二姐，而他也从未当面提过自己的三哥。
　　没人跟她解释过，裴箫是怎么不在的，只是想到这么一个结果，她知道作为兄弟的裴笙定是最不好受的。
　　秦菲趁着当事人不在，悄悄问过裴尧：“你裴箫叔叔现在在哪儿？”
　　裴尧挠着他的小脑瓜说：“我三叔已经走了，我小叔没有告诉你吗？”
　　果然，秦菲心底散发着意料之中的悲叹：“你三叔怎么走的？”
　　记得裴尧是这样说的：“他是个英雄，我小叔说他们俩一块儿当兵，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时，我三叔挺身而出，一个人就把坏人给控制住了。但是坏人手里有枪，打到了三叔的胸前，当时就……”
　　小家伙虽然没有亲身感受过，但转达的意思清晰，秦菲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出淡淡哀伤。
　　“你见过你小叔难过吗？”秦菲问。
　　那会儿，她已经是快要成为裴家新成员的人，裴尧还是没记清身份，说道：“姐姐，我小叔从来不难过，但是每次三叔忌日，他都会推掉工作，专门去祭拜。”
　　这就够了。
　　有些人的悲痛难受不会写在脸上，但会在心里记着一辈子。
　　她相信，他这样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轻易忘记任何情谊。
　　在后来跟他达成订婚意向的某天，她问过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当军人呢？
　　裴笙说：“有两个理由。”
　　秦菲问：“哪两个？”
　　他回：“第一，我的家庭环境摆在这里，我的一生也都早已交代给国家。第二，是为了坐实加强第一种信念，我的兄弟在这儿没了命，我要替他完成余下的梦想，带回所有荣光，让他共享至上荣耀。”
　　那一刻，他整个人神采奕奕，连双眼都散发的明灿灿的光。
　　她相信，那是他最真实的心声。
　　而他也反问她：“我比你大不少，又做不到时刻陪着你的承诺，你还愿意跟我在未来过日子吗？”
　　当时她腼腆得很，抵不过他强烈攻势允诺了先订婚，自然对他之后的任何请求无异议。
　　她说：“不愿意，就不会跟你面对面站在一起。”
　　他什么也没说，将这个彼此心意相通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默默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他对她是真的好。
　　回到现实中，她回想当天中午吃完饭，还曾收到他的信息，说待会回宿舍的时候，去宿管那儿报名字，有她的一份东西。
　　她知道会是他为了避嫌，提前放在那儿的。
　　等秦菲避开舍友独自去拿，到手是满满的一袋，沉甸甸的，似乎刚从外面超市采购回来。
　　她打开一看，应有尽有的零食酸奶，以及她当下需要用到的各种类型的卫生用品、缓解性的红糖姜茶冲泡袋，甚至是走投无路的止痛药，顺便也捎回了一些日常防感冒药品，几乎搜罗了所有能用到的。
　　秦菲感动于他人前话少，背后却做得比她想象的更多。光凭这一点，她愈发觉得大多时候的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么长时间的回忆感叹，却见当事人已从远处跟随几位连长走了过来。
　　此时，每个班的口号都已经定了下来。
　　王教官也给班上同学简单指导了拉歌环节的娱乐说辞。
　　由于整营聚在了操场上，拉歌赛便是连队之间的较量。
　　场地上总共有五个连队，每个连队之间又由几个班级合并。
　　赛前，三连长对手底下的一片小兵们说：“气势一定要拿出来，像洪水猛兽一样吼住对方，声音盖过他们。”
　　小兵们行如风坐如钟，纷纷盘腿坐在地上，双掌平放在腿上，背部笔直挺立，身躯岿然不动。
　　秦菲对这个姿势毫无压力，周艳琳以前带她学过舞蹈，对身体柔软似无骨的她来说，再难的肢体动作都能驾驭。
　　拉歌赛开始，连与连之间吼声震天响，几乎都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教官们奋力举着双臂一排倒向，同学们更是跟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时间结束，几个连队仍旧分不出绝对胜负，不知哪个连长提出的建议，说让各连出个娱性节目，大伙儿观赏评比。
　　这可让所有同学炸锅了，基本上无人自荐，都是相互推搡着上去出丑的。
　　教官们对此也很是伤脑筋，不知道大伙儿谁擅长什么，只能高喊踊跃参与。
　　秦菲原本就是打算旁观看戏的，虽然她认为自己能将舞蹈拿出手，但还真没想过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直到在无人上台的时候，二连的一个女同学自发独演了一支探戈舞曲，还让人在场地边放喇叭配音，这让她心痒痒地也想上去跳一支民族舞。
　　那女生明显是练过的，脚步底子都在节奏上，且在旋律的配合下，张弛有度快慢有序，让所有人都一饱眼福。
　　乐声停止的时候，女生的步子也恰好停下，场地上所有人鼓起雷鸣般掌声。
　　瞬间，二连的优势分上涨了。
　　但比赛的意义，并非为了选出绝对的优秀，在欣赏过如此眼前一亮的舞蹈之后，同学们更加期待后来者的自发上台，调动娱乐的活跃氛围。
　　可一分钟过去了，仍是没有任何人自发出列表演。
　　秦菲随口问前后的女同学：“会跳小苹果吗？”
　　一女生摇头：“刚出来的时候跳过，现在忘记了。”
　　另一女生说：“会跳一点，但是上去的话，太尴尬了，我不要。”
　　秦菲惋惜摇头，就这样一个人上去的，也跳不出一朵花来。
　　正想着待命看戏的时候，不知道远处哪支队伍起了头，也说要跳小苹果，瞬时间三三两两的人就上去了。
　　秦菲：“……”
　　就在这时，王教官走过她们边上，先前跟秦菲搭过话的女生举手说：“教官，我们班也有人会跳。”
　　说完，手指向秦菲。
　　秦菲一脸懵，没想到这么顺口一提，就被打成目标。
　　王教官微笑看她：“会跳啊，那就上去啊。”
　　“……”秦菲咽了口水，谦虚说，“教官，我只会一点点。”
　　“一点点也行。”王教官热情怂恿，“上去试一试，人多跳起来好看，你不会就看着别人跳。”
　　秦菲稍有动心，心里打着小算盘说：“那教官，我要是上去跳了，有小标兵拿吗？”
　　王教官笑得十分大方：“你不要我也给你。”
　　稀罕，秦菲原本还十分期盼着这个荣誉，听到如此保证，二话不说就起身上前了。
　　在她出列到了场地中央等待的时刻，顺其自然地就进入了某人的视野。
　　裴笙眉间一皱，心说她是缺心眼了，待会儿跳到血崩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有注意到文案加了点什么吗？
　　以及还有要吃喜糖的吗？
　　☆、第二十章 
　　20
　　秦菲此刻兴致很高，一方面不断有人上台凑热闹活跃气氛, 另一方面她觉得身体过了不适的阶段, 稍微小幅度的动作还是可以尝试。
　　因此, 当她耐心等着场地边歌曲伴奏响起之前, 看见手机中及时冒出的信息时，毫不犹豫地回了过去。
　　裴笙：【怎么回事, 不注意身体了？】
　　秦菲：【我没那么脆弱。】
　　裴笙站在离人群稍远的位置, 目光一眼扫到她正蹲腰在系鞋带,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抿唇，掌心握着手机，仍是不大放心。
　　这种不放心并非多疑, 而是依据事实存在的。
　　就在前几个月的暑假里，她来到他家住了几天体验生活，刚巧这折磨人的东西就来了。
　　秦菲因为面子薄没有明说, 自个偷溜出门去超市买了措施, 回来时被他撞见，问她身体怎样, 当时只听她嘴硬说没事。
　　当晚, 她睡在隔壁客房, 深夜他想去看她睡安稳没, 同时拿手机看时间, 却无意间扫到她刚发过的朋友圈。
　　——好痛好痛，做女人命好苦啊【流泪】
　　裴笙当即明白过来，去敲她房门, 没听出什么动静，于是推门进去，室内一片黑暗。
　　他走过去摁开她的床头灯，目光扫向床上双目紧闭的人，看见她明显装睡的痕迹，眼睫毛还因为光线在轻微颤动，双臂放得也不自然。
　　从她沉静的脸上挪开，往下移到她的小肚上，他看见她的右手覆在那儿。
　　似乎前一刻还在揉弄，却因为他的闯入而停止了举动。
　　不知那种痛是怎样的感受，但总归是不好受。
　　他不能替她分担，便在她床边坐下来，大掌直接抚了上去。
　　那一刻，他掌下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绷得更紧了。
　　“别装了。”他看向她的脸，轻声一笑。
　　这话说出口，她果然也懒得掩饰，直接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又因为光线微微眯起，状似不明白道：“你怎么进来了？”
　　他调侃：“来看一个觉得自己命苦的女人。”
　　她脸色略微羞红，随即明白是哪儿走漏了风声，理直气壮地抓过手机说：“你偷窥我。”
　　他笑：“自己写的，别人看的，用得着偷窥？”
　　说完，他手掌来回轻按了几下，看她表情没有变皱，用同样的力道继续揉起来。
　　“还痛不？”他问。
　　她一动都不敢动，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看他。
　　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她说了一句令他即刻变了脸色的话。
　　“我感觉我好像血崩了。”
　　他没听过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到底是有些心急，趴过来欲要抱起她：“这么严重？要不带你上医院？”
　　她即刻摇摇头：“不是，我每次来都会血崩。”
　　“……”
　　听来是一个新鲜词汇，又或者是她自创理解的，反正她嘴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词都能蹦出来。
　　或许这就是年龄带来的差距，但他又能欣然接受，并且期望努力融入双方的生活。
　　心悬在空中又落下，却还是不放心，他凑过来摸着她惨白的一张脸问：“怎么样才会好受点？”
　　她见他愁得手忙脚乱，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调皮地笑说：“我要你抱抱我。”
　　这个撒娇奏效了。
　　闻言他爬上床，坐在床头边，将她的身子扶起来放在怀里，另一只手掌也没有停下，一直轻轻贴着她的小腹，按圈揉动，传递厚实又安稳的力量。
　　过了片刻，她脸上神色渐渐缓和，似乎还沉醉地享受起来，且胡思乱想道：“我这么没用，以后不会将身上的血流干吧。”
　　“乱讲。”他轻声斥道，“将来生了孩子，应该会好一些。”
　　说起这个，她似乎大难临头：“生孩子也很痛。”
　　他低笑嘲她：“谁让你现在生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那我永远当孩子不生了。”她没心没肺地笑。
　　他赏她两个字：“做梦。”
　　她又贫嘴说：“我在梦里生。”
　　“就你瞎想。”他退一步计划说，“这个现在不着急，至少得等证领出。”
　　她扳着手指算，故意引战：“那我起码还能再考验观察你两年。”
　　他见她恢复了些精神气，作坏在她腋下挠痒：“想什么呢？做过的承诺还想变数？年龄小就能骗人？哪儿学来的坏毛病？”
　　她笑着愈加往他怀里躲，摆出事实说：“我没签过字也没盖过手印，凭什么不能反悔啊。”
　　他一听的确如此，当下皱眉盘算说：“订了婚，你就是我的人了，还想怎么着？”
　　她快速否认：“我不想我成为你的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隐着怒意：“嗯？”
　　下一刻，她顽皮改口：“我想你成为我的人。”
　　“……”
　　差点被她带偏，他无可奈何地轻笑，掐着她腰间的软肉以示惩罚。
　　“以后说话小心点。”
　　“是，长官大人。”
　　“有力气喊了，还痛不痛了？”
　　她点头：“好点了。”
　　他将她放平：“嗯，那睡觉吧。”
　　“是。”
　　“睡了就别玩手机了。”
　　“是。”
　　“有事情就叫我。”
　　“是。”
　　“……”他顿了顿，“除了是，你还会说什么？”
　　“晚安，长官大人。”
　　他起身：“晚安。”
　　她喊住：“等一下。”
　　他回头：“还有什么事？”
　　她突然冒出一句：“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儿睡？”
　　他费脑想了想，正经道：“你先送走你亲戚再说吧。”
　　她又喊：“长官大人？”
　　他站在床边，几乎就走不了了：“嗯？”
　　她将自己窝在被子里，缩着脑袋说：“你不要误会，我说的睡，只是跟你躺着睡，不是那方面的睡。”
　　他倒吸一声，稍稍提高嗓门：“还睡不睡了？”
　　“睡了睡了。”她立刻闭上眼睛，装作乖巧样，果真不讲话了。
　　一个睡字来回讲这么多遍，还不是故意要勾他的心理活动。
　　当时他只暗中哼笑一声，早晚都会把你睡了，你着急还是退缩都没用。
　　但在这事注定成真之前，他又得好好保护她，至少多享受这个年纪的纯真，从她脸上最单纯的笑容出发。
　　……
　　回到当前，暖融融的秋风拂面而来。
　　小苹果的曲调前奏已经响起来了，通过场地边的喇叭扩音，那一瞬间，几乎是将广场舞搬到了军营里。
　　裴笙倚靠在墙边上，任他们在那边玩闹，他双臂抱胸，目光从头至尾锁定他的女孩。
　　仅仅是从背影，就让他觉得一眼独特，腰带缠了几乎两圈，长辫从帽尾穿出，随着身体动作晃来晃去，体型纤瘦无比，一身迷彩穿在身上，就跟包了截甘蔗似的。
　　每当看见他都微微皱眉，就这样的，他还一直关切她吃得好点，不知道话都听哪儿去了。
　　有时候他也在想，他平日里的一些叮嘱，她是否都拿来当长辈的话，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全让自己废了口舌。
　　可再废话他也得警告了，不关心她还能关心谁呢。
　　又是这么一晃神，场地那边已经开跳了。
　　又是挥胳膊晃腿，又是各种来回摆动，还附带上跳下窜，甚至于差点跟边上的人撞到。
　　他一边欣赏一边默默叹气，但不得不说，她跳得还挺专业，每一回动作面面俱到，鲜少犯错，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最重要的是，看见她脸上欢快的笑容，跟一朵娇花似的，正如明媚盛开着的百合，却又已经是属于他了的。
　　这种感觉，他更希望的是，诚如她曾说过的，他想成为她的人。
　　舞曲完毕，一群人停歇下来，跟鸟儿回家似的，散开归队去了。
　　裴笙立即给人发了信息过去。
　　秦菲在那边感应到了，等坐下后才掏出手机看。
　　【什么时候学的？】
　　秦菲咽了口水，边喘气边回复。
　　【跟我妈，她带我去跳过广场舞。】
　　那边感到匪夷所思。
　　【你妈不是应该带你跳芭蕾？】
　　秦菲停下来想了想瞎扯淡。
　　【不是，她说那儿能招到相亲，想提前能帮我找合适的婆家。】
　　对方果然一时间没了回复。
　　秦菲窃笑起来，继续回：【营长，我不止会跳小苹果哦。】
　　裴笙气笑了。
　　【还会跳什么？凤凰传奇？】
　　下一秒，只见她发过来。
　　【nobody】
　　作者有话要说：　　强迫症作者来了，晚安。
　　☆、第二十一章 
　　21
　　长年待在军营里的男人一身正气热血，娱乐消遣时最不缺那些充满正能量的歌谣。
　　裴笙对这首曾经风靡过的红曲还是稍有耳熟, 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经典比枪手势。
　　真难以想象, 她跳出来会是什么风景。
　　他试着幻想, 然后弯起唇角, 无声笑了下。
　　林天从后边走来，正好将这个难得温暖的笑容尽收眼底。
　　“又在跟小嫂子聊天了？”他在后边拍了拍裴笙的肩膀。
　　裴笙收起手机跟笑容, 侧头正色道：“怎么着, 又让你羡慕了？”
　　林天哎呦一声：“这好大的糖味儿啊。”
　　裴笙嗤他：“又想来酸我？”
　　说话的时候, 目光望向操场那边，人影憧憧，已经寻不定她的身影。
　　林天跟随他视线看, 场地上一群新鲜活力的年轻人蹦跳围跑着，暂时没有整齐排列的口号，像是一团散乱的线球。
　　林天看向前方, 嘴里悠悠地叹：“我说我能酸你什么, 你都已经是有半张结婚证的人了，我可是望尘莫及。”
　　裴笙回过头来看他, 笑出声说：“还说不是酸, 你想结婚, 对象不是都排着队嘛, 就看你对不对得上眼。”
　　林天摆手：“可别说这茬了, 下次回去就是一长串的相亲，我都怕死我家里人的夺命催婚了。”
　　裴笙嗤笑：“得了吧，该安定就安定, 不然你想几岁结婚，咱俩可是同龄。”
　　“呦呦呦，这有了未婚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林天连声啧啧，“你这是给自己撑腰了，换做一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么大口气，当时你不也被你家老爷子安排各种相亲吗？”
　　裴笙给了个欠揍的回答：“那是一年前。”
　　林天想起什么来，忍俊不禁：“对的，一年前你是个老处，现在依旧是个老处。”
　　裴笙皱眉怒瞪：“你他妈找骂吧。”
　　林天立刻笑着打了个和解的手势，“骂骂骂，我嘴欠，可这不是明摆着嘛，听说人家才刚成年，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将这十八岁的花儿给采摘了？”
　　裴笙咬牙吸气：“我说你管得倒是挺宽的啊，怎么不花点时间想想快速解决个人问题，组织也好少为你操心。”
　　林天不搭理他反抛过来的问题，反而愈加不怕死地揭底：“你虽然看像是头饿狼，但也不会这么快将人给吃了不是？”
　　裴笙斜他一眼：“还嘴碎呢你。”
　　“对啊，我当然得废你的事了。”林天理直气壮地说，“那天没去到你的订婚宴，连小嫂子的面都没见到，你说我心底好奇死不，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收了你。人队里好几个姑娘对你动心几年你没看见，这倒好了，偷偷订婚了，论谁听了都得心碎成渣啊。”
　　裴笙笑：“成渣就成渣，下回当面补发喜糖。”
　　林天指着他道：“你这还有点人性啊。”
　　裴笙挑眉看天：“许都许了，还想怎么着，反悔啊，不存在的事。”
　　林天好奇地凑近身来，悄声问：“那你都说说你跟小嫂子怎么好上的呗，听你家老爷子说你们早就认识了，你可真是头会养羊的狼啊。照你这样，我是不是也得立刻存一个一样年纪小的？”
　　裴笙脱下军帽，捋了把额上的汗重新戴上，听见这话斜睨看他：“你得了吧，就你这样，应该找一个泼辣女汉。”
　　林天不愿意，嚷着：“凭什么我得找一个泼辣的啊？”
　　裴笙以牙还牙：“能灭了你这个老处。”
　　说完转身离开。
　　林天原地指着说不出话来。
　　裴笙离开后，找到安静地方停下来，给人发信息过去。
　　【少折腾点了。】
　　刚要走，手机抖动。
　　对方回复：【我没折腾，我在玩游戏。】
　　他询问：【什么游戏？】
　　那边回：【大富翁。】
　　大富翁？
　　他脑筋一绷，怎么层出不穷的，又是孵小鸡又是找茬，现在又来一个大富翁。
　　他问：【什么玩意？】
　　那边发了一张游戏界面的截图过来，附带一些游戏过程的攻略指南。
　　他眼花缭乱地看了一遍，没怎么理解通透，心说真该好好检查她手机里装多少游戏了，没一个有营养的。
　　他发过去：【不找茬了？】
　　她发来：【眼睛疼。】
　　他又问：【不孵小鸡了？】
　　她回：【小鸡太难孵了。】
　　他笑：【上次不是忘乎所以地忙着孵？】
　　她幽怨地回：【被你吓得憋回去了。】
　　裴笙摸摸下巴，嘴角化出一抹笑意。
　　斟酌着想了想，回复过去。
　　【那么短的时间，当然是孵不出来的。以后有十个月，会让你好好孵，没人打扰。】
　　长话发送完毕，对面估计是懵了一阵，他悠然自得地等待着。
　　秋风吹过，路边大片桂花香味袭来。
　　片刻过后，他等到了她的答复。
　　【什么？你会答应让我玩十个月的游戏？】
　　他舔牙，不知她是真还是装。
　　补充一句过去。
　　【是，真人版成人游戏。】
　　那边暂时没回音了。
　　他满意地笑起来，再发过去。
　　【玩个游戏，吓成这样了？】
　　那边避开回道。
　　【我还是更加喜欢玩大富翁，可以赚钱。】【花心】
　　他问：【想发财？】
　　她回：【发财跟你一起住大房子。】
　　孩子心性，他想。
　　停顿一会，他又以大家长般的口气回。
　　【好好学习，尽快毕业。】
　　那边以遵命的口气答：【是，我会好好回报长官大人的厚爱。】
　　他笑，正想问怎么好好回报，只见身旁走过来一个女学生，模样瞧上去有些熟悉。
　　貌似，是她们班的，所谓她说过的班花。
　　“营长你好！”班花摘了军帽，散着一头波浪卷，恭敬地问了声好。
　　裴笙客气疏离地点头，暂时不做声。
　　班花独身一人，开门见山地指明来意说：“营长，有人要打听你的手机号，让我来帮忙问一下，方便给一下吗？”
　　对方说的时候，手上拿着手机，上方是等待输入的界面。
　　裴笙当下皱眉，冷声问：“你们班的教官允许你们这样做吗？”
　　班花愣了愣，谨慎答：“教官没有明说。”
　　于是他当场申明：“不准过问任何教官的联系方式，这是规定，告诫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同学，知道了吗？”
　　班花悻悻答：“知道了。”
　　裴笙侧了侧身：“回去吧。”
　　班花不死心道：“不问手机号，那QQ号可以吗？或者其他校园网的账号。”
　　裴笙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严肃，但声音依旧是冷的，重复道：“我说联系方式都不要过问。”
　　班花彻底碰了钉子，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身默默离开了。
　　*
　　杨真真归队后，班内周围一干人等看好戏，连声催问：“要到了没有啊？”
　　杨真真一句话赌回去：“不告诉你们。”
　　这句话有歧义，是指不告诉要没要到这件事还是指不告诉号码，大伙儿一时难以猜测。
　　秦菲是远程观测刚才那一幕的，虽然离得远，但她知道她家长官脸上那些微不耐烦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意思。
　　不用说，前去的肯定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杨真真脸上没了原先那势在必得的信心，面对围上来的追问，只用一句话打发。
　　“营长说任何人去都不给。”
　　秦菲竖起耳朵听，只觉得这回她这个旁观者当得特别悠哉。
　　室友周素挨了过来，小声朝她抱怨说：“也不想想以前营长说过有未婚妻，他这么帅气硬汉的人，估计未婚妻貌美如花，才不会在大学生里面留情。”
　　秦菲眉眼舒展开来，微笑问：“你说他未婚妻貌美如花？”
　　周素说：“嗯，怎么了？”
　　秦菲努了努嘴：“没什么，我赞同你的观点。”
　　周素继续点评：“营长肯定是一个好男人。”
　　秦菲挑眉：“你哪儿看出来的？”
　　周素说：“昨天在澡堂门口，咱们聊的那些话，我就感觉出来了。”
　　秦菲接着点头：“嗯，我觉得，他这样的为人，未婚妻的性格应该也是很赞的。”
　　这回轮到周素困惑：“这你是怎么看出来？”
　　秦菲耐心给她解析：“你想啊，一个冰冷寡淡的三十岁老男人，跟一个年轻朝气的十八岁小姑娘在一起，冰山撞火山，有没有这样的搭配？”
　　周素认真思考了下：“好像是有点道理，照这样说，那个女孩应该也挺任性的。”
　　秦菲立刻回：“怎么任性了？”
　　周素看着秦菲的脸想了想，说：“就像你一样的任性脾气。”
　　秦菲一口气差点冲不上来，她作势掐住周素的脖子，玩闹起来：“谁任性了？啊？谁任性了？”
　　周素憋着气，还是要说：“你现在就好任性。”
　　陆依跟何彩彩凑过来，死活才将她们拉开。
　　“怎么回事啊你们？”
　　周素从秦菲手上将自己获救，喘了口气说：“我们在说营长的事情。”
　　陆依问：“什么事情？”
　　周素想解释来着，又觉得太多余无趣，索性改口提议说：“今天晚上咱们动作快一点，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见营长。”
　　秦菲纳闷：“……为什么想碰见？”
　　还没等周素回答，只听陆依激动地说：“好啊，我也想见营长。”
　　何彩彩也兴奋地拍手：“我也想。”
　　三人意见一致，齐齐看向秦菲。
　　周素问她：“你不想吗？”
　　秦菲咳了咳声，摸摸鼻子说：“想吧，想偷偷看营长解手。”
　　作者有话要说：　　祖国生日快乐！
　　含泪发誓，下章开始早更。
　　☆、第二十二章 
　　22
　　“你有毒吧。”周素白了秦菲一眼。
　　秦菲摘了军帽，举起来扇风, 她想不通为什么室友们对他产生了一致好感。
　　难不成是昨晚的寻猫事件？
　　她反驳：“是他有毒吧, 毒到你们都成为他的迷妹了。”
　　话一说完, 陆依秒变头号迷妹。
　　“营长身材超级好, 一看就是有八块腹肌的那种人。”
　　秦菲反问：“你有透视眼？”
　　陆依哼道：“我这想象很靠谱好不。”
　　身旁的何彩彩也激动列述：“我就觉得他五官正，颜值高。”
　　秦菲又拆台：“那是因为他戴帽子, 你看看咱们教官, 脱了帽子额发高, 判若两人，是中年地中海的前兆。”
　　这一点有目共睹，王教官不轻易摘帽子, 大伙儿常见的都是他衣着齐整的状态。
　　只是有一回休息间隙，他摘下军帽捋了把汗，直接暴露了那高额的发顶, 加之板寸短发, 看想去尤为形象减分。
　　何彩彩果断摇头：“昨晚营长没戴帽子，依旧很帅啊。”
　　秦菲顿时感到千斤压力。
　　完了, 这是遍地迷妹的节奏。
　　于是在等待集合之前, 她又避开旁人给他发信息。
　　【晚上还会去澡堂吗？】
　　他回：【想见我？】
　　回回尴尬的场景, 谁想见面。
　　秦菲果断否定。
　　【不是我, 是我室友不想见你。】
　　那边自然回：【为什么？】
　　秦菲得意地笑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她们认为你太猥琐，每次都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
　　发完，她还觉得这话打击人, 正想着怎么安慰回来，看见他的回复。
　　【难道不是应该对我有好感？】
　　感觉像是这么回事，他的预感也没出错。
　　秦菲回过去：【好感都是装出来的，她们是因为怕你，怕得澡都不敢去洗了。】
　　又等了会，那边回。
　　【是她们怕，还是你怕？】
　　秦菲咬唇。
　　【我怕什么？】
　　只见对话框又跳出来。
　　【那就行。我去不去都是个人意愿，你们来不来也是个人意愿，能不能见上看缘分。】
　　末尾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秦菲狠狠拔了一下手边的草。
　　“老奸巨猾！”她对着手机骂。
　　陆依见了，挪身过来：“你骂谁？”
　　秦菲将手机放下：“我叔叔。”
　　周素忙着刷手机，插一句嘴：“你叔叔真悠闲，跟长辈聊天，你不怕有代沟吗？”
　　秦菲仰头喝水，点头：“有啊。”
　　周素问：“哪方面？”
　　“玩游戏。”秦菲回忆曾经往事，“我想玩他手机里面的游戏，发现只有贪吃蛇。”
　　“……”
　　所以，每当她对他聊起游戏，那就是一场时代思想的较量。
　　还记得来校之前，她在家里跟裴尧玩闹，没一会对方就将自己的手机抢过去玩游戏。
　　裴笙见状过来敲他侄子的脑袋，说：“小小年纪玩什么游戏，伤眼睛又学不到好处。”
　　裴尧将责任推卸给原罪者：“是姐姐邀请我玩的。”
　　秦菲当时一脸懵，摸裴尧的小脑瓜说：“乖乖，好孩子不能撒谎知道不？刚才明明是你拜托姐姐把手机借你玩玩。”
　　然而她还未脱罪，就同样挨到一记爆栗子。
　　裴笙再次将指节落向秦菲的脑袋头顶，但力度却是比他侄子轻了几分。
　　他训斥：“什么姐姐，没点长辈样。”
　　秦菲反应过来，意识到说错了，却故意顶嘴钻牛角尖：“我就是姐姐，我跟他差十一岁，跟你差十二岁，论年龄差应该跟他倾斜。”
　　裴尧这家伙脑瓜灵，玩游戏也不忘帮插一刀：“对啊，就是姐姐。叔叔，我们年龄加起来都比你小五岁哦。”
　　裴笙当场被这俩人气得够呛，直接将手机抢过去没收了，动作幅度大到他们差点以为要砸。
　　“啊，我还在玩呢。”裴尧不满地吵嚷。
　　那手机是秦菲的，她自然也要去夺回来。
　　奈何裴笙比她高不少，原地站着丝毫不动，只需将手臂举高，就能让她怎么上窜都够不到。
　　结果的现象就是，她使劲扒着他的身子往上抓，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将手机在手上来回交换，就是让她在觉得有机可乘的时候，又令她难以企及。
　　交战不少回合，秦菲都处于下风。
　　她又气又恼，在他身上制造痒意也是徒劳，反而更令他方便抱住她不动，就跟自动送上门似的。
　　裴尧在一边围观了全程，脸上没小孩的羞涩，嘴巴依旧不老实：“叔叔，你怎么欺负姐姐呢？”
　　裴笙瞪他：“还叫姐姐，信不信以后都不让你玩游戏？”
　　裴尧立刻讨饶：“小婶婶。”
　　秦菲听见这新称呼，撅嘴不乐：“把我叫老了。”
　　裴笙掐住她的腰：“你还有理了。”
　　她只有一个目的：“把手机还我。”
　　裴笙下命令：“一小时后还给你。”
　　裴尧则着急起来：“我还想玩呢。”
　　“你玩叔叔的游戏。”裴笙将自己的旧手机奉献出来。
　　调出游戏按键，里面只有一个贪吃蛇。
　　裴尧不禁嫌弃，拿手推开：“我不要玩这个。”
　　裴笙解释说：“这个可以考验你的眼力和反应速度。”
　　裴尧依旧不捧场：“还是姐姐手机的游戏好玩。”
　　称呼换了回来，裴笙当即又黑了脸。
　　秦菲也插嘴道：“你的游戏太过时了。”
　　她处处怼他，真教他无处撒气，惩罚结果便是，手机真的被缴了一个小时。
　　然后，她趁无聊玩了几局贪吃蛇。
　　最后发现，这蛇溜得还真是快，无法做到绝对通关，碰壁则死。
　　她回头去看了一下历史保持记录者的成绩，几乎是她无法想象的高分。
　　而那个记录保持者，取了一个玄而又玄的称呼。
　　Feideman。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暂时短小，明天多更点，别养肥。
　　第一战机陆地小坦克近日正在制造中，届时别错过。
　　给五个话唠发喜糖。
　　☆、第二十三章 
　　23
　　傍晚又进行了一场会操，结束时候连长传达给教官们通知了一个好消息。
　　因天气缘故, 晚上夜训取消。
　　这消息的确令所有人振奋欢呼, 至少活动时间及范围放宽了许多, 大伙儿不再有被缚足的约束感。
　　队伍刚解散, 秦菲当即提议出门消遣去觅食。
　　室友们一致通过决议。
　　时间尚早，大伙儿回宿舍换了休闲装, 将迷彩衣过水除汗, 提早晾干之后才出门。
　　南山校区周边娱乐场所不多, 出了校门便是宽敞的大马路，来往人烟稀少，偶尔也才开过几辆车。
　　所幸的是校外便有公交站, 可以通往市区中心，且早晚班车时间跨度大，方便这些平常有需求的学生们。
　　秦菲特意看过末班车时间在九点十分, 因此跟室友们放宽心地登上了公交车。
　　由于校内统一解放, 跟她们同行的学生还有不少。
　　整辆车的人挤得腾不出一丝空隙，陆依跟何彩彩被堵在前面动不了身, 周素拉着秦菲的手往后挪, 又特意叮嘱她：“小心咸猪手。”
　　秦菲丝毫无畏：“你多小心点吧, 我不怕。”
　　周素吃惊看她：“你还挺有胆量的啊。”
　　秦菲昂头：“那当然, 我家长……辈要求我那位兵哥哥教过我防狼术。”
　　周素捏捏她手臂上的肌肉：“哦呦, 了不得了你，兵哥哥教你防狼术，那以后你就是咱们宿舍的保镖了啊。”
　　秦菲拍胸脯：“包我身上。”
　　周素接着话锋一转, 凑过来挤挤眼：“说句实话，你俩有没有那个过？”
　　“哪个过？”秦菲心里明白，故意装不知。
　　周素急了，半隐晦道：“就是有没有做love。”
　　秦菲斜她一眼，顾忌车上人多，有心人竖耳在听，嘴上无声打了个大大的口型：没有。
　　周素暧昧地笑了。
　　秦菲瞪她，轻声重复：“真没有。”
　　周素举起手掌，表示屈服。
　　她搭过秦菲的肩膀，贴近她耳朵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给啊？”
　　秦菲退开身子，挠挠后颈说：“没想过，人家在部队，我干嘛着急这种事啊。”
　　“也对哦。”周素想明白后说，“要是你肚子突然变大了，他做爹了也赶不回来，有点无力感。”
　　说完自个狂笑起来，秦菲白她一眼：“神经。”
　　车开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秦菲她们在一处繁华街口下站。
　　秋夜凉风习习，带来疏冷的萧瑟感。
　　何彩彩望着天，提前担忧：“天气预报说夜间有雨，现在已经起风了，我们都没有带伞，待会儿该不会淋着雨回去吧。”
　　话刚说完，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别乌鸦嘴！”
　　何彩彩立即噤声，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其实她们出门之前查看过天气，阵雨出现时间较晚，且当时天气状态还算良好，大伙儿因为懒得带繁琐重物，侥幸地期盼回来之前能不落雨。
　　秦菲安慰说：“没关系，真下雨了，到时候买把伞就行了。”
　　大伙儿没放心上，沿着华灯街道开始游逛。
　　正琢磨着晚饭吃什么，拐弯口一家KFC招牌映入眼帘。
　　秦菲心痒痒，犹豫过后开口：“我有点想吃垃圾食品。”
　　陆依喷笑出声：“你想吃就吃，干什么说垃圾食品。”
　　秦菲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被阴影笼罩了。
　　这若是换做平时，跟他偶尔出来一逛，他问她想吃什么，她按照心意说吃KFC，铁定是啥也捞不到，反而还被白白训斥一顿。
　　然而，现在她是自由身，想吃什么吃什么，无人管辖。
　　“我就吃一份套餐。”秦菲口头做着决定，回头问室友们，“你们打算吃什么？”
　　周素朝周边望了一圈：“那跟你一起吧，反正周围也没什么好吃的。”
　　陆依说：“你们进去吧，我想借这儿上一趟厕所。”
　　“……”秦菲回头看何彩彩，“彩彩你呢？”
　　何彩彩说：“我怕胖，就不吃油炸食品了，我吃一份甜筒。”
　　秦菲毫不留情地戳穿：“甜筒也会胖的。”
　　何彩彩撇嘴：“我不听。”
　　……
　　四人进店点餐后，找了一处空桌开启悠闲用餐。
　　秦菲连上网络，正八卦地刷着娱乐新闻，“兵叔叔”一条消息从顶部进来。
　　【在哪儿？】
　　由于心虚，所以秦菲也并不打算告知实情。
　　但终归也得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她回复：【在学校外面。】
　　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秦菲啃着炸鸡腿，特意等嚼完了才回复。
　　【稍微晚一点儿。】
　　或许这话让对方稍微顾虑了会，然后有了下一条消息。
　　【把地址发过来。】
　　秦菲双眼猛然间瞪出来，这是要暴露了么。
　　她垮下脸，给对面的周素瞧见了，问她：“你怎么了？”
　　“我骗我爸说在学校，我爸说让我把地址发过去。”秦菲向她们求救，“我要怎么掩饰自己啊？”
　　“那你实话实说呗。”周素想不通，“你干什么骗你爸啊，就说跟室友出来玩，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菲心里说，要真是我爸那还就没事了。
　　这不是我爸，是我的神主。
　　倒是陆依有实用经验：“你把定位打开，上面的地址可以随意选择，挑一个学校附近的就行。”
　　秦菲抽着嘴角，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
　　她低头点了几下，发现确实可行，但又担心：“这真的可以吗？”
　　陆依说：“你爸都中年人了，哪懂得这个漏洞啊，发过去就行了。”
　　秦菲咬一咬牙，心说真真假假，全靠他自个分析了。
　　于是眼一闭，假地址就这样传送到了聊天界面上。
　　然后见他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秦菲心虚得很，愈发觉得这最寻常的微笑表情别有深意，不知是对她听话的认可还是已经猜到她在造假。
　　但对方没有后话质疑，她便暂先落下心头石，也不回复过去，中断了聊天对话。
　　吃完晚餐，四人开始沿街逛精品女装店。
　　秦菲正摸着一件睡衣料子，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她心悬起来，还以为是他查岗，正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烫手山芋，拿起来低头看清，是她妈。
　　秦菲接起，只听周艳琳开门见山关怀道：“菲菲，在学校感觉还好吗？”
　　秦菲松了口气：“还行吧，妈妈。”
　　周艳琳又问：“裴笙呢？他在你们学校，能常常见到面吗？”
　　哪只每天，她还期望想见的时候能见，不想见的时候能不看见最好。
　　秦菲答：“能见着。”
　　周艳琳自离婚后，变得愈加独立起来，因此对秦菲的私生活也过问得清。不管两人之间聊什么，秦菲都从未含糊对答。
　　在这一点上，她倒是真的有对家长的畏惧感，反而相对于裴笙，她更加有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除了那份军婚守则。
　　因为亲近才会无畏，或许于她来说就是这么个理。
　　周艳琳开始在电话里面教女儿：“能见面就好，有他在学校，顺便也能照顾到你。你呢，要多服从军训的指导，别以为他是你们领导，你就想着能搞特殊关系，别让他为难知道吗？”
　　秦菲皱眉：“妈妈，你放心好了，这话你不用说，他也会这样做。”
　　周艳琳苦口婆心说：“妈妈想让你顺顺利利嫁人，裴笙家世好人不错，就是你还没领到证，别把这事给搅没了知道吗？”
　　秦菲心底想笑，现在这事就算她有心搅黄，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了。
　　“妈妈。”秦菲突然喊。
　　周艳琳说：“怎么了？”
　　秦菲看了眼周围，室友们都走开了，她小声道：“你着急当外婆吗？”
　　周艳琳明显被问住，吃惊道：“菲菲，你不会已经有……”
　　秦菲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急忙撇清：“不是不是，你别乱想，我没有那个，我是问你着不着急。”
　　周艳琳明显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妈妈不希望你现在有孩子。”
　　“嗯？”秦菲心底惊喜，“你真这么想的？”
　　周艳琳想得全面：“你还没毕业，性格都没成熟，有孩子算什么事。”
　　秦菲得到保障般，撒娇说：“那妈妈，你有空给你准女婿打个电话吧，把你的想法跟他通一通。”
　　周艳琳迟疑了会，反应过来：“这是裴笙的想法？”
　　秦菲自己也不确定：“他有那么点着急。”
　　周艳琳似是考虑了番，说道：“如果真的是裴笙的想法，妈妈支持他。”
　　“什么？”秦菲躲在角落差点跳脚，“你刚不还说不希望吗？”
　　周艳琳顿了顿又说：“菲菲，年龄摆在那儿，换做哪个男人都会有点着急。但是妈妈相信，裴笙从决定选择你开始，就已经考虑好你们将来的路，他不会选择让你在大学里面耽误学业，而且这一点你不是应该跟他多做一下交流吗？你长大了，虽然你没有主见，但是要学会沟通，别一门心思自以为是，认为别人跟你的想法一致。他成熟，会包容你的幼稚，但你也要扶持他的稳重，大家彼此尊重，让他可以忽略掉跟你在一起的差距。否则，你们只会越走越远，明白吗？”
　　秦菲揪着手边的布料，点点头：“明白了。”
　　挂了电话，陆依刚巧过来，问她：“给谁打电话呢？”
　　秦菲收好手机说：“我妈。”
　　“想家了吧，我回去也要给我爸妈打电话，暑假在家总是嫌弃我懒，现在又想念他们的唠叨了。”
　　秦菲点头：“等你嫁人了，你会更想。”
　　陆依奇怪地瞥她一眼，嘀咕说：“说得好像你已经嫁人了似的。”
　　周素从对面绕过来，听见她们的对话，问：“谁嫁人了？”
　　秦菲岔开话题，拿起手边的睡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问：“这件好看吗？”
　　何彩彩点头：“好看，粉嫩少女系。”
　　秦菲嘻嘻笑：“那我去买了。”
　　周素忙拉住她：“等等，你宿舍不是还穿着一条吗？怎么还买一条？”
　　“那件……”秦菲想起某人说过的，“有点透了吧。”
　　周素不解：“透又怎么了？你穿在宿舍里，能给谁看见。”
　　秦菲不解释，拿了直接去付账：“我喜欢穿。”
　　周素跟上去说：“你真有钱，你妈给你多少生活费？”
　　秦菲的生活费的确还都靠周艳琳给予，虽然某人也给过她，但是那笔钱暂先都被她压箱底存着，分文不动。
　　秦菲讲实话：“还行吧，我家奔小康，我妈开着一家舞蹈培训班。”
　　周素竖起拇指：“够牛。”
　　简单买了些看得上的衣服用品，一行四人又逛过一条街。
　　周素瞥见前方有一家简洁的理发店，抓挠自己头顶的发道：“我想进去洗个头，来学校都没好好洗干净过。”
　　秦菲看看时间，且还来得及，说：“进去吧，我也想来一个干洗。”
　　陆依谨慎说：“你们别被坑了啊，洗之前问好价格。”
　　刚进店面，一阵吹风机的声音传来。
　　里面不少顾客坐在左右两排镜子前面，一群杀马特理发师站着为他们服务。
　　秦菲刚想朝里张望，其中一个白毛挡在她的面前，操着地方口音问：“美女，需要做什么发型？”
　　秦菲：“……我就洗个头。”
　　周素说：“……我来个洗剪吹，多少钱？”
　　“呦呦切克闹四大美女要……”白毛杀马特王子当即来了一段口技，含糊不清地啰嗦完一阵，最后答，“洗吹剪都一律30。”
　　秦菲惊呆，扯了扯嗓子说：“那啥，我就光洗头，啥护理都不要做哦。”
　　周素推着秦菲进去，跟白毛杀马特擦身而过的时候，也特意叮嘱了句：“我就洗剪吹，全身上下只剩三十。”
　　白毛友好地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再看向后面的陆依跟何彩彩，刚要张口说什么，被她们齐齐伸手堵住。
　　“我们就要个座位，啥也不干。”
　　理发店生意挺火，但基本都是男客，因此秦菲她们的进入增添了一丝女性风采。
　　陆依跟何彩彩在理发店门口止步。
　　秦菲跟随周素被洗发小哥邀请往里间走，一路上两人东张西望，欣赏镜子内客人的发型。
　　快走到尾的时候，周素突然推推秦菲的肩，指着前方一个正坐着在被理发的男人说：“快看！那个帅哥！”
　　秦菲一时晃眼：“哪个？”
　　周素小声说：“就那个，右边倒数第二个，侧颜有没有很像谁？”
　　秦菲仔细数过去，乍一看确实相当熟悉，第二眼之后就不对劲了，熟悉得她后背猛然间冒汗。
　　秦菲当下没有说话，脚步都挪得慢了，或者说是借由周素的身体在遮挡视线。
　　“奇了怪了。”周素视线仍在看着那边，突然起疑，“我怎么看这人这么像营长呢？”
　　这话说完，两人离这所谓的帅哥越来越近了，到了擦身时刻，周素往镜子里面一瞧，立时吓住：“我操！营长你好！”
　　镜子里的男人抬起了眼，同样从镜子里看向她们，双目视线笔直，慑人般盯向其中一个人。
　　秦菲早已知晓，她深深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认命了，后知后觉般打了声招呼：“哈喽，营长！”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卡文，每天都想日更。
　　☆、第二十四章 
　　24
　　秦菲朝镜子里招了招手，配合着露出意想不到的笑容, 目光恰好与那道迫人的视线撞上。
　　那一刻, 她有种想将杀马特的头发套到自己头上的冲动。
　　同时她也知道, 原来先前的心虚并非无缘无故。
　　这又解释了为何她在进店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当时大家兴致高导致她忽略了这种感受。
　　这不，此刻就应验了。
　　又令她不安的是, 镜子里的男人似笑非笑, 既没表现出被欺骗的愤怒也没展现出宽容大气, 反而让她有股即将被阴的后怕感。
　　而镜子里的男人看着两个所谓的“小兵”，只偏了偏头说：“来理发啊，进去吧。”
　　秦菲啥也没说, 直往里面跟，打算快速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场面。
　　偏生周素多嘴，停在原地问了句：“营长, 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啊？”
　　秦菲离他们渐渐远了, 却还能听见某人慵懒地答道：“头发长了，来理一下。”
　　*
　　周素钻进洗头间的时候, 见里面只有一个洗发师, 而秦菲闲坐在一边椅子上, 手边拿着一本杂志,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周素昂头问：“你怎么不洗啊？”
　　秦菲仍低头翻页看着：“让给你洗。”
　　周素说：“谁先洗不是一样吗？”
　　秦菲坚持：“你先洗, 你比较麻烦。”
　　“怎么这么客气了？”周素在椅垫上躺下，洗发小哥给她打湿头发，顿时一股热气冒出。
　　秦菲静静地坐在一边, 手机揣在衣袋里，不敢拿出来看里面是否有信息躺着。
　　她给它调成了静音，暂时让自己处于与世隔绝的环境内，假装一无所知。
　　这是她认为最明智的决定了。
　　现在细致想来，先前他曾给她发的信息里，有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去”，而并非是“什么时候回来”，这便可以看出他当时人就已在外面。
　　失策啊失策，她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烦躁地翻了几页，只听周素突然拜托她：“我的手机还在陆依那儿，你帮我去拿一下。”
　　秦菲抬头怔愕：“啊？能不能等会儿。”
　　至少等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周素好奇：“为什么等会儿？”
　　秦菲打算将自己牢牢钉在座位上，短时间内死也不起身出去。
　　“我……你有急事吗？我让陆依帮你拿进来。”说着她去拿自己手机，打算给陆依通信。
　　“你怎么了？”周素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因为洗头而倒挂着脸看她，随意做着猜测，“你是不是怕见到营长啊？刚才就见你溜得贼快。”
　　秦菲顺道给自己台阶下：“是啊是啊，他看上去有点凶。”
　　“得了吧，你还有怕的人。”周素十分不信，“营长一共跟咱们接触过几回啊，你连王教官都不怕，你还怕营长。”
　　秦菲只能扯其他借口：“姑奶奶，我现在身体不舒服。”
　　周素这才哦了声：“那算了，反正我也不着急。”
　　秦菲暂时松了口气，但手机已经拿出来了，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按亮了屏幕，发现这上头居然没信息。
　　她有些意外，点开微信查看，依旧没有动静。
　　这不像是长官大人的操作啊，按照往常必须先对她冷嘲热讽几句，至少让她先痛哭流涕地认错，才符合他强势的风格。
　　秦菲内心小鹿乱撞，谨慎思索了一番，战战兢兢地给对方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过去。
　　发送完毕的那一刻，她后悔了，这表情简直……太狗腿了。
　　点击撤销又显得心虚，于是安安静静地在线等待对方的回音。
　　过了一分钟，没见反应。
　　秦菲侥幸地想着，会不会是他已经整理完毕，直接出门去了，体贴地不给她待会儿出来后制造尴尬的场面。
　　她退出聊天界面，找了陆依打探情况：“营长还在吗？”
　　陆依回得很及时：“在。”
　　仅仅是一个字，秦菲幻想破灭。
　　她纠结地挠着头发，再发过去：“在做什么？能不能偷偷拍一张照片给我？”
　　陆依回她：“你想干嘛？这么猥琐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秦菲避而不回：“让彩彩拍，她比较镇定。”
　　陆依没再问什么。
　　又过一会，果真见何彩彩回复了一张照片。
　　秦菲激动地点开，由于是远距离偷拍，像素并不高清，加上人影遮挡与灯光反照，第一眼还分辨不清目标在哪。
　　等她放大后专注了片刻，才认清他那高耸的身影。
　　裴笙显然是已经处理完毕，背面看去一身清爽利落，身子倚靠在他原先位置的对面，似乎正跟同行而来的人聊着天，而站位的方向则是面朝里。
　　秦菲顿时在心底打了一个激灵。
　　也就是说，待会儿她一出去，就会跟他正面撞见，避无可避。
　　难不成她该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下一刻的尴尬么。
　　秦菲不敢想下去，但她相信他已经接收到了她那傻逼的亲吻表情，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不一会，周素很快洗完，头顶包了一块毛巾出去，房内只剩下秦菲跟洗发小哥两人，她随即替上。
　　*
　　跟裴笙前来的还有林天，两人原是出来做采购，顺便路过理发店，决定将刚冒长的发丝剃短。
　　此刻，林天还有一小块没理完，对站在身后的裴笙说：“你先上车等吧，我待会儿完事就过去。”
　　裴笙手边夹着烟在抽，从皮夹外套口袋掏出手机，不碍事道：“没事，我等一会。”
　　林天从镜子里看他，侧脸异常冷静，突然好奇：“刚才那几个女学生是咱训的学校的啊，你这冰冷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学生都敢亲近你了。”
　　裴笙斜看他一眼，说：“怎么？不允许有人认识我？”
　　林天说：“怎么不能允许，就是有些意外。”
　　裴笙解释道：“之前想找一只猫，正好跟这群学生撞上了。”
　　林天笑起来：“你还真找猫，我说你找猫来做什么？”
　　裴笙反问：“你说做什么？”
　　林天开句玩笑：“听猫叫.春。”
　　裴笙：“……”
　　时间过去一会。
　　林天差不多好了，正要起身，裴笙按住他的肩，转头对理发小哥说：“再给他掏掏耳朵。”
　　林天愣住：“这是什么福利？”
　　裴笙将烟咬在嘴里，说话的时候烟身上下晃着。
　　“我是看你平时耳朵不灵敏，免费让你清清耳朵。”说着，他招呼理发小哥，“赶紧，继续。”
　　林天没法，只得服从坐下，表情受宠若惊：“呦，那你这是打算帮我出费了？”
　　裴笙换了个站姿，却依旧与原先一个朝向，话里突然变得客气：“我看你辛苦，下次有时间出来我再请你去健身，现在你就给我好好享受，别废话。”
　　林天简直一脸懵逼，但还是被动地接受了这莫名其妙的福利。
　　掏耳朵掏到一半的时候，裴笙悠闲抽烟的手突然紧了几分。
　　迎面有人出来了。
　　秦菲头上包着毛巾块，肩上披着一块，整个人弯腰低着头，哪儿也不看，像是瞎子走路，跌跌撞撞从挡在路中央的男人身边经过，直接将人无视了。
　　裴笙的视线跟随来人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从前到后，两只眼差点就黏在了对方背后。
　　然而秦菲装作浑然未知，打着眼不见为净的旗帜，找了个座位坐上后直接闭眼睛。
　　裴笙见此，在她背后暗笑了一声。
　　秦菲心悬着，某一刻偷偷眯开一只眼，从眼缝里瞅见某人正要笑不笑地在背后看着她。
　　她当即背后一凉，脑中闪出阴测测这个词，恰好符合他现在的表情。
　　然后，她在镜子中屈服，朝他悄悄展露一个妥协的微笑。
　　没办法，她这是为面子而折腰。
　　谁让她是一个为面子而活的人呢。
　　秦菲以为他同样会在镜子中给出什么暗示跟回应，没想到下一刻他居然动身朝外走去，直接走了。
　　随行的林天妥善完毕，也跟着离开了。
　　秦菲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母鸡下崽似的长吁一口气。
　　然后，气还没顺畅，手机就接收到信息。
　　拿起来一看。
　　【不早了，洗完头发直接回去。】
　　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们还等着赶车。
　　她发了两字过去：【遵命。】
　　对方回复：【真话？】
　　她立刻跟上：【千真万确。】
　　他回了句：【真撒谎的时候永远不觉得。】
　　秦菲看了许久，回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对方长时未回。
　　秦菲吹完头发的时候，周素也差不多修理完毕。
　　两人付了钱，走到门口，陆依跟何彩彩正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秦菲问：“怎么了？”
　　何彩彩指着门外，“外面下雨了，好一阵了，感觉停不下来。”
　　秦菲上前打开门，一阵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来，落到她半卷起的裤脚边，显得凉嗖嗖的。
　　“去买把雨伞吧。”秦菲提议。
　　几人沿着街道边的檐下走，暂时没找着哪儿有卖伞的地方。
　　倒是经过一家打折的水果店，秦菲被吸引走了进去，直接挑起了冬枣跟橘子。
　　由于水果便宜卖，挑水果的顾客只进不出，人山人海。
　　秦菲看花了眼，暂时拿着几样水果去付款，然而却因为一时掏不出大钱而磨叽了好一会。
　　就在这时，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没带钱？”
　　秦菲吓得立时抬头，呆愣了片刻，裴笙的脸从头顶的灯罩下逐渐清晰。
　　秦菲张嘴：“啊？”
　　身后室友推推她：“营长跟你说话呢。”
　　秦菲迟钝了会：“啊不，我有钱。”
　　裴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因为他手中正也捧着几大袋水果，状似在她附近排着队。
　　秦菲继续掏钱，低头时往他手上看了眼，那品种真是应有尽有。
　　而她脑子现在乱成一团，连钱都找不出，索性直接将兜内所有底子掏出来，往柜台一放，最后只听收银员数了数道：“不够呢，还差八块。”
　　秦菲不信，正想反驳再数一遍，只见身边有人快速扔了张红色毛爷爷过去，高声道：“跟我的算一起。”
　　秦菲转头，呐呐问：“营长？”
　　裴笙低头看她，没表情的：“回去记得还给我。”
　　秦菲愣愣点头：“哦。”
　　说完拎起自己的水果率先溜出去。
　　秦菲站在店门口等室友，待其余三人一并出来后，外面的雨势更大了。
　　而他们现在手上不仅没有伞，还带了不少累赘的水果。
　　正考虑接下去如何打算时，身后店内走来一人，直接命令她们四人说：“你们去路边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待会儿坐我的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节快乐。
　　嗯，明天就小坦克。
　　☆、第二十五章 
　　25
　　裴笙说完话便一头扎进雨夜，身影瞬间消失在车流来往的街边。
　　秦菲等人傻愣愣地站着, 皆有些回不过神来。
　　短暂几秒后, 何彩彩转了转眼珠子, 率先开口：“刚才营长说让我们坐他的车回去。”
　　陆依点头, 对其余两人说：“听见了，这口气像是已经决定好了, 当真的吧。”
　　秦菲观察室友们的表情, 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们打算坐顺风车吗？”
　　“为什么不坐？”周素小声窃喜, “能坐营长的车，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啊。”
　　陆依也随之掺了八卦进来：“我听隔壁班的人说，曾经看过营长开自己的车, 那座驾的车牌号，是一串贼溜的数字！”
　　何彩彩惊叹：“哇！什么数字？”
　　陆依回忆：“本市的，好像说末尾几个连号来着……”
　　秦菲挠了挠后颈, 她没说话, 但她想自己也许知道他开的是具体哪辆。
　　几人激动地揣测到一半，只听街边传来连续的喇叭声, 即使在暴雨声中也无法被淹没忽略。
　　秦菲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然后轻推了推室友们的肩提醒：“诶诶, 好像车来了。”
　　……
　　其实她第一眼便认清楚了, 那辆车是他送她来校报道时开过的。
　　她还记得那天为了不显得招摇, 她特意要求在校外附近就提前下车，打算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进去。
　　裴笙打开后备箱，替她拿下行李时, 没让她接手，说步行送她到宿舍楼下。
　　秦菲当时面对新鲜环境，心底有些虚怕，犹豫着对他说：“你还是别进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质疑的时候，表情仿佛还受了点伤。
　　为了不让他胡思乱想，她瞎扯：“你长这样子，男生见了会嫉妒自己不如你，女生见了会后悔自己没早点遇上你。”
　　她那番变相的夸赞倒是让他乐笑了：“说的比唱的好听，那你什么反应？”
　　秦菲视线乱飘：“我能有什么反应，我无所谓啊。”
　　“无所谓就行了，谁认得我？”他气势颇足，强势地拽过她的行李箱子，另一边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朝校区门口走去。
　　那一刻她要反抗来着，正巧被他拉住在过马路，因此暂时也闭嘴了。
　　等快进校门的时候，她又咿咿呀呀地开始扭捏挣脱，满口顾虑：“你这样，我同学们会误会我被人包养了。”
　　没想到他顺着话承认：“你不是已经被我包养了？”
　　她着急辩解：“谁包养了，我们这是正当关系。”
　　他绕过弯子又迅速扯正：“既然是正当关系，你又在心虚什么？”
　　秦菲心说果然是年龄大了，想法也没像她那样敏感多疑。
　　他是怎么可能感受得到，来往的学生路人看他们眼神时的内心活动。
　　虽然都是面无表情地随意看几眼，但也许心底就在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毕竟彼此除了身高差，还有外表面相的阅历之差。
　　两人走在三两行人经过的林荫道上，她提前打起预防针：“我不会跟我的室友说我已经订婚的情况的。”
　　他同意：“是不用跟别人多讲。”
　　她又说：“那我也不说明我有一个大我十二岁的男朋友。”
　　没想到他否决：“这一点不行。”
　　她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行？”
　　只听他说：“可以解释一半。”
　　“哪一半？”秦菲不假思索，“十二岁还是男朋友？”
　　裴笙暂时松开牵着她的那只手，曲起指节在她头顶轻敲了一下，嫌弃道：“脑子做什么用的，你还想号召全校你单身？”
　　说完，又立刻牵起她的手掌，继续往前走。
　　秦菲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皱眉小声嘀咕：“我说我没有，你又不知道。”
　　裴笙自然是听得见这句侥幸之词，顿时停下脚步，转过头危险地看她：“你要不要试下在这儿被亲的滋味？”
　　秦菲下意识慌乱地捂紧嘴巴：“不要。”
　　他呵呵笑了两声，没行动。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真的要请他止步了，所幸他也没有强制上楼的想法，给她留了些面子，准备就此分别。
　　当时周围往来目光多，她原本想给他来一个离别前的拥抱，不太好意思，于是指了指他胸前口袋挂着的黑框墨镜说：“这个能不能留给我？”
　　裴笙低头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摘下来，递到她手里问：“留着做什么呢？”
　　她拿到手里玩，美好地幻想起来：“军训的时候，能够戴一下。”
　　只听他嗤笑了声。
　　她撇嘴问：“你笑什么？”
　　他替她将发丝捋到耳后，假设性地说道：“我要是你们的教官，是不会允许你戴墨镜的。”
　　她还记得自己嘴硬道：“可你又不是我们教官。”
　　如今想来，那句话真该掌嘴。
　　他也真是做足了保密行动，当他第二天以领导的身份出现在新生开学典礼暨军训动员大会上时，秦菲差点想当场挖坑给自己埋了。
　　那种感觉，无人可诉说，但她憋在心底又忍不住，只能让疯狂的自己急速冷静下来。
　　冷静过后，她又甩不掉一种预感，那就是接下来她会处于半自由半监视的状态之中。
　　这感受，还又真他妈的灵验了。
　　……
　　好比此时，秦菲跟室友们快速跑到街边的公交站台，正好见到他的车子在匀速朝她们靠近。
　　车前灯光闪烁，窗前的雨刷一刻不停地运作着，隔着厚厚的雨帘，驾驶座上人的表情模糊不清。
　　副驾驶开着窗，林天从里面探出头，朝她们四人招手：“上车！”
　　周素带头上前，小声嘀咕了句：“路虎SUV新款，营长家条件不错啊。”
　　秦菲回嘴：“那也是他老子有钱。”
　　待四人全部上了后座，位置堪堪挤下。
　　林天回头关心道：“显挤吗？”
　　车门被砰得关上，阻隔了车外纷扰杂音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秦菲摇头笑笑说：“不挤不挤。”
　　林天也回她一笑：“挤得话就勉强下了，总比你们赶公交车回学校要舒服得多。”
　　秦菲客气地道了声：“谢谢指导员。”
　　其余室友们也跟着说：“谢谢指导员。”
　　林天有些意外，但随即笑呵呵作解释：“别误会，这车不是我的，是你们营长的。”
　　下一刻，秦菲将目光转向左边司机的后脑勺。
　　对方已经发动车子，前方正式上路。
　　这一回，秦菲还未开口，室友们争先恐后地喊：“谢谢营长！”
　　秦菲假装自己的声音混在里边，蒙混过关没有出声。
　　她坐在周素跟陆依之间，由于另外两者都是后仰靠坐，她要想坐得舒服些，只能将身子往前倾，因此她为了不让自己晃身受颠簸，手便不由自主地抓着前座车椅边，人也显得正襟危坐。
　　裴笙面对她们的道谢，只喉间发出一声嗯，随即又沉默下来。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一方面车内处于昏暗的空间，摸黑说话也不是一种可持续的状态；另一方面，彼此虽然有过交流，但身份差距聊不上什么，于是也就一时静了下来。
　　倒是林天比较会找话，回头问离得最近的秦菲：“晚上没有军训，是因为天气缘故，怎么你们还有闲心出远门啊，要是错过了班车怎么回去，不怕学校给你们处罚吗？”
　　秦菲顿了顿，她明显感觉到她左前方那位稍稍侧了侧脸，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秦菲回头去看周素，她希望这个问题由她来解答。
　　幸亏周素感应到，接话解释：“我们想来市区逛逛，顺便也吃顿晚饭。”
　　“哦，都吃什么了？”发问的是前座的司机。
　　周素拉开话匣子：“没吃什么，就去了肯德基。”
　　秦菲下意识扯紧了自己的裤子，她瞄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借由路边闪烁的光照，半明半暗间，看清了某人浓眉之下精明锐利的双眼，正迫视着对准她。
　　秦菲很怂地猫了下身，将双眼错开那道视线，心虚地不做声。
　　只听前座的人嫌弃道：“垃圾食品不健康，应该少吃点。”
　　周素闻言，没有回话，反倒推了推秦菲的手肘，低声道：“你也说是垃圾食品，那你还经常吃。”
　　秦菲暗暗咬牙，回周素一副别扯上我的表情。
　　这时林天又扯开话题，很寻常地找话问：“你们都哪儿人啊？”
　　周素再次抢话，替舍友们依次回答了遍。
　　林天听过之后点点头，然后问秦菲：“你是本市人？哪儿读的高中啊？”
　　秦菲没想那么多，实话报了学校名称。
　　林天将学校名字在嘴里读了遍，而后问身边并肩的人：“小嫂子貌似也是这所高中的吧？”
　　此话一出，车内人的心境精彩纷呈。
　　周素跟陆依何彩彩她们敏锐地竖起耳朵，开始搜罗可探讨性的八卦。
　　秦菲后背发凉，屏息等待着压抑紧张的氛围快速过去。
　　而操控开车的裴笙则微挑了挑眉，暂时没有回答。
　　林天不怕死地重新问了遍：“是的吧？”
　　下一刻，裴笙秒回：“是。”
　　秦菲脑中紧绷的弦被弹了一下，还未平稳又听见他补充说：“刚刚问过了，说在外面玩。”
　　秦菲的心脏狂跳。
　　周素她们吃瓜闲心享乐。
　　前边的林天倒是跟他聊上了：“嗨，那怎么不顺便见一面呢，我也好解一下好奇心。”
　　裴笙轻笑了声，只回了两字：“很快。”
　　岂止很快，近在眼前好吧。
　　秦菲一颗心七上八下，刚要安稳落下来，又听林天道：“真结婚了可不能瞒着我啊，下次我誓死请假也要喝喜酒吃到喜糖。”
　　秦菲默默在心里打了个标记，给你十包喜糖。
　　身旁的陆依突然开玩笑插了句嘴：“营长，那我们能不能吃喜糖啊？”
　　秦菲回头不敢置信地看了陆依一眼，这是找事吗？
　　裴笙倒是巧妙回道：“我回去问问我未婚妻，看她能不能给安排吧。”
　　秦菲：“……”
　　陆依以为他是婉拒，尴尬笑了两声停话了。
　　车子一路开回学校，时间倒是比来时缩短了许多，令人困扰的是外边的雨势依旧没有要减弱的意思。
　　裴笙将车开进校内，中途在营地楼外停了片刻，林天开门下车，同时有教官迎出来帮忙拿采购用的东西。
　　不多时，忙活完毕，车子重新上路，最终在女生宿舍楼下停住。
　　雨夜来往行人稀少，因此就这么醒目显眼的车停在这儿，也没吸引多少目光。
　　下车之前，裴笙叮嘱车内的女生们：“送你们这一趟，可别到处跟人乱说。”
　　秦菲正想着他这话的意思，舍友们已机智地领悟到，并做足保证：“我们不会说出去。”
　　裴笙点了点头，他依旧没有听见其中某个人的声音，便在她们下车后跑到车头向他做最后道别时，开玩笑地揪住秦菲说：“你，记得还欠我八块钱呢。”
　　秦菲正跑着，听见这话原地站住，暂时淋着雨对他说：“你等着。”
　　她回头再跑向宿舍楼内，跟上陆依她们，向何彩彩要：“先借我八块钱。”
　　何彩彩边掏钱边笑说：“我觉得营长在跟你开玩笑呢。”
　　秦菲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正面撇清：“多少钱都得还给他。”
　　等秦菲再次往外跑时，却发现他的车已经掉头转弯，正要消失在前方的小卖部边上。
　　风依旧在刮，雨依旧在下，周围只听得见雨水打落在地的声音。
　　秦菲突然间就一咬牙，手心攥紧钱，直接冲进雨帘，朝他车开走的方向奔去。
　　不就是八块钱，她还非得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秦菲跨着大步奔跑，好几次踩进了水坑，溅湿了裤腿也不自知，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追上他的车。
　　然而裴笙自她再次跑出来时，便已经在后视镜观察到她，甚至将速度稍稍提快了些。他最终要开到的地方也不远，就在营地西门外边，随意找地方停下即可。
　　但见她如此来劲，他嘴角微微勾起，开过空地之后，反而选了偏远无人的角落，才缓缓停了下来。
　　待秦菲终于赶到那辆车边时，猛得敲起了驾驶位的车窗，伴随着轻吼声：“开窗。”
　　下一刻，前座的车窗未开，后边的车门倒是应声而开，并且从里伸出一双大手来，直接将错愕不已的她拉了进去。
　　秦菲的身体以及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如硬石落地，瞬间寂静。
　　她的视野内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受得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双手紧贴对方滚烫的胸膛，鼻尖也埋在他的颈间呼吸，能闻得见对方身上爆棚的男性味道，感受同样心律不齐的跳动声，紊乱沉重的呼吸声。
　　秦菲艰难地咽了口水：“你……”
　　她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呈仰躺的姿势。
　　“小东西……”只听他轻唤了声，又连续呢喃了几遍。
　　那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想念、炽热的疯狂以及咬牙切齿的狠劲。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也并不安分，在她肩头背后轻揉，起初还带着怜惜的温柔，到最后渐渐变得大力，直到秦菲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随后唇间覆上一股重力，她被人啃住了。
　　裴笙将她的后脑压在自己腿间，丝毫不容她有一分退缩，直将她唇间的味道全部汲取交换，彼此的唇瓣都因此变得柔软红肿，才稍稍将她松了松。
　　秦菲得到新鲜空气，急促地喘了几口大气，心口前所未有地狂跳。
　　就在刚才，车内还有那么多人，空气也是正常的，此刻却全然换上了暧昧不清的味道，看什么都有种旖旎缱绻的错觉。
　　秦菲睁着大眼，想要看清上方男人的表情，手刚触摸了上去，只感觉到他配合地俯低下来，掐了掐她脸上的肉，然后在她耳边轻言警告。
　　“以后再不听话，下次还这么收拾你。”
　　说完，他在她胸口布料外轻掐了一把。
　　秦菲如同被人宰割的一条咸鱼，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也回不了一句话。
　　等她逐渐平息之后，脑袋转了个弯，缓缓举起了右掌。
　　男人目光落向她手掌，看清上面摆着一张纸币跟三枚硬币。
　　然后，他听见她留一丝余力嬉笑着说：“营长，你的服务不错，值八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大战结束后。
　　裴指挥：我说小秦，你怎么回事？
　　秦操作：非常抱歉指挥长。
　　裴指挥：这坦克是纸糊的还是塑料做的，怎么这么不禁开？
　　秦操作：指挥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裴指挥：你好意思说你尽力了？
　　秦操作：可这毕竟是陆地野外，不是自家地盘，路肯定是不好开。
　　裴指挥：呵，你这借口还挺多。
　　秦操作：指挥长尽管惩罚。
　　裴指挥：你说实话，昨晚上几点睡的？
　　秦操作：您需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裴指挥：你要是晚睡，还不如过来陪我。
　　秦操作：这不行呀，我得尽快熟悉操作，好在下一回合助您一臂之力打胜仗。
　　裴指挥：下一回合肯定还会有的，但是我需要提前手把手的教你，免得总教我操心操肺。
　　秦操作：指挥长您放心，下一回就算我鸡肋，您也必胜无疑。
　　裴指挥：谁给你这么果断的勇气？
　　秦操作：是您的法宝。
　　裴指挥：什么法宝？
　　秦操作：就是您下一回出场的战机。
　　裴指挥：什么战机？
　　秦操作：意大利炮。
　　——————
　　朋友们，下一章周六晚八点更新。
　　☆、第二十六章 
　　26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然而，躺在他怀中的女孩没看清, 反倒幸灾乐祸地笑着。
　　秦菲将右掌朝他递近了些：“营长, 你不要吗？”
　　裴笙眯起了眼, 抓住她放钱的手轻轻打下去, 另一只手捏起她柔软无骨的耳垂边，慢悠悠道：“是水果钱还是服务费, 你说清楚。”
　　秦菲忍着耳垂上那股暧昧的触感, 壮胆道：“两个都有, 再打个对折，值八块。”
　　下一刻，男人将手掌轻扼住她的下颌, 拇指在附近打滑。
　　“待会儿不想下车了？”
　　“别呀好痒。”她吃吃笑着，立刻投降，“你给我住手——”
　　秦菲怕痒, 尤其是颈间的肌肤, 被外人一碰就敏感得缩身，更别说那人是他。
　　裴笙停下拇指关节, 但手掌仍是虚套着她脖颈, 弯下腰来：“现在敢对着营长大呼小叫了？”
　　秦菲示弱地钳住他的手腕, 让自己稍稍有丝安全的空间, 朝天躺的姿势不一会就腰背酸累, 再加上在雨中狼狈不堪地跑了这么段距离，此刻半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冰凉难受。
　　她眨着眼睛, 对上方的人说：“我冷。”
　　外边风吹雨打的确冷，但车内门窗紧闭，完全没有一丝风透进来，逼仄的空间几乎仅余俩人的气息，裹挟的也全是温暖的空气。
　　裴笙终还是无法忽视她说的话，她说冷，那是真的冷。
　　他刚才拉她进来时，摸过她的手，冰冰凉凉带着水渍，也不知是什么信念跟着他的车跑了这么远距离。
　　他双手松开她的身子，帮助她在狭窄的空间内起身，然后从一边连抽了几张纸巾过来，从她头顶往下擦，嘴里嫌弃道：“什么德行就敢跟车跑，也不看看雨大不大。”
　　秦菲接过纸巾，沉默无话，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轻轻擦拭前胸后背，重新整理贴身衣物。
　　同时那双手替她挤干了发上的水渍，扔掉湿成团的纸巾，再抽了几张过来，却是要去触碰她的锁骨。
　　秦菲下意识提前挡住他的手，主动道：“我自己来。”
　　裴笙没听她的，直接擦了上去，顾忌到她痒，动作换成轻拭。
　　秦菲微僵硬着身，努力克制着。
　　见她这样，他无奈又好笑：“这么敏感，我强迫你了？”
　　她一动不动：“没有，我的问题。”
　　他饶有兴致：“那你说说，你什么问题？”
　　她想了想，知错似的说：“我性冷淡。”
　　他愣住，随即笑出声：“你从哪知道你性冷淡？”
　　她摇摇头，却听见他还在低笑，似乎她刚才讲了一个笑话。但令她注意的倒并非她具体说了什么戳动他，而是他那爽朗的笑声，听在耳中非常舒服动听。
　　果然什么东西，都是过了年岁的好，连声音都像是从酒窖中提炼过似的，醇厚迷人。
　　待他的笑声渐渐停下来，她发愁似的问他：“要是我一辈子性冷淡，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已经替她擦完，又帮她将领子整理好，听见这句话呸了一声：“脑子里想什么稀奇古怪的。”
　　“你回答我呀。”秦菲将身子挨近他，某个角度将他看清了，脸上那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裴笙简直无力吐槽，他估计她连什么是性冷淡都不清楚，就急忙往自己身上套。
　　“你问这个没有意义。”他顺势拦过她的肩，将发冷颤抖的她拥进怀中，唇部抵着她的太阳穴，温热的呼吸在那儿喷薄。
　　她配合着安静不动：“怎么才有意义？”
　　他轻吻太阳穴：“试过才有意义。”
　　“……”
　　见她不说话，他凑到她侧面看：“你想试？”
　　她急忙摇头：“才不是。”
　　他变了语气：“你不想试？”
　　“也不是。”她脑子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举起拳头捶他胸前，“别说这个了。”
　　他按住她，让她定在怀中，人也将之抱紧。
　　他咬牙道：“究竟是谁先说起这个的？”
　　“呃……”秦菲看向车窗上流下的雨渍，身体挣扎了几下，“我要回去了，我室友还等着我。”
　　他无动于衷，托起她的手掌，问：“所以只是来给我还钱？”
　　说起这个，她又替自己叫屈：“是你问我要，回头要给你，自己又开车走了。”
　　裴笙一丝雨没淋着，全身热乎甚至滚烫，这会儿胸前紧贴着她，差点能当暖炉了，轻晃了她身体问：“要我哄两句？”
　　秦菲脸一红，嘴硬道：“才不。”
　　话刚说完，脸上贴过来一只手背，手的主人自言自语：“嗯，脸皮薄了，回温了。”
　　秦菲羞恼地挥开他的手，装正经道：“营长，别动手动脚哦。”
　　裴笙看着她：“又想划清界限了？”
　　秦菲沉默两秒，突然弯起嘴角，狡黠一笑。
　　她拿手抹着眼角，低声委屈起来：“营长，我还是学生呢，要是被老师同学发现了，我还怎么上学啊……”
　　她那装腔作势的声音一出来，裴笙便知道她翘起的是什么尾巴。
　　他冷哼一声：“怎么，这回不是营长家的仆人了？”
　　秦菲低头双掌掩面，声音模糊，似真似假道：“真的，要是被人知道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么一来，他看着就有些迷了。
　　但他想过她的立场，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做违法的事，只不过俩人隐瞒了事实而已。
　　裴笙拍着她的背，问出她心里的想法：“是不是等我走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秦菲没想装多久，听到他这一句，立刻就回归原型，直起身正常说话：“我只是觉得，每次撞见都太尴尬了。”
　　裴笙抿唇叹气：“尴不尴尬是一回事，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说谎？”
　　秦菲低头玩手指，小声辩解：“我没想说谎，是你太咄咄逼人。”
　　“我问你，哪儿逼你了？”
　　她抬头看他：“我说实话，你肯定不同意我出去。”
　　他也无奈道：“我发你信息那时候，你就已经在外面了吧，玩了就玩了，我还能把你绑回来？”
　　秦菲撇嘴：“你当然不能，但是你会恐吓。”
　　这话裴笙不爱听了，他猛然调整坐姿，侧面向她。
　　秦菲立刻指着他：“你看，你在气势上恐吓我。”
　　裴笙看着自己：“……”
　　秦菲双手合十，低垂着头，眼神朝上看他：“长官大人，能不能对我宽容一些？”
　　裴笙轻呵，刚想说什么来着，耳尖突然捕捉到什么，停迟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猛然拿手捂住眼前人的嘴并顺势将她扑倒在座位上。
　　一瞬间太快，秦菲还没来得及承受得住，她睁大双眼，被他闷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他整个上身压着她，从未承受的男人重量，扑面而来的喘息声。
　　而就在这时，从车尾处传来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很快经过车身到了驾驶座窗边。
　　秦菲几乎是躺在了座位上，眼睛看见雨夜的窗外有两把伞撑着，那儿站着两个模糊人影。
　　她胸腔内一颗心快跳出来，身上的男人似乎带着抚慰剂一样，一下下顺着她颊边的发丝，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秦菲隐约听见车外有人说话：“营长不在里面，会在哪儿呢？”
　　秦菲看了裴笙一眼，见他身下有了小动作，似是拿出了手机，放到暗处调成静音，然后将手机顺便扔在了那儿。
　　“你没看错吧。”另一个人声音说道，“也许营长就在附近。”
　　先前那人困惑道：“下着雨呢，能上哪儿去？”
　　另一人又道：“难不成营长一个人在里面睡觉？”
　　车内，两人对目而视。
　　秦菲提心吊胆，就怕捅出什么篓子，心中闹起恶作剧，惩罚性地在男人腰眼处戳了戳。
　　那点力道对裴笙来说无关痛痒，更像是她发起的暧昧邀请，下一刻就抓住了那根手指头，不顾车外人随时发现的动态视角，将之放到嘴尖轻咬。
　　秦菲倒吸一口气，危险还没解除，真未料到他会有这般举动，但又不敢再回击发出大动作，只好咬唇忍气吞声。
　　裴笙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在静静的空间内无声笑了。
　　又过了会儿，车边两个不相干的人站着久了，各自打发道：“走吧走吧，电话也打不通，营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许有事走了呢。”
　　“那走吧，他不在也好，省得没事找骂看臭脸。”
　　裴笙：“……”
　　秦菲憋住笑意，待确信那俩人走远了，扑哧一声笑起来。
　　裴笙压着她，打算挠她的咯吱窝：“你也想找骂？”
　　秦菲忙夹住双臂，慌乱的心落下来，开始给自己找趣：“你都骂过我很多回了，但是我不觉得我在看臭脸。”
　　裴笙捏她脸蛋：“嗯？”
　　秦菲搂住他的脖子，裂开嘴吐舌头：“你臭起来也很帅。”
　　身上的男人顿了一秒，敞开怀也笑了。
　　然后，他轻拍了拍她的屁股：“起来。”
　　他说着自己先起身，随后拉住她起来。
　　裴笙回头瞄了眼车尾处，那边没人经过了，他叮嘱她说：“回去冲个热水澡擦一下，顺便吃颗感冒药，早点上床睡觉。”
　　秦菲揉着头发：“嗯。”
　　伸手打算拉门下车，裴笙拉住她的胳膊。
　　秦菲回头：“怎么了？”
　　他起身往前倾，不知从哪个角落挖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说：“自己留着，不用还给我了。”
　　秦菲接过去，想起自己那八块钱，当做交换：“这个给你。”
　　“还真给我？”他摆摆手推回去，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加上，“自己拿着，不感冒了买可乐喝。”
　　秦菲双眸发亮：“真的？”
　　他替她撑开雨伞，又打开车门，语气重道：“真的假的，都别给我感冒就行。”
　　秦菲快速行了个军礼：“遵命！”
　　撑伞下车，秦菲谨慎观察周围，没发现异样，赶紧快步走。
　　离开前，她回头又看了一眼他的车，越看越不对劲。
　　像是，先前发生了车震似的。
　　脑中闪过这个词，她又暗暗对自己呸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时候思想这么不纯洁了。
　　转念一想，不纯洁是有道理的，这样才能跟闷骚对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人不明白脑袋压在腿间是什么场面，再往前看看吧，有解释说呈仰躺的姿势，当然是头朝上，理解成头朝下的人→_→
　　迟了十分钟，明晚依旧八点约。
　　☆、第二十七章 
　　27
　　上宿舍楼之前，秦菲在一楼大厅驻足, 特意对着妆容镜照了照自身, 除了脸有些红之外, 没看出什么异样, 深呼口气才踏步上楼。
　　回到宿舍内，室友们差不多已经忙活完毕, 皆舒服地穿着睡衣坐躺着玩手机。
　　“秦菲, 你还钱还这么久。”周素头一个控诉道。
　　秦菲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按照早就想到的说道：“车开远了，我追过去还的。”
　　大伙儿没疑惑，只是一个个盯着她看。
　　何彩彩说：“你都淋湿了, 赶紧换一身衣服吧。”
　　秦菲嗯着，回头关上门，将手里的雨伞挂门背上。
　　还没挂好, 陆依从身后走过来, 拍着她肩问：“这雨伞哪来的呀？”
　　秦菲没想到这茬，大脑迟钝了几秒, 随便想了个借口接上：“哦, 路上捡来的。”
　　陆依不信：“路上能捡到这么新的伞？”
　　秦菲还没继续圆上谎, 周素在一边分析说：“你没带伞跑出去, 专门把钱还给营长, 花了这么久时间，营长没有借你雨伞撑回来？”
　　秦菲从旁人角度想，不觉得他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不过既然都能这么想了, 再编下去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风险。
　　秦菲索性半开玩笑道：“是的，被你猜到了，这伞就是营长借给我的，怕你们不相信我才说捡来的。”
　　没想到这么快功夫，她就将自己的担忧给解除了。
　　陆依看着她：“哇塞！”
　　秦菲转身往里走：“哇什么塞……”
　　陆依专门回去看那把伞，拿下来放在手里，如看着名家真迹般仔细研究，嘴里又不可置信地说：“营长居然借伞给你。”
　　秦菲挑了挑眉：“算是一个好人。”
　　何彩彩一脸迷妹样，补充道：“算是一个好男人。”
　　秦菲不露痕迹地泼凉水：“可惜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周素托腮好奇：“好想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秦菲去衣柜前换衣服，探出脑袋回她一句：“长得难看你也拦不住啊。”
　　周素说：“可必须要长得漂亮啊，不然难以服众。”
　　秦菲换上宽松的睡衣，脸扮成一朵花蹦到周素面前，花痴着问：“如果是像我这样的美少女，你服不服？”
　　周素嫌弃道：“去你的，你这样的在营长眼里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未成年小屁孩。”
　　“怎么了？”秦菲不乐意起来，“或许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呢？不是说他萝莉控吗？”
　　陆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秦菲挎下脸转头：“给面子不，陆姐？”
　　陆依憋住笑意：“营长要是喜欢你这样的，我就……”
　　秦菲走过去攀住她的肩，“好好说话，你怎么……”
　　“我就支持你去把营长抢过来。”
　　“……”
　　何彩彩站起来抗议：“不能做第三者。”
　　秦菲敲一下陆依的脑袋：“听见没，不能做第三者，我们要做有骨气的人。”
　　陆依苦着脸：“可是人家好想吃喜糖。”
　　秦菲：“……”
　　秦菲无语：“喜糖还怕吃不到，以后我请你吃。”
　　陆依抱住她央求：“那你可别跟你的那位兵哥哥分手，我还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
　　“……”秦菲打起包票，“毕业就办。”
　　其余三人：“真的？”
　　秦菲郑重点头：“真的。”
　　她以某人渴望已久的结婚证发誓。
　　*
　　下了一夜雨。
　　第二天早上依旧落着毛毛细雨，同学们开窗一看便都心安了，至少暂时没了集训的要求。
　　出门解决完早餐，按照班长发给每位同学的短信通知，七点半务必在学校大会堂集合听国防知识讲座。
　　本着不用受训的心态，同学们都很乐意坐下来听讲，虽然是一场枯燥无聊的理论知识科普。
　　秦菲同舍友们跟随大部队赶到的时候，大厅内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大家都没穿迷彩服，看上去皆是焕然一新的闲适样。
　　来校之后几乎天天穿迷彩，人也黑了许多，难得有机会穿自己的，每个人都尽可能打扮得洋气一些。
　　秦菲穿了一条束腰棉麻连衣裙，裙摆及膝下，素色碎花点缀，瞧上去既青春又活力。
　　这裙子是她开学前陪周艳琳逛街，对方替她买下的新款秋装，一块儿收拾到行李箱内，今天也是头一回拿出来穿。
　　室友们见她穿好出来的那刻，都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好看。
　　秦菲厚着脸皮问：“我比裙子好看吧？”
　　室友们捧场答：“都好看。”
　　她当时心里美滋滋的，一心想着待会儿见到某人，会不会惊讶到认不出来。而后她跟随班级划分的位置依次坐下后，感觉手机进来一条信息，于是拿出来看。
　　【下雨天穿裙子不嫌冷？】
　　秦菲抬头看前方讲台，一眼瞄准某人忙碌的身影，正坐在安排好的领导位置上，跟身边同样落座的校领导老师讲着话。
　　她毫不怀疑他的视力，前一刻一定是看到她了。
　　能如此一心二用的人，尚教她佩服。
　　秦菲低下头，悄悄回过去。
　　【是不是我太漂亮，你一眼就注意到我了。】
　　发送完毕，她一心盯着前方，只见他依旧跟人讲着话，然而放在桌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摸向了手机。
　　她猜想，那支手机刚才震了一下。
　　等了一会，台上的私下谈话结束，待裴笙回过头忙着看桌上的文件纸时，顺便将一旁的手机拿了起来，视线下垂，表情无变，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摸了一通。
　　秦菲握紧手机，等待它响起的那一刻。
　　还没等来，她却看到对方的视线忽然上抬，往她的方向一眼扫了过来。
　　秦菲庆幸大厅内人多，她的前方人头攒动，有些人暂时都还没坐定下来，因此那一眼并没暴露什么信息。
　　又过了片刻，裴笙收回视线，继续点几下手机，然后秦菲的手机来消息了。
　　她心底激动，像是偷偷摸摸在完成什么交易似的，连看信息都遮遮掩掩，生怕身边的室友看出什么端倪。
　　但看到信息后，她睁大了眼。
　　对方发来的是：【再漂亮也要小心身后的人。】
　　秦菲被这话弄得玄虚，心说她身后什么情况，用得着这么小心。
　　但在她转过头，看到向富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霎时便明白了。
　　“嘿！秦菲。”向富森见她回头，还朝她打了声招呼。
　　秦菲脸皮笑了笑：“你好。”
　　随即她又回过头看台上，某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纸。
　　秦菲鼻尖轻哼，手上琢磨了遍，发过去一句话。
　　【报告长官，台上有一只怪物出没，名字叫酉昔土云。】
　　裴笙在五秒后拿起手机，只瞟了一眼，没有接下去回复。
　　但秦菲明显看到他扯了抹笑。
　　那笑意，在嘴角停留了许久。
　　又过五分钟，所有人员到位，讲座正式开始。
　　同学们起初都聚精会神听着，没过一会便做起低头族，纷纷玩起了手机。
　　秦菲为了给自家长官留足面子，在他讲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说话时的每一个小动作，以及神态上的变化，百看不厌。
　　陆依跟何彩彩分别坐在她两边，都困得靠在她肩上，顺便把玩着她的长发。
　　由于昨晚刚打理过，发质无比柔滑顺畅。
　　何彩彩拿手梳到一半，突然提议：“我给你编个发吧。”
　　秦菲无所谓：“好啊，编得好看点。”
　　何彩彩自信说：“肯定好看。”
　　另一边的陆依也掺和进来：“彩彩，你编那边，我编这边。”
　　秦菲一心看着台上的人，一时也随她们手痒折腾，不去管发型是否会走样。
　　直到某一刻，台上的人讲话到一半，视线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原本流畅的思路似乎有了停顿，眼神也犹豫流转几下，随后收回去看稿继续讲下去。
　　秦菲感应到什么，问何彩彩：“你没把我编得很难看吧？”
　　“没有啊。”何彩彩只简单裹了束麻花辫，正在替她收尾，“给你打造成女八路，行不行？”
　　“女八路。”秦菲听着笑起来，“待会儿给我拍张照片。”
　　说完，她低头给某人发。
　　【长官，我像不像女八路？】【害羞】
　　发送完成，另一边的陆依也弄得差不多了。
　　秦菲偏头拿余光看，有些不放心：“你怎么跟彩彩弄得不一样？”
　　陆依声音明显不怀好意：“不一样吗？我还没弄好呢。”
　　秦菲更加怀疑，扯过陆依弄的辫子一看，上面居然绑了无数根花里胡哨的橡皮圈。
　　而同时，信息被回复了。
　　【夫人，台下有一只奇葩出没，名字叫木寸女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第二天。
　　裴大人：夫人，昨晚睡得好吗？
　　秦小菲：大……大人。
　　裴大人：怎么一晚过去，你害羞成结巴了？
　　秦小菲：不是，大人，我服侍您穿衣吧。
　　裴大人：呵，现在不自称民女了？
　　秦小菲：昨晚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裴大人：你是怎么成为我的人？
　　秦小菲：呃……
　　裴大人：看着我，你是怎么成为我的人？
　　秦小菲：大人压……压住我的时候。
　　裴大人：对呢，压着你的时候，像压着一块豆腐，软死我了。
　　秦小菲：……
　　裴大人：就只有压着吗？
　　秦小菲：对……对呀。
　　裴大人：没有深入到你的心底？
　　秦小菲：这，还未是时候。
　　裴大人：那为夫倒是有一个增进感情的计策。
　　秦小菲：什么计策？
　　裴大人：先替为夫宽衣。
　　秦小菲：醒了不是应该穿衣吗？
　　裴大人：为夫想让你看看刚练的腹肌。
　　秦小菲：……就这样吗？
　　裴大人：不止，你好好躺下，为夫还要在你身上做晨练。
　　秦小菲：……
　　——————
　　更新不够，剧场来凑，剧场虽然长，但是不算钱。
　　发五个小红包。
　　☆、第二十八章 
　　28
　　讲座结束后，秦菲将自己那村姑形象给拆了。
　　跟随人群走向出口时, 她凭空抱怨道：“陆依, 你害死我了。”
　　陆依辩解：“怎么害你了, 难不成是因为向富森坐你后面, 你怕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秦菲小声嘀咕：“谁顾虑他了……”
　　周素挨过来撞她手肘说：“那你顾虑谁？在这个大厅内，你也就跟向富森说过话吧。”
　　秦菲闭口不说下去。
　　何彩彩倒是机智地多了一嘴, 悄悄说：“还有营长啊。”
　　说完, 室友们都暧昧了然地笑起来。
　　周围不少同学人挤人, 听见这玩笑般的话不免多心看她一眼。
　　秦菲心虚不已，那些眼神就像已经洞悉了什么似的，她快速否决：“别乱说啊, 我才不会喜欢营长这样的。”
　　斩钉截铁的话落在人群中，听得略引人侧目，而秦菲自己也觉得这话一出, 似乎踩了什么雷区, 有点收不回来的形势。
　　某一刻人群似乎静了一瞬，愈加显得她刚才的话有了回音的效果, 仿佛一直在耳边循环响起。
　　她心头不妙, 感应到什么, 猛然抬起头, 刚想看周围人的反应时, 目光瞥见右前方两米处，站着两道醒目颀长的军绿色身影。
　　秦菲张了张嘴，瞠目结舌。
　　对方的其中一人微侧过头来, 极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刚才她口中提到的并非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室友们同样注意到，都有些惊愣，小声相互提醒：“嘿，别说了。”
　　秦菲却是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也就装哑巴了，但愿他理解她这苦境。
　　整个大会堂有两个出口，裴笙沿着墙边走过来，恰巧也选择了这边，意外撞见这一幕倒没令他尴尬，他已练就处事不惊的心态，脸上风云未变，神态自若地先一步出门去了。
　　秦菲讪讪地跟在后头，侥幸地认为他没放在心上。
　　*
　　临近中午雨水渐停，热辣阳光重现，金灿灿地照着地面，训练场地仍是一片湿漉，到处布满水坑。
　　但即便如此，军训照常进行。
　　吃过午饭，离集合还有十几分钟。
　　同学们窝在宿舍，享受短暂的午休时刻。
　　秦菲跟何彩彩从外面洗完手回来，路过杨真真宿舍时，听见热闹的动静声，出于好奇心往里瞥，看见几个女生簇拥在一块，正在为其中一个人精心编发，似在完成一项大工程。
　　那人毫无疑问，就是杨真真。
　　秦菲多看了几眼，等走过之后，问何彩彩：“她们那编的是什么发型？看上去好漂亮。”
　　何彩彩回答：“法式麻花辫。”
　　“法式……”秦菲没听说过，“有点洋气。”
　　对比起来，她刚才那个，只能算是乡村奶奶辫。
　　刚巧进宿舍门，何彩彩关上门又说：“这很容易，我也会编，而且五分钟就能搞定。”
　　秦菲一听低头看手机时间，又拽过何彩彩说：“你一个人能搞定？”
　　何彩彩确信：“嗯。”
　　秦菲满脸惊喜与期待，忙摘了自己头上的发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邀请她说：“那赶紧帮我也编一个，要法式有层次感的。”
　　何彩彩愣住，一时没下手。
　　陆依见了，走过来绕她一圈笑问：“你真要当女八路了？”
　　秦菲挥她：“去，别来捣乱。”
　　周素趴在床上往下看，问她：“你受什么刺激了？”
　　何彩彩解释说：“刚才路过杨真真她们寝室，看见她们在给她编发。”
　　周素了然：“哦，你想跟班花争风头啊？”
　　秦菲说：“我只是想一雪前耻。”
　　陆依吸着牛奶，站在一旁靠着问：“哪儿有前耻了，你这样出去，可是跟班花撞同款辫了哦。”
　　秦菲不理，对何彩彩说：“彩彩，帮我弄得好看点。”
　　何彩彩已经拿起梳子，用尖尖的那一头给秦菲梳中分，整理那些不安分的小头发。
　　她手法娴熟，加上秦菲发质柔滑，不需要多梳透彻，直接徒手在一边编了起来。
　　很快，就显出了层次的美感。
　　陆依周素看呆，不禁叹道：“可以啊彩彩，你都能做发型师了。”
　　何彩彩谦虚说：“我妈就是发型师，我跟她学的。”
　　陆依又适时夸起当事人：“咱菲菲也不差，跟隔壁的杨真真比，颜值气质都不输，就是头发颜色太黑，没有人家漂染的亮。”
　　何彩彩抢话解释：“黑色哪儿不好看了，我觉得挺好。而且杨真真头发太少，干瘪瘪地贴在头上，不太适合那个发型。”
　　秦菲一动不动，试着用手探了探发顶：紧实又蓬松的交错感。
　　说起颜色，她暑假里曾想过染一个与众不同的色，这想法才出，就被周艳琳否决了。
　　她妈的理由很简单，裴家是门风正气的家族，做什么都不能特立独行，反而得遵照他们的形式做派尽快融入进去。要做到这一点，她就得首先认知跟她订婚的男人，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她得树立一个与他相配的形象，背后衬托点缀且优雅的女人。
　　秦菲当时就不解了：“妈，既然你这么懂处事，为什么还跟我爸离婚呢？”
　　周艳琳不厌其烦地解释：“妈妈说过很多回了，跟你爸结婚是因为不小心有你，但我们的人生观完全不相同，这才和平分开。你爸有他的人生，我也有我的追求，对你确实不公平，但我不希望这种情况给你产生对婚姻不信任的想法。你年纪还小，没经历过社会就先订婚，所以妈妈才方方面面教你，所幸裴笙也选择接纳包容你，你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秦菲毫无新意地听着，想到什么又补充说：“您要不是跟我爸生的我，我也不可能现在就跟人订婚。”
　　这是真话，与裴笙订婚，起因并非是她妈跟他哥相亲，而导致彼此认识后增进感情。
　　相反的，在初次见面的家长会后，俩人反而没见过几次。再后来，她妈的好事吹了，几乎是秦菲一个人的单相思了。
　　关键的契机在于，高三那年，她亲爷爷六十大寿，现场来了不少年轻时候拜把子过的兄弟，其中包括裴笙的爷爷。
　　他爷爷气宇轩昂，精神饱满。
　　然后，秦菲在给客人倒茶时，被他爷爷点醒，说在她还未出生时，曾私下替她指婚过，对象正是裴老爷的孙辈。
　　秦菲当时心头不知什么滋味，就连后来知道的周艳琳都一头雾水。
　　但经过那天之后，那件快被人遗忘的陈年往事却被昭告了出来，甚至对方家庭有了要承诺的想法，毕竟于对方来说，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毫无悬念的，对方派出了候选人，裴笙。
　　秦菲那时忙着学业，面对指腹为婚这种落伍的思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象是他这个事实给撞晕了脑袋。
　　当然，那是被幸福给撞晕了。
　　这连她都没敢幻想的情节，却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接下去，便是双方家庭的约见。
　　那是秦菲在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他。
　　他看上去愈加成熟稳重，她自问自己也不差，女人该有的她都慢慢有了。命运待她不薄，通过这种关系让他们重遇，至少没了以前的尴尬。
　　那时候在他家见面，秦菲被她爷爷带出场，一见面她私下悄悄喊了声：“四叔！”
　　只见对方脸色微变，却不生恼，嘴角微微勾着，如同看着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
　　秦菲心起恶作剧，在人前又喊了一声：“四叔！”
　　话一出，语惊四座。
　　爷爷佯装怒斥：“什么四叔，没大没小的，还想不想谈事了。”
　　秦菲朝众人吐吐舌头，立马乖顺成一只小白兔，安静地不再发言。
　　裴家人多，到底是大家庭，柔声劝了几句，笑颜和气。
　　裴笙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已经不似多年前看小女孩那般，而是看成年女人的那种温和坦然，饶有兴致。
　　那一刻，她心里清楚，他对她并非是没感觉的。
　　从那之后，事情水到渠成，没有任何阻挠因素，哪怕双方都知道，她曾经差点跟随她妈进入他们家庭。
　　也是在那之后，订婚之前，秦菲又得知一个真相，原先裴爷爷要替她指婚的并非裴笙，而是他的同胞兄弟裴箫。
　　只不过，老爷子在裴笙面前稍提了这一点后，对方却挺身而出，自动承接下了这桩不成文的口头约定，才促使了两人在这样环境下重遇的机会。
　　秦菲也在他面前开玩笑过：“你这算不算是娶了哥哥的对象？”
　　“你还来劲了？”裴笙斜她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最早就见过你，你自然是该跟随我。”
　　秦菲当时忘了问，后来想起总觉得那话里有话，再后来还是忘了回问。
　　*
　　下午准时到了训练场集合，许多班级排前都有教官杵着，唯独秦菲她们班少了教官的身影。
　　以为是王教官故意不现身，同学们没有松懈，还是自觉进入队伍排好，静待指令。
　　但等到别的班级都离开前往操场，还是未见教官出面。
　　大伙儿都有些疑惑，悄悄地四下张望。
　　正待全班左顾右盼时，后边终于来人了，只吹了一声哨子，所有人懒散的姿态立刻站成标准的军姿。
　　待那人从队伍后面站到排前，所有人的眼神都惊呆了，却没人敢发出质疑。
　　这些人中，秦菲自然是最不敢置信的，她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只见裴笙穿了一身作训服，不一样的迷彩色，从头到脚充斥着比王教官愈加威严的气场。
　　“你们的王教官临时有事。”裴笙看向在列每一个人，寻常地解释说，“今天由我暂时替代他给你们军训。”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章节偶尔会有穿插，不会太多，主线还是顺叙。
　　情节发展或许会慢，但是本周一定会开炮。
　　继续发五个红包。
　　☆、第二十九章 
　　29
　　裴笙没有对这群小喽啰多费口舌，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又是一吹, 所有噪声立刻安静下来。
　　“班长喊口令, 现在去操场。”
　　裴笙将目光从排前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经过秦菲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 神色正常。
　　秦菲接收到这个状态，忐忑的心情稍稍安落下来。
　　队伍后面, 班长喊起来：“全体向左转, 齐步走！”
　　全班依次往操场行进, 裴笙跟在队伍最末排边，督促他们的整齐度。
　　而一旁，向富森在跟边上的男生玩闹, 刚巧被裴笙瞅见，二话不说走到他身后甩脚踢了下小腿弯处，就听见对方中招嚎叫, 跳蹿到里边躲避。
　　“营长！”向富森回头立刻脸熟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裴笙盯着他，眸光凌厉：“我现在是你的教官, 不用叫我营长。”
　　“是是是, 教官！”
　　“一路走好！”
　　“……”
　　“谁要是走不好, 待会儿绕着操场跑十圈！”
　　“……”
　　裴笙紧接着走到队伍中排, 挥挥臂膀给外边的人对线：“手臂摆起来, 中午饭没吃饱是不是？”
　　过了会，又嫌弃口号声不响：“班长，你的喇叭是没电了吗？”
　　班长有自知之明, 立刻将嗓音吼响。
　　第一排，秦菲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到前排来说教指导。
　　右边的女同学小声道：“营长好凶啊。”
　　秦菲不吭声，心里边认同，若是跟他不熟的人，的确很难见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左边的女同学也悲催地叹：“比王教官还可怕，今天下午不好过了。”
　　“……”秦菲不禁要替某人平反，“没这么可怕吧。”
　　一路行到目的地，场地上已经有几支队伍在开始训练。
　　裴笙嘴上一刻不离哨子，这会儿走到了排前，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拿手指挥示意。
　　队伍起初还是跑了两圈操场热身，回到原地后稍作歇息，接着便是回顾前几天训练过的内容。
　　练完齐步走后，裴笙回到排前对一些细节做简单说明。
　　秦菲站在第一排的中央，目光朝前看去的时候，总是不免与他撞上，而后她又仓促地避开，对方却从头至尾显得风轻云淡。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索性看向地面，或是看着他的鞋子，顺着裤脚往上，想象着他里面双腿的长度。
　　他腿长多少她不清楚，秦菲只记得自己拿目光丈量过，他的皮带在自己腰上处的高度，每一次两人面对面拥抱，皮带扣都磕得她腹间微痛。
　　当她在底下思绪纷飞时，边上的人却突然间一致向后转。
　　秦菲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耳边带过，后知后觉的她迟钝了两秒后，才跟着转了过去。
　　这错误太突兀明显，实在不好教人忽视。
　　正当秦菲揣着侥幸的想法时，身后有人走近了，脚步顿了顿，在她耳后根轻问了句：“想什么呢？”
　　秦菲立刻脸红烧到后颈，耳边似乎是被人暧昧地吹了一气，结巴得开不了口。
　　她看着前方草地，阳光从左后方打来，将他的影子斜照下来，跟她的重合，乍一看地上还以为两人亲上了。
　　秦菲身形笔直，目不转睛，听他又道：“跟上节奏，别拖后腿。”
　　声音并不严厉，甚至还带了宽容的口气。
　　秦菲咽了口水，这样反而更让她心底微虚。
　　裴笙在她身边停留片刻，转身走到男生那边的前排，开始训练跑步走。
　　这是一项繁乱的工程，不管经过多少次，大伙儿的步伐依旧难以到达一致。
　　练到秦菲她们最后一排时，裴笙首先指明动作要领：“记住刚才那四个分步，双臂紧贴腰间，眼睛注意左右的人，控制好节奏，别给我一个人来劲。”
　　说话间，秦菲瞄了他一眼，正好跟他对视上。
　　裴笙：“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裴笙吹哨子：“预备——”
　　听到指令，女生们立刻将双手握拳提到腰间。
　　“跑！”
　　话音刚落，大伙儿齐齐往前跑起来，随着裴笙的哨子声在内心默数拍子。
　　跑到一半，秦菲左边的女生突然间乱了节奏，跟她的手臂摩擦冲撞，导致秦菲也节奏错乱，顿时显得很不和谐。
　　快到终点，裴笙的哨子发出延长终止的声音。
　　大家刹车似的停不下来，真到了停止的那一刻，冲前落后的什么位置都有。
　　裴笙从后面赶来，表情自然是很不满意，他直接走到排头，点着第一个女生的背脊说：“你，带头太快了。”
　　接着是第二个女生：“你，掌心要朝内，你以为是挥太极拳吗？”
　　轮到第三个：“你有点顺拐，你知道吗？”
　　然后第四个：“动作太慢，朝前看不是朝下看。”
　　……
　　秦菲不由挺直背脊，看形式是得批评到每个人头上了。
　　但真轮到了她，身后的人反而慢了下来，她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还没等到他出声，秦菲感到后颈的大粗辫被撩了起来，怕痒的她立时敏感地一缩。
　　裴笙将发辫放在手中掂了掂，传递到秦菲身上的感觉，就如被人抓住了小尾巴。
　　“麻花辫。”后面那人在口中念了遍，然后似是仔细欣赏了下，“你这做工还挺麻烦啊，觉得好看吗？”
　　秦菲庆幸除了她当前的排，其余几排全都背对着她，没人能窥探到此刻这边的情形。
　　秦菲舔了下唇，小声说：“好看。”
　　身后的人又问：“想当女八路？”
　　秦菲：“……”
　　他终于放下了辫子，但却戳了戳她的背脊：“你，向右转。”
　　“……”
　　秦菲内心翻了个白眼，向右转正，面前是女同学的侧面。
　　“再向右转。”他在她的右侧喊道。
　　“……”
　　秦菲立在原地，一时没挪动脚。
　　他提高嗓门：“没听到吗？”
　　秦菲暗自咬牙，心中认定他是故意，却又不能在场违抗。
　　脚尖朝右转，这回她跟他正面对上。
　　秦菲胸腔内的心猛然间加速跳起来，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了！
　　裴笙垂眸看她，却是静了一瞬，突然间没了命令。
　　秦菲内心疯狂叫嚣：赶快继续让我转啊，你妹的。
　　裴笙背着手，跨立而站，看着她低垂的头，那双眼珠子从转过来就没看过他，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他张了张口，稍微有了呵气声，就见她蓄势待发的脚尖蠢蠢欲动。
　　见此，他又合上了嘴。
　　秦菲快速抬眼，看了一秒之后，心知他在故意耍她，认命地不动了。
　　气氛有些僵硬，对秦菲来说十足难熬，她现在幻想能有一双翅膀，让自己从他眼前飞走多好。
　　但事实是，不管在任何事上，她做什么都插翅难飞。
　　在强势的男人面前，女人总要示弱些。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在这短暂的片刻之间，面前的人总算有了命令：“向后转。”
　　秦菲心力交瘁，如得到救命机会般，迫不及待就朝后转了，虽然晕头转向的，但好歹是不用面对他了。
　　然后，他才对这莫名的单独指导做出解释：“刚才转得舒服吗？”
　　秦菲答：“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知道吗？”
　　这问题实在不好答下去，秦菲摇了摇头。
　　“不舒服是对的。”他意有所指，“你的小尾巴都散架了，跑起来还会舒服吗？”
　　秦菲：“……”
　　她看不到摸不到，自然不知道后面的发辫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背后又被人戳了下，听他说道：“把头发重新扎一遍，给我捆得精神点，别尽是搞各种花样。”
　　秦菲放松了精神，举起双手摸摸脑后，果然已经是乱糟糟松垮一片，她拿手拆了，重新扎起一个最简单的马尾。
　　扎的过程中，某人已经走远了些，但类似于忠告的声音却在女生中传开。
　　“现在不着急谈恋爱，上了社会你们会发现外面的选择更多。”
　　秦菲扎到一半的手顿住，即刻撇嘴暗自哼了声。
　　这话不是拐弯抹角说给她听的，赌一百瓶可乐她也不信。
　　齐步跑来回训练了好几个来回，全班队伍的整齐度总算有了起色，裴笙的脸色也有了好转。
　　紧接着，军娱时段开始，全班又唱了一遍《团结就是力量》。
　　完毕，全连原地坐着歇息。
　　秦菲摸到手机，终于可以私下里发泄一回。
　　她没有给人发信息，而是疯狂地轮流玩起了各种游戏。
　　另一边，裴笙同样坐在草地上，跟班上的男生闲聊，说起当兵那时候的趣事，有不少女生凑过去旁听。
　　秦菲玩到一半转头瞧过去，几乎大半的人围在那儿，就跟听故事会似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
　　那故事她早听八百回了，耳熟地随便他断到哪一处，自己都能顺当地接下去讲。
　　她忽然间起了中断破坏的心思，给他发信息过去。
　　【营长，今天我们穿了情侣装哦。】
　　放下手机，秦菲观察那边的动向。
　　只见裴笙低头瞄了眼手机，显然是看清了上方内容，却没有理会继续跟身边的大伙儿讲话。
　　秦菲头一回被人无视，脑中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悄悄离开班级队伍单独走到一边，拨通了手机上“长官大人”的电话。
　　“嘟嘟嘟”三声过后，她还没来得及回看那边的动静，手机突然通了，男人似远似近的声音传来：“喂？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待开炮的路上，今晚随机发放五颗子弹。
　　☆、第三十章 
　　30
　　此端响起男人温柔的声音，秦菲还能听见边上沙沙的杂声, 一块儿夹着风声通过电波传来。
　　她吓得立刻将电话给挂了。
　　虚惊一场。
　　而在另一边, 裴笙拿下手机, 看了眼上头的人名, 嘴角一勾，微笑起来。
　　抬头瞟一眼不远处独身悠哉自乐的人, 拿脚趾头也能猜出她现在脑中打着什么算盘。
　　军娱时间过了一半, 不知哪排的教官带的头, 操场中央有几个人在现场耍起了功夫。
　　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秦菲放下手机，起身跑去跟陆依她们站一块看。
　　只见一教官站在人群正中, 凌空连续倒翻了不少跟头，一口气不带喘的，咻咻几下轻松完成动作。
　　前边的人带头一阵阵鼓掌, 没尽兴地还想看, 于是默契地拍掌喊继续。
　　某位连长比较爱出风头，待人表演完一套后, 跟其余教官商量起下一个节目, 在那边窃窃私语不知说什么。
　　秦菲看见裴笙也走了过去, 正好被那些教官推搡着入队, 他倒是没有犹豫, 爽快地应下了。
　　“营长也上啊，那就好看了。”周素激动道。
　　秦菲看着穿迷彩服的男人，鼓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素听得稀里糊涂, 回头问：“你说什么？”
　　秦菲松口，重复道：“我说他一把年纪了，待会儿闪到腰怎么办？”
　　“……”
　　何彩彩忍俊不禁：“你太瞧不起营长了吧，我觉得他经常锻炼，身体素质肯定过硬。”
　　陆依也说：“你想得真宽，就算闪腰了，也亏不到你。”
　　秦菲识趣地说：“对，营长夫人最有眼福。”
　　得了，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久后，主席台那边的广播室，突然传出振奋人心的歌曲。
　　仔细一听，是《男儿当自强》的前奏。
　　这是为教官们打擒敌拳所配的背景音乐，同学们一听瞬间纷纷鼓掌叫好。
　　参加打拳的教官两两组队，总共十二个人。
　　秦菲看见他们在做热身准备，一致脱了外套摘了帽子，只留里面的灰色短袖。
　　这么一来，教官们容貌清晰可辨，瞬间有了显著的区分。
　　周素摇头感慨：“看来看去，还是营长最有魅力，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
　　秦菲挑眉，阴阳怪气地说：“有本事脱光了给我们看，才能证明真材实料。”
　　周素猛敲她的脑袋：“你思想怎么这么污？”
　　陆依拿眼神往秦菲胸口瞧：“那我要是说你没胸没屁股，也要脱光了向我们证明吗？”
　　秦菲注意到，立刻护住自己的领口，“陆姐，非礼勿视。”
　　陆依笑：“承认自己小了吧？”
　　秦菲并不认同，但又心怀好奇，于是趁没人注意，悄悄低头拉开领口检验，并自言自语：“也没多么小吧，要长成波霸有什么好看。”
　　何彩彩忙制止秦菲的动作，告诫说：“别做这么猥琐的动作啊，营长在朝我们看呢。”
　　“啊？”秦菲措手不及，立刻将领子整理好，并飞快抬头，却没看到有谁在注意这个方向。
　　正当不解，耳边传来何彩彩的笑声：“哈哈，被骗了吧。”
　　“……”秦菲回头，“彩彩，你变坏了哦。”
　　过了会，再回顾场地中央，教官们已经站好方阵，做好站姿举臂握拳，随着口中同时爆发的吼声，各方位转向摆臂踢腿出拳。
　　随后，紧跟着又是一串前扑后倒，跃起侧倒，擒拿制敌，配套对打……
　　伴随在铿锵有力的歌声中，看着如此燃烧热血的场面，任在场每一个人内心都在沸腾鼓舞。
　　男人们强有力的臂膀撑在地上，古铜色皮肤下的青筋根根暴起，每一个高强度的动作后，原地喘息歇两三秒，接着为下一个侧转或起跳做准备。
　　在他们挥拳吼叫过的地上，是一片片滴下的汗水。
　　秦菲抓着陆依的外套，不知不觉越揪越紧。
　　陆依晃了晃自身，侧头问：“你紧张什么？”
　　秦菲看着前方：“手掌按在地上，应该很痛吧。”
　　何彩彩眯起了眼远眺说：“如果是草地还好，这是塑胶跑道，那一颗颗硬的，肯定要起印子。军人每天都得这么训练，真的好让人佩服。”
　　教官们的擒敌拳展示在歌声中落幕，随着一片欢呼叫好的掌声，彼此脸上并没有过多的骄傲自得，而是回到了场地边，将原先脱下的外套帽子继续穿戴齐整。
　　陆依回头奇怪地看秦菲：“你怎么还紧张啊？”
　　“没有。”秦菲松开了手，目光还是不太放心地望着某一处，随口说了一句，“我是听这首歌放的不错，很应景。”
　　周素笑着说：“那你唱两句听听。”
　　秦菲摇头：“不唱。”
　　周素：“不会唱？”
　　秦菲：“这首歌女人唱了会长胡子。”
　　“……”
　　其余三人听了这个理由目瞪口呆。
　　周素顶回一句：“你喝可乐就不会长胡子了？”
　　秦菲想起这话在某人那里同样听过，撅嘴说：“周素，你太讨厌了。”
　　离傍晚军训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全营被通知回宿舍，要求整理内务，这也是军训的内容之一。
　　裴笙自然承接了今日的所有任务，要求男女生都回到宿舍，待他指导完男生再去指导女生。
　　队伍提前解放，所有人皆回宿舍准备。
　　到了楼上，宿管委员给每个宿舍发了一份内务整理规范表，要求营长来之前必须全部做好待检。
　　秦菲将规范纸接过来，问了句：“营长一个人来女生宿舍？”
　　宿管委员随口开了句玩笑：“当然是一个人，你还想他夫人一块儿来？”
　　秦菲：“……”
　　陆依跟出来，拜托说：“待会儿营长来了，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我们好穿一下内衣。”
　　秦菲头顶冒黑线，回头看她：“你现在就可以穿起来了。”
　　陆依苦恼地说：“穿一天难受死了，现在就想舒服一下。”
　　秦菲恐吓她：“……小心营长突然冒出来，让你穿都来不及。”
　　宿管委员善意提醒：“你们记得先关门，到时候来了，肯定会提前敲门。”
　　回到宿舍，周素听见刚才那番话，对她俩说：“瞎操什么心，营长还会垂涎你们吗？”
　　秦菲走到一边照起镜子，将发丝捋到耳后，手掌贴着面颊，看着自己假装花痴自恋：“那不一定，我觉得营长好像喜欢上我了。”
　　周素含着一口水喷出来，狼狈地说：“求你了，醒醒吧。”
　　秦菲哼了一声。
　　陆依走到门背后，拿起昨日挂着的那把伞，唯恐不乱道：“还真不一定哦，营长都借你伞了，说不定暗示要跟你有一腿。”
　　秦菲走回门边：“什么有一腿，太难听了，这是定情信物，我拿着它就能跟营长夫人叫板了。”
　　周素受不了，猛拍桌面，跟她对戏：“来呀，把这个不要脸的三儿拖下去砍了。”
　　秦菲上前拉住周素的胳膊，楚楚可怜：“不行，周法海，我跟官人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周素甩手：“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青菜萝卜鸡蛋上。”
　　陆依张着嘴：“……”
　　何彩彩看着她们，摇头叹气：“你们俩个中毒不浅。”
　　……
　　时间过去将近二十分钟。
　　走廊上，已经有别班的教官在串门检查示范。
　　不少女生围上去，像是旁观稀有物种似的，热情捧场。
　　秦菲她们宿舍个个瘫软在床上，门扉紧闭，吊扇飞速，享受短暂的悠闲时刻。
　　到了某一刻，门外的走廊传来寥寥几声“营长好”。
　　秦菲正闭着眼，猛然惊醒坐起。
　　她第一个下床，通知室友们也做好准备，只听门外那大人物似乎受到多人簇拥，正伴随着十余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菲待室友们都穿好衣服，飞快解锁房门拉开，然后站到走廊上查探情况。
　　刚正面侧过去，就见左边过来一拨人，裴笙为首，身边后面全是班上或者别班的女生，以及路过看戏的。
　　周素从宿舍内跟出来，攀着秦菲的肩膀，叹了一句：“靠，这什么情况？”
　　说话间，裴笙越走越近，就快到了秦菲她们的跟前。
　　秦菲咬牙说了句：“这是闯了怡红院了。”
　　“……”
　　话音刚落，裴笙在秦菲她们宿舍门前站定，往里指了指：“就从这儿开始吧。”
　　秦菲张了张嘴，眼见他就要径自擦肩跨进去，迅速伸手一拦：“营长。”
　　裴笙见她拦住自己，停下来挑眉问：“怎么了？”
　　“那个……”秦菲往背后指了指，将门虚掩，“我们宿舍有人还没穿衣服，不如先去对面吧。”
　　裴笙低头看她：“……”
　　还没商量出结果，秦菲手中的门把猛地被人从里拉开，陆依跟何彩彩随后现身出来，紧随其后招呼道：“营长请进！”
　　秦菲拿舌头在嘴里翻滚了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尝试下双更。
　　☆、第三十一章 
　　31
　　裴笙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拦下的一只手臂，很有礼貌地问了句：“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秦菲紧闭嘴巴, 将手臂缓缓放了下来。
　　周素在身后推她, 小声说：“你抽风了你。”
　　陆依她们将宿舍门开大, 裴笙抬脚毫不避讳地走了进去, 同时里面飘来一股浓重的清香剂味。
　　秦菲转身往里走，身后一大批女生跟着趴在门口往里张望。
　　裴笙进门后便拿手在鼻尖挥了挥, 不由皱眉：“这什么味道？”
　　陆依指着窗台上的固体清香剂：“营长, 是那个, 净化空气的。”
　　裴笙不以为然，说：“少用那个，对人体不好。”
　　陆依听命般, 郑重地点了点头：“哦。”
　　“卫生已经搞干净了？”裴笙接着说，目光却是不自觉地往门口附近那张床以及床下的桌面看去。
　　秦菲注意到这个细节，没由来得有些紧张, 就似上课被老师突袭检查作业般。
　　周素跟在一边肯定道：“搞干净了,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何彩彩也跟着应和。
　　秦菲一句话不说，就跟哑巴了似的, 不过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上, 也没人发觉出她的反常。
　　裴笙背着手, 模样像领导, 在本就空间不大的宿舍内来回转了转, 似在观摩。
　　那天他送秦菲来校时，没机会跟上来看情况，一方面知道她害羞别扭, 另一方面碍于日后的身份，也不便多加露面。
　　如今头一回观光，一眼便将角角落落的各种摆设熟记于心。
　　女生们懂得避嫌，那些床上拉起来的横线杆上，原先都搭着成堆的衣裤，此刻光秃秃的不留一物。
　　裴笙朝上简单过了几眼，转头去看桌面以及地上。
　　他走到其中一张桌旁，问了句：“这儿地面拖干净了？”
　　秦菲从背后眺望过去，那是何彩彩的桌子。
　　何彩彩出面，有些胆怯道：“拖干净了。”
　　裴笙伸出脚尖点着某一处，说：“头发丝儿，这么多没看见？”
　　秦菲好奇地伸出脖颈去瞧，果真见到那儿黑黑的一大坨。
　　何彩彩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句：“营长，这不是我的。”
　　裴笙：“哦，那是谁的？”
　　“我的。”有个声音在后面承认。
　　大家一致回头瞧，见是秦菲。
　　秦菲换季较容易脱发，好在头发多，每次梳头掉点儿也没事。
　　她直接抽了张纸巾，低头弯腰过去将地上的头发包起来，扔到垃圾桶。
　　裴笙看着她猫着腰忙活，当场调侃了句：“猫也没你掉得多。”
　　女生们一片轻笑，秦菲起身的时候朝地面做了个鬼脸。
　　裴笙又踢踢脚边的鞋子，问：“这谁的？”
　　秦菲立刻去看，果真又是她的。
　　她已经怀疑他是故意找茬，她的鞋子分明摆得相当整齐。
　　“我的。”秦菲举手，“营长，有什么问题吗？”
　　裴笙拿手指在这个范围内画了个圈，问她：“你别说这么多鞋子都是你的？”
　　秦菲坦诚：“当然，才十双而已。”
　　她这个“才”字让在场不少人咋舌，人群中有女生窃窃私语：“比我的还多。”
　　裴笙哼笑一声：“你是蜈蚣吗？”
　　秦菲没看他，自以为然地说：“我比蜈蚣厉害，我下面还有两双新鞋没摆出来。”
　　“……”
　　这回裴笙看着她的侧脸没说话。
　　他继续在屋内转了转，却发现女生都堵在后头，许多双眼睛一瞬不眨地全程盯着他看。
　　裴笙随手指了指门口附近第一张床，直接说：“这谁的床被，上去带席子一块拿下来，我给你们叠被子示范。”
　　“……”秦菲这回没举手，弱声弱气地答，“也是我的。”
　　女生们低低的笑了。
　　裴笙回头看她，嘴角也勾了起来，命令道：“上去拿下来。”
　　秦菲没法推脱，只能自认倒霉。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爬上梯子，先是捧着被子让何彩彩接下去，然后再是卷上席子拿下来。
　　宿舍中央的地上顿时空出一片，专门为了营长接下去的展示腾出空间。
　　秦菲看着自己的被子，那还是早上来不及随意叠的，软趴趴的一块瘫在那儿。
　　裴笙蹲下腰，将被子边角抓住，起身直接抖了起来，一边说：“你们早上多半都不爱叠被子，这是不好的习惯，里面会滋生细菌知道吗？”
　　秦菲忍不住插嘴：“营长，不叠被子能杀螨虫。”
　　裴笙转头看她，不屑地笑：“你歪理还挺多。”
　　正说着，他手上又是奋力一抖，空中突然落下什么东西，直接掉在了凉席上面。
　　场景太快，所有人看得眼花，却都知道是白色的东西。
　　陆依率先失色，还未看清，推了下秦菲后肩低声说：“天哪，你不会把内衣夹在被子里吧？”
　　“……”
　　秦菲紧跟着也吓了一跳，而后回想过来不可能，那东西她早收拾好了。
　　片刻的寂静后，秦菲看清了那白色，是她早上试穿了一半后随手换掉的袜子。
　　女生群中顿时又发出一片看热闹的笑声。
　　秦菲已经丢尽面子，也不在乎这一回，面色不变地蹲下腰去拿。
　　头顶上，男人的嫌弃声砸下来：“臭袜子还堆在一起，你是有多懒。”
　　秦菲无言反驳，拎起袜子后，直接转身扔去一边的水桶里。
　　另一边，裴笙已经将被子放在席上摊平，把上头的褶皱印痕捋平整，然后取四分之一徒手画了几条折线，分别往内对折，就这么一个动作，来来回回细致压了好几遍。
　　秦菲远远看着，忽然想起，暑假时候去他家，曾经进过他的卧室，里面的被子也是叠得方方正正，严整无皱。
　　不多时，裴笙手中的“豆腐块”渐渐形成，完全是强迫症的产物。
　　且不说已经成型了，那男人还在被子边边角角上捏来捏去，作势要捏成一个容器的样子。
　　秦菲接着又心疼起自己的被子，照这样子下去，她冬天睡觉会觉得像是在盖一条毯子。
　　裴笙朝边上的女生们展示完具体步骤，这会儿布置起任务：“明早上就这样叠，到时候你们王教官会来检查。”
　　女生们陆陆续续应下。
　　裴笙终于起身，拍了拍自身，远远地朝秦菲招了招手：“拿上去。”
　　秦菲被点名，又走过去收拾自己的被子。
　　裴笙转身，正打算看几眼便离开，忽然间瞄见眼前的书柜板上贴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图片，上头仿佛是个男人。
　　他眯起眼仔细分辨了会，猜不透是谁，便拿手点了点，问旁人：“这谁？”
　　秦菲一听他开口便忐忑不安，被子抱起一半，跟着看过去。
　　然而周素站在她面前，率先回道：“是秦菲的男神。”
　　秦菲：“……”
　　“男神。”裴笙在口中念了遍，微挑起眉，侧头问，“叫什么名字？”
　　周素小声问：“营长，你不认识？”
　　裴笙：“知道我还用问你。”
　　周素不敢忽悠卖关子，直接把名字报上。
　　裴笙听着，皱眉道：“这拗口的姓名。”
　　周素又解释：“是个韩国人。”
　　裴笙想了想：“演戏的？”
　　周素声音越来越小：“唱歌的。”
　　“就只会唱歌？”
　　女生中有人补充：“还会跳舞。”
　　裴笙回身面对众人：“跳nobody的那个？”
　　众人：“……”
　　在这个过程中，秦菲小步子挪到裴笙附近，及时回了句：“营长，nobody那是女人唱的。”
　　裴笙垂眸看她，见她说完又将头低了下去，微笑着侃了句：“你男神长得不错，红毛假发套，眼影黑熊猫。”
　　秦菲：“……”
　　说完他又抬头看见什么，敲了敲秦菲空荡荡的床板，众人望去，只见上方边角藏着一副牌。
　　走之前，他最后说了句：“悠着点，晚上别输光了。”
　　女生们跟着捧场笑一笑，接着又簇拥着营长离开去别地了。
　　很快，原先还闹哄哄的宿舍，瞬间又只剩下四人。
　　秦菲喘了口大气，继续爬上去安放自己的床铺。
　　周素站在下面回想刚才，疑惑不止：“秦菲，我说你是不是惹到营长了？”
　　秦菲拍着自己的床，闷闷不乐：“哪有！”
　　“那为什么他处处针对你的样子？”
　　秦菲冒出一句：“他神经病。”
　　陆依掩上门，拿起那把黑色的折叠伞，捧在手里装高深莫测：“我觉得，是许仙对白娘子有好感了。”
　　周素顿时哼起了剧中的音乐：“哈啊哈——哈啊哈——”
　　秦菲没心思整这个，任底下的人闹，她看着床上的豆腐块，忽然间起了一个计策，对床下唯一正常的何彩彩说：“彩彩，我决定晚上不盖被子了。”
　　何彩彩看上来，立即明白：“啊？你就为了明天不叠被子？”
　　秦菲整理好，坐在床头说：“晚上不冷，有毯子呀。”
　　何彩彩说：“希望你别感冒吧。”
　　秦菲不觉得，刚巧此刻手机来了信息。
　　还没划开屏幕，上头的信息简洁明了。
　　【晚上必须盖被子睡觉。】
　　秦菲：……
　　她回过去：【我自然要盖被子啊，我很怕冷的。】
　　末尾添上一个可怜的表情。
　　隔了十秒，对方发回来。
　　【是吗，我以为你怕破坏我为你凹的造型。】
　　他越这样说，秦菲偏反着干。
　　她趴倒在床上，一边晃着腿踢乱被子一边打着字。
　　【我已经破坏了……】
　　末了，再添上一句：【么么哒，我的长官男神。】
　　另一边，裴笙收到信息，抽空低头一看，瞬间笑了起来，心情明朗不少，心说这小东西，还真知道他喜欢吃哪一套。
　　*
　　接下去的几天军训，内容皆是一日重复一日。
　　天气也跟随着时好时坏，但却没耽误进度。
　　到了最末几天，挑了个天气不错的上午，安排全营上外头拉练。
　　南山周边本都是郊区荒景，计划的行程也基本上是绕着山间公路走一糟，主要是锻炼各自的体能以及训练团队的战斗力。
　　秦菲所在为二营三连十二排，每个班级都需要一个带队小旗手，拿着本排的旗帜跟上大部队行进。
　　秦菲本以为这种活是该由个高力大的男生来接手，却没想到自己被王教官点名了。
　　秦菲犹豫推拒：“教官，我怕走路的时候，手上拿不稳，把旗插稻田里去了。”
　　王教官被她的幽默逗笑，仍旧没改主意，说道：“你要真的掉坑里了，我让营长带队救你去。”
　　怎么身边的人这么喜欢开口闭口营长呢？
　　秦菲不死心：“我觉得应该让男生来胜任这个位置。”
　　王教官：“听过一句话吗？巾帼不让须眉，还想不想拿你的小标兵了？”
　　每提到这点，秦菲都跟被揪住了尾巴似的。
　　后天就是军训最后一天，据说校区接到学校总部指令，届时会选派一些优秀的小标兵组队去总部参加汇报表演，如此一来她是怎么也该争一争，好歹拿个荣誉回来让某人刮目相看。
　　秦菲想通后，果断地接过旗帜，不由好奇道：“教官，你怎么那么希望我拿小标兵啊？等我拿到了好好感谢你。”
　　谁知王教官将旗帜交出去后，立刻变了卦：“谁说你一定能拿到了，表现不够到时候还是没有。”
　　秦菲瞬间垮下脸：“……”
　　心说当兵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真正出发上路后，秦菲她们的队伍轮在中后段，她站在班级排前，就似个女强手，肩上搭着旗杆，旗帜迎风飘扬，而她则慢悠悠地看路，紧跟着前面的班级走。
　　王教官起先跟在班级旁边，到后来逐渐落下，跟后排的教官聊天去了。
　　走了约莫半小时，已经到了附近的山脚下，又似是度假山庄的风景区，远处一片秋季的农田，金灿灿的丰收之色。
　　秦菲出门前带了瓶可乐，如今渴了累了便心满意足地打开来喝一口。
　　太阳开始浓烈起来，顺着附近的山顶往上爬，光线透过边上的树梢打下来，使得在走路的人发热流汗。
　　秦菲拿手掌遮了遮额顶，心底正好奇还要走多远的路，耳边听后面有人在喊：“营长好。”
　　领导每次驾到，都是不闻其人先闻其声。
　　秦菲没有回头，听见某营长低低地作回应。
　　她抱住旗杆，抬眼望天，心中哀叹这活还真累，她左肩右肩轮流背过，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解压了。
　　正闷头想着，身后跟过来一人。
　　她用余光看便知道是谁，高高的身形站在边上，每次都有强烈的压迫感。
　　“把旗拿给我。”对方突然说。
　　秦菲立时吓一跳，心说真要帮忙，也不是这时候啊，很容易会让后面的人误会。
　　她死命抱住不放：“我自己拿。”
　　“给我。”
　　裴笙不轻不重地又说了这句，然后越过她的头顶，手直接抓向了旗杆中间的部位，最后往他那边一拉，旗帜的布角被他迅速一抓，瞬间整根旗的主力落到了他的手中。
　　秦菲松了手，狐疑地抬头往上看，只见他正在拉直旗杆上方的布，估摸是先前风太大，被卷成一团，着实显得不光彩。
　　这下她便释然了，可又有些别扭，为什么他不去管别的班级，却来顾她这边。
　　裴笙替她弄整齐后，特意官方式地叮嘱了句：“旗上的几个大字不能消失，得让它清楚地展现出来，明白了没？”
　　秦菲装明白地点了点头。
　　裴笙将旗帜还给她：“拿着。”
　　秦菲再伸手去接，但还没顺利接住，却被他状似不耐烦地往怀里一塞，直接让她被迫般地握在了手里。
　　那一刻，她心底不禁燃起好奇。
　　因为拿在手里的，除了一根旗杆，似乎还多出几样小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手心正握着两块巧克力。
　　秦菲瞬间就收紧了手掌，心底彻底明白过来，嘴角荡起一丝甜蜜。
　　不过片刻，她便将那巧克力包装纸拆了，扔进嘴里咬起来。
　　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大战前夜。
　　裴指挥：小秦啊，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秦操作：指挥长，练熟悉了，明天咱们一定胜利。
　　裴指挥：明天天气如何？
　　秦操作：您放心，这回不下雨，炮车也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塑料做的。
　　裴指挥：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秦操作：尽管放心吧，意大利炮车我都给您清洗好几回了，零件也检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裴指挥：嗯，那你什么时候替我清洗一下？
　　秦操作：啊？指挥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指挥：字面意思。
　　秦操作：……
　　裴指挥：今晚到我房里来。
　　秦操作：啊？
　　裴指挥：研究明天的战术。
　　秦操作：嗯，好。
　　裴指挥：顺便让你感受下我的技术能力。
　　秦操作：啊？
　　裴指挥：开炮车的技术能力。
　　秦操作：嗯，好。
　　裴指挥：再陪我洗个澡。
　　秦操作：啊？
　　裴指挥：一丝.不挂的澡。
　　秦操作：……
　　——————
　　预计明晚开炮，停留时间晚八至十二点，过时不候。组织吹哨请同志们报道。
　　今天没有双更，只有一肥章。
　　另再随机发几枚炸.弹。
　　☆、第三十二章 
　　32
　　拉练那天上午走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外加中途的实战训导, 大伙儿高举旗帜回到学校的时候, 基本上都浑身乏力四肢酸累。
　　秦菲认为自己能够全程不喊苦喊累, 努力坚持到最后, 那两块已经入腹的巧克力功不可没。
　　在她回宿舍闲下来歇息的时候，发信息问他。
　　【巧克力哪儿来的？】
　　【本来打算买给裴尧吃的。】
　　【所以呢？】
　　【顺便拆了两块送你。】
　　秦菲心里憋屈, 敢情她是一个零食分派站, 只能吃剩的。
　　她没有回复, 正独自心凉，看到他又发来了。
　　【好吃吗？】
　　秦菲不让自己憋着，放话：【我要吃一整包！】
　　对方紧跟着回。
　　【乖, 后天跟我坐一起，我给你。】
　　看见后天两个字，秦菲脑中一个激灵, 瞬间猜到什么。
　　【后天去学校总部？】
　　【嗯。】
　　【我被选为代表了？】
　　【嗯。】
　　秦菲手抖激动地打不好字, 停下来静想了片刻。
　　【不会是你在暗箱操作吧？】
　　谁知他回：【如果我能操纵，你就去不了了。】
　　秦菲对着手机撅嘴, 心底又高兴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愉快地哼着曲调回。
　　【那就好, 还是王教官对我好。】
　　对方回：【我对你不好？】
　　秦菲视而不见, 继续自打自话。
　　【其实王教官这人看着凶巴巴的, 现在想想人还是挺好的，你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对象。】
　　裴笙愈加忽视不见，重复上一个话题。
　　【我问你, 我对你不好？】
　　秦菲喝了口水，也接着她刚才那一句。
　　【我猜王教官是单身，那么耿直肯定没女朋友，他人幽默笑起来也和善，跟他处对象应该挺有意思的。】
　　对方这回没问了，倒是发了一个抽烟的表情过来。
　　秦菲偷乐，继续肥着胆子回。
　　【你是帮我去问了吗？怎么一个回复都没有，是不是网络太差了？你手机真该换了，长官大人。】
　　发完不到十秒钟，果真见到对方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试网。
　　秦菲在这头看得幸灾乐祸。
　　到最后，他停下来问了句：【现在看到了吗？】
　　秦菲见他刷了屏，才回过去。
　　【看不见算了，待会儿应该会好，总之我是爱你的么么哒。】
　　发送完毕，她笑哈哈地跟室友下楼吃晚饭了。
　　而那边，裴笙过了许久才意识过来。
　　回一句：【耍我？等着下回可劲儿收拾你。】
　　秦菲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正在食堂吃面，一颗鹌鹑蛋从筷子间掉落碗里，溅起小片汤汁。
　　周素问：“你发什么愣？看见外星人了？”
　　秦菲恢复神态，继续悠然地夹起鹌鹑蛋继续吃。
　　“没有，我问你们。”她咀嚼完嘴里的，放下筷子认真问，“男人对女人一会儿温柔一会儿霸道，这是一种什么表现？”
　　陆依说：“双重性格的变态男人。”
　　周素说：“占有欲强的男人，往往性.欲也很强。”
　　秦菲舔着牙齿，虚怕道：“你们别这么吓我啊。”
　　周素问：“你男朋友是这样的人？”
　　秦菲继续低头吃面：“我随便看来的问题。”
　　何彩彩说：“这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吧。”
　　秦菲停顿，抬头仔细想了想，点头：“还是这个回答靠谱。”
　　可他气势如此强大的人，在她面前回回不示弱，会有患得患失的心理？
　　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
　　*
　　去总部汇报的前一天，校区内自行演练了一次会操。
　　会操完毕，军训任务便正式结束了。
　　当天，每班的教官在自班挑选了几位优秀标兵，作为组队去总部校区排演的成员。
　　秦菲荣幸入选，跟她一块的还有班上另外两位女生，以及几位有形象代表的男生，其中也包括向富森。
　　次日清晨，学校大巴正式在校门口停留，等待所有同学报到上车。
　　秦菲到达的时候，时间并不算迟，但已经有好些人早早抢了座位，悠闲地坐在那儿玩手机享受着。
　　一眼望去，空余的座位真不多了。
　　大家都找认识的人一起，就算有空余的也多是些落单的座位，还都是靠通道的，周围一片陌生人。
　　秦菲首先是去找班上那两个女生，却没想到她们已经凑一块了，便只能找别的可能性。
　　找来找去，找不到头的时候，后方有人招呼。
　　她眺望那只挥舞的手，见是向富森，他边上没人。
　　秦菲正犹豫着，王教官从车前头上来了，看见秦菲落单，问：“一个人？”
　　秦菲点头：“嗯。”
　　“跟我坐吧。”王教官大方指了指前排的空位说，“你坐靠里的，先进去。”
　　秦菲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教官，这不是给你们坐的吗？”
　　王教官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我们没座位没关系，你们待会儿还得演练，不能没位置坐。”
　　秦菲想了想，也没解释说后面还有座位，摘了帽子直接坐进去。
　　空座的资源肯定能合理利用，何况坐教官边上也比坐在向富森边上来得妥当。
　　下一刻，她调整好座椅，掏出口袋中的手机耳塞，听起歌来。
　　离发车还有两分钟，秦菲仰靠着闭上了眼。
　　车子启动的前刻，耳边有噪杂的闹声，过了一阵便停了。
　　她享受并沉浸在音乐声中，没有睁眼看是什么情况，只觉得身旁有人坐了下来。
　　以为是王教官，秦菲怕自己的睡相不好看，悄悄坐直了身子眯起眼侧看了一眼。
　　眼睛刚开缝，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裴笙正挺直背坐在她外边，脖颈伸得笔直，目光正视前方，面孔严肃。
　　秦菲立刻张大嘴，差点喊叫出声。
　　只见男人侧过头来，垂眸扫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去，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
　　那笑，在秦菲眼中，是狡诈的得逞。
　　她逐渐明白过来，将身子悄悄后退，后脑靠向窗户，头往后转过去瞄，王教官正坐在向富森的边上，两人好兄弟一样畅聊着。
　　秦菲狠狠握了握拳，早知如此，她坐向富森旁边也比现在坐他边上好。这个王教官，真是坑死她了。
　　幸亏大巴的座椅高，且前排没座，几乎无人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秦菲特意留了心眼，瞄了瞄后视镜的方向，也反视不到这儿，才稍稍安了心。
　　后面有人，她不便说话，于是时不时拿眼角瞧身旁的人。
　　多次过后，对方似乎也严肃不住了，一手摘下帽子，一手伸进裤袋，从里面掏出几样东西来，直接无声扔到了秦菲的腿间。
　　她吓一跳，低头一瞧，是几样小零食。
　　巧克力块、水果味棒棒糖、口香糖、山楂片、小面包……
　　秦菲一眼略过，轻声一咳，双掌覆上所有零食直接揽到自己的迷彩衣兜里，嘴角挂起心满意足的笑容。
　　裴笙在侧面看着她，那眼神就跟看一个小孩没两样，某一瞬间有种想揉她头发的冲动，想到当下的环境还是忍住了。
　　秦菲将零食悄悄收好，率先拆了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吮起来。
　　拿起手机，给人发信息。
　　【你这是把给你侄子的都给我了？】
　　裴笙看她在那边打字，及时拿起手机收信息，看了之后回复。
　　【吃了他的。你这个小婶国庆回去，带他去一趟超市。】
　　秦菲嘟起嘴暗哼：【那我不是亏了？那小子很能买。】
　　他回：【钱我回去给你。】
　　她立刻狗腿：【谢谢长官大人。】
　　裴笙看过，放下手机，手突然伸过来，遮住她的手机屏幕按下去。
　　秦菲抬头，回视他的眼神，知道是少看手机的意思。
　　她立刻关了收起来，然而手却被他抓住不放，突然间就被包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之中。
　　秦菲：“……”
　　她不能说什么，只能晃着手腕提醒他。
　　裴笙却一言不发，也不看她，果断将两人牵着的手藏到位置中间的缝隙处，由迷彩色遮挡住，就连彼此都瞧不出什么不对劲。
　　挣脱无果后，秦菲放弃了，面对闷骚的男人，只能比他更闷骚，她作坏挠起他的掌心。
　　还没大动干戈，手被他更紧地禁锢住，这下就连一丝活动的空间都没了。
　　*
　　大巴车开进市区，顺利到达学校总部。
　　总校的院系专业多，学生自然更多，下车之后直接前往大操场，上千穿迷彩服的学生们在那儿站着。
　　南山校区的学生最后达到，只能排在最边的空地上。
　　同学们站好，教官们一致站在排头。
　　主席台上方，当空挂着一条横幅。
　　军训汇报表演暨总结表彰大会。
　　排着队的时候，身边有男生调侃：“二营长的意大利炮遇上三营长的意大利炮，你们觉得是谁赢了？”
　　秦菲回头：“……谁都没赢。”
　　向富森听了，好笑问：“为什么？”
　　秦菲想了想说：“真正赢的，是二营长他娘的意大利炮。”
　　众人：“……”
　　整整一上午，从营连排依次过来，轮到秦菲她们排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顶头太阳高照。
　　裴笙作为领导早就坐在主席台上，跟校领导一块儿，手边一瓶矿泉水，手中一支笔，悠闲地观赏评比会操成绩。
　　等全部班级从主席台前走完，终于到了颁军训小标兵的时刻。
　　秦菲早知道结果，内心期盼万分，在台下不住地踮脚看。
　　报名发放荣誉之前，个别营长还有话说。
　　裴笙作为代表起身，走到立式话筒架前，看了遍演讲稿后，收起来握在手心直接做起总结。
　　台下，秦菲认真听着。
　　忽然身旁的女生感慨道：“营长太严肃了，笑一笑该多好。”
　　秦菲试探问：“你没见营长笑过？”
　　“没有呢。”
　　秦菲心头了然，双手插在裤兜里，忽然间摸到什么，又对那女生说：“太无聊了，咱们打赌要不？”
　　女生好奇，转头看她：“打什么赌？”
　　秦菲从裤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直接塞到女生的手里，并说：“假设五分钟内，营长要是笑了，你就给我买一瓶可乐。假设营长没笑，这糖就是你的了。”
　　附近的人见了，觉得新奇，忽然间都对秦菲伸手：“那你也给我一颗糖。”
　　秦菲没料到：“……你们别后悔。”
　　秦菲将仅剩的几颗糖全掏出来，心说你可得争气点啊，考验咱们感情的时候到了。
　　她是算准了五分钟内某人的讲话会结束，于是提前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信息过去。
　　裴笙仍在讲话，他的手机开静音，因此即使来消息了也没多大动静，但他感受得到那震感。
　　原本他并没在意，可讲话的时候，稍微分了心，看向台下的某一处，心有灵犀地觉出什么。
　　顺利讲完话后，台下一片掌声，裴笙走回位置坐下，掏出手机随意看了眼，面色一怔。
　　【老公，你贼么么帅，爱你爱你biubiubiu。】
　　瞬间，他的面色没绷住，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而台下某一处，一个小群体炸开了。
　　“哇靠，我第一次见营长笑。”
　　“营长真笑了，哎呦喂真好看。”
　　先前打赌的人朝秦菲服输道：“算了，欠你一瓶可乐。”
　　秦菲谦虚地笑笑：“嘿嘿，运气好运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三十三章 
　　33
　　顺利领到小标兵的徽章，秦菲这一趟算是载誉而归。
　　更不用说, 这荣誉还是某人亲手颁给她的。
　　回程的路上, 班上那两个女生怕将她冷落了, 其中一个自动起身让给她坐, 独自去协调人际关系了。
　　受到暖心的照顾，秦菲不好推脱, 于是应声坐下。
　　然后, 她悄悄看车前方, 某位大领导一个人占着两个座位，悠然自得。
　　当天回到学校，为了对半个月的军训与教官们做最后一次告别, 晚上在操场上举行了夜间自由活动。
　　同学们不再有任何束缚感，每个人给教官写了一大段话，作为告别的感谢语。
　　说的最多的不过是：教官虐我千百遍, 我待教官如初恋。
　　有人当场念了出来, 真诚实意有笑有泪，离别前的伤感情绪瞬间就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有女生喊着：“教官, 我们会想你的。”
　　王教官有些羞赧, 开玩笑说：“别想我, 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死了。”
　　同学们一致地呸了一声。
　　大伙儿感同身受, 甚至有人哭出了声, 还有几个女生跑到教官身边主动拥抱上去的。
　　顿时，就有了不少疯狂的举动。
　　譬如，某一个班级突然传来起哄声, 热闹非凡。
　　好事者们纷纷起身奔过去看戏。
　　秦菲被周素拽着，边跑边问：“什么情况啊？”
　　“好像是有教官在告白了。”
　　秦菲：“这么夸张？”
　　周素说：“谁知道呢，或许半个月处得有感情了呗。”
　　秦菲还是觉得有些过了，这短时间内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不太靠谱的。到了直播现场后，果真见到人群中围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教官，女的是学生。
　　彼此似乎两情相悦，在大家的欢呼起哄之下，情深渐浓地暧昧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大声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
　　秦菲回头，一眼看见裴笙。
　　周素小声说：“糟了，营长来抓人了。”
　　果不其然，来人脸色相当难看，二话不说闯入人群内，直接将那教官拽出去，并吼道：“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这时，不少教官从远处围上来，帮忙协调此事维护秩序。
　　周素在秦菲耳边说：“你有没有发现，营长还有点教导主任的样子。”
　　秦菲一愣：“……他比教导主任要好看。”
　　周素又不切实际地幻想着：“不知道营长在他女朋友面前有没有这么凶。”
　　秦菲斜她一眼：“你得去问他女朋友。”
　　周素撇嘴：“你真没趣。”
　　另一边，因为营长的突然搅和，原本浓情蜜意的场面，顺便变得尴尬不堪。
　　操场安静下来，大伙儿几乎只能听见他在朝教官们放话了。
　　“你们每个人，谁再敢逗学生妹妹，出了学校，我一个个弄死你们。”
　　回身面对同学们，他又忠告：“别问教官要联系地址跟手机号码，离开这儿他们不再是你们的，而是国家的。听明白了没？”
　　剩余的人一致点头，无人敢反驳这位领导的话。
　　周素私下悄悄说：“营长好凶，不过吊炸天了。”
　　秦菲看着动怒的男人，明白他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触犯了守则条约，几乎就是翻脸的地步了。
　　她猛然想起那张军婚守则，后颈不由一凉。
　　当晚回宿舍后，室友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放假回家。
　　睡前，秦菲收到他发来的信息。
　　他：【明天怎么回去？】
　　她：【我自己打车。】
　　他：【到时候注意安全，多留个心眼警惕黑车，上车前给我发个信。】
　　她：【你什么时候离开？】
　　他：【明天一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暂时不能送你。】
　　秦菲没在意他送不送，反正时间宽裕，不过就是长假交通瘫痪，路上难免遇上堵车。
　　她回：【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原以为话题结束，他那边又发来。
　　他：【今天心情如何。】
　　她：【不错，我拿到小徽章了呦。】
　　他：【了不得，要跟我叫板了？】
　　她：【哪敢，你这么凶的人，谁敢惹你。】
　　他：【刚才被吓到了？】
　　她：【有点，我没见你这么凶过。】
　　他：【还想见识吗？】
　　她：【才不要。】
　　他：【你听话，我永远不会对你凶。】
　　她：【我一直都听话啊。】
　　他：【那今天我上台时，你发给我的话，现在再跟我说一遍。】
　　秦菲早忘了这个坑，没想他一直记着，无奈之下乱扯过去。
　　【那是我跟人闹着玩，输了才发的。】
　　他回：【所以不是当真？】
　　秦菲：【嗯。】
　　他又发：【那我怎么听说，今天有人在拿我的脸皮，去换了不少可乐瓶？】
　　秦菲无言反驳，心说谁这么大嘴巴，在他面前提这事。
　　她想了想不乐意地回：【那我把可乐瓶拿出来交给你？】
　　那头回复：【不用，什么时候我让你笑，你也多笑笑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秦菲立刻放轻松回。
　　【我经常对你笑啊，你没看我笑过吗？】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对方一句话就让她陷于深坑。
　　【到时候跟我睡觉，你可别哭。】
　　秦菲觉得自己会欲哭无泪。
　　*
　　隔天便是月末最后一天，教官们离开了，全校也放假了。
　　军训结束，虽然对这段初入校的体验深刻难忘，但又很快被回家的喜悦淹没。
　　秦菲磨蹭到下午，才开始动身回家。
　　由于人多，最终还是跟人拼的出租，刚进市区就堵在了高架上。
　　周艳琳打电话来，问她人在哪儿。
　　过了十几分钟，秦菲下高架，坐上她老妈的车。
　　周艳琳将秦菲送回家，眼看天色快近傍晚，又说让她在待着，自己出门去买晚餐的食材。
　　秦菲没事做，跟上去说：“我也去。”
　　周艳琳没拒绝，拉着女儿下楼时，忠言道：“你也该好好学买菜做饭了，什么事情都得学利索了。虽然人家里没这要求，但基本的厨艺总得有，你过去不是当少奶奶的，也要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让人觉得你不是个没用添乱的人。”
　　秦菲一听大道理来，也摆出事实：“我还没结婚呢，万一以后这事吹了呢？”
　　周艳琳扯她：“别说这么丧气的话。”
　　“那我换个角度说。”秦菲正色道，“要是我真结婚成功了，但是我以后日子又过得不好了，想要离婚你同不同意？”
　　周艳琳不信：“怎么会过得不好，除非你自己做妖。”
　　秦菲皱眉：“怎么又摊上我啊，万一是人家犯错，不肯跟我离婚呢？”
　　周艳琳说：“这一点你自然有你的选择权，现在你就有充分的时间考虑，不过我以亲妈的身份劝你，还没入社会就有裴笙罩着你，以后出去自己找了，你还不一定能找到比他对你更好的。”
　　秦菲听完这番话，越来越相信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果真是越看越欢喜，喜欢到连亲女儿的心思想法都不顾了。
　　这不，去临近市场买菜遇见熟人，都免不了提一下自家女儿的订婚对象，好似说起来脸上那光就能少抹点粉似的。
　　周艳琳买了不少菜，秦菲在一边帮忙拎着，拎到后来手快断了，她才怀疑晚上家里不止她们两个人吃了。
　　到了买螃蟹那儿，周艳琳问老板要了六只，秦菲好奇问出：“您不是吃这个过敏吗？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
　　周艳琳付完钱，回头看她说：“谁说你一个人吃了，我给你们俩买的。”
　　“我们俩？”秦菲好奇，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爸，他要来？走得开吗？”
　　周艳琳作势敲她的脑袋：“你现在什么身份顾得到吗？当然是裴笙，我打电话通知他来的，他没跟你说？”
　　“什么？”秦菲舌头打结，“你……你怎么让他来了？”
　　周艳琳不解了：“我让准女婿来吃饭，有什么问题？”
　　秦菲只好乱扯：“他忙着，你还偏让他来。”
　　周艳琳解释说：“我问过他了，问忙不忙，是他说不忙的。”
　　秦菲心底哼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回头给他发信息问。
　　【听说你要来？】
　　【你妈邀请我的。】
　　【你不是忙吗？】
　　【忙完就来。】
　　秦菲没话说了，劝他一句：【慢慢来。】
　　谁知他来劲了：【不想快点见到我？】
　　秦菲：【我是让你开车小心。】
　　他回：【会体贴人了。】
　　秦菲撅嘴，这话说得她平时多无理取闹似的。
　　于是顺势嘴甜回过去：【长官大人辛苦了，路上开车要小心，奴家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最后发了一连串的飞吻。
　　*
　　另一边的裴笙，看着手机不自觉笑出了声。
　　坐一张桌边的林天看见了，也笑着调侃：“哎呦，老男人也开始思春了。”
　　裴笙立刻板起面孔严肃：“你是不想好好过节了吧？”
　　“过啥节日。”林天转着笔尖，“祖国庆祝之日，就是我奉献之时。执勤站岗比相亲来得强，说不定遇上喜欢的姑娘了呢。”
　　裴笙低头看文件，嘴里说：“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你是注定要单身到底了。”
　　“谁说的。”林天不同意，“我跟你说，其实喜欢也是存在的。比如说，上回坐你车一块回去的那个小女生。”
　　裴笙猛然抬头：“谁？”
　　林天被他凌厉的眼神盯住，哈哈两声：“我也没说谁，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自己已经看好外面的野菜了？”
　　裴笙合上文件，突然朝他凉笑一声：“要是我说，那其中有一位就是你的小嫂子呢？”
　　林天愣住，夸张一笑，不信道：“不可能吧？”
　　裴笙笑而不语。
　　林天越看越不对劲，猛一拍腿：“我说……就是那个，跟小嫂子一个高中的那个小美女，不对，她就是小嫂子？”
　　裴笙愈加不发话，让对方一个人后知后觉。
　　“你呀你……”林天明白后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指着裴笙道，“老裴，你老奸巨猾呀，我说你选了个山沟沟去军训，就是打了这么大个算盘……”
　　裴笙悠闲地叹一口气，继续看另一份文件：“所以呢？这就是你为什么现在还单身的理由。”
　　林天指着他说不出话。
　　裴笙低笑，继续低头写字，对他说：“帮我介绍这附近哪儿有卖礼品的店面吧。”
　　林天靠在桌边，“怎么，你要送人？”
　　“待会儿要去她家。”裴笙头也不抬，“提前拜中秋。”
　　林天猛然站直：“我说，你太过分了，在一个孤寡老人面前连环暴击。”
　　裴笙笑起来：“我家那位说了，下次给你补发十包喜糖。”
　　林天故意暧昧道：“这个好啊，我要小嫂子亲手送给我。”
　　裴笙抬眼危险地眯起：“去，别给我祸害到我这儿来。”
　　林天笑过，问：“小嫂子是小棉花还是小辣椒啊？”
　　裴笙说：“不管是哪个，都自己上外头找去，别垂涎到这来。”
　　林天叹：“呦呦，现在就开始护食了？”
　　裴笙点头：“嗯，过几天就准备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替换完毕，今天还有没有更新不知道，暂时别抱希望了，一个无法保证更新时间的作者在这里跪下。
　　至于车，看过的人都在砸车，那就重新开过，到时候选一条好路，这回直接上保险。
　　就是下章。
　　☆、第三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大修过，未看的朋友需重看。
　　APP重看方式：1、未下载的设置清楚缓存。2、已下载的重新下载。
　　34
　　裴笙来的时候，秦菲正在客厅搞卫生。
　　她将桌椅碗筷摆放好, 又将室内可见之处的物品归类整齐。
　　他是个做什么都喜欢一目了然的人, 秦菲不用问也知道, 所以在他来之前, 尽量腾出一个干净舒服的环境。
　　门铃响起，周艳琳在厨房炒菜, 大喊秦菲过去开门。
　　秦菲已听见, 恰好做完手头上的事, 拍了拍身上走向玄关。
　　开门前，她先拿猫眼看外面。
　　门外，男人微垂着头看门把方向, 嘴角含笑。
　　秦菲稍稍调整了下呼吸，按下门把手拉开，男人的脸在面前清晰显现。
　　裴笙穿了一身休闲装, 手上拎着几盒礼品, 人也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精神面貌都与以往不太相同。
　　“你……”秦菲张了张嘴, 一时间喊不出什么名称来。
　　叫全名, 太生疏拗口。
　　叫老公, 明显未到时候, 即使是昨天, 也只不过是一个戏称。
　　叫长官大人，又太滑稽，且显得过于严肃。
　　各种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 秦菲最终还是说了句：“你来了。”
　　门外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在她这么短短功夫纠结错愣的时刻，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乎也能猜透大致心理变化。
　　裴笙视线往门里面扫：“不请我进去？”
　　秦菲侧了侧身给他让空间，自己去一边的柜子里找鞋给他穿。
　　家里没有男人，自然没有大码的拖鞋，秦菲找了许久也找不出一双合适的来。
　　身后，裴笙已经进门，看着她猫腰蹲在那儿，臀部高耸对着他。
　　“随便找一双就行了。”他说。
　　秦菲越找越心急，听他这么说索性也不考虑那么多，顺手拎出一双粉色兔头鞋甩给他，上头还盖着两只兔耳朵。
　　裴笙低头看鞋子，无从下脚。
　　秦菲憋住想笑的冲动，解释说：“这是里面码数最大的了。”
　　裴笙盯着她幸灾乐祸的脸看，没有拒绝，将就着穿上了，后果就是有一截脚后跟露在后面，看起来很是难受。
　　秦菲看他原地走了两步，拉住他：“要不还是穿你自己的鞋子吧，反正也不脏，你吃完就走了。”
　　裴笙听这话转过头盯住她：“现在就盼着我走了？”
　　秦菲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希望你吃好喝好再走。”
　　下一刻，男人眼神变了。
　　秦菲说不出哪儿不同，下意识想要离开点，刚挪了一小步，被他按在玄关的角落里，一只手扣在墙上，人挡住了客厅里的光线。
　　秦菲轻轻地推他手臂：“喂——”
　　“想我没有？”他俯下身歪着头跟她平视，目光落在她脸上每一个角落。
　　秦菲迫于他这样灼人的视线，脑袋贴着墙面慢慢往下滑身子，蹲到一半被人抓住双肩猛得往上提，重新站直身子后，提醒她：“问你话呢！”
　　秦菲舔舔嘴唇，眨眨眼点了点头。
　　裴笙看着她似被恐吓住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一声：“现在怎么这么怂了？”
　　秦菲想从他的臂圈内走出去，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推开，往厨房的方向看，道：“我妈还在家里。”
　　裴笙不顾虑她那套，在她顺利走出身前的最后一步，二话不说拿手臂往人脖子下穿过，直接扼住了她。
　　秦菲似是刚从虎口逃生又被抓回的小崽，被紧紧钳在男人的胸前，呼吸也一下子不通畅，猛咳嗽了几下。
　　“救命……”她喊出声来，同时翻起白眼伸舌头。
　　裴笙没用多大力气，眼看她做起了戏，也怕真伤到了她，稍稍松了空间，却不放开，头压到她脑袋侧面看着问：“找谁救你？”
　　秦菲想再次点醒他家里还有长辈，下一刻周艳琳从厨房出来了，手上端着刚热腾出锅的炒菜。
　　“裴笙来啦！”周艳琳瞧见门口的两人，热情地招呼，“来来来，赶紧坐下，刚好能吃饭了。”
　　裴笙放下手臂松开了身前的人，这家伙立刻跟泥鳅似的溜到餐桌边，乖巧地拉开了椅子请他坐。
　　裴笙也不戏弄她了，拖着那双滑稽的兔头鞋，走到桌边看着几道菜色问：“哪些是你烧的？”
　　秦菲抓抓脑袋，红着脸小声坦白：“这里都不是我做的。”
　　裴笙并不意外她这个回答，反而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很过瘾。
　　周艳琳在一旁干笑两声解释：“菲菲太懒，一个人在家也吃外卖，但是她说结婚之前会学好做菜，是不是这样啊？”说完推了下秦菲。
　　秦菲立刻瞪眼看她妈，她哪有说过这样的话，果断承认：“我没说过。”
　　“……”周艳琳又推了她一下，类似叮嘱，“那也要学了，你还想将来别人伺候你？”
　　秦菲想回驳什么，顾忌身边的男人，又闭嘴了。
　　接下去，裴笙打破尴尬，开口喊了声妈，然后进厨房帮忙。
　　周艳琳自然是不想劳烦他，却又看着欢喜，便让他自个忙活了。
　　秦菲也不闲着，跟进去帮忙，想让他做个安静的客人，于是好心提醒：“别把衣服弄脏了。”
　　但谁知她妈插嘴道：“脏了你就帮忙洗一下。”
　　秦菲干瞪眼：“洗了就没的穿了。”
　　周艳琳拉过女儿说：“这种事不能嫌麻烦，顾家又万能的女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秦菲只好又闭嘴了。
　　终于等到了吃饭。
　　周艳琳起身打算找什么，问裴笙：“喝酒吗？家里刚好藏着一瓶陈年的。”
　　秦菲立刻先于裴笙回道：“他待会还要开车，不能喝。”
　　裴笙看了她一眼，笑了。
　　周艳琳以为裴笙为难，便说道：“要不晚上在这儿住下吧，就不怕喝酒了。”
　　秦菲刚夹了一块红烧肉想要尝鲜，筷子一歪掉了，她皱眉看向她妈：“我们家就两个房间，哪来的客房啊。”
　　周艳琳看她跟看蠢人一样：“当然是你房间啊。”
　　这一句提醒完，秦菲感觉身边的人又看向了她。
　　她脸上温度上升，一直低着头，也不垂涎刚才那块肉了，拿起手边的橙汁给自己倒了点，刚要喝才又想起什么，重新拿起橙汁瓶递到他手边，试问：“喝饮料吧？”
　　她这么做也是杜绝他真要在这住下的可能性，好在他也给足了她面子，真将手边的空杯子拿过来，让给她倒。
　　秦菲这才松了一口气，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倒完，她客气地对他说：“喝完还有哦。”
　　裴笙也笑，晃晃手中的杯子，问她：“今天不喝可乐？”
　　“少喝点了。”她很自觉地说，“喝多了长胡子。”
　　“……”
　　周艳琳眼见裴笙喝饮料了，也就回身坐下，拿起桌上的大闸蟹开扒，嘱咐道：“赶紧吃蟹你们俩，刚从市场买来，很新鲜的。”
　　裴笙立刻放下筷子，接手道：“我来剥吧。”
　　秦菲暂时不吃，她喜欢把好吃的留到最后慢慢享受，于是专心夹肉吃菜。
　　周艳琳今天烧了不少菜色，论三个男人也绝吃不完，所以难免会有浪费，秦菲更加放开了胃口吃。
　　席间，周艳琳问裴笙日后的工作任务及去向等等，后者大致回答清楚。前者又叮嘱秦菲好好听话，别让人家操心。
　　秦菲乍听这话，自己就跟未成年似的，懒洋洋嗯了几声应着。
　　吃到一半，手边递过来一个大蟹壳，里面堆满了蟹黄肉，正冒着诱人的食色。
　　秦菲抬头看人：“给我的？”
　　又去看他碗边，全是空落落的蟹壳，不禁让她匪夷所思，居然这么快速剥完一只，还将蟹腿肉都抽了出来。
　　更让人迟疑的是，她忘记看了，不知他是用手剥的还是用嘴吸的。
　　裴笙已经徒手去剥第二只，催促她：“快点吃。”
　　秦菲不自然地哦一声，碍于自家老妈在场，没有多朝他看去，顺命地拿过大蟹壳，将里面的肉全都倒入自己碗内，拌了几下吃起来，真香。
　　周艳琳全程微笑脸，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知肚明地没有插嘴打扰。
　　饭后，秦菲主动去洗水果做果盘。
　　裴笙坐在客厅，叠着双腿端正看电视。
　　秦菲从厨房探出头，看节目频道，果然是军事无疑。
　　周艳琳在一边洗碗，喊秦菲过去说：“把第二只柜门打开，里面的茶叶罐拿出来。”
　　秦菲明白过来，还真觉得要把这人当老干部伺候了。
　　她第一次给他泡茶，不明白泡茶的门道，于是很没面子的跑去客厅去问他。
　　谁知他随便道：“你泡好就行。”
　　还算是好伺候，秦菲又跑回去，先放了几片茶叶，怕太苦加了半勺糖，再拿沸水冲进去，茶叶立刻翻滚起来，冒出淡淡的清香。
　　秦菲握着茶杯手柄，小慢步走到沙发边角，弯下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特意恭敬地道：“请喝茶。”
　　谁知这人来劲道：“称呼呢？”
　　秦菲转了转眼珠子，轻唤：“长官大人。”
　　“嗯。”他应下，看了眼边上的位置，“坐下。”
　　秦菲奉命坐下，没有挨着他，特意留了点距离，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没一会，他转头问：“看什么？”
　　秦菲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转到电视节目上，正是举国欢庆前夕，前方正在播报次日的阅兵彩排形式及进展。
　　“你参加过阅兵吗？”她稍稍靠近他，一副好奇心的脸问道。
　　他点头：“有。”
　　“什么时候啊？”
　　“二十岁。”
　　秦菲啊一声：“那时候我才八岁。”
　　她这话一出，成功将话题拉到年龄差上，尴尬了气氛。
　　裴笙听在耳中，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禽兽感。
　　他伸手将她的肩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将话题扯回去道：“喜欢看阅兵吗？”
　　“喜欢啊，很好看。”说完她觉得用词不够，再补充添上，“震撼、非常酷、全国最牛逼的武装力量。”
　　裴笙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这问题不知该怎么回答，秦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裴笙斟酌着没问明白，换了思路问：“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的梦想太多太久远，多是些不切实际的，秦菲选了一个目前还热衷的说：“美食家。”
　　裴笙睨她一眼，知道不是假话，又装哼一声松开了她，嫌弃道：“会吃不会做。”
　　秦菲奴了下嘴抗议：“我以后会学会赚钱，也会学会做饭。”
　　裴笙点点头道：“可以学赚钱，但是由我来养。”
　　秦菲：“……”
　　裴笙笑看她，原本还想继续问她之前的话，仔细想想也罢了。
　　过了会，等茶水不烫了，他拿起来轻抿了一口。
　　秦菲在边上看着，只见他品了下微皱眉：“你在里面放糖了？”
　　秦菲：“嗯。”
　　裴笙：“为什么放糖？”
　　秦菲不假思索：“喝茶不放糖吗？我爷爷很喜欢放糖的。”
　　裴笙拧眉不悦：“你拿我跟爷爷辈比？”
　　秦菲意识到说错话，吐了下舌抿唇偷笑。
　　“下次不放了。”她讨好地说。
　　听到“下次”两个字，他舒展眉头，倒也没怎么抵制这杯加了糖的茶水，慢慢喝也就喝完了。
　　期间，周艳琳过来一趟，跟他们闲聊的时候，提到说秦菲表姐五号结婚，自己到时候忙着，让秦菲去出席。
　　秦菲吃着水果，无所谓道：“你说过了，我记着了。”
　　周艳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倒是裴笙懂得处事，听出这话里有话，接应道：“五号我有时间，我会陪她去。”
　　秦菲放下水果叉，张着嘴：“你要跟我一起去？”
　　周艳琳朝她解释：“你们都订婚过了，两人一块出面没什么不合适，正好让大家都相互认识一下。”
　　秦菲哦了一声，明白这出面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她还真未想过，他俩没结婚，却先以伴侣的身份参加别人的婚礼，是一种什么感受。
　　裴笙当晚便离开了，长假前几天两人也没见面，只局限于互发信息来做交流。
　　☆、第三十五章 
　　35
　　到了五号，秦菲一早起来, 收到他傍晚来接她的信息。
　　秦菲开始拾掇自己, 毕竟是要去见大场面。
　　周艳琳早就给秦菲准备好了行装, 是一条微蓬的及膝束腰小礼裙, 淡黄色简单款式。
　　秦菲起先并不知道，这会儿拿到手站到镜子前一比, 蹙眉道：“妈, 你是不是拿错了, 这裙子太隆重了。”
　　周艳琳站一边帮她往身上套：“不隆重，参加人婚礼，不能太寒酸, 这裙子少女风又显得轻成熟，配裴笙的西装刚刚好。”
　　秦菲发愁：“可是我穿漂亮，别人以为我在砸场子。”
　　周艳琳轻打了下秦菲的后背, 笑说：“真要去了, 这话可不能说，多长点心眼了, 就跟上次自己订婚宴一样, 端庄淑女一点。”
　　秦菲穿好礼裙, 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尺码恰好贴身, 舒适又大方。
　　她渐渐看对眼了，也接受下来。
　　接着开始弄头发，准备扎一个简单的丸子头。
　　周艳琳出门去又折回来, 往她包里塞了红包，“到时候别忘了给。”
　　“知道了。”
　　傍晚，裴笙的车开来之前，打了一通电话，秦菲提前站在楼下等。
　　秋天的风微凉，好在天气晴朗，阳光洒在人身上，温暖又舒服。
　　秦菲闲来无事，发出声音逗着路边的狗，但由于脚下踩着半高跟鞋，不好追上去闹。
　　刚想闹的时候，裴笙的车就来了。
　　车一按喇叭，秦菲回头看清，从车前头绕过走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裴笙看向车前方，忽然问：“喜欢狗？”
　　秦菲坐正捋平裙身，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裴笙没接话，将目光收回来，看她这身不同以往的打扮，眯起眼微笑起来。
　　秦菲注意到，摸着头顶的丸子头问：“我今天好看吗？”
　　他眼神中多了一份道不明的光彩，点了点头：“不错。”
　　他说不错，那是很高的赞赏了。
　　秦菲心中隐隐得意，难得被他夸了一回。
　　之后车子上路，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到了婚宴举办的酒店门口，正待找车位停车时，秦菲问他：“红包带了吗？”
　　男人出口：“带了。”
　　秦菲一听哎呀：“我妈给我红包了，咱俩一起进去的，带一份就够了，你别出了。”
　　裴笙正单手倒车，停到线上拉手刹，转回头看她：“既然一起了，那就按我的出，你的先放回去。”
　　秦菲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犹豫道：“那以后要是分开了，我这钱需要还你吗？”
　　裴笙以为自己听错，绷起指尖作势要往她额上弹：“脑子里瞎搅和什么玩意，为什么想要分开？”
　　秦菲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只是假设这种情况，你会要求将所有花在我身上的钱还回去吗？”
　　“不会，这点度量都没有，算什么男人。”他肯定地说，又接着补充，“不过这个假设给我从你脑中消灭掉。”
　　秦菲听话地点了下头，接着伸手摸到脑袋边，像是从里面掏出什么，拿下来后对着空气一拍，同时看着他说：“拍掉了，没有了。”
　　裴笙：“……”
　　他被这举动愣笑了，手摸到她肩膀，磨砂了下锁骨处，说了声：“很乖，把我装进去。”
　　秦菲：“……”
　　婚宴正逢长假，来宾很多。
　　两人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将红包分开出，毕竟秦菲那份还包含了长辈的份。
　　不过裴笙最后倒也是赚了点，作为外甥女婿的身份，给了份见面礼的红包。
　　秦菲见他羞红着脸接下时，咦了一声调侃：“你这么大人都有，为什么我没有。”
　　裴笙将红包砸她怀里：“自己买东西去。”
　　秦菲不好接受，说：“你给我的都能堆成小金库了。”
　　“那就做成嫁妆，将来一并带过来。”
　　“……”
　　两人在现场见了些亲人，又人多热闹地聊了会话。
　　秦菲发现，不管她跟谁搭话，最终对方总能将目光移向身后的裴笙，然后双方开怀畅聊目前的政治军事形势。
　　秦菲一嘴都插不进去，于是只能逗同辈份的七岁妹妹玩。
　　小女孩可爱得很，粉嫩嫩的公主裙，脸蛋红扑扑，羞怯地在秦菲面前走来走去引起注意。
　　秦菲拿起果盘上的糖果，引诱妹妹过来，并逗她：“喊我姐姐，我给你吃。”
　　妹妹羞赧了会，最终半生半熟地喊道：“姐姐。”
　　秦菲递给她：“乖！”并摸了摸对方的脸。
　　妹妹的母亲过来，怂恿她对秦菲边上的人打招呼：“那这个叫什么呀？他是妹妹的男朋友。”
　　裴笙正跟人讲话，中断后回过头来，见是小孩，温和一笑，脸上也有些期待。
　　妹妹见是生人，没了先前面对秦菲时候的松惬，反而怯生生地要躲开。
　　妹妹的母亲抓住她，笑着哄她：“别怕呀，叫一声，会有更多的糖果呦。”
　　裴笙顺势就从桌上抓了一把糖过来。
　　妹妹注意到了，立即张口喊：“叔叔！”
　　裴笙的手伸到一半，滚了下嘴部。
　　同时，秦菲跟妹妹的母亲也怔住了，随后相互尴尬一笑。
　　“喊错了，应该叫叔叔……”秦菲纠正到一半，反而错上加错，自己都混乱了，趁身边的人没有将威胁的眼神扫过来，赶紧改口，“叫哥哥，不是，姐夫姐夫……”
　　说完，秦菲自己都憋不住了，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不想看任何人，也拒绝别人看自己。
　　最后在妹妹母亲的指导下，小孩终于脆生生喊了出来：“姐夫好！”
　　这么喊出来更怪了，秦菲听在耳中，想着这应该是她见过年龄差最大的姐夫了。
　　裴笙虽然脑中绷着一根弦，但还是将糖果送了出去，并摸摸女孩的头发，弯唇一笑说：“乖啊。”
　　秦菲在一边旁观，终于领悟他每次对她说这个词时，是用多么宠溺人的表情。
　　婚宴终于开始，进行到新人走排场时，宾客们一致举手机拍照。
　　秦菲也忍不住拍起来，裴笙在她身后看着，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场景？”
　　秦菲没仔细想，随口一说：“跟这差不多就行了。”
　　裴笙转眼看向四周婚宴布置，横眉一挑，再看人后脑勺，一眼都没回看他，索性作坏在她那丸子头上捏了一把。
　　秦菲感觉到，举着手机不方便回头，不满道：“干嘛？”
　　裴笙拿手指戳她的后肩：“你看我一下。”
　　恰好话被音响声盖过，秦菲没听见：“啊？”
　　裴笙倾身向前，在周围人被台上新人吸引目光，无暇顾忌看见这边时，贴在她耳后轻咬了下她的耳骨：“我让你回头看我。”
　　秦菲一个激灵颤抖，手机差点没拿稳，气急败坏地回头，刚要质问他，却见人支着手肘托腮微笑看着她，眼中映着场上光灯渐变的色彩，像是染上了数层暧昧之色。
　　那一瞬间，秦菲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个男人俘获了。
　　*
　　婚宴结束，外面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这一场景，让不少人出乎意料。
　　秦菲手撑着额头，连露出的膝部都有些颤抖发冷。
　　裴笙叮嘱她：“在这儿别动，我去拿伞。”
　　秦菲看着他冲进雨中，在他背后喊了声：“小心点。”
　　男人没听见，身影被更多混乱的人影挡没了。
　　没过片刻，裴笙折返，撑着黑色大伞，走近后朝站在台阶上的秦菲伸手。
　　秦菲穿着高跟鞋，被湿哒哒的雨水黏地难受，稍微蹲腰重穿了下鞋子。
　　裴笙见状，索性在她面前背过身子，命令她：“上来。”
　　秦菲也怕自己走慢了，索性弯腰趴上他的背部，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抓稳。
　　裴笙在她一上去后，单手托住后面，但由于裙摆外阔，手直接按在了里面，她的贴身安全裤上。
　　秦菲顿时结巴道：“……你好像错了。”
　　裴笙明白，刚触上去的时候就知道，还心说她的裙布质量这么软，想多揉几下，意识过来的时候，反倒有种与想象相符合的满意感。
　　他将雨伞交给她：“拿着。”
　　秦菲接过，替两人撑起来。
　　裴笙腾出一手按住她的后裙摆一收，先前藏在她裙下的手紧跟替换出来，加快脚步走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背她，男人的后背肌肉健实，穿了西装更加挺括有型，秦菲趴在他的肩头问：“你经常健身吗？”
　　他回：“家里有健身器材。”
　　秦菲了然地点点头。
　　裴笙说的家自然不是指裴家，而是他在外面的单身公寓，那地方秦菲去过一次，仅限于参观欣赏。
　　裴笙很快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将她放了进去，自己收了伞从另一边上。
　　进了车内，雨水的凉意仍充斥着。
　　秦菲带了小外套，穿上后对他说：“你慢慢开，我不着急。”
　　裴笙没有回应。
　　秦菲本不在意，仅是通知一声，但她又感到不对劲，换做以往不管怎么他都会应一声，何况还是如此安静的空间内，他不可能没听到。
　　她心下狐疑，刚转头看他，便听他说：“今天不回你家了。”
　　“那去哪儿？”秦菲问。
　　“城市环线那儿处处堵车，穿过市区回去太迟。”他转过脸看着她，“去我那儿，离这儿近。”
　　*
　　秦菲也不知怎么，自己无言应下了。
　　当时看着侧脸时，她忽然间想起先前在宴席中，他托腮含笑看着她的样子。
　　这样对她笑的男人，让她一时难以抵挡。
　　毕竟他多数时候在他眼前，都是严肃的模样。
　　今天这男人，就像是冷硬的石头缝里开出的花，稀奇到引人侧目。
　　车子一路开到裴笙的公寓，不过十分钟路程。
　　秦菲还没想好晚上住下了，会面临多少令人意料不到的场面。
　　并且，他那儿，似乎只有一张床。
　　这件事，在她应下的时候，完全没料到。
　　可车已经停下了，她也没有反驳反悔的余地。
　　下车上楼进门，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开始不同寻常了。
　　裴笙的公寓装修简单，眼见之处都是男性用品。
　　秦菲觉得进来以后，浑身都被男人味包围着，气势感太强。
　　两人在外多多少少淋了些雨，裴笙进门直奔浴室放水，出来后给她递了衣服让她去洗。
　　秦菲看着手上的衣物疑惑：“你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裴笙推着她进去：“给你买的。”
　　秦菲：“……”
　　进去后，门被他主动关上。
　　秦菲悄悄落了锁，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站到镜子前，将一套睡衣裤摊开来看，粉色蕾丝少女系，应该算是直男的风格了。
　　不过也不算难看，挺合她意。
　　秦菲快速洗完了澡，穿好衣服，捧着换下的走了出去。
　　裴笙正好在门口等着，秦菲一个脚步刹住，看着他换了居家的衣裤，吞吞吐吐道：“我好了，你进去吧。”
　　“嗯，你先去床上睡。”
　　“……”
　　秦菲进卧室，一张大床醒目摆着，好在地方够大够宽敞。
　　她将衣服放到一边，自己先选了一边躺进去，发了会呆，才想起什么，又出去找自己的手机，给周艳琳打了电话。
　　“喂喂，妈，我今晚……可能……”
　　周艳琳似乎早就知道：“裴笙跟我说过了，你自己也应该想明白。”
　　秦菲：“那个，我只是住一晚。”
　　那边又说：“晚上早点睡觉。”
　　“……”
　　秦菲已经不能直视睡觉二字。
　　转身，她扔了手机，赶紧上床，先在被子中间划了一条线，算是分割了二人的被子资源。
　　认为他已经够地方了，她自己翻身躺下，关灯先睡了。
　　裴笙进门的时候，直接打开了灯，秦菲还未睡着，被刺得闪了下眼，没有睁开。
　　她只能装睡，手悄悄抓紧被子。
　　裴笙早瞧见了，在门口无声笑着，然后关上门。
　　床侧陷下去的那一刻，秦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很直接地暴露了自己。
　　她在心底咒骂，又不知怎么面对他，猛得掀开被子起身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裴笙没有应，看着她从眼前溜走，然后过了两分钟，他也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
　　他敲门：“好了没有？”
　　秦菲在里面喊：“没好。”
　　“吃坏了？”
　　“没有。”
　　裴笙心中已有定数，手将门把往下压，居然推进去了。
　　如他所料，秦菲在里面干站着，并没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怕我？”他人走了进去，将身后的门关上。
　　秦菲抓着洗手台边，眼睛四处飘，低声否认：“不是。”
　　他朝她招手：“过来。”
　　秦菲没动。
　　他主动过去，手抓住她的肩：“不睡觉，跑里面来照镜子？”
　　秦菲双手反复交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笙也单手撑住一边，站在她面前问：“在学校里，也没见你这么怂，现在没外人，就这么避嫌了？”
　　秦菲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那张床太小了。”
　　“你还要多大？”他笑问，“睡地板？”
　　秦菲抿唇不出声。
　　空间内安静了会，他又问：“想歪了？”
　　可不就是在说那事，秦菲不相信他没想歪。
　　“想歪又怎么了？羞耻吗？”他换了个站姿，背靠在台边，人却依旧严严实实挡在她面前，“需求都可以有，又不是让你现在生孩子。”
　　她低声说：“万一不小心有了呢？”
　　他笑道：“照你这么说，人得想要孩子了才能做，这得憋死多少人？”
　　秦菲不回答，转过视线看边上，突然间发现，她的内衣还挂在墙上，先前忘了取走，那款式很前卫，是特意为了今天的礼服而搭配的。
　　收回视线，她的脸色无可救药地羞红起来。
　　裴笙以为他说的话让她觉得露骨，又换条思路解释：“至少我保证，在你有自己学业的这几年内，不会让你有这种麻烦。”
　　秦菲抠着自己的指甲，闷声问：“那你憋坏了怎么办？”
　　她看过小说，男人在那方面经不起忍受，忍受久了还会留后遗症。
　　裴笙哪里知道她脑袋里想着那些毫无根据的情节，替自己辨清道：“没听过安全措施吗？”
　　秦菲似是脑袋被人敲了一记，经他提醒才知还有这东西的存在。
　　“这个安全吗？”她多此一问。
　　“你认为呢？”他反问。
　　她不说话了，似乎默认。
　　见状，他又问：“你还有什么顾虑？”
　　秦菲低下头，不敢看他：“我现在有点……”
　　“紧张？”
　　秦菲点点头。
　　裴笙双手从她腰间穿过，突然将她抱了起来，直接让人坐在镜子前的台面上。
　　秦菲坐不稳，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
　　“这样看着我。”他命令。
　　秦菲看着他，由于坐的地方高，这回是俯视。
　　裴笙问：“现在还紧张吗？”
　　秦菲心渐快起来，没回话，对视了几秒又转过头。
　　“看着我。”他将她的头扭过来，“说话。”
　　秦菲再次面向他，心里愈发紧张，仿佛已经能预知到之后的局面。
　　见她跟个闷葫芦似的欲讲不讲，他清楚她这会心里在做强烈的思想斗争。
　　裴笙拿手顺着她的背脊，凑低头看她，视线由下往上，不给她逃避的视野，轻问：“我对你好不好？”
　　秦菲没法，又再看他，张口出声：“好。”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她想也没想果决摇头。
　　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将她肩上掉落的细发往后拨，又轻捏她颈间的肌肤，只觉得她现在就是一只被驯服的小野猫。
　　他在肩膀处来回抚摸良久，见她紧张度消了下去，人也不显得那么紧绷了，顺势安慰道：“既然你没准备好，以后再来也不迟。”
　　秦菲听他说这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似乎被打空，人也莫名焦急起来，她抓住他欲要撤退的手臂，支支吾吾道：“……不是的。”
　　裴笙手落到半空，目光期盼地看她：“不是什么？”
　　秦菲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后，将咬住的嘴唇松开：“不是没准备好。”
　　她说完这话，男人的眸色倏然间加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大战进行时。
　　裴指挥：小秦啊，这大战怎么持续这么久？我这身体要承受不了了。
　　秦操作：指挥长，中间杀出个程咬金，咱敌人变多啦。
　　裴指挥：那炮够用吗？
　　秦操作：还不知道，暂时够用。
　　裴指挥：那就加上去，把他们全打得稀巴烂。
　　秦操作：是，指挥长。
　　裴指挥：我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秦操作：指挥长放心，我刚还得到一个消息。
　　裴指挥：什么消息？
　　秦操作：据说对方最近使用空投在增加物资力量。
　　裴指挥：狡诈，那咱们有吗？
　　秦操作：咱有，您不派呀。
　　裴指挥：那就赶紧啊，这关头了还问我干什么？飞行员呢？
　　秦操作：指挥长，您忘了，我本是飞行员，轰炸机开得溜。
　　裴指挥：你先闭嘴，赶紧把这炮车给我加速开完了。
　　秦操作：指挥长，这还要开下去的话，大路都已经暴露了，得抄荒野小道了。
　　裴指挥：那就抄小道。
　　秦操作：小道您熟，我听您的。
　　裴指挥：那你过来。
　　秦操作：嗯，咋了？
　　裴指挥：看见我的胸前的红心了吗？这就是小道，往这儿加速。
　　秦操作：……
　　——————
　　微博@一只薄荷迷
　　车没了，同志们上作者微博主页，直接看后续“旅游攻略”。
　　16号晚八点整发。
　　☆、第三十六章 
　　36
　　秦菲凌晨五点便醒了，她睡觉会认床, 不过是昨晚浑身极累, 因此很容易就睡去。
　　此刻身体的酸涩感消褪, 混沌如麻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睁眼看房内, 陌生漆黑的环境，窗帘紧遮无光, 有风在外面吹, 凌晨的雨差不多已停。
　　她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背后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男人声息平稳，正在熟睡。
　　秦菲微动了下身, 感受到腰间搭着一条臂，拿手伸下去，抓住小腹上贴着的那只手, 粗糙带茧。
　　她覆上去摸了摸, 只是这样，安全感十足。
　　静静感受了会, 她转了个身, 迎面将胳膊环上男人的腰, 头埋在他胸前, 闭上眼睛深吸, 汲取清晨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清凉的，却一丝丝渗透她的感官，强烈扑鼻。
　　秦菲已经没了睡意, 她睁着眼，看他酣睡的面容，安静温和，没了平常惯例严肃的表情，如同一只餍足的野兽。
　　也不知昨晚他几点睡下，她居然好奇他具体要了多久。
　　片段式的回忆里，他给她摆姿势，哄着她翻来覆去，她不肯，又在耳边安慰她，亲吻她脸颊脖子，附带几下啃咬。
　　秦菲后肩有些冷，缩着脖拉上被子，又从里面伸出手，摸上他的眉骨，来回轻轻抚弄。
　　忽然间的，她看过他这副模样，心觉以后该让他省点心了。
　　多操心，对身体不是桩好事。
　　想来这事也好办，她多听他的话就是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下一步的心愿是，两人能在沟通上达成共鸣，未来没有隔阂阻碍。
　　空气有些泛冷，她收回了手，重新伸进温暖的被子里，这里头的热量似是皆由他散发的，一波波炽热的暖意包容着。
　　秦菲抓着他的肩膀，好动地将身子往下移，到了快及他腹肌处，她触手上去摸了摸，即使环境昏黑，也能凭借手感认出那一块块肌理分明的健实肉体。
　　她在被子里感叹一声，不由自主吻了上去。
　　她只是轻轻啄一下，如同对着令人叹服的艺术品，她第一次见男人的身体，以前在杂志上欣赏过，却还是觉得他的更有完美质感，不夸张也不修饰，自然又健康的原始魅力。
　　军训那会儿，她看着他打拳时，就幻想着他，却又没机会真实触碰，舍友们谈及此类等事都是以娱乐性的角度，她则用早晚都能成功的心理角度去想。
　　如今终于一饱眼福，还是令她非常满意的。
　　这么想着，她用手指在上面顺着浅沟划了几下，打算再真实感受一下那种硬朗的感觉，忽然间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动了，往下摸去直接按住了她的臀。
　　秦菲尚沉浸在独自偷摸鬼祟的氛围里，没料到他什么时候醒来的，更不知他感受到了什么，一张脸迅速羞红，更不愿意挪上去面对，就这样立时安静不动，静等下一个时刻。
　　男人的手似乎也不动了，只是这样贴着，然后过了几秒钟，单指摸了起来。
　　秦菲这回确信他已经醒了，因被他弄得有些痒，绷直身远离那只手，在空间内朝他挪近。
　　然而这一动又坏事了，秦菲感觉自己无意间惹了一个正在苏醒的兽物，他们此刻的身体某一处……贴得那么近。
　　秦菲脑子一片浆糊，想起昨晚上难以言喻的感受，机智地马上又缩回去，同时在身前曲起双腿，抵在彼此之间，人蜷缩地如同一只虾米。
　　可她身前的男人不觉得，先前那只手掌顺着她的背脊往上，再次将她圈住，似是在扣牢一个不安分的小孩，只由得她在自己怀里转动。
　　秦菲知道他在捉弄她，抱过他的腰，干哼了一声。
　　他听见了，指尖捏了她一把，双臂抱住她直接转了个身，朝天躺平，让她趴在他身上。
　　秦菲被动着姿势，想要躺下来，他不依，箍住她不让动。
　　“让我下来。”经过一夜，她有些无力发软。
　　可这声音听在他耳中，却是带着娇嗔撒气，他沙哑出声：“亲我一下。”
　　她双手微撑着，两眼望着他，他同样也望着她。
　　哪怕视野不明，但彼此都能看清对方。
　　秦菲被他这一看，脑海里又映出昨晚不纯洁的画面来，她用双手捂住全脸，只露出两只眨巴的眼睛，闷闷道：“不行，还没刷牙。”
　　他打了下她的屁股：“我不嫌弃。”
　　她还是摇头：“我嫌弃。”
　　她没说明是嫌弃自己还是嫌弃他，只见他脸色沉了下，双臂收紧，似是要将她揉进怀里，“刚才亲我那么主动，现在这么避讳了？”
　　秦菲脑袋绷紧，脸色不悦：“你装睡。”
　　他理直气壮地笑：“不装睡怎么知道你有那么多小动作。”
　　她死活不依，偏过头靠在他身上，觉得这样趴着也挺舒服。
　　像是趴着一块……人体电热毯。
　　她顾自偷偷笑起声来，他在上头听见了，明白她在懒倒做，索性也被她倔强的脾气给服了，手来回抚摸她的背部，似有若无不轻不重地给她挠痒。
　　男人指尖粗粝，指甲不长，挠起来极为舒服，她闭上眼放松享受，嘴角含笑惬意起来。
　　裴笙歪过头看见了，一手捋过她额上的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低头轻吻了一记。
　　她感觉到，鼓起脸颊咯咯笑，呵气一阵一阵。
　　他一时心痒难耐，想正面看她害羞，抱住她翻滚了一遍，直接将人压在身下，双臂撑在两边低头看。
　　秦菲突然躺下，人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你不会还想要……”她脑中蹦出这个想法，立刻否决掉，同时害怕他真有这种打算，立刻并直身体护住自己，憋着嘴说，“不要来了。”
　　他见她这么防备，眼光含笑弯起唇来，单手摸摸她额顶，作势商量道：“那就亲一下。”
　　“真的？”
　　“真的。”
　　话音刚落，她迅速伸出手臂勾下他的脖子，主动吻住他。
　　裴笙还没料到这么快，双臂差点没撑住，怕将她压重了，只能任由她的速度来回应，加深这个靠威胁得来的吻。
　　他心里苦笑，骗一个小丫头来亲，算是怎么回事。
　　可他还沉浸在得之不易的吻中时，她喘着气将他松了，还状似好心地声明：“不止一下了。”
　　实际上是她透不过气，想要呼吸一下，又不好意思再来，只能这么中断了。
　　可到了这份上，他就这样憋住，也太不是男人了，果断压下去重新将她死死抵住，只留她细碎破吟出声，无人可救。
　　*
　　两人在被子里腻歪了一阵，他又将她摁在胸前抱了很久。
　　天色还早，依旧不见明光。
　　她挠着他的喉结说：“我睡不着。”
　　他任由她动作：“嗯。”
　　“你也睡不着？”她仰头。
　　“我每天都这个点醒来。”
　　她理解，又问：“那今天睡懒觉吗？”
　　“不睡懒觉。”他拍拍她，“待会起来跟我下楼跑步锻炼去。”
　　她好奇：“外面不是湿的吗？”
　　他目光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
　　她犯懒：“我好累，我不想下去。”
　　“就是因为累了，所以打起精神去，不然更加腰酸背痛。”
　　“一定要去吗？”她苦着脸。
　　“起来。”他强制性地拉起她，又说，“回来给你做早餐，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一听，无神的双眼顿时有了活力，“我想要吃面条、馄饨、蒸饺、土豆饼，还有那种包各种料的鸡蛋饼。”
　　裴笙蹙起眉头，而后无奈地笑应：“行，带你出去吃。”
　　她瞬间来了精神，想要起身，又低声为难道：“我没衣服可穿。”
　　裴笙没说话，自个下床，走向柜边一个角落，拉开抽屉给她递了一套衣服过来，还有干净的底裤。
　　然后他在一边先穿起来。
　　“快点，六点之前必须跟我下楼。”
　　秦菲低头将衣服摸过来看，是一套连帽卫衣裤，衣服前绣着一只小熊，她捧起来放在鼻尖闻，有一股淡淡的皂香，问道：“你洗过了？”
　　他正在穿裤，抬起头来说：“买来都要洗过。”
　　她也不问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去买的，总觉得那场面很滑稽，刚想套上身去，想到什么又放下来。
　　他注意到，问：“又怎么了？”
　　秦菲抬眼瞥他一眼，嘴里咕哝道：“我内衣还挂在卫生间里。”
　　他愣了愣，侧看她笑出声来，快速套好裤子，转身走向卫生间。
　　秦菲心里别扭着，昨天被他一弄，都忘记亲自收回来，这一刻又让他亲眼所见，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嘲笑。
　　过了片刻，男人重回房间，手指上勾着一根细细的带子。
　　秦菲见了，直接伸手去接：“给我吧。”
　　他本可以扔过来，却是走到了床边才给她，目光看得她有些发毛，才说：“有机会我给你买大一点的。”
　　秦菲领悟出来，扬手就把手上的东西朝他甩过去，但也仅是一闹，那遮羞物勾在手指上即刻又收了回来。
　　裴笙退远了笑，再次提醒：“时间不多了。”
　　秦菲将被子拉起，人钻到里面穿衣，对外面的他催促：“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很快好了。”
　　男人随即出门了。
　　秦菲一直没开室内灯，因此也不知他穿的什么，直到出门到了灯火通明的客厅，瞥见他胸前的小熊，顿时愣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点没差，跟他一样的款式套装，只不过他是灰色的，而她是淡粉色的。
　　嗯，原来买了情侣装。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末尾增修过，各位记得回头看，否则会断片。加了小剧场以及全车放在微博上@一只薄荷迷
　　这几天修修改改状态不好，给你们的阅读感也差，说声抱歉。
　　然后给你们比心撒个花，给自己抽一鞭，继续加油会日更≧v≦
　　随机落红包。
　　☆、第三十七章 
　　37
　　秦菲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她还在犹豫这套卫衣是否只是相似的男女款时，裴笙迎面从桌上拿了一杯温水过来, 递给她说：“喝口水。”
　　秦菲将疑惑吞下, 举杯仰头喝水。
　　喝的过程中, 她视线侧瞄, 那只熊正在朝她咧嘴笑，她只能将同样的笑意憋在心底。
　　她淡定地放下杯子, 擦擦嘴角, 听见他问：“弄好了？”
　　她点点头：“嗯。”
　　“下面还有不舒服吗？”他居高临下地靠近问。
　　问话突然间变柔, 秦菲佯装精神原地做转体运动，目光避开他说：“没事啊。”
　　“没事就好。”他把她的衣领扯正，又将乱掉的抽绳放前面, 自我检讨地说，“我还以为是我的原因让你走不好路。”
　　“……”
　　秦菲低头看自己的脚，她好像确实走不动路。不过越是这样, 她越不能暴露。
　　裴笙转身将杯子放回去, 又抄起桌上的钥匙，先走到门口招呼她：“怎么还不来？”
　　秦菲镇定脚步走到门口, 低头一看, 连球鞋也备好了。
　　他是早就打算好给她军事化训练么。
　　秦菲蹲下来穿鞋, 他在上面看着, 问：“合适吗？”
　　“合适。”她实在好奇, “你哪儿买的啊？”
　　“运动品牌店。”
　　秦菲快速将鞋带绑好，起身问：“跟衣服一块儿买的？”
　　他回忆，点点头：“差不多吧。”
　　“我说的不止我的衣服。”秦菲将目光瞟向他胸前那只熊, 然后看着他说，“还有你的衣服。”
　　男人将门关上，拉着她进电梯，声音从头顶落下：“一块儿买的，怎么样？”
　　秦菲回过身站好，侧看他嘀咕说：“还行吧。”
　　裴笙按好楼层，转过头来看她，拧眉皱起：“听口气，你不满意啊？”
　　“呃……”秦菲快速转弯，“我的意思是要是有别的颜色就更好了。”
　　“那儿就这两种。”他解释完毕，又看她问，“你想要什么颜色？”
　　她机智答：“跟你一样的。”
　　他摇头：“没有。”又接着说，“女孩子穿粉色好看。”
　　“我怕穿粉色显嫩。”她这话脱口又觉哪儿不对，立刻改口问，“真的没有别的颜色了吗？”
　　他思忖了下，说：“别的颜色倒是有，不过……”
　　秦菲：“不过什么？”
　　“不过是小孩子穿的。”
　　“小孩子？”秦菲皱眉想了下，反应过来说，“亲子装？”
　　“对。”
　　“……”
　　过了会，他笑问：“想什么时候买一套吗？”
　　她机智地闭嘴了，迅速扭转话题，扶住他的手臂说：“我们待会儿跑多久？”
　　“沿着小区内跑两圈。”
　　她轻声抱怨：“好长。”
　　他握握她的手：“跟着我跑就行。”
　　电梯门开，两人出去。
　　秋天的早晨，天色微亮，雨水已停，正刮着微风。
　　小道上来往人不多，有些早起的老人在慢步健身。
　　裴笙带头先跑起来，脚速不快，催促秦菲在旁边跟上。
　　秦菲才跑就有些带喘，她深感苦闷，前一天晚上才被他睡完，今早却来陪他跑步。
　　内心腹诽完，又听他鼓劲道：“跟上我，别慢下来，眼睛注意地面。”
　　秦菲起初有些冷，将连衣帽戴上，真的跑了几步，全身又开始发热，她再将帽子摘下。
　　裴笙就似个测评的体育老师，在一边玩儿似的监督她，还一直跑在她前面，偶尔嫌弃道：“你平时锻炼吗？”
　　秦菲一边使劲喘一边说：“我练过瑜伽。”
　　“不跑步？”
　　“跑步累。”
　　他似乎做了个决定：“以后跟着我跑。”
　　“不要。”她以为只有今天一次，仔细想了想又宽心说，“我又不经常住在你这里。”
　　裴笙倒退着跑，随时注意两人周围动向，对她说：“回去之后，给你把钥匙，以后自己也可以来。”
　　秦菲忍不住想歪，问：“过来干什么？”
　　他说：“我有时候不常在，你想见我了可以先过来。”
　　秦菲暂时没想那么多，寻找借口说：“我住学校，哪有空来市区。”
　　“反正给你钥匙就拿着。”他开始下命令，又计划着两人日后的会面频率，“至少半个月得见一次面，有时间我会去接你。”
　　秦菲琢磨着他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说，至少半个月得做一次。
　　她不知道是自己想得不纯洁，还是昨晚他的强度将她吓到，猛然间有种掉入狼窝的感觉。
　　果然老男人一开荤，一天几次都吃得了，更何况半个月一次，如何满足得了。
　　她既同情他又怜悯自己，脚下不慎踩进一个小水坑，溅起一堆污水渍。
　　她停下来，看着自己的裤脚，那儿有几滴脏水印。
　　裴笙也停下走过来，拉起她说：“别看了，回去洗一下。”
　　秦菲慢慢走出几步，有些可惜地说：“都弄脏了。”
　　“多看着点路。”他帮她将后面的帽子翻正，“别给我思想出差。”
　　秦菲心底反抗，还不是因为你突然间跟我讲这些。
　　接下去继续跑，他仍旧时不时跟她搭着话，断断续续地两圈也跑完了。
　　停下来后，秦菲原地下蹲，一个劲地喘气。
　　周围风停了，天也不知不觉全亮了。
　　地面半湿半干，树梢叶上还能落下雨丝。
　　秦菲从上头沾了些水拍自己脸，觉得身上的燥热稍微散了些。
　　路的前边有一块空地，上头安置一些室外健身器材，有双人漫步、荡秋千、扭腰器等等。
　　裴笙带着她走过，看见她目光被吸引，问：“想上去玩？”
　　秦菲指了指某处：“我想试一下单杠。”
　　裴笙拿目光丈量了下那个高度，不置可否：“过去看看。”
　　秦菲小跑走近单杠下面，双手伸直往上一跳拉了下，刚摸就碰到满手的水，没抓稳滑了下来。
　　裴笙眼神责怪，摸过她的手将水抹干，再很轻松地举臂，拿自个的手掌抓住整根单杠，从头到末一溜儿挤过去，如此反复几下，水一片片落下来。
　　完事后，他拍拍自己的双手，下巴示意：“再试一次。”
　　秦菲搓了搓双手，眼睛看向上处，猛然间起跳抓上去，整个人跟条咸鱼干似地晃了起来。
　　“接下去是不是有什么动作？”她艰难地撇过头看他。
　　裴笙走到她面前，两人目光刚好平视。
　　“引体向上。”他看着她绷直双臂，“你会吗？”
　　秦菲看了看那根高自己头二十多厘米的杠，心知单靠自己的力量不行，只能央求他：“你帮帮我。”
　　裴笙还在抹手上的水，拍干之后直接撑住她的咯吱窝，二话不说轻松将人托了起来。
　　秦菲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冲到了横杆上。
　　她双手反方向握住，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身体举起来。
　　上下来回举了三次，她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很干脆地将双臂搭在上面，就这样挂了起来。
　　裴笙早松开了她，知道她懒心足，在下面叮嘱她：“别掉下来。”
　　秦菲俯视着他，歪头闭上眼睛：“我想睡一会。”
　　“……”
　　裴笙心说这什么事，敢情上这儿睡觉来了。
　　他在下面轻轻晃她腿，突然问：“能坚持吗？”
　　“啊？”
　　“能坚持五分钟吗？”
　　秦菲睁了睁眼：“我试试。”
　　他在下面走了一圈之后，说：“那你给我坚持住了。”
　　秦菲有些不明白他这么说什么目的，还没想透彻过来，就见他在下头活动了下掌骨，毫无预兆就轻轻一跃冲了上来，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
　　裴笙敞开双臂，瞬间就抓住了单杠的两侧，在秦菲看来似乎仅仅是踮了下脚，然后在她还未从这种视觉冲击中反应过来，就见他迎面惯性般压了下来。
　　她怕撞到，下意识闭起了眼。
　　紧接着，如同正常的起落般，他状似不小心擦过她的脸，嘴唇轻轻地碰上了她的，啄了一下。
　　周围依旧无风，空气似乎静得落针可闻，秦菲脸腾地红起，然后懵逼般地睁开了眼。
　　她一丝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人亲了。
　　而在她迟钝着回想刚才那一画面时，抓在她两边的手也并未松开，男人只是落地一瞬，很快第二次跃起，重复刚才那个高度，然后在她尚处于错愕的时刻，再次啄了一下退无可退的她。
　　秦菲再次懵逼。
　　她现在就如一个良家妇女，被悬在架上，无良痞子趁机偷亲她。
　　可现在她没勇气直接跳下去，只能等他帮忙接应，这个接应她的人又忙着做坏事，境况两难。
　　在她被亲了第三下之后，他没下去，也撑在杆子边上，笑问：“饿了没？”
　　秦菲的脸面被调戏成猪肝色，好在周围没人经过，她绷着脸点点头。
　　裴笙见她委屈成一个小媳妇样，心底有些服气了。
　　“下去了？”他又问。
　　她再点点头。
　　他单手抓着杆子，另一手松开抚了抚她的脸，然后往下抱住她的腰身，将人从上头解了下来。
　　落地后，见她脸色还别扭着，他忍俊不禁：“稍微亲几下就这样了？”
　　秦菲抚平自身衣服，调整好情绪嘀咕说：“小心亲你一嘴的猫毛。”
　　闻言他畅笑，走下路阶的时候，趁机拍了下她的屁股：“那我看看，尾巴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都睡吧。
　　☆、第三十八章 
　　38
　　在外吃早餐，秦菲倍感满足。
　　她以为自己胃口不算小, 却还是不及某人的分量。
　　到最后剩余的一些, 她点太多一下塞不完, 他毫不嫌弃地接过她的碗直接吃了。
　　秦菲看着他说：“你真不浪费。”
　　裴笙将面碗扒干净, 放下筷子擦嘴，举例说：“还有很多地方的人, 想吃没得吃。”
　　秦菲听着心底明白, 乖顺道：“我以后也不会浪费。”
　　他及时取笑她：“会吃不会做的浪费？”
　　她知道他在调侃, 似下决定道：“我会慢慢学起来的。”
　　出了早餐店，两人沿着清晨的街道一路走回家。
　　秦菲觉得，她似乎在提前感受两人婚后的状态, 聊聊逛逛，好像也挺不错。
　　唯一不足的是，像这样的休假日, 所有人都出去玩了, 他却还有公事要去处理。
　　“长假也不好玩啊。”
　　回到家，秦菲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换装的男人说。
　　她话中带着微微低落, 他听出来, 有些自责却又无可奈何。
　　裴笙整装完毕, 低头看了看时间, 脸色从容不迫, 走到边上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抱歉道：“是在家待着等我回来，还是跟朋友约出去玩, 我顺便送你？”
　　秦菲没想过在这儿留多久，选择第二种：“出去玩。”
　　他点头，问：“怎么计划安排？”
　　“就看看电影，随便走走。”
　　“晚上我来接你？”他问。
　　秦菲顿了顿摇头：“还是不了吧，明天都要回校了。”
　　他听出意思来：“晚上不住这儿了？”
　　她低头小声嘀咕：“我们又没有同居。”
　　他听见了，手撑在门框上，看着她低垂的脸说：“那既然这样，现在考虑一下。”
　　“啊？”秦菲没心理准备，仰头诧异地看他。
　　裴笙不喜欢她这副表情，就似完全没有打算的样子，抬手捏捏她的脸说：“现在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以后回家都回这儿。”
　　秦菲：“……”
　　她一时无所适从，手抓着后颈深思，真要搬过来的话，除了长短假期，似乎更多的时间在学校里。
　　而且，他看着又很忙，显然腻不了多久，独守空房的人只会是她。
　　半分钟不到，她给出答案：“以后再说吧。”
　　她真怕出什么状况。
　　裴笙不满意这个回答，提醒她：“还有半分钟，你再好好想一想。”又试着给她排忧解难，“我不是不常在家，你在的时候我都会回。”
　　秦菲依旧沉默，拧眉重虑。
　　裴笙趁着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转身走到客厅的门柜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门禁卡，走回来拿到她手里：“先收着。”
　　这么一去一回，一分钟时间到了。
　　秦菲没有拒绝他给的卡，接过时依旧是刚才那个回答：“以后再说吧。”
　　一个字都没变，裴笙听了微微皱眉，问她：“还对我有防备啊？”
　　她玩着手心的卡：“不是。”
　　“那是什么？”
　　她给了个期限：“等我大二了，我再搬过来。”
　　大二，还得一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裴笙看着眼前倔强的人，暂时向她屈服了：“行，大二就大二，你说好的，可别给我反悔。”
　　秦菲见他同意了，知道还可以缓一年，便放宽心开玩笑道：“反悔就让我没男朋友。”
　　“……”裴笙起初瞪着她，而后被她气笑，“少了男朋友，直接成为老公是吧？”
　　秦菲头一次听他这样自称，表面愣了愣心里又甜蜜了会，装聋没表态回应。
　　裴笙伸手摸上她发顶：“怎么不说话？承认了？”
　　秦菲越来越觉得，褪下军装的他，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刻。
　　这种感觉愈发令人浑身酥软，她将身子往下缩，脱离他的掌控偷跑向一边，声音低低传去：“我没反对。”
　　裴笙原地在笑。
　　时间尚早，两人随后再一道出门，他开车送她走。
　　车上，她打着哈欠在犯困，听他问：“明天什么时间去学校？”
　　“下午三点。”
　　“到时候我送你去。”
　　她转头：“你不忙吗？”
　　他回：“计划之中，顺路。”
　　秦菲没拒绝，想着以后聚少离多，再见一次面也难得。
　　可到了第二天回程途中，这种分别的情绪反而比第一次来得更加感触。
　　或许是经历了那么多天.朝夕相处的日子，一想到回校没了他的身影时刻存在，反而看什么都伤感失色。
　　裴笙的车在校门口停下，没等她下车问：“这回要我送你进去吗？”
　　秦菲东西不多，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麻烦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
　　裴笙下车给她搬拉杆箱，刚拿起又停下问：“里面都是过冬的衣服？”
　　秦菲点头：“嗯。”
　　裴笙神色犹豫：“打开来看看。”
　　“啊？”秦菲望着车前车后，不敢置信，“这儿是马路呢。”
　　裴笙只有一个目的：“我看看你带了什么东西。”
　　秦菲心说真能折腾，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安检，却又对他的命令没法反抗，只能默默地将箱子放倒，然后划开拉链。
　　箱子不大，刚拉开个口子就被里面挤压收缩的力道给弹开了。
　　瞬间，各种衣装杂物映入眼帘。
　　秦菲当时收拾得急，又觉得宿舍放不下太多东西，便只带了一些稍薄款的秋装，尚能熬住十五六度的天气。
　　裴笙快速扫了一眼，一对浓眉蹙起来，他俯身拿手挑起那些随意堆压的衣物边角，捻在指尖摸了摸厚度，转头问她：“没带更厚的？”
　　秦菲的计划是等真正冷下来的时候，再回家拿衣或者去商场添置，目前带太厚的反而塞不下别的。
　　她替自己辩解：“没那么快降温啊。”
　　裴笙不觉得，他撩起箱盖子，反驳说：“下星期开始连续下雨到月底，就问你有准备吗？”
　　秦菲忙点头：“有啊，我够穿。”
　　裴笙却认为她糊涂，伸指轻弹她脑门，道：“我特意送你，就是想让你多带点，结果你就准备这么点衣服。”
　　秦菲避身后退，不以为然：“我平时也会回去嘛，要不下次你再送我来？”
　　她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男人看着她没吭声，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秦菲心里瞬间了然，看来再硬的男人也需要哄，说几句好听的就得意了，既然这效果不错，那她以后多说点。
　　裴笙不再为难她这茬了，手下合上箱子，在这过程中目光瞥见角落那几根色调鲜艳的带子，露出短短的一截，但他却知道了那是什么。
　　嘴边轻轻弯起，没让她看到，他将行李拉链合上，又帮她拎到地上，杆子却握紧在自个手中。
　　秦菲见他这阵仗，又知他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开始长篇交代：“进去以后好好学习，每天规律生活按点吃饭，出校门别玩太晚，尤其晚上一个人少出门逛。有什么不顺心就跟我发信息，能回你第一时间回你，不能回你就等一会儿，有空我会回电话。”
　　秦菲默默听完，抬眼怪异地看他。
　　他将手上的万向轮转了一圈，问她：“怎么了？”
　　秦菲耷着脑袋凑近他，说：“你怎么说话口气跟我爸似的？”
　　裴笙一听，皱眉：“你跟你爸多久没联系了？”
　　“就上回订婚的时候见过。”
　　裴笙心底叹气，理解她亲情缺失一半，说他口气像父亲倒也不为过，或许她对他的依赖，起初也是向男性安全感的方面靠拢。
　　谁不喜欢关心自己的人，或者换个角度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他自信认为，自己两条都占了。
　　裴笙将拉杆箱交给她，自己关上后备箱的门。
　　秦菲接过来，看着他转身过来瞧自己，便打算挥手告别，说：“那我进去了。”
　　裴笙及时叫住她，秦菲听觉，又止住步伐，等他开口。
　　“刚才的话听进去没有？”
　　秦菲回忆起来，全数进入脑中，又警醒了自己一回，坚定地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抬手给他行了个军礼：“长官，请放心。”
　　裴笙笑而不语地看着，意识到自己不说些什么她便不将手放下，于是松口道：“去吧。”
　　秦菲放下手臂，突然间又不动了，脑袋前后张望，看似在注意过路人数。
　　“怎么又磨蹭着不走了？”裴笙跟着她前后探寻，没瞧出哪儿不对劲。
　　秦菲脸上一直在期盼着什么，某一刻似乎是等到了，刚巧周围没有视眼，迅速扔开箱子上前抱紧男人的腰，头贴在对方的胸前。
　　裴笙是完全没料到，身体被她的冲劲稍稍晃身，很快稳住错愕地拍了拍她的背，笑出一声：“投怀送抱，你这是第一回 ？”
　　秦菲将脸埋在他衣领前，深吸一口闻了闻，似乎沾了一点烟味，她立即抬头对他说：“你少抽烟。”
　　他听过快速应允：“好，我下回多注意。”
　　她听这话，又觉他做不到：“你抽不抽我又不知道。”
　　这话说了就似白说，但他还是坚定道：“摸着烟的时候，想想我家夫人的话，一定忍住。”
　　秦菲抿嘴笑起来，又不敢让他瞧见，于是索性多抱了一会。
　　等她认为差不多要松手的时候，突然听头顶的人道：“别动，我看见你们班的人走过来了。”
　　秦菲手臂一僵，心头涌起被曝光的恐惧，一时慌乱：“怎么办啊？”
　　裴笙说：“你先抱紧我把脸藏好，别让她们看见你就行了。”
　　秦菲听他的话一一做了，在徐徐秋风中将他抱紧。
　　抱了一会，她又担心地问：“他们过来了吗？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他断断续续地答，“……就快过来了，只不过走得比较慢。”
　　秦菲焦虑得不行，靠着他才稍微安心了会，却又想起一点，稍稍挪动脑袋轻声提醒他：“他们认识你的。”
　　他无所谓道：“我不看他们，认不出我。”
　　秦菲还是不放心，好心劝他：“那你也别看他们，多看反而会怀疑你。”
　　他轻轻嗯一声，将她的脑袋扣在胸前，站在风中的车尾处，两人犹如一块合体雕塑。
　　过了不知多久，秦菲感觉时间有点漫长，漫长得空气声音都被吸走，她压根没听见周边有动静过去，连一丝说话声都没入耳过。
　　她狐疑地伸出脑袋，忍不住大胆往前后看，肃静的环境内，周围一只鸟都没飞过，更别说一个人影。
　　恍然大悟后，她用劲推开他，又羞又气：“你骗我！”
　　人最后没推开，裴笙重新将她按在怀中，脸上是得逞过后肆意的笑，甚至合不拢嘴：“不骗你，怎么能抱这么久。”
　　秦菲想骂一句话来着，想来想去又不适合骂，最后轻嗤：“阴险。”
　　裴笙仍在笑，这回真不捉弄她了，伸手将箱子重新拉回她手中，推着她道：“现在进去。不会还想要再抱一次吧？”
　　秦菲谨慎防他般接过箱子，立刻让自己走远，到了安全距离，才跟他吐舌头做鬼脸，什么也不说直接小跑往校门口走了。
　　裴笙鼻尖哼笑。
　　他原地站了会儿，走回驾驶座关上门，又在车上观察了会儿，直到前方那跳脱的身影进了学校，才驱车离开这儿。
　　*
　　对比过去昏天暗地的高三时代，大一的课程相对轻松。
　　秦菲学的是摄影，这个专业听起来高大上，但要学的理论学问还不少。
　　要说为什么学摄影，这里面还有点曲折，想当初周艳琳对她的期待是考北舞，但那儿异地太远，直接被她给否决了。
　　除了专业必修课外，学校还安排了一些可供自选的课程。
　　正式开课前几天，在网上进入报课系统，看过几门选修课后，秦菲毅然决然报了某一项。
　　当时周素跟她一块，看见后惊呼：“我靠，你学烹饪，你这是要当新东方厨师啊？”
　　秦菲勾选好，说：“我学学做菜呗。”
　　周素见她来真的，拉住她道：“挑了可就改不了了。”
　　“我知道。”
　　周素有些匪夷所思，试着点醒：“难道你不想去学韩语，可以听懂你男神在说什么。”
　　秦菲不为所动：“现在我的男神换了。”
　　“换成谁啊？”
　　“当然是我家的。”
　　周素一听暧昧道：“噢，国庆节恩爱去了吧。”
　　秦菲不予理会。
　　周素突然质疑：“也不发张恩爱照，我说你确定没骗我们真的有男朋友？”
　　秦菲瞪眼：“我干什么骗你。”
　　“那你连电话都不当着我们的面打一个，没听过声音又没见过真人，怎么让我们信服？”
　　秦菲听着她的质疑，仔细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
　　但她还是一意孤行，坚称自己有男友，也坚决报选了烹饪课。
　　宿舍其余两人选择了国画，周素没法只能跟着秦菲这个奇葩一块儿报了烹饪。
　　结果，报了还没后悔，进去里面，每节下课都能顺便将就近的一餐饭票给省了。
　　而至于秦菲究竟有没有男友这回事，宿舍的剩下三位也私下凑一块热烈讨论过，皆没有发现任何可提供可参考的信息。
　　后来的某一天，她们发现那个所谓的军嫂突然间焦躁起来，接连持续了好几天，就连上去询问也不吭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在一天睡前，秦菲才终于爆发，哭丧着脸对宿舍的人坦白说：“我好像有了。”
　　“有什么了？”三人异口同声地从床上一致坐起。
　　秦菲抓挠头发，乱糟糟一片，嘟囔说：“有那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的字数明天再补上。
　　PS:有啥了？
　　☆、第三十九章 
　　39
　　秦菲话只说一半，让其余三人好奇心憋急了, 恨不得从床上飞过去问。
　　周素猛敲捶床：“你有什么了, 快说完整！”
　　陆依唯一想到的是：“你有孩子了？”
　　何彩彩也揣着同样的想法：“你怀孕了？”
　　秦菲有苦难言, 面对她们的追问, 说道：“我大姨妈推迟半个月没来了。”
　　周素一听无畏道：“你就为这事？别瞎想了，我经常推迟, 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何彩彩住秦菲对床, 隔得近趴过来问：“你怎么确定没来就是有了？”
　　秦菲心头焦急一时也语无伦次, 那边陆依却发现什么，轻声嚷嚷：“哎哎，你都怀疑你有了, 说明你上次回去那个过了？”
　　这话说完，三人又一致看向她求证。
　　秦菲目前只想求支招，没想瞒着, 便点头承认。
　　周素惊呼：“哇塞, 兵哥哥一次中奖，这么厉害啊！”
　　陆依跟着调侃：“兵哥哥体力好, 那方面自然强悍。”
　　秦菲拿过枕头欲摔：“喂你们俩个, 太没人性了, 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怎么帮你啊？”周素忍住笑意, “你们做了……没带套吗？”
　　秦菲回忆起那晚, 说：“第一次戴了，第二次也戴了……”她话说到一半记不起来，抬眼再看室友们, 个个瞠目结舌。
　　离她最近的何彩彩好奇问：“秦菲，你们做了几次啊？”
　　秦菲抓抓头顶，很颓丧：“后来我睡着了，忘了。”
　　陆依惊讶：“这都能睡着？”
　　周素猛得拍腿：“糟了糟了，后面几次肯定没戴。”
　　秦菲不相信周素说的，她清楚记得那晚准备之前，他向她承诺过，大学这几年不会让她有麻烦，难不成只是忽悠？
　　秦菲心烦意乱，抱着枕头躺下，想了一会儿后，悲催哀嚎：“你们帮我出出主意啊，我真感觉有了，要怎么去检查啊？”
　　陆依在对面说：“这还不好办，明天先去药店买验孕棒去。”
　　秦菲拿被子遮住半张脸，挎着脸：“好丢人。”
　　“等你肚子吹起来就不丢人了？”周素感觉匪夷所思，“我说你是不是杞人忧天啊，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了呢？”
　　被问到这点，秦菲拿出手机，自己不说话，点开屏幕给何彩彩看。
　　何彩彩将手机接过来，见是一条网上求助问答。
　　问：有孕的前期症状是什么？
　　答：月经推迟，尿频，嗜睡，胃口变化……
　　何彩彩快速扫完，再去看秦菲，用眼神示意，只见后者绝望地点了点头。
　　那头的陆依跟周素干着急，问何彩彩：“看到什么了？”
　　何彩彩将网上那段问答读了一遍。
　　周素笑：“你尿频？”
　　秦菲点头。
　　陆依问：“你嗜睡？”
　　秦菲再次点头。
　　何彩彩质疑：“最近上课你好像是经常打哈欠来着，不过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几天心里烦躁晚睡的缘故吗？”
　　秦菲翻了个身仰天躺平，抓住自己的胸口说：“我觉得我的胸也开始胀了，这会不会是因为生孩子需要产奶的缘故？”
　　周素：“……你傻呀，你亲戚来之前也会胀痛。”
　　秦菲紧接着摸向自己的肚子，手贴着感受了会儿，突然间招呼何彩彩说：“彩彩，你过来听听，里面是不是有东西在跳动？”
　　何彩彩见她神色凝重，双腿跨过床栏，人趴上秦菲的肚子，耳朵贴在肚皮上，静静聆听了一会。
　　那头陆依笑疯，说：“秦菲，要真有的话，一颗胚胎你还能听出心跳？”
　　秦菲佯装严肃：“不许笑，我的心灵感应很准的。”
　　“所以呢？”周素问，“真的有了，你打算做未婚妈妈吗？”
　　秦菲自然没这个打算，现在的她陷入多重烦恼，首先不确定有没有，其次有了该不该要，最后要的话未来人生该怎么计划。
　　这些天，她反复想了很多遍，当看清自己慢慢与网上的症状相重合，她便有了无数种打算跟安排，直到刚刚数了数超十五天，才熬不住先跟室友坦白求支招。
　　这边何彩彩刚从她身上坐起，秦菲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了？”
　　何彩彩皱眉：“你希望有吗？”
　　“当然不希望啊。”秦菲心里焦急，“快告诉我，你听出什么没有？”
　　何彩彩摇摇头：“只听见咕噜声，应该是晚上吃了碗面在消化了吧。”
　　陆依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菲忧心忡忡：“你再听一遍？”
　　何彩彩摆手笑：“我听不出来，你别是心理作用吧？”
　　另一边，周素实在忍不住，从床上爬下来，半开玩笑说：“我说这很有可能是你产前忧郁症，别怕啊，姐姐给你把把脉。”
　　说完，从秦菲这边的梯子爬上来，作势要检查。
　　秦菲知道她玩闹，作护腹状道：“你别乱来啊，要是被你动了胎气，以后就认你做小奶奶。”
　　周素已爬上秦菲的床，床板压得咯吱咯吱响，她挨近秦菲，后者不断后退。
　　“躲什么呀。”周素靠上去。
　　秦菲警惕：“你干什么？”
　　周素摊手：“我来给你检查呀。”
　　秦菲双手抱胸：“检查什么？”
　　周素不跟她废话，直接伸手上去，贴住秦菲的额头，让她抵在那儿动不了。
　　“我说你不是有孕了，你是发烧了，病得不轻，还有幻想症了。”
　　周素说得煞有介事，秦菲吓呆：“这也是孕期症状？”
　　周素看她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摇头叹气：“真病得不轻了，早点睡吧，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说完爬下床。
　　秦菲在床上坐了一会，稍微清醒了些，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这段日子确实疑神疑鬼了。
　　更让她难以确信的是，这种不确定因素所产生的影响，她居然觉得真有了也没什么不好。
　　捂上被子，秦菲长叹口气，认为神经质真上身了。
　　宿舍恰好熄灯，何彩彩在那头悄声安慰：“秦菲，你别担心，要不明天我陪你去药店。”
　　陆依插嘴：“据说要用晨尿检查最准。”
　　秦菲记得校外有一家药店，不过距离有些路程，又不好意思麻烦她们，便说：“明天我早点起床，自己去买就好。”
　　她开始定闹钟，拉上被子，光线笼在里面。
　　设置好后去看了眼微信，里面没有他的信息。
　　翻看聊天记录，最近一次还是前天。
　　因为她这些天烦闷，想跟他坦白又不知怎么开口，才这样搁置着没说话。
　　这一刻，突然间很想倾诉，她试着发了一个亲吻过去。
　　将手机放枕下等了会，还在想着措辞，突然间感受到震动。
　　拿出来，他发了两个字。
　　【没睡？】
　　秦菲看时间，刚好十一点过。
　　她侧躺打字：【睡不着。】
　　【宿舍熄灯了吧？】
　　【对啊。】
　　【别玩手机，赶紧睡觉。】
　　【我想跟你聊天。】
　　那方停顿了会，再发来的时候，似乎猜到一些。
　　【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是有一点点麻烦。】
　　【怪不得昨天没找我聊天。】
　　【你也没找我。】
　　【说出来什么事，别心里憋着。】
　　秦菲放下手机，独自酝酿了会，该怎么开口，才不至于让他大吃一惊。
　　还没想好，又见他发来。
　　【要我给你打个电话？】
　　她快速回：【不用，我室友都睡了。】
　　他又耐心等：【那你说说看，我在这边看着。】
　　秦菲拐弯抹角地想了一圈，发过去。
　　【我今天听说一个事情，我们班上一个女生有了。】
　　那边秒懂：【怀了？】
　　【嗯。】
　　【你怕吗？】
　　【我不怕。】
　　【那就好。】
　　秦菲觉得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清楚。
　　【我不是说我不怕。】
　　【那你就是怕了。】
　　什么跟什么，秦菲觉得脑子转晕了，回归正题。
　　【我是想说，这都是没有做措施的后果。】
　　那边回：【我会做措施。】
　　这保证如同定心丸，让秦菲的心稍稍落一半，同时也引他回答下一问。
　　这一次，她直截了当。
　　【那我问你，我们上次那一晚，我后来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做措施？】
　　那边先是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秦菲以为他手误，没来得及打字，便耐心等他的回答。
　　可回答没等来，却等来他一连串的猜忌。
　　【你不会是有了】
　　【班上那女孩是你】
　　【有了多久了】
　　【我现在来找你】
　　……
　　秦菲一时看得眼花，发现他连标点都来不及带上，脑回路直接将自己扣上当爹的帽子。
　　这回她清楚知道，表达误导，真的能害死人。
　　☆、第四十章 
　　40
　　秦菲怕他下一秒就动身，飞速敲字过去。
　　【不是我不是我。】
　　那边没有安心, 回问她。
　　【什么情况？】
　　秦菲老实答。
　　【我亲戚放鸽子很久了, 有点怕。】
　　那边沉默一会, 发来。
　　【早点睡, 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秦菲看着这话，放下手机, 一个人静静想了会, 发现原本一件可以忽略的事情被她闹得人心惶惶。
　　她真有了吗？
　　摸向平坦的小腹, 她只觉得今天晚饭已经消化完毕。
　　深秋的夜里凉意渐浓，她将被子捂紧，只露出头部呼吸, 叹过气后，她闭上眼睛想：管它真的假的，睡一觉后, 等麻烦真的来了再考虑吧。
　　可这一觉也睡不安稳, 梦里她看见自己肚子一天天鼓起来，没法面对全校的同学, 只得退学回家待产。
　　然后在某一天, 又因为不慎跌倒将孩子弄没了。
　　梦里她捂住绞痛的肚子, 翻来覆去, 欲哭无泪。
　　这种感觉渐渐清晰, 当晨光有一丝破晓，秦菲猛得睁开双眼，渐渐醒悟过来是一场梦。
　　然后, 她腹中突然抽痛，感觉到身体下面，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怔愣片刻，秦菲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她半撑起身，手往身下一摸，脑中一片空白。
　　居然……
　　霎时，她明白过来，自己这段日子过得多么糊涂，全败在这儿了。
　　不再多想什么，她飞速起床去换洗。
　　五分钟后，秦菲气若游丝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口水喝。
　　喘过气后，她整个身心终于放松下来。
　　何彩彩睡意浅，支起头看她：“你这么早醒了吗？”
　　房内拉着窗帘，环境暗黑，秦菲起身走到她床头，说：“彩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来了？”何彩彩料到。
　　秦菲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什么，有些颤音：“对啊。”
　　“来了就来了，别多想了啊。”何彩彩困倦地说，“你还得读书呢，以后多注意点。”
　　秦菲没精神再睡觉，转身坐在桌前，拧开台灯算日子，在日历本的当天空格处打了一个叉。
　　然后她打开手机，准备给他报个信。
　　刚开微信，发现早半个小时前，他来过消息。
　　【醒了之后准备下，我带你去做检查。】
　　闹了个大乌龙，还惊动了他，秦菲过意不去，给他回复。
　　【不用了，我亲戚刚来……】
　　那边回。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秦菲腾地起身，他居然已经到了，都怪自己闹的，她原地着急转了两圈，坐下来再回。
　　【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想的早。】
　　秦菲抓抓头发。
　　【要不您现在发动车子，在前方拐弯然后往回开，路上注意安全。我真的没什么事了，让您误会了。】
　　他不听她，不容拒绝地回。
　　【是误会也出来，好久没见了，让我看一眼。】
　　秦菲何尝不想见，念在现在时间早，没那么多人出去晃，索性穿好衣服带上钥匙，悄悄关上门下楼。
　　裴笙的车依旧停在老地方，秦菲一出校门便见着了。
　　她观望周围，人迹稀少。
　　果然偏僻校区就这一点好，大清早的街道上人都没有。
　　她鼓起胆子，不再蹑手蹑脚，轻迈脚步走近他车边。
　　到了他边上的车窗，她抬手敲两下。
　　裴笙将窗户摇下一点，声音从里面传出。
　　“上车。”
　　秦菲觉得没什么可逗留的，只是来说明下情况，便扒着车窗缝对他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他再将车窗摇落一些。
　　秦菲抓着窗户踮起脚尖，终于看全他的脸，那双眼底泛着青，许是一夜没睡好。
　　她不禁怀疑，他是否昨天晚上就已经将车停在这儿了。
　　“对不起。”她又一遍道歉，心底有些愧疚，“让你白高兴了。”
　　“白高兴什么？”裴笙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露出红血丝。
　　秦菲不相信他没听出她在说什么，索性话说白了：“白高兴当爹了。”
　　裴笙一顿，明显忍住了什么，不禁莞尔：“……上车来说。”
　　她没动身，忍不住问：“你不会在这儿呆了一晚上吧？”
　　他依旧是那两个字：“上车。”
　　第三次了，秦菲不敢磨蹭，怕他没耐性，转身绕过车头，从副驾驶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瞥见车前的地上，有几根燃尽的烟蒂堆着，不难猜测是谁抽的。
　　刚坐进车内，裴笙从后座拎出一只热腾腾的袋子，递到她手里。
　　秦菲顺势接住，抬头看他：“早饭？”
　　“刷过牙了没？”
　　“刷过了。”
　　“那就吃吧。”
　　说完，他拿手捋了下巴，手肘撑在车窗上，情不自禁打了声哈欠。
　　秦菲正打开袋子，见他这幅模样，拉过他的手问：“你昨晚上睡哪了？”
　　“你说睡哪了？”他声带疲意，眼皮耷拉着斜看她。
　　秦菲不瞒他：“我都看见了，你车外丢了好多烟头。”
　　他承认：“是我抽的。”
　　“昨晚上抽的？”
　　“你说呢？”
　　他倾身凑过来，揉她头顶：“是谁昨晚上给我信，说你好像有了？”
　　秦菲尴尬地吐吐舌头：“是你说有什么烦恼就跟你说。”
　　“瞎紧张的。”他揉两下放开，目光打量她全身，“生活作息不规律，打乱了节奏，导致经期紊乱。你还好意思说？”
　　秦菲正咬着三明治，被他批得抬不起头来。
　　“我下回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纠正她：“是以后每餐按点吃饭，晚上早点睡觉。”
　　秦菲闷着头皮，声音低低的：“嗯。”
　　停了一会，他又说：“那事不着急。”
　　她看他：“嗯？”
　　“孩子的事。”
　　秦菲挠着有点发烫的脸皮：“我也不着急。”
　　他看着她，眼中盈起笑意：“不着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就是因为紧张……”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哼笑：“心里有鬼。”
　　她嘴里轻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年纪大了。”
　　他似乎听见了：“你说什么？”
　　秦菲立刻低头吸豆浆：“没什么。”
　　裴笙看她知错的样子，也没要跟她抬杠，想起什么说了句：“那晚上我做好措施了，你别怀疑我。”
　　秦菲正大力吸了一口豆浆，因他这句话停下来，猛得堵住了喉咙，低声干咳起来。
　　裴笙无奈叹气，伸手过去给她拍背：“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秦菲听这话心里别扭，她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尤其在他面前。
　　以前装小辈喊四叔是因为好玩，现在却不觉得，尤其经过那晚，她总觉是他给自己上了一堂课，教会她在某些方面快速成长，好让她以后站他身边，看上去不显得那么脆弱渺小令人忽视。
　　秦菲等喉咙口舒服了，才反驳道：“我没有怀疑你。”
　　裴笙弹了下她的脸：“那你之前怀疑什么？”
　　她弱弱答：“我怀疑那个东西会破。”
　　“……”
　　他竟无言以对，最后说：“想多了你。”
　　秦菲讪讪：“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见她手上沾了些油腻，裴笙给她抽纸巾擦，冷哼：“你也把我吓得不轻。”
　　秦菲嘴里咬着吸管，小心翼翼看他：“你昨天相信了？”
　　“半信半疑。”
　　“哦，可你还是开车来了。”想到这个她又抱歉，“你心里失望了吗？”
　　“没失望。”他实话答，“孩子这事，以前都是逗你玩的，你以为我真着急？现在不是要的时候，这几年我还是可以等的。”
　　秦菲默默听着，给他出题：“那如果真有了呢？”
　　“真有了……”他顿住，“那是我的错，我来承担一切。”
　　她好奇：“怎么承担？”
　　“你休学半年，以后我来养小孩。”
　　“……”
　　秦菲抬头看向他的脸，发现他表情相当认真，不似说假话，一时反而尴尬了自己。
　　她拧拧鼻子，忽然抬眸一笑，安慰彼此：“嗨呀，虚惊一场，没事没事。”
　　裴笙撇过眼看她，见她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问道：“没事没事，我猜你把这事都跟宿舍的人说了吧？”
　　秦菲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一点不意外：“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
　　白吃完一顿早餐，秦菲很满足。
　　揉着肚子收拾完，她擦嘴问他：“你吃过了吗？”
　　他说：“待会儿回队里，去食堂吃。”
　　秦菲哦了声，她看一眼早餐打包袋，那是她之前不经意向他提过的一家，没想到被人记住了。
　　心底冒起幸福感，她一个人偷偷乐着，又觉自己在浪费他时间，便预备回去：“那我走了。”
　　刚转身打算开门，听见身后人幽幽发怨：“没良心。”
　　“……”
　　秦菲闻声回头，见他侧身靠在那儿，冷眼不悦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内心发憷，莫名其妙。
　　裴笙咬着牙根子，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作提醒：“好不容易见一次，不给个福利？”
　　秦菲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索吻。
　　她松了口气，心说这还不简单。
　　她撑着车座起身，慢慢扑过去，赖在他定那儿不动，让她移身有些艰难，等终于抓到男人的脖子，她猛然扣住凑上前，往他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动作有些重，秦菲甚至听见啵一声。
　　她当下想笑，还是觉得忍住回身再说。
　　可男人却抱住了她的腰身，不给她后退的空间，她没了支撑力瞬间扑在他怀里，腰侧的操纵杆抵得她生疼。
　　裴笙摸见了，主动上前将手掌伸入其间，贴在她的腰侧上，同时继续自己的行为，二话不说将刚远离的人重新吻住，这回触碰的是她的唇。
　　秦菲起初有些意外与抵抗，随之尝到他嘴里的丝丝清凉甜味，才明白过来这男人的意图。
　　她犹记得上回清晨，她说嫌弃没刷牙不亲吻的事，他这回居然给自己提前嚼了口香糖，显然是用来应付她拒绝的理由。
　　这一个吻没用多长时间，裴笙便放开她了，反而嗅着她脖颈抱了好一会儿。
　　秦菲却有些喘气带痒，心脏也狂跳，抬头看他问：“你是不是想要了？”
　　男人脸上柔意未褪：“嗯？”
　　秦菲心想算了，没脸再提起这种事。
　　“怎么不说了？”他却追问起来。
　　秦菲脸红，小声重复：“我是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需求。”
　　问完，她紧闭上眼，也不敢看他，假装刚才那话并非出自她口。
　　头顶，男人的轻笑声灌入耳朵：“有啊。”
　　秦菲低嗯了一声。
　　他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并不想知道。
　　他自问自答：“因为想你啊。”
　　她装没听见，过了几秒，嘴角却轻轻扯起来。
　　还没扯到大幅度，又被人吻住。
　　……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吗？
　　☆、第四十一章 
　　41
　　短暂的秋天过去，冬日匆匆迎来。
　　学校的日子一天天过着, 秦菲隔半个月跟他见一面, 频率维持得相当规律。
　　慢慢的, 这学期竟也过得差不多了。
　　临近十二月底, 日子渐渐忙碌。
　　一方面，应付专业课的考试。
　　另一方面, 系里安排同学们去省外采风, 需要短期几天。
　　秦菲算了日子, 刚好占用了要约好跟他会面的那个双休。
　　电话里，她向他做了简单说明，那边竟然格外通融。
　　撂下手机, 秦菲整理手头行装，准备次日旅程所要带的东西。
　　室友们也都在打理，将一切提前安排妥当。
　　陆依见她讲完电话, 问：“兵哥哥来慰问了？”
　　秦菲没回避：“嗯, 让我东西别忘记带。”
　　周素叹：“啧啧……有男朋友就是好啊，有人关心有人惦记, 真好。”
　　秦菲弯唇, 微笑享受着这份感觉。
　　何彩彩也搭腔, 却是微微丧气：“可军恋也不容易啊, 我一个高中同学毕业就当兵去了, 他女朋友当初送他去参军的时候，分别那会还流泪说什么等他两年的，现在可好啊, 我听一同学说，那女生两个月不到把人家踹了跟一富二代好上了，现在还天天在朋友圈晒照呢。”
　　秦菲听了听，心底微寒，嘴上不予评价。
　　何彩彩见了，意识到出口的话有些不妥，忙改口说：“秦菲，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这种现象，让我替当兵的人觉得可惜。”
　　秦菲明白，也说一句实话：“其实这种情况的确存在，不过能熬过异地军恋的人也不少，坚不可摧的感情还是有目共睹的。”
　　“就像你跟你家兵哥哥。”陆依语中暗昧。
　　秦菲不答，想起他在部队那会儿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小学生呢，哪知他所尝受的疾苦与艰辛。
　　所以很多时候，两人静静地待一块，她问他过往，他也总是一段一段地说，并非全面细致地讲。
　　她便在他的话中慢慢感受，想象他曾经历的军旅生涯，但她永远清楚，自己体会到的远远不及那份真实的触动。
　　她听他讲那些过往，就似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将教科书上的内容，努力听认真做笔记，却又无法快速深入了解。
　　这边，陆依突然又嫌道：“哎哎，这一学期都快过了，连他姓什么你都还没告诉我们呢，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周素一听也是，架上秦菲脖子作威胁道：“快告诉我们，否则今晚上别想睡了。”
　　秦菲一脸决然：“就不告诉。”
　　周素出计策：“快，搜手机。”
　　三人同时跟她对战玩闹，手机立刻被收缴了去。
　　秦菲起初心急，而后一想，她在上头只备注了“兵哥哥”，立刻又无畏起来。
　　果然，周素那帮人将手机拿去后，找了最近通话，就注意到“兵哥哥”那一个号。
　　秦菲慢悠悠地继续忙自己的活，回头对她们道：“看出什么了吗？”
　　“没看出。”周素问，“你们刚打完电话，他应该不忙，还可以接电话吧？”
　　秦菲想了想：“……应该可以吧。”
　　她正琢磨着这帮女人是否真的会打过去，回过头去瞧，得了，那边正在拨号中。
　　秦菲心里紧张，脑中一根弦绷着，刚要迈出一步，心说这事早晚暴露，让大伙儿用这种方式知晓，倒比直接坦白要令人信服得多。
　　只不过，她料不到真相暴露后，这群女人会怎么惩罚她。
　　算了，看那头吧，看他怎么应付，她不管这事了。
　　不过这事跟她有关，秦菲还是走过去旁听了。
　　那三人如开大会，各自搬了一张椅子围坐在一块，手机拿在周素手中，陆依不忘按扩音，嘟嘟声立刻在宿舍内传响。
　　秦菲也搬了椅子坐下，权当看戏。
　　四人正屏气凝神时，十秒过后，对面通了。
　　“喂？”男人清冽爽朗的声音从话筒那段传来。
　　秦菲审视室友们，大伙儿皆无声挂着微笑，似是成功了第一步。
　　然而没人应答，宿舍内寂静无声，倒让对方怔愣了会，又问一遍：“喂？”
　　依旧没人回答，秦菲怕他掐断正要接应，却被三人示意噤声，她明白过来蒙住自个嘴巴，索性任她们去应付。
　　然而，这三个跟同时哑巴了似的，面面相觑过后，都以为对方会说，结果一个人都没吭声。
　　眼看再不出声就要面临被挂断的风险，三人都有些焦急，一时又怕开口露馅什么都问不出。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声明显宠溺的笑：“又想我了？”
　　秦菲：“……”
　　秦菲拿手慢慢遮上半张脸，明显看到室友们满脸夸张的暧昧笑意。
　　陆依坐她左边，朝她挑挑眉，又推搡手臂，故意让她听。
　　而拿着手机的那边，周素倒是终于咳了一声，眼色却是看着大家，声音不紧不慢。
　　“喂？我不是菲菲哦。”
　　此话一出，大伙儿都有些绷不住地想笑。
　　话筒对面，男人似乎刚想说什么，被这陌生的声音静了一瞬，而后过了些许几秒，才又传声过来，语气依旧是轻松的。
　　“是秦菲的室友吧，你们好！”
　　秦菲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知道他听出情况来了。
　　而她心里也在思考，军训那段日子已过很久，这几个女人应该早将那所谓的营长抛到脑后了，此刻估计联想不起来。
　　果真，这几人没发觉异样，倒是紧跟着同他搭讪起来。
　　“你好！我是秦菲的室友周素！”
　　“我叫何彩彩！”
　　“我叫陆依！”
　　秦菲撑着下巴，笑而不语地看着她们相互来去地介绍。
　　轮流完毕，那边回：“听说过，周素、何彩彩、陆依你们好！”
　　听到自己名字被记住且点到了，三人有些出乎意料地开心，纷纷又客气打了声招呼。
　　然后陆依抢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菲直起身来，仔细倾听。
　　那边男人也是明显笑过，磁性声音带着独特的魅力，而后缓缓开口：“裴笙，竹字头的笙。”
　　“裴笙……”
　　周素等人依次相看，同时在口中念了一遍。
　　秦菲背后冒出冷汗，怕她们一个不经意想起什么，在宿舍炸开锅来。
　　但她显然高估了她们的记忆力，的确，当初一群学生只顾营长这个称呼喊，哪有人会去重点关注他的姓名。
　　下一刻，室友们就一个劲闲聊起来。
　　“裴同学，你现在在哪儿啊？”
　　“裴同学，你想我们菲菲吗？”
　　“裴同学，你怎么跟菲菲好上的啊？”
　　“裴同学，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
　　……
　　秦菲装哑巴，就看着她们在那边各种拷问，但大多都是瞎闹，而那头的男人也巧妙糊弄过去，耐心应付她们发出的各种刁难。
　　直到最后应允大学毕业之前，一定请她们几个吃饭，大伙儿才终于放过他。
　　然后，男人在挂电话之前，又隔空叮嘱了遍：“晚上早点睡，别又拖到很晚。”
　　并未指名道姓，但大伙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不约而同的：“哦——”
　　秦菲脸颊绯红，忙应：“知道了知道了！”
　　这话简直成了两人每次通话结束的标语了。
　　周素调皮地添了一句：“放心吧，裴同学，我们一定帮你看好她。”
　　那边男人答：“谢你们照顾了。”
　　又是一片：“不用谢不用谢！”
　　通话终于结束，虽然没捅破什么，但秦菲被人看的眼光已经不同以往。
　　何彩彩抑制不住地陶醉：“声音好好听啊！怎么不早打电话呢！”
　　陆依也是一片向往：“性格也这么暖，我已经在脑中幻想裴同学的颜值了。”
　　周素摸着发酸的手腕说：“我手都快举得残废了，看他请吃饭的份上，还是挺值得的。”
　　秦菲淡淡一笑拿回手机，并不想过多渲染神秘，只道：“下次有机会，你们能见到活的。”
　　*
　　次日，秦菲她们一早坐上校车，再赶赴火车站，按时踏上准点列车。
　　这还是秦菲头一回出远门，以前即便去郊游，也仅仅在省内市区周边，跟认识的朋友一块出行。
　　这一回是跟随师生部队前往，裴笙完全放心，又特意前后叮嘱她跟队伍走，别中途落单。
　　秦菲心里时刻记着他的话，到目的地了也给他发过信，又将接下去几天的行程安排传给他，好让他充分安心。
　　另一头，裴笙将收到的信息看完，嘴角勾起浅笑。
　　回了句“注意安全”后，放下手机继续手头的工作。
　　写着写着，他突然间想起什么，拿起手边的台历翻页看一眼，就见下月初的头等大事。
　　三哥的忌日。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寂下来，思绪陷入曾经那些令人辗转无眠痛苦绝望的往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肥，剧情不多了，再讲一些就结束了。
　　☆、第四十二章 
　　42
　　裴笙当晚回了老宅，军区大院里。
　　今天父亲裴忠信生日, 家里老小齐聚。这样的日子他本该带上秦菲, 念在她有事, 便帮她在长辈面前解释了。
　　谁知那家伙都没知会他, 早已自个私下打电话庆贺，说回来之后补送礼物, 哄得老人家一阵乐呵。
　　裴笙看着父亲开心, 自己也跟着微笑。
　　全家人其乐融融吃完晚饭, 随后在厅堂小坐，聊军事聊家事。
　　裴家几个孩子，除了裴笙, 他大哥裴筝二姐裴箩皆已各自成家。
　　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孩子都快小学毕业，每次家庭聚会都少不了小辈们的欢声笑语。
　　此刻, 裴笙坐在父兄之间, 一块儿聊了些话，无非是分享现阶段的工作任务, 他有条不紊地交代清楚。
　　裴忠信喝着茶水听完, 将杯子放下, 点头表示满意, 又在党政训诫方面做了重点忠告, 让他踏稳将来仕途。
　　裴笙听多了也不觉烦，将父亲的话时刻谨记心中，带着自己原本的信念恪尽职守。
　　裴忠信看着他最小的儿子, 欣慰一笑，那张面孔打量久了，想起什么人来，心头一酸。
　　裴笙感应出来，心内也是一梗，而后顺便也将相关事项扯过来，道：“烈士陵园的墓地拆迁快要动工了，那儿的负责人给我打过一通电话，问什么时候转移。”
　　这事当初就被裴笙揽下管理，坐在一旁的裴筝说道：“我去挑个好天气好日子。”
　　裴忠信想起那失去的儿子，当初得知噩耗时的悲恸已过，如今想来还是一阵压抑，道：“那顺便就让老三回来吧，也该回家了，他是家里的一份子。”
　　说完抬头见裴笙面色凝重，察觉有异，便问：“老四，你怎么说？”
　　裴笙见父亲点名，发表见解说：“我认为还是继续在那儿，他除了是我的兄弟，更是人民烈士，他应当受世人瞩目。”
　　裴筝有些不解，忍不住插嘴道：“可他——”
　　话说到一半，被父亲抬手止住。
　　裴忠信眼神示意他别说下去，起身后对裴笙道：“老四，你跟我上来。”
　　说完自个先去楼上书房。
　　裴笙尾随其后，明白父亲要说什么，进去后主动掩上房门。
　　裴忠信先不开口，走到一排书架面前，望了遍眼前古今中外的各类藏书，状似在做挑选，而后抽了一本出来，拿在手里看。
　　裴笙默默地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父亲在眼前缓缓踱步，来来去去。
　　过了足足两分钟，裴忠信才停下来，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跟老三从小乖巧听话正义凛然，做什么事都不越矩，是我的骄傲知道吗？”
　　裴笙没说话，安静听着，人往书桌前走了几步，也在客椅上坐下来。
　　“外人都说你跟老三一个模子刻出来，就连脾气性格也一样，还有学习成绩，不是你第一就是他第一，整个年级的风头就被你们俩抢了。”
　　“但也就我们家里人分得清，你跟老三有哪儿不一样。老三大你，他性子温你性子急。小时候你做错事，他总是护着你，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家里被你打球踢碎的表彰牌，他会亲自捧着来跟我道歉；别人送来挂起的名画名帖，被你用剑给刺花了，他也照样想办法去完善修复。”
　　裴笙整个人纹丝不动，思绪就跟回到了过去，也想抽一下当时不懂事的自己。
　　但……心也跟随蓦地一沉，他有些猜到父亲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跟你手足情深，这一点我看在眼里，也疼惜你们之间的感情。”裴忠信话说到一半，兀自点了几下头，某一刻抬起来，看向裴笙说，“但同样的，在他走之前，也照样护着你，不让你受一丝伤。”
　　“父亲——”裴笙突然唤了声，却又哑然般没说下去。
　　裴忠信直接挑明：“这一次，他在拿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裴笙：“……”
　　他滚了下喉结，闪了几下眼，视线盯着桌上某一处，那是当初父子四人的合照，如今少了一人。
　　裴箫在上头看着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微笑的样子亲切又虚渺。
　　那么多年了，原来过了这么久，他有时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才觉得自己兄弟若是还在，该会长成什么样。
　　他并不意外父亲知道这事，毕竟这事不仅他一个人知道，圈内随便几人耳语，最终总能传到父亲耳朵里。
　　他觉得惭愧的是，自己到现在才有面对的勇气。
　　“你一直对外说他是英勇献身的烈士，这种话偏偏裴尧还可以，但你骗不过我。是他在危急时刻替你的错误站位挡了子弹，你良心上过不去，又想将他的牺牲价值最大化，才瞒骗我们说是他自己跟人对战而死。”
　　事情被揭开真相，裴笙反而舒了口气，他再吸气摇头道：“如果有这样的环境，他也会冲上去。”
　　裴忠信点头：“我的儿子，有勇有谋。”
　　裴笙抬头。
　　“你也一样。”裴忠信盯着他，“你是剩下的那一个，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压抑，回来那几年你一直郁郁寡欢，更不谈个人问题。但你要知道，你们都是军人的儿子，作战时刻的任何决定都不能有一丝迟疑，我也接受你们的每一个决定，哪怕……我因此失去了一个儿子。”
　　这是来自一个父亲多年后的悲怆与惋惜，却是平淡而坦然地接受了。于他来说，那是骄傲，虽然掩藏在背后的是痛惜。
　　裴笙平静地坐了良久，房内一片寂静，外面也无人干扰。
　　父子俩就这样平淡交流着，没有任何情绪涌动。
　　过了会，裴忠信讲完这一些了，才又回到现有问题上：“你还不打算让老三回来？”
　　裴笙想了会，点点头。
　　裴忠信有些不解了，刚要说什么，却又听他开口。
　　“三哥走之前最后一句对我说……”裴笙顿了顿，“他想当一个英雄。”
　　*
　　秦菲这一趟旅游玩尽兴了，回程火车上累到昏沉睡着。
　　何彩彩跟她一座，倒没有那么大的睡意。
　　某一刻，前座置物袋里手机突然欢叫起来，是秦菲的。
　　何彩彩拿出来，晃晃她说：“醒醒，有电话来了。”
　　说的时候，一边看向屏幕，来电的居然是“兵哥哥”。
　　何彩彩晃秦菲更大力了，后者许久之后才渐渐转醒。
　　秦菲后知后觉，打了个足足的哈欠，刚接起来，屏幕闪了两下，自动关机了。
　　“诶？”她还没反应过来，按了几下才发现没电了，估计是走前临时忙着拍照用完的。
　　秦菲拿出充电器，接上座位底下的插口，再把手机丢进去。
　　刚靠回座位，想到他那边没接通一定还会打，便借了何彩彩的手机打回去，对方却在占线中，估摸着是在打给自己。
　　她停了一会再打，信号不全，时好时坏。
　　似乎两人一直在忙碌中错过，秦菲又不死心地借助网络登微信。
　　这回倒是登陆上去了，可信息发出一分钟，那小圈圈一直在传，就是没显示成功发送，过了会变成红色感叹号，想必那头估计也是收不到了。
　　秦菲气馁，打算等下一站停了再说。
　　*
　　可裴笙那边一点信息都没收到，他好不容易接通电话却被中断，后续几个直接被通知关机，那烦躁心情难以言喻。
　　林天在一边看着他将手机接连拿起放下，劝道：“急什么，不是离到站还有个把小时吗？”
　　裴笙皱眉盯着手机：“她没回电。”
　　林天安慰：“火车上本来信号就不好，你就算通了也会卡。”
　　裴笙不打了，将手机扔在桌上，看向他：“站好久了，什么事？”
　　林天转着桌上的笔说：“裴首长昨天来找过我。”
　　裴笙愣了下，然后问：“找你做什么？”
　　林天说：“没什么，就问我最近对象谈得怎么样。”
　　“少他妈放屁。”裴笙靠向椅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不说我也知道问什么。”
　　林天见他神色明朗，坐上桌子靠近他，轻声问：“你爸怎么知道的？”
　　裴笙盖好茶杯，放回桌上，反问：“不是你透露的吗？”
　　林天瞪眼：“天地良心，我有那么大嘴巴？”
　　“那他昨天问你什么了？你又回答什么了？”
　　“就问一些平常的。”林天实话答，“到最后才问我当年裴箫的事情，他知道那时候我也在场，然后我就实话全倒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林天一直小心翼翼揣度他神色，却见他脸色很平淡，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事。”裴笙将手上看到一半的公告扔到一边，继续看下一叠，嘴上无所谓道，“他早就知道了。”
　　林天觉得匪夷所思：“那他还找我……”
　　裴笙接话道：“他是想从更多人的嘴里，知道裴箫当年的样子。”
　　林天坐直身子，悟出些什么：“你爸是在怀念？”
　　裴笙这回没说话。
　　林天独自感叹了会，突然点头了解了，“我家老头也这样，我在家的时候天天埋汰我，等我忙事了又不给我打电话，反而到处打听我。”
　　裴笙嘴角露出一丝笑：“你用不着怀念。等你给他生孙子了，看你爸还管你。”
　　林天嘿一声：“我说你还来劲了，仗着自己有媳妇了，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实贵族人。”
　　裴笙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话题转开去，林天点点他，似是下马威：“等着吧，你林哥哥明年一定结婚，然后赶在你之前生孩子，速度还是比你快。”
　　裴笙明白这是挑衅，并没再上赶着拉面子，留他一个人起劲。
　　到最后，林天在走之前，还是蕴了下情绪，道：“裴箫忌日，到时候通知我吧，我也一块。”
　　裴笙明白，点了下头，没再做回应。
　　*
　　秦菲的车次是傍晚六点到站。
　　外面天幕已黑，冷风侵袭。
　　她昏昏沉沉醒来，收拾行李袋子时，发现手机已经满格。原想给他打个电话来着，却临时接到老师的电话说在哪个位置集合。她手上东西有些多，一时忙着跟人找队伍，就没分心管辖琐事。
　　终于找到队伍，还得穿梭回车站大厅，直至出口，她都赶着大部队，跟同学一块疾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
　　校车在外等候多时，同学们一个个挤上车，就等回到学校之后，立刻回宿舍洗澡休息。
　　秦菲上去后找好位置坐下，终于记得要给他回电，才准备拨号，就见对方已经先打来了。
　　她手指刚巧碰了通话键，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接了起来。
　　“喂？”他先在对面喊起。
　　秦菲听出他的背景音里，有车流拥堵的声音，仿佛能跟她周围的声音相融合。
　　她看向大巴车窗外，各种车灯打过来，刺得人眼花。
　　秦菲声音放轻说：“喂，我到了。”
　　“在哪儿了？”
　　“上大巴了。”
　　“回去了？”
　　“嗯。”
　　他阻止：“别回去。”
　　“啊？”秦菲没头没脑，“为什么？”
　　他先问：“明天有课？”
　　“没课。”
　　“那就别回去。”他更有理由了，“就当放假，跟你宿舍的人解释一下。”
　　秦菲还是不明不白，“可我已经在车上了啊。”
　　他想尽办法：“中途下车。”
　　大巴车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学校，且要是她一个人下车，看上去既麻烦又惹眼。
　　秦菲极小声说话：“司机不让怎么办？”
　　那边没说怎么办，却报了一串车牌号码过来。
　　秦菲不明白什么意思，又听那边说：“你们的车现在快到十字路口，正前方有一辆K85路跟K39路公交车开过来。”
　　秦菲听他这话，立刻往窗外一瞧，左边反向车道正好接连驶过两辆公交，由于车速太快她来不及看，回头见到车尾处的路线号，果真跟他报的一模一样。而此时此刻，大巴车也正好到了十字路口，遇上红灯，渐渐停了下来。
　　秦菲心突突的，察觉他极有可能正跟在大巴车后，就听他主动证实：“我车现在跟着你们，你收拾下东西，跟你们老师沟通一下，前面靠边停车。”
　　秦菲还是觉得太突然，犹豫问：“今晚没什么事吧？”
　　那边只说：“要不我把车开到你们面前去。”
　　秦菲低呼：“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会有的，孩子会有的。
　　☆、第四十三章 
　　43
　　城市街道车水马龙，路灯绚烂。
　　校车内灯关了, 从外透进的光线半明半暗, 同学们都歪着脖子在座位上浅睡, 也有个别亮着屏幕在玩手机。
　　秦菲怕自己说话声太响吵着人, 支支吾吾应了几声便挂了。
　　然后她低头去拿行李，预备起身离开。
　　何彩彩没睡, 见秦菲这一路心不在焉的, 问：“怎么了？谁找你？”
　　秦菲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家里人打电话, 说让我回家。”
　　何彩彩以为事态紧急：“严重吗？”
　　秦菲回忆他那口气，听不出有什么严重的事，但也没觉怎么轻松。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是, 他在这一刻需要她。
　　“不严重。”秦菲将手头东西拎紧了，起身说，“我现在去跟老师说明一下, 今晚上就不回去了。”
　　何彩彩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侧过身让秦菲出过道。
　　秦菲快速找到最前排的带队老师，简单讲了下情况, 对方很通融地没有多问, 还帮她跟司机指示了下。
　　没过多久, 前方绿灯亮, 校车在对面街边停下。司机开了下车门, 秦菲踩着阶梯跳下去。
　　校车停了一会重新开走，她就这样脱离了大部队。
　　侧身站在路牙子边，秦菲目光扫向后方, 一眼瞥见裴笙的车子缓缓靠近。
　　夜风冰冷刺骨，直往人脖子里钻。
　　秦菲站不了多久，捂紧了围巾，小碎步跑过去。
　　裴笙将车子临时靠边停下，然后开门走过来，正好跟她迎面对上。
　　他穿了一身黑色大衣，衬得人高大颀长，秦菲还没将他看稳呢，手头上的箱子就被他接过，直接往后车厢拖，经过副驾驶的时候他给她拉开车门，叮嘱：“先上车。”
　　秦菲想说什么，见他走远了，脚底有些麻，跺了几下先上去，关门。
　　裴笙速度很快，进来后也没磨蹭，继续发动车子前行。
　　前头车多，他开得很慢，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摸她冰冷的手，问：“还冷吗？”
　　车内已开了暖气，秦菲也没多受冷，短短几秒便舒展过来。
　　“不冷。”她摇摇头，手反握了他一下说，“你专心开车。”
　　他眼睛盯着前面，手重重地捏了她手骨一下，松开了。
　　秦菲明白他这动作意味着什么，将身子侧过来坐，脸贴着椅背专注地看他。
　　男人眉头微蹙，薄唇紧抿，侧面望去下颌绷着，看似有心事的样子。
　　她有话直问：“你心情不好吗？”
　　印象中，他做任何事情都头绪清晰，鲜少有困惑伤神的时候。
　　他简短回：“现在好了。”
　　秦菲以为他在敷衍，说：“你骗人。”
　　“是好了。”他语速轻快地回，为了向她证明，还回头笑了一下，补充说，“见到你就好了。”
　　他转头的那一瞬，秦菲这边窗外正好一束灯光射进来，照进他清澈柔亮的眼瞳里，一闪而过。
　　那一眼，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一下。
　　秦菲弯起嘴角，继续看着他问：“刚才如果我不下车，你会怎么办？”
　　他不假思索：“超车开到你们前面截住，再把你拖下来，信不信？”
　　秦菲撅嘴：“不信。”
　　“为什么不信？”他听着笑起来，“我媳妇半个多月没回家，我接回去怎么了？顺便让你们班上的人侧面认识下我。”
　　秦菲更不信他会这么做，但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思考更多，已经被媳妇这个称呼给定住了。
　　听着，好像不赖啊。
　　她心底偷乐着，没表现出来，话却不说下去了。
　　他回头见她安静了，看透她在难为情什么，也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算账：“火车上为什么挂我电话？”
　　秦菲一听，也很无奈：“刚接起，就没电了。”
　　他斜她一眼：“玩游戏玩没电了？”
　　“哪有。”她表示冤枉，“一路上拍视频，手机一直开着，电自然就少了。”
　　他听她一连串解释着，又想说什么，被她抢先：“后来我借朋友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发过信息，信号又不太好，一直发不出去。”
　　裴笙将自己手机拿出来看，上头果然有一个未知号码，当时忙得没看见，这会儿释然了。
　　车子在前方拐弯，终于离开了拥堵的车道，他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秦菲被他一问，摸摸肚子确实饿了，刚想开口，先保险地试探：“我说什么你都会同意吗？”
　　裴笙问的时候就没顾虑这些：“随便，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吃。”
　　秦菲觉得意外，怕他后悔立即嘴快报出：“烤肉！我要吃烤肉！”
　　“行！”裴笙爽快地应了，脚下轻踩油门，转头上下扫她一眼，“你确实该补肉了。”
　　……
　　裴笙很快找好吃饭的餐厅，在商场里面。
　　他先找车位停好车，下去后直接勾过她的肩，将人卷在身前一块儿走。
　　“好冷啊。”一路上，她搓着手，头发丝也被吹起来。
　　裴笙注意到她衣服口袋浅，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说：“那就跑起来。”
　　秦菲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带着往前跑。
　　这男人跑起来也跟军队里似的，一步一步稳扎落地，秦菲只觉得自己像个拖后腿的小兵，被他吊拉着前进。
　　“营长！”秦菲突然喊他。
　　裴笙被这称呼弄得始料未及，转头看她，“你喊我什么？”
　　“营长。”秦菲媚眼含笑，“我想你背背我。”
　　这才跑到一半路程，她就开始撒娇。
　　裴笙眼睛眯起，放慢脚步走着：“怎么？脚崴了？”
　　秦菲抓住他的手臂，紧挨着他，一脸坏笑：“脚崴了，你有药膏吗？”
　　她明显在挑衅，可裴笙还是停下了，低头打量了下她的脚，正穿着厚厚的靴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皮痒了？”他穿过她的腰，将她半擒住，手隔着柔软的羽绒服在她腋下抓挠，有几下蹭到胸前。
　　秦菲受不住，立刻求饶：“好痒好痒！”
　　他才抓了几下，就见她投降，手不动了，低头压过来凑近耳朵问：“还痒吗？”
　　秦菲死死夹住他的手，再退身将他抽出来放回去，讨好地笑：“不弄了不弄了。”
　　裴笙紧盯着她的脸看，像是还没放过她。
　　秦菲也原地没动，跟犯错似的，就这样相视了短短五秒。
　　突然，她眼神一转，像是看见谁，指着他背后惊讶道：“你看那是谁？”
　　裴笙随着秦菲的指向回头望，身后的场地上，一群青年穿着轮滑鞋来回穿梭游荡，每个人顾着自己，哪有什么熟人在朝他们靠近。
　　裴笙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回过头来正要捉人，可那家伙早一溜烟在他眼皮底下消失，朝前跑出五米远了。
　　还回头朝他哈哈大笑，吐舌头示威。
　　呵，他无奈摇头笑。
　　拍拍自身，慢慢朝前跟上去。
　　心意已决，今晚不会让她好过。
　　……
　　秦菲吃烤肉吃出经验来，进了餐厅点单都是她决定的，说肉该怎么翻烤好吃，什么肉最有劲道，以及搭配什么蔬菜辅食。
　　裴笙坐对面好笑道：“跟你吃还被你伺候了。”
　　秦菲欣然接受：“那我就伺候你。”
　　这话听得他心花怒放。
　　然后就见她殷勤地帮他摆碗筷，给他倒饮料，又给他夹已熟的肉片，真就忙得跟个贤惠的小媳妇似的。
　　他问她这几天旅途中都做了些什么，她就将到达那天起所做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讲来，其中还穿插一些见闻跟趣事，他听得异常认真，时不时点头评一下，或是跟着她的情绪乐一下。
　　秦菲一股脑说完自己的事，也反问他：“你呢？你说说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
　　又听她说起这事，他知道她是看明白了。
　　秦菲边吃边看他，却见他眉梢微挑，似乎掩藏了什么，想来或许是工作上不顺心的事。她对他公事上那套不懂，平时也不多问，却还是想要听他讲解。
　　她把自己当做知心者，安慰他：“你说呀，我听着呢。”
　　“想要安慰我？”他问。
　　她顾着吃：“嗯。”
　　他顺下去问：“怎么安慰我？”
　　她困惑不解：“你都还没说呢。”
　　他停下来，不吃了，光看着她吃：“等回车里了跟你说。”
　　秦菲一听，立刻就将眼前的食物加速消灭完。
　　裴笙望着眼前的空盘，讶然：“……你还真是很有口福。”
　　秦菲放平手臂，悄悄凑近他问：“你不会怕我将来把你吃穷吧？”
　　“没关系。”他见她吃得差不多，掏钱准备结账，“你就当我是饲养员吧。”
　　他这话说得正经，倒失了玩笑的意味，秦菲朝他无声做了一个鬼脸抗议，他却起身伸手过来摸摸她头顶，继续调侃：“吃饱了，该回家呼呼大睡了。”
　　秦菲：“……”
　　两人刚回到车上，秦菲还没及时问他呢，这人的手机就繁忙起来。
　　电话是林天打来的。
　　估摸对方那边在哪儿闹着，背景音有些吵，还有人嘶吼着唱歌，秦菲凑过去偷听，以为他会推开，反而被他摁在胸前动弹不得。
　　“嗯……嗯，知道了。”他顾自在聊着，到最后说，“我问问……先挂了。”
　　放下手机，秦菲想要坐起身，反被他按趴住，说：“林天那帮人叫了包厢在唱歌，问我去不去，你怎么说？”
　　秦菲想了想快速说：“去啊，怎么不去，热闹一下也行，我好久没唱歌了。”
　　裴笙知道她理解错了，重申道：“是问你男人，你允许我去吗？”
　　“啊？”秦菲懵圈了会，立即又点头，“去啊，你去的话……能带家属吗？”
　　裴笙顿了几秒，突然间笑容放大，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送一个野外小坦克。
　　☆、第四十四章 
　　44
　　得裴笙首肯，秦菲好心情的打扮起自己。
　　可她自己也忘了, 他前一句话还在试探她的许可。
　　裴笙发动车子, 瞥一眼正在照镜子的她, 道：“待会到了别拘束, 坐我旁边就行。”
　　秦菲没什么压力，打探情况：“都是哪些人啊？”
　　“林天你认识, 剩下的到了给你介绍, 男的女的都有, 大概十多个人，年纪都跟我差不多。”
　　裴笙对去那儿没多大兴趣，只不过他还未带她见过朋友, 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想着不如就去会一面。
　　秦菲简单了解，点点头问：“都结婚了吗？”
　　裴笙看她一眼回答：“除了林天跟我。”
　　秦菲笑出来：“那你比他好点。”
　　裴笙拿指节敲着方向盘, 问：“好在哪儿？”
　　他这句明显废话, 但秦菲知道他想听什么，顺他心意说：“你有我啊。”
　　他笑了, 手伸过来捏她脸蛋, 说：“那今晚还要靠你给面子了。”
　　她立刻应承：“我在旁边给你撑腰。”
　　靠她撑腰, 裴笙一想, 可以有这么回事。
　　早些年单着的时候, 跟朋友们吃饭聚会，席间聊的几乎都是一致的工作话题。到了近几年，开始换成谁谁结婚谁谁有孩子。终于等他也订了婚, 大伙儿又催促他赶紧结婚，当得知小嫂子才读大学时，调侃他给自己种了棵小树，还得亲自浇水施肥养起来才能收获。
　　那时他心里想，养着就养着吧，养大了今后就会对他产生依赖感。
　　可不，如今都能带出撑面了。
　　车子一路到达城中一家高档会所，裴笙停下车将钥匙抛给了门童，搂着秦菲进去。
　　秦菲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装潢考究场面气派。
　　一路上，迎面而过的熟男熟女衣着鲜亮，勾肩搂腰。
　　裴笙抓紧秦菲的手，叮嘱她：“以后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来这种地方。”
　　秦菲心中明白，嘴上反理说：“我平时也没机会来这种地方啊。”
　　他低下头看她。
　　她立刻点点头：“知道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将人拥紧些。
　　两人一路到包厢门口，侍者给他俩推门，裴笙牵着她进去。
　　包厢内空间宽敞，里面已坐着不少朋友，见门口来人，纷纷起身看去。
　　“呦呦，看看谁来了？”
　　“裴笙来了！”
　　……
　　其中有眼尖的扫到裴笙身后的秦菲，又见两人牵住的手，瞬间反应过来，起哄夹杂着惊喜：“哈，今天带小嫂子啦！”
　　剩余的人一致将目光扫向秦菲，微笑又客气地打量着。
　　裴笙跟他们招呼完毕，干脆将秦菲牵到身前，然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向所有人介绍：“这位……”他语气定下来，接着道，“我老婆。”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高呼：“哦——”
　　这意味不言而明。
　　秦菲没料到他这么迅速直白，她都还没将人一个个看清叫过来，接着又受到这群人的热情邀请。
　　越走近，不断有人避身让位。
　　“小嫂子，来我身边坐吧。”
　　“妹妹，这儿有空位，跟姐姐坐。”
　　“……”
　　秦菲一时有些为难，又不知怎么拒绝这些人的客气，她身边的男人主动将这些人挥开：“都管自己坐好，她跟我坐。”
　　也是这时，秦菲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握住她，从进来到现在。
　　裴笙领着她在朋友们中间坐下，刚好落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然后接下去，更加方便大伙儿的提问。
　　有人问：“今天怎么有空带嫂子来了？”
　　裴笙说：“她明天没课。”
　　旁人插嘴：“嫂子几岁了？”
　　裴笙说：“十九。”
　　秦菲在一边听着，心说十九是虚岁，他故意报大一点。
　　又有人好奇：“嫂子叫什么名啊？”
　　这回秦菲自己答：“秦菲，草字头下面非。”
　　只听人友善夸赞：“名字好听，人也漂亮。”
　　林天从一旁过来，在秦菲身边坐下，对这些人道：“能不漂亮吗？军训时候算得上军花了。”
　　秦菲自上回军训后第一回 见他，期间也在裴笙口中多次听到，这回正式礼貌地打招呼：“林长官好！”
　　林天乍一听这称呼，脸上笑开了花：“嗨呀，菲菲同志客气了。”
　　秦菲腼腆一笑。
　　周围人不明白怎么回事，质问林天：“怎么你早就见过了？”
　　林天拍腿讲述：“这俩人啊，保密工作做得好。军训时候瞒过了全校人，我也是结束后才知道的。”
　　友人调侃他：“那你也去当领导了，怎么没有看中相好的来？”
　　林天开玩笑：“咱裴营长不让啊。”
　　裴笙闻言笑推回去：“自己的个人问题，别赖到我身上。”
　　旁人被他话题带走，去质问林天了：“林天，这儿可就剩你单身了啊，再不抓紧又是一年了。”
　　林天虽然被群体点名了，可脸上一点不着急，还有心情跟秦菲开玩笑：“菲菲同志，要不你帮我找找，你身边有跟你一样可爱漂亮的女生，介绍我认识认识。”
　　秦菲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还在揣摩着没有回答，坐她边上的裴笙听见不乐意了，将她肩膀搂过，对林天挥手：“一边去，相亲对象还不够你看的，少给别人施加压力。”
　　周围朋友见了，抿嘴戏谑：“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都开始护短了。”
　　大伙儿又是一阵笑。
　　这房内的人平均年龄几乎大秦菲十余岁，聊天的形式也跟同龄人不一样，秦菲有些话插不上嘴说，便干脆做闷葫芦附和着说说笑笑。
　　大伙儿紧接着没将话题放他俩身上了，开始聚在一边群聊。
　　林天单身，性子也跟大男孩一样，倒是没让秦菲落单，殷勤地问她：“菲菲同志，喝点什么？”
　　秦菲答：“随便。”
　　“这儿可没随便。”林天说着，想起什么问她，“你喜欢喝可乐吧？”
　　秦菲诧异：“你怎么知道啊？”
　　林天嗨一声，暗暗指了指裴笙的后脑勺，对秦菲说：“从他那儿听来的呗，你家长官没少在我面前提起。”
　　秦菲心底涌过一阵暖意，他都将她的喜好跟人说了，这代表什么，不用说也明白。
　　林天人很热情，起身就去忙活，问服务员要了瓶可乐过来，递到秦菲面前的桌上说：“尽管喝啊，喝完还有。”
　　秦菲捧着可乐说：“谢谢，我够了。”
　　其实这于她来说，并非有很深的执念。以前喜欢，不过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了情绪会高涨，精神上消除掉一些不愉快的念头。如今长大了，也是习惯了这种味道，一时怀念换不掉罢了。
　　再仔细一想，他可不也是，以前私下悄悄喜欢的时候，认为他遥不可及不可触摸，到后来命运的安排将他们重新连接到一起，近距离处久了又再也分不开。
　　她贪恋那种感觉，却不敢明目张胆地享受。在学校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里，愈加没法放开，唯有跟他发信息的时候，她才真正释放自己，时而有恃无恐，时而争风吃醋，时而娇蛮任性，时而乖巧听话。
　　她扮演着各种角色的自己，明白怎样他都喜欢时，才悟到他跟她一样，对彼此一心一意。
　　眼前他跟着旁人聊天，她偷偷拿自己手指去戳他手心，被他蜷紧握在掌内，间或回头瞧出她没什么事，才又继续跟人讲话。
　　中途，有人为了活跃气氛，点了几首歌。
　　秦菲看屏幕上，是年份已久的老歌。
　　一男士起身上前去唱，深情动人，等最后一句唱完，所有人拍掌叫好。
　　林天爱凑热闹，也去点了几首。
　　到了某一首快尾声时，林天凑到秦菲耳边说：“下一首就是你家的了，好好听着啊。”
　　秦菲不明，转眼看裴笙，对方也压根没什么准备，就见林天将麦克风塞过来，说：“唱歌啊，跟兄弟我一起唱。”
　　裴笙看了眼歌名，没拒绝，接过来唱起了第一段。
　　秦菲快速去瞄歌词——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前方大路一起走
　　哪怕是河也一起过
　　苦点累点
　　又能算什么
　　……”
　　歌声响起的时候，全场朋友们几乎都静声了，安静地聆听俩人轮唱。
　　秦菲没听裴笙单唱过，这会儿越听越被他的醇厚的嗓音沉迷。
　　真好听，她在心底惊叹着，像是发现了一块宝。
　　林天唱得也不赖，两人音准正确，各有特色。
　　到了第二段裴笙单唱的时刻，秦菲见林天悄悄坐下来朝她耳语：“这歌他是唱给另一人的。”
　　“谁？”秦菲没转过弯来。
　　“裴箫啊。”林天脱口而出，而后见秦菲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你不知道？”
　　“啊？不是……”秦菲仓促摇头，“我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关于裴箫的事情，他似乎很少在她面前提过。
　　林天又插了句嘴：“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估计也是跟裴箫有关。”
　　秦菲心中有半个底了，问林天：“具体是什么事吗？”
　　然而林天没机会答，该轮到他唱歌了。
　　接下去，秦菲都没心思听歌，她看着裴笙的侧脸，面无表情，一半隐在暗处，突然间看不清了。
　　似乎，脸上笼罩了些伤感之色。
　　……
　　出来时候，时间刚好九点。
　　外面的温度依旧极低，即使没感受到风，冷意还是不断往身子骨里面侵透。
　　裴笙让秦菲待在车内，自己去咖啡店买了两杯卡布奇诺。
　　回到车上，秦菲捧在手里喝了起来。
　　里面开着暖气，她又脱了外套，舒服得想睡觉。
　　裴笙喝了一口放边上，发动车子开起来。
　　“刚才开心吗？”他问。
　　秦菲啜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点点头：“气氛很好啊。”
　　裴笙戳穿她：“你话不多。”
　　秦菲小声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笑笑，没勉强问下去，又说：“刚才林天老凑在你身边，讲什么话呢？”
　　秦菲舔舔唇角，知道那时候他虽然在跟人聊天，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往她这边扫。
　　“没什么啊，他就说你好福气，能比他早脱单。”
　　裴笙眼睛眯起来，显然不信这套：“就这样？”
　　她得意地笑：“就这样。”
　　他当然不肯忽略：“说实话。”
　　“实话是……”秦菲停顿一下，说，“他跟我提了你三哥。”
　　裴笙拧眉：“他跟你说了？”
　　她摇头：“没有，就提了一下。”
　　裴笙不说话了。
　　秦菲放下嘴边的杯子，看向前方车流说：“这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他还是没说，但是开车的速度却渐渐加快。
　　秦菲注意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她开口问。
　　“去山上。”
　　“……”
　　二十分钟后。
　　车子转过多处路口，驶离市区，开到偏市北的一座小山上。
　　所处地势不高，往来车辆也不多，但胜在环境僻静。
　　裴笙在一处景观台边停下，四周路灯坏了几盏，光线不明，只有黑夜山林陪伴。
　　他开门下车，外面冷风习习，温度比在山下要低。
　　“别出来，外面冷。”他对她叮嘱完，手机丢在里面，只带上烟跟打火机出去，就靠着车门点起了烟。
　　风大，烟点了好几下，才亮出一丝火星。
　　裴笙呼出一口烟，望着周围茂密树林的黑影，被风吹得沙沙响，势态急烈。他抬头看天，今晚说不定有雪。
　　他默默地抽完一支烟了，又静站了片刻，等全身烟味被风吹散了，才重新坐进去。
　　刚坐进去，却发现副座上没人了。
　　裴笙警觉往车内搜寻，没发现人影。
　　他喊起来：“秦菲！”
　　没人应。
　　他整个人钻进去，伏跪着在座椅上往后找：“秦菲！”
　　“我在这儿呢。”秦菲突然间从他座椅背后伸出头来，看样子是预备吓他一跳。
　　不过他猜到她会在这儿，也没多少受惊。
　　他没训斥她调皮，笑：“干什么坐后面去？”
　　秦菲撅嘴不快：“你都一个人抽烟不管我，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找乐趣。”
　　“躲起来好玩？”
　　秦菲舒服地往后座一躺：“睡着好玩。”
　　裴笙随她了，说：“那今晚让你在车里睡。”
　　她换做侧身躺：“会闷死的。”
　　裴笙没接话，换个话题问：“喜欢看下雪吗？”
　　“喜欢啊。”
　　他说：“今晚可能会下雪。”
　　她看看手机：“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不会很大。”
　　他听她语气失落，便略带安慰道：“山上会大一些，这边没人走过，下得更厚。”
　　她幻想起来：“啊，那等我们下山，下坡路会不会很不好开？”
　　“不会。”他很肯定地说，“这样的雪，就只是够看着欣赏。”
　　秦菲打了个哈欠：“噢。”
　　“想睡觉了？”
　　她闭上眼睛：“没有，躺着很舒服。”
　　“……”
　　裴笙没说话了，开门下车，然后走到后车门，再打开上去。
　　秦菲感觉到他的动作，尤其是开门后直扑进来的那股冷意，她缩起双脚半坐起身，往自己这边的车门靠，问他：“你怎么也到后面来了？”
　　他回得理直气壮：“我也想睡觉。”
　　秦菲才不信：“两个人就挤了。”
　　她话才说完，人就被他抱过去，上身靠躺在他怀里。
　　“这样就不挤了。”他在上面说。
　　秦菲忽然发觉，这个姿势很熟悉，之前在车内也演示过，同样在后座。
　　她怕他接下去还有动作，就没有动，且感觉这姿势躺着比之前更舒服，像是垫了一个靠枕，便心安理得地依附着，顺便也问他话：“说说你三哥跟你之间的事吧。”
　　他顺着她鬓角的发丝：“你想听？”
　　她闭上眼点点头：“想听。”
　　“裴尧给你看过我们的照片，他跟我长得很像。从小到大，我们都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很有默契，哪怕是读书考试，我们错的题目也好几次差不多。”
　　秦菲脑袋不安分地动了动，饶有兴趣地问：“真有这样的事？那你们会作弊吗？”
　　“作弊？”裴笙笑了，“没必要，我们念书那会儿，每一年都是全校数一数二，就连高中也是一块儿保送的。”
　　“真好。”她叹气，又自言自语，“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同胞？”
　　他听她异想天开，笑了笑继续说：“但他很多情况下，都比我优秀，包括打的枪法也比我准。哪怕是在性格脾气上，都比我来得从容和善，相对来说我更加狂傲自大，性子也急。”
　　秦菲忍不住插嘴：“你现在性子也很急。”
　　“那是因为你。”他一句话将她堵回去，接下去说，“当时就想活得与众不同一点，做什么都没有附属感，没有同样的影子存在，所以在那一次擒敌的时候，我为了突出自己的成绩，想快速脱颖而出，不小心打错手语却也暴露了自己，导致他为了救我而替我挡下了那一枪，当场流了很多血……”
　　秦菲听得一怔一怔，忽然叫停：“等一下，裴尧不是说……”
　　他打断：“那是我骗他的。”
　　秦菲望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才从他这一个版本中醒悟过来。
　　裴笙也眼眸定定地望着她，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点头：“没错，我骗了所有人，一直没有解释清真相。”
　　秦菲张了张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突然间变得有些软。
　　她说不出可以安慰的话，他看似也不需要安慰，就是在讲述一件很久很久的往事，而她只需要倾听便可。
　　他见她安静下来，摸她脸庞问：“对我感到失望吗？”
　　她摇头：“没有。”
　　他让她扶坐起来，像抱着一个孩子般圈在怀里，突然问她：“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她怎么会忘记，还觉得这话有问题。
　　“不是在我初三的家长会上吗？”
　　“不是。”他果断答。
　　秦菲好奇了：“不是吗？”
　　他摇摇头，然后说：“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八岁的时候。”
　　难怪他问的是知道吗，而不是记得吗。
　　秦菲对八岁那会儿的事情已记得不大清楚，打起精神靠着他仰头问：“你怎么见过我？我那时候跟你说过话吗？”
　　他低头，从她的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每一处都仔细端详了，先说：“你跟小时候长得没多少差别。”
　　“还是一样可爱吗？”她自夸自乐。
　　“还是一样会吃。”他没留情面地戳穿她，“那天你嘴上就含着一颗棒棒糖，坐在学校的台阶上，孤苦伶仃地落单着，不哭也不闹。”
　　秦菲努力回忆着，试图从他的话中回想起过去的场景。
　　裴笙继续说：“那年南方水灾，你住在寄宿学校，跟同学们一块被困在学校里，我们作为支援兵淌水去救你们出来。那时候我背的你，还记得吗？你在我背上叽里呱啦地聊天。”
　　秦菲回忆起了开头，安静地听他讲下去。
　　“你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说谢谢我，然后请我吃糖，又跟我说你的名字，你同学的名字，最后还问我的名字。放你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又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说我的手冷，要给我捂热。”他说着笑起来，眉宇也舒展开来，像是感受到那时的乐趣，“我问你以后长大想做什么，你说想要像我一样。我说我是军人，你说也要当军人。我说那要是实现不了呢，你当时被我问住了，后来想了很久才说……”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
　　“我说那我就嫁给军人。”
　　秦菲圈上他的脖子对他说：“这个想法已经做到了呢。”
　　他抵住她的额头，紧紧贴着，浅浅的呼吸跟她融在一块，隐在彼此之间。
　　“原来你早就记得我，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她想起后来的重遇，她不认得他，而他看她的眼神，似曾相识。
　　估计唯一不变的是，她在他眼里，依旧是一个小女孩。
　　他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下捋着：“说跟不说，你现在不都在我身边么。”
　　她被弄得有些发痒，眼眸含笑：“我以后一直在你身边。”
　　他轻拍了下她的屁股，说：“你也逃不走。”
　　她微缩了一下身，扑倒在他怀里，腰间突然间被他抱紧，人悬空了一阵，然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呈趴跪着的姿势。
　　秦菲觉出不对，想要下来，他不让，也没说话，眼眸顷刻间变深。
　　秦菲抓住摸到她臀部的那只手，屏住呼吸问：“你想要了？”
　　他看向车窗外，远瞰山下的城区，街道灯火璀璨如昼。
　　“这儿没有人。”他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声音突然染上别有深意的暧昧，“你怕什么？”
　　到这儿之后，的确没一个人经过，就连车也才开过区区几辆。
　　“我没有怕。”她搂紧他，靠着他的肩说，“车里很暖和。”
　　“嗯……”他渐渐替她将那些碍事的外罩脱了，“所以呢？”
　　他的指尖与皮肤接触令她有些起痒，却还是咬唇忍住，问他：“你故意选在这儿的吗？”
　　他笑了下，声音凑在她耳边吹气，故意的。
　　“试一下。”
　　她的身体即刻就瘫软了。
　　他很快就将她脱得差不多了，然后摸上她的背，轻轻抚摸几下。
　　粗粝的茧触在上面，秦菲的身体犹如划过一丝电流，整个人绷直了。
　　他拨弄她耳边的发丝，看清她羞赧的脸，轻声安慰：“放松点，跟我还没习惯？”
　　她轻哼一声，状似不满，为了证明自己，两手朝下探去。
　　费了好一会儿的劲，她才将他掏出来。
　　他低头安静看着，脸上笑意越来越大，没敢出声打扰这个氛围，就见她笨手笨脚束手无策，最后竟也慢慢无师自通，扶住他一点点坐了下去。
　　破功太快，裴笙自己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一股温暖的湿意包容，急促地低喘。
　　秦菲也没怎么缓过来，她感受到了阻挠之力，正在进退之间徘徊时，一直扶在腰间的手扣紧了她，按住她猛地往下使力，瞬间两人紧贴密不可分，她无可抑制地啊叫出来。
　　过了长久，她开始呵呵唤气，然后感觉车身猛地震动一下。
　　力道源自于他，竟然带动了整辆车。
　　秦菲立刻搂紧了他，惊恐地问：“车子不会滑下山吧？”
　　他愣住，然后笑：“不会。”
　　车身开始震动第二下、第三下……
　　秦菲就感受着那地摇天晃，伴随在体内深刻的无数下，迷离了眼前的视线。她全身出汗，偏过头休息，只看见外面飘落了什么东西，白白的一片片，如梦似幻。
　　原来山上的风景这么美，她想一晚上都不下去。
　　直到某一刻，她身上的男人稍作休憩，摸摸她的脸唤醒意识，说：“下雪了。”
　　秦菲轻吟着，缓缓睁开眼，瞳孔聚焦，看见了车窗上覆着一层细密的白色雪花，越来越多。
　　她彻底醒过来，眼中盛放满满的惊喜，伸手过去触碰，人也从他身上起开。
　　车窗摇下，猛烈的风夹着小朵的雪花呼啸刮进来，两人都打了个剧烈的寒噤。
　　秦菲快速在车窗玻璃上沾了一堆，嬉闹玩着，然后恶作剧地抹在他脖子上。
　　“别动！”他吼。
　　裴笙抓回她的手臂，身体带着她往边上挪动，快速将玻璃窗摇上，然后低头将她咬住，狠狠道：“这么快忘了在做什么了，看来还得收拾一下。”
　　秦菲玩心还没起来，人就被他压倒在下，再次沉沦。
　　外面的雪渐渐飘多，温度已降到零下，寒冷刺骨。
　　车内，气温不降反升，萦绕在爱意纠缠之间，随着车身起伏，漂漂浮浮晕晕荡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到两点，太晚了还是困睡下了，就跟着今天的份一块儿更了。
　　来不及写剧场了，要的话明儿补一下。
　　然后，这一章求过。
　　☆、第四十五章 
　　45
　　初雪落得并不大，起初看着迅猛, 卷在夜风里狂坠, 可还未成气候, 气势就渐渐弱下来, 飘飘摇摇。
　　就是在那一刻，裴笙将车稳稳开下了山, 融入城区的车流中。
　　秦菲已累瘫在车上, 双颊粉润, 浑身乏力，软成泥水。
　　他却像是从她身上抽筋取力，全身精神饱满, 偶尔瞟一眼躺在后座的人，呼吸清浅，昏昏欲睡。
　　裴笙出声唤她。
　　她懒懒地唔一声, 半睡半醒间不想搭理。
　　他突然说车滑下山坡了, 刚巧那时路面颠簸了几下。她思维顿时清醒几秒，猛然间睁开双眼, 趴着身子看向窗外, 街灯明亮车流如织, 这才意识过来他在骗她。
　　她哀怨一声, 重新躺下, 再喊不起来。
　　裴笙一路将车开到家楼下，熄了火，提醒她下车。
　　秦菲躺舒服了, 享受被暖意包容的感觉，好长时间不愿意动。
　　他喊几声没见反应，无奈推门下车，开后座门进去，将她衣服拢紧，扣上帽子强拉起来，再转身让她趴到背上。
　　秦菲被他拖着，索性也随他摆弄，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四肢在他身上抓稳了。
　　裴笙将她从车里背出来，反手甩上车门，双脚踩在湿冷半化的雪地里，一步步往楼里走。
　　空气中还有细小的颗粒洋洋洒洒落着，似有似无。
　　周遭很安静，静得只剩积压的脚步声，冷意在周身包围，秦菲瑟缩了下身，猛然抱紧他。
　　裴笙原地稍停，将人重新掂了掂紧，侧过头对她说：“这么怕冷，要不在雪地里跑两圈？”
　　她埋在他肩上，摇头：“不要。”
　　他作势要放她下来。
　　“跑一下。”
　　她觉得他发神经，即刻像八爪鱼一样死活将他盘紧：“赶紧上去啊，冷死了。”
　　他轻笑两声，意为玩笑，继续往前走。
　　“这么差的体质，明天继续跟着我锻炼。”
　　她暗自较劲地哼两声，怪别人弱，也不比较下他自己，旺盛的力气全在她身上发泄了。
　　回到家，秦菲脚一落地差点没站稳，先前体内的酸痛还隐隐发作着，走两步路都软。
　　裴笙让她先去洗，回头却见她直奔卧室大床，困懒得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他无奈地只好将人拉起来，帮忙收拾一道，完了彼此都累了，才拥抱着一块睡下。
　　*
　　第二天清早，裴笙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称晚上有家宴。
　　他挂了手机放边上，转身将怀里的人拥紧，大手在她身前缓缓揉捏，一直到将她弄醒。
　　秦菲没睁眼，随他上下其手，懒洋洋地往他怀里窝着。
　　晨光从窗外渗进来，为初雪天洒下一圈浅暖的光线。
　　秦菲感受到一米阳光，微眯开眼，转身抱住他，迷迷糊糊提醒：“今天睡迟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说：“今天休息。”
　　她一听，睡意没了，惊喜问：“出去玩？”
　　他随她：“你想去哪？”
　　秦菲没多想：“简简单单的，看电影逛街吃饭。”
　　“行。”他交换意见，“晚上陪我回老宅。”
　　她想起什么：“那我把礼物一块带去。”
　　他摸着她的发顶，说：“光顾着别人了，有我礼物没？”
　　秦菲盯着他的胸膛看，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裴笙见她随心所欲，假哼一下，没吭声。
　　秦菲暗自一笑，故意忽略，也没继续问下去。
　　她人钻进被子里，手摸上他的胸膛滑下腹部，紧紧贴在那几块触感分明的腹肌上。
　　裴笙就感觉到那儿覆着一只柔软的手，不安分地在腹处抚摸点动，有好几次差点撩拨到关卡，但知道她此刻玩心纯粹，也就强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任她在那儿鬼鬼祟祟地捉弄。
　　到了某一刻，他实在忍不了，身下抬起了头，朝她那儿顶了下，正中她柔软的手心。
　　钻在被子里的人顿时轻叫一声，似乎被惊吓住了，然后蜷缩起来一寸寸往边上挪，再不敢轻易碰他。
　　裴笙见她这副怂样，只管惹事不管灭火，狠狠将人按在被子里，厮磨缠打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她起床。
　　家里冰箱有食材，裴笙进厨房给俩人煮了碗面，再在上头搁放青菜鸡蛋虾肉，看上去鲜料十足。
　　秦菲站流理台边静静杵着，仔细看他每一个动作。
　　裴笙将盖子闷上，转头看她：“无聊吗？”
　　秦菲摇头。
　　“那愣着做什么？”
　　秦菲答：“就想看着你。”
　　他没说话，嘴角勾起笑容。
　　过了会，秦菲说：“我一直忘记问你。”
　　锅内水泡扑腾，裴笙关了火，将空碗放边上，拿筷子捞面条，秦菲在一旁帮衬。
　　裴笙看她一眼：“问什么？”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他很快答：“没有。”
　　她表示好奇：“为什么没找？”
　　他没讶异于她突如其来的提问，实话实说：“见着你就不想找了。”
　　秦菲目光往上，盯他的表情看，认真实在，没有半分假象。
　　她欢欣地笑了，依次将面碗端出去，又捎上筷子，等待他也入座，然后俩人在晨曦柔和的光照下慢慢吃面。
　　“中午我们也别出去了。”吃到一半，她突然起意，“我来准备午饭。”
　　裴笙挑眉看她，显然表示意外。
　　他吃完一口，停下来问：“你确定？”
　　秦菲点头：“嗯。”
　　他淡嘲：“你可别把厨房弄失火了。”
　　她没在意他的轻视，反而更想显露一手：“我在学校报过烹饪课程，你别小瞧我。”
　　裴笙哦一声，悟出了什么，从桌对面稍稍倾凑过来，问她：“你学这个，是为我？”
　　秦菲没让他得意：“你想多了，才不是。”
　　他看着她低下去的脑袋，脸上笑意愈发扩大。
　　整个上午，两人都待在家里做着闲事。
　　裴笙进书房捣腾，又接了几个电话，回头见她站在房门口探头探脑，朝人招手示意进来。
　　秦菲得到允许，手里握着相机袋，一踮一踮地跑进去，直奔他书房的电脑，拉开椅子坐下来。
　　裴笙还在讲着电话，明白她想做什么，替她将电脑开了，又把窗帘拉开一些，室内光线充足，瞬间敞亮不少。
　　电脑桌面显示出来，秦菲将相机连上数据线，把前几天拍摄的照片一张张导出来，进度完毕，大致浏览一番，再保存到随身携带的U盘内。
　　裴笙讲完电话，站在她身后看她操作。
　　秦菲在屏幕上瞧见他的倒影，指着几张风景照给他看。
　　“这是我们住的那家民宿，里面的老板可热情了。”
　　“这是出门过桥看见的瀑布，那天下了点雨，差点滑到了。”
　　“这是我路过看见的一小孩，很活泼很天真，冲我笑了，还唱了首歌。”
　　“……”
　　裴笙目光随着她的指点，很有耐心地尽数看完，发觉她的拍摄效果还真不错，如那些专业的背景板。
　　到最后，等她安静了，他随口一问：“里面有我的照片吗？”
　　秦菲看着屏幕，眨眨眼睛：“没有。”
　　他手摸上她的后脑勺，像是平时揉他侄子的脑瓜，语气颇有些不满：“你怎么回事，拍这么多风景，都不拍我一张？”
　　她回头开马后炮：“要不我现在给你照一张？”
　　他脸色微沉，明显不悦：“不用了。”
　　她带上调戏之色：“我拍半裸的。”
　　他眼神危险地盯她一眼。
　　秦菲撇撇嘴，暂时吞声了，感受到他在释放情绪，暂时不去惹他。
　　秦菲随后打开网页，登陆微博，输入账号跟一连串密码。
　　裴笙在后头安静侧站，某一刻瞟一眼，就见屏幕上微博主页跳出来，头像很眼熟，是她惯用的动漫人物，而那微博昵称……
　　微博昵称是四个字，裴笙只看了一眼，神色微怔。
　　菲竹医生。
　　裴笙就这四个字看了许久，脑中快速拼凑出什么，最后恍然一笑，仿佛对先前的郁闷释然了。
　　他垂眸看向她的头顶，再次用手揉了几下，这次是轻柔缓慢的，带着极大的欢喜与宠溺。
　　秦菲感觉头顶被他频繁地抚摸，犹如一只重新受宠的小动物，不知他搞什么名堂，抬头问：“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他弯下腰，手撑在书桌边，人凑向她的脸颊边问。
　　秦菲被他看得不太自然，却也知道他这副样子并非是先前莫名其妙的延续，而更像是一种圆满的自得其乐。
　　秦菲小心翼翼侧看他，面无表情地体会了一阵，突然醒悟道：“你答应我给你拍裸.照了？”
　　男人得意洋洋的神色怔了怔，似乎想了想并未觉得不妥。
　　然后他说了个字：“行。”
　　秦菲一时又感觉不好了。
　　裴笙作势开始解衬衫领扣：“要现在拍吗？”
　　秦菲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揪住他的毛衣领子，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他突然间像是没了招架之力，随她推搡倒退了几步，竟一时撞上了后背的书架。
　　秦菲头脑抓麻，收回狂语：“不不不了，天太冷了，别脱衣了。”
　　他却不饶人：“说话不算话？”
　　秦菲暗暗咬牙：“我还得传照片呢。”
　　裴笙搂住她的腰，下巴抬向电脑，问她：“那你微博昵称什么意思？”
　　秦菲视线乱飘：“什么……什么意思？”
　　裴笙不跟她打暗语，直接挑明：“菲竹医生。”
　　秦菲听他提起，心中已明白，反问他：“你说呢？”
　　“什么时候取的？”他将人往胸前搂紧了些，却发现她身子太小，都够不到快速亲吻的角度。
　　她嘴里嘀咕：“上学那会儿。”
　　“上学那会儿……”他心底琢磨着，声音忽然低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秦菲在他胸前画圈圈：“想把你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大战前夕。
　　裴指挥：小秦，你说你是飞行员？
　　秦操作：是的呀。
　　裴指挥：明天派你上天。
　　秦操作：真的？谢谢指挥长，我一定全力以赴。
　　裴指挥：话别说太满，我要看到毫无后顾之忧的胜利。
　　秦操作：是是是，指挥长，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裴指挥：嗯。这回让你上天开轰炸机，并不是你运气好。
　　秦操作：诶，那是……？
　　裴指挥：那是因为下雪那天，你这野外坦克开得还行。
　　秦操作：不不不，那是您指挥得好。
　　裴指挥：我的技术还用怀疑吗？我曾是野外战斗胜者，上山下雪都不怕，你跟着我只会学到更多经验。
　　秦操作：指挥长，您最棒。
　　裴指挥：所以，打算这辈子都跟着我吧。
　　秦操作：呃……
　　裴指挥：怎么还迟疑呢，惩罚你晚上到我房里来。
　　秦操作：啊？
　　裴指挥：研究明天开轰炸机的战术。
　　秦操作：这……指挥长，飞行员的经验您应该没有吧。
　　裴指挥：这你提醒我了，应该是我向你请教……
　　秦操作：尽管吩咐。
　　裴指挥：所以，这回换做我去你房间。
　　秦操作：……
　　——————
　　更新总是不太稳定，最近觉得越到结局越是心急，决定还是慢慢来，明天会有两章，然后本周会完结。
　　陪伴时间不多了，不冒个泡么。
　　PS：菲竹医生=非竹衣生=裴笙
　　☆、第四十六章 
　　46
　　关于取昵称这回事，秦菲并不完全是心血来潮。
　　那是当初她得知他姓名之后, 在草稿上写了无数遍, 无意间发现出来的规律, 于是拼拼凑凑衍生成这个名字。
　　利用谐音, 外人看来压根猜不透根源，但他居然短时间内就迅速破解了。
　　谁让那是他的名字呢。
　　“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耿耿于怀了。”得知真相后, 他表情很得意。
　　秦菲全当默认, 挣脱他回到电脑面前, 专心挑选照片。
　　他坐上她手边的书桌，有意观察她的表情，然后想到什么, 脱口问道：“你现在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日记……
　　这一点不提还好，提起来秦菲就觉得羞愧难当。
　　其实这也不算耻辱，只不过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全被他不小心窥见了, 一度令她觉得很难堪。
　　犹记得那是一次偶然。
　　那天周五放学, 秦菲如往常一样出校门，跟随行好友聊天讲话, 一路上欢声笑语。
　　但她走出校门没多远, 瞥眼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醒目的车子, 车主侧靠在车门上, 一身休闲夹克, 双手插兜，脸上挂着黑色墨镜，看不清样貌, 表情冷峻似在等什么人。
　　秦菲当时愣了愣，莫名觉得这人眼熟。
　　下一刻，男人摘了墨镜，目光直直锁定她，下巴微抬，朝她暗示着什么。
　　秦菲及时明白过来，对朋友谎称在校落了东西得往回赶，于是顺利从她们当中脱离出来。
　　裴笙那会儿就靠在车边，眼神毫不避讳，只望着她在那儿束手无策，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周围无熟人经过，才拖着步子朝他走近，小心翼翼问他：“你在等我吗？”
　　裴笙没跟她废话，打开身侧的门，对她说：“上车，有话跟你说。”
　　那是秦菲自跟爷爷去过裴家之后，头一回见他主动来找自己。
　　即使内心小鹿乱撞，还得佯装镇定，她不明白他来找她的意图，忐忑的同时还显得很拘束。
　　她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他对婚约表示后悔，当面找她挑明说清；亦或者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无奈之下要对她说抱歉。
　　可一路开到下车，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裴笙带着她进了一家餐厅，为她点了一份套餐加甜品。
　　秦菲心情更加沮丧了，他看上去那么冷酷的人，会特意带她来餐厅吃饭，这不是婉拒的安慰是什么。
　　她吃着甜品，却感受不出一丝甜味，反而觉得苦涩不堪。
　　等快吃完的时候，他终于说正事了，问她：“大学准备考哪儿？”
　　秦菲心情差，想什么都消极，以为他这话是试探，便赌气说：“去北方。”
　　裴笙听了听，点头默认。
　　隔了会，他问：“学校里谈过恋爱吗？”
　　这话她不敢乱答：“没有。”
　　他又点了点头，状似了解了什么，说：“我比你大十二岁，不仅仅年龄，阅历经验都比你丰富，做事看事眼光角度跟你会有很大不同，我们在一起可能产生一些矛盾，或者沟通不了的话题，这一点你有考虑过吗？”
　　她颓丧地跟着他的心境转，想要摇头否决，却又在乎个人面子，咬牙点头：“我考虑过，我跟你想的差不多，觉得你这个年纪的，我也驾驭不了。”
　　她话中暗暗较劲，被他听出主要意思，微顿了几秒，带着礼貌的微笑说：“既然你这么想了，那这事就先搁着了。”
　　秦菲不明白搁着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快要凉透了。
　　她喜欢他，暗暗喜欢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让彼此靠近，却又因为年龄问题而止步，她太不甘心。
　　见她表情闷闷不乐，他注意到什么，状似不经意问了句：“你喜欢我吗？”
　　秦菲被他这问题激起，想说实话来着，在肚子里转了转，刚张口就怂了，还是装作不在意地答：“不讨厌吧。”
　　他似乎笑了笑，没再继续问下去，只鼓励一句：“高考加油。”
　　秦菲一顿饭食不知味，出门时他说送她回家，她再次上了他的车。
　　这一回，是她自己开门，特意回避了距离，主动上了后座。
　　裴笙没有异议。
　　秦菲一路上独自发泄着难过，将书包拉链来回拉了数下，只想这车开得永远停不下来。
　　可车还是停在了她家楼下，她终于得下车。
　　她胡乱地整理好书包袋子，随便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就走了。
　　裴笙就见她耷着肩膀进楼里了，正若有所思，回头瞥向后视镜里，后座落了一样什么东西，拿过来发现是笔记本。
　　再打开一看，才明白是日记。
　　他没有窥人隐私的兴趣，只不过快要合上的时候，无意瞄见上头有自己的名字。
　　他以为看错，重新翻开来。这一看不打紧，看了才发现，几乎每一篇里面都有他的代入。
　　日记形式全为流水账，喜怒哀乐皆表现出来，顺带朝他吐诉一番。
　　“……累啊累啊累啊，又要月考了，考神裴笙祝我一臂之力，求求求！！”
　　“……我发誓，这次考试进步的话，我就去跟长官表白，我说真的！！”
　　“考试考砸了，没机会表白了，你说是不是因为见了你，我心思全他妈被你勾引了，什么时候再让我见一面吧，我心情就会好，心情好考试也有动力了……”
　　“距离上次见面都过了五天了，居然都没有联系我，是不是要后悔了，千万别后悔啊。我这么漂亮的美少女，居然没入他的眼，简直暴殄天物！”
　　“好期待他能出现在我们学校门口，这是一种什么场景？如果他真来了，我就连做十套文综。如果他跟我表白，我就去操场连跑十圈。”
　　……
　　裴笙一页页看着，居然看入迷了，期间他的嘴角弧度也越来越大。
　　他竟没想到，刚才那个小怂包居然在伪装，跟日记里释放天性的少女全然不一。
　　他合上日记本，没通知人下来拿，直接将车开走了。
　　秦菲是当晚睡前发现自己日记本失踪了，她里里外外找了许久，确定是在放学途中丢失的。
　　至于丢失到了哪，她祈求千万别在他的车上。
　　这事她一直侥幸地这么以为，且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星期，直到第二周的周五放学，她再次在学校外面看见了他的车以及他的人。
　　裴笙照旧带着墨镜穿着夹克，这回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还做了邀请上车的手势。
　　秦菲的朋友都看见了，好奇问她：“这谁呀？”
　　秦菲抓抓头，小声说：“我叔叔。”
　　朋友们窃窃私语：“你叔叔好年轻好帅。”
　　秦菲如此一听，又斩断她们的花痴：“我叔叔已经有对象了。”
　　朋友们随之离开了，留下秦菲一个人，稳定情绪后朝他走去，还是同样那句话：“你在等我吗？”
　　“等你啊。”他朝她挑眉。
　　秦菲心念一动，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想到上回有些不欢而散，更猜不透他这回来的目的，便问：“你是顺路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特意来找你的。”
　　秦菲暗暗揣摩他那句话，居然有种让人欢喜的错觉。
　　可转念一想，那事都搁着了，哪还有什么戏。
　　她装客气道：“找我什么事情？”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你体育好吗？”
　　“啊？”她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还行吧。”
　　“平时喜欢跑步吗？”
　　秦菲愈发摸不着头脑，摇头：“不喜欢。”
　　他似乎为难起来，低头思索：“这样啊……”
　　秦菲看着莫名，刚想问缘由，又听他问：“你们学校操场一圈是几百米？”
　　秦菲完全被问懵了，索性也不想了，按照他的思路来回答：“四百米。”
　　“四百米。”他嘴上过了一遍，又说，“那十圈就是四千米。”
　　秦菲点头赞同，顺便说：“二十圈就是八千米。”
　　裴笙抬头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二十圈你能跑吗？”
　　秦菲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二十圈她要是能跑，估计都能修仙了。
　　她放弃跟他理论数学知识，直截了当：“我不喜欢跑步，我跑完八百都累得半死。”
　　他从她话中听出嫌意，换了个站姿，单脚踩上路牙，冲她点头：“看出来了。”
　　秦菲心里赌气说你看出个毛，什么都看得出，却看不出我喜欢你。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如果让你绕着操场跑十圈，你想实现什么愿望？”
　　秦菲思维顿住，惊觉这句话的模式特别熟悉，很快想到那是她在日记里写过的，而她想要得到的不过是……
　　她猛然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就见对方定视着她，似乎很期待她接下去的回答，可她回答不出，只因那目光看得她发毛。
　　她同时想起了那本尚未找寻的日记本，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他已经看过了那本日记。
　　如果那是真的……
　　秦菲恨不得此刻地上开裂，有一个洞让她钻进去，但那不过是想象，最终还是抵不过那道炽热的目光。
　　秦菲怔愣了许久，才微微开口：“上回在你车里，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他脸上并无好奇之心：“什么东西？”
　　秦菲有些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问，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
　　她得出定论，他在下一个套，让她往里跳。
　　然后还未待她平息过来，就见他踏上了台阶，站到她的面前，听他开口：“目前来说，我可能并不适合你。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而并不是处理婚约这种事，我不会让你为难，但是你放心，我这儿——”他拿拳头锤了下自己的胸口，“一直给你留着位置，慢慢来别急。等你考试完了，再决定要不要跟我。”
　　秦菲不敢置信地听完这段话，张着嘴神情愕然，好一会儿才舔舔嘴唇，小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他被她这话逗笑了：“我如果看不上你，会不会被骂暴殄天物？”
　　秦菲头脑清醒，这下完全知道他这话的出处来源于哪，又急又羞地上前推他一把：“你偷看我日记！”
　　裴笙笑着倒退一步，看了看周围后，提醒她：“这可是在你们学校。”
　　得知他心境后，她心头五味杂陈，占据更多的是狂喜，她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佯装不快：“那你故意来看我难堪。”
　　他还真就故意看了她别扭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来看你难堪，我是想跟你说，你那十圈操场，还是饶过你自己吧。”
　　秦菲原本还想说什么，一口气就被憋回去了。
　　得了，这日记是福还是祸，好像已经说不清了。
　　可对她来说也有利，她终于不需要在他面前掩饰感情，只管肆意又张扬地表现自己，相当有恃无恐。
　　……
　　回到当下，她微微皱眉，小声嘟囔：“写了也不让你看见。”
　　他却饶有兴致：“是吗？那我去找一下，看看现在你是怎么想我的。”
　　秦菲见他站直身，作势要走去翻找，赶紧跟上去拉住：“能不能给点面子？”
　　他回头看她，忽然间想到：“当初欠下的十圈还没实现吧？”
　　又来这套，秦菲被逼急了，咬牙道：“我现在就跑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菲竹医生“，也可以理解成”菲竹一生“，竹生=笙。
　　今天快的话，还有一更，慢的话，就放明早了。
　　☆、第四十七章 
　　47
　　秦菲撂完话就往客厅走，那儿角落摆着一台跑步机。
　　她需要调数据, 却不知道怎么设置。
　　裴笙跟着走出来, 看她一个劲捣腾着, 自己进厨房接了杯水喝, 出来后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翻起书来。
　　秦菲见他这样，不满道：“你怎么不过来帮我？”
　　裴笙视线落在书上, 嘴上说：“你想要跑, 应该去楼下, 那儿地方大。”
　　她悄悄撇嘴：“你就不怕我作弊偷懒？”
　　他神情悠然地翻过一页书，道：“我可以在楼上监督你。”
　　秦菲闭嘴不吭声，所谓他的监视能力, 她早已领教过了。
　　这边手上还是弄不好跑步机，她索性放弃，趁机找借口开溜：“我还得准备午饭呢, 跑虚脱了谁给你做饭吃。”
　　裴笙抬头看她一眼, 明白她心里什么鬼主意，哼道：“所以你这是出尔反尔了？”
　　秦菲终究还是要面子, 否则难免下一次他还唠叨, 走到人沙发背后, 靠上去问：“那你换个条件,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做牛做马效劳你。”
　　裴笙翻书动作停下来，手压在书页中间，侧头问：“你说真的？”
　　秦菲被他这一顿反而不安起来, 事先声明：“不许提过分的条件。”
　　他倒的确认真想了想，过好一会儿说：“这个条件不过分，在你的力所能及之内。”
　　秦菲好奇：“那你说。”
　　他没有立刻说，而是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秦菲静静等着，等到他开口：
　　“跳支舞给我看。”
　　“嗯？”秦菲完全没准备，“跳舞？”
　　他头转回去，继续看书：“这对你来说不困难吧。”
　　这是不难，只不过……
　　“你想看什么舞？”
　　他倒是大方：“我不挑，你跳什么我看什么。”
　　“……”秦菲抓抓头皮，最终还是应下来，“你等我准备一下。”
　　说完溜回书房关上门。
　　裴笙回头瞧一眼，暗自笑了，也不去打扰她，倒是期待她待会儿能跳出一朵什么花来。
　　而另一边的书房内，秦菲抓耳挠腮地坐在电脑前，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她拿起手机，往宿舍群里发了个消息。
　　秦菲：姐妹们，如果男人想看女人当着他面跳舞，是一种什么心理？
　　周素：很正常，喜欢看女人扭腰发骚。
　　陆依：很正常，看着看着想上去扑倒。
　　秦菲：你们才不正常！
　　何彩彩：肯定是私心，不当着他的面跳，难道跳给别的男人看吗？
　　秦菲：你说的正常些。
　　周素：你被要求跳舞了？
　　秦菲：嗯。
　　周素：看不出来，裴同学还有这个癖好啊。
　　陆依：那就出反招，把他勾引过来，让他当场喷鼻血。
　　秦菲认为这个场面有毒。
　　放下手机绞尽脑汁，她又在想着该跳什么舞，打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随意翻找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某首歌上面。
　　……
　　时间过去大半个小时。
　　裴笙在客厅坐久了，书也翻了一半，怀疑她忘了这回事，或者在忽悠自己，想看她搞什么名堂，正要起身却听见卧房门口传来动静。
　　她先前不是在书房么，什么时候去了卧室。
　　裴笙好奇地侧身，视线盯着那个转角，等待下一秒她的出现。
　　然而，人还未出现，倒是先出来个挂烫机，而秦菲在后面推着走出来。
　　“你别说你要表演烫衣舞……”裴笙话说到一半静声了，只因为他看见她穿了当初那件淡黄色小礼裙，身姿婀娜，瘦腰细腿，白花花的胳膊小腿露在外面，不知寒意。
　　秦菲出来后低垂着头，不知怕羞还是作为开场形式，一直回避着他探视的目光。
　　但裴笙还是注意到，她精心梳理了两根麻花辫，乌黑柔顺又紧密扭绑，长长的分垂在胸前。脖颈上缠了一根黑色丝带，为俏皮的装束增添几分妖娆的性感。
　　他无言盯着她看，目光深邃，就见她推着挂烫机到了沙发正前边，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秦菲特意给自己化了淡妆，唇色也抹亮了层次，看见他在打量自己，露出娇羞一笑：“长官，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裴笙不知为何，以往她喊这个称呼，多半是调皮撒娇，这会儿开口喊出来，莫名地让他心痒难耐、异常躁动。
　　他叠起了双腿往后靠，让自己显得尤为镇定，从容不迫地说：“开始。”
　　说完，将房内的温度调高了些。
　　秦菲瞧出他心中若有所思，以为他看呆了，不免偷笑了下，然后拿出手机调响音量，点开那首被她暂停的歌。
　　前奏瞬间欢快地流放出来，充斥到客厅每一个角落。
　　裴笙眼神一暗，耳尖地听出这是什么歌。
　　当初那个在操场跳舞的女孩曾经说过：营长，我不止会跳小苹果哦。
　　所以，在这一刻，她跳了Nobody。
　　秦菲将挂烫机立好，作为立式麦克风，人站在后面，顺着伴奏摆好姿势。
　　很快，手机里紧凑的歌声唱出。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与此同时，秦菲也踮着脚步走到前面跳了起来，臀部极尽角度扭动着，顺带着裙边也左右摆晃，摇曳生姿。
　　她时而单脚，时而晃脑，时而转身，时而扭腰……
　　每一套动作都极致妖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次附赠热吻与媚眼。
　　才短短半分钟，裴笙看得浑身血液直往头顶冲，仿佛只剩那儿在活跃在热血，却失去了理智的思考。
　　他呼吸微乱，手中暗暗攥拳，眼前看的已不是舞蹈，炽热的视线下，只剩她那妖娆细瘦的腰肢，洁白如玉的脖颈，性感动魄的红唇以及笔直修长的双腿。
　　终于等一首歌唱完，裴笙觉得一条命快没了。
　　秦菲站直身体，手中揉着裙子，声音细柔问他：“怎么样？”
　　裴笙眼神很黑，没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朝她招手：“过来。”
　　秦菲跳了一身汗，微微喘着气，没想那么多，大步走近他身边坐下休息。
　　屁股才碰着沙发面，腰就被他搂过去，听他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秦菲被他挨着，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也在喘着气。
　　裴笙将她辫子往肩后面拨，拇指来回轻抚她的唇瓣，人凑到她耳边说：“以后不准在别的男人面前跳舞。”
　　秦菲气息微顿，立刻感受出了浓浓的醋意，她明白过来，笑呵呵看他：“那我不穿裙子跳可以吗？”
　　她本意是想说正常打扮，没想他会错了意，神色不明道：“你想不穿裙子跳也可以，只能在我面前。”
　　说的时候他惩罚性地掐了她的腰，秦菲顺势往他怀里躲，咯咯笑：“别弄我……”
　　“先答应我。”他执着于她的回答。
　　秦菲忙出声：“答应你。”
　　他倒是满意了，开始将她往怀里揉，双臂固住她的身子，嗓音暗哑：“什么时候学的？”
　　秦菲侧耳紧贴他的胸膛：“以前看着视频学的。”
　　“以前就这么不正经。”他不轻不重地揉她臀，“以前想跳给谁看呢？”
　　她明白这时候说话得小心：“跳给我自己看。”
　　他笑：“自娱自乐？”
　　她嘴巴抹蜜，说他爱听的：“以后就跳给你看。”
　　他果然满意，脸上笑容也舒展放大，让她在他怀里坐得舒服了，说：“你这身不错。”
　　她低头看：“裙子吗？”
　　“嗯。”
　　“上回穿过了。”
　　“我知道。”他摸着她裸.露的手臂肌肤，道，“上回看见你穿，就想跟你说来着。”
　　她仰起脑袋：“说什么？”
　　“你让我很有欲望。”
　　“……”
　　秦菲脸刷得红起来，即刻又低下头去，只管埋在他胸间，再不问话。
　　裴笙捏她耳垂，侃了句：“这儿比脸红。”
　　秦菲低头，假装没听见，随性地玩着自己的辫子。
　　到了某一刻，她举起辫子的发梢，轻轻刷他的喉结玩。
　　裴笙整个人猛然一僵，捉住她的手说：“注意行为。”
　　秦菲匪夷所思，偏偏去碰老虎毛，又去刷了几下，好奇问：“这儿为什么不行？”
　　他似是怒了，硬声道：“我让你感受下，为什么不行。”
　　说着，他拿出行动，某处硬物轻顶她腿间。
　　秦菲霎时不敢动了，整个人似是被人拿枪抵住，大气都被抽走，安静了许久，仍是令她心有余悸。
　　等那劲没那么明显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太正常？”
　　他反问：“你觉得怎么样算正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谨慎措辞，“你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或许应该去看一下医生。”
　　“这个不需要看医生。”他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就是医生，我只要找你就够了。”
　　秦菲被他这番暗语吓得不轻，以为他现在就要实战，身子骨正颤得发抖，只听裴笙松开她道：“起来，准备午饭了。”
　　秦菲终于得以起立，还以为他暂时放过了她。
　　可回过头再去瞧，才明白过来，他这哪是放过她，分明是在放过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四十八章 
　　48
　　秦菲换了衣服去厨房，准备了几道简单菜色。
　　萝卜炖排骨、炒西兰花、油焖虾……
　　她翻找冰箱的时候, 还意外看见里面搁着几罐可乐, 没仔细想过这是怎么来的, 索性来了道可乐鸡翅。
　　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闲下来觉得这种状态也不错。
　　彼时裴笙正在书房，坐在电脑前面, 看着硬盘里新多出来的游记文件。
　　秦菲没关电脑更没拔U盘, 所以这一堆照片摆在里面, 裴笙闲着无事，粗略看了一遍。
　　这原本无心的浏览，却又看出一点名堂来。
　　在她本年的子目录里, 其中九月份包含了一大堆军训照片。
　　他一张张翻看过去，不敢遗漏，发现有几张自己上镜了, 只不过那角度一看就是旁人所拍, 估计是她从哪个班级群里捞过来的。
　　裴笙简单扫完，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意料之中, 她原本就不是个爱拍照的人。
　　可当退出九月份时, 意外发现同级下还有一个文件, 名字叫“长官大人”。
　　裴笙当即心跳变快, 某种隐藏着的未知惊喜呼之欲出，他挪动鼠标双击进去。
　　屏幕上赫然出现数张照片，全是同一个主角。
　　有他穿军装的阵容, 是珍藏在老宅的相册之中；有他穿迷彩的背影或侧面，是在操场上不经意被偷拍；有俩人订婚宴上的合照，是从一堆群照那儿找来的；也有他穿着休闲装站在车边，那是俩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
　　这些照片被她如数家珍收集到了一块，背后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裴笙不动声色地看完这组照片，退出后再去看别的，还发现有她个人自拍集，便将那些照片全选，手动复制到了电脑主盘内。
　　进度条冲到一半，书房门被人敲响了。
　　秦菲端着水壶进来，准备给他的茶杯添水。
　　她很快走到桌边，余光往电脑桌面扫了一眼，霎时惊愣：“你怎么看我的……”
　　他大方承认：“该看的跟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秦菲撇撇嘴，给他的茶杯斟满，心说这下好了，什么隐私都没了。
　　她站到电脑前，挣扎着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此时文件已经传送完毕，裴笙给新的文件夹命名，在她眼皮子底下输入：长官夫人。
　　秦菲瞬时无话可说。
　　裴笙转过头来，看着她问：“午饭做好了？”
　　秦菲手上端着水壶，顿时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微微颔首：“是的，请长官大人移驾饭厅，享用午餐！”
　　裴笙轻笑，将文件夹收好，起身推开椅子，往她身后拍了一下。
　　“走吧。”
　　秦菲快步往前躲过，回头问他：“你怎么老喜欢摸我屁股？”
　　“因为喜欢。”
　　嗯，这个理由没法反驳。
　　初雪下过，阳光洒照，气温一时回暖了些。
　　俩人在温馨静谧的氛围下吃着午饭，裴笙往那道红汁鸡翅上敲了敲，说：“你倒还挺会融合。”
　　秦菲夹了一块往他碗里递，笑问：“你觉得味道怎样？”
　　他啧了啧味：“可乐放多了。”
　　她觉得奇怪，自己又去尝，舔了好一会儿，认真说：“我没放很多啊，食谱上说这点够量了。”
　　谁知他又不负责任地来一句：“骗你的。”
　　秦菲拿着筷子杵碗底，暂时不想理他。
　　饭后，秦菲主动收拾碗筷，裴笙则去水槽放水，挽起袖子等着洗碗。
　　机会被他抢先了，她微微抱怨：“应该是我来洗。”
　　他放了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秦菲不可避免地想歪了，搓搓手问：“那我去干什么？”
　　“网上找一下，现在有什么电影上映。”
　　秦菲明白待会要出去，于是摸出手机，进入影片待选区，看见各种类型的都有，好评差评参差不齐。
　　“有爱情片、科幻片、动画片、悬疑片……”她笼统报了一遍，最后问他，“你想看什么？”
　　他将头凑过来，看了一圈，点了其中一个：“就动画片吧。”
　　秦菲不敢置信：“你确定吗？”
　　他将盘中的水沥干，说：“动画片不费脑，这片子我听队里的同志们议论过，都说很不错。”
　　秦菲皱眉：“你不会以为我的智商只够看动画片吧？”
　　“那你还看什么？”他扯了块毛巾将手擦干，看着她笑，“爱情动作片？”
　　秦菲脸色刷得一红，低声骂一句。
　　他听见了，人逼近她：“骂我什么呢？”
　　她嘴硬：“好话不说第二遍。”
　　“好话。”他点头揣摩了遍，自我定论道，“我听见了，你在夸我活好是吧？”
　　秦菲脸涨得通红，瞬间结巴：“……不要脸。”
　　他坦然承认：“嗯，我是不要脸，那现在继续做不要脸的事情。”
　　说着，将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
　　秦菲反应快，迅速从他的胳膊下方逃走，溜出厨房，只剩他在厨房坏声笑着。
　　……
　　秦菲最终还是选的动画片。
　　到达电影院，等待区人满为患。
　　秦菲这才想起，今晚是平安夜，这个作为西方的节日，气氛已被国人过得浓厚又热闹。
　　两人看的是下午场，进了放映厅，里面坐着不少男女情侣，也有大人小孩。
　　秦菲当时没得选，只留边上还有两个空位，挑完便满场了。
　　厅内光线昏暗，她径自往里边走，整一排的人纷纷侧身相让，裴笙则搭着她的肩往前，一路护送，偶尔提醒她看脚下。
　　后排的人望着前面的人，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觉得这无法忽视的两道身影，看起来身高差十足。
　　秦菲找到座位坐下，迫不及待地拍起了电影票根，打算晒到朋友圈。
　　裴笙见了，将他的也扔过去。
　　秦菲抬头，没有问，这意思很明确。
　　她于是将两张票一块拍了，拍完开始编辑文字。
　　裴笙好奇地凑过来瞧，看她在打什么字。
　　秦菲写得差不多了，打算再增添一个表情就按发送，可身边人却颇有微词。
　　“什么时候打算不藏着掖着？”
　　秦菲听出酸味，将手机举起来，打开相机说：“那给你侧面拍一张。”
　　视野内光线模糊，就算拍了也看不出什么。
　　可他却当真了，摆好姿势正面对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秦菲也笑起来，拿过他手上的眼镜替他戴上。
　　“这样拍。”她说。
　　他没拒绝，配合着将眼镜戴准了，遮住那道明亮逼人的视线。
　　秦菲按了一下，咔嚓定格。
　　照片中，男人只露出英俊轮廓，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面容中透露着严峻气势。
　　秦菲左右看着照片，自言自语：“好像有点严肃了。”
　　他看向大屏幕，理论说：“是你觉得严肃。”
　　秦菲还在看，看出点什么，说：“再严肃一点，就像我爸了。”
　　“……”裴笙将目光转回来，夺过她的手机说，“重来。”
　　这回换他主导，将手机拿远了些，拍了两人的合照。
　　合照中，他们都带着眼镜，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前，自己歪着头靠在她头顶，亲密无间。
　　照片看了一会儿，他认为很满意，不容拒绝：“就这张。”
　　手机回到秦菲手中，也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还不如上一张。
　　这一张，对比之下，她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似的。
　　但夫命难拒，秦菲最终还是挑了这张传上去。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秦菲心底突突的，总怕有人会认出来，却又期盼被认出来。
　　横竖都矛盾，索性.交给别人去看待吧。
　　秦菲朋友圈同学不少，大伙儿平时点赞评论，互动性很高。
　　目前这条朋友圈一经发出，五分钟之内已经获得不少赞跟评论。
　　她主看评论，不少人都在问。
　　大致都是一个意思：这是男朋友？
　　秦菲看完，统一回复：是的，他说要看动画片，我就带出来溜一圈。
　　发送完毕，她忍不住笑出夸张声。
　　边上的男人听见了，转过头来看她，秦菲立刻闭声，不可避免地回视过去。
　　“笑什么？”他将手伸到她头顶，爱抚一样摸着。
　　隔着眼镜，她掩藏幸灾乐祸：“没什么。”
　　裴笙不太相信，当即拿出自个手机，翻到她的朋友圈，就见到下方评论区，她刚刚发送的统一回复。
　　转头看去，那家伙已经若无其事般盯着屏幕，一副专心致志不受打扰的样子。
　　他没找她算账，随她瞎掰胡闹，将手机收进兜内，人靠近她，看着她的脸问：“真嫌弃动画片？那下次换一个？”
　　她没那意思，猛然摇头：“没有。”
　　他放声轻笑，仅仅逗她。
　　到了放映结束，人群纷纷离座，排队散场。
　　裴笙走在前头，秦菲跟在后头，她无聊地拿出手机，去翻朋友圈。
　　发现那儿已然又多了几十条消息。
　　刚点开，粗略瞧了眼最新评论，手机差点没拿稳。
　　她定睛一看，确认没出错，居然有人评论——
　　“这人长得好像营长。”
　　☆、第四十九章 
　　49
　　秦菲对于单条这样的评论，本身没有任何惧意, 可以装作无视或者打哈哈糊弄过去。
　　可关键的是, 她的评论者中大都互为好友, 或者有些她未知的却有互动模式的, 更何况这个眼光犀利的人还是个大嘴巴，且评论时间在二十多分钟之前。
　　仅仅二十分钟, 评论区已经盖起了高楼, 势如潮涌, 眼花缭乱。
　　那一条评论如同空中炸.弹，将原本和谐的祝福一致带向猜忌怀疑的探讨。
　　而她亲爱的室友们正在推波助澜。
　　何彩彩：我说第一眼好眼熟，原来也有人看出来了。
　　周素：你男朋友真的不是营长的兄弟吗？
　　陆依：突然想起来营长姓裴,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
　　裴笙走着走着感觉到身后的人落下了，在前方台阶处等着她慢吞吞到了近前，将人一把拉过来, 提醒说：“走路别看手机。”
　　“完了。”秦菲眼睛快长在屏幕上, 这会儿终于抬头看他，嘴里叨叨, “完了完了。”
　　他皱眉：“好好说话, 什么完了？”
　　秦菲盯着他的脸看：“我同学们都认出你来了。”
　　分明戴着眼镜, 居然也能被认出来。
　　她现在心底倒不是害怕, 而是感叹他的脸太好认, 是她低估了。
　　裴笙却表现得似在意料之中，无所谓道：“认了就认了，你还想继续忽悠下去？”
　　秦菲其实已经想通, 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理会。
　　她冲他笑笑：“那就让他们猜去吧。”
　　他见她没放心上，问：“现在不顾虑了？”
　　她仰头看他脸色：“我怕你委屈。”
　　“……”他揉她头顶，嘴角微弯，“不会。”
　　秦菲的心似被他的笑容浸入，在之后被他带出去的路途中，索性想好措辞，再次往先前的评论区统一回复。
　　“大家好，我就是营长夫人。”
　　*
　　傍晚时分，两人到达裴家大院。
　　秦菲到这儿的次数极少，基本都是在有家宴大事的情况来。
　　如今身份已定，她虽然算是一份子，但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饭后，常例开家庭会议。
　　家里的活都有阿姨收拾，秦菲记着要做点事情，便去厨房帮忙沏了茶水，然后端到偏厅分给每一个人。
　　同辈的年纪都比她大，除了聊些学校的事情外，一旦话题讲到时事政治，她勉强听一会儿，就凑到一边跟小辈们去玩了。
　　裴尧刚从他小叔那儿得了个新款平板，迫不及待地玩起了时下最热门游戏，其余两个弟弟妹妹就围在边上，看着频幕上的小人物不断施展出特效。
　　“哇！好厉害！他们死了死了！”
　　秦菲回回见裴尧都在玩游戏，不由提醒他：“作业做完了没有？”
　　小家伙爽快答：“做完了。”
　　她拿出长辈的架势，装作严肃：“真做完了还是骗人的？”
　　“真做完了。”裴尧声音很无奈，很快将话题转变，“小婶，你看我玩会游戏吧。”
　　听到这难得的称呼，秦菲心头一笑，摸着他的脑袋瓜：“现在怎么改口了，不喊我姐姐了？”
　　裴尧头也没抬，视线盯着平板上的游戏，指尖忙碌地走位，说：“我小叔跟我说了，一见到你就要喊，不然过年就不带我出去玩。”
　　原来是这么个理，敢情还是有条件交换的。
　　秦菲瞄一眼不远处正叠着双腿悠闲坐着谈话的男人，再回看他侄子，说：“老玩游戏多伤眼睛，你得多休息一下，出门运动运动，知道吗？”
　　她原是想要为自己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谁知这小家伙上来就拆台，甚至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小婶，我叔说了，你也是个懒人，不爱运动，跑几步就喊累，是个拖后腿的。”
　　秦菲猛然觉得没面子，似乎被自己人捅了一刀，赶紧亲自上场挽回尊严：“你小叔是瞎说的，他说话最不中听了，你知道的。”
　　裴尧装作明白地点头：“哦。”
　　秦菲觉得这声哦没任何安抚作用，反而让自己被看尽了笑话。
　　她点点裴尧的平板，说：“玩完这局就别玩了啊，待会儿出门，跟我跑步去。”
　　裴尧张嘴：“啊？”
　　秦菲下令：“啊什么啊，陪我跑步，我想要锻炼。”
　　裴尧挣扎着说：“可外面天黑了呀。”
　　秦菲往窗外望一眼，路灯明亮。
　　“不黑，看得清。”
　　裴尧垮下肩，语气可怜地说：“那好吧，你再等我十分钟。”
　　秦菲看着游戏界面，还在中期阶段，弹了下裴尧的小脑门，“待会儿别给我耍心眼啊。”
　　说着，带上另外两个趴着的小孩走开去玩。
　　裴尧虽然游戏瘾大，但还是难得会听秦菲的话，说了十分钟就十分钟，还很有胜算地赢了一把。
　　秦菲在门外等着裴尧出来，然后两人绕着别墅区内的小道跑。
　　裴尧年纪虽小但脑瓜灵，且体格也不错，秦菲叫他出来锻炼，除了强身健体，其实还有点私心，想套点近乎。
　　秦菲先问：“你出来的时候，你小叔知道吗？”
　　“知道。”裴尧这年纪不爱撒谎，“我小叔问我了，我说跟你跑步去，他说别跑太远，还让我看着你。”
　　秦菲以为自己听错：“他说让你看着我？”
　　裴尧一副受到重任般：“我叔说了。”
　　秦菲挂不住面：“你个小屁孩，你别走丢了，跟着我跑。”
　　裴尧于是跟着她小跑，速度还比她快一点儿。
　　秦菲一看要落下，立刻加速跟上去，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输给一个小孩。
　　等两人跑到长路尽头，拐了角，周围只剩树影，冷风吹袭。
　　裴尧有些气喘，跑到一半突然对秦菲说：“菲菲小婶，我小叔对你真好。”
　　秦菲没料到他会说这话，莫名受听，表面掩饰实则心花怒放：“嗯？”
　　裴尧看得懂眼色，见秦菲高兴，开始讲缘由：“以前我叔回家，家里总是有客人，每个年轻漂亮的女的，都不停跟我叔聊天，我叔都不怎么搭理她们。你是我见过的人中，他搭理次数最多的了。”
　　秦菲点头，觉得在情理之中：“嗯，那是肯定啊，我跟你叔都订婚了。”
　　说完她觉得奇怪，都什么时候了，身边居然还有花蝴蝶。
　　“不是。”裴尧认为自己被误解了，解释清楚，“我说的是你跟我叔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都还没订婚呢。”
　　秦菲慢慢停下脚步，觉得有话题：“怎么说？”
　　“那时候我叔正在看对象，见一个不喜欢，见一个不合适，可把家里人愁了。”
　　“嗯，是挺愁的。”秦菲点头说着，看向裴尧满是叹息的神情，问，“那后来呢？你问你叔了吗？”
　　裴尧两手一摊：“我问了，他说没兴趣。”
　　两人跑着跑着皆慢下来，秦菲走近他问：“那你知道你叔喜欢什么样的吗？”
　　“知道。长头发，大眼睛呗。”
　　秦菲耳尖竖起，“听你这口气，你叔以前谈过啊？”
　　裴尧笃定：“没谈过。我看他画画来着。”
　　秦菲出乎意料：“你叔还会画画？”
　　“会画啊。”
　　“那画在哪儿呢？”
　　“我叔房间里啊，”
　　秦菲沉吟了会，悄声对裴尧说：“那你把那画偷出来，给我看看。”
　　裴尧瞬间一副不敢当的样子，“我叔房间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为什么？”
　　“他都上锁。”
　　“……”
　　两人说着已经快顺着路线跑完一圈，回到别墅宅院，只见裴笙站在门口，不知是在等他们还是在吹风，指尖捏着一根烟在抽。
　　他身影颀长，被廊灯罩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不容忽视。
　　秦菲一走近，故意扇着烟味，避开他走。
　　裴笙见了，将烟顺手掐了，扔地上踩灭。
　　“都跑去哪儿了？”他挡在台阶上方，问俩人。
　　裴尧声音里透着无力：“沿着墙跑。”说着自傲地嫌弃道，“她太慢了，都没我快。”
　　秦菲朝他瞪一眼，无声做鬼脸。
　　小家伙不忌惮她，顽性上来，在他叔面前同样做鬼脸反弹回去。
　　秦菲又要再发威，后颈帽子被裴笙一个力道扯回去，将两人远远分离，道：“跟一个孩子犟什么，你也是孩子？”
　　裴尧躲在他叔背后，跟着起哄：“对，等你生孩子了，让你小孩来跟我瞪眼。”
　　秦菲本来想张嘴来着，顿时没了理反驳。
　　裴尧明白自己占上风了，继续添油加醋，好奇问：“叔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小孩子说起小孩这事，那为难的便是大人了。
　　秦菲被堵得哑口无言，裴笙已经抬起一脚，作势踢他侄子，既笑又威胁道：“赶紧进去，小孩别管这么多。”
　　裴尧半个身子闪进大门，脸还朝着门外，争理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再过几年我也能有女朋友了。”
　　这话明显是冲着他叔挑衅。
　　裴笙转身走过去，裴尧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也没来得及上锁，但猜得到那家伙已经溜之大吉。
　　独留下门外的俩人相视而笑。
　　*
　　当天晚上，秦菲裴笙留在老宅过夜。
　　这对秦菲来说不是头一回，但还是觉得新鲜。
　　毕竟他在这儿生活痕迹更重，整个房间里面，几乎处处都能见到他以前的习性跟爱好。
　　模型武器，弹壳收纳，纪念徽章，军事报刊……
　　她初进房门，就惦记着裴尧先前说过的画。
　　趁着裴笙去洗澡的空当，独自走到书架区，随意看找翻阅。
　　这一找没找着什么，但看得出他所有东西都归放得很整齐，她不敢打乱太多。
　　等过了许久也没找出个边角来，倒是让刚洗完澡的某人撞见了，出声问：“找什么？”
　　秦菲回头，见他冲了澡洗了发，整个人浴袍裹身，蒙着湿淋淋的水汽，等人走近了，还能闻见身上的皂香味儿。
　　“呃……”秦菲不想隐瞒，“我听裴尧说，你会画画？”
　　裴笙盯着她看了会儿，眉梢微挑，点头：“嗯。”
　　她见他没回避的眼神，问：“能给我看看吗？”
　　他似是看出她的意图，二话不说，径自走向书桌，拉开一处抽屉，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本，指给她看。
　　“看吧。”
　　秦菲没想他这么直接，原以为里面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可谁想这本子就跟她的日记本一样，主人公几乎都是她。
　　他利用素描，简笔了得，细节清晰明确。
　　第一次打照面，在学校的台阶上看见她，地上的水位升到了膝盖处，画纸上的女孩扎着两束长辫，睁着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冷静淡然地坐在那儿，嘴里还嚼着一根糖，灾难面前临危不乱。
　　第二次照面，她穿着一身校服，竖起长发背着书包，站在走廊尽头的楼道处，侧身打量前方，眼神含杂警惕与猜想，似要靠近又似要远离。那时候她怀着什么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秦菲看了两页不禁动容：“这都是你画的？”
　　裴笙站一边擦着头发，瞥她一眼：“不然还是谁画的？”
　　秦菲继续往后看，几乎他们之间每一回见面，他都将她的表情样貌以及当时的环境勾勒得栩栩如生。
　　包括当初军训，她站在看台上，人群堆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斜倚着栏杆，跟旁人微笑着聊天。
　　她从未想到，她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他拍照，他却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她画画。
　　她越看越惊喜，不由期待：“什么时候再给我画一张？”
　　他很干脆：“可以，现在。”
　　她猝不及防：“现在？”
　　裴笙没说话，先过去将房门关了。
　　秦菲察觉他这动作有意，警惕问：“你真画画？”
　　说话间，他已将门落锁，下巴朝她一昂：“把衣服脱了画。”
　　秦菲瞬间抱紧自己：“你发神经！”
　　他笑起来，也不知真假：“这可是你要求画的。”
　　秦菲脸色一红：“我没说画这个！”
　　他没调侃她太久，将人推进浴室，道：“进去洗，洗完我在床上等你。”
　　秦菲被他一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将正在坏笑的人推开一把，自己找衣服收拾进去了。
　　秦菲特意将自己慢吞吞收拾完毕，等出来后去看时间，才过了仅仅十几分钟。
　　她走到卧室门口，就见裴笙已经上床，靠在那儿看书，边上一盏橘色小灯。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原本淡然无波的眼神瞬间就有了意味，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拍拍身侧的床位，道：“过来！”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也不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秦菲躲避不得，索性大方坦然地扑了上去，蚕被软绒绒的一层压得她很舒服。
　　她穿了睡衣，灵活地钻进被子，侧搂住他健壮的腰身，人紧贴着他，同样看他手头上的书。
　　裴笙将灯光调亮了些，重整坐姿，搂着她靠在胸前，继续专注看书。
　　秦菲没心思细看，一会儿小眼神瞄向他在看哪一行，一会儿配合着替他翻页，然后帮忙压着书页，手搭在边角，阻止不安分的纸页回翻。
　　她默默做着这些事，静静等过了十分钟，才稍微变得焦躁不规律，开始往他胸膛上画圆圈。
　　裴笙看完一页书，没见她翻页，伸手捉住他胸前游移的手指，咬在嘴里说：“不安分了。”
　　秦菲撅着嘴，见他仍旧不动声色，不信他没感觉，索性直白地挑明：“今天你不想运动一下吗？”
　　裴笙微愣，垂眸笑看她，故意问：“什么运动？”
　　秦菲没好意思说出口，握拳捶他胸：“你别问我。”
　　他单手将书合上：“奇怪，不问你我更不知道了。”
　　秦菲被他看得愈发羞赧不自然，人缩进被子将脸盖住，声音从里面模糊传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我睡觉了，别喊醒我。”
　　裴笙去揭她脸上的被子，“别闷住，呼吸不通畅。”
　　然而她手劲十足，似乎已经打算跟他对抗到底，死死地攥着被角不肯松手。
　　他其实没用多大力气，沉声道：“松开。”
　　她恍若未闻。
　　裴笙笑起来，将床头的灯光调成朦胧色，自己也钻下被子，两三下就将人空搂过来。
　　秦菲没防住，腰腹被人收紧，她惊呼一声，要笑不笑地打他，瞬间就被人压在身下。
　　他撑在她身上看她，脸上笑意十足。
　　“做运动？”
　　秦菲看他额前垂下几根发丝，手触上去，摸到柔软的一层，却不好抓。
　　她故意不吭声。
　　裴笙继续说：“可以做运动，做俯卧撑行不行？”
　　秦菲以为他装模作样，哼道：“这对你来说太没难度了吧？”
　　“那怎么样才有难度？”他状似思索了下，临时想到什么，对她说，“抱紧我。”
　　秦菲没出手，问：“干什么？”
　　他身子压下来，紧贴着她却没有给她重力。
　　他重复：“抱紧我。”
　　秦菲伸手，依照他的话，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却仍在提醒：“四肢抱紧。”
　　秦菲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在给自己更加难度。
　　整个人挂他身上，让他做俯卧撑，这是一种什么体验，估计没做多少就垮了吧。
　　不过她也有心想尝试一下，便问他：“你能行吗？”
　　他没说不行，只交代她：“抓着我，别松手就行。”
　　“哦。”
　　秦菲听他的话，双臂抱紧他的脖子，双腿则缠住他的腰身，如同一只倒挂在树枝上的小松鼠。
　　身上的男人出声：“准备好了没？”
　　她点头：“准备好了。”
　　“那开始了。”
　　秦菲做了心理准备，感觉他的手臂渐渐撑直了，自己的身体被他带离床面，到了一定的高度，停留了一会，又缓缓下坠，后背的睡衣稍稍蹭过床铺，也停留了一会，紧接着又起到空中。
　　如此上下做了足足五个，每一个动作，他都停留到位，一口气也不带喘。
　　秦菲生怕自己掉下来，因此每一次被他带离都搂得死紧。
　　他感觉得到她的颤抖，开玩笑：“下面又不是深渊，你怕什么？”
　　她抓着他后颈的衣领：“我掉了，你就输了。”
　　他听了听说：“也对，那再做几个呢？”
　　她想了想：“十八。”
　　他说：“行。”
　　继续做，继续上下起伏。
　　秦菲一个个替他数着，到了十五的时候她快坚持不下去了，空中倒挂太乏力，但总觉得他应该更累，只好咬牙忍住。
　　等终于到了十八，秦菲还来得及松手，裴笙道：“做到二十吧，等你二十我们就领证。”
　　他说着明确的目标，就似乎在跟做俯卧撑一样轻松，可那年年月月又分明那么遥远。
　　秦菲暂先没有异议，只是愈发紧密地搂住他。
　　起伏了两下，很快到了二十。
　　然而身上的男人却像是不知足，又出尔反尔：“做到二十二吧，等那时候你毕业了，我们就举行正式的婚礼。”
　　他又说得那么容易，仿佛两人已经领过证，花好月圆，即将步入婚礼的殿堂。
　　她还是没有说话，配合着他再次做完两个。
　　这回秦菲没有松手的迹象，静等片刻，果然又听见他不知足地说：“再做两个，二十四你差不多就生小孩了。”
　　秦菲憧憬着那画面，突然乐出声来，问他：“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他侧头啄她鬓角：“都喜欢。”
　　她起了痒意，躲起来笑：“你会对他们很严厉吗？”
　　他认真道：“对儿子严厉，对女儿温柔。”
　　她不满告状：“你偏心。”
　　他又吻她颊边，气息乱扑：“我最偏心你，好不好？”
　　她肆意笑起来，心底暖得说不出话。
　　顷刻之间，脑中想着那么美妙期盼的事情，就连这项运动都变得不再艰难，反而让人有了更多的动力，想要继续探取接下去的几年，仿佛短短时间，他们就能携手走过一生。
　　说话间隙，彼此都忘了在做第几个。
　　裴笙持续起伏，估摸着早已突破三十，且他到现在也依旧没觉得疲累。
　　等她三十岁了，人生该是怎样。
　　等待三十年后，人生又该是怎样。
　　可不管怎样，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秦菲想，或许原本就是，这也是一直以来遵循的轨迹。
　　他会一直带着她，以这遮风挡雨的姿势，哪怕此刻刮风下雨铺天盖地，她也不会沾染分毫，全由他护在上方，替她忍受困难险阻。哪怕此刻下方海水滚滚万丈深渊，他也没让她淌过一丝，只要她紧紧地抓在他身上，只要这一个动作就行，剩下的全由他来行动。
　　她唯一做的，就是相信他。
　　就如初遇时，她相信总有一个人会来救她，可谁会想，等到的是她命定。
　　时过几年，又是命运将他们缠系在一起。
　　或许当初那一眼，就已注定。
　　只等未来，时光长远。
　　以你军装，衬我婚纱。
　　与君同在，一世欢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1、别怕正文完，一种形式，接下去会有番外，有证有儿有女。周日晚上放。
　　2、没错了，这就是空中轰炸机。远洋大舰艇在番外。届时再补上小剧场。
　　3、感谢陪伴。以下是两篇接档新文。可进作者专栏收藏。
　　《他于白夜城》
　　车行到中途，几人下车探路，顺道方便。
　　她走到一旁密林，不慎跌进一个巨坑。
　　他闻声过来，伸手捞她，她迟迟不接。
　　他手停在半空，“什么时候了还矫情？”
　　她目光悠悠地盯着那只手，说：“你刚才解手了，没洗过手。”
　　“……”
　　“我看见……你扶了。”
　　“……”
　　后来，她在坑里蹲了五分钟。
　　也闻了五分钟的烟味。
　　《今天我依然爱你》
　　周溪在青春期做过不少丑事，在某人眼中完美诠释了心机女的黑历史。
　　最严重的是，背地里损他当时的女朋友，却被他亲耳听见。以及——
　　“我有一句丑话要讲。”
　　“说。”
　　“你真丑。”
　　“有胆子再说一遍？”
　　“你跟她站一起的样子真丑。”
　　后来，就在周溪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又稀里糊涂跟他睡了一晚，彻底改写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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