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哥哥叫汉尼拔》 作者：槡茴 文案： 是谁，把你送到我身边 是那椭圆的榔头，榔头。 轻轻的敲在马脸的头上，梆梆响。 是那吃人的哥哥，哥哥。 紧紧的搂住妹妹的哥哥，笑眯眯。 ————————— 主亲情文！！！男主是汉尼拔，女主怂无比怂！！！还没本事只能靠哥养|ω·） ①夏洛克……平行世界吧［一只因为开文时看错出生日期的槡狗子抱头痛哭］ ②结局HE，汉尼拔和女主是亲情亲情。（尽管你们每天想让我去蹲牢子.微笑jpg） ③文笔可能不太适合部分读者的喜爱，弃文点叉，请勿人身攻击谢谢。 ④拒绝扒榜，拒绝考据谢谢。 内容标签：英美剧 恐怖 血族 悬疑推理 主角：米娅 ┃ 配角：汉尼拔，夏洛克 第1章 　　已经夜晚时分，背着小包从公交车下来的女孩叹了口气往自己租赁的公寓方向走去。 　　路上照明灯灯光昏暗，细小的蝇虫环绕着灯光痴迷的打着转，也许是灯光带来的温暖让它们宛如飞蛾扑火忍耐着能够烫死它们的热度，在无所畏惧的靠近着直至死亡。 　　身材纤细的女孩在这燥热的夏夜解开领口处的细扣，毫无防备地捏着领口扇了扇，脚下迅速的朝着不远处的小公寓走去，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她无比思念卧室里的空调来给她降温了。 　　本就是在秉着一腔热血在大城市里打拼，但现实却远远比想象中要残酷一些，虽然工作不太称心如意，附近的房价又较高，和大多数打拼的年轻人一样，她在一栋时代有些久远的复合楼和别人合租了一间房，虽然合租的是个程序员的男生和一个和她同样刚毕业找工作的女生，却也不会有什么矛盾产生，况且另外两人加班时间比她还晚，互相也见不到几面。 　　小楼虽然古旧却也有上楼的电梯，尽管运作的有些慢还带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刚开始还有些心惊胆战但在经历过一段时间后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方茵租的房子在十二楼，对于她来说不用电梯会走死人的高度。 　　挂在楼梯间发亮的小灯有些暗黄，看到电梯还在一楼停着，她抱着自己的小包往电梯方向赶去，喘着粗气摁下按钮快步了进去。 　　按下‘十二’键，她靠在电梯的小栏杆歇口气，陡然从单元门口冲进来一个人，黑压压的身影，在门关闭前走了进来，电梯打开缓慢合上。 　　是一个男生，挺高的身子头上戴着棒球帽，一身休闲的运动套装衬得身材很好，热的流汗的方茵没有时间去注意男生的长相，只是轻轻的撇过一眼他没有摁楼层又收了回来。 　　十二楼有两个套间，方茵从未见过这个男生，可能是她不怎么注意的原因又或者是新搬来的住户。在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时候，站在电梯口右边的方茵走了出去。而在身后的电梯快要关闭的时候，门缝里伸出一只手，那扇厚重不太干净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随着运动鞋踏在水泥地逐渐朝她靠近的声音，方茵取钥匙的手抖了一下，心底一慌匆忙将钥匙插在孔内，快速打开门疾步进去，还没松口气关上门，门边被一只手用力掰住，她惊愕的回头，贴在耳边的头发已经被汗浸湿。 　　有些惊慌的抬头望着男生，方茵故作镇定的问他，“你，你是来找刘峰还是林青，我可以帮你叫一下……” 　　房子里没开灯，男生背对着灯光跨了一步进来，嘴角陡然翘起，歪着头哑声回答，“他们还没回来不是吗……我是来找你的，方茵。”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男生大步走来伸出手想抓她，因恐惧而口舌发干的方茵退后几步，将身后的椅子猛地往男生方向砸去，之后找准时机往自己的房间跑。门把手就在眼前，伸出的手还未触及到身体就被身后一阵大力拉扯着往后退。 　　“放开我！”方茵惊声尖叫着，她希望自己的动静能够让周边的人注意到，然而呼喊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她绝望的望着大门被关上反锁，自己被拖进了卧室。 　　在一个体格健壮的男生面前方茵根本无法反抗，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身上的衣物被大力撕扯着，耳边还响彻着对方近乎疯狂的喘气声，“你知道吗，每天我在你对面那栋楼里看着你练瑜伽有多难忍，我早就想对你这样做了，你乖一点……” 　　房间里的窗帘根本不能完全拉住，而且对面那栋楼离得远根本不可能看得清她在做什么，除非用望远镜……方茵从未感受到此刻的绝望，她在慌乱挣扎中摸到放在床柜上的玻璃杯，想也不想的猛地往男生头上砸。 　　一声闷哼从他嘴里发出，方茵用力推开对方想从床上爬起，下一秒就被扯住了头发重新又倒在了床上。 　　“贱人！”脖子被大力的掐住，方茵被掐的无法呼吸，她用力捶打着对方的手臂却如同蜉蝣撼树，一点动弹都没有。 　　思绪慢慢的飘向远方，方茵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而室友开门说话的声音在死去之前传到了耳中。 　　…… 　　一张简便充满年代感的单人床上蜷缩着一团小身影，灰蒙蒙的被子下，床头的位置能看到露出的一小缕金发。那是一间很长的卧室，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单人床，旁边都安置着一只床头柜，尽管有些破旧。 　　整个卧室里几乎摆满了单人床，一排又一排像是摆列整齐的小方块，在几乎挨着墙边的相比于另一边墙头的床来说有些小的、仅仅比育婴床大一些的木床上，只有一个小姑娘还在床上躺着没有动静。 　　还未从死亡的痛苦中抽离出来，本已没有声息的小女孩陡然用力的大口呼吸喘着气，她的双臂用力在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气中推搡着，像是在极力反抗但双眼紧闭，脸已经憋得通红，看上去有闭气过去的危险。 　　这时候那扇看起来并不怎么结实的门被用力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隐藏着怒气的吼叫声，带着粗鄙的味道在她的耳边不远的地方怒骂着，“刚来第一天就赖床，我早就和院长说过不要随便把丢弃在院门口的小畜生捡回来……”他是孤儿院的第一监督员，看到睡梦中挣扎的米娅，他那双本就不大的吊梢眼眯了起来，那是更加令孤儿院年纪稍小的孩子格外恐惧的眼神，“起床了兔崽子！是想吃我的皮鞭么！” 　　在床上徒劳挣扎着的小女孩紧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碧绿的眸子盛满恐惧痛苦，她用力喘气的幅度下降，看着天花板怔了好一会才从床上撑起自己，注意到一旁相貌不英俊并且还有些吓人的男人正在瞪着她。 　　她还未从死亡的味道里完全抽离出来，骤的看到床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难以控制的浑身哆嗦一下，嘴边快要溢出的尖叫在男人越发凶狠的眼神下憋了回去。 　　“快起来！！因为是新来的就原谅你这一次听到了没有！赶紧起床去大厅集合！”男人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嫌恶的看了瘦弱而显得眼睛在脸上占据一定体积的米娅，转身摸了摸放在腰间的皮鞭大步离开。 　　半晌才挪动了一下，方茵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脑子里都是刚死掉的那种痛苦难熬的感受，夹杂着突然出现在陌生地方的不安，她不知道是庆幸自己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重生还是对自己掉入一个未知的对她并不友好的世界感到悲哀。 　　这具身体很瘦弱，方茵抬起手在窗边看了一会，而那有着多彩颜色的不平整的玻璃没有照出她的模样，但手指细短很明显年纪不大，身上不太合身的院服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道，她吸了吸鼻子穿好鞋子，没什么力气的往那个男人所说的大厅走去。 　　房子非常大，换句话说这幢还遗留着贵族气息的别墅大的过分，一个三岁的孩子，还在生病的孩子昨天才被捡进来，听说是院长大发善心才捡回一条命。 　　对繁复相似的走廊根本没有办法准确找到大厅的位置。方茵咳嗽了一阵又迈着酸痛的身体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刚刚走到了尾才知道走错方向于是只能原路返回。 　　方茵只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叫做米娅，她生了一场病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在夜里穿着单薄的衣服还吹了一夜风，尽管第二天被捡了进来但没有药物的治疗也就留了一口气，在她来的时候咽了下去。 　　不知道应该是对占据这具身体的愧疚还是别的情绪，方茵心情有些复杂，脑海里突然闪过着掐死她那个男人的脸，她甩了甩脑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努力镇定下来将那如影随形的恐惧和怒火甩掉，深呼吸一口气，她恨那个毁了她的男人，但是她更想活下去，就现在。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现在对活的渴望，死亡的感觉太过痛苦，得到新生命之后更加想要活下去。上天待她不薄，幸运的是她还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语言，尽管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别扭。 　　在走错第三次后，她终于找到了大厅的位置。那是一扇厚重又雕刻着古老花纹的木门，敞开着靠在墙边。因为之前第一监督员对她的态度让她小心翼翼起来，悄悄地在门边瞄着里面的情况，大厅里放着一张长木桌，上面仅仅摆着两排简单的陶碗，配套的还有一只叉子。 　　而站在桌边的是穿着统一院服的少年，就像她身上穿的这件一样，颜色灰沉半旧，还发出刺鼻的味道。 　　他们站得笔直，在一位衣物得体的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注视下唱着歌，相比于他们这群孤儿来说，留着白须的男人脸上飘着喝了酒了红晕，身上的衣物简直和他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2章 　　而之前踢开房门怒气冲冲的那个男子此刻在少年之间像是一只寻找猎物的豺狼巡视着，狠狠地瞪着唱歌并不怎么起劲的男孩子，他似乎很想抽出腰间的皮鞭，在他们身上鞭笞。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相比于吊梢眼的第一监督员，他就没有那么认真检查他们是否在敷衍唱歌，他只不过走个过场，在第一监督员走过的地方又晃了一遍而已。 　　第二监督员在晃第二遍的时候，浅灰色的眼睛却注意到站在门口小心偷看着的米娅，相比于第一监督员他可以说的是和蔼许多了。 　　“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他的声音有些粗嘎，但在米娅的耳中却让她稍微放下了点心，她从门口露出全身来，努力露出让自己看起来可爱的笑容走了过去，尽管生着病，但带着鼻音的奶声却也让心存一点善意的人不会过于为难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从第一监督员的口中猜测出院长的脾气可能会好很多，因此她的笑容多半是朝着白须男人的方向，这一点让喝了点小酒的大肚院长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些。 　　他招了招手，白须在笑意中抖动着，“过来我的孩子，迟到了没什么，你可正在生着病呢，这点小事就让它过去吧。” 　　第一监督员很明显对米娅没有善意，他拉长了脸眯着的眼透着凶狠的意味。但在等级的面前，他没有办法越过院长对她指手画脚，于是他对着一个并没有犯错的瘦小少年狠狠的用手肘打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懒！” 　　乱糟糟黑发的小少年痛呼一声，也仅仅是小声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脸色继续唱着歌，只不过声音变得大了一些。 　　院长眯着小眼睛笑着，本想摸她的头以体现自己的和善，但注意到米娅不太干净的头发又缩了回去，于是隔空挥挥手示意她走到给她剩下的位置，“好孩子，已经给你留好位置了，和你的伙伴们一起歌颂吧……皮德罗夫，给孩子盛一碗汤，她该饿坏了。” 　　第一监督员也就是皮德罗夫，避开院长斜视着米娅，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从一旁的大锅里舀了一勺颜色并不怎么好看的汤在碗里，朝着已经站在桌尾张口跟着唱歌的米娅走去。 　　砰的一声，残破的碗和木桌用力接触发出心悸的闷响，第二监督员正好在旁边，他递过来一个勺子给堪堪到他大腿的孩子，看了下桌边和米娅的身高，从墙壁边扯出一张灰蒙蒙的小木凳，声音粗嘎，“站着会好一些。”他把米娅提起来站在似乎不太稳的矮凳上，不经意的揉了一把她有些发亮的头发，低低地说着话，“吃吧。” 　　米娅不太熟练的绕着舌说着还带着奶音的谢谢，第二监督员没有应答，双手靠在背后在少年身后偶尔瞥着他们的口型，他看起来比皮德罗夫懒散很多，就算看到中间站着的少年闭着嘴不张口也只是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腹中饥肠辘辘，米娅将脸颊边的碎发胡乱勾在耳后。踩在矮凳上才可以正常的进食，她用勺子勺了两口发现根本不能填饱自己像是无底洞的胃，把勺子放在木桌上，干脆双手捧着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站在米娅旁边的男孩子比她年纪大一些，在米娅没来之前他是最小的，突然来了一个比他还矮一些的女孩子这一点引起了他的好奇。 　　也许是之前饿得太厉害，米娅连碗底粘附着的米粒都舔的干干净净，放下碗的时候打了个不知道是饿还是饱的小嗝。 　　小男孩盯着她的眼神难以忽视，米娅舔了舔嘴看了过去。 　　被抓包的罗斯立马扭过头，装作认真唱歌的模样。米娅揉了揉眼睛，她稍微再伸出一点脑袋往木桌另一个方向看过去，才真的确定站在木桌中间的少年偏过头盯着她看。 　　他的年纪在这群人里面是相对较大一些的，米娅猜测他的年纪远比他现在的模样要大一点，这里的伙食并不能满足发育期的孩子所需要的营养，她刚刚喝的汤稀薄的可以，还夹杂着一股烧掉的锅贴味道。 　　暗金的短发有些枯燥，白净瘦削的脸颊遮掩不住他种族优势带来的英俊轮廓来，因为正处于少年时期便比可以预见的成年容貌更添加清隽，尽管脸颊有些消瘦。 　　他就这样毫不在意的忽视第一监督员即将会滑到他身上的注意力，抿着嘴侧过脸紧紧盯着米娅，眼睛都不眨。 　　米娅对这种眼神带着莫名的恐惧，她又回忆起在公寓里那个带着棒球帽青年抑制住兴奋的眼神，那种似乎很想将她活剥的意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尽管眼神里带着的意思不一样，尽管现在她面对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她现在对这种莫名的关注发出从心底的抗拒。 　　她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跟着唱国际歌，尽管不知道歌词和曲调，但在第一监督员眼神的逼迫下选择张口，反正她的声音不大没人能听得到。 　　孤儿院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米娅昨天才来，而且年纪小的可能连扫把都扫不动，加上生了病没人会去要求她做些什么。 　　正巧赶上有些富豪的经济救助，比如说在不远处一间小医院的医生会定期过来给他们基本检查保证他们不会得什么传染病，要知道战事刚过去不久，真是人员急剧减少的时候，这些孩子养大还可以做不少的事情。 　　米娅一个人坐在小石头上看着乌黑的荷塘，现在正是夏季，荷塘里开满了淡粉的莲花在风中摇曳着，时不时有野鸭在绿叶下蹿出来，露出一只灰扑扑掺杂着黑斑的脑袋，看到坐在那不动的米娅用着尖细的嗓子嘎嘎叫着。 　　似乎感觉到一个矮墩墩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威胁，它甚至拨着掌心优哉游哉的往荷塘边上划，朝着米娅的方向游过去。 　　它身后还跟着一只小鸭，毛茸茸的在甩着身上沾上的水滴，相比与它父亲，小鸭子的声音有些惶恐不安，它并不太想去岸边和一个比它高多了的人类有任何的接触。 　　也许是好奇的天性，大野鸭啪啪的走上岸，伸长脖颈在四周观望了一下，才志气昂扬的朝着小米娅甩着尾巴走过去。 　　米娅有些怕鹅，它们会跑过来啄人只凭他们的心情，因此现在对如此作态的野鸭也有些心里发突。 　　她站了起来，抓着有些过长的衣摆退后着，荷塘边的泥土很松软踩着鞋都会陷下去一层，如果站久了拔鞋子都较为费劲。 　　米娅的布鞋边缘已经沾染了一层黑乎乎的泥巴，尽管早上吃了一碗汤但仅仅是一碗汤根本只是在当时饱了一下，现在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也许是看出她的害怕，那只胖乎乎的野鸭胆子也大了起来。它张开羽翼伸直脖子想要去啄她的裤脚，米娅使劲的拔出鞋子想要往回跑。 　　鸭嘴就在脚边，她的脚踩在了一块更加松软的泥土里，紧张的回头就看到从身后伸出一只并不强壮而且白的吓人的手臂，和被掐住脖子在用力扑棱翅膀挣扎着的野鸭。 　　轻轻的啵了一声，米娅把鞋子□□，她的心跳慢慢平稳，因为站的比较近需要微仰着头去看那个人谁。 　　那只鸭子在半空中扑棱着，弯着脖子想去啄抓住他的那只手臂，少年反应迅速的敲它的脑袋，趁着它还晕乎的时候扔到了荷塘里。 　　尖锐的噶声伴随着划水的声音将这件并不起眼的事情画上了句号。米娅抬头看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收回了手，可能是因为以前被打过，眼睛周边一圈青黑，连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 　　“米莎……”她听见他开口，是还未变声的少年嗓子，但又糅杂着像是长久未开过口说话的粗哑，他想要极力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但是最终也只不过是两片干燥的嘴唇在空气中相互碰了碰而已。 　　但是她不叫米莎，有着和汉尼拔妹妹相似面容且也同样拥有一头金灿灿头发的米娅纠正他，“我叫米娅。” 　　可能是因为将她从一只野鸭的嘴里救出来，米娅对他的态度好多了，她也大概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过于敏感，拔出鞋子后走到稍微干燥些的地方继续和他说着话，“你叫什么？”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不是因为他不愿而是他不能，除了米莎其他的单词都发不出声。 　　没有得到回答的米娅缩了缩脖子，想要往大别墅里走，身后传来有些急切的喊声，“米莎！”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把抱住，米娅被吓得叫了一声，要知道孩子的嗓音在害怕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会高到什么程度。 第3章 　　格外暖和的一个小房子里，穿着白大褂留着胡须的男子有着深刻的面孔，他的鼻梁比其他人还挺拔些，而上面架着一副现在十分流行的金丝款眼镜，将他谦和得体的眼神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很高大，米娅坐在小凳子上的时候这位叫做埃文的医生站了起来去取听诊器，而他的身高需要她脖子绷紧仰的高高的才能看到他的脸。 　　埃文挨着米娅坐了下来，熟练的将听诊器贴在她的肺部处，温和的和她说着话，“咳一下。” 　　米娅听话的咳嗽了一声，站在门边的汉尼拔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让他恐怖的事情，全身绷紧跑了过来蹲在米娅边上，攥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抱住不让别人将她抢走的架势，声音惶惶，“米莎！” 　　埃文好声好气的再一次将米娅解救出来，尽管她不太喜欢这个少年有些神经兮兮的做派，但也不讨厌这种维护的姿势。 　　在陌生的孤立无援的世界，作为一个三岁大的孤儿，并不是一件值得放心的事情。她表面上在努力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心里始终惶恐不安，没有任何安全感。 　　她需要一份值得信赖的情感让自己安心，需要一个依靠，而这个机会几乎触手可及。 　　“吃点药就会好的，幸好发现得早。”埃文起身开了几颗药包在干燥的桑皮纸里，叠好之后还是选择放在了汉尼拔的手中。 　　他并不放心将药交给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手里，尽管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早熟的过分。 　　“吃完饭后吃一颗，”埃文叮嘱着似乎和这个新来的米娅有着紧密关系的汉尼拔，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就可以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了。” 　　说完之后他又低头去看刚到他比膝盖高一点的米娅，眨了眨眼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新来的病号和有着哑巴之称的汉尼拔在孤儿院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队伍，比汉尼拔还大一些起着领头作用的大男孩费多尔做着鬼脸去嘲笑他们，“哑巴和小矮子，真是绝配！” 　　心理年龄有二十的米娅对此没有什么反应，继续摘着自己的花，而汉尼拔眼里只有回忆里和妹妹长得非常相似的米娅，那些恶作剧一样的嘲讽对他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似乎察觉到他们仍有不愿放过自己的预兆，米娅故作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对生病格外恐惧的孩子并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于是撂下几句狠话悻悻的跑走了。 　　汉尼拔轻轻的拍着米娅的背，似乎这样会让她好受一些。手里的野花放在一起显得好看多了，本就想和他拉近关系的米娅把手里的话递给了他，尽量表现的像个天真孩子给亲近的人送花。 　　他果然表现的很高兴，毕竟是米娅第一次给他送花。 　　“米莎！”汉尼拔尽量小心的将花握在手里，似乎很想将花藏起来，呵护好这一份超出期盼的礼物。 　　他说‘米莎’时的语调已经有些偏向‘米娅’的发音了，这是米娅不断强调自己名字的结果，短短时间已经初见成效。 　　米娅的床挨着窗户，因为是按照年龄排序的床位，她离已经十三岁的汉尼拔隔了有二十几个人的距离，米娅已经看不太清汉尼拔的轮廓了。 　　他们晚上睡得比较早，夏季延展至秋季的这段时间天黑的时间也早了一些。米娅的小床旁边就是在大厅唱歌时站在她右手边的罗斯，一个六岁的卷发男孩，比较胆小的一个孩子。 　　他早早的爬上了床盖着被子闭上了眼，因为听了费多尔在晚餐时分讲了一个恐怖故事，让他格外的害怕即将降临的黑夜。 　　外面玫瑰色的天色往黛蓝蔓延，然后一点点的黑了下去，调皮活泼的孩子们也在一天的玩耍和训斥中放松下来，在自己熟悉的小窝里睡得香甜。 　　米娅打着呵欠，将自己裹得紧紧的闭上了眼，她这个年纪正是嗜睡的时候，不用花费几分钟就能安稳入眠。 　　刚开始还有大一些的男孩会睡不着嬉戏打闹，或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过了十点，沉默的环境终究让所有的孩子都陷入了睡梦，而此时，本闭着眼的汉尼拔却在黑夜中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沁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 　　朝着那扇彩色窗户走，他走到了那张最小的床边蹲了下来，看到了让他心安的小脸蛋。 　　他找到妹妹了。 　　他相信是米莎从天堂降落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笑起来像个小天使，软软的皮肤、藕节的手臂，这一切都和米莎一样，尽管换了个名字，尽管米莎不记得他。 　　他就在那冰凉的地板上坐着，双手趴在米娅的床边仔细看着她。 　　看啊，她长得多可爱。他心想着。 　　等到第二天，米娅醒过来的时候汉尼拔已经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了。揉了揉眼睛在床上赖了一会——这是她以前的习惯，到现在还没有改过来。 　　等她慢悠悠的穿衣服时，汉尼拔已经走过来替她整理床铺，她的小被子很容易就能整理好，但是汉尼拔总是会主动替她做完，然后变魔术一般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木梳给她梳头发。 　　他们两个仅仅认识三天，但汉尼拔的举动就像认识了三年一样，面面俱到，这让米娅终究有些不太安心，长久的经验告诉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知道会在以后的哪一天突然失去。 　　但是她现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唯一能让她依靠的只有汉尼拔了，虽然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电影主人公，但是米娅脑海里只不过突然闪现过这个名字仅此而已，她无法将电影里披着绅士人皮的青年男子和面前瘦削孤僻的小哑巴放在一起相比较。 　　她的药已经吃完了，除了还有一点小咳嗽其他方面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着，这对于米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在周三孤儿院会有一位年老的教师来访，为这群无所事事的孩子们讲述学识，尽管是这位教师的心血来潮但不得不说能够让米娅尽快的了解这个陌生的地界叫什么名字，年月几何。 　　她戴着第二监督员不知从哪淘来的一顶小布帽，白嫩的脖子上系着绳带，眼睛上方的帽檐缝制成褶皱状，显得那张小脸奶气极了。 　　在老教师卢森喝口水休息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旁边，仰着脑袋望着卢森，“先生，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卢森喝了一口水，尽管还有些口渴但还是将杯子搁置在一边，展露微笑绅士地回答道，“当然了，可爱的小女士。” 　　米娅挪了挪自己的凳子让自己靠的近一些，试图将自己说话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先，先生，我想知道现在多少年了？” 　　“哦孩子，”逗趣孩子是他这种已经可以安享晚年的中老年人最大的乐趣，他挑着眉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这个问题可有些难了，让我想想……1946，好像有些不对，1948？哦不，我想起来了现在是1946年，对，是1946年……老了记忆力有些不大好。” 　　“1946？”米娅歪着脑袋跟着说了一遍，随着卢森的话猜测着，“那这里是俄国吗？先生。”这里的口音似乎和俄语很相像。 　　卢森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之后微咳一声，“这里是立陶宛，我的孩子。”尽管在1940年立陶宛的官方语言定为俄语，但是见证过立陶宛发展过程的卢森教师坚持着己见，“这里是立陶宛，我们的国家。” 　　他用的是立陶宛语，和俄语有明显的差别。但是米娅对此并不是很懂，她能听懂并且回答，但她上辈子并没有对此有所接触，只能半懂的点点头，“谢谢您回答我的问题，先生。” 　　“不用谢，孩子。”他叹了口气，也许是米娅问的问题让一个关心国家的教师心事重重，他从桌上拿起帽子戴在头上，又不紧不慢地裹好自己的大衣，和孩子们告别后抱着自己的书离开了孤儿院。 　　这对于米娅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她知道了所在的位置和所处的年份，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她并不能为此做些什么。 　　医生埃文又来检查他们的身体，主要还是过来查看米娅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汉尼拔就站在一边，看着埃文对米娅进行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好的差不多了，看来米娅很听话的在吃药。” 　　米娅点着头，“我可以不用吃药了吗埃文医生？” 　　埃文从桌前伸出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在医院是出了名的喜欢小孩子，因此才会在众多同事得知要派人到孤儿院义务看病而推辞的时候站了出来，“是的米娅，你可以不用吃苦苦的药丸子了。” 　　米娅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有糖衣包裹的药丸子又圆又大，吃一颗都要掰成两半才能咽下去，令她苦不堪言。 　　站在一边的汉尼拔给她整理绳带，看啊，这是他的妹妹，谁也别想抢走了。 第4章 　　随着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下去，孤儿院的伙食也因为从萧条中快速恢复而变得丰盛了起来，而现在又是秋季，正是果实丰收的时候。 　　孤儿院像是一座城堡，但里面的装潢被洗劫了一空，只剩下沾染着灰尘蛛丝的孤裸墙壁。从外面仰头看的时候，那一座城堡在玫瑰色的晚霞中宛如童话中所描述的建筑，锯齿状的塔楼孤独耸立。 　　而这个时候，在她身边的汉尼拔会仰头去看那座建筑，看了好一会，抱着她去孤儿院后山的那片树林里。 　　他知道有几颗果树，上面的果子已经熟颠颠的挂在枝条上。他曾经坐在父亲的肩头去摘过，甜津津的，他相信米娅一定会喜欢。 　　绕了几条小路，米娅看到了一树的桔子，已经带着橘红的皮，那是成熟的预兆。 　　将米娅放在一边，汉尼拔抱着树干爬了上去，没有在底端摘，他往更高的地方踩着枝干探了过去，摘了一枝丫的才跳了下来。 　　他抱着一怀的橘子蹲了下来，拔掉多余的小枝丫将橘子放在一旁干燥草地上，先给米娅剥了一个放在她手里示意她尝尝。 　　是清新果甜的味道，食物总是会让人放松下来，带来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将剩下的一半给了正在将橘子装在她口袋里的汉尼拔，少年就着米娅的手将橘子吃下，又剥了好几个两人分着吃了，直到摸着米娅稍鼓起的小肚皮才停下。汉尼拔给她整理好小布帽，揣着剩下的几个橘子抱着她往回走。 　　挤满落叶的小路上，汉尼拔踩在干枯树叶上的清脆声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交流，是唯一一个在战争中活下来的汉尼拔在孤儿院第一次感受到的平静安宁。 　　他希望能够背着米娅享受这一阵的秋风，而令他恼火的是，他每次所带有期待的希望总是会落空。 　　“看啊，哑巴也会有玩伴。”金发男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和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从一棵树后走了过来。他们就像是故意蹲点等着汉尼拔然后准备给他点毫无缘由的教训。 　　看出了费多尔不像之前那几次般会轻易的放过他，汉尼拔拍了拍米娅，自己半蹲下身将她放下推到树后以至于能够避开他们的注意力。 　　汉尼拔比他矮上一些，但气势上也不输半分的望了过去。面对莫名的挑衅，莱达家族的继承者对此毫不畏惧。 　　这是一场看上去纯属单方面压制的殴打，但是汉尼拔也没有吃亏，虽然他比对面的两个人身材要小但智商和取巧方面很明显的要高明很多。 　　米娅刚到汉尼拔腿高，尽管想去帮忙现在的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将自己脱离另外两个人可能想要抓住她的视线外，如果事态严重的话她是准备跑到第二监督员那里求助的。 　　她拿不准第二监督员对她的态度，因此也不敢轻易和他有所接触。 　　所幸的是汉尼拔没有受什么伤，金发男孩眼睛里像是藏着刀，隐蔽的护着自己发疼的背脊，“没人要的杂种哑巴！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肮脏的泥巴里坠入地狱！” 　　这里的人似乎对地狱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恐惧，因此费多尔将能想到的诅咒骂了一遍，外强中干的吐了口唾沫一瘸一拐的走了。 　　汉尼拔不会说话，在米娅看不到的地方阴郁着脸色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转身又来找她了。 　　他不怪米娅在他打架的时候跑远一些，他觉得拥有对危险的自卫意识很值得夸奖，米娅很聪明，就像以前一般。 　　他的手上沾了泥巴，不想弄脏米娅的衣服也就没有去摸她的头。米娅倒也不嫌脏，给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汉尼拔很厉害。” 　　如果是她的话，只能选择逃跑这一条路。 　　汉尼拔很高兴，这一句话很明显表现出米娅对他的亲近。 　　今天的晚餐比往常还丰盛一些，一小盘煎牛肉上面浇着酱汁，手边甚至还有小杯牛奶，这些食物让米娅超出了对孤儿院如今经济状态的想象，她已经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即将要被卖掉换钱。 　　院长坐在长桌前端，两边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少年，而米娅因为年纪最小坐在最尾端，只能看到院长微醺的脸颊和毫不遮掩的兴奋，那是一种看到小肥羊即将要掉到他盘子里的神色。 　　“哦我的孩子们，”院长留着短短的胡须，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条缝。他举着自己盛了一半葡萄酒的杯子，胡须随着嘴唇一抖一抖，“明天奥斯曼夫人前来拜访，可怜的奥斯曼夫人失去了丈夫，唯一的孩子也在一场急病中去了天堂……真是可怜，孩子们孩子们请不要再说话了，听听我即将要说的大事。” 　　汉尼拔对他所说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继续低着头吃着牛排，优雅的就像一位身份尊贵的少爷在品尝他面前的食物，不紧不慢。 　　“奥斯曼夫人特别喜欢孩子，”院长又笑了一下，“她心灰意冷，所以需要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去陪伴她，噢孩子们这是一个好机会，她拥有的可是能买下十分之一国家的财宝和地产……多么好的机会啊，你们明天一定要穿的整齐些，不能在奥斯曼夫人面前失礼。” 　　院长的话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让在场的少年们激动的都没有心思去顾及盘子里稀有的小牛排了，他们已经在想如何捯饬自己能够让财富万贯的奥斯曼夫人一眼看中，去过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生。 　　就像一大块馅饼掉下来，费多尔也咧开嘴笑，眼睛里带着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米娅对此也有些心动了。 　　在集体卧室里，几乎所有的少年都在碾转反侧，因为明天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命运，他们有的在被子里祈求着、而有的已经开始为明天能够让自己在奥斯曼夫人眼前一亮而做着准备。 　　相反的是，汉尼拔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睁着眼睛盯着在小床上躺着的米娅看。那是一段已经看不清脸的距离，但是汉尼拔仍旧望着似乎在想事情的小女孩，他有些忧虑的感觉到了米娅似乎正在心事重重着，在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她本应该熟睡而不是在床边毫无目的的玩着手指头。 　　他隐隐能够感受到米娅正准备离他而去。 　　这一点是他不能忍受的。 　　翻了身，汉尼拔那张已经能够预见以后的英俊面孔隐在烛光阴影下，嘴唇紧抿成的一条线固执而又阴郁。 　　还没天亮，尽管秋季的早晨已经亮的比夏日的要晚一些了，困意正浓的米娅已经被周围起床窸窸窣窣声和毫不顾忌的大声说话声给强制吵醒，看了看天色，很明显要比以前六点的早晨还要暗沉很多。 　　孩子们已经压制不住的开始打扮自己了，他们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甚至使用一些平日里懒得处理的小技巧，使自己看起来精神又整洁。 　　那把平日里不怎么用的木梳被抢着用，少年们推推搡搡、甚至爆发了好几场小吵小闹，当然在孤儿院武力占据了最高的位置获得了话语权。 　　费多尔斜了一眼看着他不敢说话的男孩，轻蔑的收回眼神，在镜子面前伸着脖子用蘸过水的梳子将一头金发四六分梳好，手掌轻轻的压了压，整理好蹿出的发丝，最后将半旧的小领结左右正了正。 　　他觉得在这孤儿院里没有谁能越过自己在奥斯曼夫人面前夺目光彩。 　　汉尼拔一如既往的给米娅整理着床铺，米娅已经放弃对他的阻止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今天穿的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但汉尼拔觉得米娅看起来比昨天还可爱一些。他皱了下眉，手里正准备给她戴的小布帽塞在了自己宽大的口袋里，没有让她发现。 　　“汉尼拔，你看到了我的帽子吗？”米娅撅着屁股在床上找帽子，习惯了以后突然不戴总觉得脑袋上凉飕飕的。 　　汉尼拔摇了摇头，并示意她该去大厅了。 　　米娅从床上蹦下，放弃了对帽子的执着，“好吧。” 　　大厅里的两排座椅前排已经坐满了，原本院长的位置空了出来，桌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复古餐具。本应该是汉尼拔的座位早早的被占据，他们相信越靠前坐着自己在奥斯曼夫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费多尔挑衅的朝着坐在尾端的汉尼拔笑着，他可是占据着和奥斯曼夫人最近的距离呢。 　　汉尼拔面不改色的抓了两把头发，他最近头发长得快而且没有打理，暗金的半长发一时被他弄得一团糟，从侧面看只能看到白惨惨的瘦削下巴。 　　咽下一口面包，米娅侧过头去看他，汉尼拔已经伸手将她的头发揉的有些打结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朝着她笑了一下，又将手指蹭了下她沾上面包酱的脸颊。 　　米娅鼓着脸蛋不好发气，她大概猜出汉尼拔不想让她被选中的想法了。 第5章 　　虽然一位失去孩子的多金寡妇听起来很诱人，过了一个晚上冷静沉淀让米娅思前虑后，对收养也就不那么向往了。 　　孤儿院也挺不错，上辈子也是在孤儿院度过的十几年，能活下来本就是她刚开始唯一的期望，做人不能太贪心。 　　米娅这样安慰自己，继续咬着面包棍。第一监督员溜达了一圈，看起来像是喝了点酒红着脸颊吹着口哨走了。 　　身后有人靠近，米娅吃的不亦乐乎当然没发现。 　　汉尼拔睨了一眼，留着络腮胡的第二监督员在后头揉了揉米娅的脑袋，细心的给她整理了一番——至少在表面看来挺服帖。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块稍带米色的小布帽给她系上，看起来比之前那块还新一些。他熟练的替她拨好头发才转身离开。没有说一句话，米娅擦了擦脸回头看的时候只看到第二监督员宽厚的背影。 　　还没等汉尼拔有所动作，周围的少年们都站起了身，大厅门口穿着得体的校长微弓着身在前面带路，他俯身敞开手笑意融融的让身后披着黑绒外套的女士走到他前面去，“奥斯曼夫人请进，我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早餐。” 　　他转过头，拍了拍手试图将少年们的注意力从奥斯曼夫人身上转移，“嘿孩子们，这位就是尊贵的奥斯曼夫人，请用标准的礼仪来迎接这位女士，要知道公爵想见到奥斯曼夫人有多难……这是你们的荣耀！” 　　昨天院长的确是交了一些基本礼仪，少年们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完美表现出自己练习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当然人多的话再加上不免有些紧张的孩子，这场多人的礼仪看起来并不怎么入得了眼就是了。 　　米娅个子矮小坐在最尾端，当她要从凳子下来行礼的话大概只能看到一个脑袋顶了。 　　奥斯曼夫人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睛，眉目多情，嘴角衔着得体的笑容。她手里挎着小包站在门口的位置，那是和院长安排的位置相反的方向，而这个时候米娅戴着米色布帽的脑袋顶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啊，还有一个看不到脸的小可爱。”奥斯曼夫人的声音充满着迷迭香的诱人芬芳，伴随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噔噔声，米娅还不知情的爬着高脚凳准备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要知道牛奶凉了的话就不太好喝了，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膻味。 　　还没等她爬上去，身后陡然传来香水的浓味，她扭过头的时候已经被奥斯曼夫人抱在了怀里。 　　“多可爱的孩子。”奥斯曼夫人感叹道，眉眼里糅杂着母爱的将鼻头蹭了蹭她的脸颊，这一会米娅动也不敢动的被搂在怀里好一阵揉捏。 　　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一边，双手握住的在一旁夸赞，“米娅是个乖孩子，卢森教师非常喜欢她呢，埃文医师还会给她塞糖果……” 　　察言观色的院长恨不得把所有的优点都安在米娅的身上，当然在大厅里总会有几个破坏气氛的，比如因为被冷落在角落里的费多尔。 　　怒火和嫉妒将他的胆子撑了起来，费多尔大声的指责，但又把握着些许分寸，“奥斯曼夫人请远离她，她有肺病是注定要下地狱的！” 　　大厅里一片寂静，被打断的院长立马变脸，胡子一抖一抖的，“没有的事！”他转过脸又是一副模样，“奥斯曼夫人您别听他瞎说，米娅只是前段时间有些感冒，现在已经全部治好了……您知道我不会把有传染病的孩子带回来的，我对上帝发誓！” 　　米娅被重新放到座位上，奥斯曼夫人眼圈已经红了，声音悲切，“那又如何呢，我的孩子我的奥斯……因为肺病去世的，我可怜的奥斯和他父亲一起去了天堂。”她掏出手帕揩拭着眼泪，带着怒气的提高声音，“刚刚那个粗鲁的孩子是谁，院长我不得不说一句，他不配免费得到住所和食物，他简直是太没有教养了。” 　　费多尔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但还是反应迅速的失声着给奥斯曼夫人道歉，“请原谅我夫人！我不是有意的！” 　　汉尼拔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印记。现在的形势很明显米娅被选中的几率很大，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做点什么。 　　但是他不会说话，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米莎了，手心里全是汗。 　　他整理了头发稍靠了过去，将爬凳子的米娅抱起安置好，一言不发。 　　正哭泣着的奥斯曼夫人眼皮一掀，原本汉尼拔只能看到的下巴往上延伸，清瘦但棱角分明的模样，眼睛在她看来相当的迷人。 　　用手帕作势在眼尾处揩了一下，奥斯曼夫人已经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两小步，借着手帕的遮掩将桌尾的汉尼拔打量了一番。 　　真是个英俊的孩子，她心想着，那点忽略不计的悲伤早早的从她心里溜走了。 　　汉尼拔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压低了眼尾，抿着嘴朝奥斯曼夫人笑了一下，礼貌而谦逊。 　　带着钻戒的右手抵在心脏处，奥斯曼夫人发出一声感叹，“看啊，一位帅气的小绅士……院长，他真的是礼貌极了，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在孤儿院一向不被待见，甚至……第一监督员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喜欢朝着这个哑巴发脾气。 　　他搓了搓手，“他叫汉尼拔，夫人。” 　　奥斯曼夫人迷人的弯着嘴角，看着头发有些杂散的少年优雅的行礼，那俯身的弧度和得体大方的姿势在刚刚一群孩子们僵硬的动作下，衬托的更加精彩。 　　独树一帜，再也没有空闲去注意别的孩子了。 　　她很满意，特别是从院长口中得知他是个哑巴后。因为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她便毫无顾虑了。 　　“就他了。”奥斯曼夫人没有去看为她精心准备的早餐，拎着她精致小包，非常满意的用食指勾了一下，那是汉尼拔的方向。 　　院长转过头去看的时候，身穿宽大衣服的少年将米娅紧紧抱在了怀里，眼神柔软而又渴求的凝视着奥斯曼夫人，不言而喻。 　　对于一位多金的寡妇来说，多养一个孩子对她并没有造成多大困扰，心情愉悦的奥斯曼夫人声音婉柔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可爱的小家伙。” 　　米娅背对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汉尼拔背脊挺得笔直。 第6章 　　米娅被汉尼拔抱在怀里，他们正坐着一辆外表锃亮的长车后座上，在秋季的朦胧白雾里离开了那幢孤独耸立的孤儿院。 　　车内除了充斥着车座皮革的味道，还揉杂着紧挨汉尼拔坐下的奥斯曼夫人身上的香水气息。 　　这种混合的气味并不好闻，甚至对于米娅来说有些呛鼻而脑袋发晕，随着长车在铺盖着沙砾的泥土上的颠簸，胃里翻江倒海，米娅一张脸苦巴巴的把自己埋在了汉尼拔的怀里，那是不同于车内的气味，像极了昨天那棵桔子树的味道，在慢慢平复着她腹中的暗涌。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难受，汉尼拔轻轻给她顺着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橘子塞在米娅的怀里。 　　米娅像只小松鼠在怀里揣着橘子，小心的扒开一点皮凑到鼻尖闻着。动作太大加上车内突然出现的清新水果味，让坐在一旁的奥斯曼夫人扭过头来。 　　“噢，可爱的米娅。”她伸手掐了下米娅的脸，“你藏着什么呢，可真香。” 　　秉着要讨好未来抚养人的想法，米娅动了动手指，准备把怀里的橘子送出去。 　　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中，一只白瘦的手攥着橘子在她之前递了过去。 　　米娅扭着头又把怀里的橘子揣好了。 　　“原来是橘子。”奥斯曼夫人婉柔的说着话，修好的指甲在橘子上划了两下，就像是一把尖刀在柔软的皮肤上打量着，找到最柔软的位置……陡然刺进去！ 　　米娅被自己吓得抖了个哆嗦，将脸彻底的埋在了汉尼拔的怀里，心底一阵发怵。 　　所幸的是，奥斯曼夫人所居住的那幢庄园离得并不是很远，米娅几乎都要在少年温暖的怀抱中睡着，又在刹车声中被轻轻拍醒。 　　该下车了，汉尼拔给她整理了衣服，把掉到他下摆的橘子又重新塞到米娅的手心里，这才抱着她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他们在孤儿院只有两件统一制服，粗劣而又宽大。奥斯曼夫人对于他们要收拾的行李皱了下眉，随行的管家兼车夫在集体宿舍里稍微收拾了东西，利索的挎在了臂弯处放在了后备箱。 　　奥斯曼夫人挎着小包，优雅的踩着高跟鞋踏在鹅卵石铺盖的小径，旁边的栅栏用白漆喷过，白粉色的月季花冒出一大朵挤在栅栏的十字口缝隙里，细细的藤蔓勾住了木板才足够撑起那一大片茂密鲜妍盛放的花朵儿。 　　奥斯曼夫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的用指腹蹭了蹭花瓣，跟随在身后的管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刀来，颇有眼色的沿着枝蔓剪下，将那朵形状颇好的月季用帕子包好递给了她。 　　米娅坚持要自己下地走，汉尼拔拉着她的手没有反对，只是随时注意不太平整的鹅卵石路可能拌她的脚。 　　将花别在耳畔，奥斯曼夫人踮着脚尖转了个圈，嘴边迷人的笑容比花还娇媚一些，“好看吗？” 　　她此刻面朝着管家的方向，同时也是汉尼拔正走过来的方向，管家不应声，米娅被她的声音吸引的抬起头来，奥斯曼夫人的眼睛却是对着汉尼拔的。 　　米娅又抬头转移到汉尼拔的脸上，不同于在孤儿院的孤僻冷漠，梳好头发的汉尼拔适度的弯起了嘴角弧度，朝着奥斯曼夫人点了下头。 　　这和米娅认识的汉尼拔似乎不太一样。 　　但是米娅只把这种行为当作是对抚养人的一种类似恭敬讨好的行为，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得到回应的夫人似乎更开心了些，她捻着裙身又转了一圈，嘴里哼着一首欢快的歌。 　　奥斯曼夫人看起来快活极了。 　　庄园的内部并没有外面所见到的那种辉煌气派的震撼力，尽管家具装潢都是实木芯，刷上了一层像是松柏油色彩的涂层，墙上挂着已经逝世的伯爵画像，但边边角角总是显露着那一些透着腐朽不堪的秘密。 　　“莫莉，莫莉！”奥斯曼夫人红光满面的呼唤着自己的女仆，不一会，厨房的方向一个有些胖乎乎的女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边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笑回应着，“夫人回来啦……” 　　她的年纪已经可以当外祖母了，整齐光洁的头发里掺杂着银丝，脸上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皱纹已经好几层了。 　　“夫人今天比昨天气色还要好一些呢，”莫莉喘了口气说道，在奥斯曼夫人动听的笑声中，她微弓着背瞧了瞧两张陌生的脸庞，“这就是夫人带回来的孩子吧，长的多可爱啊。” 　　“是啊，”奥斯曼夫人拨了拨头发，闲暇之余将那只用手帕包住根茎的月季插.进了花瓶里，“莫莉，不要再说别的了，现在应该是午餐愉快的时间。我想你应该准备好了我的最爱。” 　　“当然了，美丽的夫人。”莫莉往厨房的方向走，自己却在小声嘀咕，“我得再多做一份了，谁知道夫人居然带了两个孩子回来，之前也只带回来一个……” 　　奥斯曼夫人朝着他们招招手，“快坐到我这边来。” 　　是一张像孤儿院吃饭的那类长桌，但是只有它的三分之一长。 　　米娅不太想挨着她坐，所幸的是汉尼拔坐在两人中间，而米娅被抱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桌子的高度对小孩子来说一点也不友好，特别是只有三岁的米娅。 　　管家察言观色的找来一张高凳，正好是适合吃饭的高度，米娅习惯的朝着他笑了一下，管家怔了一刻，不着痕迹的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明显奥斯曼夫人对汉尼拔的兴趣更大一些，尽管知道汉尼拔不会说话，撑着脸颊在一旁非常有经验的和他说着话，既不会让人感觉窘迫，还风趣勾人的很。 　　莫莉很快的就将午餐端了上来，食物不少，另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女仆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将盛好的汤小心的放在相应的位置。 　　奥斯曼夫人面色自如的吃起了外焦里嫩的小羊排，米娅年纪不大，莫莉给她准备的是一碗肉糜，里面还加了胡萝卜丁。 　　习惯了中餐的米娅在孤儿院啃了十几天的面包棍后，对此表示相当的满意，于是吃的也很欢实。 　　莫莉看着米娅对自己厨艺的认同也表示很满意。 　　于是给她铺床的时候也是相当的尽心，那扇挨着软床的窗户被莫莉擦的十分干净，米娅摸了摸自己新换上的棉裙，开心的在被子上打了个滚。 　　深夜，伴随着锁芯扭动的声音，有人朝着睡熟的米娅走来。 第7章 　　小孩子的膀胱总是没有成年以后强大，米娅再一次被憋醒，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上厕所。 　　但是这已经不是孤儿院，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出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房间里并没有方便的地方，身上的棉裙长的有些拖地，米娅踮起脚尖够着门把手拧开，穿着袜子走了出去。 　　庄园的地板已经古旧的褪色，呈现一种灰蒙蒙的质地，仔细看的话还有微小的虫眼和蚁洞，显示着庄园跨越百年的年老不堪。 　　木板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隐约着少许尖锐刺耳声。 　　拐弯处的那一间屋子是澡房，是晚上莫莉带她擦身子的地方。里面放置的是个孤儿院完全不同的洗漱用品，现在米娅看到一小块香皂花都是相当的满意。 　　快速解决生理问题，在寂静空旷又黑暗的走廊里。米娅觉得自己处在尾端的房间是如此的遥远，尽管步伐已经相当的快了，但是莫名的冷风让她背脊一凉，仿佛身后追着一只恐怖的吃人鬼娃，正张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朝她袭来。想也没想，胆子越来越小的米娅一个哆嗦踮起脚尖快速拧开了汉尼拔的房门，啪的一声关紧。 　　规矩躺在床上的汉尼拔猛地睁开眼睛，听着逐渐靠近的动静，一动不动的又闭上装睡。 　　“汉尼拔汉尼拔……”一阵急促害怕的小孩子的嗓音让装睡的少年猛地坐了起来，抬头望着米娅皱成一团的脸跑过来。 　　“米娅！”没想到来人是她，汉尼拔从床上跳下，没走两步就将她一把抱起，在怀里检查她的情况，明明刚刚不久前他已经去她房间看过没事的。 　　她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抓着他领子下的衣服，明明已经死过一回了，明明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米娅还是安全感缺失的可怕，对一度将她护的密不透风的汉尼拔依赖越发严重了。 　　这是病，得治。 　　但是她现在不想想这么多了，现在是小孩子模样就当一回小孩子。 　　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汉尼拔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将趴在他脖子旁的米娅哄睡着。 　　搂住汉尼拔的脖子，米娅闷闷的呢喃，“外面很吓人……” 　　汉尼拔悄声走过去，拧开了门往外看，并没有看到什么。 　　米娅也跟着扭过头去看，恰巧汉尼拔回过了头，而她却注意到了刚刚她上厕所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瘦高的身材紧贴着墙壁，本就是暗色的墙面花印，因为墙面上突然点燃的蜡烛，将一身暗色衣服的管家融合了进去，而他的脸也正对着米娅，面无表情。 　　米娅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刚刚去澡房的时候黑灯瞎火根本没有去看墙壁，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走过的时候管家是不是站在那里！ 　　这么一想，米娅立马反应很快的把房门关上，一脸惊悚的像只鹌鹑似的缩在了汉尼拔怀里，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这个庄园…… 　　很诡异。 　　汉尼拔不知道米娅看到什么吓成这个样子，他转过身把门反锁，嘀嗒的声音很清脆，米娅缩的没那么紧了一些，汉尼拔顺着她的发顶，轻缓的一下又一下，以前他见过母亲曾经这样给哭闹的米莎抚慰，效果很好。 　　尽管动作生疏，让他高兴的是怀里的米娅在他的努力下开始打着小呼，只是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衣领，白白粗短的手指看起来可爱极了。 　　在后半夜，汉尼拔抱着她在新的环境下睡了一觉，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准时的睁开了眼。 　　来叫他们吃早餐的是昨天晚上跟在莫莉身后的小姑娘洛芬丝。 　　相比于莫莉女仆的肥胖身躯，洛芬丝瘦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小码的半旧衣裙宽松的过分。 　　她首先敲响的是汉尼拔的门，当看到睡在一个房间的两兄妹愣了一下，但又开始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低眉敛目的站在床边还要隔上一段距离的位置小声的开口，“早餐时间到了，少爷……小姐。” 　　其实拉紧的窗帘外面艳阳高照，已经是普通家庭劳作好一会的时候了。但是对于拥有大面积财富的奥斯曼夫人来说，她不用按照贵族的规矩对自己的行为举止严格要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随心所遇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譬如现在，一道晚了一个小时的早餐，而米娅对此乐在其中。 　　如果可以忽略昨晚的诡异的话。 　　汉尼拔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是新的，但是相比于米娅身上不太合身的衣裙来说，简直就是合身极了。 　　莫莉一边给奥斯曼夫人布菜，对风度翩翩的汉尼拔赞不绝口，“奥斯少爷的衣服很合身呢，夫人。看汉尼拔小少爷穿着多帅气啊。” 　　奥斯曼夫人的白毛披肩放在沙发上，光裸的双肩暴露了出来，两根细细的衣带搭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是添了一份诱人。她听着莫莉的话嘴边迷人的笑容展露了出来，大波浪卷儿用金色叶状的发卡别在耳后，细链的耳坠下是修长的脖颈，她招招手，耳坠也跟着一晃一晃“快饿坏了吧，莫莉准备的早餐很不错哦，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米娅扯着过长的袖子，将长的一截翻了上去这才好了些，不会沾到汤汁。 　　“哦，看这个小可爱。”奥斯曼夫人终于注意到她，低头戳了一下她的脸颊，“一会让管家给你挑些衣服，家里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穿的……昂利，我记得贝利街有合适的，你去买几件。” 　　“是，夫人。”留着黑须的管家低沉应了一声，目光在米娅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移开了。 　　米娅有些怕他，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就汗毛竖起，连看都不敢看。 　　所幸的是，名叫昂利的管家大概量了下她的身形就一个人出去购买她所需要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合身。 　　米娅还在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包糖果，是软糖。 　　迟疑了好一会后，她最终还是吃了，味道很不错。 　　汉尼拔也分了一把，尽管他不喜欢吃糖却也很开心的包了起来。 　　白天，米娅的胆子要大一些的。她跑到了庄园里用栅栏围起来的花园外面，看了看花，一大从一大从的，开的好看极了。 　　洛芬丝正在给花松松土，米娅看了一会发现她没什么危险性后靠了过去。 　　小女仆擦了擦汗，抬头看见米娅靠近狗又低下了头，继续松着土，似乎眼里只有这一项工作了，专注的不行。 　　想到拉拢关系的方法，米娅把兜里的软糖递了两个过去，“给你。” 　　洛芬丝抬头看了一下，没有接，“小姐，我不吃。” 　　米娅把糖塞到嘴巴里，悻悻的走了。 　　莫莉从厨房里打开窗户，时间卡的正好，脸色沉沉，“洛芬丝你过来一下。” 第8章 　　整个庄园里空旷的过分，褪去表面涂料的围墙露出暗灰的内里。拥有着贵族气势的庄园却只有四个仆人，管家昂利、莫莉和小女仆洛芬丝，还有一个守门人布林克。 　　守门人是个哑巴，米娅吃着软糖在厚重的铁门瞧着庄园外的世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心生警惕，就算不会发生什么她也要做好准备给自己和汉尼拔留条后路。 　　她仔细端详着门上的大锁和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的铁门，上端尖锐的铁齿让她放弃了爬门的选择。 　　铁门边有一间小屋，布林克是一个强壮憨实的大汉，他就住在这里。连同着每日守着门的工作，每天除了莫莉会在给他送饭的时候说说话，其他时间基本上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透过一扇封闭的窗户从里面瞧着外面的情况。 　　米娅松开抓住铁门的手，偏过头看的时候正好对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外面阳光正好，她被刺的眯起眼，屋子里的布林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挪动了两步，布林克眼睛跟着她晃，眨也不眨。 　　米娅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豺狼盯住的猎物，不管动还是站定都已经被锁定身影，她被看的发毛，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转身跑了。 　　她这是穿到了恐怖故事里面吗！遇到的就没有正常人？！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相信的只有汉尼拔了，尽管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替身般的存在，但是她想要活下去，只想活下去。 　　汉尼拔梳着这个年代甚至现代都相当流行的偏分头，暗金的短发服帖的不带一丝凌乱，米娅气喘吁吁的跑了好一会才在后花园找到了正在作画的少年。 　　干净整洁的背心式外套和衬衣，他姿态闲适的坐在高脚凳上，而一旁同样坐在高脚凳上的奥斯曼夫人双手撑在腿边的凳边缘处，双腿轻轻的晃动着，嘴角带笑的不知道在和汉尼拔说些什么，看起来亲昵极了。 　　米娅皱着眉没有走过去，借着伸出栅栏的花草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只露出脸去探着那边的情况。 　　汉尼拔柔软的笑着，侧过脸目光深邃，鼻梁挺高着，脖子中央已经鼓起一小团，那是生长发育的征兆。 　　他移了目光，接触到花草间米娅看过来的狐疑眼神，呼吸一滞，笔下的花瓣被染的一片嫣红，和花园里粉白月季的颜色完全相反。 　　他并没有招呼米娅过来，只是撇过目光假装没有看到她一样，继续画花听着奥斯曼夫人婉柔的和他说着话。 　　扯下一片叶子，三岁的小姑娘拎着自己的新裙子绷着脸跑了。 　　奥斯曼夫人对汉尼拔太过关注了一些，米娅蹲在一个不容易发现的墙角一边思索一边无聊的扣墙皮。 　　扣了一小路都没有人发现，米娅拍了拍手正打算接着扣的时候，一个隐约的手掌印死死的贴在墙壁上，因为这一段墙皮还未脱落，暗红色的掌印颜色只有有点暗，看起来时间还不久。 　　大着胆子将自己手指头印上去的米娅屏着呼吸观察着手掌印的大小，心底发怂的比量着长度……似乎和汉尼拔的手差不多。 　　“小姐。” 　　身后骤得响起了管家的低沉嗓音，米娅正想象着血手掌印的来源，被猛地一惊，加上昨晚管家带来的阴影，这一声来的突然，将她吓得叫了出来。 　　昂利留着典型的八撇胡，他站的笔直，身上的衣服也同样的规矩古板。米娅摔倒坐在了草地上，秋天的枯草并不太柔软甚至有些锋利以至于掌心刺痛难忍，但是她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么多了。 　　她现在似乎发现了这个庄园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这种时候还被管家当场抓了包。 　　但是管家像是没有看到墙角印上去的那个血掌印一般，目不斜视的盯着米娅前面的那一块草地，声音波澜不惊的说着自己来的目的，“奥斯曼夫人在找您，和少爷在客厅。” 　　米娅不知道奥斯曼夫人为什么找她，但是管家不追究她刚刚的行为这一点让她松了一口气。从草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她嘟着嘴，眼睛下垂的出去看管家，“你吓到米娅了，本来我都快找到了被小矮人埋的宝藏了……” 　　她一边说着，指着墙上的手掌印，“你看，那是小矮人给米娅留下来的标记！” 　　管家动了动手指，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上沾染的墙灰，“不是的，”昂利看了一眼掌印，颇为冷漠的开口，“那是恶魔引诱小孩子的标记，所以小姐，以后请不要来这边玩游戏了，会被可怕的恶魔抓走的。” 　　“到时候，没有人可以救您了。” 　　米娅瞪大眼睛缩着脖子，往管家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模样，“真的……真的吗，那我们快点走吧，米娅有点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触及到暗色掌印后立马扭过了头，推搡着管家离开害怕的像是要哭了，“米娅要哥哥……” 　　管家蹲下身将她抱起，拍了拍米娅裙子上沾上的干草屑，望了望那棵树叶都快掉光的小树转身往房子大门走去。 　　大厅里挨着窗户的地方放置着那一架保存良好的钢琴，还没走进去米娅就听到了从大厅里传来的一曲不知道名字的琴声，很柔缓悠扬，夹杂着女人的笑声。 　　米娅趴在管家的怀里，偷偷打量着奥斯曼夫人的脸色，昨天她还以为汉尼拔长的好看所以奥斯曼夫人的态度会热情也不太奇怪。 　　现在认真往深想一想，似乎很不太对劲。 　　太热情了些，眼神也不太对劲，一点都不像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贵族夫人。 　　她轻松的像只小蝴蝶儿，没有任何悲伤除了在孤儿院哭的那一场，而现在她看着汉尼拔的眼神里引诱……颇多。 　　米娅又去看汉尼拔，他和画画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对奥斯曼夫人的态度没有朝着她想的方向发展。 　　希望是自己想多，米娅瘪了瘪嘴，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揉的通红，“汉尼拔……” 　　坐在一旁听钢琴的汉尼拔背脊一顿，站起身大跨了两步接过管家怀里的米娅，脸带急色，只能说出那熟悉的不得了的名字，“米娅！” 　　米娅回头看了眼管家，走在路上的时候管家用‘说出来就会把恶魔招上来’的理由阻止她告诉别人，于是米娅又不说话了只是委屈的抱着汉尼拔，将自己掌心被划出血的位置给他看。 　　没有让她失望，汉尼拔还是很重视她。在睡觉的时候，检查外面没人米娅将墙面上的血掌印告诉了他，“和汉尼拔的手掌差不多哦，有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 　　“还有啊，”米娅在汉尼拔的怀里转了个身，仰着头问他，“夫人特别喜欢你呢，你喜欢她吗？” 　　汉尼拔捏了一把她的鼻头，轻轻的力道，米娅却瞪着眉毛，“疼死了！”汉尼拔改弹了一个脑瓜崩，一点声音也没有。 　　米娅又翻了过去，哼了一声闭上了眼。 　　“救救我……救救我啊！”嘶哑到破音的嗓音在忽远忽近的传来，米娅站在白天发现血掌印的那棵小树下面，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动也动不了，同样也发不出声音。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摔了一跤后又爬了起来接着跑。 　　米娅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但是视线里总有一层纱布遮盖着似的，看不清晰也听不清楚。 　　“救救我……神啊，救……救！”他似乎一直在流血，声音越来越沙哑像是一条被扔到沙漠里的鱼，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发散出腐烂的恶臭。 　　倒在墙角的人影半晌没有动静，像是死了一样，就在米娅努力想看清的时候，那层遮盖的模糊晃影陡然变得清晰，倒在地上的人影挪动了一下，接着又爬动了几次。 　　“——咔哒”骨头被扭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响起，米娅的心脏猛地攥紧，注视着那个应该是个少年的东西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的‘站’了起来！ 　　就像动物四脚着地的那样，站了起来！ 　　他的脖子还在流血，脖子被扭断似的奇怪的弯曲着，沾着血迹的脸看的不太清楚，但是—— 　　米娅却很清楚的看到了他咧开嘴露出牙齿朝着她在笑！ 　　心里在颤抖的米娅发不出声音，同样也动不了身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已经不能称作人的东西朝她快速爬过来…… 第9章 　　噩梦来的猝不及防，米娅在汉尼拔的怀抱里挣扎了两下才清醒过来，她喘着气撑着上半身，额间和后脖子都是汗，抹了一把又凉飕飕的。 　　汉尼拔睡眠很浅，米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他惊醒更何况这次动作这么大。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在门边的碗状水池里将毛巾打湿拧干，走到床边给米娅擦了身体。 　　她换了一身长袖棉裙，昂利很贴心的购买了足够她一个秋季的衣服，都是挑的舒服的面料，米娅不知道物价多少，但漂亮的小裙子加起来至少不便宜就是了。 　　米娅把头发扎了起来，这样会让她舒服一些。汉尼拔伸长了胳膊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让晚风能够凉快些，床头柜上有一盏小灯，此刻正亮着，挨着彩色的窗户玻璃。 　　汉尼拔听着外面的钟摆敲响十二下，已经凌晨了，他给米娅盖好被子，灰格子的睡衣长袖因为他伸长胳膊去关灯而露出一小节手臂，白净的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但是米娅睡不着，她睁大眼睛，想到刚刚做的那个梦一阵心悸，那种后怕逼近死亡的感觉像是乌云笼罩着她，挥也挥不去忘也忘不掉。 　　一闭上眼就能清晰的想到那张布满血液的脸、诡异的笑容和像动物爬行过来的动作…… 　　米娅翻了身，汉尼拔给她重新拨好被子，黑黢黢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汉尼拔很会看眼色，再加上米娅并未遮掩什么。 　　想到什么，米娅从被子里爬出来，慢慢的趴在窗沿上，在那条打开一条小缝隙的窗户里左右观察，寻找着后花园那棵小树。 　　她当时紧张又有些害怕，就光记得那棵小树了，再加上梦里面她就站在树底下，那里落满了黄树叶。 　　她努力去辨认着记忆中的地方，终于在最边缘的地方看到了那棵小树。她先是听了听周围没有动静才非常小声地指着那个方向，“就是那里，”汉尼拔跟着她手指去看，“刚刚梦到了一个人，一身血……在那里追着我跑。” 　　汉尼拔把视线收了回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背，像他曾经看过母亲的做法一般抚慰被噩梦魇着的米娅。 　　她又大了胆子伸着脖子去看那个地方，被腿高的草堆遮盖的围墙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阴气森森，风一刮，草堆又跟着时大时小的凉风四处摆动，定眼一看，墙角处蹲着个黑影，随着草堆的遮掩又变得飘忽不定。 　　和梦境结合，米娅想起那张脸吓得浑身一抖扎进了少年的怀里。 　　汉尼拔紧闭着唇拉住窗帘，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看，自己却掀开了一点窗帘往米娅刚刚指给他看的那个方向瞧着。 　　对比于害怕的要死的米娅，汉尼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是冷静的在黑暗里探寻着那个人的身影，他只看了一会，在此期间并没有停下拍她的背，米娅都被拍的有些迷糊了，汉尼拔躺了下来给两个人盖好被子。 　　少年的眼睛在黑夜里很透亮，他继续拍着米娅的背，动作放轻了些，脑海里却想着刚刚那个站起来的高瘦身影。 　　——是管家。 　　今天洛芬丝来的比昨天要早一些，还是昨日看到的那一件宽大衣裙，灰棕色的料子和黑色的长筒丝袜，一头黑发输的整整齐齐挽在脑后，唯一的头饰便是两个黑色的小发卡，别住了零散的短发。 　　她蹲了下身体，汉尼拔正在穿外套，她走过去想要帮忙的时候汉尼拔闪身躲开，洛芬丝也不尴尬，退后一步给米娅整理了领口的扣子。 　　她年纪可能只比汉尼拔大几岁，但干活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比一个成年男子差。 　　双手抵在腹前，洛芬丝向他们报备着今天的情况，米娅这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早餐比平时的要早一些。 　　“米谢莉斯夫人上午会来拜访，她住在庄园的北边城郊那，离这有些远……米谢莉斯夫人的脾气软，夫人非常喜欢同她往来。” 　　米娅折了折手指头，发现这是有史以来她听到洛芬丝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汉尼拔整理袖口的扣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洛芬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发现汉尼拔并未注意她的目光后又看了一眼。 　　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就退下去了。 　　在米娅的记忆里奥斯曼夫人是相当遵从享受的一个女人，她不管是在自己的庄园还是出去踏青，永远都将自己打扮的天衣无缝，而她的好身材和迷人的容貌也为此添光异彩。 　　然而，她发现今天她的脸上没有以往勾勒的仔细，像是草草了事的涂抹了口红，画了眉毛仅此而已。 　　以往鲜丽的衣裳也素雅了许多，耳坠戒指都没有戴上，反常的难以捉摸。 　　但是她很高兴，朝着他们笑的时候眼底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笔挺西装，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方，很干净。 　　汉尼拔无意间从他脸上撇过，拉着米娅坐到了奥斯曼夫人指着的位置。 　　“昨晚睡得好吗孩子们。”她端庄优雅的坐在那儿，喝了一口咖啡提了提神。 　　米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睡得很好，夫人。” 　　没有动桌子上的早餐，奥斯曼夫人问道，“洛芬丝告诉我说米娅昨天在汉尼拔的房间里睡觉的，是因为房间不喜欢吗……我可以让洛芬丝重新布置，粉色的怎么样？” 　　米娅摇摇头，“夫人，米娅做噩梦才跑到哥哥房间里睡觉的，我很喜欢我的房间，不用麻烦洛芬丝的。” 　　“那好吧，”奥斯曼夫人挑着眉，“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昂利或者洛芬丝，今天有客人来，你们吃完就自己玩儿吧。” 　　汉尼拔点了点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 　　米娅却对即将要来的米谢莉斯夫人有些感兴趣，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拉着汉尼拔去昨天那个墙角处瞧一瞧。 　　确定没人发现后，米娅才往那个方向走，猫着身子钻进草堆里，米娅正准备指着掌印给汉尼拔看，却发现掌印不见了，空缺的墙面什么也没有，就像昨天她看到的一幕是梦一样，这让她难以接受。 　　汉尼拔蹲下身抱着她很快的离开了这，米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的跑上楼。 　　在客厅谈话的米谢莉斯夫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笑容，“真是活泼的孩子啊，主会保佑你的。” 　　奥斯曼夫人带着兴奋之色，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0章 　　汉尼拔在门口停住脚步，米娅迈着小短腿有些生气地上了楼，侧脸看着鼓囊囊的。 　　穿戴整齐的少年对着坐在客厅的米谢莉斯夫人和奥斯曼夫人行着标准的礼节，这一点让奥斯曼夫人在来客面前显得颇为骄傲。 　　米谢莉斯夫人赞赏的点头，“果然个其他孩子相比，乖巧又听话。” 　　汉尼拔的眼睛一直往楼上瞟，似乎对气呼呼的米娅格外的担忧。奥斯曼夫人挥挥手让他离开，米谢莉斯夫人也收回了目光，他们的周围没有管家和女仆的存在，似乎在谈论一些隐秘的事情。 　　背过身的汉尼拔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本就深刻的面孔显得无情难以靠近。 　　一直和汉尼拔在同一个房间里睡，米娅生闷气的关上房门，趴到床上的时候才想起了隔壁那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板着脸把衣柜里属于自己的衣服薅在怀里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大脑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突然绷紧，昨晚的梦让她心底发怂的把衣服踮着脚尖放了回去，尽量摆成了原来的模样。 　　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沉默了两秒又敲了两下。 　　米娅赶紧关好衣柜，想着门外敲门的应该是汉尼拔，刚准备去开门又想起了自己正在生闷气，尽管这个闷气来的毫无征兆，除了作为一个小孩她没有任何底气。 　　犹豫了两秒，门已经从外面打开，汉尼拔背着光朝着她笑了一下，心底发虚的米娅立马板着脸。 　　汉尼拔不会说话，米娅也不说话，两个人耗了一段时间，终于米娅在他的眼神下发虚的轻轻哼了一声转过了脸。 　　关好门，汉尼拔朝着她走近，米娅倔强的望着窗外，刚偷偷的准备瞄他，身子一轻，汉尼拔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他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汉尼拔！”米娅瞪大眼睛望着他，触碰到他眼底的柔软时又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般对自己靠近汉尼拔的行为产生后悔的情绪，他将自己当做替身，而她也只是为了活着才靠近。 　　各取所需，没有问题。 　　但靠太近的话，总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他需要一个妹妹的角色伴着他成长，但他总会长大，总会有一天清醒过来。 　　他付出了，但是米娅不敢回应，一旦对角色的扮演完全陷了进去，以后汉尼拔抽出了身，而这个世界就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得到后再失去，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但是…… 　　米娅看着汉尼拔的目光，这种时候她真的想要一个可以相互依靠的哥哥，不用再提心吊胆。 　　胆小又自私的米娅不想受到伤害，但是她又很犹豫。 　　两人对视良久，米娅抱着他的脸，“汉尼拔呀……” 　　少年眼尾都带着笑意，轻轻的说出她的名字，亲密又情深意切，“米娅……”我的妹妹。 　　米娅建起的高大城墙再次裂开了一道缝，她想，汉尼拔真的是很好的哥哥。 　　莫名重归于好的两人玩起了抛高高的游戏，米娅前世在孤儿院长大，重生成小孩子后第一次玩心四起，在半空中笑得像只小黄鹂。 　　站在门口的管家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悄无声息的离开。 　　玩累的米娅被托在汉尼拔怀里，“真好玩，汉尼拔。” 　　他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肚子，果然瘪了一些。 　　客厅里的两个人还在谈论着，汉尼拔抱着米娅去厨房路过，等到汉尼拔背过身后奥斯曼夫人眼底带着火热望着过来。 　　“还要再等等。”奥斯曼夫人张了张唇。 　　靠在汉尼拔肩膀上的米娅被看的发毛，直到进入厨房才小声地和他咬着耳朵，“奥斯曼夫人刚刚像要吃掉我一样，眼睛像狼一样大。” 　　汉尼拔眯起眼睛，从刀具架上取了一把不怎么用的剔骨刀，拿了一块布巾包好塞进怀里。 　　“汉尼拔少爷，你在厨房干什么呢？”莫莉的声音有些粗哑，米娅回过头看她，臃肿的女仆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朝着他们笑。 　　汉尼拔不会说话，米娅年纪又小，莫莉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待有什么回答。 　　“米娅饿了。”她回答了一句，汉尼拔指了指橱柜，他尽管不会说话但莫莉还是懂了他的意思。 　　作为一个仆人她的动作相当的懒散敷衍了，她从汉尼拔身边挤了过去，只打开一边的橱柜门，那里只有一些做菜时用的调料了，“好像没有什么点心呢。”但是米娅伸长了脖子看到了里面放的一个完整的草莓蛋糕。 　　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起来了，但是似乎从莫莉的态度上似乎吃不到的样子，于是转口，“也不是太饿。” 　　汉尼拔的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线，米娅腰间被坚硬的刀柄硌得慌。他走了两步上前，莫莉挡住了橱柜里隐藏着的蛋糕，肥胖的身躯在这种时候发生了很大的作用，一丝缝隙也不给她们留。 　　他不笑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和，下巴微抬脸侧那一天流畅的弧度显示着他这个人本来的性格，顽固又尖锐。 　　莫莉被唬了一下，但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真的没有点心，汉尼拔少爷。” 　　一反常态，汉尼拔退后了一步并对着莫莉露出一个笑容。 　　米娅一直在担心汉尼拔怀里的刀会被发现，直到汉尼拔走出厨房没有任何动作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没人的地方，米娅把刀柄挪动了一下，低声和汉尼拔说话，“我真的不饿汉尼拔……你能把刀挪一下吗，它硌着我了。” 　　少年把刀拿出来，米娅吓了一跳生怕周围会有人看见，汉尼拔动作很快的又把刀卡在了腰间，突出的一块行为汉尼拔腰上并没有什么肉而不怎么突兀，再加上外套的遮掩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米娅这才放心了下来，这个时候肚子又很没眼色的叫了一声。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走廊边上，目不斜视的朝着他们点了下头，“请稍等。” 　　相比之下，管家的态度简直好的太多，这让米娅不得不怀疑这个庄园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才能形成这样的两极分化。 　　端到房间的并不是草莓蛋糕，而是两碗甜津津的蛋羹，再加上一杯热牛奶。 　　米娅尽管不挑剔，但还是对这个国家对调味的热衷度表示惊叹，不过还挺好吃的，米娅又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牛奶是为了米娅准备的，汉尼拔的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他不加糖不加牛奶，喝的很惬意。 　　午饭时间的时候，米娅对面前的食物并没有什么食欲。本来小孩子的胃就不大，在一个小时前还吃了一碗蛋羹的情况下，是如何都对午餐打不起兴趣的。 　　那个草莓蛋糕放在了米谢莉斯夫人和奥斯曼夫人面前，莫莉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她擦了擦手才切着蛋糕，分给了两位夫人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夫人特意让我给您准备的蛋糕，请享用。”她退后两步，抬着眼睛去看米谢莉斯夫人的反应。 　　蛋糕的外相很不错，米谢莉斯夫人尝了一口笑着朝着莫莉露出笑容。 　　臃肿的女仆笑容大了一些，洛芬丝依旧沉默寡言的站在莫莉的身后，执行一个下手应该有的行为举止。 　　本来应该算是一场宾至如归的午餐，最终因为奥斯曼夫人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发现有一只死蟑螂而截止。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奥斯曼夫人直接沉下脸对着莫莉一顿训斥，表示在今晚之前都不想看到她。 　　米娅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分了一块蛋糕，如果吃到一半看到蟑螂大概会对蛋糕产生阴影一辈子了。 　　米娅偷偷地朝着汉尼拔笑，眼睛弯的像小月牙。 　　汉尼拔搓了搓手指，回了米娅一个笑容，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去碰蟑螂了。 　　今晚大概不是一个平安的夜晚，庄园里的电不知道怎么就断了，在晚霞布满整个天空的时候，偌大的庄园里陷入了突然的灰暗。 　　也不是很黑，就是本来亮堂的房间黑下来之后，眼睛就下意识的觉得很黑。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拉开厚重的窗帘，房子里的布置大概就看得很清楚了。 　　汉尼拔刚开始还在窗台旁看着书架上的书，后来天实在有些黑就点着蜡烛在那里看。 　　米娅凑乎脑袋去看，除了书页上画的几个人体结构图之外一个字也不认得。 　　这具身体本来就不认得字，米娅除了简单的英语单词，其他国家的字词全都看不懂。 　　更何况他们现在不在英国，书上的字更是令她一头雾水。 　　汉尼拔揉了揉她的头顶，让她自己在房间里玩。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岁青年的米娅表示对玩偶不太感兴趣，正巧这个时候洛芬丝端茶上来了。 　　管家被奥斯曼夫人命令去送米谢莉斯夫人回她的住所，而她正在后花园里小憩。 　　没什么游戏玩儿的米娅拉着洛芬丝在庄园里玩着玩偶藏匿的游戏，尽管听起来很幼稚，但耐不住米娅的突如其想和想体验一番童年的冲动。 　　石头剪刀布输了的米娅双臂遮住眼睛靠在墙面上数着数。 　　“30！”数到最后一个数字的米娅小跑出房间，洛芬丝靠在奥斯曼夫人的门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沉默寡言的走了过来。 　　“藏好了吗？洛芬丝，我要开始找了哦。”她兴冲冲的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洛芬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走廊上已经点了蜡烛用于照明，洛芬丝让开了路，示意她去找。 　　奥斯曼夫人还在花园吹风，米娅跑到夫人的房间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又扭过头去看洛芬丝的神色。 　　洛芬丝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奥斯曼夫人漂亮美丽，似乎是非常心软好相处的人。但是从相处的点点滴滴来看，她不仅诡异浑身还充满了谜。 　　米娅害怕这里，害怕时不时变脸的奥斯曼夫人，毕竟她现在连一只鸡都打不过，成年人制住她不需要花多少力气。 　　但是她又对这里充满了好奇，莫名出现的但又消失的血掌印，规矩但行踪诡异的管家，享受主义的奥斯曼夫人…… 　　这里的一切的一切她都想知道，她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想要有充足的理由进入奥斯曼夫人的房间，她相信里面肯定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就算洛芬丝不在夫人门口站着，她也会假装找玩偶的理由进去看一看，给自己一点底，而不是到目前为止都被蒙在鼓中最后任人鱼肉的结果。 　　这也其实不过是她突然冒出的勇气支撑她去做这件事，一旦恢复怂包的性格便会怕得要死。 　　胆小怕事的米娅，却很想活下去。 　　她踮着脚尖拧开门，门缝里发出吱嘎的声音，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还拉住了更是把周围遮掩的黑乎乎一片。 　　米娅很怕黑，她跑过去拉开一点窗帘，但又想到奥斯曼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又心里急躁。 　　她稍微掩着门，开始在桌子的抽屉里翻动着。第一个抽屉里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件，米娅直接放弃打开了第二个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照片。 　　是个陌生的少年黑白照片，他一头干净的短发穿着小西装坐在高椅子上，嘴角带着笑，眼神望着镜头的方向带着莫名的爱恋。 　　米娅又翻了好几张，都是在后花园拍的照片，她看到了熟悉的围墙和花园栅栏，只不过开的花和现在完全不同，米娅并不认得花的品种，但能看得出来不是现在这个季节。 　　后面的照片用一个文件袋装着，米娅看了看门口，才提着胆子打开来查看。 　　看了一眼她就很快的把照片重新塞了回去，这种果体照对她现在所处的年纪来说冲击力有些大了，红扑扑着小脸蛋，米娅把文件夹放好，按照原来的摆放顺序放着，关上抽屉开始找别的地方。 　　她钻进了床底，除了一层厚厚的灰什么也没有发现。 　　叹了口气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她该按照游戏规则去找藏匿的玩偶了。 　　房间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一眼能全都入底。 　　白色油漆刷的衣柜是最后能够放有她一半大的玩偶，她打开衣柜门，蹲下身体在里面看了两眼，果然玩偶被放在了衣柜里的角落里。 　　米娅走进去才发现这个普通的衣柜很大，几乎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随意在里面伸展手脚的大小。 　　衣柜里放置的衣服不多，米娅拨开碍事的衣裙，抓住了玩偶的脚拉了过来。 　　突然靠近的脚步声让本就心惊胆战的米娅吓得赶紧关上衣柜门，抱着玩偶透过那一丝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躲藏起来的米娅怔了一下，奥斯曼夫人婉转动听的嗓音传了过来，“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汉尼拔。” 　　米娅又把要推开柜子门的手缩了回去，她觉得现在推开门有点尴尬，黑暗里她蹲在里面，脑海里突然出现文件夹里果体少年的照片，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的智商似乎突然灵光了一些，比如奥斯曼夫人现在想要干的事情。 　　是被发现的好还是拯救汉尼拔的选择实在是有些难以抉择，但是米娅觉得汉尼拔应该不会有事，再加上奥斯曼夫人并不一定会做些什么。 　　她贴着衣柜，听着关上门的声音和两道脚步声，接着是衣服窸窸窣窣脱掉的声音，米娅咽着口水，有些发怵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坐这里呀，汉尼拔，不要拘束。”奥斯曼夫人拍了拍绵软的被子，自己也坐到了一边望着有些拘束不安的少年，眼底闪过兴味。 　　米娅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手贴在墙面上移动着，接着摸到了一个类似抽屉上的提手的东西，她愣了一下，拉了开来。 　　大概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打开，米娅自己都愣了一下。 　　有风吹过来的凉气，还有隐约的亮光。 　　米娅眯着眼望着成年人可进入的洞口，伸出头望了一下，只觉得眼前有个东西在闪烁，带着银光。 　　于是她悄悄的爬了进去，没有走多久她把反光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条项链，带着锈迹和暗色的痕迹。 　　似乎刚刚就看到过，米娅把东西揣在口袋里又静静的爬了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很长的洞口，一眼看不到尽头。 　　关好小门，米娅抱着自己的玩偶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她觉得自己出去的话还是能帮助汉尼拔的。 　　门上响起敲门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奥斯曼夫人喊了一声，“什么事？” 　　是洛芬丝，她开口，“米娅小姐刚刚在玩游戏，似乎还在夫人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房间里突然静默了一刻，接着是脚步声靠近衣柜的声音。 第11章 　　奥斯曼夫人冷着脸打开衣柜的时候，三岁的小姑娘抱着玩偶正靠在墙边睡的正香，她松了一口气眼波流转的转身望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汉尼拔，他也跟着走了过来，挥开了洛芬丝想要去抱米娅的手，自己蹲下身熟练的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的米娅抱在了怀里。 　　洛芬丝沉默的站在了一旁，奥斯曼夫人的睡袄被她敞开了些，露出只穿真丝吊带的内里。 　　她可惜的开口，“那汉尼拔，你先回房间吧，米娅也该睡觉了。” 　　汉尼拔退出房间，窝在他怀里的米娅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借着玩偶的遮掩下她悄悄的睁开了眼。 　　少年看了米娅一眼，拍了拍她的背，听着后背来自莫莉女仆提高的声音，“汉尼拔少爷，夫人的房间可不是米娅小姐能够随便进去的，要知道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盏漂亮的小灯是弗里恩伯爵出船特意带回来给夫人的，就这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莫莉还想说什么，汉尼拔脚步不停走进房间直接关上房门，这副不把她当回事的模样让臃肿的女仆瞪着眼往他门口呸了一声，“真是没有教养的孩子，还真的把自己当少爷了……还有洛芬丝这个小畜牲我要收拾她，来了一年不到还这么不听话。” 　　她这么说着，洛芬丝还在奥斯曼夫人房间里待着，她因为下午得罪了夫人还被勒令不在奥斯曼夫人面前而迟迟不敢有动作。 　　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动静后不甘心的下楼了，她一个人嘀嘀咕咕，反正一会洛芬丝会回到她住的小房间里又得意的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米娅在装睡，汉尼拔不知道她在衣柜里看到了多少，尽管没有做什么尽管米娅年纪才三岁，他还是能感受到从胸腔涌起的、令人作呕的不适感。 　　他对成熟女人的躯体不感兴趣，他对这幢奇怪的庄园也没有探索的欲望，汉尼拔想要在事情发生质变的情况下计划着怎么离开这里，而现在的问题是他对米娅看到听到多少很难以释怀。 　　他张了张口，嘶哑的嗓音在努力拼凑着自己这几天学习的成果，但很明显他失声的根本原因还在很强势的压制着他，致使汉尼拔只能张着口型而发不出声。 　　挫败的闭上了嘴，他看起来阴郁极了。 　　米娅把怀里的玩偶扔在一边，学着汉尼拔坐在床边，两只短腿悬在床沿，晃了晃抬起头去看他。 　　“汉尼拔。”米娅喊了他一声，少年低着头想些什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看，于是米娅又叫了他的名字，稍微压低了声音带着疑问的意味。 　　少年双手撑在床边，在橘色的灯火下偏过头，半天才扯了一个笑，又低下了头似乎不太愿意面对着她。 　　米娅稍微靠近一些，戳了戳他的手臂，像是分享小秘密的压着嗓子，“衣柜里有个洞……” 　　汉尼拔终于还是又把脸对着了她，米娅睁大眼睛悄咪咪的小声说话，“我们逃跑吧，汉尼拔，奥斯曼夫人就像卢森老师讲的女巫一样，会把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孩子给吃掉！” 　　她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把自己投入三岁小孩子的人设里，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深信不疑的比划着，“有这么大的一个锅，把米娅扔进里面煮着吃！” 　　米娅自己说着都想笑，汉尼拔直接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会的。”他张着口说着口型，但却并不期待米娅能看懂，也许是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让米娅缺少安全感，汉尼拔把她搂在怀里，一个人对着空气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哥哥会保护你的，米娅。” 　　米娅看出了汉尼拔的窘迫，因此这次转移话题的目的在她看来还是比较成功的。她缩在汉尼拔的怀里，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小心翼翼和柔软，于是在心里的那保持平衡的秤在悄无声息的往他那边挪了一些。 　　不能说话有时候就觉得太麻烦了，米娅在汉尼拔怀里扭动着，过了好一会伸出上半身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书，汉尼拔总喜欢抱着这本黑封皮的书翻阅，晚上睡觉之前也要看上好一会。 　　汉尼拔替她翻开书，是一本很普通的儿童读物，上面有的地方还有一些小插画。米娅看不懂字，但还是能通过小插画大致了解这些字的大概意思。 　　在七八岁的时候，汉尼拔的家庭是足够他无忧无虑的继承伯爵之位的，他聪慧又不自负，曾经的老师教他的东西很快就能明白，这一点，作为汉尼拔的父母对他的教育这一方面是完全放心和值得骄傲的。 　　他的指甲被他留长了一小节，在字的每一行下面缓慢滑动着，尽管他无法发声，但米娅不像其他小孩一样过于活波而挣脱他的怀抱，她就缩在他的怀里安静的看着他手指的移动，有时候看懂了会转过脸朝着他笑。 　　“看啊汉尼拔，这是一只小羊不小心离开羊群的故事！”她也用手指头点着那副插画，汉尼拔随着她的手指去看，在月色的冷光下，一只还处于年幼期的羊独自窝在了山洞里，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 　　失去羊群庇佑的小羊是注定死亡的。 　　汉尼拔很庆幸米娅看不懂字，他翻过一页，并不想在刚刚那一页上停留。 　　米娅很快就在外面摆钟的敲响声中开始抵抗不住睡意，脑袋止不住的往下点。已经九点了，汉尼拔把书放好，把米娅塞在了被窝里，吹灭了蜡烛。 　　管家一晚未归，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裹着大衣赶到了庄园。 　　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脸上的胡茬都长出来没刮，青惨惨的，显得老态了许多。 　　这个时候，米娅因为在后花园绊了一跤摔了一身灰被洛芬丝带去澡房洗澡。 　　洛芬丝比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更加沉默，眼睛毫无光彩仿佛和木偶人差不多了。米娅脱的光光的坐在澡盆里，被堆满的泡泡包围着。 　　靠的近一些，米娅发现有着黑卷发的洛芬丝大体上很耐看，但是她每天都是板着脸，从未露出笑容过。 　　她对米娅的动作很温柔，尽管看起来生人勿近但米娅觉得，洛芬丝是个心善的姑娘。 　　可能是之前不小心蹭到了，洛芬丝的鼻头上多了一点白色的泡沫，显得有些滑稽。 　　米娅已经快穿好衣服了，浑身都香喷喷的。洛芬丝蹲下身给她整理领口，米娅抬起手给小女仆擦掉鼻尖的泡沫，“泡泡！” 　　洛芬丝下意识的也摸了一把鼻子，有点湿漉漉的还有沐浴乳的清新香气，她抿了唇将米娅抱了起来。 　　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了筐子里，她开了澡房的门，一言不发地往汉尼拔的房间走。大概是因为米娅每天都抱着枕头在汉尼拔的房间里睡觉，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本来属于米娅的那间小房间。 　　汉尼拔也在房间里，他靠在椅子上坐在桌边看书看的入迷。 　　米娅伸长了脖子瞥了一眼，又是上次那本看过的人体结构的生物书，和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儿童读物大相径庭。 　　没有把她塞进被子，洛芬丝把米娅递给了放下书看过来的汉尼拔。 　　沉默寡言的小女仆望了望窗外，黛色的天空伴随着闪电，强行扯开了黑暗的序幕。她碰了碰嘴唇，终究还是低声地说出来了，“夜晚……别出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米娅警醒了起来。等她再抬头去看的时候，洛芬丝已经退出房间了。 　　她今天又去那棵小树旁看围墙上的手印，本来应该有的地方被隐秘刮掉了一小层，而之前她看的时候因为太着急并没有太注意。 　　后花园里除了花草还有几颗很高茂盛的大树，因为没有神出鬼没的管家她稍微松了口气的去看是否有小的出口能够跑出去。 　　她围着墙边找了一圈，除了高耸年代感的围墙，她连一个狗洞都没有找到。 　　还有两座墓碑。 　　她对墓碑还是有一定的敬畏心理，因此只是站的远远的看了一下，不认得字但上面还有黑白照片，很明显的能够分辨出两人的身份 　　留着胡须的帽子不苟言笑，穿着竖领的笔挺外套，目光炯炯的望着米娅的方向。她瑟缩了一下，这应该是已逝的伯爵，这幢庄园的原主人。 　　还有另外一座，米娅走了两步去看，上面贴的照片却是昨天在奥斯曼夫人房间里看过的那个男孩子。 　　院长说过奥斯曼夫人失去了孩子名叫奥斯，但是昨天的照片里…… 　　也许不是奥斯，或许是另一个孩子但是这里只有两座墓碑……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在后花园走，没注意枯草里的大石头而摔倒，说出来……还有些丢人。 　　汉尼拔觉得摔跤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不是稀奇的事情，也只是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伤就任由她去了。 　　米娅很乖，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也不哭，还会拍拍身上的灰。 　　又想着昨天在奥斯曼夫人房间发现的洞口，米娅摸索着身上的口袋，她记得那条项链被她忘在了裙子的揣兜里，正想着，突然意识到昨天那条裙子刚刚才换下来还在澡房的筐子里。 　　她拍了拍汉尼拔的手背，“汉尼拔，我有东西在口袋里要去拿。”汉尼拔把她放了下来，米娅甩了甩已经长长的头发，踮起脚尖打开门小跑出去了。 　　澡房没有人在用，米娅推开没有关紧的门，里面还有微弱的灯光。 　　筐子就在墙边上，洛芬丝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细瘦的手指抓着那条项链，拼尽了全力。 第12章 　　米娅重新缩了回去，低着头的黑发女仆听到声音抬起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墙壁上还未燃尽的烛火不太明亮，洛芬丝消瘦的脸颊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米娅站的远了一些，看着洛芬丝站了起来。 　　“小姐，过来一点。”她轻轻的唤了米娅一声然后慢慢靠近，用着哄骗讨好的神情，陡然抓住她胳膊用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将米娅拖进了澡房，并关上了门。 　　就像怕猎物逃跑一般，洛芬丝的眼睛在昏暗的澡房里亮的惊人，双臂钳住米娅的力道简直不像一个女孩子。 　　“别怕别怕，小姐，”她一边捂住米娅的嘴，抚慰着三岁的小姑娘，“洛芬丝只是有点小事情需要你帮忙，米娅小姐是个乖孩子会帮助可怜的洛芬丝对吗？” 　　米娅被洛芬丝的行为吓得不轻，心跳加速的自己都能听到，她仰着头看着洛芬丝的下巴，眨了眨眼才点头。 　　洛芬丝没有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那米娅小姐千万不要大声说话，好吗？” 　　米娅点了点头，洛芬丝看了她好一会但因为时间紧急便松开了双手，食指比在嘴边嘘了一声“我们做个小游戏，洛芬丝问米娅，米娅不能撒谎哦。” 　　看来没什么危险，米娅也蹲下来望着洛芬丝，披在脑后的卷发调皮的又垂到脸侧了。 　　洛芬丝替她勾在耳朵后面，不经意的问着，“昨天米娅在夫人房间里找到了什么？” 　　“玩偶，”米娅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玩着手指头，然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亮晶晶的链子，米娅不是故意的捡的，米娅……米娅只是觉得很亮，米娅会放回去的，米娅是个乖孩子……” 　　“洛芬丝知道米娅是个乖孩子，”女仆揉了揉她的脑袋，米娅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洛芬丝垂下眼睛不去看她，把手里握住的项链露出来给米娅看，“是这条吗？米娅在哪里捡的？” 　　“衣柜……” 　　洛芬丝露出了笑容，但很快的珉了下去，“米娅小姐真的是一个乖孩子……这个游戏结束啦，但是按照规定米娅不能告诉别人，不然的话女巫会来惩罚米娅的，她有一个专门煮小孩子的锅哦。” 　　“汉尼拔也不能说吗？”米娅皱了下脸，洛芬丝声音轻飘飘的，“当然不行的，这是我和米娅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米娅过了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房间，汉尼拔皱着眉放下了书走出去。 　　米娅在走廊另一头看到他，立马小跑了过来。 　　接住米娅，汉尼拔环视周围并未发现庄园其他人的存在，带着警惕的搜寻了一番才回到房间，反锁。 　　洛芬丝的话他并不相信是空穴来风，夜晚不能出门这一点他坚决不能让米娅涉险。但是不代表他会完全相信这个所谓的提醒。 　　他本来就准备在夜晚离开，但是在这之前需要自己去验证一次。 　　外面的钟响了十二声，汉尼拔悄无声息的爬下了床，光着脚走了出去。 　　走廊上静悄悄，墙壁上托着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只留下化掉结块的红痂粘在托座上。 　　手掌在墙壁上蹭了一手的灰，两指磨蹭着似乎还有令人恶心的粘腻感，汉尼拔厌恶的蹙着眉，但仍然贴着墙壁沿着走廊走。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异常，汉尼拔在澡房清洗了手，又走下了楼。 　　庄园有多大，内里的房间也数都数不清。莫莉在庄园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因此霸占了一楼较为偏的那间宽敞客房，在静谧的客厅里仔细听还能听到莫莉的鼾声。 　　而来了一年不到的洛芬丝则在楼梯下面的那间狭窄不堪的杂物间栖息着，汉尼拔没有听到有关她的半点声响。 　　任人欺侮也没有半点反抗。 　　那扇厚重雕刻着花纹的大门牢牢的锁住，每天晚上管家都会亲自检查一遍是否关好，而打开它的方法只有管家和奥斯曼夫人手里的两把钥匙。 　　汉尼拔走到窗户旁推了一把，却也只有两寸的空间露出来，别说是他了，就连米娅都钻不出去。 　　周围再也没有出去的地方了，汉尼拔转身，看到了已经熄火的壁炉。 　　他还没有靠近查看，楼梯下的那扇小门从内打开，汉尼拔没有回头，洛芬丝披着外套沉默的盯着他，“壁炉上面被铁丝固定住了。” 　　也就是说，壁炉这条选项完全可以排除在外了。 　　汉尼拔转过身，洛芬丝走了出来望了一眼二楼的走廊，声音轻的像风，“快回去吧，小姐一个人在楼上。” 　　“这里……”洛芬丝搂着胳膊似乎是有些冷，“有可怕的东西。” 　　汉尼拔快速眤了他一眼，速度加快的走上了楼。期间他并未看到管家的存在。 　　也许在他自己的房间，或者他在某个地方干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谁知道呢。 　　米娅仍然睡得很沉，可能因为关住了窗户让房间里有些闷热，她踢开了被子露出了脚丫子，一头卷发被她蹭的像是一只小绵羊般的蓬松。 　　汉尼拔松了口气，就着房间里的碗状洗脸池把自己清洗了一遍，一身清凉的才爬上了床。 　　他已经没有了睡意，而旁边像个小暖炉的米娅睡得很香。他挪动着自己的身体靠近，米娅也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自己就着凉快蹭过来了。 　　她窝在汉尼拔的胳膊下，像只撒娇的猫翻了个身，两条小粗腿摆成任意的姿势占了一半的床，甚至踢在了汉尼拔的肚子上。 　　从小接受绅士教育的汉尼拔给她盖好被子，觉得米娅怎样都可爱极了。 　　他闭上了眼，没想到很快的睡着了。 　　在一片白光下，他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站在二楼走廊上，脖子上被锁了一条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被牢牢拴在了走廊上的木柱子上。 　　他彷徨无助的感觉到了某种令他绝望的事情会出现，但是等他往楼下看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但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努力往下看，却只听见一声尖锐害怕的童声再呼唤着他的名字，“汉尼拔！！” 　　像是猛地掉落，他全身痉挛了一阵才睁开了眼睛。他喘着粗气望着天花板，过了两秒米娅的脸就占满了他的视线。 　　“汉尼拔，你梦见米娅了吗？”米娅露出小米牙，笑得天真烂漫。 　　莫名的失落感被汉尼拔扔在脑后，奇怪的梦境没过几秒就被风刮的一滴不剩，他只记得他的妹妹叫做米莎，中间失去了一段记忆，后来……米莎没了。 　　秋季适合外出野餐，奥斯曼夫人对此娱乐活动很是热衷，她喜欢换上展露身材的长裙，披着毛衣小披肩踩着高跟鞋外出，这次也不例外。 　　米娅也难得的被带着出了一次门，作为养女的身份，虽然年纪小却不能让其他的夫人们觉得磕碜，洛芬丝带着奥斯曼夫人的口令特意的将她打扮了一番，长卷发整理好被扎在小布帽里，可爱的小脸颊没有半分遮掩的露出，白里透红，奶味十足。 　　秋天是个出门的好天气，没有太阳又夹杂着秋风的凉爽，还有不知道从哪来飘来的沁人花香。好不容易坐车到了目的地，米娅被几位夫人摸了两把脸，之后就被放养了。 　　汉尼拔坐在烧烤架旁控制着串好的肉不被烧焦，一边还注意着穿着小红披风外套的米娅撒丫子跑的路线，他的身边是一位中老年蓄着胡子的矮个男子，笑眯眯的在一旁拍着风景。 　　听说是一位富商，乐善好施又平易近人。 　　米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野鸭蛋，在很远的地方兴奋地呼唤着汉尼拔的名字，“你看啊汉尼拔，我发现了一个蛋！” 　　汉尼拔望着她笑，这是一枚野鸭蛋但是米娅很明显没看出来，要知道在孤儿院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黑荷塘边的米娅被野鸭吓得要命，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碰到不敢碰。 　　她蹲着身体又把蛋放回去了，还用草屑掩盖了一下，这才又往别的地方蹦跳着观察着。 　　米娅想起在上辈子在孤儿院学的一首儿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记忆深刻，连调子都哼的有模有样。 　　好不容易出来，米娅其实很想借此逃跑，但是福克斯先生对养狗也非常热衷，几条健壮的长腿猎犬就趴在了烧烤架旁，正在呲着口水。 　　跑不了多远又会被追上来的，米娅失望的想。 　　福克斯先生的夫人也在奥斯曼夫人的沙龙会中侃侃而谈，她看起来比福克斯先生还老一些，慈眉善目的，时不时就说着上帝两个字。 　　她是犹太人，仅剩不多活下来的犹太人。 　　米娅跑了好一会有些累，她解开了领口散散热气，汉尼拔招招手让她过来。 　　他从包里拿出小毛巾给她擦了擦汗，喂了她喝了两口水，米娅呼了一口气觉得凉快了一些。 　　福克斯先生对她小红帽的装扮很感兴趣，特意的让她站在树下拍了几张，米娅小跑过去凑过脑袋去看，福克斯先生拍拍她的脑袋，笑的时候胡子遮盖住都看不到嘴，“还没有好呢米娅，还需要等几天，到时候我会让金利给你送过去的……放心，福克斯爷爷把米娅拍的好看极了。” 　　用两人年纪来说，叫爷爷一点都不为过。 　　烤肉并不是很好吃，这里的人热衷甜食，在烤肉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蜂蜜和甜酱，吃多了就腻得慌。 　　汉尼拔在烤肉，米娅刚吃完两根肉串，嘴里一股甜蜜的香气，她偷偷地和汉尼拔咬着耳朵，“米娅要吃辣的，再放点孜然粉。” 　　米娅开了小灶，吃得心满意足。 　　没过两天，在一场倾盆大雨中福克斯先生的管家金利亲自送来了被包好的照片，奥斯曼夫人抽了两张出来，其中一张是米娅站在树下笑得开心的照片。 　　格外抽出来，奥斯曼夫人一手撑着下巴，“应该会满意吧……” 第13章 　　当天晚上米娅就收到了管家送过来的照片，尽管是黑白照片，却也是一件在宛如牢笼里的庄园里难得的新鲜事了。 　　因为当时米娅的要求，福克斯先生还给汉尼拔和她一起拍了合照。 　　后面的背景是一片在秋季仍旧长着青绿叶片的树木，脚边的草坪不再嫩绿反而枯黄下去，但是黑白照片里完全看不出这两点，照片上两人坐在草地上，相互依偎着对着镜头露着笑。 　　米娅翻看了好一会，又把照片递给了汉尼拔，示意他收好，“我和汉尼拔都在里面，汉尼拔要收好呀。” 　　少年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将照片放在了衣服的隔层里，贴身保管着。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外面阴风阵阵，刮得不怎么粗壮的小数东摇西摆，枝条上唯剩不多的枯黄小叶子几乎掉光了。 　　米娅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淅淅沥沥，汉尼拔仍然在桌边前看书，因为外面阴沉无光房间里点起了蜡烛，相比于那盏天花板上的小灯泡，汉尼拔更倾向于挨得更近的光源。 　　大铁门旁栅栏里养着的娇嫩花朵被打的有些狼狈垂着花瓣，看上去就要凋零。 　　米娅闲着无聊，就脱掉鞋子蹲在床边看窗户外面的世界。 　　最近这几天的应酬似乎有些多，奥斯曼夫人又换了一套紧身衣裙坐着车准备出门。管家执行着一位司机应有的职责，守门人布林克淋着雨从小屋里跑出来打开铁门上挂着的大锁，那扇门似乎很重，布林克很强壮都推了好一会。 　　参加的是晚上的宴会，莫莉甚至没有做晚餐。比平日晚餐还要迟半个小时的时候，洛芬丝端着牛排还有土豆汤上了楼。 　　米娅听到了敲门声，她转过头去看汉尼拔，嘴巴里还塞着汉尼拔从厨房拿的小饼干，腮帮子鼓起一团。 　　“汉尼拔少爷，这是今天的晚餐。”洛芬丝压低了声音在汉尼拔打开门以后把晚饭递了过来。 　　她今天看起来很精干的把那头浓密的黑发绑成一股辫垂在背后，这样的话尽管有些清瘦但是很耐看的脸完全的露了出来，米娅看她看久了突然有股违和感。 　　洛芬丝的眼睛很明亮，就像在沙漠里徒步很久的旅人突然看到远处一片绿色的湖泊，那般的神采奕奕。 　　胃的容量不大，又因为刚刚因为贪吃让米娅完全对眼前的主食毫无兴趣。食物不会保持热度很久，凉了的话对小孩子的肠胃也不太好，汉尼拔劝着米娅吃了两口，确保她过一会儿不会饿也就放弃了喂食。 　　莫莉在一楼转了两圈，又在洛芬丝的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偷吃后才嘟囔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这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去看奥斯曼夫人衣柜里的那个洞，米娅以为汉尼拔没把她上次说的话放在心上，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准备偷偷摸摸的去检查一番。 　　她表现的相当影后，汉尼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仍然沉迷于书里的世界。米娅不懂医学，那一副副人体图和看不懂的文字她不知道对汉尼拔有什么吸引力，可能是因为她上辈子就是学渣的缘故。 　　米娅贴着墙壁往下瞥，莫莉刚刚应该是去她自己的房间了。她慢慢游移过去蹲在栏杆那里看了好一会，发现是真的没人就迈着步子往奥斯曼夫人的房间走去。 　　管家还没有回来，按照前几天的估算，大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她再次探索那个秘密的洞口。 　　对于去过一次的奥斯曼夫人的房间，米娅已经轻车熟路的在拉上窗帘的灰暗房间正确找到奥斯曼夫人的衣柜了。 　　衣柜门紧闭着，米娅偏头看了眼窗户旁边的桌柜，想到上次那条似乎在哪看过的项链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桌子那里，扯开了放着照片的那个抽屉。 　　灯光太暗了一些，但是努力凑过去看的话还是能够看清照片上的脸和主要特征。 　　为了节约时间，米娅把一沓照片都抱了出来放在地板上一张张翻看，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一张照片是她和汉尼拔在草地上的合照，和她从管家那里拿到的照片唯一不同的是表情有点不一样。 　　汉尼拔盯着她的后脑勺看，而她则是仰着脸朝着镜头笑。 　　米娅不懂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合照放在这一堆照片里，难道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被奥斯曼夫人收养的缘故？ 　　她越想越不对，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个不知道名字是不是奥斯但是知道模样的男孩子，她并不知道在她们之前奥斯曼夫人是否还收养过其他人。 　　想起初衷，米娅又赶紧翻着照片仔细看着，终于在倒数几张的照片里看到一个戴着项链的小女孩，她长的很可爱，穿着一条小裙子坐在花园里朝着镜头捂嘴笑。 　　像是亚洲人的黑发，又长又直，认真看的时候还能看到洛芬丝的影子。 　　米娅越想越心惊，她整理好照片一个个摞好放在抽屉里，下面放着果照的文件夹她看都不敢看。 　　已经浪费了几分钟时间了，米娅心底略微有些不安，她关好抽屉，悄悄的打开门往外瞅了一眼，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后才放心的又关上了门。 　　暗悄悄的打开衣柜摸索着，因为关上的话光线就完全不足让她去找上次无意间摸到的那个开关，于是敞开了半边衣柜门，米娅蹲在角落里开始寻找。 　　不是很难找，但是不仔细观察的话那一小截凸起完全可能被忽略了过去。 　　米娅拉着提手把洞口打开，洞口里的风带着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里面隐约有着光，米娅看了看洞里的地面，很干燥而且很平整，踩上去不会留下痕迹，她这才猫着爬进去。 　　进去了以后才发现洞里的高度对于一个两米的成年人都绰绰有余，而眼前的长度一眼望去足足有十米。墙壁上每隔五米就有一盏灯，此刻却没有打开但却隐约有光从更里面的地方传了过来。 　　尽管心里压制不住的害怕，米娅一想到令人担忧又彷徨的未来也就强打起精神往里面走去。 　　这段路不算长，也就是从庄园大门走到花园的距离，但米娅提心吊胆，怂的要命。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又迫切的想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去查看这幢庄园隐藏的秘密，最后她快步走过了这十米的长度，到达了第一个转弯的地方。 　　她扶着墙平复着心情，这个转弯的地方只有一米的长度，之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弯道。 　　记起自己并没有去关洞口的小门，米娅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正好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 　　米娅：！！！！！！ 　　接着是身体钻了进来，米娅还没来得及跑就对上了汉尼拔抬起的脸，抿着唇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应该说在生气。 　　米娅第一次见到汉尼拔这样的表情，于是站在那不动等着汉尼拔的发作。 　　她知道自己欺骗汉尼拔跑出来，还跑到一个未知危险的地方该让他有多担心。 　　双手扯着睡裙的边褶，米娅咽着口水很心虚的瞪着眼睛看走过来的汉尼拔，心里直打鼓。 　　“米娅。”他难得的硬下了语气，在还有几米的地方朝着她招手，脸色十分的难看。 　　在米莎还在的时候，他同样从不太过惯着她乱来，这不仅仅是作为一位兄长应有的责任，也同样是对妹妹的爱。 　　尽管他觉得是失而复得，但性格没有半点改变，对待米娅做错事的时候他不会有丝毫的让步，这是他作为兄长的原则。 　　米娅挪动了一下，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转弯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汉尼拔瞳孔紧缩急忙的冲了过去，然而因为距离相隔太远，亲眼看到米娅被一双手猛地抓了过去，没有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彷徨让汉尼拔变得不堪一击，他一边跑着喉咙里发出像是食肉动物濒临绝望的咕噜声，那一声即将突破极限的嘶吼终于突破桎梏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不！！” 　　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再次失去妹妹的话，那他就离疯不远了。 　　宽大的衣袖出现在汉尼拔的眼前，被抱在怀里捂住嘴的米娅睁大眼睛望着他，面无表情的洛芬丝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年，“你没有照顾好她，你应该照顾好她的……如果不是我——” 　　她任由汉尼拔把米娅抢了过去，“你不尽责，汉尼拔少爷，你让她差点陷入了险境！” 　　洛芬丝的情绪很不稳定，说话也有些不知首尾，“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哈哈……” 　　汉尼拔抱着米娅往后退一点，眼神警惕的注视着神神叨叨的洛芬丝。 　　小女仆突然敛了神色，朝着汉尼拔身体前倾，声音故意的压低造成一种神秘的色彩，“你知道躺在树林里的奥斯是怎么死的吗，浑身都是被猛兽撕咬的血洞，特别是脖子大动脉的地方……” 　　她又直起身体，“肺病哈哈哈，全都是骗你们的……奥斯身上的血都没了，没了，我的莉丝也没了，没了……连身体都找不到啊。” 　　米娅听着洞内回荡着的笑声，惊得直往汉尼拔的怀里缩。事实总是在意外之中被告知，而洛芬丝还在说着话，“莉丝没有了，找不到了，那就让这幢庄园一起陪葬……” 第14章 　　汉尼拔抱着米娅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并不想和神志不清的人有所接触，况且无论怎么想都弊大于利，远离才是明智的选择。 　　米娅搂着他的脖子还是很心虚的不说话，直到了走进房间汉尼拔把她放到了床上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胸腔已经平复了下来，但是隐埋在内心的复杂情感却难以平息。 　　刚刚因爆发而喊出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某个口子，至少并没有从前那样完全无法发出除米娅以外的其他词语，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用这类接近绝望的触发点他并不希望再次出现。 　　汉尼拔不会像他父亲那般不苟言笑且态度坚硬，从性格上来讲他更像是他的母亲，对待从心底里爱着的人总是会在对方示弱的时候会抑制不住的心软，也许是一双低垂下来认错的眼睛，或者是一个求饶般的亲吻，之后便是为他们用各种理由开脱。 　　米娅还是太小，好奇心强烈也是很正常的。汉尼拔这么想着，回忆起刚刚对他来说撕心裂肺的一幕，想来米娅肯定也是怕极了。 　　她还这么小啊…… 　　汉尼拔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又重新把米娅拥在了怀中。米娅虽然怂又有些笨，却也知道汉尼拔是真的对她好，她在他怀里蹭了一下脸，很有眼力见的道着歉，“我错了汉尼拔，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汉尼拔不说话，米娅有些着急的把脑袋抬起来，他的神色仍然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绷紧的面部让他的轮廓更加硬朗一些，那双浅色的眼睛微眯的时候却显得不近人情。 　　在不同的国度待久了，习惯也就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着，本来在上辈子还算矜持的米娅来说，小孩子之间的脸颊吻仅仅只是象征着亲密的色彩，于是能作为讨好武器的吻便开始大张旗鼓的上场了。 　　作用很明显，汉尼拔的表情放松了很多，他叹了口气，在米娅的脸上回了一个吻。 　　在这种时候，汉尼拔是无论如何都拿她没有办法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生她的气。 　　她只是好奇心加上害怕才会去看那个洞，她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知道她的想法，但是逃出去很困难，因为米娅的存在他必须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但是通过洛芬丝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洛芬丝已经神志不清说要报仇的状态，汉尼拔不得不提起一百个心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事。 　　楼底下关着的门吱嘎一声，管家已经回来了。 　　他被外面的雨刮得黑色长裤湿了小半截，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一串串的带着外面花园里的泥土，莫莉听到动静胡乱的擦了擦嘴边的碎屑，拍着毛衣开衫上粘上的饼干末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间。 　　她出来的时候，管家弹了弹沾在裤腿上的泥巴，还没迎过去他已经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她快步走到楼梯那里，抓着扶手往楼上张望着，腮帮子又搅动了两下，悻悻的回了房间。 　　楼梯下方的小房间出现了响动，洛芬丝将门打开一丝缝隙，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莫莉臃肿肥胖的背影。 　　米娅在这个年纪相当的嗜睡，奥斯曼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高跟鞋在地板上的踩踏声尖锐又有些沉闷，在汉尼拔的房间门口慢了下来，然后停住。 　　门从外面被打开，奥斯曼夫人洁白的下巴被隐在黑暗里，那双闪着奇特色彩眯起来而眼尾翘起，看起来诡异极了。 　　门又在悄无声息中被关上，汉尼拔把米娅搂紧一些，在黑暗里闭上了眼。 　　在汉尼拔焦躁的心情中，一辆汽车在中午时分从巴黎赶来，在孤儿院停了没有多久的之后又朝着庄园驶来。 　　不速之客来的太快，没有给奥斯曼夫人任何做准备的机会，从哥哥那里继承爵位的罗伯特莱克特，也就是汉尼拔的叔叔在长途跋涉中终于没有放弃的找到了他。 　　他摘下帽子，身穿绣着暗色大花纹衣裙的亚洲女子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她眉目温柔且带着东瀛女子特有的秀美，向镇定下来的奥斯曼夫人行礼。 　　罗伯特莱克特伯爵的轮廓和汉尼拔有几分相似，他脸上挂着笑，对美丽的奥斯曼夫人带着感激之色，“抱歉贸然拜访，但因为事情突然希望您不要介意。” 　　奥斯曼夫人已经泰然自若的回了一个礼，一边吩咐管家准备待客茶点一边回着话，“当然不会……莱克特伯爵和夫人请先入座。” 　　紫夫人温婉的和罗伯特对视一眼，没有推辞的坐在紫红绸缎面料的靠背沙发上，似乎因为事情紧急对着桌上放着的茶点分半点注意。 　　罗伯特轻咳一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他身材并不是很健壮，在西方的国度里说的上是瘦弱了。 　　清了清嗓子，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望着奥斯曼夫人问出自己的拜访的目的，“我的哥哥在战乱中去世，唯一剩下的侄子在孤儿院长大，这都是我的错……”紫夫人抚慰的拍拍他的手背，罗伯特温情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回头看着微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的奥斯曼夫人，“因为您的慷慨善良，我的侄子——汉尼拔因此过了一段好日子……莱克特家族向您表示谢意，当然您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的忙请不要在意的提出来！” 　　终于说出来的罗伯特看起来轻松多了，奥斯曼夫人松开眉，轻笑着回应，“汉尼拔这孩子一直很乖，请不要再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了，您不知道因为汉尼拔的到来让我的庄园增添了多少乐趣……昂利，昂利！” 　　管家快速的走了过来听着她的吩咐。 　　奥斯曼夫人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把汉尼拔少爷带下来。” 　　管家低下眼上了楼，奥斯曼夫人只说了……汉尼拔。 　　米娅无聊的正在房间里玩翻绳，细绳子是从一件毛衣上拔出来的，因为不被喜爱而且没有别的用处后就被米娅当做玩翻绳的好工具了。 　　浅灰的毛线在米娅的手里变化了几下，汉尼拔看了会书又看她的时候，也感了兴趣坐到她身边看。 　　汉尼拔的手很巧，又长又细，翻起花绳时格外的漂亮。 　　米娅刚开始看着汉尼拔生涩的动作还特骄傲的教了他一次，后来汉尼拔不仅能熟练的翻着她的那个几个图形，还会变出几个没见过的形状。 　　米娅：……自尊心不仅被压制还被扔在地上踩了几下，熏疼寄几。 　　在被宠爱的习惯下，米娅脸一鼓有恃无恐的倒在了被子上，转过身背对着他。 　　好气。 　　汉尼拔戳了她胖胳膊几下没有反应后，用食指在米娅的胳肢窝下挠了几下。 　　起初还能忍住不动，汉尼拔又挠了几下米娅就忍不住了直接扭动起来，一边笑心里却更生气了。 　　这种时候明明亲一口略微安慰一下的事情偏偏要挠她的痒，更生气了有没有！ 　　管家敲了敲门，里面的打闹立刻停止了下来，汉尼拔整理了头发起来开了门。 　　“夫人让您下去。” 　　汉尼拔点头，一般奥斯曼夫人叫他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避开米娅，不仅是因为奥斯曼夫人时常的动手动脚让米娅看到的话会让他很厌恶，而且他也不想奥斯曼夫人对米娅过于关注。 　　米娅鼓着脸又钻到被子里去了，汉尼拔看了一眼锁好门走下楼。 　　罗伯特频频往二楼眺望着，汉尼拔下来的时候他怔了一下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汉尼拔！” 　　是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汉尼拔抬起头去看，对上和父亲有几分相似面貌的男人愣住了好一会，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他记得这是罗伯特莱克特，他的叔叔，在前几年的时候父亲还带着一家人去巴黎拜访过。 　　他不会说话，奥斯曼夫人用着怜惜的口气告诉莱克特伯爵，罗伯特被这个事实惊得皱起了他的粗眉，他的关心并不是假装的。 　　“我是你的叔叔，汉尼拔还记得吗？” 　　紫夫人拍了他一下，罗伯特才收敛着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想到已经在战争中逝去的兄长和亲人，有些黯然，“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 　　想到找到了兄长的遗孤，罗伯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的褐色眼珠和汉尼拔的如出一辙，却比汉尼拔的更添柔软和欢快。 　　除了失去了兄长，罗伯特莱克特前半生过的顺遂幸福，他沉迷画画，家里的开销因为继承下来的基业根本不用让他费心，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秀丽温婉的夫人，相当完美的一生。 　　如果再和侄子一起生活，那点遗憾就可以补全了。 　　“汉尼拔真的是一个乖孩子，”奥斯曼夫人作势擦了擦眼角，“看到您一家团聚我都替您高兴，我记得您在巴黎定居……那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呢，莫莉莫莉！” 　　她又呼唤着在厨房忙活着的女仆，“去冰窖里把昨天运过来的雪花牛肉拿出来，对了还有珍藏的葡萄酒，老爷最喜欢的那一瓶……” 　　“不用麻烦了夫人，”罗伯特止住了她的动作，笑着和奥斯曼夫人感谢并且道别，“抱歉打扰您的时间，我和妻子已经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家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奥斯曼夫人很是惋惜，“那，祝您一路顺风。” 　　罗伯特并没有打算再给汉尼拔上去收拾行李的时间，他拍着少年的肩膀准备离开，汉尼拔却挣脱了他的动作，往二楼跑去。 　　管家挡在楼梯间，汉尼拔的力气并没有能够抵抗成年男子的力道，他凶狠地瞪着昂利似乎在喊着让他走开。 　　但是管家岿然不动，罗伯特已经不明所以的走到了汉尼拔的身边，重新拉住了他的胳膊，“汉尼拔？汉尼拔，和叔叔回家吧。” 　　汉尼拔喉咙发出闷声的低吼，他靠在栏杆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大声喊着，“米娅！米娅！” 　　奥斯曼夫人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她对留下汉尼拔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是她必须留下一个，来应对杰克林那边的命令。 　　他们已经对她很不满了，她不能再犯错误了。 　　奥斯曼夫人上前一步，“汉尼拔少爷很喜欢我收养的另一个孩子呢，她叫做米娅……因为最近染上病了，所以没有出来。” 　　她对着莫莉使了眼色，女仆绕过管家笑眯眯的上了楼，“我去看看小姐。” 第15章 　　房间的隔音很好，米娅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伸出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她刚刚好像听见汉尼拔在叫她的名字。 　　又仔细听了一遍，米娅又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喊声了。 　　被罗伯特拦住的汉尼拔想要解释，越是着急越不会说话，他心底急躁而瞳孔放大，罗伯特努力想要明白汉尼拔的意思，但是很现实的是罗伯特还没有到能够看懂汉尼拔表情的地步。 　　温和的莱克特伯爵有着对侄子的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往妻子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眼神，紫夫人颔首，隐藏在领口处的纤细脖颈透着东方女子的温婉柔美，罗伯特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她可真美啊，全身都令他着迷。’ 　　女子总是敏感些，她随着汉尼拔的方向看到那间被女仆打开的房间门，少年之前给她的感觉太过孤僻，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对未来有任何的期待，他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就连庄园里的千代也比他活泼很多。 　　千代是随她一起来法国的侍女，齐肩短头发，残留着些婴儿肥，还保持着少女应有的天真。 　　但是紫夫人并未在汉尼拔眼里看到任何有关这个年纪该有的自信勃发，他在孤儿院过的应该很不好。 　　当然这都是紫夫人作为一个婶婶的身份判断的，罗伯特在这几年一直在寻找着剩下的亲人，尽管在这场无情的战争里生存的几率已经低到了可以直接放弃的地步，但她的丈夫心善又重情，拿着手里仅有的两张照片在各个地方搜索着。 　　汉尼拔已经找到了，而当年六岁的米莎却不知所踪。 　　紫夫人扶上阶梯，她听见了那无情的关注那扇涂抹着深红色漆的房门后，身旁刚刚还朝着她求助的少年绷紧着背脊，就像一只看到猛兽跑到自己窝里的母狼，喉咙里发出令人惊悚的咕噜声，用力撞向有一瞬出神的管家，这一次他超乎想象的将自己面前认为是难以跨越的阻拦推倒，带着隐藏不住的怒气往二楼跑去。 　　“莫莉！”看到这种情形，奥斯曼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喊出声，而楼上的莫莉努力的堵住了门，还没来得及将门反锁，那扇看起来很结实的门从外面被撞开。 　　汉尼拔冲了进来，他怒不可遏。 　　被强制蒙在被窝里的米娅喘气不上来，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边使劲让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大声呼唤着他，“汉尼拔！” 　　从未令她失望的是，汉尼拔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用力扯动着让她难以反抗的被窝，将她抱了出来。 　　他搂的是多么的紧，几乎用尽了他这一辈子的力气。 　　他的米莎呀，怎么可以再次离开他的身边？ 　　莫莉试图伸出粗胖的胳膊将米娅抢过来，她好不容易再获得夫人的喜爱，这可是一件立功的好机会。 　　再次被激怒的汉尼拔大声的嘶吼着，推开莫莉的手退到床头柜旁，动作迅速的将枕头下面的剔骨刀抽了出来，扯掉白布用尖端对着女仆。 　　莫莉吓了一跳，她惊恐的退后了好几步，直到摸到了门把手，才转身迅速的逃了出去。 　　她一边捏着裙子往楼下跑还大声的朝着楼下的奥斯曼夫人告状，“夫人您看啊，汉尼拔少爷拿着厨房的刀对着我，这该多危险啊！您快躲着点……也许他下来了就会对着您挥刀呢！” 　　奥斯曼夫人果然退后了几步，躲在了管家的身后。 　　她皱着眉面容娇弱，朝着还不知所谓的莱克特伯爵和紫夫人泫然欲泣，“请您快将汉尼拔带走吧，我知道他不喜欢与我相处，就算我把珍珠摆在他面前都不会看一眼甚至还会斜着眼瞪我，他是个好孩子，但不太喜欢我罢了……求求您快将他带走吧，我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用刀对着我。” 　　罗伯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汉尼拔并不会如此做的时候，汉尼拔将米娅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还提着刀警惕的下了楼。 　　于是罗伯特莱克特不说话了，只是将自己的妻子拉在身后。 　　也许是他来的太晚才导致汉尼拔如此不信任的性格和偏执的个性，他作为叔叔的确是失职了，如果能够早点找到他的话，也许还能看到前几年在花园里照片里欢快笑着的孩子。 　　他又靠近了一些，管家带着奥斯曼夫人往后又退了几步，基本是汉尼拔不可能刺到的距离才停下。 　　“汉尼拔！”罗伯特扶着梯子上了两阶，尽量的缓和脸色的劝慰道，“把刀放下汉尼拔，这样太危险了……听叔叔的话，把刀收起来。” 　　刚刚的求救并未得到适时的回应，汉尼拔对找来的叔叔信任度下降了不少。他的手臂有些累因为抱着米娅，但他只动了动手指，米娅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松懈。 　　汉尼拔没有收回刀，米娅听到陌生的声音回过头去看，见到的是和汉尼拔几分相似的脸之后眨了眨眼，又回头看着汉尼拔的脸。 　　紫夫人也随着丈夫的动作往前走了几步，她看到了汉尼拔暴动冲上去的原因所在，也看清了那似曾相识的脸蛋。她上前拍着罗伯特的肩膀，将他贴在胸口放着的照片拿了出来，再和转过脸看的米娅对比了一下，心里有了底，才示意罗伯特看。 　　米娅被看的有些羞涩，又趴在了汉尼拔的肩上不肯转头了。 　　罗伯特看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米……米莎？” 　　汉尼拔手上的刀不稳，他似乎终于得到自己想要他们知道的答案，急忙的走下两阶楼梯将米娅转过身给罗伯特确定，眼底的希望难以忽视。 　　年纪明显对不上，眼前的孩子才三岁不到的样子，按照米莎的出生日子，应该也七八岁了。 　　罗伯特想要说什么，紫夫人朝着他摇摇头，亚洲女性的面孔没有西方这般的冲击性，她在罗伯特耳边说了什么，轻声细语让罗伯特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米莎，米莎！”汉尼拔将米娅抱得更前一些，罗伯特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让汉尼拔把这个小姑娘放下是不可能的。 　　转身对着站的有些远的奥斯曼夫人，罗伯特带着歉意的将照片递了过去，“没想到我的侄女也在您这里……实在对不住。” 　　奥斯曼夫人不可置信的接过照片，认真的对比了好久，但因为心里太过着急根本忽略了汉尼拔在照片上的年纪，还真的以为是两兄妹。 　　她慌乱的将头发勾在耳后，却想不出任何对策来，她现在的庄园看起来是可以进上流圈子的，但实际上内里已经空的没剩下多少了，这两年不过打着幌子强撑着罢了。 　　尽管莱克特伯爵并不是太高的爵位，但是却也不是她能够动的。 　　咬着下唇，奥斯曼夫人将照片递了过来，“这样啊，那真的是上帝保佑呢能够一家人团聚……” 　　罗伯特心思浅，自然看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觉得更加抱歉了，朝着奥斯曼夫人鞠了一躬，“对此很抱歉，以后如果有罗伯特帮忙的地方请尽情的提出来，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得到一个许诺的奥斯曼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孩子的话她再想办法就好了，反正在战争刚结束没多久，遗弃的孤儿就算是消失了几个也没有人察觉的。就算察觉了，又有谁会来多管心事呢。 　　想到这里奥斯曼夫人自然将好人做到底，欢欢喜喜的把一行人送走，回到庄园关上大门后才沉下脸来。 　　她匆匆的回房，连管家的跟随都拒绝了。 　　通过衣柜的小门，奥斯曼夫人冷着脸点亮蜡烛，高跟鞋清脆的响彻着长道，她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处宽敞又空旷的石屋里，那里空荡的只有一座床高的平台，正好是一个少年能够躺下的大小。 　　石台的一处地方颜色较深，仔细嗅的话能够闻到那无法掩埋的血的味道，但因时间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而有些发臭。 　　这里本该是给杰克林大人准备进食的地方，将迷晕的孩子放在石台上，用小刀在脖子上划开，不用多大的口子，慢慢的放血让杰克林享用。 　　她喜欢少年的肉、体，通过各种途径将她看中的孩子带到庄园，在满足过她的癖好后再贡献给能够带给她永生的吸血鬼，这是一笔很划得来的买卖。 　　奥斯曼夫人珍惜自己如今的美貌，想要得到所谓的永生，但是杰克林并未给她最后的承诺，而她也只有耐心等待。 　　上一个叫做奥斯的孩子痴迷于她，但是因为药剂放少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打不开门，却从窗户跳了下去，在围墙的地方被守门人抓回来了。 　　因为这次失误让她不得不更尽心的替杰克林服务，想要弥补，但是这次也极其不顺利。 　　她发狠的又跑了出来，杰克林给了她几天的期限，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莫莉从洛芬丝手里夺过盘子，得意的将洛芬丝做好的晚餐端了过去。 　　黑发女仆翘起唇角，将盛满井水的铜壶放在灶上烧着，静悄悄的靠在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都疲惫的早早睡下了，洛芬丝换好衣服提着刀出了小房间。 　　谁也没有防备木讷瘦小的女仆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她在饮用水里加了药，那包用来迷晕小孩子的迷药在奥斯曼夫人的房间里找到的。 　　每个人包括守门人都睡得很死，她放了一包进去，足够他们在她还没做好之前醒不过来。 　　既然她找不到自己的妹妹，那就一起陪葬吧。 　　她首先的目标是莫莉，因为太过肥胖她搬不动也不想浪费力气，直接在她身上乱剁了几刀，最后割了脖子了事。 　　当然为了防止健壮的守门人清醒过来，他成了第二个手刃目标。 　　奥斯曼夫人成了最后一个，她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了密道里，就是那座石台上，绑住了手臂之后才再她的大动脉割了一刀。 　　管家被扔在一边的地上，半清醒状态的趴在那里。 　　“看啊，这就是你喜欢的夫人，嬴荡恶心，令人作呕！”管家的心思洛芬丝这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琢磨，他替奥斯曼夫人办事，说是帮凶也不为过。 　　管家捂住自己出血的脖子，可能是声带被割破了说话都在漏音，“你……你放过她，放过夫人……” 　　“你们放过了我的莉丝吗！她才几岁啊！”洛芬丝眼底透着疯狂之色，“我找不到她，找不到……其他的孩子都有尸体，为什么就是没有莉丝！” 　　管家咳了一声，脖子的血流的更多了，“你走吧，走……” 　　洛芬丝生气的又在奥斯曼夫人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管家挪动着身体想要给她捂住，被洛芬丝踢到一边。 　　“贵族和平民还不是一样，你们现在还不是死在我手里！” 　　远处的风刮了过来，墙壁上的蜡烛剧烈的抖动着，洛芬丝提着刀警惕的站在那里，管家还在他的身边爬。 　　是一阵活泼的脚步声，洛芬丝退后了一步。 　　脚步声停住了，一个小姑娘似乎是害羞的躲在墙壁后面，只露出半张脸来。 　　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但是却是一双红眼睛。 　　洛芬丝走近了一些，她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躲在墙边的小女孩是她的妹妹，她惊喜的跑了过去，手里的刀也被她扔在地上，“莉丝？” 　　小姑娘应了一声，捂着嘴在那笑。 　　洛芬丝几乎是奔了过去。 　　她一把拥住了莉丝，开心的浑身都在颤抖，“莉丝！莉丝！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姑娘的眼睛闪烁着，在洛芬丝看不见的地方张开了嘴巴露出尖牙，对着洛芬丝咬了下去！ 第16章 　　米娅在车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无尽的苍穹上闪烁着的繁星。她被汉尼拔抱在怀里，在颠簸中实在是抵抗不住睡意，尽管姿势不太舒服。 　　开车的是罗伯特，紫夫人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整个后座宽敞而且足够米娅躺在上面而不会滚下来，在迷迷糊糊中，她能感觉到汉尼拔将她放在后座的另一端，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 　　她觉得自己没有谁的太死，因为她隐约听到了紫夫人特意压低的笑声和对路过的那条乡间小路的赞叹。 　　“式部，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就来。”罗伯特对自己的妻子爱护有加，他本来脾气很温和，对谁都说不出重话。 　　紫夫人深情的望着他，“我只是觉得以前没到过这里，新鲜的东西看第二次也没有第一次看到的心情……专心开车罗伯特，我知道你今天很开心，但不能东张西望了。” 　　车子在路上因为乡间小路上面铺着的小石栎而发出拍打的声音，米娅心想那应该是砸到轮子旁边的铁皮了。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直到汉尼拔将她抱了出来，新鲜的空气伴随着晚风卷来的松树叶气息，是秋天的味道，这一切都让她感觉无比亲切。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睡了，米娅靠在汉尼拔的肩膀上，努力的揉着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仆人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过来迎接了伯爵和夫人，跟随着过来的还有一直黄棕色皮毛的狗。 　　它甩着尾巴在罗伯特周围亲昵的转了一圈，眼睛耷拉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米娅觉得自己清醒一点了，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她把目光投向了汉尼拔。 　　汉尼拔小时候学了法语，他大脑反应了好一会，才慢慢听懂了他们再说些什么。 　　但是他不会说话也就不能讲给米娅听，这个时候他的叔叔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汉尼拔和米娅的身上。 　　因为罗伯特的兄长也就是汉尼拔的父亲在立陶宛定居，紫夫人和家里做了很久的仆人都连带着会说一些那边的语言。 　　罗伯特换了语种给他们介绍着，米娅这下子才听懂了。 　　尽管有着对奥斯曼夫人的庄园产生的恐惧前提，米娅认生的朝着他们抿嘴笑了一下，显得格外的羞涩。 　　比莉吉特女士是莱克特伯爵庄园里的管家，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她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织成辫子挽成一团的模样，眉毛细长，就像紫夫人一样。 　　她朝着汉尼拔行礼，抬起头的时候向汉尼拔怀里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这让米娅有些受宠若惊。 　　莱克特伯爵的庄园相比于之前住的那一幢，多了一分令人心安的因素，这样让米娅轻松了不少。 　　她听见女管家用法语询问着什么，并且看了她一眼，罗伯特搂着紫夫人的肩膀，同样也看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她正在看他，于是朝着她温和的笑了一下，才低声回答着比莉吉特的话。 　　他们在讨论有关于她的事情，但是她听不懂，总归不是什么赶她出去之类的内容，她乐观的想。 　　“已经不早了，”紫夫人眉眼透着疲色，她温柔的将围着她打转发出撒娇声音的马士提夫犬稍微推开，“千代，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吧？” 　　千代穿着和服站在凉廊下，听到紫夫人的话后清脆又悦耳的回答道，“是的夫人。” 　　她好奇的瞄了一眼汉尼拔和米娅，“准会让您满意的……您需要吃些东西吗，我准备了银耳粥在厨房温着。” 　　“端到房间来吧，”她不想拂了千代的好意，从这里看来伯爵和伯爵夫人是相当的谦和包容的，罗伯特也跟着说了一句，“千代的手艺一向很好。” 　　罗伯特回过头来看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兄妹两个，还没说话，比莉吉特女士走上前去，“我带您上去休息吧……不用太拘束，伯爵对您相当的在意，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他都没有放弃去找您呢。” 　　当然还有他的妹妹，米莎。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在哪，也许汉尼拔知情但是他又不会说话。 　　本来是准备了两个房间，因为昨天听到了汉尼拔 的消息让罗伯特兴冲冲的让他们准备着，以免在后来手忙脚乱。 　　谁也没想到接回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孩子年纪这么小，除了脸其他都对不上。 　　比莉吉特没有孩子，她一直守在庄园，尽管在前几年因为伯爵被抓到监狱里度过了一段相当难熬的时光，她还是坚持着等到了庄园主人的归来。 　　在比莉吉特看来，三岁的孩子敏感又脆弱，稍微转变了环境就会心神不安，他们需要有人照顾，但是十三岁的汉尼拔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她试图在给米娅清洗完后带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她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况且，她喜欢孩子，还是这么可爱的孩子。 　　少年穿着睡衣站在了浴室的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怀里的米娅，张开手示意把米娅抱过来。 　　比莉吉特张了张口，“您去睡觉吧，我带着小姐上楼睡……” 　　但是，汉尼拔坚定不移的朝着她伸着手臂，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这让比莉吉特心里有些打鼓。 　　她之前觉得伯爵带回来的孩子，再怎么样应该和伯爵的性格差不多的，但现在的情况显示他很固执而且有些阴沉。 　　怀里的米娅也伸着胳膊去够汉尼拔，她的手指头还沾着一些水汽，汉尼拔接触的时候他感觉像摸到了云朵，软的不敢多加用力。 　　他成功的将米娅抱在了怀里，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汉尼拔转身就离开，米娅朝着比莉吉特挥了挥手。 　　女管家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拎着有些长的裙子，比莉吉特急匆匆的往楼上跑去，在拐弯处碰到了从房间出来的千代。 　　“比莉吉特，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是皮特在后面追着你吗？”千代捂着嘴笑。 　　皮特就是之前那只黄棕色的狗。 　　女管家故作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跑出来吓我一跳。”她没有回答千代的问题，侧身绕过短发的女孩子，“我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雨来临，记得关好窗户千代。” 　　米娅这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可能是换了环境让她有些认床。窗外果然在下着雨，每到秋季，天气变化的速度比小孩子变脸还快一些。 　　和奥斯曼夫人庄园里不同的是，房间里的窗户被百叶窗遮住了外面的情形，米娅只能听到风刮树叶的簌簌响声还有密集但是不大的雨滴在触及到任何东西发出的有些催眠的声响。 　　也许是之前的遭遇让米娅对未知的事物产生了恐惧心理，这是一种自我形成的暗示，但同样这也是一种别样的自我保护。 　　保持警惕总不会错，至少在刚接触的时候。 　　房间里还点着发着微弱光芒的蜡烛，不会打扰睡眠的程度。这是一间石房间，地板都沁着丝丝凉意。 　　床顶布着帷幔，就像丝绸一般光滑，米娅伸出手摸了一把感受着这不是做梦，又松了一口气的将手缩在了被窝里。 　　打了个呵欠，米娅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热气缩了缩脖子，往汉尼拔怀里一缩重新闭上了眼。 　　至少这里是汉尼拔的叔叔家，比奥斯曼那里好了很多不是吗。 　　难得睡了懒觉，主要是百叶窗的挡光性很好，睡了第二觉的米娅起来的时候感觉精神十足。 　　家里并没有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孩子衣裳，至少汉尼拔还能从罗伯特的旧箱子里找到能够穿的衣服，而她只能先穿着千代保存很好的上衣当裙子穿了。 　　紫夫人找了一块质地柔软的披肩给米娅围上，听千代说，这是伯爵特意从一个经常出海的商人那里大价钱买来的，现在穿在了米娅的身上。 　　她有些惴惴不安，罗伯特看到后和蔼的笑了起来，一边和紫夫人说着当年的趣事，“菲力说你会喜欢，非要用我的怀表去换。”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亮光，那是开心的回忆色彩。 　　“都好几年了，式部你还留着呀，那菲力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他在眼光方面果然比我强很多。”伯爵说道最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紫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般将手覆在了罗伯特的手背上。自从上次见过后，菲力就同他的船淹没在了大海。 　　这对于难得能有共同话题的罗伯特来说，好友的死亡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也许是对海能够轻易杀死一条生命的恐惧，或者又是对好友的葬身之地有所回避。 　　庄园的账是由女管家和紫夫人一起管理，罗伯特对数字不敏感，但是在画画方面却颇有心得。 　　他有一间画室，在闲暇的时候就会来房间里创作，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也许是找到亲人的那种兴奋感迟迟没有褪去，他在拉开窗帘的明亮房间里自娱自乐，连千代敲门都没有听见。 　　庄园里来了一位裁缝，他拿着尺子给两个人量着尺寸，面容严肃，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米娅觉得他和孤儿院的卢森老教师有些像，只不过卢森似乎态度更亲近一些。 　　他从背包里拿出本子记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紫夫人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一朵散着幽香的睡莲，不说话也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裁缝肯尼迪似乎和紫夫人很是熟稔，他微躬着身体离得有些远和她谈论着样式上面的问题，“如果能够去商店里看一下会更好一些，也许看了才好做决定。” 　　紫夫人沉吟了两秒，决定在午餐之后带他们出去看衣服样式，裁缝也留下来吃了顿饭。 　　罗伯特心里还想着自己未完成的那副画，听着紫夫人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去吧去吧，”他大概就听到紫夫人说要去裁缝店看衣服的事情，快速解决完自己面前的午餐后，朝着肯尼迪抱歉的一笑，又急匆匆的往画室里奔去了。 　　投身艺术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废寝忘食吧，紫夫人好笑的摇了摇头，吩咐千代一会去画室给罗伯特送点食物过去。 　　“记得给他送壶茶过去，喉咙会难受的。”她如此交代。 　　千代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准备伯爵喜爱的红茶，又熬了一碗奶。 　　男仆负责开车，所幸的是裁缝店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因为下了雨开了窗户的德拉哈耶车里卷来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还有挂在树枝上沉甸甸果实的水果香气。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米娅觉得自己大概是能活下去了。 　　开了小半个钟头，车停在了红漆大门的门口。 　　肯尼迪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紫夫人也款款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仆开着车停在了没人经过的一条小道上，这里是一个村子，总体人数还不少。 　　裁缝店有好几家，米娅眺望了两圈就见到了挂着衣裙的衣橱，旁边是酒馆或者是咖啡店。 　　不是很适合出来的天气，而且又正值小憩的午休时间，肯尼迪的裁缝店里生意却很不错。 　　几位穿着大气的贵妇在查看着墙上陈列的衣服样式，她们似乎不太熟悉，但碰到挑选衣服或者珠宝的时候，她们总会谈到了一起。 　　小孩子的衣服并不多，肯尼迪戴着眼镜扶着扶手上了楼，他招呼了在柜台站着的伙计，给紫夫人看一些属于孩子们衣服的图样。 　　紫夫人就抱着纸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她把米娅抱在一边坐着，自己选好几个后让米娅挑选，汉尼拔也难得认真的看了一会，挑了两款递给了她。 　　紫夫人抱着图样去柜台了，米娅坐在那里无聊的看着周围的衣裙还有讨论的很入迷的贵妇们，最后又回到了柜台那里。 　　除了紫夫人，旁边还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成年男子在低着身体和身边的小孩子讲话。 　　他似乎比她大一些，但可能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我想要这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去森林里打猎了。” 　　管家苦口婆心，“夏洛克少爷，您现在可能不太适合打猎。” 　　米娅将目光投到了男孩的自然卷上，这让她想到了千代所说的卷毛羊，也是一揪一揪的。 第17章 　　有着一头卷发的男孩偏头看了管家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又蹙着眉改看着自己的手掌，“我觉得如果有一把小一点的工具，肯定能猎到野鹿的。” 　　他信誓旦旦，自信的模样顶着还未长开的婴儿肥，让管家觉得反驳他都会产生难以抵消的罪恶感。 　　“我想您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把木仓的话，一定能猎到一只。”管家从口袋里掏出钱票，将那套夏洛克选中的适合打猎的套装和另一套相对来说比较正式的小外套买了下来，他想，即便是福尔摩斯老夫人来了，也会心软的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夏洛克不是一个安静的性子，米娅乖巧听话的抓着披肩坐在凳子上，简直不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米娅看了看别处，紫夫人正在柜台付账，她优雅端庄的站在那里，而夏洛克的管家也在旁边等候。 　　对于好动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相当煎熬的过程，尽管只花费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也许是米娅盯着夏洛克的背影时间有些长，他扭过头来同样盯着看了她好一会，米娅被看的有些心虚的咽着口水撇过脸，下一秒就听到了夏洛克朝着她说的一句英语。 　　“你看着我也不会给你糖的。”他表现的像是一个成年人般的冷酷，下颚相比于她来说凸的有些明显，这样显得他格外的固执。米娅久违的听到了上辈子学的第二语言，她自己也跟着念了一遍，词语在嘴里反复嚼了一通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嫌弃了。 　　她真的不想吃糖，尽管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种莫名须有的事情，但女孩子的心眼有时候你捉摸不透。 　　她用立陶宛语回复了一遍，就是仗着你听不懂欺负你的模样甩着自己的小粗腿，那副样子有些得意。 　　夏洛克的眉毛很浓密，皱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轻易的变动着，他上前一步，“你肯定在说我在坏话，我笃定。” 　　米娅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汉尼拔给她搂好浅色披肩，褐色的眼睛望了夏洛克一眼。 　　紫夫人挎着装衣服的袋子走来，汉尼拔从座位上抱起米娅沉默的跟在紫夫人的身后，米娅挽着汉尼拔的脖子看到男孩脸色并不太好但还是抬起小下巴，一旁的管家弯腰询问着却并不开口。 　　“回去吧少爷，老夫人肯定想念您了。” 　　夏洛克的祖母居住在法国，当然还有一些并不太熟的亲戚散落在周围。因为祖父的逝世，便自告奋勇的坐着车来到巴黎陪伴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他的哥哥也跟着来了一趟，不过因为学业的问题又在深夜赶回了英国。 　　父母并不担心他的学业会因此落后，夏洛克尽管表现的并不如他哥哥，也就是迈克罗夫特聪明，当然这在以后的成长过程里会推翻这个认知，他的父母从来不考虑的长远。 　　老夫人喜欢坐在丈夫从前搭的花架子下面晒太阳，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在秋季和煦的阳光下，闻着花香靠在躺椅上，品尝着下午茶大概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夏洛克在回庄园的路上买了一串葡萄，克里斯管家捧着走到厨房后头的小池子里清洗干净，摆在透明的圆碗里端了过去。 　　夏洛克正依偎在祖母的旁边，说着在衣店里碰到的那个说着立陶宛语的小女孩，他并不太懂这种语言，但是记忆力很好的将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学着米娅的语气，说完以后带着笃定的态度评价道，“她肯定是骂我，您不知道，她看起来得意的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老夫人慈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立陶宛语，我的孩子，这个小家伙是西边来的，我想她肯定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夏洛克没有得到答案有些不高兴，他的祖母摸着他的头，望着头顶上遮住光的花感慨着，“你的祖父说今天秋天的花会开的很好，我曾经看到他很努力的给花施肥，就肯定他说的是对的。” 　　夏洛克不说话了，他记得祖父一头白发，在外面不苟言笑的模样能吓跑好几个小孩子。 　　“这应该也让你祖父看一看。”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从躺椅上坐起身，管家想要过来扶她也被她止住了动作。 　　“我想亲自给他摘。”老妇人动作很缓慢了，她一动的时候夏洛克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在发出绝望的嘎吱声，就像已经老旧的零件在吐露着最后的挣扎。 　　她撑着拐棍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让夏洛克觉得他的祖母是世界上最和善可敬的祖母了，她笑的有些调皮，伸出胳膊去摘插在泥土里的细棍上面的花朵。 　　她犹豫了一下，左右观察了一会，嘴里还念叨着这花还没开的最灿烂，在这种时候摘它就太残忍了。 　　她抬起胳膊又放下，看了好几朵最后又转过头来看夏洛克，“它们都开的很好，我觉得不应该在它们最漂亮的时候摘下来，你说呢夏洛克。” 　　小小的夏洛克想到家中花瓶里每天换的鲜花，它们永远都是最美丽的绽放着花朵，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同样的花在之后的每一天，也许被扔掉了，或者是被女仆带走了。 　　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懂得附和自己的祖母，用着自己的表达方式。 　　“我觉得祖父现在已经看到了，”他望着天空，“天堂就在花架的上面，祖父低头就能看到。” 　　“你说的很对，夏洛克。”他的祖母看起来更开心了，“如果摘下他种的花，也许会生气的跑到我梦里和我吵架也不一定。” 　　夏洛克吃了一颗葡萄，甜软多汁，他擦了擦有些黏腻的手指，没有再吃第二颗。 　　米娅回去的时候，莱克特伯爵已经从他的画室里出来了，他的脸侧还蘸着画室里的颜料，不自知的喝了一大杯茶，轻微咳嗽着和他们说话，“汉尼拔快去看啊，我觉得你会满意的！” 　　比莉吉特带着米娅换上了新的裙子，抱着她转了一圈，“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米娅很开心的弯着嘴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夸她，尽管是她占着这具身体的缘故，但是却非常的知足。 　　她被带下楼的时候，实际上是比莉吉特觉得对于她来说楼梯太高容易摔倒而亲自把她抱了下来，到了平整的地面才将她放了下来。 　　米娅上楼的时候，罗伯特兴冲冲的带着汉尼拔去了画室，想必现在也应该还没有离开。 　　她想要蹦跳着跑过去，这样也许会快一些。心底的拘束感让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走起来的速度快了一些，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摸索着过去。 　　门上还蘸着一些鲜艳色彩的颜料，也许是罗伯特无意识的蹭上去的。她避开沾到手可能会洗不掉的颜料，推开了没有关好的门。 　　画画的时候光线尤其重要，画室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足足有三扇门加起来那么宽阔，深红锦缎的窗帘自然的垂坠着，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唯一露出的半截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放着涂了油漆的木画架，此刻上面正斜放着一块47英寸的画板，米娅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能看到画板的一个角，其他的都被汉尼拔给挡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此时出声，但是也怕自己不发声音走过去的时候会吓他一跳。 　　这可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米娅踩着轻步走到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这个方向的话是足够让她看到画像的内容的。 　　汉尼拔无声的站在那里，抬起手想要触碰涂着颜料画像但又顾忌着什么，在离画像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然后回过头来看她。 　　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米娅看清楚了，其中站在夫妻旁边的小男孩就是汉尼拔无误了。 　　米娅也回看他，目光又不自觉的瞥到了画像上面，被女人抱着的孩子只能看到半个脸，因为还是婴儿并不能看出什么。 　　门再次被推开，被紫夫人拉着换了一身衣服的罗伯特精神奕奕的走进来，他没有打开灯，走到了汉尼拔的跟前。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着他们的照片，当然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你想念他们的话，我还记得他们的模样，画下来的话会保存的更久一些。” 　　汉尼拔低着头，是啊，他似乎因不太记得他们笑起来的模样了，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只有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母亲和那幢躲避灾祸的小阁楼。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对于只活下来的他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他的家人，只剩下他一个的家，却记不得他们，那他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伯特还在说话，他看到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米娅，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想这应该是一件很好的礼物……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在那边的墙上挂着吧，我给它留了一个好位置。” 　　汉尼拔两只手抱着画板的边缘，朝着他露出笑容。 　　罗伯特想，大概他是喜欢的。这样的话他也放心了很多。 　　“汉尼拔有十三岁了吧，”罗伯特思考了一会，“总是在家里待着并不太好，太过闭塞了……离这不远有一间学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送你去学习，当然如果你不想……” 　　汉尼拔在他还没说完之前，点点头。 　　双手一击，罗伯特觉得顺遂极了，他笑着把米娅抱起来转了一圈，“嘿小家伙，你应该也学习一些法语，怎么样？” 第18章 　　但是米娅的年纪太小了以至于现在不会有学校去收她，罗伯特在旧书柜里翻出泛着黄的书，封皮并不好看，上面甚至还有小孩子的炭笔涂鸦画。 　　汉尼拔已经被男仆开车送到学校去了，家里除了那条叫做皮特的马士提夫犬，就剩下米娅和罗伯特了。紫夫人带着比莉吉特出去购物，听说村里来了不少跨海而来的商人，似乎还有东瀛人。 　　罗伯特没有孩子，他抱着米娅坐在自己的腿上，在挨着窗户的位置给她读着书上对他来说浅显易懂的内容，本以为坐不住的三岁孩子却认认真真的坐在他的怀里学完了一页，生涩着念出夹杂着立陶宛饶舌的法语来。 　　她期待的望着他，这让罗伯特根本拒绝不了去夸赞她，“米娅真是棒极了！” 　　他翻了下一页，眯着眼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噢这一页有点难……我们先休息一会再学习吧，米娅觉得来一块蜜桃味的冰淇淋怎么样？” 　　罗伯特比米娅还像个小孩子，他的性格直率又不冒犯，尽管有些男性大部分人所具有的粗枝大叶，却会为了别人尝试着做出改变，这一点真是可爱的过分。 　　冰淇淋是比莉吉特买回来的，这几天的秋日格外的充足，也有可能是暴风雨即将来临而显得有些闷热。 　　巴黎的天气并不算好，但这几天的太阳出现的频率难得一见。 　　罗伯特自己吃的开心，给米娅喂得也非常的起劲。 　　冰淇淋里粉色的果肉很新鲜，没有放太多糖，因为放在冰库还能保持原有的凝固状态，但嚼起来很软。 　　两个人吃了一整盒的冰淇淋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罗伯特望着门口铺着石板的凉廊，女仆已经将外面擦得干干净净，在太阳光下发着光。 　　他拍了拍米娅的脑袋示意她待在沙发上不要动，兴冲冲的跑到画室拿了颜料出来。 　　“米娅和叔叔一起去凉廊上画画怎么样？”罗伯特侧过脸对着米娅眨眨眼。 　　米娅沉默了一下，“可是米娅不会画画。”她连画个小人都不会，每次画出来的熊都被误认为是猪。 　　罗伯特放下手中的颜料，蹲在米娅的旁边小声和她说话，“你婶婶也不会，每次会把画板弄得一团糟……但是不是每一件事情必须会就去做，如果想做的话，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何必去看结果呢？” 　　从来没有人这样和米娅说过，以前汉尼拔会护着她，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压制着自己的爱好，不想给他添麻烦。 　　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再多的要求就得寸进尺了。 　　米娅抬起眼睛去看罗伯特，他看起来和汉尼拔很像，米娅想着以后汉尼拔长大之后是不是也和罗伯特一样，不过，她更希望的是汉尼拔能够说话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别人欺负都说不出来。 　　她思考了一会，罗伯特目光柔和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一点和汉尼拔很像，都喜欢对她的发顶揉来揉去。 　　紫夫人回来的时候，比莉吉特远远的在大门口看到了坐在凉廊上的两个人，他们欢声笑语的光着脚丫子在凉廊的柱子上画画。 　　“上帝啊！”比莉吉特将身上的披肩搂紧一些，快步走了过去，“先生……您把鞋子穿上吧，现在天气已经降温了……我的天，米娅小姐快从地上爬起来，石板上得多冷啊，您会感冒的！” 　　紫夫人温婉的站在凉廊下看着罗伯特，没有半点威慑力的目光却让罗伯特搓了搓手，没有再去管柱子上还没有画完的画。 　　“式部，你回来啦！”他悻悻的把米娅抱了起来，给她穿好袜子鞋子，才从凉廊下面的草地上捡回自己的鞋子穿上。 　　蹲下身体穿鞋的时候，还小声的和米娅说着悄悄话，“我觉得米娅画的棒极了，明天我们再继续……式部，今天买到心仪的东西吗？”他又转过头去和紫夫人说话，转移话题的速度可是说求生欲很强了。 　　穿着和服的女人摇了摇头，不太想和他说话的模样走了进去，比莉吉特手里拎着一些东西一把抱起米娅，路过罗伯特的时候叹了口气，“先生，您先去洗把脸吧。” 　　米娅从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他在这个位置蹭到颜料了。 　　罗伯特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去摸了一下，放下手的时候脸上又多了三道指印。 　　米娅被比莉吉特带着去楼上洗了个澡，因为怕她感冒又端了一碗不知道放了什么汤给她喝。米娅咕噜噜的把汤给喝了，她并不想在这个疾病能够轻易杀死一个人的年代感冒，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小病。 　　“真乖。”比莉吉特亲着她的额头以示鼓励，“我从来没有见过比米娅小姐还要乖巧的孩子了……好孩子都需要奖励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花生薄脆糖递给了米娅，上面还有一层油纸包着，“您尝尝，他们都说味道不错。”说完，又走到她的身后将米娅的长发绑成一个小辫子垂在脑后。 　　米娅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有点像以前吃过的牛轧糖。她掰下一半没有吃过的地方放在口袋里，用油纸包好了，最后又压了压，汉尼拔应该快放学了。 　　事实上，汉尼拔在学校犯了点事情，罗伯特被通知到学校处理。 　　紫夫人带着米娅吃完晚餐，在消食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罗伯特走在前头，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而汉尼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紫夫人迎上去，罗伯特张开的口又闭上了，“先吃晚餐吧，汉尼拔应该饿坏了。” 　　米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在楼上的时候罗伯特就已经出门了，而她询问紫夫人的时候，她也只是回答说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汉尼拔坐在了米娅的旁边，米娅朝着他抬头笑，在桌子底下把油纸包着的牛轧糖塞到了汉尼拔的口袋里。 　　“汉尼拔你看到凉廊柱子上画的画吗？”她小声的问着汉尼拔，因为自己拙劣的画画技术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样引起注意的话就太尴尬了。 　　外面天已经很暗了，凉廊上的灯光又不太明亮。汉尼拔没有看到，也没有往柱子上投入任何的关注。 　　他点了点头，揉了揉米娅的脑袋，但这并不阻止他撒个善意的谎言。 　　可能是米娅在柱子上画了画才会这样问他，汉尼拔猜想到。 　　“叔叔教我画了一条鱼，他画了一条我脑袋这么大的，我就在旁边学着画了一条小小的。”她觉得小小的这个形容词并不能很好的体现出来，于是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表示那条鱼只有她一根手指头那么小。 　　汉尼拔被她逗笑，因为下午被挑衅的郁闷也随之而去了。 　　到了房间，罗伯特解开衬衫的时候他才告诉紫夫人，汉尼拔把同学的鼻梁打断了，还被退了学。 　　“肯定是学校的孩子欺负汉尼拔不会说话，”罗伯特有些生气，“我给他买一些书在家学习吧，我想汉尼拔宁愿待在庄园里的。” 　　紫夫人抚上了他的肩，靠在了他的怀里。 　　罗伯特叹了口气将她拥住，“米娅是个好孩子，不管米莎还有没有活着都将她记到我们的名下吧。” 　　“好。” 　　米娅还不知道汉尼拔退学的事情，中午的时候罗伯特教了基本的法语她也就记得一两个了，汉尼拔给她盖好被子，看到她还眨着眼睛不睡觉，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示意她该睡觉了。 　　“晚安。”米娅望着汉尼拔用法语说了一遍，朝着他眨了眨眼。 　　她晚上翻来覆去的，脑袋昏昏沉沉，最后半清醒的时候趴到床边吐了一会，满脸通红的说着胡话。 　　汉尼拔去抱她，三岁的小姑娘烧的浑身滚烫，哼唧哼唧着到最后哭着说难受。 　　鞋子都没穿，汉尼拔抱着米娅跑到罗伯特房间的门口，想敲又有些迟疑，毕竟现在是凌晨。 　　米娅又有要吐的迹象，汉尼拔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急躁的敲了两声，这个时候房间内出现了响动，他听到他的叔叔在里面迷蒙的问了一句谁。 　　但是他只会说米娅的名字，罗伯特从床上坐起来，披着长外套走到门口，隐约着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和少年的呼喊声。 　　罗伯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打开门，“怎么了？米娅！” 　　但是米娅闭着眼睛，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样，只是一个劲的说难受，哭花了脸。 　　比莉吉特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出来查看，她的鞋子在楼梯上发出快节奏的哒哒声，不一会就跑到了伯爵的面前。 　　“应该是发烧了。”比莉吉特头发披散着，但面容姣好看起来一点都不凌乱，皱着眉将米娅抱了过来，汉尼拔也不阻止，正因为他现在做不了什么才这么做。 　　“先生，需要去医院……她太烫了。”比莉吉特看起来有些着急。 　　“把塞尔奇叫起来，比莉吉特！”罗伯特把米娅又抱了过来，在一旁踱着步子，“我还得换衣服，对，换衣服……”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想到站在们开口的汉尼拔又掉回了头，“回去睡觉吧汉尼拔，米娅不用担心，我会把她送到医院治疗的，去睡吧孩子。” 　　汉尼拔看了一眼米娅，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房间，罗伯特把孩子递给紫夫人，自己到处翻着自己的衣服胡乱的穿着，结果衬衫的扣子一排都系错了。 　　“不要着急，罗伯特。”紫夫人忍不住安慰她，“遇到事情不能着急，要稳重些。” 　　“是的是的，我不能着急，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终于，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罗伯特抱着已经被围了一块薄被子的米娅走出了房门。 　　他一走出来就看到了无声无息贴着墙站着的汉尼拔。 　　“哦汉尼拔。”罗伯特被吓了一跳，“你回去睡觉吧孩子。” 　　汉尼拔换好了衣服和鞋子，罗伯特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一起去医院。” 　　凌晨三点二十，他们赶到了医院，而这个时候已经没剩多少医生了，大概也只有值班的医生还在医院待着。 　　希望值班医生不要打瞌睡开错药就好，罗伯特想着。 　　白色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瓷砖已经有些发黄，还有的开裂，没有刮风都能感觉到一阵凉意。 　　罗伯特喘着气敲了敲门，这是值班室的地方，希望还有医术好一些的医生。 　　打开门的是金发棕眼的白人男性，他个子很高，金发都梳在脑后，是一个很帅气的医生。 　　“请进。”他的声音非常的有磁性，温文尔雅。 　　罗伯特认得他，可以说整个小镇上的人都差不多认得这位卡莱尔卡伦医生，不仅是医术还有外貌，都令人印象深刻。 第19章 　　米娅被抱在一个冰凉的怀里，这让她顿时感觉好多了。就像被烫到了之后放在了冰块里，她还能听到自己脑袋里那撮火苗被浇灭的呲啦声。 　　“39℃……温度有些过高了。”卡莱尔把薄被子拉开，动作轻柔，“不应该给她裹得这么紧，体温会升高的。” 　　罗伯特紧张的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哦哦好的，好的卡伦医生……米娅怎么样？” 　　卡莱尔碰了碰米娅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在卡莱尔的手掌离开时她还不舍的蹭了蹭。 　　“没有什么大问题……”卡莱尔的眼睛深邃迷人，罗伯特被他看着有些窘迫，“小姑娘……叫米娅是吗，她是吃了什么东西吗还是玩水了？” 　　喂了米娅小半盒冰淇淋并且带着她光着脚在石板上画画的罗伯特：…… 　　“吃了冰淇淋……”罗伯特声音小了一些，“坐在地上玩了一会……” 　　一旁站着的汉尼拔脸色不太好看。 　　卡莱尔无奈的笑着，“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先生。”他一边抱着不肯撒手的米娅，右手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罗伯特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字写得真好看。 　　“小孩子的肠胃比较脆弱，这几天还是在医院住两天观察情况比较好，您觉得怎么样？” 　　罗伯特连忙点头，“好的卡伦医生，多谢您的帮忙。” 　　“这是我该做的先生……现在，”他看了一眼怀里抓着他衣服的米娅，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罗伯特，“可能需要您亲自去前台取药了，就在左手边直走的那个地方，上面有标志的。” 　　罗伯特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汉尼拔站在一旁紧紧盯着脸颊火红的米娅，然后又看了一眼卡莱尔。 　　“噢，她是你的妹妹吗？”卡莱尔低声询问道，当然是得不到汉尼拔的任何回应。 　　也不觉得尴尬，卡莱尔将手贴在米娅的额头上给她降温，米娅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汉尼拔注意到了卡莱尔的身体有点紧绷，动作很细微，最后又放松下来了。 　　罗伯特急匆匆的又赶了回来，卡莱尔熟练的做好一切，他的白衣大褂依旧整洁笔挺，和罗伯特说好注意事项后离开了病房。 　　罗伯特有些心力交瘁，面对着一言不发的汉尼拔又有些愧疚难堪。他偏过头试图去解释，转念一想并没有解释的必要。 　　本来就是他做错了，没有什么好开脱的。 　　“抱歉汉尼拔，”他是知道米娅在汉尼拔心中的分量，说话诚恳又羞愧难当，“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汉尼拔的睫毛颤了颤，过了一会才转头回看。 　　之前因为在奥斯曼夫人那里被阻拦的时候，汉尼拔已经对罗伯特有些失望，当然这其实并不怪他，只不过是自己没有用，因为人是自私又贪婪的生物，总是会有将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的想法，把一切的错都放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话，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汉尼拔对着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怪他。 　　叔叔并没有孩子，不知道这些无可厚非。 　　但是将米娅视为生命的汉尼拔，抓住床垫的手却用力的过分，发泄一般将单薄的白色被单勾出了丝。 　　卡莱尔在清晨的时候给米娅检查了一遍后就离开了医院，他最近都是值夜班，白天在家休息，这让很多上白班的小护士惋惜不已。 　　两个人一夜未睡，米娅脸上的红晕褪去，除了有些鼻塞之外，看起来比昨天晚上好多了。这让汉尼拔和罗伯特都松了一口气。 　　比莉吉特从庄园赶了过来，她带了几套衣服然后秉着夫人的命令将他们赶回去，“这里让我守着就行，您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身体会挺不住的。” 　　两人坚持着不肯走，比莉吉特一脸严肃，两道眉毛挑的极高，“身体垮掉的话别说照顾米娅小姐了，您可能到时候就睡在这里的病床上，到时候可没有人照顾您。”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坐着车回去了。 　　比莉吉特相比于他们来说更懂得照顾人一些，米娅昨天出了一身的汗，还持续不断的需要上厕所，这对于上辈子活了二十岁的米娅来说，让他们服侍的感觉太尴尬了。 　　比莉吉特将热毛巾给米娅擦了身体，又唤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问道，“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米娅舔了舔起皮的唇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穿梭，但是她脑袋里还有些迷糊，喉咙也有些肿痛。 　　比莉吉特察言观色，“我给您倒杯水。” 　　米娅点点头，她的确有些渴，尽管肚子还在叫嚣着，她却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反而有些恶心。 　　这是感冒了，而且似乎有些严重。 　　端来温水大口的喝着，米娅躺下去的时候感觉喝下去的水似乎又流到了喉咙，这让她有些难受。 　　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脑勺一阵抽痛，就像被人从后面击了一棒子，难受到爆炸。 　　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隔壁拉了帘子的床也跟着咳了两声。米娅觉得喉咙又痒了。 　　就这样持续了你一阵我一阵，隔壁的床铺终于忍不住的拉开了帘子斜着眼看她。 　　比莉吉特正在旁边打开盒子里熬好的粥，她勺了一碗出来放在桌子上晾一会，看到药瓶里没剩多少后出去叫护士了。 　　米娅感觉到鼻涕要流下来了，她拿着桌子上的纸擤了两下，鼻子都捏红了又转过头去看那个男孩子。 　　他看起来比她现在要严重些，一头卷发有些乱糟糟的，看起来不太好。 　　“您能先停止一下吗，我觉得继续下去能咳嗽一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不时的伴随着咳嗽声。 　　米娅觉得……她的喉咙好痒，并且她并没有太听懂对方说的话。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的表情就是这么说的。 　　米娅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夏洛克抱着头也连续咳嗽了两声，坐起来叹了口气。 　　“好吧，要是我的话也忍不住。” 　　米娅吸着鼻涕找了两张纸巾塞到鼻子里，这样的话会让鼻涕止住好一会。 　　夏洛克偏过头看看她，“尽管觉得有些无礼……我的天，是谁教你把纸塞到鼻子里去的！” 　　他立马转过头，不想看见她的意图很明显。“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之前在衣店里说的话了，不，我觉得不应该和你有任何的碰面了，上帝……” 　　米娅听懂了上帝两个词，在一旁笑的开心，两团纸也没有拔出来，顶着一头乱发像个……瓜狗。 　　比莉吉特还以为米娅还在迷糊中，捂着嘴跑过去一边念着上帝一边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米娅小姐，我的天，米娅小姐快把纸拿出来，我感觉您每天都在挑战我的极限……” 　　米娅无可奈何的把纸抽出来，扔进了一旁像垃圾桶的框子里。 　　“这样才对……”比莉吉特松了一口气，护士动作迅速的换好药瓶，在旁边的夏洛克看了一下药瓶，嘱咐了两句走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护士真是个辛苦的职业。 　　下午的时候，罗伯特和汉尼拔又来了，带着一些时令的水果过来。 　　伯爵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汉尼拔看了他一眼，回忆着紫夫人看罗伯特的眼神心里轻松了一些。 　　一回到家罗伯特就将事情的起因结果告诉了紫夫人，大概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能迷糊到这种状态，她表示想一个人静静的坐一会，插花转移一下目标。 　　所以罗伯特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但是早早的带着汉尼拔过来了。 　　比莉吉特坐在一旁削梨子皮，米娅在旁边看着几乎要垂到地上的、保持不断的梨子皮看的眼睛发直。 　　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技巧操作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女仆给她切成一小块方便她不会吃的满手都是，而且这样的话也能让另外两个人尝一些。 　　冰糖煮梨比较治咳嗽，直接吃梨子似乎效果也不错。 　　听着隔壁不断传来的咳嗽声，米娅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她不咳嗽了真开心。 　　罗伯特将昨天学习的那本书带了过来，汉尼拔也带了一本自己看的书。伯爵一脸开心的给米娅讲课，也许是考虑到米娅今天生病对学习的热情不大，他也就放下了书准备给她将一些外面的趣事。 　　米娅精神抖擞着竖起耳朵，罗伯特看了隔壁没有睡觉的孩子才声音放大一些给她重述一遍。 　　“今天塞尔奇开车回家的那条路上，看到有马戏团的在路上的小台子下面演出，那真是精彩极了！米娅肯定没见过……就这么大一个火圈……” 　　罗伯特比划了一下大概比他双肩距离还要宽一些，“就是点燃的圈子，有人指挥着狮子跳过去，我觉得他们真厉害呢！” 　　米娅配合着眨了眨眼，罗伯特以为她感兴趣又接着说，“还有一个穿着红绿衣服的小丑，他的鼻子上粘着一个红色小球，看起来可滑稽了！” 　　他摸了摸米娅的额头，“等米娅好了，我们就去看！” 　　曾经看过小丑回魂的米娅寒毛都竖起来了…… 第20章 　　隔壁的帘子被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露了出来，是夏洛克祖母家的管家。他掀开帘子的时候罗伯特就认出了他的脸。 　　“您好，莱克特伯爵。”莱安管家首先说出了他的名字，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罗伯特很意外，他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他还以为是福尔摩斯老夫人病了在住院，结果发现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汉尼拔又削了一个梨，动作利索而且剩下的梨肉很完整。 　　夏洛克的祖父是世代乡绅，在这一带都很有名。罗伯特点头回礼，“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上个月，似乎已经好久没去拜访了，真是失礼……请替我向老夫人问好。” 　　“您看起来最近都很忙，”莱安回答道，耳边传来夏洛克的咳嗽声，管家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夏洛克少爷您需要点什么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咳嗽声。 　　罗伯特挑了几个梨子递了过去，“咳嗽的话吃梨子会好受一些。” 　　“太感谢您了！”莱安接过来，罗伯特又递过来一把刀。 　　“不用客气。” 　　听着旁边的咳嗽声，米娅的喉咙又产生了痒意，她跟着咳嗽了两声，汉尼拔给她擦了擦嘴。 　　今天并没有太阳出来，外面的天气看起来阴沉沉的，罗伯特和汉尼拔出门的时候还多穿了一些，顺便给米娅带了外套。 　　今天晚上比莉吉特要来守夜，汉尼拔也被米娅赶了回去，如果让他守夜的话那他大概会盯着她一个晚上都不会睡觉了。 　　又是卡莱尔值夜班，米娅这回很清醒的看到了英俊温和的卡伦医生，他的外貌毫无瑕疵，笑起来的模样让比莉吉特都忘记了眨眼。 　　“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吗，米娅。”他轻而易举的说出她的名字，而且还用的立陶宛语。米娅盯着他金褐色眼睛看，她眨了眨眼，“我觉得好多了医生。” 　　卡莱尔听着带着鼻塞的奶音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很喜欢孩子，给她检查完后揉了揉她的发顶，米娅感受到一阵凉意。 　　“卡伦医生可真年轻，”比莉吉特在他走之后压低声音在米娅身旁夸了一句，“医术也很厉害……小镇里没有不喜欢他的。” 　　“可惜就是已经结婚了，”比莉吉特叹了口气，她没有结婚的打算，罗伯特似乎从来不说让她结婚的事情，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故事。比莉吉特又接着说，“埃斯梅夫人——也就是卡伦医生的妻子，她也非常的美丽，卡伦一家人都是被上帝偏爱的人呢。” 　　“卡……伦？”米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快，她想扭过头来看着比莉吉特，但是女仆正在给她织辫子，便又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暂时别动小姐。” 　　米娅面对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夏洛克，她觉得卡伦这个名字非常的耳熟，但是脑袋就像块不通窍的木头，总是想不出来到底在哪听过。 　　“卡伦一家人是去年搬过来的，”比莉吉特把一片树叶状的复古发夹别在米娅的头发上，这是昨天在市集里买来的，她觉得很适合米娅，“米娅真好看……奥，我讲到哪了？” 　　米娅甩了甩腿，忍着喉咙的痒意回答她，“他们是去年搬过来的，比莉吉特，你说到这里了。” 　　“对，对我刚刚讲到这了，”比莉吉特吻了一下米娅的头顶，“刚开始我们都认为来了隐世的贵族，他们的气质容貌，还有待人的态度……当初和夫人去拜访的时候，埃斯梅夫人朝着我笑了一下，您不知道我当时都傻了……这真是太难为情了，居然在主人家面前如此失礼。” 　　“但是他们一点都不介意，真的，就像个伯爵和夫人，我相信就算不给工资也会有很多人争着去卡伦医生他们家做事的，”米娅觉得这个可能不太现实，但是没有打断她，“不过奇怪的是……” 　　比莉吉特突然降低声音，“卡伦医生他们的皮肤都偏凉，听说是从南极那边过来的体质有些特殊……而且呀，”比莉吉特突然意识到米娅只是个小孩子，她不应该和她讲那么多的，但是对一个藏在心底的疑惑没有说完的女仆来说，这简直太难熬了。 　　她一边告诫着自己不能说这么多给主人家的孩子听，但又难以自控的一股脑说出来分享，挪动了一下身体，“而且卡伦家的几个孩子特立独行，从来都不和其他孩子说话，或者有任何交流。” 　　“也许是贵族也不定。”比莉吉特最后又加上一句自己的猜想。 　　米娅没有说话，她在心里暗暗地加一句，‘也许就是呢。’但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想起这个名字的由来。 　　实在是耳熟极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就不想了吧，反正她也笨。 　　米娅又做梦了，这一回她回到了上辈子的时候。 　　破旧但是对于一个几岁孩子完全跑不出去又不敢跑出去的孤儿院，她扎着自己编的辫子坐在对着院门的石阶上，望着墙外的场景，但是墙对于她来说太高了，除了天上的云还有比墙高的……墙。 　　但是她就像个小傻子一样的坐在石阶上看，因为她依稀记得送她站孤儿院门口的母亲把系着绳子的红气球绑在了她的手上，“小茵啊，站在这里等妈妈，气球不能丢哦，不然的话妈妈会找不到你的。” 　　直到现在，气球已经破碎变黑，她的母亲也没有回来找她。 　　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红气球，鼓鼓囊囊的在半空里摇晃，她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看不清路也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就要推开门的时候摔了一跤，面前场景一变，突然掉下了悬崖。 　　真是一个充满回忆又糅杂着惊悚的梦，米娅脚往前一踢清醒了过来。 　　比莉吉特已经睡着了，她看起来白天累的有些很以至于在米娅下床的时候呼吸保持的很平稳。 　　外面的蟋蟀还在慢节奏的叫着，也许躲在了医院墙壁的草堆缝里，找也找不到。 　　米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医院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不是很大却能够让外面的风吹进来，散一散里面的病气和污浊气息。 　　她起来上了厕所，门上有一块透明的可视的窗户玻璃，米娅从厕所走了出来，还能看到外面走廊上反射墙面的光。 　　那是隔壁值班医生的值班室，那位叫做卡莱尔卡伦的帅气医生。 　　米娅觉得卡伦医生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但是脑袋里总有一个声音对他有些抗拒，不要太过靠近。 　　这大概是怂包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直觉了。 　　但是米娅睡不着想要和卡伦医生说说话，她踮着脚打开那扇门走了出去。 　　在咳嗽折磨下的夏洛克翻了个身，看到了那扇并没有关紧的门和掀开被单的隔壁床，他双手将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隔壁值班室的门似乎没有关紧，米娅觉得应该敲个门再进去，但卡伦医生可能在小憩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小姑娘把眼睛凑到门边去看，一张办公的桌子上面堆砌了一切整理好的文件，但是座位上面没有人。 　　她疑惑的又看向了另一部分，那是她能看到的最远的位置，那是垂到地板上方一些的深红锦缎窗帘，再往旁边看就什么也没有了。 　　旁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好像从走廊旁边有风吹了过来，比窗户吹进来的要冷很多，米娅打了个冷战，心底一阵发怂。 　　“——呲！”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米娅身上就像触电了一样抖了一下，她快速站起身不再保持趴在门边的奇怪姿势，还没跑两步就被抱了起来。 　　“可能是电闸坏了，”卡莱尔松开了一些力道，可能他觉得太紧了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不用怕，我是卡伦医生，晚上给你测过温度的，还记得吗？” 　　他的声音温和极了，生怕吓坏了他。 　　米娅被抱着腰挂着，她觉得有些难受就用手撑在了卡莱尔搂住她的那只手上，就像冰块，让米娅打了个冷战。 　　晚上看不见的时候，米娅就会自己一个人脑补很多东西，特别是这种凌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还没有光源。 　　她不该出来的，米娅吓得都要抖起来了，她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就算听到了如此柔和的声音，她只记得自己看过的恐怖电影里面只有鬼摸着的胳膊是这么凉。 　　她因为害怕手都不敢缩回去，一直放在了卡莱尔的胳膊上，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掐了他一把，结果纹丝不动还让自己掐的手指头痛。 　　头顶上方传来了笑声，卡莱尔拧开病房门，对上了站在门口的夏洛克。 　　小男孩的头发还一卷一卷的，因为没有整理而显得篷炸篷炸的。 　　他盯着门口的高大身影和被他卡在胳膊下的小姑娘，在窗户透过来的光下他隐隐还能看到叫做米娅的小女孩儿快要哭的表情。 　　“你在欺负小孩吗先生。”他的声音不大，却没有任何的害怕甚至还有些质问的意味。 　　“并没有，”卡莱尔把米娅放了下来，他似乎叹了口气，“我去楼下看停电的原因，你们在房间好好待着好吗？外面似乎没有里面安全。” 　　夏洛克上前两步，他比米娅大了几岁，同样也高了很多。挡在了米娅的面前，他咳嗽了一声，喉咙都嘶哑着，“当然了卡伦医生，我希望明天不需要再见到你了。” 　　卡伦清楚的看到了夏洛克脸上的表情，他活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我也希望你能早点痊愈，夏洛克。” 　　这一个晚上卡伦没有回来，倒是走廊上的灯亮了，米娅放下心来，翻了身对着似乎在眯眼睡觉的夏洛克。 　　“谢谢。”米娅用英语对他说了一句，夏洛克睁开眼，“乖孩子晚上是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的。” 　　米娅翻过身去，被怼的缩成小米虾状。 第21章 　　小米虾第二天被罗伯特接走了，在临走前她给隔壁床的夏洛克留了一朵紫夫人给她在花园里摘得鲜花，作为昨天小绅士的回报。 　　小镇里来了马戏团，这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对整个小镇里的人来说，好多漂亮的小姑娘拎着裙摆在即将表演的台子上望着，有的身着蓝底绵裙，在哥哥或者未婚夫的帮助下比别人更高从而看得更远 一些。 　　这才刚刚开场前的准备，那条通往庄园的路也就被人群挤得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露出来的小道地皮了。塞尔奇在较为人少的地方停下，刚刚他们来到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在的。 　　他不得不偏头看莱克特伯爵，听他的主意。 　　罗伯特今天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西装，里面是紫夫人给他挑选的衬衫和领带，看得出来罗伯特很喜欢，心情也很不错。 　　他挑了挑眉，“让我想想……” 　　米娅被汉尼拔抱着，她对面前的热闹很感兴趣的眺望着，罗伯特摊开手，“我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曾经许诺过，要带米娅去马戏团玩的。”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紫夫人和罗伯特对视一眼，嘴边的笑容也大了一些，“反正车也过不去，正好下车看一看。我记得和父亲第一次一起见到马戏团的时候才六岁，那个时候真是怀念啊。” 　　紫夫人温婉柔美，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特别的韵味。米娅想着罗伯特被紫夫人吸引大概就是不同于欧洲女性的特别，也或者是喜欢的就是她本身。 　　汉尼拔似乎昨天的时候去看了医生，因为不能说话的缘故。 　　但米娅跳着去看搭起来的台子时，汉尼拔在她身后喊着她的名字，“米娅……小，小心点！” 　　他的发音还不标准，却足以让米娅忽略眼前出现的人物回头看他。她看起来比汉尼拔还高兴，蹦蹦跳跳的跑到汉尼拔的身边，抓着他的衣角仰着头问，“你会说话啦汉尼拔！” 　　汉尼拔嘴角压不住，他牵着米娅的手点了点头，“米娅。” 　　他似乎只会说一点点，而且简单的词汇还需要米娅仔细听还伴着猜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却让两个人开心的不得了。 　　已经有几个身穿鲜艳亮服的男子出来表演节目了，下面的小姑娘欢呼着，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带动着全场，他们有的鼻头通红似乎刚刚喝了酒出来，好几个小镇里的姑娘坐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这样看的清楚而且视野宽阔很多。 　　汉尼拔蹲下身，把米娅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米娅惊呼着抱紧了汉尼拔的脑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汉尼拔汉尼拔，太高了！” 　　汉尼拔在笑，他搂着米娅的屁屁护住她，其实也不用抱着她，米娅自然会抱着他很紧掉不下去。 　　汉尼拔假装松手，米娅就抱着他脑袋叫了起来，脸蛋鼓鼓的，“汉尼拔，不能松手我会掉下去的！” 　　汉尼拔抓住了她的腿，仰着脑袋去看一脸苦大仇深的米娅。 　　“看……”汉尼拔指着台子上正在表演的人，好不容易指挥着舌头发出的单词，米娅把下巴钉在汉尼拔的头顶，“没什么好看的汉尼拔，我觉得下面挺好的。” 　　汉尼拔用眼神询问了一遍，米娅抬头看了看周围，她们都似乎被自己的亲人或者情人抱起来去看，她收回目光，努力将自己直起身把注意力投入到台子上小丑的身上，“那再看一会吧。” 　　罗伯特效仿，在司机假装看向别处的时候蹲下抱着紫夫人的腿将她抱了起来，“式部，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 　　紫夫人笑着将手撑在罗伯特的肩膀上，“罗伯特，够了够了，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的……你快把我放下来！” 　　大概是觉得她应该是真的不感兴趣，罗伯特叹了一声把她放下来，给她整理好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有些褶皱的裙子，她喜欢和服，出门的时候不是大场合的话基本都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 　　那头被关在狮子似乎不听使唤，驯兽员挥舞着鞭子在它身上鞭笞着，一边发出低斥，示意那头狮子从火圈跳过去。 　　而一旁穿着红衣绿裤的小丑正在半空中扔着三个球，他的脸涂的白惨惨的，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红嘴唇，最令人注意的是他鼻子上粘着的红色小球，捏一下还会发出声响。 　　表演了好一会，小丑已经从台子里面的位置走到了台子边缘的地方，他将三个球藏在身后，把手从背后拿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小孩子都在自己父亲或者哥哥的背上紧紧盯着小丑的手，还有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米娅咽了口水，把汉尼拔的头抱得紧一些。 　　“在哪里呢？”他低低的嗓音像是有魔力在他们耳边回荡着，他踩着前面弯曲着的绿鞋子突然靠近离台子很近的一个孩子，眨了眨他黑色的眼睛，“噢你看到我的球了吗？” 　　褐卷发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先生。” 　　她很有礼貌，最后还朝着小丑笑了一个。小丑冷漠的转过脸又回到刚刚开始站着的地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一样，“你们有看到我的球吗？红红的，巴掌这么大的？” 　　小孩子都摇了摇头，米娅盯着他的袖子看了一会也没有发现球到底被他藏在哪里。 　　真是神奇呢，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去了。 　　似乎这是一场独留给小丑的表演，他身后的马戏团人员都在悄悄离去，整个台子上只剩下小丑一个人在询问着他的球。 　　陡然，一声清脆像笛子的鸣叫声在台子上出现，小丑猛地回头去看，他的背后有一只棕绿橄榄色的小鸟儿抓着他的衣服啼叫着，他又回过头，似乎是因为台下传来的惊呼声才转身查看，“你们看到了什么？是我的球吗？” 　　有的小孩子捂住嘴，因为那只小鸟儿跳到了小丑的肩膀上，最后跳到了他的脑袋上。 　　大胆一些的孩子指着他的脑袋上大声说着，“有一只小鸟在你脑袋上呢！它还蹦蹦跳跳！” 　　小丑仰着头去看，脑袋上的小鸟低头去看他，一人一鸟对视了一会，小丑低下脑袋，“哦太可怕了，这是一只知更鸟。”他脑袋上的小鸟也叽叽喳喳的，似乎也在学着他说话。 　　下面的人们笑了出来，小丑又对着他们咧开嘴笑，“你们知道知更鸟吗？我想你们都会唱这首歌吧……谁杀了知更鸟？” 　　有零零星星的孩子们开口唱了起来，带着点忐忑看向周围，似乎又有人唱了起来让他们胆子大了一些，他们也就不这么小心翼翼了。 　　“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这似乎是一首很老的童谣，曲调婉转，最后还提高了音调听起来有些奇怪。 　　小丑伸出手接住跳到他手掌心的知更鸟，开始新一轮的曲调开头，“谁取走了他的血？” 　　米娅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很大声的接了下去，“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了他的血。” 　　这首歌不长，在唱了几句的时候，成年人捂住了他们的嘴并且轻声呵斥了他们想要继续唱下去的欲望，一场万人空巷的马戏团表演开端到最后却草草结束，但是在孩子们看来，这场由红球变知更鸟的魔术却非常的有趣。 　　尽管他们的父母不让他们继续唱下去，但并不能阻止他们继续讨论这首歌在他们私底下玩耍的时候，米娅没有听过这首童谣，罗伯特看起来也像刚开始那么开心了，他吩咐塞尔奇在已经空旷的道路上开车，毕竟离他们的庄园并不远，只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就能到达。 　　比莉吉特已经准备好食物了，她眺望了那个马戏团表演搭的台子，在庄园的二楼也能相对清楚的看到个大概。 　　“您看的开心吗？”比莉吉特问着，把茶端到了紫夫人的手中。 　　“很热闹，比莉吉特。”紫夫人抱着茶杯坐在沙发上休息，“很多类型的表演，比我六岁看的那一场要热闹的多。” 　　“那个时候很简单，不过印象很深刻。” 　　比莉吉特问莱克特伯爵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又跑到了画室，说在午饭之前会出来。 　　比莉吉特做了芝士虾仁软饼，米娅吃着觉得有点像披萨，不过味道还是有些不同的。 　　连续两天吃的清淡，米娅觉得软饼好吃极了，她一边咬着饼，脑袋里却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小丑唱的那首歌。尽管调子诡异，却是十分的朗朗上口。 　　她自己乱哼了一会，比莉吉特在旁边摆放着紫夫人插好的花，她惊疑的回头看了米娅一眼，“米娅小姐你在唱什么？” 　　“一首曲子，”汉尼拔给米娅擦着手指头，她望着比莉吉特回答道，“马戏团的小丑唱的歌，我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我觉得还是不要唱比较好。”比莉吉特像是回过味来，“调子太诡异了小姐，我教您唱另一首法语歌吧，我觉得您会喜欢的。” 　　米娅吃饱喝足心情也跟着比莉吉特的曲子欢快了起来。 　　她退后两步在相对空旷的地方开始跳起舞来，嘴里还在哼唱着让米娅耳熟的不得了的曲调，“雅阁兄弟！雅阁兄弟！” 　　米娅睁大眼，小声的唱了一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曲调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首法国童谣被改成了两只老虎在上辈子。 　　这样学起来就快很多了，只是法语对于米娅来说有些绕口。 　　米娅学了几遍，比莉吉特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在沙发旁边转着圈，“雅阁兄弟！雅阁兄弟！” 　　米娅跟着她后面唱了起来，“你睡着了吗？你睡着了吗？” 　　“闹钟响了闹钟响了……” 　　“叮当叮，叮当叮！”最后一句两个人合唱了起来，紫夫人坐在沙发上给她们鼓掌表示赞赏。 　　庄园围墙外面有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过，罗伯特继续带着米娅在凉廊上画着那天没有画完的画，汉尼拔拿着本书坐在凉廊上的边沿，靠着柱子在那看书，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刮过的风还有点凉。 　　比莉吉特在凉廊上铺了一层地毯，正好够他们三个人在上面随便做点什么了。 　　米娅在底下涂颜料的时候，罗伯特认真的站在柱子旁描着画，不同于那天的嬉戏，他今天严肃的不行。 　　米娅站起身去瞅，鼻子上被蹭了一点红颜料，罗伯特似乎是画完了，他呼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抓着他裤子的米娅。 　　“噢米娅，你画完了吗？让我来看看。”说着他蹲下身，汉尼拔也放下书投来了视线。 　　只不过是把上次没有涂完的那一点海藻弄完，罗伯特从来不让自己错过赞赏米娅的机会，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米娅真厉害呀，叔叔都没有米娅涂的仔细。” 　　尽管知道是哄她，但是米娅仍然很开心。 　　庄园墙外似乎有两个孩子嬉戏，她们的笑声都能传到他们的耳边。 　　“是谁杀了知更鸟？”他们似乎对这首歌格外喜欢，在不知道含义的童谣里，用童声唱着令人惊悚的歌词内容。 　　“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他们似乎唱了一句就往另一头跑走了，隐约的歌声慢慢变小，“用我的凿子铲子，我会来挖坟墓……” 　　罗伯特皱着眉，他和在马戏团围观的家长一样对这种歌有着某种从心底里的抗拒，或者说他对此有些避讳，他捂着米娅的耳朵，嘴里似乎咒骂了一句，又想到米娅听不懂德语便松开了。 　　米娅看着他走到庄园门口看了一下周围，汉尼拔已经把书签夹在书里，从凉廊上站了起来把她抱在了怀里。 　　米娅瞬间高了一大截，汉尼拔似乎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高了很多。那个时候他抱着米娅的时候还有些吃力，腰上的肉几乎贴着他的骨头，瘦的过分，现在的话他看起来好极了。 　　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柱子上涂料还没有干的一幅画，那是罗伯特刚刚涂上去的。 　　是一只鸟，和上午在小丑身上的那只鸟似乎是同一只，棕绿橄榄色的背，胸前是橘红，小小的胖乎乎的一只，正在眺望远方。 　　“知更鸟。”紫夫人和她解释过小丑说的话在当时，米娅记得很牢。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米娅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庄园外面有女人的哭泣的声音，“马莉莉！” 第22章 　　汉尼拔清醒过来, 他拍了拍米娅的背，整理好跑到她脸上的头发下了床。 　　床离窗户有一段距离, 汉尼拔穿好鞋掀开帷帐走到窗户那里, 深色锦缎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所有光芒，当汉尼拔把窗帘拉开的时候，米娅眯着眼睛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以抵抗突然出现的白光。 　　汉尼拔的房间在二楼，一个能看到塞纳河支流的很好视野点，外面的光还不是很亮, 但是足以让汉尼拔看到庄园外面离得不远的那条小河里飘着一个浮肿的人影, 粉色的裙子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 　　围着披肩的女人穿着华丽, 头发用镶着钻石的钗子挽在脑后，她看起来伤心极了, 挥掉了身后女仆想要上前过来帮忙的手，直接迈进了那条并不深的小河里，秋天的河水在这个时候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冰凉。 　　在这个平常的曦光来临之际，发生的事情却足以惊动全镇所有的居民并引起恐慌。 　　叫做马莉莉的小女孩是在前两天失踪的, 她的母亲在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在警察局报了案。艾德琳托兰因为丈夫和儿子出门旅行而独自在家，当然除了家里的几个仆人就剩小女儿和她了。 　　因为家中强势的丈夫让艾德琳性格和其他贵妇相比起来更软弱一些，她带着女仆报案并没有引起警局多大的注意, 甚至她还能回忆起当时白胡子警官颇为敷衍的回答她，“可能出去玩忘记回家的路了, 也许一会就回家了, 夫人。” 　　第一天晚上艾德琳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马莉莉的身影, 她彻夜难眠，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又跑到警察局询问，值班的是另一个小伙子，他打着呵欠告诉她没有马莉莉的消息。 　　艾德琳红着眼又带着仆人在周围寻找，她挨个的拜访周围邻居，敲响他们的门。 　　“请问您看到我家的马莉莉吗？” 　　比莉吉特在紫夫人旁边站着，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昨天艾德琳夫人问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面容都憔悴了很多……马莉莉小姐我记得是个很乖巧的孩子，长得也相当的漂亮。” 　　比莉吉特叹息了一声，似乎意识到现在的气氛并不适合去谈论这种事情，她从橱柜里拿出福尔摩斯家的管家送过来的花茶，笑容满面的放在了茶壶里，“听说是福尔摩斯老夫人庄园种的花做的，闻起来还很香呢。” 　　米娅凑过去闻了闻，的确很香，还带着点花蜜的味道。 　　艾德琳夫人已经有些疯癫了，她得体的妆容已经不复存在，钗子的尖端歪歪扭扭的从头发里露了出来，脸侧还有两缕卷发，身上还是那件在河里趟过的黄裙子，裙摆湿漉漉的被吹干之后就有些不成样子的半贴在小腿上，她身旁的仆人拉也拉不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软弱的夫人力气会这么大，在街上抓着一个人就问她，“你看到我的马莉莉吗？” 　　那种疯癫的模样让好多有孩子的夫人不敢去看，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失踪两天后死在了河里，连尸体都泡肿了，大概也离疯差不远了。 　　艾德琳夫人最后还是被强壮的男仆给拉了回去，他不能让夫人丢托兰先生的脸，这一点在先生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被嘱咐过了。 　　在街上看到这一幕的夫人们摇着头，耳畔还响彻着艾德琳夫人嘶哑喊着的声音，“马莉莉！马莉莉！快回家吧，妈妈在家等你回来！” 　　她们拉紧了自己身边的孩子，出了这么一件事让她们不得不警觉起来，直到警察局发出死亡原因和凶手的特征。 　　也许是马莉莉在河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河里溺死的，但是谁又知道呢，马莉莉可是一个乖孩子，从来不独自去河边玩耍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悄无声息地恐慌弥漫着整个小镇，逃也逃不掉，马戏团仍然在镇里搭台子进行演出，而令家长们担忧的小丑表演也并没有再出现。 　　他表演的是普通的扔球，或者是其他的滑稽表演，在欢声笑语中那首奇怪的童谣和马莉莉之死在几天的时间消耗下，产生的那些恐惧在小镇居民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剩下什么踪迹了。 　　他们照常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工作完之后和朋友在小酒馆里喝上几杯浓度不高的葡萄酒或者大麦酒，然后回家和自己的妻子温存。 　　直到警察局又有第二个报案说孩子失踪的女人，而之前的马莉莉案件并没有任何的进展。 　　马莉莉已经在水里泡了几天，没有任何的线索，除了是溺死这一点。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看得出来她曾经在水里挣扎过，口唇青紫，嘴里还有泥沙。 　　来报案的夫人衣着朴素，而且洗的有些发白。 　　她想努力镇定下来，但还是紧张的将手指攥紧到发白，“我和我的女儿一起去集市，她……她叫做莎拉，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当时人有点多，我拉着她的手松开了，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没有找不到她了……” 　　她呜咽着，手攥成拳在自己腿上敲着，“我应该抓紧一些的，我为什么松开了呢？” 　　马莉莉之死终于在此刻又激起了居民的恐慌，第二个小孩失踪了，而且就是在人很多的那条咖啡馆的路上，通着好几条小巷子的地方。 　　“我们会尽快找到您的孩子的，她叫莎拉对吗？”警官严肃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六岁，失踪时间是清晨七点……” 　　他们正在分配警员准备去河边寻找，因为上次的孩子就是在河的上流掉下去的，那里的湿润泥土还有她的脚印。 　　“看啊小丑！”某个被母亲牵着手的孩子好奇的看着红衣绿裤的小丑抱着一个孩子，他似乎认得那个孩子，在他母亲回头的时候他又大声的呼喊着，“莎拉，你和小丑一起玩吗？你妈妈找了你好久呢。” 　　六岁的姑娘吃着香酥糖，嘴里含糊着和小丑说话，“我家就在这里啦，你把我放下来吧，还有谢谢你的糖果，我很喜欢。” 　　在家里等消息的女人听到外面传来女儿的声音瞬间就冲了出来，当真的看到她女儿的时候直接跑过去将她抱起，声音哽咽，“莎拉，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小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他背上的小鸟蹦跶着跑到他肩膀上，像是笛子的声音啼叫着一会，最后依偎在他的颈窝处。 　　第二起失踪案很快就结束了，出去寻找的警员也都被重新叫了回来，尽管有些累却不得不庆幸孩子没事，警局的信任度并没有因此再次下降。 　　居民对小丑的喜爱度却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高。 　　“没事就好。”罗伯特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在不远处搭台子表演的马戏团，这天的表演呈现了节日气氛的趋势，大部分的居民在傍晚时刻围在了台子的周围看表演，当小丑的独自表演出现的时候鼓掌声在庄园里都能听得很清楚。 　　知更鸟这首歌再次响起的时候，孩子都不用看父母的脸色，他们开心又带着某种特别的兴奋集体唱着这首歌，在知更鸟出现的时候，不会唱的孩子在镇里的学校慢慢的学会了这首歌。通常在学校流行的东西你没有学会的话，总是会被部分人孤立的。 　　于是这场表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集体合唱，尽管父母们还心里有所芥蒂，却也没有阻止他们。 　　孩子们互相看着对方，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被阻止反而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类似支持的心理，这首歌结束之后不少居民将自己身上的钱币放进了小丑手里拿着的黑帽子里，尽管有的人拿的只是几个子儿，却也是前几天马戏团没有的待遇。 　　罗伯特在这首歌唱起来的时候就关住了窗户，他吩咐比莉吉特将房间里的窗户都关上，自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起来有些生气，“真是太胡闹了！” 　　比莉吉特和男仆都很利索的跑去把所有窗户都关上，最后连大门都锁上了，房子里开了灯，又变得明亮起来。 　　紫夫人安抚他冷静一些，罗伯特抱了抱她，“你知道我很讨厌这首歌的，式部。” 　　“我知道。”她从后抱住他的背，轻声细语的带着亚洲人特有的软调，“我知道的，不如我们放一首歌吧。” 　　歌声悠扬，罗伯特抱着紫夫人在客厅里慢悠悠的踩着步子，相互依偎着，似乎谁也插不进去他们的二人世界，汉尼拔看了看窗外，台子上的马戏团表演已经走到了尾声，人群带着自己的孩子都一一散去，他们该回家忙自己的事情了。 　　小丑不喜欢说话，马戏团里的其他人因为今天收获颇多准备一起去小酒馆庆祝一番，表演骑单车的男人拍拍小丑的背，他留着八字胡，皮肤相对来说黑一些。 　　“嘿伙计，多亏了你今天才能多赚点，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今天晚上去酒馆喝两杯怎么样？” 　　小丑的妆还没有卸掉，他坐在镜子面前摇了摇头，回头朝着男人咧嘴笑了一下。 　　男人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兄弟，不要在你顶着这张惊悚的脸的时候朝着我笑好吗，我觉得今天晚上找女人看到她们的大红唇都石更不起来了。” 　　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发出哄笑声，男人回头看着大笑的众人，摊开了手，“嘿伙计们我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想好了怎么庆祝吗？难不成你们想要和它们共度良宵？”他指着笼子里的狮子，又引起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 　　狮子嗷了一声又趴下了，一点恐吓力度都没有，它动了动前腿让自己舒服些然后闭着眼小憩。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夜晚，外面的吵闹在夜晚的来临之下逐渐沉寂下来，罗伯特和紫夫人出来散散步，秋季的夜晚在小路上走一走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难得的平常的一天，汉尼拔跟在米娅的身后走着，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是伯爵和紫夫人，他们之间离得够远互相都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伯爵偶尔的转过头来去看身后的汉尼拔和米娅，比莉吉特因为需要处理一些事情没有出来，于是照顾孩子这件事伯爵就需要多加注意了。 　　米娅在塞纳河支流的沙子地上捡着漂亮的石头，罗伯特回头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看不清米娅身上衣服的颜色的，只是看到她蹲在那里，撅着屁股不知道在那里捣鼓着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紫夫人也回头看，汉尼拔也蹲下身和米娅说些什么。 　　“孩子们！”罗伯特把手放在嘴边大声的喊道，“ 不要玩水，那里太危险了！” 　　米娅听到声音抬起头望了过去，罗伯特对着她招了招手。 　　她捡了两块石头擦了擦沙子放在了口袋里，汉尼拔 也捡了一块，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手里把玩着。 　　罗伯特就站在那里眺望着他们走过来的身影，米娅蹦蹦跳跳着，还转着身对着汉尼拔的方向催他，“汉尼拔你走的好慢呀。” 　　汉尼拔快步走了两步，他们走上了小道，脚下踩着 的是坚硬的土地，旁边望过去的时候是一排又一排的树，树干被低矮的灌木林挡着。 　　黑暗里还能借着月光看到晃动着的树影，米娅被汉尼拔追上脚步，她玩心四起又跑的快了一些，然后转过身对着汉尼拔做鬼脸。 　　一声狗吠在灌木林里出现，米娅停下脚步往树林里看，伴着树叶被踩碎的声响，一条向着她方向跑来的大狗已经离她只有两米远的距离了。 　　罗伯特一边跑过来大吼着，“走开！走开！米娅你现在那里别动！” 　　不说米娅也不会动的，她上辈子就是因为看到狗朝着她跑过来的时候吓得撒腿就跑，结果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来扎了一个月的屁股针。 　　但是大狗来势汹汹，张开嘴露出尖牙，她瑟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捂着脸不敢动，汉尼拔冷着脸踹开冲过来的狗，一声痛苦的呜咽声从它嘴里发出，汉尼拔抱起米娅站的远了一些，她还捂住自己的眼睛，汉尼拔又将手里的石头扔了过去。 　　罗伯特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大狗，它很瘦而且已经掉毛很严重了，它在那里喘着气，尾巴无力的拖在身后，尾巴根上系着一个气球。 　　大狗应该是得了狂犬病，它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一边大声叫吼着跑走了。 　　“没受伤吧？”罗伯特快步走了过来和汉尼拔一起查看米娅身上是否有伤，米娅拍了拍衣服，一脸万幸的模样，“它没有咬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罗伯特呼出一口气，汉尼拔已经不让米娅一个人在地上走了，米娅熟练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汉尼拔本意是抱着她，但是米娅已经爬上了他的背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紫夫人挽着罗伯特的胳膊，“回去吧。” 　　路上也偶尔有人走过，他们准备返回去的时候碰到了从医院回来的夏洛克和管家，他们开着车在罗伯特的身边停下，拉下窗户和他们打着招呼，“需要我送您一程吗，莱克特伯爵？” 　　罗伯特摆摆手，“不用了，这里离庄园不远，我们出来散散步的。” 　　米娅趴在汉尼拔的背上，她看了看后座打开的窗户，卷毛男孩端正的坐在那里，她看过去的时候男孩也看了她一眼。 　　车又发动了起来，米娅抓了抓头发，汉尼拔背着她走回了庄园。 　　已经凌晨，马戏团的几个人在酒馆喝的酩酊大醉，脸颊通红的在路上勾肩搭背的笑着，同样从酒馆出来的高大肥胖的男人粗鲁的打着酒嗝，手里还攥着酒瓶子在巷子里摇摇晃晃的走着。 　　巷子并不宽，他的体型和走路的方式几乎霸占了整条巷子，头顶呲啦一声那盏灰扑扑的小灯灭掉了，男人嘴里又是骂骂咧咧的，在不小心踢到一大块石头后。 　　靠着墙他又咕噜噜的喝了两口酒，黄褐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流了下来，钻在了他的茂密胡子里去了。 　　黑暗里他像是撞到了一个人，男人是镇上的屠夫，力气大说话粗鲁，他这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人，被撞到的人应该比屠夫要矮很多，被推了一把倒退了两步，踩在了巷子外飘进来的黄叶子发出一阵咯吱声。 　　“没有长眼睛吗！”他啐了一口，“矮子，也许你需要我拿两对猪眼睛给你安上去。” 　　对面没有声音，屠夫依旧摇摇撞撞的走出巷子，“烂货。”，一边嗤笑着屠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米娅难得起了早，紫夫人昨天晚上给她做了一件小和服，浅颜色的布料上面缝着棕紫色的花朵，是很早准备的，只不过昨天做好了才展示给她看。 　　汉尼拔也有一件，他放在衣柜里没有穿。 　　米娅对新衣服表现的很是热情，她坐在紫夫人的怀里梳头发，爱惜的摸着自己衣服上的花。这大概是女孩子的可爱之处，而这也是男孩子不懂的地方。 　　“去集市买些东西，米娅想去吗？”米娅觉得自己都快沉溺在紫夫人的声音里面了，她说话的时候温柔的过分，还会用手指触碰米娅的额头。 　　随后，这场集市变成了四个人的出行。 　　比莉吉特跟在后面四处看是否有新鲜果蔬需要购买的，米娅不让汉尼拔抱，她今天穿的和服想要走路，汉尼拔低着头戳了一下她的脸。 　　“今天屠夫没有做生意呢。”比莉吉特压低声音说着，米娅从她脸上看出松一口气的神色，紫夫人没有太大的反应。 　　屠夫的摊子因为昨天没有清理干净或者说他敷衍了事的擦了两下，那块剁肉的厚木板上面还粘着粘腻的血块，走过去的时候猪肉骚味和变质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的令人难受。 　　“夫人，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比莉吉特扇了扇风，眉头蹙起看起来很是嫌恶。 　　米娅也捂着鼻子，汉尼拔面色无常的把她抱起来塞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回米娅没有拒绝了，实在是太难闻了。 　　“嘿哥们，他今天没来吗？”一个常客闻着屠夫旁边的摊子，他们经常被看到在一起开着荤话，有着共同的低俗爱好。 　　穿着围裙的男人正在剁排骨，听到询问后连眼睛都不抬，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前几天才剃过胡子，现在嘴巴旁边都是青胡渣，“谁管他呢，指不定又是喝多了酒在家像死猪一样睡觉！” 　　他又剁了一刀，排骨上粘着的碎肉溅到了男人的脸上，红色的肉沫贴在脸上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擦也不擦，继续剁着下一块肉。 　　常客悻悻的走了，跑到了别的摊子上面买肉去了。 　　紫夫人拎着小钱包不紧不慢地在集市里逛着，戴着黑皮帽子的男人围着黑皮围裙在自己的桶里捞了一条鱼出来，还活蹦乱跳着溅了卖鱼的一身水。 　　是三文鱼，紫夫人脚步走快了一些，她弯下背查看着放在大木盆里的鱼，询问了价格之后挑选了几条让摊主装好带回去。 　　她的表情因此而更加愉快了一些，随后又买了一些果蔬才乘兴而归。 　　塞尔奇踩了刹车，这是回庄园的必经之路，此刻却响着警车特有的响声。他拉下车窗把头伸出去看，两辆警车堵在路口，还有穿着警服的男人挥着手让轿车在路边停下。 　　把脑袋收回来，塞尔奇扭过头把外面的情况告诉紫夫人，“警车把路堵住了不让过，也许又出了什么事夫人。” 　　比莉吉特坐在后面，她伸着脑袋望了望外面的情况，“不会又有孩子失踪了吧，上帝啊。” 　　米娅抓着坐垫也伸着脖子想去看，被汉尼拔拉了回来，“不要看……” 　　等了十分钟，塞尔奇下车去查探情况，他关好了车门，并提醒他们把车窗也拉上去。 　　米娅靠在汉尼拔的身上从座位旁边的缝隙里偷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警员，汉尼拔看不到她在偷看，只是抱着她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掌心。 　　肉呼呼的，很暖和。 　　米娅被捏的有些痒，拍掉了他作乱的手，“汉尼拔，痒。”汉尼拔这才老老实实的抱着她，等着司机塞尔奇的归来。 　　穿着皮外套的塞尔奇走了回来，他摘了帽子整理了头发又重新戴上。他打开门坐了进来，带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顾忌的看了一眼身后两个孩子，凑到紫夫人耳边把外面的情况说了出来，“屠夫死了，被一根鱼线勒死的……夫人，你们要不要先走回去，我估计还要等一个小时才会把路让开来。” 　　“那就下车吧。”紫夫人回头吩咐比莉吉特，“不要让他们看到现场。” 　　比莉吉特点点头，率先下了车。 　　现场也不是很血腥，米娅被比莉吉特和汉尼拔挡在最外层，什么也看不到。比莉吉特强行镇定的挺直了背不去看，当她低头看到脚下草地上溅到的血时呼吸一滞，拎着袋子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 　　汉尼拔用手挡住了米娅的右侧的视线，紫夫人走在前头，拎着自己的包，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在路过离屠夫躺着的地方一米处，不由得投过了视线。 　　他的身高足够他能够从警员之间露出的缝隙里看到随便套着灰衣服的胡须男人躺在地上，眼珠爆出，胡须遮住了嘴唇，脖子流下的血淌在他的身上，衣服也浸的透透的，血红一片。 　　他的尸体就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猪肉，衣服从脖子的地方被撕开，露出被血染红的白花花肚皮和被脂肪充斥着的肥肉，汉尼拔收回眼神，咬了一下下唇。 　　屠夫在镇上的品行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他满口粗话，还有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众人对他嗤之以鼻。 　　谁杀了知更鸟这首歌也是几年前和一场小孩死亡案件息息相关，这几年尽管没有再发生过，却也让镇上的居民对这首歌忌讳莫深。 　　前几年这首歌传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除了曲调奇怪歌词奇怪一些，大人们并不阻止孩子们唱歌。 　　“谁杀了知更鸟？是我是我……”小孩子一个传一个，最后陆陆续续开始有小孩子失踪，当第三个小孩子失踪的时候，第一个孩子的尸体在树林的一个树洞里被人发现。 　　他被绳子勒死在洞里面，穿着鞋的小脚还在树洞外面放着，用树叶子覆盖上，如果不是走过去认真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一个孩子。 　　直到一个猎人再树林里追着一只兔子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小孩子的尸体在树洞里被雨水泡过，已经开始腐烂了。 　　第一个孩子的发现才真的引起了镇上居民的注意，他们开始到处寻找第二个孩子的身影，终于……第二个孩子被勒死在一处农田，而且就是在他们刚开始寻找的的那天晚上死掉的。 　　“这叫报应吧，”站在尸体不远处的男人抽搭着烟嘴，和一旁知情的老头说着话，“第三个孩子是在屠夫门口发现的，就这样挂在了他的门上。” 　　老头摇了摇头，“他是个冷血的人。” 　　“对呀，”男人放下烟嘴，“等我们找到孩子的时候质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居然说一个小孩敲了他的门但是被他赶出去了，而且比利还求他说让他躲避一会，有坏人跟着他。” 　　老头不说话了，他的孙子正是死掉的第三个孩子，比利。 　　如果活下来的话，也许有他这么高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没有看屠夫的身体，转身往自己的房子走去，他的比利已经没有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几年后这首被小镇居民忌讳的歌曲再次摆在了眼前，他们喝止着孩子们唱这首歌，后来又发生了失踪案。 　　只不过这一回的死亡方式并不一样，而且带来这首歌的小丑还把失踪的第二个孩子带了回来，他们开始否定了自己原来的想法，否定了谁杀死了知更鸟这首歌不是导致这次失踪案的关联，于是他们放任自己的孩子再次唱响了这首歌，也只有这一次。 　　罗伯特对这种歌的厌恶程度在看到屠夫的尸体时达到最高，因为他的死法和几年前死掉的孩子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凶手没有找到，他在杀了第三个孩子以后就消失了，没有给居民和警局任何反应的机会，而现在看来，这位当年被称为‘知更鸟’的凶手似乎再次来临了这个小镇。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前几天死掉的马莉莉还没有找到凶手，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让他们恐惧的人。 　　米娅和汉尼拔这段时间并不被允许独自出门，哪怕是白天的时候，也必须有仆人的陪同。 　　而这个时候，小镇里相对富有的家庭开始互相走动，待在家里也忍不住乱想，还不如抱团取暖，多来两场聚会也许会将心底压制的恐惧和愤怒发泄出来一些。 　　夏洛克福尔摩斯此刻正在后花园里坐着，他的卷毛被很好的打理了，看起来服帖多了。 　　罗伯特上次在医院碰到了他们，借着这次机会也正好来拜访一番。 　　在相对较好的天气里，罗伯特一行人带着礼物来到了离得不太远的另一个庄园，福尔摩斯老夫人看起来精神很好，站在她旁边的夏洛克标准的和他们行礼，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触的模样。 　　向来都是孩子们被放养，而成年人讨论成年人的事情。来拜访的不止莱克特家，还有隔了一座小山的富商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夏洛克很负责的把几个孩子带到了后花园，然后就坐在那里做自己的事情了。 　　米娅认出了富商家的那个孩子，是那天看马戏团表演的时候，被小丑问到的那个女孩子，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和米娅打了招呼后文文静静的坐在了后花园里的石凳子上面看花。 　　汉尼拔看到桌子上的国际象棋，他是拜访的所有孩子里面唯一一个男孩子，夏洛克把棋子摆好，“要来一盘吗？” 　　汉尼拔点头，少年的声音非常的青稚，但他又是沉稳的性格，笑死来的时候米娅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汉尼拔长的真好看啊，米娅心想。 　　她没有事情做，也学着那个叫做芬瑞丝的女孩子在旁边看花，她看的无聊时就把口袋里放着的毛线绳拿出来玩一玩，渴了就跑到汉尼拔那里喝两口茶。 　　她和芬瑞丝各自占了一个角落看花，米娅看不懂国际象棋，她只是看到了汉尼拔在欺负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卷毛，而卷毛的脸也崩得越来越紧。 　　他以后肯定长着一张马脸，米娅在心里吐槽着。 　　芬瑞丝突然站起身，她独自一个人在花园的角落里看花，就算有什么动作也不怎么注意。 　　她看了汉尼拔他们的方向，又回过头迟疑的往花丛里钻，后花园并不是封闭的，只是被一道铁栏杆挡住了。 　　她看到一只黑猫，很矫健的身躯，尾巴上系了一根绳子，上面飘着一只红气球。 第23章 　　栏杆之间的缝隙不大, 黑猫摇晃着尾巴在花园里草上蹭着脑袋，它抖动着耳朵, 最后朝着芬瑞丝喵了一声。 　　米娅隐约听到了猫叫, 当她抬起头去找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又往花园的角落里看过去，芬瑞丝也看不到了。 　　汉尼拔和夏洛克在桌子旁边下棋，根本没有给多余的精力投在她们的身上。米娅把毛线绳放在自己口袋里放好，要知道现在她只有这类简单的无聊游戏能打发时间了, 要保管好才是。 　　从简易的栅栏里钻出来的枝条勾着米娅的裙子, 她弯腰把枝条挪开，后花园里的花太多了, 米娅只认得一两个，其他的见过也说不出名字。 　　米娅记得芬瑞丝蹲在右边的角落, 她走过去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声猫叫，于是蹲下身往里面看。 　　她看到了芬瑞丝今天穿的那条裙子颜色在花丛里晃动着，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里面攒动，米娅疑惑的拨开挡住她目光的叶子, “芬瑞丝？” 　　汉尼拔从棋盘里抽出精力朝着米娅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站的有些远，蹲在花丛外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米娅？”汉尼拔喊了一声, 米娅抬起头来，回答了一句, “怎么啦？” 　　汉尼拔招了招手, “不要跑太远。” 　　米娅又回过头看着花丛里蹲着的芬瑞丝, “芬瑞丝，你躲在花丛里干什么？” 　　芬瑞丝转过脸对着米娅笑，她也在立陶宛居住过一段时间，她用手指指着黑猫不停甩动的尾巴，用着并不熟练的立陶宛语和米娅解释，“有人把气球系在它尾巴上了，我想它肯定不太舒服，现在试着给它解下来。” 　　但是猫咪不太听话，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并且拒绝芬瑞丝的过于亲近的动作。 　　“米娅，你可以帮我摁住它吗？”芬瑞丝蹲在花丛里有些累的喘着气，“你先进来，我怕我一松手它就溜走了。” 　　米娅把裙子塞在怀里免得被花草勾丝，她从芬瑞丝之前钻的那个地方蹲着钻了进去，这样进去的就轻松了很多。 　　米娅小心的靠近，芬瑞丝在离栏杆的地方抱着黑猫的细腰不让它跑走。黑猫耳朵一竖，黄瞳下一秒就朝着米娅望了过来。它看起来更加警惕了，脸往后缩着眼睛大张，尾巴向下垂着，微弓着背想要从芬瑞丝怀里钻出来。 　　“别动，乖孩子别动。”芬瑞丝也许是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说话语气，安慰着从头摸到尾的给它顺着毛，“一会就好啦，米娅快来帮我一把。” 　　她不再是刚开始给米娅腼腆的形象，米娅有点吃力的往芬瑞丝的方向挪动着，好不容易才到了她旁边。 　　“你来解吧。”芬瑞丝抱着猫挪了挪嘴。 　　米娅其实很怕黑猫偏过头给她一爪子，她缩着脖子在花丛里解着绳子，那条尾巴在她脸上扫呀扫，就像一把柔软的刷子蹭着。 　　“好了。”米娅松了一口气，芬瑞丝又摸了摸黑猫的头才松开它。被松开的猫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踩着优雅的步子从栏杆并不宽的缝隙里钻出去，头也不回。 　　米娅手里还抓着那根绑着气球的绳子，她看了看红色的气球，隐约着记得在哪里也看过。她对气球不感兴趣，芬瑞丝也不怎么喜欢，她提议着，“系在栏杆上怎么样？喜欢的话会有人拿走的。” 　　栏杆正好是气球大小的宽度，芬瑞丝看到米娅系好后率先钻了出去，她觉得在花丛里待久了身上有些痒。 　　脸上有点痒，米娅挠了挠脸颊才开始钻出去，挪动的似乎有些困难，米娅回头看到自己踩到身上的裙摆，她抬起脚拉了一把，抬眼就看到了栏杆外露出了一个人头。 　　是小丑，他脸上抹着夸张的□□，嘴唇通红的翘起，扒在石台上眯着眼看着她。 　　米娅：…… 　　“米娅你在看什么，快出来呀里面好多小虫子。”芬瑞丝也低着头向她招招手。 　　米娅缩着脖子回过头，背脊一阵发凉，“没，没看什么。” 　　芬瑞丝没有看到小丑，她把米娅拉了出来，“谢谢你帮忙。” 　　米娅摇摇头，不敢回头再看。 　　——这个世界太可怕而我只是个没本事的怂包。 　　福尔摩斯老太太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妇人，她很体贴的照顾着每一个来客，她喝了两口小酒，脸蛋上飘着两朵红晕，“听说今年马戏团又来啦，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来过一次对不对……噢，也可能是我年纪大记错了。”她看起来有些苦恼，但是撑着下巴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 　　“您没有记错夫人，”米娅吃着土豆泥听着他们用她并不会的法语对话，“去年的前一天他们也来了，不过好像出了什么事提前离开了。” 　　“噢，”福尔摩斯老太太叹了口气，“对，那个叫基诺的孩子……”她说了这一句又不说了，其他人有的清楚去年发生的事情，芬瑞丝手里的叉子掉在了盘子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她看起来有些害怕，缩着手低头说了一声抱歉。 　　芬瑞丝的母亲看起来不太高兴因为芬瑞丝的无礼，她对着众人抱歉的笑了笑，私底下拍了芬瑞丝的手背，以告诫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芬瑞丝咬着下唇不说话，她坐在那里惴惴不安着，时不时的往窗外看。 　　“格林顿先生好像最近没有出门，”芬瑞丝的母亲温蒂一头金发，她较为清瘦鼻梁较高，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假，“我今天经过的时候还听到他庄园里吵吵闹闹的，也许又是克里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他生气了。” 　　罗伯特和紫夫人没有接话，他们并不熟悉，碰到也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背着别人说坏话也不是他们的作风。 　　没人接她的话，温蒂也不尴尬，她切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克里斯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他不学无术还差点带坏了芬瑞丝。” 　　她是纯粹的想要发泄自己的不满，说完之后舒服一些也就安安静静的吃午餐。 　　罗伯特带着米娅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在河边钓鱼的卡莱尔卡伦和他的妻子，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埃斯梅身边放了一把伞。 　　他们的旁边有个少年看起来酷酷的，皮肤和卡莱尔夫妻一样白的透明。 　　罗伯特看到卡莱尔每次都会过去打个招呼，卡伦医生态度谦和，医术一流，在小镇里的评价很高。塞尔奇在河边的道路边上刹车，罗伯特走下去和卡莱尔打招呼顺便说了一会话，米娅趴在车窗上看着，卡莱尔微笑着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你看起来精神好多了，米娅。” 　　因为上次在医院的事情让米娅有些脸红，她招了招手，声音不大显得有些羞赧，“卡伦医生，您好。” 　　罗伯特看到了站在卡莱尔身边的男孩子，虽然是收养的孩子长相和卡伦夫妇很有吸引力，“是爱德华吗？我听你父亲说过你。” 　　少年扯动这嘴角笑了一下，嗓音好听极了，“是的，莱科特伯爵。” 　　罗伯特拍拍他的背，硬邦邦的，还带着一股凉意。 　　米娅看了一会，等到罗伯特回车上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卡伦一家人都挺好的，就是站在他们旁边有点冷。” 　　紫夫人递给他一个外套，询问道，“叫爱德华的孩子也是这类体质吗？” 　　罗伯特点点头，“我隔着衣服碰到他的时候像摸到冰块一样，凉极了。不过很健壮，应该只是体质的缘故。” 　　米娅竖着耳朵听着，她偏头去问汉尼拔，小声的询问道，“叔叔在说什么呀？” 　　汉尼拔俯下身和米娅咬耳朵，米娅越听越不对劲，“爱德华…卡伦？” 　　…… 　　克里斯十岁了，他遗传了母亲的优秀基因，有一张很漂亮的脸。他今天因为把家里的猫咪拔掉了尾巴上的毛被他父亲格林顿骂了一顿还被关在阁楼里面壁思过。 　　不过是拔掉毛流血了而已，克里斯不忿的嘀咕着，他是格林顿唯一的继承人，家里的仆人都很惯着他，不过被关了一个小时，管家就替他打开了门，“克里斯少爷，吃点东西吧，不然会饿坏的……”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些，擦了擦嘴就往房间外走，管家拦也拦不住，“先生还在房间里，您再忍耐一会……” 　　克里斯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么多，挥开管家的手就直接跑出去了，女仆拦不住看着他在夜里跑出了庄园，“这该怎么办，先生一会就下来了……” 　　管家拿着克里斯的外套追了出去，“你先别让先生发现！” 　　等到管家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克里斯了，出了庄园有两条相反的路，管家一时不知往哪边追才好。 　　克里斯脾气很坏，他跑了一段路后才发现周围的标志物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停下脚步生气的踢着路边的石头，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像是有兔子在攒动，克里斯扭过头搜寻着，很意外的，一只红气球飘了起来。 　　停在了他的面前，触手可得。 第24章 　　克里斯死的时候手里抓着系着红气球的绳子, 他的半个身体泡在了水里，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死因痛苦而狰狞的可怕, 老管家翻过他的身体, 克里斯睁大眼睛的模样吓得管家跌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的小主人已经被谋杀在河边，下半身可能因为在湿土上挣扎而脏的不成样子。 　　太可怕了，老管家红着眼从地上站起来, 他捧着克里斯的脸, 步履蹒跚着想把他背了起来。 　　他年纪很大了，克里斯浑身湿漉漉的。吸了下鼻子, 管家想到了什么又把克里斯小心翼翼的放下了。 　　不能破坏现场，管家记起了前几天屠夫死的时候他听到警员说的话, 他想要回去找人帮忙又担心冰凉躺在这的克里斯。 　　管家擦了擦眼睛，他蹒跚的步伐想要走快些，身后的芦苇被风刮得簌簌响，就像是有人在后面走在枯树叶的声音一样, 管家猛地回头，在身后巡视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见。 　　风刮得很冷，老管家穿得还少, 他刚刚出门带的外套已经盖在了克里斯的身上，管家回头又看了克里斯一眼,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格林顿唯一的孩子死了。”这件事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传遍了整个小镇, 包括在集市里养猴子的小伙子,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镇上的居民在不同的交流地点聚集着讨论这件事情，卖酒的老板娘擦着杯子在吧台旁和几个喝酒的男人小声说着话，她的表情就像亲眼见过一样，“克里斯除了顽皮点，那张脸可是完完全全的遗传他死去的母亲，克林顿先生哪次舍得亲手挥他鞭子？” 　　右边的胡须男人附和着，“克里斯长得的确很漂亮，当年他母亲可是在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富商献殷勤都被她拒绝了。” 　　老板娘看了四周一圈，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听说是在河边找到的，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脑袋摁在水里淹死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红气球。” 　　有人听得心里发毛，喝了一口酒压了压惊，“红气球？” 　　“对，克里斯抓的很紧，格林顿先生亲自掰开的……您还需要续酒吗？”老板娘从身后的柜台里拿出了一瓶开了盖的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再来一杯吧……马莉莉还没查出来到底谁杀的吧，我可不相信说自己淹死的谎言。”男人大喝了一口酒，吧唧了两下抬手擦了擦嘴。 　　“谁知道呢？”老板娘因为又挣了一杯酒钱看起来轻松多了，她靠在吧台上不说话了。 　　孩子又死了一个，镇上的孩子已经不被自己的父母允许独自出去玩耍了，尽管每天有工作要忙他们也会将孩子送到学校才放心。 　　警局把目光投向了外来人，那个来了快半个月的马戏团。 　　他们正在举行最后一场马戏团表演，因为孩子陆陆续续的死掉，再加上屠夫的死亡，镇上的居民对已经看了好几遍的马戏团表演并不怎么感兴趣，除了站在旁边几个警员寥寥无几。 　　指挥狮子跳火圈的男人比克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他草草的表演完下去后看到了正在镜子前拍粉的小丑，他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这几天孩子死亡的消息让比克有些坐立不安，特别是这些孩子都是和他有些间接关系的。 　　他不希望孩子们被杀是因为他猜想的原因，但是死亡的方式和孩子都能一一对上，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小丑。 　　“杰里，不是你做的吧。”他忐忑的询问着，明明心里已经有个声音确定了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想听到好友否认。 　　小丑停下动作，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抓伤，被竖起衣领挡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缝隙。他扭过头来，因为脸上的妆容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诡异，“比克，我觉得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小丑不喜欢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又压抑着难以控制的兴奋，比克是一个壮硕的男人，他听到小丑说的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丑就已经绕过他去拿道具了。 　　“基诺……”比克开口。 　　小丑猛地扭过头来，红唇下的白牙呲了出来，他看起来愤怒极了，眼睛睁的老大，“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比克！以前我是如此信任你！” 　　壮硕的男人低下头，他用力呼口气试图把负罪感清除一些，“杰里对不起……” 　　小丑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我上台了。” 　　尽管台子底下只有十几个人，台子上的马戏团仍很认真的的表演着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腰上别着木仓的警员靠在车边盯着台子上的几个人，时不时低头谈论一下到底谁更像凶手。 　　警局基本上能够的人员都守在了马戏团这里，他们在河边发现了几枚脚印。 　　刚开始还以为是管家的，后来发现脚印似乎有些不符。 　　小丑脸上带着笑走上台子，他一上台就获得了几枚稀稀拉拉的掌声，要知道在马戏团里小丑的表演算的上是精彩而又新颖的。 　　他朝着台下鞠躬，依旧是红衣绿裤，夸张的妆容。 　　他表演了很普通的扔球，之后推了一个箱子到了台子上，用一块大黑布给蒙着，不漏一点出来。 　　远处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警员听到声音后往后看了一眼，以为是过来看马戏团表演的也没有给什么关注。 　　小丑在被黑布蒙住的箱子旁转了一圈，他的表情很搞笑，台子下面的人也笑了一阵。 　　轿车停在了警车旁边，披着外套的贵妇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是芬瑞丝的母亲——温蒂。 　　“警官，我女儿不见了！”温蒂看起来有些急躁，她踩着高跟在警员一边踱着步子，“我去警局发现没有能够帮我的人，有人说你们在这里我就过来了……芬瑞丝，我已经有一个小时没有看到她了，河边我也找过，什么也没有！” 　　“你们能派几个人帮忙找一下我女儿吗？”她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胖警官和其他警员对视两眼，他们嘀咕了一会，马戏团每一个人都在现场如果现在要作案的话应该不会挑忙的这种时候。 　　“夫人，我们现在正在寻找犯人，也许你的女儿……” 　　“嘿伙计们！”这是小丑在观众面前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说不上好听甚至是有些奇怪。警官停下说话也望向了台上的小丑，因为他现在的行为有些奇怪。 　　小丑双手压在压着黑布的箱子上，神态懒散，“首先我们得讲个故事……” 　　温蒂根本不想考虑别的，她皱着眉拉住了警官的衣服，“我想现在不是您看马戏团表演的时候，我的女儿——芬瑞丝失踪了警官……” 　　“我知道我知道的，夫人，”警官想说什么又被台子上小丑的声音给打断，警官不得不先安抚着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温蒂夫人，“您先稍等一下。” 　　“有一个漂亮的孩子，他作恶多端但是仅仅是因为家中富有，就算是用石头砸死别人家的猫也能被轻易原谅……”小丑停顿了一下，看着焦躁不安的温蒂，“有一天他们用天真的外表去欺骗一个老实人，说想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孩子成为朋友，老实人很开心的相信了，并把这群小恶魔放了进去。” 　　温蒂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台子上的小丑，她捂着嘴退后了一步，想要避开这个故事的叙说。 　　小丑提高了声音，“那里有一条不太深的河，他们很容易的把傻孩子骗到了河里说要一起游泳，之后就跑掉了。而那个孩子……” 　　“不会说话，就在河里面活生生的淹死了。” 　　小丑说到后面声音都尖锐起来了，“他就这么死了，在他父亲为这群小恶魔的父母表演的时候，静悄悄的死了，而那群小恶魔逃之夭夭，过着无忧的生活！” 　　黑布被掀开，台子下的居民发出惊呼声，温蒂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几乎就要崩溃，“噢不，我的芬瑞丝！” 　　穿着小花裙的芬瑞丝还剩下最后一点意识，她被关在了一个盛满水的透明箱子里，头发像海藻一般在水里飘动着，她晃了晃头，手掌没有什么力气的拍着水箱，口中溢出一口鲜血散在水中。 　　“芬瑞丝！！”温蒂哭着就要冲上去，被警员一把拦住。 　　“我就是要让你们亲身感受自己的孩子被淹死的滋味！”小丑畅快的笑了出来，警员在台子下举着木仓警告着他，“别动！” 　　其他警员冲了上去，关在水箱里的芬瑞丝情况太不乐观了，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比克此刻从临时搭建的房间里跑出来，他一把将小丑护在身后，“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然而警员并不会听他的解释，比克身材壮硕看起来危险性很大，被当做危险分子的比克想要挥开警员却被当做攻击，一名年轻些又有些紧张的警员在一旁开了一枪，被护住的小丑面前又没有遮挡物了。 　　“先救孩子！” 　　小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跪了下来，旁边就是比克躺在地上抽搐的身体。 　　“一切都是我的错，杰里……”比克揪住了小丑的衣服，红艳艳的衣服上看不到被沾染上的血迹，“是我让那群孩子进来了，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照顾好基诺，对不起。”比克到最后泣不成声，他的胸前被射中，此刻已是强攻之末。 　　小丑脸上出现一道道白痕，他嘶哑着回答，“我从来没有怪你。” 　　他的孩子死在去年的秋天，离生日还有一天的时候，而他还在笑着给别人表演。他把基诺的尸体烧掉了，捡了几根骨头包好挂在了胸前，这样的话他的孩子就不会被欺负了。 　　——基诺，生日快乐。 　　而米娅，此刻却跟随着罗伯特去卡伦家拜访，在她沙发对面坐着的是——爱德华卡伦。 　　米娅：……求你别再看着我了。 第25章 　　爱德华强烈的视线被金发少女端茶的身影给遮挡住了, 她相当的美丽并带有一定的冲击性，金发因为俯身而落在的脸畔, 米娅看呆的时候, 罗莎莉朝着她抿嘴笑了一下。 　　实际上罗莎莉是想要摸摸米娅的头，小姑娘看起来可爱极了，圆滚滚的眼睛和微嘟着的嘴唇，还有最后那声羞涩的谢谢。 　　她回头看了爱德华一眼，罗莎莉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会一直盯着小孩子看, 不过她知道的是小姑娘被他的眼神吓得够呛。 　　“嘿。”罗莎莉对着爱德华挑了挑眉, “你出来一下。” 　　爱德华微眯着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露出来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 罗莎莉和米娅摆了摆手，两个人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出客厅来到了凉廊的尾端。 　　罗莎莉抱臂望着爱德华, 她眼里有些不赞同的因素，“你盯着她看了很久，她似乎吓坏了。” 　　爱德华自然知道米娅的状况，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毛都要炸起来的小奶猫, 可怜又无助的靠在了男孩子的身上，恨不得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很奇怪，而且他听到了那个孩子的心声, 这才是让他不得不注意她的原因。 　　‘我应该想点别的，不能让他听到……芝士牛肉排骨、冰淇淋、奶黄馒头、糖酥抹茶糖豆糖豆糖豆……’ 　　爱德华表情有些严峻, “那个孩子, 她好像知道我能读心。” 　　“不可能……”罗莎莉睁大眼否认他的观点。 　　爱丽丝像只小巧的精灵般靠近, 伸过脑袋好奇的问着，“你们在讨论什么？是那个叫做汉尼拔的孩子吗？” 　　爱德华被她打断，舔了舔唇瓣尽管他嘴唇不干，“噢爱丽丝……我们在讨论另一个孩子，汉尼拔是坐在米娅旁边的那个吗？他看起来除了孤僻一些没什么好注意的……” 　　爱丽丝回过头踮着脚尖看了看客厅里的汉尼拔，他正在给米娅吹凉那杯有些烫的牛奶，“不好说……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在他身上，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爱德华。” 　　“实际上，我觉得那个叫做米娅的孩子才是我们需要注意的。”爱德华补上一句，引得罗莎莉看了他一眼。 　　“我还是不敢相信，她才三岁爱德华……”罗莎莉闭着眼用指尖碰着自己的额头，因为对年仅三岁的米娅有些偏爱而难以接受这个说法，“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听错了？” 　　“不可能。”爱德华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我听到她说了‘不能让他听到’这句话。我想没有别的解释了。” 　　“噢，”爱丽丝挑眉，声音里包含了怀疑的态度，“然后小米娅又想了什么？” 　　爱德华沉默了一瞬，“食物的名字，糖豆什么的。”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声音清脆极了，“噢爱德华，我想小米娅已经饿的不行了，”爱德华盯着她看，她无奈的伸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罗莎莉摇摇头，斜了他一眼又回到了大厅。米娅和汉尼拔说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罗莎莉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米娅看的电影里面的过于冷漠和高傲，她甚至还会温声的询问她是否想来一份美味的小甜点。 　　米娅松了口气，爱德华走到窗户旁边看了她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离开了。 　　在面对一家子皮肤白的透明并且相貌出众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都带有一定的压迫感，这种是无形中形成的压力，米娅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他们。 　　没过多久，米娅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罗伯特开始笑着和卡莱尔寒暄起来了，这大概是贾斯帕能力的结果，米娅想。 　　爱德华假装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他忍不住望向了和罗伯特说话的卡莱尔，在听到了米娅刚刚说的那句话之后。 　　吸血鬼的感知能力很强，卡莱尔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和对自我的约束让他越发的镇定自如，特别是在触及到爱德华难以控制的焦躁时，越发沉稳。 　　“她全知道，”爱德华的脸硬朗，瞳孔也变得黒幽幽，在罗伯特一行人离去之后他们聚集在一起说着石破天惊的事实，“贾斯帕影响情绪的能力她也知道了，我不认为这也是一个巧合。” 　　卡莱尔没有说话，爱德华的声音里透着不该他这个年纪的冷酷，“她不是吸血鬼，但是我猜想着她也许连我们是吸血鬼都清清楚楚。” 　　没有人接话，贾斯帕试图把气氛调的不那么紧张，他们刚搬来巴黎没多久，在这座美丽的城市还没有留下足够的痕迹，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很适合他们居住的。 　　“也许没有那么糟糕。”爱丽丝俏皮的开口，她依靠在贾斯帕的身上，在他的侧脸亲吻了一下，“我们应该观察再做决定，她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毕竟。” 　　爱丽丝因为能够预知未来而被关在了疯人院，她相信不止只有她一个人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在还是人类的时候，“也许她能够看透人心也不一定，不如再观察几天再说。” 　　最后这个选择被默认，卡伦家族开始试图去接触不怎么出门的米娅，想从而得知更多有关于她为什么知道如此多的隐秘，然而米娅在接触两次之后就开始回避和他们的接触，缩在罗伯特的庄园里再也不出门了。 　　“这就有些困难了，”埃斯梅仍然笑着和他们说话，“其实我觉得美国华盛顿挺好的，我查过了那里有个小镇非常适合我们居住。” 　　他们已经放弃从米娅这里得知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卡伦家族的成员并不是非要得到结果才肯罢休，在卡莱尔的影响下，他们作为素食吸血鬼来说品性是值得保证的。 　　爱丽丝摊开手，“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继小丑被曝出杀害了三个孩子之后，这是第二件发生在小镇里的大事，卡莱尔在这里的风评很好以至于这几天都有人前来拜访告别。 　　“这真是一件难熬的事情，”艾美特做出无趣的表情，“送来的食物该如何处理也真是令人头疼。” 　　“反正不会塞在你嘴里就是了，”爱德华故作挑衅，惹得艾美特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最后一次在法国巴黎狩猎来作为最后的离别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提议不错。”爱丽丝挑着眉也加了进来。 　　此刻在庄园里缩着不敢出门的米娅此刻正在努力的学习法语，掌握一门语言在当地实在是太重要了，听着别人交流而你却一无所知的感觉简直不能太差。 　　小丑被抓进了监狱，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说出了那三个孩子的名字，对警官提出来的屠夫却矢口否认。 　　“你们觉得我能够杀掉那个大块头吗，别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我只不过是复仇而已。”小丑对此嗤之以鼻。 　　他觉得那三个孩子有罪，但是他同样认为自己会下地狱。 　　他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因为有基诺陪着度过这难熬的岁月，现在也该让他去见自己的孩子了。尽管可能他在地狱里泡着岩浆，而他的孩子应该在天堂快乐的玩耍着。 　　警局再一次陷入了僵局，而卡莱尔即将开始新的旅程。 　　米娅听到卡伦一家要走的时候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她其实对电影里面的人物非常的好奇，她在知道自己来的世界是暮光之城后，又兴奋又担忧的没有睡好觉。 　　现在还不是二十一世纪，女主还没出现，但是卡伦家族已经在人们的视野里出现了，这是一个吸血鬼的世界，她还是觉得当个普通人挺好的。 　　避开和卡伦家族的接触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想要生活平静的话。 　　罗伯特的好友邀请他去树林打猎，在富饶的秋季，这是一个适合打猎的好时候。 　　罗伯特身体不强壮，但是对打猎却饶有兴趣，他欣然的答应了，并带着想要给妻子证明自己男人强魄体力的想法把一家子都带过去了。 　　同样他也想要让不爱说话不爱接触人群的汉尼拔适当的释放自己的天性，发泄一下也许会舒畅一些。 　　比莉吉特给米娅准备了一袋子小零食，都是她爱吃的，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不重而且很方便。 　　紫夫人没有千代的服侍也可以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在草地上铺上一层浅格子的野餐垫，在阴凉的树底下拿着一本书看着，汉尼拔跟着罗伯特一起去打猎了，他看起来跃跃欲试并且看得出来的开心。 　　米娅老老实实的坐在紫夫人的旁边，成年人总会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风刮得很舒服，远处传来两声木仓响，像是击中猎物的声音，米娅眯着眼趴在野餐垫上闻着远处飘来的花香和果实的香气，紫夫人看书看得睡着了，靠在树干上小憩。 　　期间，汉尼拔回来了一次，手里拎着一只灰毛兔子，简单的清理了一下，米娅怀里多了一只宠物，尽管有些不太老实。 　　树叶在簌簌响，米娅揉了揉眼睛，怀里本来安静的兔子突然发动，猛地蹬腿蹿的一下跑了出去，米娅‘啊’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跑了过去。 　　这是汉尼拔给她的礼物，她不想现在就失去。 　　跑了好一会，兔子趴在地上不动了，它似乎是因为汉尼拔折了它的一只后腿而精疲力竭，米娅走过去摸了摸兔子的毛，身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率先把兔子拎了起来。 第26章 　　兔子的耳朵被抓住拎了起来, 是一双很粗糙的手，虎口的地方有着很厚的茧子。他的袖子胡乱的挽了上去, 露出长满汗毛的胳臂。 　　米娅从未见过这双手, 兔子拎在半空的时候挣扎的踢了一下腿，男人手很稳的抓紧了兔子，岿然不动。 　　米娅咽了口水，她头都不敢抬只敢用眼睛斜着瞥旁边露出来的衣服料子，米娅觉得现在跑的话应该也许还来得及？ 　　她思索着自己刚刚跑了多远的路程, 挪了挪脚, 她感觉到脚底发麻，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 米娅这么想着就扭过了头。 　　男人身材矮小，但是很健壮, 他头上戴着一顶不知道什么皮做的帽子，因为他突然也低下身凑了过来，米娅能闻到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腐朽气息。 　　“小姑娘，”男人看起赖年纪有些大了, 嘴边的络腮胡有些灰黄，靠的近米娅直接闻到了他呼出来的尼古丁味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米娅警惕的望着他, 站了起来扶着旁边粗糙的树干，看似镇定其实心底直打鼓, “我的哥哥和叔叔都在那里, ”她指着不远处的方向, 那里其实只有她睡着的婶婶紫夫人，“他们在等我抱着兔子回去呢，先生。” 　　男人的眼神带着一定的危险性，他一手拎着兔子好以整暇的望着她，似乎等着她的下文。 　　米娅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先生，您可以把兔子还给我吗？” 　　尽管男人的身高在这个小镇里偏低，但是米娅也只不过到了他的腰部高度，两个人靠的近以至于米娅得仰着脑袋才能对视着他的脸。 　　米娅稍微低下了头，她看到男人腰上系着一根绳子，像是前段时间刚搓出来的麻绳，还很新。 　　“我叔叔该过来找我了。”米娅在沉默的树林里开口，她希望有人会路过或者是汉尼拔回到紫夫人睡觉的地方时会发现她不在而到处找她，倒是实在是太安静了，紧接着很远的地方响了两声木仓声。 　　“我想，你的叔叔大概没有时间过来找你的。”男人有一双黄褐的眼珠，当米娅被盯住的时候全身的血都在倒流一样，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冷。 　　在男人听到身后树叶细碎的声音而转头时米娅转身就跑，她不再想再次经历一遍上辈子被掐死的痛苦感觉，米娅胆子小，但不意味着她不会反抗。 　　她开始大声的呼喊，“汉尼拔！汉尼拔！！”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见，但是不出声就一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在出汗，一边是害怕发虚另一边是第一次跑这么快紧张的血液快速流动。 　　她用尽自己的办法想要拯救自己，但是当她喊了第三声的时候已经被抓住了，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米娅被拎着转过身面对着冷静眼神中带着兴奋的男人，他是一个猎人。 　　他似乎不怕会有人听见跑过来找她，挑着眉做了些怪动作，猎人学着她的模样小声的捏着嗓子喊着汉尼拔汉尼拔，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嘿孩子，”他像是猫咪把老鼠玩到精疲力竭至绝望的时候才吃掉它的表情，凑到她脸边闻了一下，米娅厌恶的扭过了头，又被男人强制的转了过来，“你喜欢荡秋千吗？” 　　爱德华在树林的另一头打猎，他们在没人的地域里尽情的奔跑捕捉着属于自己的猎物，在其他大部分吸血鬼喝人血的时候他们进行素食主义，并将没有死亡的动物放回了原处。 　　他们喝饱了在草地上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就像是被镶好的一幅幅钻石画，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散发着令人惊奇的光芒。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的狂欢，在另一头不断的响起了木仓声，有人在打猎。 　　艾美特健壮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大，爱德华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们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猎一头成年的狮子来填充我的胃。”艾美特在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爱德华并没有当真，但还是很配合的做出请的手势。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猎那样的狼狈，衣服上和身上都沾染着动物的血迹，艾美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今天有人打猎，不太适合我们进食了。” 　　爱德华走到山的顶端，他眺望着出现木仓声的地方，眼睛已经变成金色了，“只有三个人，他们注意不到我们的……” 　　“那我们走吧。”艾美特提议着，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的时候爱德华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爱德华？” 　　“我听到了……”青年在思索，“有人在呼救。” 　　‘汉尼拔，汉尼拔！救命啊！’ 　　是那个孩子的心声，恐惧的令人心颤。 　　爱德华从来不是一个好心的人，或者说多管闲事的人，如果是没有见过的人他自然是不会多管的，尽管这只是他自己认为的。 　　艾美特抱头苦恼的询问，“你要去救她吗？我们不应该暴露的……” 　　爱德华回头看他一眼，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叹了口气，艾美特也跟着追了过去，他想爱德华还是很心软的一个吸血鬼。 　　米娅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粗绳子，猎人还打了一个活结而另一头系在了两米高的树干上。 　　对于猎人来说，爬树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很好玩吧，荡秋千。”猎人从树干上跳了下来，他饶有兴趣的站在米娅的身旁看着小姑娘抓着脖子上的那根绳子努力挣扎着，脸憋得通红不停的大口呼吸，就像一只被扔到岸上的鱼。 　　太有趣了，沉寂了几年的快，感再次到达了他的神经中枢，他曾经因为在杀完第三个孩子之后在树林里遭到狮子的袭击而停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镇上没有继续唱知更鸟的孩子让他提不起任何杀人的兴趣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米娅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太痛苦了，呼吸不了的难受，这辈子她再次经历了一遍。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米娅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身体越来越重，隐约的，她听到了猎人痛哼的声音，然后自己被救了下来。 　　“她晕过去了，”艾美特不敢太用力，他的力气太大了对力度的控制还不太能保证，“这个人怎么处理？他好像是住在山上的猎人，我就见过他一次……” 　　爱德华拎着他的后领，甩在树干上又重新提了起来，面无表情，“我想，杀死屠夫的应该也是他。” 　　米娅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汉尼拔房间的床顶，帷幔层层叠叠的被风吹着有些飘动。 　　她擦了擦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也只露出一小点的缝隙让她能够大概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房间里太安静了，米娅甚至觉得自己又重生了一次。她觉得有些异样，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黑影。 　　她该庆幸自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是汉尼拔的脸，他似乎不太对劲。 　　脖子好像涂了药围了一圈白布，她动脖子的时候有些僵硬，“……汉尼拔？” 　　少年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放着，温热的触感让米娅放心了些，不是做梦呢，真好。 　　又活下来了。 　　大概怂包的米娅唯一的愿望大概就是能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汉尼拔就这样把手放在了她额头上，也不说话，米娅摸了摸他的手背，又嘶哑的喊了一声，“汉尼拔。” 　　她其实该庆幸的是，汉尼拔并没有来救她，猎人的力量和平时捕捉猎物的技巧对于汉尼拔来说，完全绰绰有余。 　　在黑暗里，汉尼拔低下了头，他用额头抵着米娅的额头，窗户被风刮得掀开了一些而泻入微弱的光，米娅看到了汉尼拔眼睛里的光和脸颊上几条闪着光的流线。 　　“我在呢，米娅。”汉尼拔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伤心一些，这让米娅在大难不死之余害怕和悲伤的情绪倾覆而来，她鼻子发酸，一边想着自己大概是被身体同化了这么爱哭一边又有些开心。 　　她带着忍耐住的哭音，“我也在呢，汉尼拔。” 　　接着，米娅的脸上突然接触到了几滴滚烫的液体，她抬手捧住了汉尼拔的脸。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哥哥该有多好呀。 　　猎人叫做提姆，是几年前搬过来的。 　　他不爱和人交往，但是喜欢在集市上售卖猎物时逗一逗孩子，这是他的爱好。 　　“怎么是他！”有人围在警局门口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嘀咕着，“第一个孩子的尸体还是他发现的，噢真是太可怕了！” 　　“是他杀死的，最后还报了案。” 　　“怎么有这样的人！”女人捂住自己的嘴，她手里还抱着没卖完的花，“我还买过他的肉，简直太恶心了！” 　　猎人回头盯着警局门口的人，一群看热闹的居民又推搡着散开了，“不能把他放出来了，他肯定会继续杀人的！” 　　“说得对，要立即执行死刑才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对警局里面的判定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你在路过巷子的时候因为屠夫对你言语辱骂，”警官看了一眼本子上记录的内容，“所以把他杀了对不对？” 　　猎人提姆身上绑着测谎仪，当提姆回答是的时候，测谎仪没有任何特殊的波动。 　　“你还试图谋杀莱克特伯爵的侄女……”警官啧啧了两声，“你没有任何负罪感吗？” 　　“没有，警官。”测谎仪还有没有任何特殊的波动。 　　他大概是活不久了。 　　夏洛克带着礼物过来探望，米娅正在喝着细碎的粥，但时比莉吉特熬得很香，米娅吃的心满意足。 　　被喂饱的米娅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夏洛克，她眨了眨眼想着比莉吉特教的话，“谢谢您过来看我，”她又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还有礼物。” 　　夏洛克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刚刚经历生命危险的三岁小女孩计较，但是不怼两句又不符合他的作风，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是比莉吉特刚刚坐着给她喂粥的位置，他正襟危坐的望着米娅圆嘟嘟的脸，最后冒出了一句，“你的命真大。” 　　米娅：？？？他是嫌我命长的意思吗 第27章 　　米娅被噎了一下, 夏洛克坦荡荡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是真的感叹她命大, 米娅呼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也觉得……” 　　六岁的夏洛克侧着头看了看她的伤口，“你大概至少一个礼拜都要绑成这个样子了，本来想看你拆掉绷带的伤口，可惜明天我就要回英国了。” 　　米娅选择性的避开他的第二句话，“你要回英国啦？” 　　夏洛克瞥了她一眼, “你笑什么, 脖子不痛吗？” 　　被扎小心心的米娅拉下了嘴角，“有点……” 　　他的脸其实也不长, 只不过因为细长的鹰钩鼻再加上他不爱笑，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长而已, “你叫米娅，米娅莱科特对吗？” 　　米娅不太了解汉尼拔的姓氏，因为他们一般用法语交流，而当他们在她面前使用立陶宛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谁告诉她周围人的姓氏, 他们都是称呼名字的，包括眼前的夏洛克。 　　她只知道他叫夏洛克而已，小镇里卖蜂蜜的大叔也叫夏洛克, 并不是很特别的名字，以至于看着他都不知道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应该是吧, ”米娅皱着眉的回答他, “我不太确定。” 　　夏洛克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动作很明显像是无可奈何，“好吧，毕竟你才三岁。” 　　活了二十年的米娅：……解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diss？ 　　夏洛克站起身，“记得我的名字吧应该，噢……对于一个自己姓氏都记不住的人我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的。” 　　米娅很快的回答他，“夏洛克，你叫夏洛克。”她记性很好的。 　　夏洛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把椅子摆好才回过头来告诉她，带着对自己姓氏的骄傲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记住了吗？” 　　米娅在嘴里回味了半晌，“夏洛克……福尔摩斯？” 　　“是的，从你的口中得知我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是我的名字带给你困扰了吗？”他微抬着下巴看她，卷翘的头发有一撮翘了出来。 　　“没有。”米娅扯出笑，慢慢的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对……睡一觉。” 　　也许是凑巧同名同姓也不一定。 　　卡莱尔卡伦亲自来庄园里探望米娅，顺便再检查一下她的伤口。 　　“感觉怎么样米娅，说话的时候喉咙痛吗？”他似乎以为自己的身份可能会引起米娅的害怕，于是随着罗伯特一起走进房间，他也不靠近，就站在床边的安全距离询问。 　　米娅把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她露出笑容，因为声带有些损伤而有些暗哑，“我感觉好多了，医生。”爱德华救了她，卡伦医生也是一位好人，他们不是电影里的虚拟人物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吸血鬼，除去了刚开始对吸血鬼的恐惧感，现在的米娅已经释然很多了。 　　“那就好。”卡莱尔也笑了起来，他温文尔雅，在注意到米娅并不抵抗他过去的时候查看了她的伤口，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皮肤，然后立马缩了回去，看样子很怕她会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害怕。 　　“注意清洁，最近一段时间尽量少说话保护嗓子。”他退的很快，米娅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卡莱尔就已经站在门口和比莉吉特说着注意事项了，她眨了眨眼，汉尼拔走了过来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颊。 　　日子突然过的很平静，福尔摩斯家又只剩下以为老人了，夏洛克带着自己的小行李回到了英国，卡伦一家人也在某天的夜晚搬走了，他们没有和米娅有任何的接触就离开了这个刚住了一年不到的小镇，去了华盛顿。 　　也许是想要更安心的过属于他们的生活不想被打扰，于是静悄悄的离去。 　　米娅在拆那一小堆看望她的人送的礼物，她喜欢拆包装好的礼物就像拆快递一样，汉尼拔格外给她放在床上拆，一旦米娅拆不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就过去给她划开。 　　他也不嫌无聊，米娅每次拆到可爱的小礼物时眼睛亮起来都连带着让他开心起来，看她抱着喜欢的物品在床上打滚踢腿的模样都觉得可爱到了极点。 　　米娅的生活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无所事事了，她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她对任何知识都求知若渴，罗伯特对此很是支持，在学习法语的同时，还会带着她去画室里学一会画画，当然前提是米娅乐意把这当做休息时间。 　　画室里有很多的画，在角落里，那其实是一个很明显的位置，画板比平日里用的要长要宽，米娅看不到画的内容，因为罗伯特将一块绸布盖住了它。 　　米娅好奇的望了望，罗伯特手持着画笔正坐在那里补色，他侧过脑袋看向米娅，“你在看什么小宝贝……噢，那副画还没到你理解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暂时先不看比较好。” 　　米娅点点头跑到了罗伯特的身边，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米娅需要休息一下吗？” 　　其实她是想休息一会的，她每天除了学法语和画画，晚上有一段固定的时间是和汉尼拔一起练剑道——这是紫夫人带来的知识，米娅练了一段时间也学的有模有样。 　　汉尼拔越来越高大，他的面容也越发的坚韧，就像一把隐藏在鞘里面的刀，随时抽出来能一刀致命。 　　汉尼拔的竹刀比他腿短一些，米娅也穿着一身紧俏的衣裳扎起头发在他旁边挥着一根小竹棍。 　　“喝！”汉尼拔转身的动作利落极了，竹刀仿佛劈开了空气发出一声裂响，四岁的米娅也学着他的动作挥了一下，圆鼓鼓的脸蛋做出严肃的表情，奶声奶气的“喝！”了一声。 　　“噢……”比莉吉特的右手贴在脸侧，忍不住和司机塞尔奇说着话，“你看，米娅小姐的动作多可爱呀。” 　　塞尔奇点点头，捻了一块比莉吉特另一只手端着的小饼干放在嘴里吃着，被比莉吉特发现后离他远了些。 　　“这是特意给汉尼拔少爷和米娅小姐的点心，塞尔奇，你是想扣工资吗？” 　　对于掌握经济来源的比莉吉特，塞尔奇连忙摆摆手，“点心在我旁边发着诱人的香味，噢亲爱的比莉吉特，你的手艺真是棒极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它在诱惑我吃掉它，我以上帝发誓！” 　　拐着弯赞美的话是塞尔奇的拿手绝活，比莉吉特很吃这一套。 　　“没有下次了塞尔奇。”她这样警告他，尽管他下次还是会犯。 　　汉尼拔又出去上学了，罗伯特在他会完整的说话后就和他商量着上学的事情。 　　“你很聪明汉尼拔，待在庄园会限制你的思维方式，你适合广阔的空间面对更大的世界，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做出一番了不起的成就。”这是罗伯特的原话，他在私人学校有认识的教师，尽管离得有些远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回来一次，但是对于汉尼拔来说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米娅已经在庄园里的大树下练着剑道了，她在很努力的练习从而获得保护自己的能力，汉尼拔在凉廊上看了她好一会，又回到了房间。 　　他不可能带着米娅一起去上学，在庄园里米娅才能够获得真正的保护和知识，他一个人收拾好行囊，最后把抽屉里放着的米娅小像也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至少见不到的时候有个念想。 　　那天晚上，汉尼拔带着米娅看了好一会的星星，他和米娅一起睡惯了，不知道他走了之后米娅敢不敢一个人睡。不过……家里的管家比莉吉特非常喜欢米娅，这一点他大概不用担心。 　　他没说什么，米娅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汉尼拔第二天一大早静悄悄的背着包被塞尔奇送到了学校，米娅醒来的时候床都凉了。 　　以为自己被扔下的米娅跳下床就跑了出去，鞋子都忘记穿就噌噌噌的跑下了楼。 　　“汉尼拔！” 　　“噢我的小姐，”比莉吉特正在给紫夫人倒茶，她放下茶壶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汉尼拔少爷去上学啦，需要这周末才能赶回来呢。” 　　最后一个得知的米娅在汉尼拔回来的那天晚上藏在门边上，汉尼拔过来抱她也不让。 　　米娅眯着眼望着他，不说话。 　　汉尼拔从书包里掏出玩偶递过去，带着讨好的意味。 　　“怕你哭鼻子就没有告诉你，”汉尼拔又把糖果塞在了米娅的嘴里，“我很想米娅呢这几天。” 　　米娅勉强的嚼着糖果，“我一点都不想你。”一边这么说着，却把脑袋砸在了汉尼拔的腿上，还抓了抓他的裤边。 　　罗伯特最近有些焦虑，他的庄园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而家里的资金并不能支持他再这里住下去了。 　　“没有关系的，”紫夫人一直支持着自己的丈夫所做的任何事，“我父亲在巴黎还留了一幢房子，就是没有庄园大，比较偏日本风格……我没有别的意思罗伯特，你知道我爱着你。” 　　米娅已经能很熟练的进行法语对话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比莉吉特给她念故事的童话书，一边听着罗伯特和紫夫人的对话，他们的生活现状似乎不太乐观。 　　“我知道的，式部。”罗伯特叹了口气，“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我舍不得卖掉抵押……我是一个不能让你依靠的男人，除了伯爵这个虚有的名号，什么也不能给你。” 　　米娅没有凑过去听他们说情话了，她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珍藏，准备好随时搬家，她已经好几天都看到有穿西装的男人拿着文件走来走去了。 　　动作很快，在汉尼拔回来的那个周末，一场浩浩荡荡的搬家行动开始启程，那是处巴黎的中心地段，房子没有庄园大却足够气派。 　　新的环境带给米娅不同的感觉，她拉开厚重的窗帘——几个月的训练让她力气大了不少，是很久没有住过的痕迹，窗户上海粘着灰尘。 　　米娅用抹布拭干净，她推开了那扇有些年代的窗户，外面传来的是和小镇不一样的气息，对面有一幢差不多的房子，也是一扇透明玻璃的窗户，米娅到处看了看，等她回头的时候，对面的窗户边上赫然站着一个扎辫子的女孩子，她穿着红裙子正朝着米娅笑。 第28章 　　米娅虽然怂, 但也是一个做好表明功夫的怂货。她平静的把窗帘重新拉好，遮掩住任何外面能够看到里面透露出的缝隙, 然后转身就跑, “汉尼拔！！” 　　嗷嗷嗷新邻居一点都不像正常人！ 　　米娅需要汉尼拔的抱抱才能好起来！ 　　她现在已经很厚脸皮了，仗着自己四岁在汉尼拔旁边求安慰。 　　汉尼拔在他的新房间里把罗伯特给他那副画着他们一家人的那副画挂在墙头，正好对着床头的位置，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搬了一张矮凳，手上戴着白色的毛线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挂在墙上盯了钉子的地方, 听到米娅小跑过来的颤音, 汉尼拔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把画像移动了一点才从凳子上下来。 　　米娅看到汉尼拔就立马不怕了甚至胆子有些撑, 她指着走廊外面自己房间的位置，“汉尼拔你陪我去看看吧。” 　　“是有老鼠藏在你的床底下吗？它对你吱吱要吃小饼干吗？”汉尼拔率先走前面, 米娅在他身后捏着他的衣角。 　　听到类似调侃的话，米娅不忿的反驳着，“才不是……”因为当初在罗伯特庄园的石房间里发现一只小老鼠吓得尖叫的往事被翻出来，“我只是吓了一跳, 是它出现的太意外了。” 　　汉尼拔一边走着，脸上故意的摆出怀疑却又不得不认同的模样，“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米娅是不怕老鼠的。” 　　米娅轻轻捶了他一下，汉尼拔已经停下脚步指了指那扇半打开的门, 低头询问道, “是这间吗？” 　　房间都是自己选的, 米娅喜欢朝阳的窗户，她抬起头来突然小声的回答，“就是这间。” 　　她探头探脑的，窗帘还是她刚刚拉好的样子，天花板上有一盏有些发黄的套着陶瓷的小灯，汉尼拔摸索着开关把灯打开，也许是放置年份有些久了，点灯呲啦了几次，闪了几下才电路稳定的照射着光芒。 　　“一会我修一下。”汉尼拔知道米娅对这种不太正常的现象有些敏感，他搓了一把米娅的脑袋，气的小姑娘都忘记了害怕在他胳膊上又啃了两下。 　　比莉吉特特意给她编的蝎子辫，一根浅蓝的发带从发顶结到发尾，最后垂在了她的腰后。 　　米娅的头发已经留了很长时间了，她舍不得剪，比莉吉特也下不了手，于是就任由它到达腰间的位置，。 　　头发有些蓬松起来的米娅指了指窗户，就像是指着藏了怪物的山洞口，极其小声的和汉尼拔说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她穿着红裙子，刚开始我都没看到她，一回头她就站在那里对我笑……” 　　说完，自己战栗了一下，就像有从头到脚通了一下电似的，然后眼巴巴的望着汉尼拔。 　　汉尼拔脸上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他把米娅藏在身后，走到窗户旁边不动声色的掀开了一小部分的帘子，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颜色很浅，转了两圈，他并没有发现对面的窗户有人在。 　　放下帘子，汉尼拔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几下，因为好久没有住帘子上都积攒了一层灰。米娅从桌子上拿着抹布递了过去，汉尼拔在上面蹭了蹭手指尖又把抹布扔在了桌子上。 　　“你看到了吗汉尼拔，”米娅期待的看着他，“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子，她扎着辫子，皮肤很白。” 　　汉尼拔摇了摇头，“没有人，也许她走了也不一定。” 　　米娅咽着口水，她看了看窗户又回头看汉尼拔，“那，那我换个房间吧。” 　　汉尼拔也觉得换一间房会比较好。 　　尽管米娅想要和汉尼拔一起住，但考虑到汉尼拔的年纪已经走进了青春期，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年龄带，米娅觉得留给他一定的空间会比较好。 　　汉尼拔的学校离庄园有些远，但是紫夫人的巴黎住宅却没有很远的距离，他可以选择回家住或者和别人挤宿舍。 　　汉尼拔的生物学的很好，他对这一类还有数字非常的敏感，因此尽管他看起来比较孤僻不爱说话，教这几门课的老师却非常喜欢他。 　　没有老师不爱聪明学生的，除非他品性低到了一定的程度。 　　汉尼拔明显是讨老师欢迎的类型，他会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节老师布置的内容，甚至是在难题上写出新颖的解题思路，这是其他处于这种爱玩定不下心来的学生做不到的地方。 　　他足够耐心，并且对自己苛刻。 　　本来强制要求住学校的要求也因此而放宽不少，生物老师甚至邀请周末让汉尼拔带着他妹妹去家里做客，“老太婆最喜欢孩子，可惜我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个人在家有些孤单。” 　　“如果可以的话，请来枫林街45号待一会，只要一小会就好。” 　　汉尼拔欣然答应，并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到了充满日式风格的房子里。 　　今天是搬来的第三天，罗伯特接待了第一家前来拜访的邻居，嘉利先生和他的夫人安娜。 　　他们看起来很高兴因为搬来了新的住户，安娜身材小巧有点像亚洲人，但是她的轮廓是欧洲人特有的深面孔，“您能搬过来真的是太好了，”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噢您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真的太棒了。” 　　米娅羞涩的笑了一下，罗伯特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我的侄子汉尼拔，在私立学校读书……这是我的侄女，米娅。” 　　安娜小声的噢了一声，眼睛在汉尼拔和米娅之间徘徊，“不得不说，您的侄子和侄女长得和您很像，如果不是您告诉我，我完全不会怀疑这是您的亲生孩子。” 　　罗伯特对孩子们都带着一定的包容，他对安娜提起他们并且带着夸赞语气的话很受用，“他们都是乖孩子，您是住在右边那幢灰格子的别墅吗？” 　　嘉利先生笑了笑，“是左边那幢白格调的，莱克特伯爵。” 　　米娅想起在那间房间看到的红裙子女孩也是住在一幢白皮的房子里，窗户是灰色的。 　　她抬起头看了嘉利夫妇一眼，他们为什么没有带着孩子一起下来拜访？在庄园的时候，一般都是把孩子也带在身上，以便以后多认识一些人。 　　罗伯特讨论了一会自己的孩子，他和米娅想到了一块儿，“您的孩子去学校了吗？” 　　嘉利先生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安娜如常的笑着，“格瑞塔不太爱出门，最近她有些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她看了米娅一眼，又接着说道，“格瑞塔比米娅要大几岁呢，以前周边的孩子都去上学了，也没人陪她一起玩，如果可以的话米娅可以来找格瑞塔一起玩游戏，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孤单的。” 　　罗伯特点点头，“孩子们多来往比较好。” 　　米娅垂着脑袋，满脑子都是穿红裙子的女孩子，虽然对红裙子没有偏见……但是莫名有些害怕，也许是上辈子看过的恐怖片里的红裙子小姑娘对她造成了一定的阴影。 　　汉尼拔戳了戳她的脸颊，他明天又要去学校了，白天不在家，晚上七点才会回来，中间她独自度过的时间可能会有些无聊。 　　“不要一个人出去。”汉尼拔在她耳边简洁的说出他的担心，“有事情就喊比莉吉特或者叔叔，我晚上七点回来。” 　　“好。”米娅答应他，小腿在沙发边缘小幅度的晃着。 　　她就算闲得无聊也不会独自去隔壁家做客的，除非是比莉吉特也跟着去。 　　巴黎的街道非常的热闹，相比于罗伯特那幢庄园，从房子走出去没多远就能看到一座圆形的喷泉水池，那里聚集了一些卖稀奇小玩意儿的人，还有喂养鸽子的虔诚信教者。 　　比莉吉特对水池很感兴趣，紫夫人坐在离水池不远的长椅上用手里买的干玉米粒喂着不时飞过来的白鸽子，悠然自得。 　　她今天穿的又是和服，体态婀娜，面容小巧，坐在那里都仿佛是一幅画。 　　米娅跑到她旁边坐着，紫夫人把手里的玉米粒递给她一些，“小心鸽子啄你的手。” 　　米娅摊开手掌不一会手里的玉米粒就都被吃光了。 　　旁边有妇人靠了过来，她们身上是巴黎有名气的衣店装门定制的，裙身有些繁复但整体确实很好看。 　　也许是第一次见亚洲人的面孔，而且不同风格的和服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您是新搬来的住户吗？莱克特伯爵的妻子，紫夫人？”在交际复杂的巴黎名人圈，她们消息灵通的比打雷还快。 　　紫夫人温婉的点点头，并和她们礼貌的打招呼，“您好。” 　　“果然没有认错人，”贵妇抿着嘴笑，“您可真漂亮，还非常的特别。” 　　紫夫人颔首接受了她的夸赞。 　　但明显，贵妇并不是单纯的过来夸她的容貌，就像是在一个圈子里突然出现了新人，而她们会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想要把圈子里发生的事情都分享出来，她们兴奋的管不住她们的嘴。 　　她又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耳语着，“听说您住在嘉利先生的旁边，他有来拜访您吗？” 　　“昨天来拜访过，”紫夫人声音是正常大小，她并不认为自己在讲一件有关于别人的坏话，但贵妇轻拉了她一把，“如果你们家有孩子的话，不要让他独自去嘉利先生的房子里。” 　　紫夫人轻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贵妇看了四周没发现异常，才说了一句话，“他们的孩子不对劲。” 第29章 　　米娅竖着耳朵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这句话, 手里的玉米粒已经被吃光了，尽管如此还是有几只白鸽子飞到她忘记收回去摊开的手掌心上, 脑袋左扭右歪的盯了好一会, 或者轻轻的啄了一下。 　　被微刺的痛意又将飞到旁边耳语的夫人注意力收了回来，她抖了抖手，白鸽子这才惊慌的飞走了，它们被喂得胖乎乎的，飞起来的样子有些喜感。 　　但是米娅已经没有去注意这些平日里可能会引起她注意的有趣事情, 她侧过脑袋, 贴了过去靠在了紫夫人的胳膊上。 　　紫夫人轻轻的划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 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很亲昵。 　　莱克特伯爵不是不想要孩子, 而是总不如愿。所幸的是罗伯特带回来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弥补了不少遗憾，更何况汉尼拔和米娅性子乖巧安静，性格很讨人喜欢。 　　“我只能和您说到这了，”贵妇扇了扇风, 春天的天气喜怒无常，巴黎似乎又要下雨了，天气阴沉闷热, “再会，伯爵夫人。” 　　她们可能不知道伯爵的名字, 也许只是仗着听到伯爵两个字就凑了过来, 提前给他们分享着自认为和隐秘的故事, 从而得到一定的报酬，或者是作为以后长期交往的敲门帖。 　　紫夫人对这种所谓的隐秘不太感兴趣，可以说紫夫人关心的事情并不多，她的闲情雅致和大部分的法国女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从小培养的方向不同或者是个人的天性选择不一样，紫夫人站起身抱着自己买的小东西牵着米娅又回到了房子里。 　　房子偏日式，汉尼拔上学去了，罗伯特非常投入的在紫夫人给他布置的画室里涂抹着颜料，那间正好对着隔壁的房间被布置成一间书房，米娅很自觉地去书房拿自己的书本，她自己安排看书的时间，罗伯特和紫夫人都不强制她，孩子有自己的主意他们不会多加干涉。 　　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比莉吉特收拾的时候拉开的，窗帘太厚重了，全部拉起来的话房间就太黑了。 　　米娅不往窗户外看，偏偏书架又放在了靠着窗户的位置，她目不斜视的跑到书架旁快速的抽出自己要看的书又悄咪咪地离开窗户的位置。 　　我才不怕！ 　　拿着书本来准备走出去的米娅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帘，因为她听到了窗户外面传来的撞击声音。 　　她抱着书转过身还是准备不去看，外面又响起了两阵更清脆清晰的砸窗声，想到在水池旁贵妇说的话，米娅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窗帘。 　　都是人，怕啥！ 　　对面的窗帘像是被突然拉上，米娅还能看到和房间里相同颜色的窗帘在抖动的幅度，没几秒就归于平静。 　　窗户上被砸出了几道印子，米娅打开窗户往窗边瞅，本来因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有一支铅笔掉在那，笔芯已经断了，露出一个空空的小洞。 　　米娅捡起来，又把窗户关好，跑下楼告状去了。 　　同时她也放下了心，对面的孩子只是一个熊孩子而已。 　　但是不能阻止她告状的心！这几天吓得她都没有好好吃饭！ 　　罗伯特揉了揉米娅的脑袋，他似乎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就去找隔壁的麻烦，毕竟是新来的住户，而且以后说不定互相都需要帮助，这时候搞僵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紫夫人拿着那只铅笔端详了一会，她看到了一行字，歪歪扭扭的似乎是用小刀刻的——“Randall” 　　这是在学校小孩子经常干的事情，因为铅笔大多长得一样而他们自己又分不清自己的是哪只，便在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借此分辨。 　　兰德尔，这似乎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紫夫人收好铅笔，转过脸看向罗伯特，“隔壁的孩子似乎不是叫兰德尔。” 　　罗伯特把米娅抱在怀里安慰，一边回答紫夫人的问题，“格瑞塔，是一个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吗式部？” 　　“我今天出门有一位夫人和我说，嘉利先生的孩子似乎有些问题……”紫夫人把铅笔递了过去，“这只铅笔上面写的是兰德尔，除了他们家能把笔扔过来，其他家都太远了根本不可能。” 　　罗伯特沉吟了一会，“也许是格瑞塔拿着其他孩子的铅笔扔过来也不一定，不如……如果式部你没意见的话，今天晚上请他们一家人过来吃晚餐怎么样？正好了解一下是否还要有往来的必要。” 　　米娅凑过脸去看，她认识很多单词了，兰德尔的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汉尼拔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他身上充斥着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没有去抱米娅，首先去房间洗了澡换了一套衣服。 　　“今天罗利老师让我留下来帮他的忙，”罗利就是那位很喜欢他的生物老师，有些秃头，剩下的白头发顽强的贴在脑侧，“切青蛙的神经，我至少替他切了半桶。” 　　罗伯特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罗利老师很看重你，汉尼拔已经准备强攻生物学领域了吗？” 　　汉尼拔的手可能洗的时间有些久，手指起了褶皱，还有些发白。他戳了一下米娅的圆脸，平静沉稳的回答罗伯特的问题，“我想学医。” 　　“噢，”罗伯特微睁大眼睛，“这是一件好事，汉尼拔。” 　　“要知道，莱克特家族里还没有出一位医生，”罗伯特笑了起来，眼睛里饱含着温柔，他看向紫夫人，“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不是吗？” 　　紫夫人也笑了，附和道，“我也觉得非常好。” 　　米娅也点了点头，“汉尼拔很厉害。”在奥斯曼夫人的庄园里汉尼拔就已经开始看她看不懂的人体结构，现在听到他的话并不惊讶。 　　“对了，嘉利先生来了吗？”罗伯特望向站在一旁的比莉吉特，“我记得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应该快来了，伯爵。”比莉吉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敲门声，她应了一声，恭敬的打开门，这一回除了嘉利先生和安娜夫人，还有一个穿着复古蕾丝裙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有十岁的样子，头发没有米娅这么长，挽在脑后用小卡子别着，上面还夹了一朵古铜色的花瓣夹扣。 　　安娜夫人看起来挺高兴的，“和您共进晚餐是我们的荣幸，这是我的女儿，格瑞塔。” 　　女孩子提着裙子行礼，她的腿似乎是遗传嘉利先生，非常的修长。 　　期间，嘉利先生一家表现出良好的素养，罗伯特把心又放了回去，刚开始准备提的铅笔事情也最后没有说出来，大概是觉得时机不太对。 　　毕竟是他做东道主请人过来共进晚餐，而不是像是故意拆他们的台。 　　“谢谢您的晚餐，非常的美味。”嘉利先生不失幽默的赞赏着，“我想礼拜六的聚会请您务必过来参加，我们邀请了周边的住户来庆祝格瑞塔的生日，您在场的话最好不过了……可爱的米娅会第一个来对吗？” 　　格瑞塔听闻朝着米娅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 　　米娅不想接话，也不太想去嘉利先生的家，她刚准备开口，紫夫人站了出来把铅笔递了过来，“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做兰德尔的男孩子吗？” 　　嘉利先生脸色一变，他偏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安娜夫人，然而她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站在旁边的格瑞塔却收敛了笑容，冷着脸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最近长了个子，鞋子有些不合脚，穿着难受。当然她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不适，现在听到兰德尔的名字却直接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态。 　　“请您不要提他，”说话的却是格瑞塔，她的声音有些变化，看起来像是愤怒又像是厌恶，“他已经死了，先生。” 　　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会直截了当的当着刚来的邻居说出来，嘉利先生脸红一阵青一阵，安娜夫人却搂着格瑞塔的肩膀附和着，“那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抱歉，伯爵先生我不想提起他。” 　　罗伯特有些不知所措，紫夫人把笔递了过去，她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很是适应，“这应该是您家里的东西，前几天落在二楼的窗台上了。” 　　嘉利先生接了过来，强行扯出一抹笑来，“非常抱歉，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回去了，谢谢您的盛情款待。” 　　他都没有再说有关于礼拜六的事情就匆匆离去了，格瑞塔和她母亲并排走着，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米娅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今天晚上还是和汉尼拔一起睡好了…… 　　回到家的格瑞塔把嘉利先生给她的那只铅笔扔在了地上，她看起来愤怒极了，走到自己房间墙角位置的地方将盖住镜子的黑布扯开，皱着眉对着镜子尖声喊了起来，“我说过，兰德尔你不要出来惹事！” 　　镜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应，格瑞塔把脸贴在镜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床边没人的位置，“听到没有？” 第30章 　　什么也没有。 　　格瑞塔自己说了一会话, 神神道道的跑过去把笔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哥哥, 你好好待在房间里, 不要再跑出去了。” 　　是一张不高的小圆桌，上面还放着一盏简易的小台灯，笔筒里放着好几只铅笔，上面都是刻着有些歪扭的名字——兰德尔。 　　走了几步，格瑞塔把窗帘拉上, 在此之前她伸出脑袋看了看对面的窗户, 可惜被窗帘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保整齐服帖后又开心了起来，摇晃着脑袋小跑了出去, 嘴里还哼着歌。 　　嘉利先生看起来有些挫败，他解开衬衫最上方的那颗扣子,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叹了口气。 　　安娜夫人看起来和他相反，笑意盈盈的在一旁吃着糕点，“这是格瑞塔最喜欢的糕点……”她刚说着穿着裙子的孩子就蹦蹦跳跳的下了楼，安娜夫人朝着她招招手, “格瑞塔过来，”她将手里撒了抹茶粉的菱形糕点盘子端了起来，“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抹茶奶酥。” 　　格瑞塔笑着跑过去, 安娜夫人亲热的抱着她让她自己拿着糕点吃，嘉利先生欲言又止, 干脆把闭上了眼不去看。 　　“再吃一块吧, 格瑞塔, ”安娜夫人看到盘子里剩下的三块，“浪费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格瑞塔皱了下眉，她的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嚼起来都费劲，想要拒绝还是听从了安娜夫人的话又吃了一块才停下。 　　也许是吃多了，格瑞塔看起来不太舒服，嘉利先生把茶端给她，“不想吃可以不吃。” 　　格瑞塔摇摇头，“我喜欢吃，母亲说了不能浪费。” 　　嘉利先生没有说话了，他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视线投向了搁在客厅角落挂着的那副黑白照片，那是两年前才有的。 　　照片上蒙了一层灰，没有人去打扫或者说被禁止触碰，安娜夫人在试图给照片蒙上布的时候被嘉利先生禁止了，她固执却也碍不过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控诉，于是那副仅剩的照片孤零零的挂在那里，被他们有意的遗忘。 　　他的妻子并不像现在这般神经敏感，格瑞塔也都很正常，当然这是在照片上另一个孩子死掉以后，从二楼窗户跳下来死掉的，一个温暖的春日傍晚。 　　他还在外面谈生意，回到家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而他对孩子的死因一无所知。 　　兰德尔从此成为了他们的禁忌，一旦他试图谈起，他的妻子暴躁又发疯，而格瑞塔也眼神冷漠的令人害怕。 　　格瑞塔不再上学，她讨厌出门讨厌学校，无可奈何的，嘉利先生给她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尽量弥补她在学校缺失的知识。 　　他的格瑞塔以前多么乖巧啊，喜欢缩在他怀里撒娇，亲吻他的脸颊。 　　嘉利先生擦了擦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在房子里的每一天都会让他想到那具尸体，浑身都是血。 　　米娅这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她觉得有些冷，在半清醒状态到处摸索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 　　她似乎被冷醒了，睡意一阵又一阵，米娅睁开眼坐了起来。 　　被子似乎被她踢到了一旁，是她用力伸腿都够不着的位置，难怪这么冷。 　　但是她今天晚上跑到了汉尼拔的房间睡觉，躺在她右侧的少年却不见踪影，她揉了揉眼睛，找到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爬下了床。 　　她打着呵欠，实际上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呵欠了，房间里有一盏发出微弱光芒的小灯，认真看的话能看清周围大概有些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浴室门没关，米娅蹒跚着走过去，她实在是太打瞌睡了，走路都有些不稳。 　　“汉尼拔？”她迷蒙的喊了一声，走到了浴室门口。 　　汉尼拔的头发有些湿，他双手撑在洗漱的池子上，面前的镜子只能让米娅看到他白皙的下颌在嚼动着，他低着头，米娅看不到他的表情。 　　米娅走近了一些，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心翼翼，她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了云上，“汉尼拔？” 　　面前的人开始回过头来，米娅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扶着门边抬起脸去看，汉尼拔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嘴巴周围都沾染着血迹。 　　他还在嚼，米娅精神一抖，她大概意识到现在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她在做梦，在刚开始还感觉不出来，到了心底最恐惧的时候才触摸到边缘，是在做梦，可惜怎么也醒不了，这才是最恐怖的。 　　汉尼拔才不会做这种事情，米娅掐了自己一把却没有任何的痛感，心里的害怕在汉尼拔靠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汉尼拔不会伤害她的，米娅抬起头来，眼前的身影突然缩小，她睁大眼不想看清，眼前却清晰的显露着隔壁格瑞塔的脸。 　　米娅这一回终于从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器，她大口的呼吸着，胸前的急剧跳动也在慢慢的平复下来。 　　她想，大概今天晚上是不准备睡回笼觉了，噩梦永远会违背自己的想法再来一次，连续剧什么的，好梦却难得出现一次。 　　外面的天空已经呈现黛蓝色了，那是快要天亮的征兆。米娅缩在汉尼拔的怀里，她打了呵欠，摸了摸他的下巴，没有血，什么也没有摸到。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汉尼拔会因为什么伤害她的话，大概这世上就没有能够相信的人了。米娅如此独断的想。 　　汉尼拔闭着眼把她搂在怀里，他吻了一下米娅的额头，嗓音还有些没睡着的迷蒙，“睡不着了？” 　　米娅继续揉眼睛，“刚刚做了噩梦，好可怕，不敢睡了。” 　　汉尼拔把她翻个身，让她平着躺好，“不要把手压在胸前，这样就好了。” 　　米娅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一会做噩梦怎么办，我跑了好久才跑出来。” 　　“我会叫醒你的，”汉尼拔看了眼窗外，天色还很暗，“睡吧米娅，我在你身旁。” 　　放下大半心的米娅想着汉尼拔从未骗过她就闭上了眼，这次很快就睡着了，没两分钟就打起了小呼。 　　汉尼拔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完全吵不醒米娅。 　　他的嗓音在这段时间一直在变化，喉结也慢慢凸显了出来，他在成长，变化非常的大。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接触到的生物学试验总会让他的大脑处于兴奋的状态，而这也是攻克他每晚梦见米莎的失忆片段的好时机。 　　在镜子前观看自己的身体，他不再瘦弱任人欺负，他现在的力气不同往日。勒死一个没有防备的成年人绰绰有余。 　　汉尼拔在水池旁洗了把脸，他的手接触自己的脸时，他的鼻子似乎还能闻到昨天做实验的血液味道，令人兴奋不已。 　　紫夫人想要让米娅去学校学习，她并不觉得年纪是阻挡学习的一种防线，只要想学习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罗伯特最近在为自己的朋友画像，他在自己的庄园被抵押之后才意识到不能再放任自己随心所欲了，他得为了两个孩子还有这个家做些什么。 　　他的画技足够让周围的新邻居们负弩前驱，要知道在战争以前罗伯特的画就已经炒到很高的价格。 　　汉尼拔需要上学，紫夫人也有想把米娅送到学校去的打算，而这笔钱需要罗伯特的努力，紫夫人从不担心自己的丈夫会让她失望。 　　学校离得不远，汉尼拔对于能够和米娅一起走过那条繁华街道很开心，尽管米娅看不太出来。 　　四岁的小矮墩进了充斥着孩子的场所，他们看起来比米娅要大一些，也许是汉尼拔的生物老师打了招呼，米娅被安置在第二排，很中间的位置。 　　坐在米娅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子，他有些胖，头发棕榈的带着卷儿，这让米娅想起了夏洛克，噢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白白胖胖的，似乎对新同桌很感兴趣，还把自己藏在桌子里面的小饼干分享了出去，他故作小声的和米娅耳语，“这节课是最无趣的，不如尝尝我母亲做的蔓越莓饼干？” 　　米娅偷偷的看了眼背着她的老师，在上辈子她从未做过什么小动作，也许是当时被资助上学就已经很满足了，对于破坏课堂纪律这种事情她完全不敢尝试。 　　米娅也把手遮住自己的嘴边，“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小男孩叫做尼克，住在他们房子东边的那幢，不是很远的距离。 　　“没关系的，”尼克跳着眉格外的搞笑，“科迪老师戴着的眼镜有碗那么厚，他看不到我们在吃东西的。” 　　米娅不想拒绝这份来自西方学校的第一份友情的交接工作，她接了过来，尼克看起来轻松了一些，“你是叫米娅吗？我听我母亲说过，一个来自小镇伯爵的孩子，有着金色卷发。” 　　米娅点了点头，她还是不敢在老师面前吃东西，“我是。” 　　“那，”尼克突然又贴了过来小声说着话，“嘉利先生邀请你去他们礼拜六的生日聚会吗？说实话我有点不想去。” 　　米娅这次点头用力了些，“我也……我不是认识他们，她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她指的是格瑞塔。 　　尼克一脸你不知道的表情看着米娅，带着分享秘密的得意，他又吃了一块饼干，“以前我和兰德尔一起玩，后来听说他从窗台上掉下来死了……我都不太敢去。” 　　米娅跟着点了点头，“兰德尔是谁？” 　　“嘉利先生的孩子，安娜夫人生了两个孩子，兰德尔先出生一小时，格瑞塔是第二个。说实话我母亲不然我和她玩，听说她能看到他哥哥的灵魂，老是一个人在墙角一个人说话。” 　　米娅：还会穿红裙子对着你笑。 第31章 　　在课堂上这并不是一个很好讨论的时机, 实际上，尼克自己说着觉得有些害怕, 吃了两口小饼干压压惊。 　　米娅也重新把注意力投在了科迪老师的板书上, 尽管她觉得有些枯燥无味，她还是认真的听进去了，想到罗伯特顶着黑眼圈进行艺术创作的时候，她觉得不认真有些对不起他。 　　也许是不太放心她第一次来学校上课，而且又是在一群比她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群里, 汉尼拔在隔壁那幢楼做完实验后赶了过来。 　　这是私立学校, 独生子占了绝大部分。 　　汉尼拔在这个年纪挥发着他英俊少年青涩的气息，校服简单舒适, 正值是转夏季的薄外套，汉尼拔的金发服帖的没有一丝凌乱。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疤, 正好被竖领衬衣遮住了，只能看到喉结最上面那一点凸起。 　　他的手很认真的清理过，米娅被他揉脑袋的时候能闻到糅杂着消毒水味的肥皂香气。 　　学校建筑已经有些年头了，米娅抬头看汉尼拔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学校顶楼的那面敲响钟声的大挂钟, 上面有个穿着旧外套的男人在用拖把擦着挂钟的玻璃，有一只灰鸽子飞到他的肩膀上停留着。 　　“感觉还好吗？”汉尼拔蹲下身，旁边的教室门口和对着他们方向的窗户围了一群孩子, 他们似乎觉得有些新奇，或多或少的在看到汉尼拔把米娅搂在怀里亲她侧脸的亲昵有些莫名的向往。 　　有个哥哥真好啊。 　　汉尼拔平静的在周围的孩子脸上扫了一圈, 他的瞳孔是浅褐色的, 似乎是遗传他的父亲这边基因, 但是和他们不同的是汉尼拔的眼神对于其它孩子来说有些可怕。而米娅有着和他母亲一样的瞳色，碧绿的充满着生机。 　　米娅也回了他一个吻，“我觉得很有趣，汉尼拔。” 　　周围的孩子们看了会被汉尼拔的眼神看的有些心里发怂，又一一散去，只不过等到米娅和汉尼拔说完话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以为来了一个软萌怂货可以无聊解闷，结果人家哥哥自带肃杀气场，这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米娅这一天过得很安稳，还认识了一个叫做尼克的男孩子，他热情的邀请着米娅去他们家玩耍，被前来接米娅的汉尼拔给打断了。 　　“该回家了，米娅。” 　　尼克圆圆的眼睛在汉尼拔身上转了两圈，他忐忑的咽着口水，在米娅身边徘徊了好一会才抱着自己的书包快步跑走了。 　　软萌像只猫团子的米娅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可怕的哥哥！ 　　今天似乎是一个洋溢着热情的日子，米娅在巷子口吃酥糖的时候碰到了一群穿着水军服的青年男子，他们带着蓝色的硬挺水军帽，脚上是一双耐磨的皮鞋，因为快要到夏季已经换成的膝盖上的短裤。 　　米娅盯了一会他们笔直的腿，因为年纪不大，他们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时间段，白皙修长的腿上还没有令她退避三舍的浓密汗毛，汉尼拔戳了她一下腮帮子，“该走了米娅，你在看什么？” 　　米娅眨了眨眼，她只是对美好事物表示尊敬，这种时候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汉尼拔手里还抱着老师给他的资料，米娅一边吃着酥糖一只手还拉着了汉尼拔的衣摆，街上都是水军的笑声和闲聊话语，米娅抬头的时候旁边就有一个少年对着她挑了下眉，最后还朝着她眨了眨眼，“嘿小家伙，糖果好吃吗？” 　　米娅含糊着回应，“好吃。” 　　惹得旁边的好几个水军发出友好的笑声，“小家伙真有趣，嘿快走吧，你哥哥在看着你呢。” 　　米娅扭过头，汉尼拔就停留在那里等着她，眼神……平静。米娅赶紧小跑了过去，又捏住了汉尼拔的下摆，心虚的把自己撇干净，“汉尼拔你走太快啦！”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汉尼拔戳了她的脑瓜子一下，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惩罚她的方式，“把糖藏好，比莉吉特不让你吃太多糖的。” 　　米娅又吃了一颗，剩下的藏在自己的小兜里，“好啦好啦，米娅藏好啦，比莉吉特不会找到的。” 　　罗伯特也喜欢惯着她，尽管比莉吉特认为小孩子吃太多糖会蛀牙，他还是会偷偷的给米娅藏上一小包她喜欢的糖果，然后悄咪咪的塞在她的口袋里，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今天比莉吉特准备是日式晚餐，米娅对着眼前的生鱼片有些抵触，她不爱吃生肉，不管别人如何劝她先尝试一下再做打算，她还是没有去接触这类食品的打算。 　　米娅看了眼汉尼拔，他对生鱼片似乎爱不释手。动作利落优雅，那是一种从小培养的习惯，不管如何都赏心悦目。 　　汉尼拔注意到米娅投过来的眼神，她面前的餐盘没有动，反而看着自己早已空掉的盛着生鱼片的盘子，“不喜欢吗？” 　　米娅又看了他一眼，紫夫人也放下筷子看了过来，米娅觉得自己这种挑食似乎不太好，她试着夹起放在嘴里，最后她咬了一口生理反胃还是放弃了。 　　紫夫人把比莉吉特叫了过来，她的侍女千代前段时间已经回日本了，“给米娅换一份平时的食物。” 　　米娅揪着自己的裙子，似乎为自己刚刚在餐桌旁反胃的行为有些不安自责，罗伯特也把生鱼片推到一边，“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生鱼片，比莉吉特，比莉吉特，麻烦也给我换一份。” 　　米娅抬脸看他的时候，罗伯特也有些抱歉的看着紫夫人，他又去看米娅，正巧米娅还没收回目光，“没关系的，个人喜好不一样，不需要勉强。” 　　有人陪同的话会好受一些，尽管米娅觉得这应该是罗伯特为了让她安心而做的，这点让她很感激。 　　汉尼拔回到房间，他脱掉衣服进了浴室，米娅这次没有蹭他的床睡，他自然也不用避讳什么。 　　水清洗着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汉尼拔抿着唇不知道想些什么，他站在那里不动，陡然把手伸到了嘴里扣着自己的喉咙。 　　晚餐并没有过多久，生鱼片还没被消化，汉尼拔弓着背吐完清洗了口腔，唇色由浅淡变成殷红，他擦了擦嘴围着浴巾走了出去。 　　大概没有料想到米娅在他房间上的凳子上坐着，汉尼拔又在衣架上取了外套穿上，他声音有点嘶哑，“米娅？” 　　听到喊声的小姑娘回过头，她在无聊的看着汉尼拔桌子上摆放着的资料，尽管她看不太懂却也能看出那是一只被解剖青蛙的素描图。 　　“汉尼拔，”米娅从凳子上爬下来走过去，“嘉利先生刚刚过来又让我礼拜六去他们家玩儿，你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吗？” 　　礼拜六生物老师让他去做实验，他并不太注重老师的器重，尽管可能以后有些难解释，他还是笑着答应她，“中午吗？应该是格瑞塔的生日聚会吧。” 　　“恩恩，”米娅点着脑袋，“尼克好像也会去，嘉利先生好像请了很多孩子。” 　　汉尼拔从挂着的毛巾扯下擦着头发，“我觉得首先我们得去挑选礼物，空手去有些失礼……尼克是今天坐在你旁边的那个男孩吗？他似乎很胆小。” 　　米娅自己也怂，她不太确定的回答汉尼拔的话，“他胆子挺大的。”还敢在上课的时候吃掉一整盒小饼干，尽管味道真的很不错。 　　她不知道尼克被汉尼拔眼神吓跑的事情，只当是他有事情提前走了，米娅又把视线投在了汉尼拔身上，“汉尼拔需要我给你擦头发吗？” 　　她伸出了自己粗短的小白手，还在汉尼拔面前抓了抓表示自己力气很大。 　　“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汉尼拔起了开玩笑的话头，他因为身高的问题直接坐在地毯上，把毛巾递给了米娅，“请您开始吧。” 　　米娅被他逗笑，一把将毛巾扔在了他的湿发上一顿乱揉。 　　“格瑞塔你准备好了吗？”安娜夫人在楼下扶着楼梯扶手喊着，坐在房间的格瑞塔照着镜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齐肩的头发，她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兰德尔，生日快乐。” 　　从刚开始的生涩到现在熟练的将头发编成辫子挽在脑后，格瑞塔，不……应该说兰德尔整理身上紧绷着的裙子，这已经是去年格瑞塔的裙子，他已经有些穿不下了。 　　脚上的鞋子挤脚让他不得不将脚趾蜷缩起来，这样会好受一些。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格瑞塔，抹上香膏在脸上，兰德尔朝着镜子对自己笑了一下，这是格瑞塔以前常做的动作，“祝你生日快乐，格瑞塔。” 　　祝我们生日快乐。 第32章 　　兰德尔是个调皮的孩子, 他长得和他的妹妹格瑞塔很相像，但是和他相反的是格瑞塔是个听话腼腆的小姑娘。兰德尔挺喜欢自己的妹妹, 每次都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一点和汉尼拔很相似。 　　安娜夫人喜欢女孩子，相对而言，兰德尔的关注都少了很多。他让自己活泼好动，用惹事的方式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注意到自己，但是安娜夫人更讨厌调皮的孩子, 特别是在格瑞塔安静性格的对比下更甚。 　　“兰德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这样调皮的孩子。” 　　这是兰德尔在儿童期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他很不服气, 对自己的妹妹格瑞塔既羡慕又有些忍耐不住的嫉妒，这是人之常情。 　　而在春季的来临的时候, 安娜夫人的朋友送了她一直绿毛的小鹦鹉，它长得多漂亮啊，毛羽光滑锃亮，还会说着饶舌的法语, 这对于孩子们来说非常的稀奇。 　　那只鹦鹉被放在了安娜夫人的房间里，它有一个精致的小笼子，是安娜夫人特意让木匠打的, 然后抹上金色的漆。 　　因为曾经在母亲房间搞过破坏而被勒止进入的兰德尔对小鹦鹉十分的好奇，但是他不能进去, 格瑞塔自告奋勇的进房间给他递笼子, 由于管家在客厅, 兰德尔跑到了正对着安娜夫人房间窗户的墙外边候着。 　　等了有好一会，兰德尔听到了二楼那只鹦鹉发出的怪叫声还有故意压低声音的格瑞塔的声音，“别吵别吵，你会把管家招过来的。” 　　兰德尔仰着头，他看到了那只绿毛鹦鹉似乎逃脱了笼子的禁闭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它胖乎乎的，灰色的喙还啄了啄格瑞塔的手指头。 　　“——啊”格瑞塔吃痛缩回了抓它的手，她踮着脚尖看了眼站在窗户下面的兰德尔，“哥哥，鹦鹉要跑了，怎么办呀？母亲就要回来了！” 　　“别着急。”兰德尔心里也着急的要命，如果鹦鹉跑掉的话他估计会被母亲更加厌烦，也许还会加上一个怂恿妹妹犯错的罪行。 　　“你不要动，我去拿根竹竿来。”这是兰德尔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小鹦鹉停留在窗户外面的石台上，小爪子时不时的抬着，刮着自己脸颊上的毛发。 　　格瑞塔瘪了瘪嘴，她有些想哭。 　　窗户并不是紧闭的，格瑞塔甚至用她的力气可以将那扇窗户拉上去，而那个口子够她钻过去。 　　兰德尔正在到处找竹竿准备把鹦鹉赶下来，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根木棍，那是老管家用来给藤蔓支撑的棍子。他心里似乎轻松一些，刚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己的妹妹穿着一条白裙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那石台上，踩在那仅够她鞋子宽度的地方蹲下了身体。 　　“来呀，小鹦鹉，”格瑞塔伸出手过去，靠在窗户旁抓住窗柩借此平衡的手也松开了，她白嫩的手还没摸到鹦鹉就又缩了回去。 　　“进去！”兰德尔跑了过去，眼睛睁大的对着格瑞塔吼，“窗台上很危险，你快爬进去！” 　　格瑞塔颤抖着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连鹦鹉也不管了似乎吓得够呛，站起身就准备往里爬。 　　兰德尔松了一口气，他把木棍放在一旁，安娜夫人却从车子上下来了，手里拎着新买的物品走进了大门。 　　太糟糕了，兰德尔心想，怎么正好赶上这个时候。 　　“噢上帝，”兰德尔的祈求并没有得到上天的显灵，安娜夫人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上面还系着一朵黑丝花，她捂着嘴跑了过来，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格瑞塔你在干什么！” 　　本来抓着窗柩准备爬进去的格瑞塔回头一看，见到自己母亲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她从来都是听话的孩子，心一颤脚下就是一松。 　　兰德尔正看着自己的母亲，他觉得眼前有一片白影掉落，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他抹了一把脸，眼睛慢慢的落在了脚边的格瑞塔。 　　她的白裙子慢慢的，变成了红裙子，而只是脖子的部分渐渐地被血浸透，只是二楼的距离却因为草丛里的几块尖锐的石头，让兰德尔第一次近距离感觉到生命的逝去。 　　他的耳边似乎在回荡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出了点问题，什么都是重音，连带着母亲给他的一巴掌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把格瑞塔害死了！”安娜夫人没有搞清缘由就直接认定兰德尔是罪魁祸首，“格瑞塔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我的格瑞塔，妈妈在这呢，不要怕！” 　　医生来的时候，安娜夫人抱着格瑞塔都不敢松手，她的身体早已经变凉了，脑袋上一个很大的血窟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兰德尔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直直的摔了下去，坚硬的泥土和他的脑袋来一次实打实的碰撞，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米娅在品尝那一块令人食欲渐增的小蛋糕，不得不说，安娜夫人家里的厨师做的蛋糕和比莉吉特做的非常的不一样，也不能说谁做的好吃一些，只是入口的感觉很独特。 　　来的没有几个孩子，不过尼克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米色衬衣和深蓝小外套，看起来正式很多了。 　　他也在小口的品尝蛋糕，尼克对于甜食似乎有种超越灵魂的钟爱，米娅光是看着他都觉得那蛋糕是人间美味。 　　安娜夫人带着格瑞塔，不……应该是兰德尔走下了楼，她看起来高兴地不得了，旁边的兰德尔面色有些不好，但是等到安娜夫人看他的时候又恢复了笑容。 　　米娅的礼物和其他礼物堆在了沙发上，花花绿绿的，嘉利先生今天看起来气色也好了不少，他搂过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特意去买的礼物塞在了他的怀里，“祝你生日快乐。” 　　安娜夫人正在陪客，嘉利先生看了看自己儿子的头顶，他的头发留了一年都能挽起来了，安娜夫人特意给他画了眉，让人看不出太大的端倪来。 　　“抱歉。”嘉利先生在兰德尔的额头吻了一下，“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兰德尔也回吻了一下，“谢谢爸爸。” 　　米娅其实不提想和他相处，兰德尔和他母亲一样笑容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弧度，他坐在那里一一点了点头就开始拆礼物，在客人面前拆礼物才是对他们的尊重和领情。 　　米娅缩了缩脚，她觉得自己挑的礼物不太好，同时也不太希望能被兰德尔第一就抽到。 　　是一个绿盒子的礼物盒，米娅松了口气，而旁边的尼克却是放下了自己的蛋糕，深呼了两口气。 　　兰德尔拆的心不在焉，他似乎对眼前成堆的礼物不太感兴趣，但是尼克看着他眼神躲闪，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一把镶了颗钻石的小刀，兰德尔穿着女装有些怔住，他抬起头看向尼克，手里还攥着那把刀柄。 　　尼克挠了挠脑袋，他很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着，“其实，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在里面……这个是，是给兰德尔的，他一直很想要……” 　　兰德尔成了嘉利先生家里的禁忌，尼克没有得到回应后脸都涨得通红，“我没有别的意思，格瑞塔……我只是，只是想过来给他送这份礼物，去年我给他准备好了，只是没有送过来。” 　　越解释似乎就越尴尬，尼克脑袋都要冒气了，米娅想去拍拍他的背抚慰一下，汉尼拔眼疾手快的捏住了她的胳膊拉了回来。 　　米娅扭过头看他，汉尼拔朝她笑了一下，表情相当的平静。 　　好吧好吧，我不管闲事。 　　兰德尔没有说话，他抓着刀别在了自己的腰上，又接着拆第二份礼物。 　　嘉利先生的礼物似乎有些独特，不大的盒子却有些重量，兰德尔顿了一下将它拆了开来，这是一个口琴，表皮泛着金属的银光。 　　“爸爸，我想要洋娃娃。”这是格瑞塔曾经和嘉利先生索要的生日礼物，坐在一旁的兰德尔玩着手指头，在嘉利先生揉了揉他脑袋的时候才说自己想要的礼物，“口琴，我想要口琴。” 　　他的口琴终于到了，而死掉的格瑞塔所带来的负罪感却让他度过了一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痛苦时光，他的母亲疯了，他把自己打扮成了格瑞塔，一边厌恶着自己却又陷入无法挣脱的困境中。 　　唯一还清醒着的嘉利先生，过的却比他们痛苦更多。 　　“哦，格瑞塔！”安娜夫人在门边喊着他妹妹的名字，而兰德尔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安娜夫人似乎有些生气了，她走了过来，长裙拖曳在身后看起来像是一条连接黑暗的尾巴。 　　“我在和你说话呢，格瑞塔。” 　　兰德尔站了起来，他的身高也随着年龄在生长，不需要仰视太多就能看到母亲的脸。 　　“我叫兰德尔，”他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格瑞塔已经死了，埋在了我们的庭院里。” 　　安娜夫人抽动着嘴角，她努力想反驳他却被嘉利先生拦住了，兰德尔看到母亲开始疯狂的模样第一次无动于衷，“我是兰德尔！”他觉得自己的心口泄出了一股憋闷许久的怨气，“我叫兰德尔不是格瑞塔……” 　　他从妹妹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他想要父亲说的那样快乐的活着，尽管有些自私。 　　客人都已经走了，他的母亲还在客厅里嘶吼着，兰德尔将自己埋在了手臂里，身上的裙子被他用力扯了下来，他似乎做错了。 　　外面的天空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兰德尔觉得肩膀有点凉，他抬起头来，看到了脚边出现的一条白裙子，上面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他的妹妹，回来了。 第33章 　　隔壁家的嘉利先生一家人搬走了, 连同那座标着兰德尔名字的棺材离开了这幢房子，米娅正在书房看书的时候, 透过窗户看到了穿着衬衫外套的男孩子,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头看了住了十年的房子，在二楼窗台停留了好一会。 　　再转一点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了趴在窗户怀里抱着书的米娅，就像和那天刚来一样，兰德尔换了男装看起来很帅气，他的领带应该嘉利先生给他系的, 他朝着米娅露出笑容, 摆了摆手在告别。 　　他看起来正常多了，笑容都是生机勃勃。 　　汉尼拔在桌子上写着冗长篇幅的作业, 他看向米娅，她在窗户边上再和谁招手, 脸蛋贴在窗户上都挤出一团软肉，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汉尼拔想起他和米莎被锁在二楼楼梯时，那几个男人的脸，也仅此而已。 　　内心的野兽在咆哮, 它很不安分地时不时提醒汉尼拔，幼年时米莎的死亡。 　　米娅跑过来，把书塞在了汉尼拔的怀里, 看到他还在愣神又喊了他两声，“汉尼拔汉尼拔。” 　　汉尼拔从记忆里挣脱开来, 他垂下头摸了摸她的脸, 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再等等, 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米娅九岁的时候，而十九岁的汉尼拔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他比罗伯特要高一些，轮廓也相对深刻很多，也许这是遗传他母亲的缘故，汉尼拔在学校也有不少女孩子给他送过情书，有一次米娅翻字典的时候还找到了一封粉纸告白书，上面还带着一点花香。 　　米娅没有动，她又把字典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汉尼拔之前应该是没有看到，不然的话就不会让它留在字典里而是垃圾桶了。 　　雨一直再下，米娅庆幸自己带了伞能够不被淋湿，而坐了米娅四年同桌的尼克同学却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边还嚼着传说是他母亲给他做的超敌无极好吃牛肉干，“我应该听母亲的话把伞带来的。” 　　米娅的金发前段时间剪短了一些，她长得不是很漂亮的类型，米娅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是很在意，她对欧洲人的面孔没什么概念，在别人认为平常的脸蛋她却觉得非常的好看，所以，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属于哪种类型。 　　反正没有男孩子会找她一起玩，尼克算是另类了。 　　比莉吉特还是没有结婚，她的眼角细纹越来越多了，但是仍然是一位颇受欢迎的风韵美人，听她自己说，爱情已经给了踏进棺材的情人，对别人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米娅是相信的，比莉吉特这辈子是不太可能有孩子了，她把米娅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尽管罗伯特和紫夫人都对她很好，却也没有比莉吉特这般的细心。 　　她会做衣服，手艺精湛。在每天闲暇的时候她会抽出点时间根据当时流行的风格给米娅做衣服，附带着给汉尼拔也做上两件。 　　每天米娅都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她的头饰有些是比莉吉特在集市里淘的，现在脑后扣着的发卡是比莉吉特新创的杰作，是一只古铜色的小蜻蜓，将脸侧的头发束起扣在脑后。 　　米娅朝着尼克笑，“我的伞足够两个人撑着回家……” 　　尼克刚想答应又想到了米娅的不苟言笑的哥哥，他看了下今天的日子，让他放心的是，今天并不是汉尼拔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汉尼拔已经考上了医学院，离这里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这让汉尼拔不能够每天回家。 　　“那就麻烦你了，米娅。”尼克松了一口气，“至少不能让我的家庭作业淋湿，我还想着把那本故事书看完呢，不然的话下次馆长就不让我借书回家看了。” 　　学校有一间图书馆，里面的书籍都是校长亲自去各个大小书店淘来的，新的旧的混在一起，里面有些故事集米娅觉得非常有趣，她甚至还发现了一本写着中文的西游记，这让她开心了好久。 　　尼克从一个小胖子长成了一个高一点的胖子，他不是很胖，但是还有有一些孩子喜欢嘲笑他。 　　他们有的也没带伞，米娅撑开伞让尼克进来的时候还有人起哄，“尼克你太胖啦，米娅都要被你挤出去了！” 　　把书包放在身前的尼克一惊，连忙去看米娅的另一侧有没有被雨水打湿，他看起来惊慌极了，“要不我还是冲回去吧，我家离学校其实也不远。” 　　米娅不太理会那些孩子，她刚想说点什么，尼克家的管家已经站在校门口手里还格外拿了一把黑伞，远远地朝着尼克招手，“少爷，来这！” 　　尼克抱着包看了一眼米娅，脸上感激的不行，“谢谢你的伞米娅，管家接我那我先回去了。” 　　罗伯特的房子离学校也不远，但也仅仅限于走小路。米娅不让塞尔奇来接她，绕路的话就太麻烦了，还不如她走回去来的快。 　　秋天的校服是一套小裙子，料子硬挺，刚到膝盖的位置，很收腰，上面还有一件连着的短外套。 　　米娅穿着小皮鞋躲开小路上的水坑，她蹦蹦跳跳的，伞上面的水也跟着弹了起来。 　　在下雨天走这条路的人很少，米娅听到了除了自己的其他脚步声却也惊讶，她只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伞面挡住了她往上看的视线，扭过头也只看到对方脚上的皮鞋和黑色宽松长裤而已。 　　米娅撩起伞面又往上看了一点，身形很眼熟，随着伞面的翘起，青年撑着伞站在她后面的身影也都完全暴露在米娅的眼前，她惊呼了一声，随后转过身跑了过去，“汉尼拔！” 　　今天并不是汉尼拔惯常回来的日子，应该还要过两天才对。 　　米娅撑着伞面露出自己的脸朝着汉尼拔笑，半个月没见他了，都有些想念。 　　宽厚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青年的嗓音清朗，“想米娅了所以回来。” 　　汉尼拔总是能将米娅哄得晕乎乎的，下雨天并不好一起并着走，米娅走在前面，汉尼拔只能看到黑色伞面和下面露出的、穿着毛线袜的小腿。 　　米娅已经长大了，而他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发的浓厚变质。 　　他不太想改变现状，但是又压制不住心中的恶魔即将冲破而出。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在文明的国家里一群畜生为了能够活下去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无法原谅。 　　罗伯特对于他的回归有些惊讶，“不是说杜马斯教授需要你协助做实验吗？” 　　汉尼拔平静的放下勺子，他严谨的将扣子系在了最上面那颗，“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已经和杜马斯教授请好假了。” 　　罗伯特听完理由点点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些都不需要我过问的……我新酿了葡萄酒，汉尼拔你要尝试一下吗？” 　　话题转的很快，这是罗伯特的作风，他向来对每件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压力不会去思考很多，他和汉尼拔不同的是，他心宽的不得了，那天晚上米娅都小抿了一口罗伯特酿的葡萄酒，浓度不高，米娅却晕乎乎的脸颊两侧酡红。 　　汉尼拔整理东西到半夜，那盏灯亮了半夜最终熄灭。 　　第二天米娅起床的时候，汉尼拔已经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了，罗伯特没有过问，只是问他会不会回来吃晚饭。 　　“后天回来，叔叔。”汉尼拔最后朝着米娅笑了一下，米娅也回了一个笑，“注意安全，汉尼拔。” 　　日子还是这么过，汉尼拔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 　　他找到了曾经参与杀害他妹妹的男人，在杀死他的那一刻男人却张狂大笑，他在挑衅着汉尼拔最后的理智，“你杀死了所有杀害你妹妹的人，可是你知道吗？” 　　男人眼里都是死亡前的疯狂和兴奋，“你昏迷的时候含着你妹妹熬的肉汤都不肯松口……” 　　“不！不可能！” 　　米娅已经睡了，又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窗户在被雨点打击着发出闷响，米娅翻了个身，被子有些厚，房间闭塞着闷热的让米娅露出自己的胳膊。 　　门打开又被锁上，比莉吉特披着外套出来查看，伸出的脖子又缩了回去，“汉尼拔少爷，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汉尼拔头发湿漉漉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比莉吉特，眼神冷漠空洞，比莉吉特被看的吓了一跳，她把脸又缩回去一点，下方传来了汉尼拔嘶哑的声音，“不。” 　　比莉吉特搂紧外套又回到房间，她对于汉尼拔来说总是存在一种莫名的惧怕。 　　米娅听到了外面鞋底和地板的接触声，有些拖沓，她本来就被热醒了一阵，似乎是察觉到走过她房间的脚步声，应该是汉尼拔，她干脆爬了起来打开门。 　　汉尼拔先她一步关上了门，米娅低头看的时候是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还有一些泥巴。 　　她走到汉尼拔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汉尼拔？” 　　里面的轻微响动立马沉寂了下来，汉尼拔沉默了好一会，他似乎不太想交流，“回去睡吧，米……娅。” 　　米娅能感觉到汉尼拔很累的情绪，她又站了会才转过身，汉尼拔应该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她进去也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躺在地上的汉尼拔抓住自己的头发，他听到了外面离开的脚步，自己轻声说着话，“你真恶心，汉尼拔。” 第34章 　　米娅早上起来上学的时候, 汉尼拔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会过来叫她起床，在她还在酣睡的时候伸进被子里突然用凉手抓住她的脚指头。 　　“啊！”米娅总是会被他惊醒, 汉尼拔叫醒她的方式快捷迅速, 这一点让比莉吉特不得不佩服，要知道她每次看到米娅睡觉都心软的让她多睡上一会。 　　米娅在吃饭的时候，餐桌上也只有罗伯特和紫夫人，他们分别看了米娅和二楼汉尼拔的房门，“汉尼拔第一次睡懒觉呢, 也许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了。我听比莉吉特说已经凌晨两点了呢。” 　　紫夫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她的头发打着卷儿披下来，“我没有听到响动, 也许是昨晚打雷下雨的声音太大有些盖住了。” 　　“汉尼拔起来的时候，比莉吉特就给他端上去吧,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罗伯特补上一句。 　　比莉吉特应了。 　　米娅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敲汉尼拔的门，也许他昨天太累也不一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 　　学校是私人学校，基本上住在学校周围的孩子都是去这个学校就读, 学校离得近方便费用也在他们能所承担的范围之内，而且走出去的学生大部分都能够带给这所学校足够父母们期待的名望。 　　他们从小被培养标准的礼仪，正确的价值观, 每个月会安排一次周末旅行，也许是一望无际的种满向日葵的田地, 或者在巴黎圣母院的高楼眺望风景, 而这次来自英国的校长告诉他们这周的目的地是英国。 　　“并不远, 孩子们。”院长留着胡子，他的声音低沉夹着爱尔兰口音，音调会习惯性的上扬，而且说话速度很快，“坐火车过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英国的美丽的建筑太多啦，你们在那住一晚……对住上一晚，我会安排人定好旅馆，就在这周末，礼拜六的早上八点请你们定时到达学校，迟到的孩子可能需要在火车屁股后头追了。” 　　下面发出一阵哄笑，校长温和的咳了咳，学生立刻又收敛了神色，不得不说学校的礼仪教的非常的不错，“好了孩子们，今天周四，记得后天的旅行时间。没什么事了应该……提前下课吧，我想你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父母说起这件事情了。” 　　校长看了眼手表，和他们摆摆手，“同学们下课。” 　　尼克眼睛亮的像只看到松果的小松鼠，他的头发也像是松鼠一样的黄棕色，眼睛圆圆的，“嘿米娅，我还没有去过英国呢，我母亲说在伦敦塔桥的夜晚观赏泰晤士河是令她印象最深刻的美景。” 　　米娅也被他挑起兴趣，“那可以在这次旅行里去看一次，我觉得也很棒。” 　　尼克觉得性格温软的米娅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和她一起说话非常的舒畅，她从来不会否认他的话，还会朝着他的方向说。 　　“那明天见。”米娅已经收拾好书包了，她看起来有点急，尼克也朝着她摆摆手，“明天见。” 　　也不知道汉尼拔这次在家里呆多长时间，米娅加快了脚步，离房子的距离越近她的心情就越雀跃。 　　比莉吉特正在房子外的小空地上逗猫，早些年罗伯特养的那条狗已经过世了，罗伯特伤心了好一阵子也不打算再养了，紫夫人也觉得家里有些空旷便在集市买了一只小橘猫吉米，刚买回来的时候毛茸茸的，也不怕人。 　　“比莉吉特，比莉吉特！”米娅搂紧书包跑了过去，比莉吉特拿着自己做的尾端带毛球的小棍子正在猫咪的眼前晃悠，然而侧躺在空地上的吉米无动于衷。 　　“吉米起来呀，起来……米娅小姐，”比莉吉特回头看米娅，她看起来因为不能将吉米逗起来而有些挫败，“您怎么啦，怎么跑的这么快，都出汗了。” 　　她怀里有块手帕，比莉吉特给米娅擦了擦汗，“晚饭还没准备好呢，您饿了吗？” 　　米娅晃了晃脑袋，她还在喘气，“汉尼拔还在吗？还是回学校去了？” 　　“还在呢，”比莉吉特顿了一下，“汉尼拔少爷一天都没有出房门，我敲门送餐他也拒绝了……伯爵和夫人出去参加格林斯先生的舞会去了，您现在需要吃晚餐吗？我可以现在准备……” 　　她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米娅回答了一句，“我还不饿。”就急匆匆的往二楼跑，她觉得现在应该可以敲汉尼拔的门了。 　　比莉吉特担忧的看着米娅小跑了上去，她的黑长袜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比莉吉特喃喃着，“我是不是应该跟着……” 　　米娅还是先跑回自己的房间放好东西，她重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挽在脑后，换了一双鞋才走到汉尼拔门口敲了敲。 　　门里面出现了书本掉在桌面的碰撞声，米娅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她在外面轻轻的喊了一声，“是我，汉尼拔。” 　　房间里又是椅子挪动的声响，米娅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询问着，“汉尼拔你是不是感冒了？” 　　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而汉尼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打了伞的样子，走廊地板上全都是沾着雨水的脚印还有四周低落的水滴，也许得了感冒也不定。 　　米娅还是忍不住又敲了敲门，“汉尼拔？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还是没有响声，米娅怕汉尼拔在里面晕过去，她着急之下也忘记了汉尼拔是医学生，如果是身体有什么状况的话也不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她试图拧了一下，是锁着的，里面反锁。 　　米娅放下了手，她喘了口气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里面像是靠近的脚步声，米娅立马从站直了身体，她又擦了把汗，等着汉尼拔给她开门。 　　脚步声在另一头的门边停下了，青年的嗓子暗哑的不成样子，就像是砂纸上打磨的木头，“你不能进来。” 　　米娅愣了一下，汉尼拔又开口说了句话，“我感冒很严重，会传染的。” 　　“哦哦，”米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排斥，但那也只是她一闪而过的想法，米娅舔了舔唇，“那……那我让比莉吉特给你买药，你还没吃饭吧。” 　　“不用了，”汉尼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就像和陌生人说话的态度，“我带药了，饿了的话我会去厨房吃东西的。” 　　一板一眼的回答让米娅不知道自己再继续呆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倾覆而来，她低下头踢了踢自己的脚尖，“我后天去英国旅行，学校的周末——” 　　“周末旅行，”房间里的汉尼拔替她说完，然后补上一句，“我知道。” 　　这一回成功的将米娅想待在这里的想法降到了最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那你记得吃药。” 　　等到房间外的脚步声离去，汉尼拔才低低的应了一声，他又回到了桌子旁边看那本根本没有被他看进去的书，上面的解剖图还是前几日他标注的模样。 　　实际上他请假的日子只剩一天了，今天他应该收拾好行囊准备去学校了，但是他没有任何想要收拾的打算。 　　他不敢打开门去看米娅的脸，不想听到米娅喊他汉尼拔的依赖声音，他蜷缩在这十六平米的房间里，和米娅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他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自己带着面具在男人脸上画着“M”字符的样子，是米莎的缩写。 　　他捂住耳朵，光着的脚踩在了凳子上，汉尼拔最后抱着自己的脚靠在了墙边，窗帘拉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米娅心情也相当的差，比莉吉特给她做了晚餐端到了房间，汉尼拔也有一份，比莉吉特敲了敲汉尼拔的门和他说了一声就把晚餐放在了他的门口。 　　第二天米娅出房门的时候往汉尼拔的房门口看了一眼，是昨天比莉吉特做的晚餐，分毫未动的还在门口放着。 　　米娅徘徊了一会，走过去敲了敲门，“我去学校了，汉尼拔你还好吗？” 　　汉尼拔睡得昏昏沉沉，他听到敲门声迷糊着应了一声，没两秒睁开了眼，他的声音比昨天似乎好一些，可能是睡了一觉的缘故，“恩。” 　　米娅还是觉得和比莉吉特说一声比较好，比莉吉特正在给吉米的饭盆里夹吃的，米娅看了一眼被养的油光水滑的胖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比莉吉特。” 　　罗伯特昨天回来的比较晚，他们现在还没有起来。 　　“怎么啦米娅小姐，”比莉吉特拍了拍手上的猫毛，“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米娅摇摇头，“汉尼拔情况不太好，你隔一个小时敲他的门看看，他应该是感冒了……” 　　“我会的，”比莉吉特了然于胸的神色让米娅放心了些，“那我去上学了，对了……我明天要去英国，礼拜天下午才会回来，你能帮我准备一下住宿的必需品吗？” 　　“当然可以。”比莉吉特在这方面最拿手了，“您放心吧，我会准备好您需要的所有物品……对了，带把伞，今天也许会下雨。” 　　比莉吉特把伞勾住米娅的书包上，“路上小心，需要我送您去吗？” 　　“不用，”米娅和她摆手告别，“我走啦比莉吉特。” 　　今天的课米娅也听得有些走神，她在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汉尼拔对自己冷淡了下来，但是态度的变化似乎就是这两天汉尼拔出去之后，米娅想破了脑袋都没有任何的思绪。 　　明天就是旅行的日子，大部分的孩子都对这次的旅行非常期待，他们积极的讨论着明天该穿什么，想去的地方已经画好地图，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这场谈论达到了顶峰。 　　尼克发现昨天还和他谈的热火朝天的米娅安静的不像话，她撑着下巴在看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上面的字他看不懂，尼克侧着垂下脑袋去看，米娅的目光并不在书上，她在发呆。 　　母亲说女孩子都是多愁善感的，尼克没有打扰她，直到大家都背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而米娅还毫无动作的时候，尼克终于忍不住戳了她一下。 　　“米娅？” 　　过了好一会，尼克叫到第三次的时候米娅才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尼克，你叫我了？” 　　尼克秉着绅士的礼仪，“下课了米娅，你看起来有些不太精神。” 　　“有点，”米娅也开始收拾书包，她看了眼窗外，“又下雨了。” 　　窗外小雨绵绵，尼克开心的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伞，“这一回我带了，管家说最近这几天都会下雨……不知道应该明天天气怎么样。” 　　米娅没有回话，她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在了尼克 的身后。他乐呵呵的和米娅告别，米娅朝他摆摆手。 　　又是同一条小巷，米娅避开水坑，她跳在石板上面，还是溅起了一小片刚好弹到她小腿的灰水，所幸的是今天穿的黑长袜，除了有一瞬的凉意却看不大出来。 　　不知道汉尼拔好一些了没。 　　米娅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她已经绕了三条巷子了，走这条路的周围的居民也没有几个。 　　脚步声跟的很近，米娅停了脚步，她以为是雨滴的声音或者是自己踩在湿地上的水应声，结果却又听不到了。 　　她又走了一步，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想到前几天汉尼拔的恶作剧，心情又恢复了小雀跃，他把伞面抬高了一些，扭过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脚。 　　沾着泥巴的皮鞋，暗红色的裤腿，不是汉尼拔的身形，米娅心跳加速的把伞面降低到原来的位置，她抓紧伞柄往房子的方向走去，还有大概三分钟的路程。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米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伞突然被抓住了，她被迫停止了脚步，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 　　是一个梳着绅士头的男人，他看起来大概是三四十岁，胡须剃得很干净，样貌英俊。 　　他此刻撑着伞俯下了身体，一双隐约带着红的眼睛盯着米娅，“嘿小姑娘，你知道枫林路怎么走吗？” 　　米娅扯了扯自己的伞，但是纹丝不动，就像被冰块冻住了一样，她感觉自己的伞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不知道的先生。”米娅在巴黎住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条路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她不太爱走这里的缘故。 　　“这样啊，”男人应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米娅的脸，“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是刚放学吗？” 　　米娅不太想和他说话，她咽着口水，“我家就在那里，我父亲在门口等着我回去呢。先生，您能松开我的伞吗？” 　　“可以，”男人还是没有松手，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打算，“我觉得我在那见过你……小姑娘，你知道立陶宛在哪里吗？” 　　米娅眨了眨眼，还是没有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只是想尽快跑回去，“我不知道先生。” 　　“这样啊，”男人抬眼看了她身后，直起身松开了她的伞，“谢谢你的帮忙。” 　　她什么也没帮上，实际上。 　　米娅也回头看，她的伞因为之前被撩开，这样她扯回伞的时候也能轻易看到自己眼前的身影，是汉尼拔。 　　“过来，”汉尼拔喊了米娅一声，“你该回家了米娅。” 　　米娅立刻跑了过去，汉尼拔没有撑伞，他甚至连外套都没有穿就过来了，米娅把伞递给了他，青年的身高对她来说有些过高了，她踮起脚的时候汉尼拔仍然盯着她的身后，也就是那个男人站着的地方。 　　“我想您不知道路的时候不应该问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汉尼拔这个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他俯下身将米娅抱了起来，伞也撑在了自己的头顶，穿着红衣服红裤子的男人笑了一下，他开始看着汉尼拔的脸，“她长得狠可爱不是吗？” 　　汉尼拔本来想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这回事真的生气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请你远离她，你的这句话令我不得不想的多一些。” 　　“你应该再多想一些的，”男人补上一句，他颇有些意味深长，“请问你去过立陶宛吗？一个很大的庄园里。” 　　“没有，”汉尼拔简洁的回应他，转身离开。 　　米娅抱着汉尼拔的肩膀，他的背脊湿漉漉的，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 第35章 　　汉尼拔一直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抱住米娅一手撑着伞，也许是不想让她感觉到害怕, 伞面故意斜倾着挡住了米娅看向后面的视线。 　　米娅的脑袋搁在了汉尼拔的肩膀上, 她的下巴因为靠的时间有点长而有些凉飕飕的，汉尼拔的衣服湿的很透，特别是肩膀的位置。 　　比莉吉特在门口眺望着，她不知道汉尼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但米娅并未像往常一样在某个特定时间点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免有些焦急。 　　汉尼拔的腿修长且走的很稳, 米娅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实际上她刚刚待着的地方也离房子没有多远，比莉吉特松了口气, 她伸手去接米娅的时候被汉尼拔所忽视，青年将伞轻抛在一旁, 直接抱着米娅就上了楼。 　　罗伯特正在沙发上看报纸，他看起来精神不振，似乎昨晚没有一个良好的睡眠。他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米娅没淋湿吧。” 　　汉尼拔没有回话, 被卡在怀里的米娅眨了眨眼，她伸着脖子朝着罗伯特的方向，“没有, 叔叔。” 　　罗伯特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报, 比莉吉特求救似的看了眼莱克特伯爵, 又回头看了眼米娅, 罗伯特看报看的入迷并未接收到女管家的任何眼神信息。 　　米娅扯着嘴角对比莉吉特笑，她的神色看起来很轻松，这到底让比莉吉特放心了不少。 　　汉尼拔抱着米娅到了她的房间，也不说话，就把她放下来，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米娅及时拉住了他的衣服，她觉得这是一个解开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问题的好机会，一起长大几年这让米娅至少不会在汉尼拔面前含糊，“汉尼拔，你不生我气啦。” 　　因为不知道什么问题的米娅只能从道歉入手，至少这样问题解决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她大概是这么认为的。 　　“我没有生你的气，”汉尼拔眼前有一滴凝结成的水珠落了下来，但是他连眼睛都不眨，“换好衣服。” 　　但是米娅不想放过他，再这样下去两人的关系也许会越来越淡漠，她又拉住了汉尼拔的衣服，这回是双手抓住，一副不松手的架势，“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汉尼拔把衣服从她手里拽回来，这是米娅第二次被拒绝了，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脸也是背对着米娅的，“我有些累，米娅。” 　　这已经是汉尼拔对米娅说过最重的话了，他拒绝的很明显，都不带掩饰的。 　　向来不会强迫人的米娅握了握自己被扯开的手，“好。” 　　汉尼拔在家里似乎恢复了原状，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除了对待米娅的态度不复往日的热衷，就连一向迟钝的罗伯特都感觉出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管，米娅看起来也很沉默。 　　“米娅明天去英国吗，”罗伯特试着在制造话题，但是当事人有些心不在焉，男人揉了揉米娅的脑袋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那米娅能帮叔叔从英国带点东西回来吗？” 　　米娅应了一声，又偷偷瞟了坐在旁边单人沙发的汉尼拔身上，青年没有像往日一般回看过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罗伯特能感觉到八岁小姑娘的失落，但是他似乎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默默的收拾好行李，在米娅睡着的一个小时后就离开了房子，用回学校的理由。 　　坐上火车的青年手里挽着外套，另一只手还提着棕皮箱子，他找好自己的位置开始靠在那里小憩。 　　夜晚的火车没什么人，特别是这种凌晨的火车更是少得可怜。火车里弥漫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混杂着女人的香水味，汉尼拔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外面还在下雨，尽管很黑却还是能依稀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 　　米娅睡得很晚，他进去的时候她还皱着眉看起来睡得不□□稳。她的身上是紫夫人惯用的丁香油味道，尽管还糅杂了香皂的气息，很好闻。 　　他悄悄地钻进了米娅的被窝，已经是晚秋了，比莉吉特准备给米娅的被子柔软的像一团云朵，却很热乎。 　　汉尼拔能够感受到米娅身上传来的热量，她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米娅还好好的活着。 　　这是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受，汉尼拔把下巴搁在了米娅的头顶，那是一种不会吵醒她的力道，却也能够让他再次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他就这样躺了好一会，实际上米娅已经好久没有因为害怕而和他一起睡觉了，这种感觉很怀念。 　　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连续几天的失眠让汉尼拔无比珍惜现在的时光，但是他要走了。 　　他吻了米娅的头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汉尼拔的罪恶感才能够让他靠近米娅，他吸了一口气贴在了米娅的耳畔，缓缓的问道，“你是米莎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梗着脖子在米娅旁边安静了好一会才从被子里出来，像是没有来过一样又静悄悄的离开，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本来就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或者说他得到的回应可能是一句"我是米娅"的结果。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第二的旅行让米娅不得不早起收拾东西，被比莉吉特打扮一番背着包出了门，这一回是比莉吉特强烈要求送她过去，理由是背包太重了。 　　其实这是汉尼拔让比莉吉特必须送米娅上下学的要求，他不知道上次那个男人是否还会出现，在对视中汉尼拔能够感受到那个男人带给他莫名的压力和身心的无法控制的战栗，尽管对方只不过好像只是过来戏弄一番而已。 　　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汉尼拔再次的不辞而别让米娅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让事情变得更糟，尼克看起来兴奋极了，他喜欢和米娅说话，于是直接绕过其他孩子和米娅搭话，但是米娅有些敷衍的回答他。 　　尼克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有心事，他把自己的小饼干递了过去，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兴致勃勃了。 　　“抱歉尼克，”米娅接过了他的小饼干，但只接过来没有吃，“最近发生了一些想不通的事，让你不愉快了。” 　　尼克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你睡一会吧，到了的话我一会叫你。” 　　他们换了两种交通工具，并不是校长说的只需要乘坐火车的说法，而到了英国其实已经不早了，带领他们旅行的老师在旅馆柜台前处理他们的住房问题。 　　一群孩子的出现让本来人不多的旅馆突然热闹了起来，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了一顿午饭了，现在已经下午时间，他们都有些饥肠辘辘。 　　老师先让旅店老板给他们上餐，孩子们虽然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却也规规矩矩不给老师添麻烦。 　　在一楼右手边的几个餐桌都被他们所占满，米娅和尼克坐在了靠着窗户的餐桌旁。这是一个好位置，向来不怎么受欢迎的米娅旁边都坐了另一个男孩子，因为他喜欢靠窗的位置，这样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 　　米娅早早的吃完自己的食物，她在旅途上睡多了，现在精神的不行。 　　因为年纪不大，老师并不允许他们单独行动，除非和他说好去什么地方并且几个孩子一起出行他才肯放人。 　　米娅所在的班级里面年纪最大的已经十一岁了，卢森教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他不是不会通融的人，只不过在此之前必须顾及他们的安全问题。 　　“在四点之前必须回旅馆，”卢森和旅店老板要了一张纸，均匀的撕成了条状写上了旅馆的名字分发给他们，“我相信你们会给我承诺的，对吗？” 　　几个人点了点头，把卢森怕他们忘记地点的纸条牢牢放在了口袋里。 　　这里是英国威尔士富林特郡的一座城镇，因为尼克非常想要在英国多看风景米娅才一起出了旅馆，在陌生的城镇里瞎转悠。 　　米娅因为怕不认得路还特意记了路边的标志，尼克背着包在路边四处好奇的看着，其实这里卖的小东西和巴黎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新鲜感就不一样了。 　　尼克买了一些当地的小吃，大部分被他塞在了书包里，因为想带回去给他母亲尝一尝。米娅也被塞了一些，尼克看到她刚刚在旅馆里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塞了些食物给她垫垫肚子。 　　走了好几个弯，周边多了一座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博物馆，是一座小型的博物馆，尼克看了两眼好奇的走了进去，米娅不想落单也跟着走了进去。 　　博物馆不大，里面展示的东西却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尼克绕了几圈，而米娅被刚进来就能看到的展示品所吸引，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尼克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她绕了两圈没有看到人，展示柜旁有一扇较为狭窄的门，她走进去，小声的喊了一句，“尼克？” 　　橘黄的窗帘拉住了半边，里面摆放着多面的展示柜，或许是角度问题，米娅并未看到有任何人在里面。 　　没有人回答，米娅又走动了两步，她发现一块放着沙发的新视角，米娅侧过身体去看尼克是否在那里，等她直起身体准备去别的地方找时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下巴光洁。 第36章 　　米娅转过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因为昨天的那个男人变得一有风吹草动就敏感起来。她退后了一步靠在了墙上，对面的人穿着这个时候潮流的白衬衫和背带裤, 他的手负在身后, 脑袋却往后缩着，眼睛微眯的在审视着她。 　　米娅觉得有些眼熟，她盯了他的卷发看了一会，心里一咯噔准备绕过去。 　　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去的每个地方都危险的不得了嗷嗷嗷嗷嗷！ 　　“你知道我的名字，”少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让我来猜猜……” 　　他脚下的皮鞋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不紧不慢, 米娅看着梗在门中央的手，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法国人, 可能在别的地区待过……比如俄罗斯，你是图尔斯学校的学生, ”夏洛克的鹰钩鼻非常的特别，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在离这里一里地的巴比伦旅馆，你今天晚上应该会住在那里对吗？你的身上有那家店的奶油鸡的味道, 我偶尔去吃一次。” 　　米娅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她怎么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是狗鼻子吗？米娅看了他的鼻子一眼，的确是比她的要挺一些。 　　夏洛克睨了她一眼, “是你嗅觉不够灵敏。” 　　他上前了一步，米娅立即微躬着身体又退后了一步。 　　夏洛克皱了下眉, “我记得在法国的时候你还长得好看些……你叔叔虐待你了吗, 个子还没到我肩膀。” 　　米娅：“……我每天都有喝牛奶。”没长到你预想的高度还真是对不起了。 　　“那是我误会他了, 这是基因的问题。”夏洛克摇摇头，他喜欢在这间博物馆里一个人看看资料，“城镇里前几天就说会有一批法国的孩子来这里参观，虽然我对本地的孩子也不太熟悉……”他坐在了那张沙发上，继续翻阅着之前没看完的书，“你们太惹眼了，特别是外面趴在展橱柜的那个小……胖子。” 　　米娅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了，她得知了尼克在外面的消息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真是没有耐心，”夏洛克自顾的挑了下眉，他这么说着自己却也只比米娅大了三岁而已，“我又没说现在他还在外面的展厅。” 　　米娅在外面的展厅找了一圈，尼克却从夏洛克这个房间的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心满意足，米娅这会又回到了夏洛克所在的地方，尼克眼睛一亮朝着米娅招手，“嘿米娅，你不知道我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他指了指一扇并不被注意的小门，这让米娅有些挫败。 　　“我们该回去了，尼克。”米娅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它在滴答滴答的晃着，夏洛克撑着下巴看着她，莫名的让米娅感受到了被怼的爆点在蠢蠢欲动。 　　好气哦。 　　米娅大概还记得走回去的路，尼克有些迷蒙的跟着她走在后面，背包里装满了当地小吃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突然想到罗伯特昨天还让她买的东西，米娅又倒回去找了一遍才把一味香料买到，包好放在自己的小包里。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米娅尽管把香料塞在了书包的最底层也能隐约闻到，但是很好闻就是了。 　　卢森老师在旅馆里买下了小部分房间，集中在二楼靠窗户这边的位置，每个房间都是两张单人床，带一间浴室。 　　不是很大，但可以说的是很齐全而且很干净，地板似乎用清洁剂清洗过，白瓷板亮的就像新的一样。 　　米娅和另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她们不是很熟，可以说没有别的床位了这个叫露丝的女孩子才不得不和好友分开，和她住一间。 　　她看起来年纪比她要大两岁，已经学会如何把自己打扮的得体又自然，她早早的在浴室里洗漱完，就抱着自己从家里带的小零食跑到别的房间里去了，反正离得很近，就在斜对面。 　　米娅是靠墙的位置，床边正好贴墙面，这样的摆放格外让米娅有安全感一些。实际上时间还早，只不过因为现在离冬天不远了，天黑的也就快一些。 　　卢森教师敲了敲她的房门，米娅披着外套跳下了床去开门。 　　“嘿小米娅，”卢森对这个年纪小又乖巧的孩子很关注，“需不需要下楼吃点东西，你下午的时候只吃了一小盘奶油鸡，我觉得你晚上会饿的。” 　　米娅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饿了，“好的，老师您等我一下。” 　　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香料的味道让书包都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味道，米娅又包了一层纸用绳子裹住放在了床头柜里。 　　这个时间段在楼下吃饭的人比较多，卢森教师给她端了一小盘水谷沙拉和炸鱼块，他身量很高，靠在柜台和店主说话。 　　“房间号都预定好了，”卢森有些生气，“你现在说不能住就有些过分了。” 　　旅店老板看起来很和蔼，他眉毛微耷拉着下来，睫毛却有些颤抖，“真的很抱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232房间的问题，请您见谅……我已经安排好别的房间给您，当然这次的错误由我承担，希望您能满意。” 　　“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问题了，”老板的态度让卢森的脸色好了一些，“我能现在去看一下换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店主松了口气，“谢谢您的体谅，嘿加勒，加勒，带着这位先生去322房间看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要立刻和我说，快去吧，这是钥匙。” 　　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小伙子，他和旅店老板长得有些像，有着同样的棕麻色卷发，此刻无声的接过钥匙，对着卢森说道，“请和我来。” 　　米娅吃到一半的时候，卢森走过来询问了一遍然后又让她安心在这里吃晚餐，“不要到处走，米娅，在这里乖乖吃完等我下来。” 　　“好的。”米娅又低头和自己的晚餐进行奋斗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和店主说，他坐在柜台的位置……你喊一声他就能听见。”卢森又补充了一句，站在旁边的年轻人却有些着急了。 　　“我们先上去看房间吧，”叫做加勒的青年绷着脸抓着手里的钥匙，“我相信您会满意的。” 　　“希望如此，”卢森被打扰的有些不悦，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米娅，声音顿时温和多了，“我五分钟就下来。” 　　米娅对着他挥挥手。 　　炸鱼块很好吃，米娅夹起一块沾了一些酱放在了嘴里，那点碰到夏洛克被怼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在她还剩下一块的时候，卢森终于下来了，跟在他后面的青年也看起来轻松了一些，他远远地朝着柜台前的店主做了手势，米娅扭头去看店主的脸色，他朝着加勒比了一个安心的动作。 　　卢森给米娅递了纸巾，他柔声和米娅说着话，“322房间很不错，比二楼的好多了……米娅你可能需要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去三楼住了。” 　　只不过有一点麻烦而已，米娅点点头跟随着卢森到了232房间，而和她同住的那个女孩子也被卢森找到，让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三楼住。 　　这一点让露丝非常的不开心，别说是三楼了，她都准备好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伙伴那里挤一挤，这种难得住在旅馆的周末旅行本上是没有过的。 　　她把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的笑容。露丝把床上的东西都一一塞在了自己的背包里，所幸的是东西不多，稍微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多穿些衣服，”卢森教师把外套递的给了露丝，米娅这边把被子叠了一下，看起来认真的不行。 　　露丝接了过来，她开始和卢森提议去伙伴那里挤一挤却被卢森立即否决，“我觉得你们在白天的时候及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去聊很多话题了，为了明天的观光你们今天晚上还在早点睡吧。” 　　卢森看来相当了解小女孩子的爱好和想法，“你比米娅大了两岁，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搭一把手，在班级里我最相信你的能力，露丝你能做到吗？” 　　米娅其实想说一句她不太需要，让露丝去和别的小姑娘聊一晚上也没关系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又不方便接话。 　　“可以的老师，”露丝看起来比刚刚好一些了，“我会照顾好米娅的。” 　　她甩了甩头发，脑袋上的扎头发的小珠子却啪叽一声从头发上掉了下来，咕噜噜的白珠子滚了好大一圈。 　　露丝立刻蹲下去找，她看到了自己的珠子滚到了米娅的床底下，米娅觉得自己也应该主动一些方便他们打好关系，于是俯下身掀开被单四处搜寻。 　　有两个纸箱子挡住了视线，卢森也蹲下身体体露丝找她的珠子，“让我来米娅。” 　　箱子有些重，像是装了一些石头。卢森教师把箱子拉出来，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 　　“找不到就算了，卢森老师。”露丝在旁边说。 　　“我会找到的露丝，”卢森又把一个纸箱拖了出来，这回比刚刚那个还要重一些，他拖了出来，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我找到了！” 　　站在旁边的米娅推了推箱子却纹丝不动，她疑惑的在箱子周边看了一圈，头顶的灯光很亮，而在黑暗里的白瓷板却留下了一道道深色的印迹。 　　米娅捂住嘴巴，在充斥着清洁剂味道的空间里，她靠近才闻到了血的味道。 第37章 　　米娅退后了两步, 她的腿触碰到了露丝之前睡得那张床沿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卢森老师……”米娅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的不像话，男人刚从床底下钻出来, 手里还攥着那颗露丝发饰上的珠子, 他抬起头看向米娅，“怎么了？” 　　米娅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那个纸箱子，就在卢森的手肘旁边放着，露丝疑惑的看了看米娅也看了一眼箱子, 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卢森。 　　男人从地上撑着床边站了起来, 他刚刚找东西的时候是半蹲着的以至于现在有些眼花，把珠子递给露丝, 卢森拍了拍手掌，他一边把注意力放在米娅一直盯着的箱子上, 余光却又瞥到自己掌心的污渍。 　　借着灯光，卢森暂时的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把手掌更加贴近自己的眼睛，这样能让他更加看清自己掌心的污渍是什么。 　　像是铁锈混着其他东西的味道, 颜色比红色深一些，卢森疑虑的用手指蹭了蹭试图分辨出这种暗红颜色的混合半干液体的成分，门口旅店老板用食指在门上敲了敲。 　　这不亚于是一种打破卢森继续思考下去的很好方法, 旅店老板叫杰瑞特，不像其他中年男子的大腹便便, 除了眉眼的细纹能看出他的经历了年纪的沧桑, 他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和蔼不乏吸引力的男人。 　　“噢, ”在房间里的人都看向他的时候杰瑞特扯了扯嘴角，他一直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然后一边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您在干什么呢，卢森老师，”说着他把口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加勒说您忘了三楼的钥匙，急匆匆的又下来了。” 　　卢森偏过身，注意力又全部回到了其他的地方，比如那串钥匙上，他伸手接过来，“有东西掉床底了，所以把箱子挪出来了，抱歉一会我会把箱子重新放进去的。” 　　米娅扯了扯他的衣服，卢森看了她一眼，米娅的眼睛在他的手上绕了一圈，非常明显的示意。 　　杰瑞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米娅，卢森又想到手掌心蹭到的污渍，“您这箱子里的东西漏了些什么出来，”他把掌心展示给杰瑞特看，“我还以为是血呢。” 　　卢森半开玩笑的说道，他们和这家旅店不是第一次合作，旅店老板实诚而且热情待客，再说谁又会想到这里面藏得是什么。 　　米娅也回头看了眼箱子，似乎没有在漏了，地板上有少许凝固的血迹，她觉得渗人又立马回过了头。 　　“是血。”杰瑞特温和的开口，卢森被惊到了看着他。 　　旅店老板走了过来，卢森护着身后两个孩子往反方向退后了两步，眼神警惕。 　　杰瑞特俯下身，被密封的纸箱子被他摸索着扯开了胶带，撕拉一声，杰瑞特轻车熟路的把半新的纸箱子打开，站起身让他们看的姿势。 　　“加勒喜欢打猎，这个孩子……”杰瑞特笑了一声，“我不喜欢他出门打猎于是就偷偷跑出去，今天打得鹿肉被他藏在纸箱子里偷偷塞在了床底下，结果漏了一地……清洁是一种很费时间的工作，所以我才让您换一间住，抱歉。” 　　得知缘由的卢森面部柔和下来，他把看箱子的视线收了回来，“您如果刚刚和我说明的话……”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杰瑞特摇摇头，“谢谢您的体谅。” 　　小鹿蹄子伸在箱子的其中的一个角上，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味道在箱子打开的时候猛地扑了过来，令站在一旁的露丝嫌恶的皱着眉。 　　卢森拎着两个孩子的行李，旅馆老板在二楼招呼了加勒一声，“把你的箱子搬走，加勒！我想你今天需要一晚上将房间打扫干净了！” 　　杰瑞特笑着说的，楼底下几个知道他性格的常客哄笑着，“杰瑞特，不能因为加勒是你捡回来的就这么欺负他啊哈哈哈。” 　　刚开始，他们都以为这是杰瑞特从外面接回来的私生子，因为他们的发色非常接近，都带着卷儿，可能是孩子也敏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把自己捯饬着和杰瑞特很像，就连笑起来的表情也学的有五分相似。 　　但是，他终究是杰瑞特捡回来的。 　　加勒在一楼应了一声，绷着脸哼哧着跑上了二楼。 　　杰瑞特拍拍他的肩膀，“放到地窖里去，不然会坏掉的。” 　　加勒松口气，一双还充满着生机的眼睛此刻带着彷徨，他定下心来望了男人一眼似乎这样就定下心来，“……好的杰瑞特先生。” 　　下面熟悉的客人一边吃着晚餐还调侃着抱着箱子小跑下来的加勒，“嘿加勒，你抱着什么东西呀，是你这些年攒下来讨老婆的钱吗哈哈哈……” 　　加勒越发低下头了，他抱着箱子的力气越发的紧了，“不是的，先生。” 　　还想说什么，杰瑞特已经走下楼了，笑着给加勒打圆场，“别再说加勒啦先生，他的脸皮一向很薄，这会儿已经红透了。” 　　客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啦好啦，我不说啦……我记得加勒上回被一个姑娘顶在门口示爱，我说，这年头的姑娘都这么大胆了吗？我当年连漂亮姑娘的小手都碰不到。” 　　“如果你有加勒五分帅气，多的是姑娘来找你示爱。”桌子旁的另一个客人哼了一声，手里抓了一把花生一颗颗塞在口中，“好像上次我也见到了那个姑娘，她的眼睛好看极了。” 　　这边聊得火热，米娅已经来到新的房间，卢森把窗帘拉好，给她们留了一盏灯，自己走到了浴室把手洗干净，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凝结，他在水池里对着水使劲的擦了几下，直到掌心清洗干净没有留下痕迹之后才关掉了水龙头。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卢森微皱着眉又洗了一遍，甩甩手才走出来。 　　他用房间里放的纸巾擦了擦手，“明天早上七点需要在一楼集合，记住了吗？” 　　米娅刚把背包里的洗漱用品拿了出来，她点了点头，卢森把钥匙放在了露丝手里又叮嘱了两句才走了出去。 　　露丝正在扎头发，她把那颗从床底下捡的珠子随意扔在了床旁边的柜子里，沾染了血的东西她并不想要再用了。 　　没有去二楼其他房间找自己的伙伴，露丝甩了甩马尾看准备去洗漱的米娅，“需要帮忙吗？” 　　洗漱台不是很高，但是对于米娅来说还是有些难受的高度，露丝从角落里扯出一张小矮墩放在洗漱台的下方，米娅站了上去发现刚刚好。 　　“谢谢你露丝，”米娅也把头发挽起来以免洗漱的时候沾上泡沫，“你可以去二楼找莎拉聊天，我一个人可以的。” 　　“明天再聊吧，”露丝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刚刚看到了血我还有些不敢一个人下去呢，真是太可怕了，我看到那只小蹄子还很小，应该是一只才几个月大的小鹿。” 　　米娅点点头，她也看到了。 　　“我先去睡了，”露丝晃了晃脑袋打着呵欠，“今天坐车坐了好久，明天也不知道还要去哪……你洗漱完记得关灯。” 　　露丝已经背过身去了，米娅收回视线对着镜子看，她刷完牙用清水洗了把脸，随便的用带的毛巾擦了擦就跑回房间去了。 　　关灯躺在床上的米娅有些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在车上睡太久，又或者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刚刚又被吓了一跳搅得心神不宁。 　　其实也才九点多一点，旁边床上的露丝睡得很香，米娅翻了身对着窗户的方向，那里被窗帘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米娅还是觉得心跳加速，这大概就是自己吓自己，她把脑袋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努力沉睡下去。 　　梦里斑斓一片，米娅站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的看见青年形态的汉尼拔冷漠的望着她，他说了什么话但是米娅听不清，最后汉尼拔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 　　“处理好了吗？”已经是深夜了，旅店老板拎着金属锁提手的灯敲响了加勒的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蚊蝇拍打翅膀的动静。 　　加勒穿着米色上衣，他看起来有些焦虑，打开房门后杰瑞特侧身走了进来，而加勒也顺手关上了门。 　　“没有，”加勒像是看到希望的凝视着 杰瑞特，“不是，我是说已经放在地窖了，但是我还没有找到……” 　　“不着急，”杰瑞特将灯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加勒你要冷静一些，不能乱了手脚。” 　　青年的眼睛在左右摇动，他看起来后怕极了，“您不知道，不知道……” 　　加勒眼里充斥着恐惧和痛苦，“我到处都找了，没有找到，我不知道在哪里，如果被人发现的话……” 第38章 　　第二天清晨, 米娅还抱着枕头被噩梦缠绕的时候，露丝已经洗漱完从浴室伸出脑袋喊着她的名字, “嘿米娅, 米娅！我的上帝，你睡得可真熟……” 　　米娅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被从浴室里赶来的露丝用凉手伸到她脖子里惊醒，她蹦了起来，“嗷呜！”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 米娅你睡得可真香。”露丝又回到自己的床头柜那里, “时间不够了，你得加快速度去洗漱了。” 　　米娅揉了揉眼睛, 应了一声爬下床迷蒙着去浴室，前一秒还在现在已经想不起来的噩梦里奔跑着,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流到肚脐的水珠，凉丝丝的。 　　卢森在一楼点着人数，露丝下楼的时候人群里有个女孩子和她打着招呼，“露丝快来。” 　　好像只等她们两个人了, 米娅也加快脚步跑下去，尼克把手里的面包棍递给她，小声的和米娅说着悄悄话, “我特意给你留的。” 　　在前台的旅店老板杰瑞特似乎翻阅着什么，加勒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衣裳, 靠在杰瑞特身边的台子上, 他低头看着杰瑞特翻阅着的东西, 沉默的指了指，又抬起头来往米娅的方向看。 　　卢森正好挡住了加勒看过来的眼神，他的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连通着眉毛都上下飞舞，“好了孩子们，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一上午的时间，她们看了很多的地方，尼克在伦敦桥上看了泰晤士河，尽管没有看到他母亲所说的夜色美景，却也让他十分满足。 　　下午再别的地方再看看就准备回巴黎了，米娅收拾着背包一边回忆着需要带的东西，她打开床头柜检查着是否遗漏了什么，这时候空荡荡的柜子让她突然想起了放在二楼床头柜里的香料。 　　她蹭蹭蹭的又跑下了楼，这个时候是午休时间，基本上来的学生甚至是卢森教师都在午睡。米娅踩着有些咯吱响的地板，她沿着门牌号寻找着，拧门的时候却想到这门应该是锁住的。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只是轻轻的拧了一下，那扇门就倏地打开了，里面似乎闪过一道光，又立刻不见了。 　　她站在门口有一瞬的不敢轻举妄动，停顿了小半会儿，米娅伸着脑袋进去看着被风刮得不停抖动的窗帘，还是选择走进去，不过在此之前，她从角落里捡了一块鹅暖石，上面还长着绿油油的青苔。 　　她把鹅暖石顶着门使它不会轻易的被锁住，然后跑到床头柜那里扯开了抽屉。 　　她买的香料包被扯开过又重新包好了，米娅迟疑了一下拿了起来，她听到窗户的抖动声变大了，回头看了一眼，而那扇被鹅暖石抵住的门把手上出现了一只手，还没等米娅反应过来，那扇门很轻巧的被关住了，而且上了锁。 　　米娅吓了一跳，她手里抓着的香料包又掉进了抽屉，脚步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米娅快速退后了两步摸索到了窗台上，她仔细一看，发现对方的身材还没有达到一个正常成年人的高度和壮实的程度。 　　“嘘。”少年穿着棕色大衣外套，一双浅蓝的眼睛盯着米娅，清瘦的脸颊却带着兴奋的色彩，“你不会出声的对吧，把他们招进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被吓了一跳现在在恢复正常心跳的米娅望着夏洛克，她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想挣扎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淑女是不会这样问别人话的，”夏洛克支起身体把米娅打开的那个床头柜又给关上了，“也许你知道些什么，不介意说给我听听吗？” 　　介意，非常……介意。 　　米娅想要把香料包拿出来就离开，但是夏洛克并不打算把她放走，“嘿倔脾气的小姑娘，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让你走。” 　　米娅：到底是谁倔脾气？ 　　“我不知道，”米娅试图从侧面将床头柜打开，而把背抵着床头柜的夏洛克往侧面挪了一下，米娅无意间抓了一把夏洛克的腰。 　　米娅：……真瘦。 　　“请放我走吧，”米娅改了策略，她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招对我没用，”夏洛克挑了挑眉，“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这样还能快一点。” 　　米娅抿着唇和夏洛克对视，她对着面前这个倔强又顽固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败下阵来，“你随便问，我知道的不多。” 　　夏洛克看了看门口，似乎在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把米娅拉到了厕所关上了门，“尼诺的姐姐失踪了，他拜托我找到他的姐姐……虽然我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作为同桌一年的朋友，合情合理我都应该帮他这么忙。” 　　“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夏洛克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作为一个被同学信赖的侦探，我也是很有压力的。” 　　“尼诺说他的姐姐在一个礼拜前似乎是陷入了爱情，她看起来比往日快活了很多，嘴里经常念叨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夏洛克的语速开始加快，“她消失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昨天，而之前她念叨过232这个数字……尼诺亲眼看到她朝着旅馆的方向走，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她了。” 　　米娅搓了搓胳膊，她觉得房间里有些冷。 　　夏洛克此刻像是盯着线索的似的盯着她，“时间不多了，你昨天似乎住的就是232，之后又换成了322，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米娅打开浴室门，她在夏洛克也伸出脑袋的时候指了指那个床底下，“床底下有几个箱子，今天应该是已经挪走了。”她亲眼看着加勒搬走的，而且是搬到了地窖。 　　“箱子？” 　　“对纸箱子，”米娅不想继续对着黑黢黢的床底，“有一个箱子在挪动的时候，渗出了血迹……店长说那是刚猎的小鹿，他打开让我们看了，我看到了一只小鹿蹄子。” 　　“我就知道这些了，”米娅觉得越待下去心里就越害怕，“我说完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当然可以，”夏洛克还是堵着门，“那箱子放到哪里去了呢，我之前找过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箱子，不过瓷板上都是清洁剂的味道，很刺鼻。” 　　米娅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应该是地窖里，”她心焦的快要蹦起来了，“卢森老师该出来找我了，我们两点就要出去一趟的。” 　　夏洛克点点头，他刚让出门，外面的大门却响起了钥匙插孔的声音，很清脆，米娅放在门把手的手又立刻缩了回来。 　　夏洛克把手指比在嘴边，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开灯，浴室的门也是锁着的，夏洛克从容的将站在门边会透露出黑影的米娅扯了过来，他也许是习惯使然，米娅贴在夏洛克的身上，嘴巴被捂住了。 　　动作娴熟的就像抢劫过很多银行。 　　米娅觉得喘气有些困难，她和夏洛克的身高差了一大截，不仅是年纪的差距更是男女身高比例的差距。 　　门从外面被打开然后又关上，米娅努力秉着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强烈的外面的人都能听见，但是这也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外面来的人脚步很轻，他发出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应该是去床边了，然后是开床头柜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的香料包是不是外面的人拆过，如果是的话，那她刚刚被吓到将香料包掉落在床头柜的时候，位置偏移了很多。 　　米娅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而在一小会之后，床头柜又被关上了。 　　窗户发出吱嘎声，外面的人似乎在锁住窗户，以免即将下暴雨之前的狂风将窗帘吹的容易损坏。 　　没有外面风声的遮挡，米娅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声似乎有些大，夏洛克松了手，他的动作很轻，而且很稳，一点都不像米娅这样吓得快要抖起来了。 　　米娅有些听不懂外面发出的声音，可能是掀被子的窸窣声，也可能是挪动床头柜的声音，“没有。” 　　她听到了外面那个人在说着这句话，带着些许绝望和暗哑，动静很大的又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米娅还是不敢动，站在她身后的夏洛克也没有动，他们就保持安静保持了大概五分钟，夏洛克拧开于是的门走了出去，米娅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甚至不敢发出太响的声音，米娅看了看房门，回过头看的时候夏洛克也在床边找了一圈，他趴在床底下看了一遍，最后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圈。 　　夏洛克没有发现什么，他在四周找了一遍然后又回到了床底下。 　　“是这个床底下发现的箱子吗？全是刺鼻的清洗剂味道。”夏洛克皱了皱眉，听到米娅的回答后躺着钻了进去。 　　怂的像只刺猬把自己裹起来的米娅睁大眼睛，“你，你小心脑袋。” 　　她自觉做了守门的工作，一边焦急的等待夏洛克的发现，这边又盯着那扇门几乎都要看穿了。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夏洛克的声调都有些变化，尾音明显提高了很多，米娅也凑了过去，夏洛克从床底板扯下来那张纸，迅速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米娅的身高不够，在夏洛克站起身体之后。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手里拿着那张一看就是日记本上扯下来的纸，眼睛微眯起，“噢，这正是快活的一天……” 　　他开始念着纸上写的有些潦草不堪的字，但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兴奋和愉悦。 　　“他抱住了我并热吻，这种情感真的是难以形容……啧啧，”夏洛克忍不住嫌弃的撇过了头，“我觉得念下去有些恶心。” 　　米娅瞥他一眼，她踮起脚尖也想去看，夏洛克又把纸拿的高一些，“我知道爱上他这是不对的，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噢我的神经在抽搐了。”他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那一天晚上，我光着身体和他在床上……”夏洛克止住了话，他将纸折叠了起来塞在了自己的怀里，“我送你回房。” 　　被生硬转移话题的米娅：“你脸红了。” 第39章 　　米娅把抽屉里的香料包放在口袋里, 夏洛克正在开门，他看了外面的情况后又回头看了眼米娅, “现在没人……请迈动你的小短腿跑快点。” 　　米娅偷偷的斜了他一眼, 揣着自己的香包跟着跑了出去，她其实心里也挺焦急的，这间房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夏洛克看着她走近了322房间，他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消瘦的下颌将他的脸绷的更长了一些, 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是沉稳。 　　米娅扭开门, 露丝还在睡觉，她又走到门口趴在走廊上看着夏洛克走下楼,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之后朝着旅馆后头的方向走了。 　　第六感告诉她，夏洛克肯定想要去地窖。米娅看了看空旷的走廊, 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她隔着衣服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香料，悄悄的回到了房间。 　　她一点都不想去地窖和夏洛克一起探索这场失踪案的整个过程，吐了口气, 幸好在两点观光完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巴黎了。 　　也许是刚才神经绷得太紧，米娅准备午睡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困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厕所门外徘徊的黑色身影。 　　柜台前旅馆店主并不在他平日里呆着的位置, 他住的地方在一楼，而且是单独的、旁边没有任何房间的一间大卧室。 　　“杰瑞特先生, ”加勒坐在一旁的大床上忐忑不安着, 他的手无处安放的重复张开握紧的动作, 最后攥在了身下的棉被，“你说她到底把那张纸藏在了哪里？我什么地方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用担心，加勒。”杰瑞特舒适的在一旁的圆桌上倒酒，红色的液体从酒瓶里倾出，最后落入了光洁的酒杯里。男人端起一杯走到床边给加勒递了过去，“她已经死了不是吗？那张纸无伤大雅，就算有人捡到了又知道是谁写的呢？上面写的主人公又是谁？” 　　接过酒杯，加勒觉得安稳了一些，他的手指在听到‘她死了’这仨个字的时候抖了一下，杰瑞特将手搭在了加勒的肩上，“今天晚上我们就把尸体处理好，不会有人发现的。” 　　“好。”加勒镇定下来，他抿了一口红酒，浅色的嘴唇因为沾上酒的缘故光泽了不少，杰瑞特俯下身来吻住他，一手还稳稳的端着酒杯，眼睛紧紧的盯着加勒的脸，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这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的体验。 　　“我们再去找一次吧，”加勒在一个吻结束后温声建议道，“也许还漏了点什么也不一定。” 　　杰瑞特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带着成年男人对未经人事的加勒难以抵抗的吸引，“不能让他们看到，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午睡。” 　　比米娅他们出来的时间要晚一刻钟左右，加勒带着杰瑞特再次来到了这个房间。 　　“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加勒打开房间里的灯，他率先走了进来把窗帘拉好以免被外面的人注意到，“床底下我也看过，除了几个箱子我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杰瑞特相比于加勒的状态来说要从容很多，他随意的翻着任何能够藏匿的地方，特别是床头柜里，他伸手进去摸索着柜子的顶端，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把手伸了回来，眉毛一挑，他闻到了自己手中传来的特殊香气。 　　加勒随时注意杰瑞特的情况，就像一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他对杰瑞特紧张的不行但又有些克制自己，“您受伤了吗？”加勒一边说着，脚步迅速的往他的方向移动。 　　“没什么，”杰瑞特把手展示给加勒看，“只是这个柜子遗留的味道粘在手上了，很特殊呢。” 　　加勒松了口气，“好像是昨天来的小姑娘忘记把她的香料包拿走了，放置了一夜味道很浓。” 　　“香料包？”杰瑞特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柜子，抬起头看着加勒。 　　“我今天进来找那张纸的时候，还看到那包香料包，就在你打开的那个抽屉里。” 　　杰瑞特快速的扫视了一遍，“你确定是在这个柜子里吗？什么也没有，加勒。”他让开来，小伙子惊疑的上前两步查看，果然柜子里除了还遗留着香味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还在柜子里。” 　　“你刚刚什么时候进来找东西的？”杰瑞特询问道，“似乎不超过半个小时？” 　　“二十分钟，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加勒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 　　“昨天住在这间房的孩子是哪两个，”杰瑞特看了看门外，“我下去查一下，加勒，加勒你听我说，你先去地窖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好吗？” 　　加勒被叫回了神，他急忙的点着头，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急速的转变为苍白了，真是个胆小的孩子，杰瑞特心想。 　　他其实对地窖已经产生了抵触心理，加勒拎着一盏金属丝提手的灯，脚步加快的往地窖下赶。为了不引起注意，加勒将一箱从别处运来的红酒压在了那个纸箱上，而且安置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挽起袖子，将手里的灯放在了一旁沾着灰尘的木桌上，地窖里很黑，而且因为放置的东西太杂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对于年轻小伙子来说，一箱装满酒瓶的箱子并不是难事，他轻易的将酒箱搁在了一边，而那米娅曾经看过的、装着小鹿的纸箱子被打了开来，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地窖里放置的冰块，这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会更浓一些。 　　小鹿的蹄子被加勒拨开，他掀开了一层遮挡的纸板，陡然在只有微弱光芒的灯光下看到了一个姑娘睁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方向，眼角还有凝固的血迹。 　　加勒脸色发白，他快速的将纸板重新贴好，将她的手指头又塞了回去，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费了加勒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强忍着恶心，加勒将纸箱重新封好，又将那一箱红酒压在了上面。他站起身的时候脚部发麻，胃部还在不断的翻涌着，她死了都似乎不太愿意放过他。 　　康妮是个好姑娘，他对不起她。 　　加勒的眼底发涩，他吸了吸鼻子，想到那些天被细心照顾的日子，康妮很喜欢他害羞的模样，她落落大方，还会给他买礼物说喜欢他。 　　他不知道自己对康妮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离开杰瑞特的，他是他的神，从他将自己在巷尾将他捡回来的那一刻。 　　在康妮和他相处的第三天，杰瑞特在晚上来找他谈心，他们喝了一点酒，那天晚上很混乱，加勒既期待着又是对自己的厌恶，杰瑞特从背后抱着他说离不开他。 　　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还是自己的日记本被发现了，他不知所措的朝着康妮祈求着，而杰瑞特却在他毫无办法的时候将一切都搞得毫无破绽。 　　“被人发现的话我们就完了，加勒。”杰瑞特将康妮装在了纸箱里，就那么大一个纸箱，杰瑞特折断了她的身体硬塞了进去，而他站在旁边失魂落魄。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上记录那天夜晚事情的纸张被撕下来了，上面的空白页还写着康妮给他留的话，“你令我恶心，加勒。” 　　他强打着精神回到了柜台前，杰瑞特正盯着前面集合的孩子们，他小声的和加勒说着话，“是那个米娅莱克特的孩子，我记得那天她的身上就是这股香味……加勒，你还好吗？” 　　加勒心不在焉的看了前面的小姑娘，心底的愧疚和折磨使他看起来就要病倒了似的，杰瑞特拍拍他的背，“我想和那个孩子单独聊聊，你觉得呢，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加勒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杰瑞特在背后搂着他的腰，“我相信你加勒，你也需要给我一些信心，要知道康妮的死是你一手促成的。” 　　这大概是将加勒重新拉到他的阵营上了，加勒低下头应了一声，“我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的，杰瑞特先生。” 　　“很好，”杰瑞特收回了手，“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你把她带到我的房间里来好吗？” 　　指甲在柜台上凿着，加勒过了一小会才回了他一声，这让杰瑞特有些不太满意。 　　再次去观光的米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个杀人犯，而且是一个冷静沉着的杀人犯。 　　加勒在柜台前等候着，他看到了一群活泼的孩子们从外面回来，叫做米娅的小姑娘背着包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多么快活啊。 　　拙劣的借口对米娅似乎不太起作用，她警惕心非常高，加勒在毫无借口的情况下又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意识到这边的突发情况，杰瑞特走了过来，他用着温柔的语气和米娅说着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不行。”米娅身后陡然传来了一道男声，并抓住了她的肩膀。 第40章 　　米娅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 放在肩上的手掌力道不重，青年站在她的身后就像一块遮风避雨的庇护所, 他不闪躲的正面对着杰瑞特的眼睛, 轻轻的扯了米娅一把，可以让她靠在了他的腿边，温热的触感让米娅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不少。 　　汉尼拔来了，他就站在她的身后。 　　杰瑞特似乎想把这件事掀过去不再提，“我并没有恶意, 只不过有些事情想询问一下, 您是哪位？我记得她的老师好像只来了一位卢森。” 　　米娅仰着脑袋看汉尼拔，青年平静的望着杰瑞特和他旁边有些躲闪的加勒, “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您也许没有听过我, 但是我想你的地窖深处有一个人在等待我的到来。” 　　加勒大惊失色，他扯了扯杰瑞特的袖子，男人挥掉他的手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我的地窖里似乎只有一些海鲜还有红酒, 是从法国运来的，您需要来一瓶吗？” 　　“不用了，”汉尼拔冷漠的拒绝他, “在你试图对我的妹妹动手的时候，我认为在监狱里更适合喝酒庆祝。” 　　加勒吓得脸色青白, 他一把拦住了准备往地窖走的汉尼拔, “您没有杰瑞特先生的允许就可以随意的进出翻查吗？！我记得您刚刚说您是以为医学生而不是警员。” 　　加勒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 汉尼拔走在前头，米娅牵着他的衣角躲在后面，伸出脑袋看着强装镇定的加勒。 　　汉尼拔盖住了米娅抓住他衣服的手，“你在这等着。”他把米娅的手扯开，眼睛往卢森的方向看了一眼，高瘦的年轻男人意会的走了过来，把米娅带到了孩子们的旁边，警惕的盯着站在柜台旁的杰瑞特。 　　“我觉得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你应该明白了。”汉尼拔站在那里，门口拥了一堆警员带着枪跑了过来，米娅往后看着，警员的后面跟着穿着大衣的夏洛克。 　　他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汉尼拔的背影，之后在汉尼拔有所察觉的时候又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康妮的尸体在哪！”一个警员举着枪斥道，加勒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鞋子，上面沾着一些灰尘，边边角角还有一点暗红色的印记。半晌整个旅馆死一般的寂静，加勒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嘴唇很干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哽咽，“我不知道。” 　　汉尼拔本来是在监狱准备收死刑犯的尸体回去做研究，这是他的老师给他布置的研究任务，他不排斥并十分感兴趣。 　　被执行死刑的是一个家暴成性的男人，三十几岁。面对死亡的时候他焦躁不安，嘴里一边说着抱歉，汉尼拔将药剂推到他胳膊里的时候男人挣扎的样子有趣极了。 　　“有人来报案，他姐姐失踪了两天，今天在杰瑞特的旅馆发现了她的尸体。”一个警员将枪支别在腰上的枪套里。 　　“是来了法国学生旅行的那座旅馆吗？就在巷尾街后面。” 　　汉尼拔慢条斯理的脱着手套，他站在两位警员的旁边听着，脱下来的手套扔进了垃圾桶，尸体已经处理好了，放在一边的台子上，眼睛紧闭面容青白。 　　“我能一起过去吗？能帮上您一些忙也不一定。”汉尼拔主动上前和警员说着话，他举手投足都给人舒适的体验，“类似检查尸体的状况，尽量保持尸体的原状不被损坏。” 　　“当然可以，”一名年长的警员拍了怕汉尼拔的肩膀，“上帝会保佑你的，小伙子。” 　　汉尼拔笑笑没有说话，他将尸体放在了警局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跟着一起走了。 　　米娅在卢森老师的身边，夏洛克在一米远的地方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往地窖走的汉尼拔 。 　　“我记得他，”夏洛克的眼睛没有往米娅的方向看，但是话却是对着米娅说的，“你哥哥似乎没有一点波动，对于死人。” 　　“他是医学生，”米娅忍不住反驳道，“平常接触的就是死人，难不成要害怕的跳脚吗？” 　　“你不是他的亲妹妹吧，”夏洛克的舌头卷翘着说出最后一个词，带着某种只可意会的吐槽，“你看起来……” 　　他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最后指着桌子上的甜甜圈，“比甜甜圈还要软一些，碰一下就碎掉了。” 　　米娅瞪了他一眼，缩着脖子看旁边的柱子不说话了。 　　地窖里有冰块，夏洛克也跟着走了下去，他是作为发现者进入地窖的，尽管警员不太想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去面对一具被折断扔在箱子里的尸体。 　　因为放在了地窖尸体保存良好，除了全身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被放了进去，在取出来的时候有些困难，汉尼拔面不改色的将尸体处理好，装入了裹尸袋。 　　有几位警员在一楼守着，汉尼拔上来的时候加勒面如死灰的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装着康妮尸体的袋子在经过他的时候，加勒再也控制不住的喊出声，他抱着脑袋开始胡言乱语，“康妮在看我！她在看着我！杰瑞特先生请救救我，救救我！” 　　杰瑞特坐在柜台旁没有说话，他冷着脸望着汉尼拔的背影，嘴里还咒骂了一句什么。 　　米娅想到之前加勒让她单独去房间的时候一阵后怕，尽管没有发生这种事她也不会去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底发怵。 　　一堆孩子尽管听得半懂，却也知道那个袋子里装着什么，他们尽量的不往警员的方向看，有的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偷瞄。 　　米娅往汉尼拔的方向看，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他似乎就是为了过来和警员一起将尸体带回去，也许他会在警察局或者在他的实验室进行研究，米娅看着汉尼拔的背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的样子似乎仍然在单方面和她冷战。 　　“汉尼拔！”米娅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喊了一声，前面走着的汉尼拔果然停下了脚步，米娅鼓着脸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平日里害羞的不得了的米娅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周围有很多人，站在汉尼拔右手边的是一位较为年长的警员，他用兄妹吵架并以妹妹主动和好的目光看向他们，颇为调侃。 　　汉尼拔低下头来，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米娅这么固执的眼神，就像他在山上猎的狼崽子，明明还没有一点威胁却仍炸着毛站在洞口朝他嚎叫。 　　米娅抱着他的胳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汉尼拔就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你，你这两天会回去吗？我是说，我……我很想念你。”半天说出这番话，米娅脸都变红了，这大概是她说过难得肉麻的话了，她眼神闪烁，抱着汉尼拔的胳膊却没有松手。 　　汉尼拔抬头看了周围一圈，又低下头去看米娅，她似乎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回复而有些惴惴不安，连胳膊都搂的紧了很多。 　　“你想和我一起吗？米娅。”汉尼拔的嗓音比刚刚柔和了很多，被铐着手铐的加勒和杰瑞特在后头低着头，汉尼拔看到米娅愣住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你可以和我一起吗，我明天送你回巴黎。” 　　米娅起先幅度较小的点了点头，后来直接将自己埋在了汉尼拔的怀里，声音瓮瓮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汉尼拔，我很难过。” 　　“我没有生你气，”汉尼拔小声的叹了口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米娅。” 　　但是汉尼拔之前的表现并没有给米娅任何头绪，她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事被讨厌了。 　　汉尼拔把米娅抱了起来，米娅已经八岁了尽管身高有些不尽如意，但被青年抱在怀里还是有些别扭。卢森同意了将米娅留在汉尼拔这里，“迟一天上课没关系的，我可以帮米娅补课，不过她一向很聪明……好了，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相聚周末。” 　　米娅挥手和卢森告别，汉尼拔拎着米娅的背包带着她来到了警局。 　　“先在这里坐一会，”汉尼拔把她放在了警察厅的长椅上，那里有刚刚调侃他们的那位警员，“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妹妹。” 　　警员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加勒有些神志不清了，警员对他们的审讯并不太成功。杰瑞特只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康妮的尸体，他将责任全推给了加勒。 　　“我之前听他说过有女朋友了，但是我并不知道是谁。”杰瑞特摊手，“你们找到证据再说我是杀人犯好吗？” 　　警员听得牙痒痒，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夏洛克提供的纸上面并没有表明里面的主人公是岁，是加勒的笔迹却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加勒似乎清醒了一些，他说话开始条理分明起来，不再断断续续的，“是我杀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杀了康妮，杰瑞特先生什么也不知道。” 　　警员互相对视，将加勒说的话记录了下来。他们两个人被单独留在了审讯室里，但是谁也没说话。 　　汉尼拔将房间里的灯关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杰瑞特的身边，用着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人被剖开挖掉内脏只剩一个心脏的感觉吗？” 第41章 　　汉尼□□的时候米娅在椅子上晃着小腿和那位自带喜感的汉萨警员聊得很开心, 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声音甜极了。 　　他走了过去, 米娅看到了汉尼拔,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忽略了旁边汉萨伸出来防止她跌倒的手。 　　“汉尼拔！”她小跑了两步拉住了汉尼拔的手晃了两下，“你处理完了事情吗？” 　　汉萨也抬起头把注意力放在了汉尼拔的身上，“小伙子，明天再来取吧, 我会把他放在冰库的。”他都没有提及早上执行死刑的这具尸体的名字, 可能是顾忌米娅听到会害怕。 　　“好的，谢谢您。”汉尼拔握住了米娅的手, 他又回头看了刚刚他走出来的那间审讯室的方向，米娅觉得汉尼拔说的话诚恳极了, “杰瑞特先生也许没有参与杀人，我刚和他谈过了，他不像是知道康妮消息的样子。” 　　“感谢你小伙子，噢你叫汉尼拔对吗……汉尼拔,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想法，”他现在的表情严肃了很多，“再观察一天吧, 也许会在旅馆里找到线索也不一定。” 　　“好的警官，”汉尼拔将挂在椅子上的背包拎了起来, 他朝着汉萨笑了一下, “希望您早日破案。” 　　汉萨两指并着从太阳穴的地方指向了汉尼拔, 带着某种特别的调侃意味，“我也希望。” 　　走出警局，汉尼拔带着米娅去了附近的商店，卢森带着她们回旅店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而现在捣鼓了好一阵就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想着米娅会饿，汉尼拔给她买了一个三明治，米娅在边角上咬了一口嘟囔着没有汉尼拔做的好吃，青年靠在墙边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回去给你做。” 　　“还要可丽饼。”米娅贪心的加了一句，实际上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汉尼拔做的食物了。 　　汉尼拔的学校离旅馆并不远，却也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米娅刚刚被卢森带着出去观光，她本来就不是能坚持走很长时间的人，现在走完半个小时后脚板中间已经酸痛的不行。 　　汉尼拔单独住了一间宿舍，之前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住，但汉尼拔以不习惯为由再加上本身在老师那里刷了不少好学生标志的好感度而达到了目的。 　　房间是一室一厅，本来就是学校的宿舍，虽然是单人间却能看得出来布置的很简单。 　　墙上的画像都是汉尼拔自己画好挂上去的，米娅在汉尼拔的房间里揉着酸痛的脚，眼睛扫视到了挂在对面墙上正中央的画。 　　是她和汉尼拔一起站在罗斯特庄园里的画像，她那个时候才三岁多一点，汉尼拔也才十三岁。 　　她还能看到她们后面的花园，妍丽的花朵绕着藤蔓盛开着，和米娅身上的那条绿裙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汉尼拔将桌子上的药剂放进柜子里，刚刚在商店的时候因为米娅想吃他做的食物就买了一些时蔬回来，他挽起袖子，动作不紧不慢，露出白皙又不失力量的胳臂。 　　米娅正看的出神，汉尼拔在外面喊她，“米娅，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米娅弯下腰穿着鞋子，“等我一会。” 　　汉尼拔正在将面粉搅拌均匀，他转过身的时候米娅正朝着他跑过来，袖子也挽起来了，露出一小截圆润奶白的手臂。 　　“我需要先洗个手，”米娅哂笑着，她刚刚揉了脚都不太敢和汉尼拔靠太近，“汉尼拔，水池在哪里？” 　　汉尼拔让了开来，他身后是瓷板铺的小水池，边角缝里被汉尼拔擦的干干净净，“一旁有清洗剂。” 　　是茉莉花的味道，米娅很喜欢。她现在的身高足以让她够着水池，洗完以后米娅凑到自己鼻子旁边闻了闻，直到没有闻到异味才放心了下来。 　　她转过身，甩了甩还没干的手，“汉尼拔，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呀。”她以为还需要揉面，兴冲冲的还把袖子挽起来了。 　　“看到墙上的围裙吗？”汉尼拔搅拌的动作不停，“替我拿下来，米娅你拿的到吧？” 　　“当然可以，”米娅走快了一些，在踮着脚的情况下终于把围裙解了下来，“看！” 　　汉尼拔看了过去，他笑了起来，本来就很英俊的青年显得平易近人多了，“米娅很棒。” 　　好几天都没有这样和汉尼拔说话了，米娅开心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过去，“需要我给你戴上吗？” 　　“荣幸之至。”汉尼拔放下手里的碗在米娅面前俯下身，大概能让汉尼拔低头俯首的只有她了。 　　小姑娘仔细的给他戴好，后面系带的蝴蝶结都整整齐齐看起来一点都不乱。 　　汉尼拔做的可丽饼非常适合米娅的口味，她喜欢甜一点的，里面还加些芝士，作为一顿重逢的晚餐，米娅觉得这非常的完美了。 　　汉尼拔不提前几天对她格外冷漠的事情，米娅也闭口不谈，米娅洗漱完后汉尼拔就给她裹了一条毯子带她去了宿舍的天台。 　　大概就是六层楼，宿舍楼梯的灯有些忽闪忽闪的，米娅还能闻到类似福尔马林的味道。 　　米娅在鼻尖扇了扇风，汉尼拔把她抱了起来连同她身上裹着的毯子，“那是药剂的味道，我每天在实验室都会接触的。” 　　米娅在他肩膀上靠着点了点头，只剩两层楼梯了，米娅裹着毯子走的慢，她也心安理得的靠在了汉尼拔的身上。 　　很空旷的天台，四周边缘筑了一面刚到汉尼拔大腿地方的矮墙，正中央还有储水的一个柱形小水库，旁边放了一条长椅。 　　看得出来这张椅子经常有人坐，一点灰的都没有但汉尼拔还是擦了一遍。 　　天上没有星星，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米娅又转过脸看着汉尼拔，她不知道汉尼拔把她带到天台来干什么。 　　汉尼拔换了一件薄外套穿着，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米娅看他的时候能看清他侧脸明显的下颌线。 　　“米娅，”汉尼拔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等到米娅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的时候才开始第二句话，“我曾经有个妹妹。” 　　米娅抓紧自己的毯子，她觉得以前一直逃避的事情现在就要被揭开，她收回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含糊的应了一声。 　　“她叫米莎，非常好听的名字。”汉尼拔盯着前方的黑夜平静的说着，“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还有一双绿眼睛，那个时候她只有三岁。” 　　全都对上了，为什么在孤儿院汉尼拔会一直跟着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喊着米莎的名字，为什么会一直保护她，都是因为她哪个方面都和他的妹妹信息资料基本一致，所以会被误认。 　　米娅沉默着不说话，汉尼拔靠着椅背，“她死了。” 　　米娅睁大眼睛，心里咕咚咚的跳，汉尼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八岁的时候她死了，我只记得她死之前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想起来了，米娅。” 　　“我不是米莎。”米娅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她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不是米莎。” 　　她是米娅，她是方茵，唯独不是米莎。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脑袋上的手缩了回去，已经习惯这么多年的相处，现在突然讲开来那层隔阂也就显形了。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汉尼拔首先开口，他的声音也许是因为穿的不多在天台吹凉风而有些嘶哑，“我知道。” 　　“我以前希望你是米莎，但是现在我更希望你不是她。” 　　“因为米莎我才活了下来，这种活下来的方式却让我觉得恶心。”汉尼拔扯着嘴角，米娅偏头去看他，“可能米莎想你活下来，汉尼拔。” 　　她不知道米莎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汉尼拔是通过什么方式活下来的，活着是她这两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尽管，这个世界似乎对她不太友好。 　　“我不知道，”汉尼拔呼了一口气，“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汉尼拔又加了一句。 　　米娅挪动着靠近一些，“汉尼拔。” 　　青年眼皮耷拉下来，米娅贴着他的胳膊，“哥哥。” 　　汉尼拔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伸出胳膊把米娅抱在了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米娅。” 　　“哥哥。”米娅又叫了他一声，这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她揉了揉眼睛，“你以后生气的时候不要不理我，我比较笨。” 　　汉尼拔把她搂紧了一些，“我不会生你气。” 　　真好啊，她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了。 　　第二天送米娅回去的时候，汉尼拔又看到了在旅馆门口徘徊的夏洛克。 　　汉尼拔把米娅的脸挡住，直到坐到车上才开口和她说起夏洛克，“以后看到那个男孩子就躲开，不要和他搭话就算他主动。” 　　米娅眨了眨眼，“夏洛克吗？” 　　汉尼拔嗯了一声，“他很危险。” 　　“好。”米娅格外的乖巧回应。 第42章 　　远在美国华盛顿的汉尼拔医生给巴黎某幢房子寄了一封信, 从邮递员那里接过信的是风韵犹存的比莉吉特，她提起裙子走进房子, 在一楼喊了一声米娅, 过了好一会，披着金色卷发的女孩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靠在栏杆上，鹅蛋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比莉吉特，有什么事情吗？” 　　她昨天晚上为了赶作业不得不熬夜,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便一头睡死在了房间。毕业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觉得的一个脑子都不够她用。 　　比莉吉特抬起胳膊朝着她摇了摇，浅灰色的信封也跟着在米娅眼前晃动, “汉尼拔从华盛顿给你寄信过来了，我刚从邮递员那里收到……噢米娅, 你昨天几点睡的，眼睛都肿了。” 　　比莉吉特踩着楼梯一边还往米娅的方向看过去，“宝贝，再去睡一会吧, 汉尼拔肯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睡醒了你再看。” 　　“我先看吧，”米娅揉了揉眼睛, 比莉吉特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给她整理了一下塞到脖子里的领子, 轻轻推着她回到房间, “先好好睡一觉, 汉尼拔不会怪你的，孩子。” 　　实在是睁不开眼，米娅应了一声被比莉吉特推到了床上，软绵绵的被子和枕头让米娅没几秒就又睡了过去，比莉吉特将信封放在了米娅的床头柜上，看到窗帘还没有拉好又悄声的拉上了，不留一丝光进来。 　　这大概是米娅这十几年来睡得最饱的一个觉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比莉吉特做了晚餐给她端了上来。 　　米娅一边喝着浓汤在台灯下拆着汉尼拔写的信，他去年的时候去了美国，除了圣诞节前几天回家一趟，基本上他是待在医院忙于工作的，不仅长得英俊医术高明，还待人谦和，米娅觉得这简直就是当年卡莱尔卡伦的翻版。 　　医院永远都忙不过来，米娅曾经去美国看望过汉尼拔一次，他不是在急诊室就是在查房，一天下来根本就没有时间相处。 　　米娅咬了一口牛排，她鼓着腮帮嚼着肉一边将汉尼拔给她的信打开，是一张浅棕色的信纸，开头汉尼拔还画了一个小图，是一双兔子耳朵。 　　‘亲爱的妹妹——’ 　　汉尼拔的字体赏心悦目，以前她问起的时候汉尼拔他只说是以前的家庭教师教授的，当然他说坚持练了好多天。 　　米娅擦了擦嘴，她靠在椅背上继续读着汉尼拔的信。 　　“你毕业之前我会回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如果不介意的话，毕业舞会的舞伴我也希望你会把我列入想要的男伴之一。” 　　米娅捂着嘴笑，继续看着下一行。 　　“我相信不管是介于优秀程度还是亲密程度，我都能完全的将他们打败，你觉得呢？”米娅忍不住笑着点头，尽管她周围没有其他人。 　　“对于你生理期的腹痛，我希望你能在前两天避免冰块的摄入，当然你也需要多穿些衣服，尽量不要玩水……我在柜子里放了一些卫生棉，比商店买的更不易受到感染。” 　　米娅正看着这行字，比莉吉特敲了敲门将她吓了一跳。她把信叠了起来，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比莉吉特啊！” 　　女管家端着牛奶上来了，杯子上头还冒着热气，“我觉得您还是喝一杯牛奶会比较好……您叫我有什么事情吗？”她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眼睛注意到了米娅手里的信，“汉尼拔少爷和您说了什么吗？我刚刚在走廊上都听到您的笑声，像黄鹂一样的悦耳。” 　　“没说什么……”米娅有些红脸，说实话她已经活了两辈子，对于长辈和自己讨论月经这件事还是有些尴尬，特别是现在只有卫生棉的时候，需要两根带子系住的形式。 　　“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喊我的名字，”比莉吉特很有眼色的走了出去，“随时。” 　　米娅胡乱的点了点头，在门被关上好一会后才打开信继续读下去。 　　“你会想我的对吗，我很想念你，米娅。” 　　“by——汉尼拔” 　　的确有好几个月没见了，离去年的圣诞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现在正值春天，而米娅的毕业典礼还在一个月后。 　　米娅在学校也交往了一些女同学，关系不是很亲密却也有人一起说说话出去逛街什么的。 　　在那次英国旅行之后，露丝之后也和她有些来往，她下巴尖细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接触了发现她是单纯的不想和陌生人接触，很直接的理由—— 　　我就是不想和你玩。 　　米娅将信纸叠好塞在信封里，她又将一旁放着的红蜡烛点燃，等到灯芯的地方有游动的蜡时滴在了信封的封口上，然后满意的等它干了放在了第二个抽屉里。 　　她可不想让比莉吉特或者其他人看到这封信，实在是有些小羞耻。 　　她刚躺在床上又想到今天露丝和她说的话，“下周学校放假，我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些假期去一趟旅行。” 　　米娅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又坐在了桌子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新的信纸准备给汉尼拔回信，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封信最快能到达汉尼拔那儿需要多少时间。 　　决定有些仓促，今天已经是周六了，米娅提着笔开始学着汉尼拔的格式给他回信。 　　“亲爱的哥哥——” 　　“毕业典礼还有一个月，”米娅看着自己的日历，又低下头继续写，“我非常的想念你，当然毕业舞会请你务必要参加，要知道从小到大没有男孩子和我表达过有交往的意思……唯一一个尼克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喜欢的是隔壁班级的莉莉安——喜欢在头发上系丝巾的那个女孩子。” 　　米娅埋汰着自己，笔杆在下巴点了几下，想到要写的内容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让自己不会收到一封带着谴责的回信，“露丝很想去看阿尔卑斯山，我也很期待下周为期五天的短途旅行，当然我会带好所有的必需品出门，然后安全的回来。” 　　后面又补上几句刷好感的话，米娅有点忐忑的将信件封好，在信封的右下角处画了一只猫咪的脑袋，借此能够让自己获取更多的同情值。 　　等到汉尼拔收到信的时候大概是三天后了，特别是最近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更是延迟了信封的邮寄过程。 　　这次是露丝的决定，陪同她一起去看皑皑雪山的只有米娅一个，其他人并不太想去或者有别的规划。露丝可能是觉得太孤立无援，在旅途中太过无聊，便让米娅邀个男伴。 　　“如果遇到歹徒的话，至少还能安心一些。”当她挽着一个暗金发色的帅哥时，说出了这句话。 　　米娅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尼克，对自己答应露丝去阿尔卑斯山的决定有些后悔。 　　在学校吃尽了狗粮还不够，连休假也不放过她，丧心病狂。 　　米娅没有说出来，她望着一脸兴奋的尼克，也拎着自己包走上了去阿尔卑斯山的旅程。 　　一路上露丝和她新任男朋友休斯在车厢里打情骂俏，一根筋的尼克甚至很开心的、旁若无人的看着火车外的风景，虽然是春天，外面还有寒风在肆虐的刮着，小树都能吹倒的架势。 　　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米娅抱着自己的包靠着椅背闭着眼休息，车厢里有食物的香甜味道，米娅半睡半醒的时候闻到了香肠飘散过来的香味，“请也给我来一根。” 　　这是尼克在说话，尽管他压制了声音不想吵到似乎已经熟睡的米娅，她在尼克从乘务员手里接过的时候米娅睁开了眼。 　　尼克把香肠递给她，“你想来一根吗？” 　　刚醒来还有点难受，米娅眨了眨眼，偏过头去看乘务员手里提着的食物篮，“我还是来一块酥糖比较好。” 　　乘务员戴着白手套，他稳稳的站在车厢上，将油纸包裹着的酥糖递给了米娅，“刚做不久的，很香甜。” 　　米娅将香肠的钱和酥糖的钱一起付了，尼克在旁边不太满意的和她单方面吵了起来，“让女士付款太无礼了，米娅。” 　　她嚼着酥糖摆摆手，“下次你付，我坐在走廊这边比较方便而已。” 　　尼克又嘟囔了几句才吃起香肠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嚼蜡。 　　露丝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米娅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又开始望着车外的景色发起呆来。 　　罗伯特和紫夫人对她的决定从来不会一下子否决，他们支持她的所有想法并提出建议，这让她不像上辈子有些过于缩手缩脚。 　　坐火车坐久了，露丝和米娅商量了一下决定徒步走到艾格峰山脚下的那座小旅馆，她们还能在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观赏似乎就在眼前的白色山脉，波澜壮阔。 　　米娅觉得她还是待在山脚下好了，也许汉尼拔会追着她戳她的脑袋也不一定。 第43章 　　这是一间比较特殊的旅馆, 露丝似乎早就调查好了再艾格峰脚下唯一一间旅馆的地址，尼克翻阅着自己的地图, 他喜欢研究地理因此到哪都带着自己的地图, 尽管看起来有些地方已经看不太清了。 　　“这大概是最靠近艾格峰的旅馆了，同样它的一楼是在周边很受欢迎的酒吧。”尼克把小笔记本收好塞子自己的背包里，米娅已经走得比他快了三四步了，尼克小跑和她并肩，“我穿了两条裤子都感受到冷了, 幸好我母亲给我又塞了一条毛裤。” 　　米娅低头看了下他的胖腿, 实在是想不到尼克该如何将毛线裤塞进去。 　　露丝被她的男朋友搂在怀里，米娅自觉地转过了脑袋不去看, 旅馆门口有几个醉醺醺的大汉走出来，他们裹着大衣嘴边长着一圈胡茬。休斯身材高大, 他将头发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看到迎面而来的大汉将露丝带到了偏向身后的位置，躲避两组人的接触。 　　尼克对绅士的品格极为热衷，他主动站在米娅前方, 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 　　但这只是他们多虑，大汉们看都没看就绕道，在另一条小道上嘻嘻哈哈着离开。 　　米娅能听到尼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拍了一下尼克的肩膀，吓得一米七五的青年眼睛都圆了一些, “米娅！”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米娅跳着小步子绕过他走进了旅馆门口, “你走太慢了尼克。” 　　一楼的确是酒吧的标配, 一条很长的木吧台和放在柜子里的各种酒瓶，不过今天似乎人很少，也许是上班的日子，米娅进去的时候也不过看到了几个靠在一起说话的男子和正在擦吧台的男孩子。 　　他看起来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动作利落眉宇耐看，令米娅惊奇的是他居然是亚洲面孔。 　　男孩子看到背着行李来的新面孔主动上去说话，大概这种来登山的客人一周就会有两三个，倒也习以为常。 　　“您是需要就餐还是住宿？”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也许是他们的面孔给他是英国人的模样，休斯笑了一下，“我们是美国人，请安排一套双人房和两间单人房……你们觉得呢？” 　　米娅没有异议，尼克点了点头，“有独立浴室吗？” 　　“有的，请您稍等。”男孩从柜台里掏出几把钥匙，他又给吧台上的客人续酒，这才走出柜台引着他们去楼上，“请和我来。” 　　楼梯是旋转式的，上面还雕着某种花纹，米娅扶着楼梯扶手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花纹的纹理。 　　在三楼，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以上基本是客房，尽管是工作日这家旅馆的客房也租了大半。米娅的房间是靠走廊右手边的位置，她挑选的是最尾端的那一间，正好能看到艾格峰轮廓的位置。 　　这里的房间已经有些冷了，因为挨着雪山的缘故，米娅穿了一件毛外套，到膝盖的位置，里面还是加绒的，米娅擦了擦自己的脸，侧着头将长发编成一股挽了起来，露出白净的脖子和耳朵，她觉得这样清爽很多，尽管有些冷。 　　尼克已经下楼吃饭了，在此之前十分钟的时候他已经敲过米娅的门叫她下去吃饭了。 　　米娅看了下自己的门牌345，对面的门牌是333，格外的好记。 　　今天似乎伙食很丰盛，米娅下去的时候一楼闹哄哄的，她在二楼的时候只能看到围着一个圈的人，凑过去的时候才知道旅店老板杀了一只羊正在放在火上烤着。 　　他看起来很健壮，身上没有套外套只穿着背心在火架上转动着插着铁棍的羊肉，是一只中型的羊，店主从一旁的调料碗里沾了沾刷子，一遍遍的在羊肉的身上涂抹着，伴随着木柴的噼啪声，那只羊油光闪亮，表面在渗着喷香的油脂，香味也越来越浓。 　　“罗宾，我觉得这只羊应该可以吃了，不需要再翻面了……噢真的是太香了。”一位客人靠在旁边流口水和店主调侃着。 　　罗宾又翻了一个面，刷酱的动作不停，“还需要再烤两分钟，嘿老伙计，你前天刚吃了我烤的羊腿，这次没有你的份啦！”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今天来了好几位新客人，下次吧。” 　　尼克在旁边咽口水，米娅借着喝水掩饰自己的饥饿，但肚子很不听话的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罗宾一个人将铁棍抓起放在了旁边空出来的大桌子上，上面铺了几张油纸，没几秒就有深色的印记出现了。 　　“欢迎来到美国的各位旅客，”罗伯特用布子擦了擦手，“旅馆没有什么豪华大餐，但是今天中午的水酒免费，还有一只店主亲自做的烤全羊，希望你们旅途愉快！” 　　旁边的老客人发出欢呼声，罗宾扭过头来，“仅限今天第一次来的旅客。” 　　欢呼声弱了下来，“嘿罗宾，你要如此无情吗？要知道我很早就想品尝你放在柜台最高格子里的那瓶酒了。” 　　“如果你付得起，我当然不会阻止你的老伙计。”罗宾毫不动摇，他回过头接过男孩子递过来的刀，利落快速的将那整只羊剁成大块，以便客人方便就餐。 　　“祝您用餐愉快。”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到底没有常客去动那份羊肉和免费的酒，米娅心里蠢蠢欲动的用夹子夹了一大块羊肉放在盘子里，最后坐在吧台上开始享用美餐。 　　尼克很没有颜色的端着羊肉坐在了米娅的旁边，于是米娅又开始小嚼慢咽了。 　　“味道是真不错，”尼克因为吃到好吃的食物而眼睛发光，他端起旁边放的新酒杯喝了一口，“这是什么酒，味道挺不错。” 　　米娅也端起左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她不敢喝多，大概是因为容易醉而且第二天还会记忆断片。她品尝了一会，“像是梅子酿的……” 　　有些油腻的羊肉配上清爽的梅子酒，米娅觉得自己肚子撑得不行，她站起来消消食，身上的毛外套也因为酒的缘故披开了一些。 　　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对酒的承受能力这么弱，她只喝了三口，现在脸颊发烫，浑身都冒起汗来了。 　　“我觉得应该回房间吹吹风，”米娅用手在自己的脸颊旁边扇了扇，“我回房了。” 　　尼克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酒。 　　记得自己的门牌号，米娅扶着楼梯走了上去，她努力的眨了眨眼试图将困意赶走，也不是很想睡觉，但就是有些迷糊，她还是对自己的酒量估高了。 　　几乎是扶着墙找到尾端位置，她努力睁眼想看清门牌号，一边抓着门把手看了一会，因为脚有些发软又靠在了门上，迷迷晕晕的。 　　她掏出了自己的钥匙，越到最后米娅大脑越发的不太清醒，她将钥匙插.进去扭开，似乎打不开。 　　她不信邪的又扭了一下，钥匙发出吱嘎的声音。 　　门内终于忍不住的从里面打了开来，米娅靠在门上的脑袋往前一栽，在这个时刻她突然扶住了门边，让自己定格在半空。 　　青年披着厚浴袍，一头卷发乱糟糟的似乎刚睡醒，他的表情很不耐烦又带着对低智商生物的嫌弃，“你走错门了。” 　　米娅盯着青年露出来的脚踝，他的皮肤很白，而且很瘦削。 　　“抱歉，”米娅收回撑着门边的手，因为挽起了头发就很明显能注意到她红到脖子根的皮肤，青年在门口站了一会，他交叉手臂低着眉撇了她一眼，“你身上的酒味真应该好好洗个澡……你哥哥居然会允许你喝酒吗？我记得你似乎还没成年。”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米娅并不太清楚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她正努力的抬着头看门牌，“345，没错啊。” 　　“是245……”夏洛克无奈的翻着眼皮反驳了一句，“你的房间在楼上。” 　　“哦，谢谢。”米娅应了一句，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夏洛克把门使劲关上，过了一会又把门打开伸出一个脑袋，嘴里不停的嘀咕，“我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能碰到莱克特……喂！走错方向了！” 　　夏洛克跺了跺脚，从房间里找到钥匙塞在浴袍口袋里。他锁好门踩着旅店拖鞋就迈着大长腿往米娅的方向走过去，“你的脑子里是装满了草履虫吗？连楼梯都不会走。” 　　米娅是想找尼克帮忙，因为她实在是有些睁不开眼，这种时候她大脑倒是目标明确，不让自己陷入僵局。 　　夏洛克牵着她的袖子想带她回她自己的房间，米娅看不清人脸又揉了揉眼睛，她用力抓住了楼梯扶手，开始朝着一楼大声的喊着好友的名字，“尼克尼克！” 　　正擦嘴听到米娅声音往楼上看的尼克:挖槽挖槽，穿着浴袍拽着米娅袖子的男人是谁！ 第44章 　　“嘿！别动！”尼克大跨步冲了上去, 他一直盯着米娅的方向，因为米娅刚刚走下二楼, 尼克不需要爬多少楼梯就能抓紧她, 但是当他看到抓着扶手的米娅准备伸手去够她的手臂时，夏洛克已经将米娅扯开了他能够到的距离。 　　身材瘦削但面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模样，夏洛克对着尼克面无表情的挑了下眉，又转过头看面色潮红的米娅，“你的哥哥知道你和一个男生出来旅游吗？噢对了, 你现在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尼克上前两步, 他做出很有底气的强壮模样和夏洛克叫板，“我不知道你是谁, 请把我朋友放开好吗？她似乎并不认识你。” 　　“还有，”尼克对于夏洛克此时的动作很不满, “请松开她的袖子，我都找不到她的手了！” 　　因为被夏洛克锁住袖口而不得不将手缩在袖子里的米娅提着嘴角朝着尼克傻笑了一下。 　　痛心疾首的尼克捂住脸：“我的上帝……我为没有阻止你碰酒而感到羞愧，米娅……米娅你快醒醒。” 　　站着在那像根木杆似的夏洛克随口插刀，他收回了看草履虫般的目光, “而且她还未成年。” 　　睁大眼睛似乎才意识到这点的尼克开始在心里疯狂的谴责自己，他指着夏洛克仍然抓住米娅袖口的手控诉着，“你先放开！” 　　“好吧, ”夏洛克将身上的浴袍裹紧了一些，他松开手开始往自己房间的位置走去, 回头又看了一眼尼克, 嘴里还嘀咕着, “我为什么会想不开到这鬼地方受冻……” 　　虽然醉的快但也是因为米娅没有喝多少的缘故，尼克送她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清醒了不少。 　　“我刚刚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米娅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一抽一抽的，“我好像碰到了谁，但是不太记得了。” 　　“没什么，”尼克避重就轻，他挠了挠头准备离开米娅的房间，“你好好休息，下午如果有活动的话我会来通知你的……我在342，露丝他们，恩……在335，我的对面应该。” 　　对面都是双人套房，通常为情侣或者夫妇居住的。 　　米娅点点头，在尼克走了之后她又在浴室洗了把脸，最后将脸埋在了水里。 　　有点难受，她大概是不会再接触酒这种东西了。这次纯属作的，以为酒的浓度不高，而且的确很好喝，并没有其他酒那种苦涩的味道，就像是一杯饮料。 　　浑身都散发着酒的味道，并不是因为倒在了身上，而是酒从皮肤里渗透出来，让她闻到就算是自己的外套都有股刺鼻的味道。 　　等到自己完全解酒，米娅才跑去冲了个澡，将衣服一股脑的放在浴室自带的木盆里泡着。而米娅收拾了一下，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就倒在了床上睡着了。 　　一方面是坐车疲惫，另一方面是酒的缘故。 　　她以为这一觉睡得很长，她醒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发麻，似乎有人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就像汉尼拔温柔的动作。 　　等到她真的清醒了过来，反过头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因为睡的姿势问题让她产生了这种梦境而已。 　　下午不敢睡太多，米娅在床上磨蹭了一会才勉强将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朦胧的到浴室里洗了一把冷水脸，这大概是最迅速便捷的清醒方法了。 　　露丝已经穿好厚外套在米娅的门口敲着，“嘿米娅，你醒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米娅在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中勉强听到了一些声音，这才关了水龙头擦着脸走了出去，一边回应道，“醒了，请稍等一下。” 　　她翻开自己的行李箱，在她觉得带够所有必需品的时候比莉吉特又给她整理了一遍，塞了好一些米娅忽略的东西进去。 　　米娅套了一条紧身棉裤袜——这是比莉吉特给她准备的。所幸的是她身材中等，穿厚点也不会显胖。 　　“快了！”米娅把衣服套进去，等到手伸出袖口的时候将被裹进衣服里的头发拉了出来，“再等我一分钟。” 　　尼克和休斯并没有进去当米娅打开房门的时候，露丝踩着小碎步踏了进去掩了门，米娅正在镜子前整理她的长头发。 　　“露丝，可以帮我一下吗？”看到是露丝走进来，米娅松了口气将发带递给了她，“我总是做不好这个。” 　　“我教你很多次了，”露丝尽管这么说，手下并没有停止给她整理卷发，“你的头发也需要护理了，米娅，你真的有听我之前和你讲的保养吗？” 　　“当然，”米娅口是心非的说道，“我记得呢，只不过最近太忙忘记做日常护理了。” 　　露丝一听就不太相信，但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给她绑好头发以后贴在米娅的脸侧，正好对着镜子的方向嘟着嘴，“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在骗人。” 　　米娅朝着她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露丝想要在第一天去艾格峰附近转一转，毕竟正是对这项短途旅行热衷的时候。 　　米娅背着包穿上了厚靴子跟着出了门，反正也不过是在外面转一转，还有一群认识的朋友，出不了什么事。 　　山脚下就已经比旅馆低了好几度了，可想而知登山的时候会冷到什么程度。 　　所幸的是米娅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背包里还带着紫夫人做的厚口罩，于是米娅成为将自己抱紧取暖的尼克的羡慕对象。 　　很陡峭的峰面，米娅抬起头看着皑皑山峰好一会，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阿尔卑斯山脉的其中一座，等到她欣赏完眼睛都有些难受了。 　　“嘿米娅，”露丝和休斯不知道在另一边的山峰脚下干什么，尼克却蹲在那里朝着米娅招了招手，似乎发现了什么，“快过来看。” 　　一座独自耸立的石碑，立在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尼克拨开上面的雪准备查看的时候被米娅一把扯住了，她摇了摇头，“是坟墓。” 　　尼克急忙的退了两步，连同米娅也跟着往后走了一些，在尼克拨开雪的地方很明显能看到一行用刀雕刻的日文，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九井谅子逝。 　　如果紫夫人并没有教授米娅和汉尼拔日文的话，她大概也是看不懂的，可能只会知道这是日文。 　　“艾格峰山下也能将墓碑建在这里吗？太不符合规定了。”尼克看了眼坟墓又立马撇过了眼神，他受到他祖母的熏陶，对墓碑这类非常的敬畏。 　　“我也不知道，”米娅在沾着少许雪的土地上踩着，硬邦邦的还有些滑，“不用管它，露丝和休斯哪里去了，我记得他们刚刚还在那边找石头。” 　　尼克极容易的被转移注意力，他也站起身开始寻找着露丝和尼克的踪迹，“他们肯定在周围的，嘿露丝！休斯！” 　　没有人回应，米娅跟着尼克转过身开始绕着右手边的山脚找着，身后传来踩到雪的咯吱声，米娅刚回过头去露丝酒笑嘻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有没有吓到你？” 　　“并没有，”米娅冷漠的闭上眼，“你是在玩捉猫猫的游戏吗？休斯也跟着你玩？” 　　“当然，他是我男朋友当然听我的。”露丝有点小得意。 　　米娅耸了耸肩不想理她。 　　山脚下没什么逛的，总共不过是几块石头或者是雪最多也不过是尼克发现的那座墓碑。露丝收拾着东西望着艾格峰叹气，“登山才有意思，在山脚下没什么乐趣。” 　　米娅不准备上山，她本来就是陪着露丝来一趟，顺便在山脚下看看风景就好，对于登山这种极耗费体力的运动，她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坚韧力。 　　回到旅馆的时候米娅觉得热乎起来了，她谢绝了露丝一起喝酒的邀请，带着自己的食物回到了房间。 　　她将厚外套敞开来，米娅感觉到有些温度过高了，在回到房间的走廊上和尼克告别，对面的双人房从内打开，是一对中年的黑人夫妻，因为对方朝着她善意的打招呼，米娅也回了一个笑容。 　　这平静的日子对于米娅来说有些过于平静了，如果她知道下面的那间房间住着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话，自然是不会这么认为了。 　　远在美国华盛顿的汉尼拔医生收到了他妹妹的信件，看似和平常一样的汉尼拔实际上比平日里更平易近人了些。 　　在午休的时候，白大褂的帅气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独自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他慢条斯理的打开信件，仔细的一行行看下去。 　　“艾格峰……”汉尼拔眼皮稍微耷拉了下来，不着痕迹的望了眼放在书柜上的鸡毛掸子。 第45章 　　米娅在房间里打了个喷嚏, 她把泡在盆子里的衣服洗掉了，搭在了浴室里的绳子上。房间的天花板上是三色堇的图案, 米娅前几天还看到几株, 好看极了。 　　套了一件毛绒外套，米娅出门准备找尼克一起在房间烤烤火聊天的时候就听到了下方传来的哄闹声，她扶着栏杆往下探，来的是一对夫妻，他们穿着厚外套, 米娅还能看到那夫人头上钗着花。 　　“我们抽到旅馆免费居住一周的券, ”风尘仆仆的亚洲男子将口袋里的券拿出来给少年看，也就是同样为亚洲面孔的里奇, 他的法语非常的蹩脚，连着带动手臂挥舞了起来, “你仔细看清楚了，我们远远的赶来，上面还写了车费也由旅馆一起支付，如果你不能给出决定的话, 把你们老板也叫过来。” 　　相对于脾气有些暴躁的旅客，少年里奇就平静很多了，他将券收好, 让开身示意带他们上楼，“请跟随我来。” 　　米娅收回脑袋, 她敲响了尼克的门, 轻轻的敲了三下之后裹着大衣的尼克走了出来, 他靠在门边用眼神询问着，米娅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搂紧，“我觉得一个人待在房间有些闷，露丝……恩我不太想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时光，你懂的。” 　　尼克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让开挡住门的身体让米娅能够走进来。 　　“需要喝点什么，”尼克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不得不说，他爱上这个味了。 　　“我刚刚喝了一杯牛奶了。”米娅摆摆手并不想再喝任何东西。 　　房间不大，因此壁炉也就一个能够三个人刚好围住的大小，壁炉里的火劈里啪啦响，天花板上的灯光并不太亮，米娅靠在稍微有些往后倾斜的椅背上看着火炉发呆，尼克似乎有些打瞌睡，他一整天没有休息，现在是真的有些坚持不住。 　　他们俩就说了一会很无聊的话，米娅把尼克带来的书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那里点了一盏油灯，是米娅为了看书用的。 　　但是尼克带来的这本准备在旅途中消耗时间的旅记实在是有些无聊，鲁宾逊漂流记都比它有意思多了。 　　“我该回房间了，尼克。”米娅抖了抖发烫的腿，尼克睡眼朦胧的站起来，“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尼克在门口和她摆了摆手，米娅搂紧自己的外套，突然离开温暖的地方让她的毛孔都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走廊上有人抽烟，米娅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是对面新来的那对夫妻里的丈夫，他穿着不太新的大衣靠在走廊栏杆上，嘴边的烟枪头不停的冒着火星。 　　米娅没有关注他，独自抱着胳膊走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刚坐了一会，米娅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外面出现的是那个少年里奇的声音，“您好，我来加点柴火。” 　　米娅这才发觉壁炉里的温度已经不太高了，她起身去开门，少年手里提着铁桶，里面放着一堆黑木炭。 　　里奇是米娅就见过最安静的孩子，尽管她并没有比他大几岁。处理好壁炉里奇将壁炉的小洞口关紧了，“如果感觉温度不够的话，您自己可以添加一些进去，不过一定要关好这扇小门。” 　　“好的。”米娅和他摆手，“谢谢。” 　　里奇平静的点点头，“您早点休息。”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房间里温暖的甚至让她不太想起床。 　　窗外似乎在下雨，米娅将脸蛋从被窝里钻出来，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天色灰蒙蒙但是似乎已经不早了，米娅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洗漱完下去吃早餐。 　　这间旅馆的居住的费用不高，而且还包了三顿饭，米娅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同伴，倒是昨天来的那对夫妻已经吃完了坐在单独的桌子喝茶。 　　米娅也随意的挑选了一些端着盘子坐在桌子上吃着，她选了靠墙的位置，背着楼梯的方向。 　　实际上她也不太饿，只不过在汉尼拔时不时的告诫中养成了必须吃早餐的习惯，要知道胆结石痛起来真的很要命。 　　米娅并未看到店主的身影，那个叫做里奇的男孩子在柜台那里算账，清秀的脸蛋让米娅看出了严肃老成的表情。 　　周围有客人陆陆续续过来吃早餐，米娅吃的不多，她慢悠悠的进食，在喝茶的时候桌子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披着外套的瘦削青年端着少得可怜的食物坐了下来。 　　当米娅看清是谁后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实际上，我们在昨天的时候就见过面了，”夏洛克切着牛排，眼睛看也没看米娅，“有一个醉鬼跑到我房间门口试图拧开245的锁，当然我并没有说她傻的意思。” 　　米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傻事，当夏洛克说一个胖男孩将醉鬼送到345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脸捂在掌心，“求你别说了。” 　　“行，”夏洛克放下刀叉喝了一口茶，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端起杯子到额头的高度左右盯了好一会，放下来的时候嫌弃的说着，“这简直是我喝过最难喝的茶了。” 　　日本夫妻离她们桌子不远，夏洛克将茶杯推远些，“你哥哥知道你和男生出来旅行吗？看你的表情他应该是不知情。” 　　“是四个人的旅行，”米娅觉得他说出来的意味太过奇怪忍不住纠正他，“我和尼克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我知道，”夏洛克敲了敲小勺子，眼睛在米娅的头顶到脖子划了一圈，“他看你的时候心跳都降下来了。” 　　米娅每次碰到夏洛克基本上都没有好事，她快速的将盘子里的食物吃掉，夏洛克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你是仓鼠吗？也把食物塞到囊袋里等下顿吃？” 　　米娅咽下食物低着头收拾盘子，“是的，需要我分你点吗？” 　　“并不需要谢谢。” 　　他能找到女朋友算我输:) 　　露丝兴冲冲跑下来的时候，米娅已经回房间了。 　　她端着食物坐在桌子上和休斯说着自己一会的计划，“我已经准备好了，吃完早餐就可以出发登山。” 　　“你们在说登山吗？”旁边这桌的客人是一个戴着棉帽的男人，他放下手里的勺子将双手都靠在了桌边上，这是一种准备畅聊的姿势。 　　看到露丝收敛了笑容看过来，棉帽男人道了一句抱歉，“并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只不过想提醒你们一句，今天并不适合登山。” 　　客人指了指外面的小雨，“如果出去登山的话，你们肯定会感冒的。”他看到露丝的表情好一些了又加了两句，“我见过好几个这样的客人，冒着小雨去爬山，结果第二天都没有回来。” 　　“艾格峰可是有食人者的别称，很少有人登到顶峰还能安全回来的。”棉帽男人摇了摇头，“不过这间旅馆的店主可以带你们上去保证安全回来，他可是在暴风雪里活下来的男人。” 　　棉帽男人是当地人，他知道不少颇为有趣的秘辛，露丝听得入迷，她忍不住问到，“艾格峰上真的有这种花吗？” 　　“我也只是听我祖父说起过，”他比了个手势，“曾经有个乞丐在雪山上看到了这株漂亮的花，他摘下来放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他认为也许会有女孩们看中这朵有着紫色花瓣的花，施舍他几个子儿。” 　　“如果有人给我一大笔钱该有多好，我就能吃顿饱饭了。”乞丐饥肠辘辘的期望着，等到他下山的时候，一个富翁就看中了他怀里的花。 　　乞丐得到了一大笔钱，他喜出望外，先是去吃了顿饱饭然后又上山去了，但是找了好久他都没有找到第二株，但是他不甘心。小镇里少了一个乞丐，没有人发现，直到有人登山的时候发现了尸体，才知道那个乞丐已经冻死在山上，怀里还放着一大笔钱。 　　露丝意犹未尽，她对登山的兴趣越高了，急冲冲的跑到三楼和米娅分享这个故事。 　　米娅听完故事不为所动，“露丝，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说实话这就是在哪都能听到的随口编的小故事，我脑袋里还有好几个版本的。” 　　“你真扫兴，”露丝瞥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这一周都准备在这个小旅馆里看尼克的那本游记吗？噢米娅，可别了吧。” 　　“你知道我的，露丝，”米娅站起来把窗帘布拉开，“我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去吧米娅，我们就在半山腰看看就好，”露丝甩着她的胳膊祈求，“我会保护你的，还有休斯和尼克。” 　　“我考虑考虑。”米娅想了一会回答，她向来顶不住别人的请求，“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们让店主给我们带路，”露丝又给米娅加了一剂强针，“听说他在暴风雪中都活下来了，而且他现在是如此的强壮。”店主的确才三十几岁，正值壮年。 　　米娅在露丝走后，走到二楼敲响了245的房门。 第46章 　　夏洛克的脸相对于在米娅记忆里电影中的脸稚嫩很多, 而且脸也没有那么长，嘴毒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靠在门边打着呵欠, 眼睛都睁不开, “是什么问题呢，米娅小姐，我希望这个问题的价值足以抵消你把我从睡梦里叫醒。”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又有案子，毕竟我比较惜命。” 　　夏洛克眼睛睁开了一些望着米娅, “当然不, 我是过来休假的，只不过没想到这里会……如此无趣。” 　　米娅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 退后一步朝着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夏洛克敷衍的应了一声, 米娅又转过身和他提议，“你或许可以去试试登山，艾格峰就挺不错的。” 　　“谢谢你给我的提议，我会去看看这座有着食人者别称的雪山的, 也许真的能给我带来惊喜也不一定。”夏洛克扯出个笑又瞬间收回去。 　　因为米娅并没有完全答应露丝去登山的活动，于是他们开始在附近的小镇里看看。 　　阿尔卑斯山脉下附近的居民有着自己的传统服饰，露丝拉着米娅走进了一家制衣店, 色彩明亮的吊肩长裙和绣着卷边的长围裙让露丝眼睛亮了起来。 　　她自己挑了一件，又在衣架上找了一条塞在了米娅的怀里, “不登山但买衣服总算可以吧, 小米娅。” 　　休斯靠在衣架上, 在露丝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朝她眨了下眼，“噢……我会被你迷晕的露丝，请让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的女王。” 　　他总是能说出让露丝开心的话，而且不带任何多余的修饰词，伴随着某些绅士的动作，他把毛衣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用着磁性的嗓音，“天气很冷，我可不想你在这种开心的时候感冒。” 　　刚走出来的米娅：我就知道和他们一起出来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很可爱呀米娅！”露丝扬起笑容，她的脸上带着陷入爱情的红晕，连眼睛都温柔了不少，“我觉得很衬你皮肤，就一件吧，当做送给你陪我来登山的礼物。” 　　“请不要拒绝我，”露丝伸出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阻止米娅想要说的话，“就让我弥补一下你，否则会心不安。” 　　想着也不是很贵，米娅也自然没有再开口说自己付钱的想法了。 　　原来的衣服被米娅整齐的叠好放在袋子里，裙摆很大，米娅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尖，自己穿的靴子已经看不到了，它被掩在了裙摆下面。 　　尽管是春季，这里的民族服饰在领口处一点也不想遮掩，口子型的领口边缘用针线缝成褶皱的小边，这样既可以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修长脖子，又可以很好的遮住不该露出的位置，但是米娅觉得脖子下空荡荡的，有些凉。 　　她把自己带的外套搂紧了一些，如果不是露丝坚持要一起穿回旅馆，她大概不会有现在被围观的小尴尬。 　　她们是新面孔，米娅有着一双好看的绿眼睛，这为她并不太出色的容貌添了几分迷人，特别是现在还露出了她修长脖子和白皙皮肤的时候。 　　“露丝，”米娅小跑到露丝的旁边，“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为自己被别人盯着看的行为感到疑惑，这是从前没有的现象。 　　“有，”露丝看了她好一会，示意她将脑袋伸过来，米娅紧张的把脸伸过去，“在哪？” 　　露丝伸到她脑袋后面，将米娅把头发挽起来的卡子拔了下来，波浪卷的金发披散下来，露丝笑着把卡子放在米娅的口袋里，“这样就好看多了。” 　　米娅想把卡子从口袋里拿出来重新别上，被露丝抓住手制止，“噢米娅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把头发梳起来了，修女都没有你古板。” 　　米娅放弃了自己想要扎头发的想法，她拎着快要蹭到雪地的裙摆，脚下加快的避开周边好奇看过来的眼神，当到了旅馆门口的时候一群同样穿着民族服饰的居民在空地上跳着舞，这个时候已经不下雨了，天气晴朗的不像话。 　　旅店店长和一群旅客都在门口看，不同于其他旅客好奇的眼神，店主罗伯特绷着脸，眉头皱起，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能加入吗？”露丝扯了扯休斯的袖子，“我也会那种舞步，不过还需要练习一下，就像在学校的舞蹈室里，你还记得吗？” 　　休斯点头，“你跳舞很漂亮，就像是一只美丽高傲的天鹅，令我沉醉。” 　　米娅：…… 　　“这可不是普通的跳舞，”露丝旁边的大婶表情和罗伯特一样的严肃，她望了望雪山，“这是祈求艾格峰给迷失在山里的人指路，希望他能平安出来。” 　　米娅也看了那座山，露丝在旁边也闭着嘴不说话了。 　　是罗伯特旅店的小伙计，那个亚洲面孔的男孩子——里奇。 　　他昨天还给米娅加了柴火，今天难怪没有看大他的身影。 　　“我需要找到他，”罗伯特在跳舞仪式结束后和里面年长的老人说话，“里奇才十四岁，他已经在山上待了很久了，我必须上山。” 　　“罗伯特，”老人抓住了他的胳臂，“我知道你担心里奇，但是最近两周会有暴风雪降临，你不能冒这个险……也许，一会他就回来了。” 　　罗伯特摇了摇头，“还有两周的时间，暴风雪最近不会降临的，我必须快点找到他，否则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老人叹了口气，“让穆勒几个跟着你去吧，旅店我来替你守。”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他匆匆在街上说完这句话就进旅馆了，旅客似乎是被舞蹈聚集在一楼酒吧，还有的是纯粹在楼下吃甜点下午茶。 　　“各位朋友，”罗伯特在前台浑厚的嗓音让旅客们都集聚在一起看着他，“我旅店的孩子在艾格峰走失了，现在情况有些紧急，我可能需要上山，归期不定，如果有事的话请和这位先生说明就好。” 　　露丝和店主约好一起登山的时间就是下午，那两位日本旅客也因为这周末就会离开，也和露丝一起组队和店主一起登山。 　　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这项爬山运动会截止，这让坐在吧台上喝酒的日本丈夫有些不满，“归期不定？那我们的活动怎么办，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露丝皱着眉没有说话，有店主总会安心些，但是现在的情况她并没有说什么。 　　“您可以和别人组队登山，我现在比您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办……” 　　“只有你在暴风雪下活下来，有足够的经验，我不放心其他人。”他的法语似乎好一些了，身旁的日本妻子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如此咄咄逼人。 　　店主沉默了一会，“那现在就准备登山吧，时间本来就定在这个时候。”他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在你们休息的时候我需要去找里奇，这并不过分吧。” 　　男人满意的往楼上走，露丝也拉着米娅的手上了楼。 　　“有店主在的话，不会出事的。”露丝安慰着米娅，把干粮塞在了背包里。 　　这种感觉不太好，在店主需要找人的情况下还需要当他们的领队。露丝安慰米娅，“到时候我们可以帮忙一起找，人多的话会好一些的。” 　　一行人跟随着做好准备的店主沿着山脚开始往上爬。 　　米娅再次看到了那座墓碑，上面的雪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那个已经死去埋在这里的女人名字，九井谅子。 　　日本丈夫看了眼那座墓碑上的姓名停住了脚步，当妻子回头看他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边了。 　　艾格峰特别的陡，米娅觉得自己冻得已经没有知觉了，脚还很酸痛。 　　“休息一下吧，”店主提议道，累得不行的一行人全票同意。 　　扎了小帐篷，罗伯特给他们烧了一堆火，他喝了口水，在准备离开去找里奇之前告诫他们不要随意离开，“我在一个小时之后回来，在山上容易走丢，多闭眼休息。” 　　米娅站起身，她想找个地方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露丝以为她冷，把毯子递给了她。 　　米娅摆了摆手，她背着包绕了一圈，刚准备挖个坑旁边就传来一阵故意的咳嗽声。 　　“需要我走开一些吗？”夏洛克坐在不远的地方向她挑眉。 　　米娅站起身，挡住了自己已经挖的小坑，“夏洛克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提议，我现在感觉好极了。”青年摊开手，“需要我离开一下吗？” 　　米娅气呼呼的走了。 第47章 　　米娅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一起烤火聊天, 日本妻子虽然法语讲的不好，也能让其他人大概了解她的意思, 露丝看到米娅回来, 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米娅抱着衣服坐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和露丝咬耳朵，“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得罪了神。”才会在重生的世界命运坎坷不断，特别是看到夏洛克就在不远的地方的时候。 　　露丝掐了掐米娅丧气的脸, “喝口水吧, 我带了饼干你要吃吗？” 　　说到水，米娅顿时就感觉不好了。肚子胀的不行, 她不得不又爬起来，往和刚刚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还是得解决生理问题，不能再等了。 　　她容光焕发的走回来，发现本来围着火堆的那个圈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好，我是夏洛克。”20岁的青年朝着她露出一个让米娅一眼看破的笑容,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组队吗？” 　　坐都坐到一起了，米娅朝着他笑了一下，小伙子你很棒棒哦。 　　夏洛克似乎很有礼貌的回答了每个人给他提出的问题, 但实际上他并未透露什么，也没说几句话, 很是冷漠的坐在那里伸出手烤火。 　　卢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还是在借着给米娅食物的时候悄悄的和米娅告状，“那个家伙，你认识吗？我觉得能穿着浴袍跑出来拉住女孩子的手不是个好人。” 　　“拉女孩子的手？”米娅惊疑的看了夏洛克一眼，她大概没想到在英剧里的这条老单身狗会主动拉女孩子的手，“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她当时喝醉了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当事人。 　　卢克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含糊不清的回答，“就在旅馆里……话说你真的认识这个家伙吗？他似乎知道你的名字。” 　　“小时候认识的，”米娅低着头在自己面前堆了一个雪球，“我们是邻居。”虽然隔得有那么点远。 　　“那，”卢克下意识的瞄了眼夏洛克，又立马转过眼，“你们的关系……？” 　　米娅：“知道名字的关系。” 　　卢克：“哦。”一点都不像是只知道名字的关系。 　　颇有眼色的卢克不说话了，他看了看天色，在下午两点的时候他们开始登山，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点了，罗伯特还没有回来。 　　“加藤，你需要吃点什么吗？”日本妻子低声询问着丈夫，但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吃着手里的面包盯着火苗看。 　　等到米娅把土豆浓汤喝完之后，罗伯特顶着一身雪回来了，他的身体很壮实，脸上还有络腮胡。 　　看样子像是没有找到，罗伯特没有说话，他背着包蹲在了火炉一旁，询问着众人是否还需要往上爬。 　　毕竟是刚开始往上爬，露丝兴冲冲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往上走。日本丈夫似乎有些不愿意，但是露丝这边有四个人，包括也收拾好东西的夏洛克。而叫做加藤的青年没有办法也跟着往上走，他的妻子香惠也默默的往上登，她的体力还不错。 　　米娅走在外围的位置，夏洛克在她的前面几米的地方率先走着，米娅抬头看的时候他偶尔会和旁边的罗伯特搭话，山上的雪白皑皑，站远点也听不到任何聊天的声音，她吸了吸鼻子脚步跨得大一些。 　　大概只爬了一个多小时，米娅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望了望看不到距离的顶峰，她随着大部队一起在一处较为挡风的地段驻扎落脚。 　　“一定要有人守夜，”罗伯特在烤火的地方煮着面包汤，也就是把面包屑扔进了加了一些奶酪煮了一会，虽然卖相不太好，在众人都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的时候，这已经是相当填饱的食物了，“在艾格峰谁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情况”。 　　夏洛克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他嚼着自己的食物就着水喝，看起来有些孤独。米娅被尼克看的脑皮发麻，米娅也看过去，“怎么了？” 　　“要不你送一碗过去吧，锅里还有很多。” 　　罗伯特直接舀了一碗端给米娅，“给你朋友送过去吧，没关系的。” 　　米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判定是夏洛克朋友的关系，尽管不太想和他挨得太近，但还是没有说什么端着碗送了过去。 　　夏洛克抬头看了米娅一眼，法语中带着英国人的特别低音，他表现的很绅士，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把碗接了过来，相比于一米六的米娅，他已经有一米八了，“噢，多谢您送来的热汤。” 　　米娅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她退后了两步，“不客气。” 　　罗伯特在天黑之前挖了个雪洞，他提着自己从旅馆带来的玻璃罩油灯又在下小雪的时候出去了，他好像是又要出去找里奇了，没有交代什么，在雪地里伴随着天黑的视觉屏蔽效果，没一会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守夜是一个很辛苦的活，本来又四个男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女孩子就守了一个小时不到，其他的时间被男人主动揽下了。 　　米娅在自己的帐篷外面烤火，已经轮到她守夜了，刚刚好像只眯了一会的她现在困意渐生，她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开眼观察四周，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旁边帐篷的鼾声，一个人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令人瞌睡。 　　是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从米娅的身后传来。 　　她的大脑是清醒的，但是身体跟不上想法，她还没转过头去，身后的人已经接近她并且坐在了她的旁边。 　　“还没轮到你。”米娅打了个呵欠，还以为是谁，吓得她心跳加快。 　　“我只是担心你睡着了没人守夜，”夏洛克低着眼抖了抖脚边沾到的雪粒，“还有一个小时，需要帮助吗？” 　　米娅揉了揉眼睛，“我可以坚持住的，你想怎么帮我？替我守夜？” 　　“当然不是，”夏洛克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抑制不住的愉悦，“某种特殊的方法能够让你睡不着。” 　　米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谢谢。”她又打了个呵欠。 　　“我保证管用，”青年举起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聊聊天而已。” 　　“只是聊聊天？”米娅狐疑的看着他，“讲你破的案件么？夏洛克先生，我对血腥案件不感兴趣，也不想得知你是如何破案的。” 　　“在前几天的时候我在无聊的时候翻阅了图书馆的书，”他摆摆手，“除了专业知识的书，我还找到一些比较有趣的故事，尽管有些故弄玄虚，却不阻止带给我新的体验。” 　　“想听听吗？”夏洛克像是一只诱惑小绵羊跳进陷阱的狼，声音低沉的和她说话。 　　“米娅！” 　　帐篷里突然想起了露丝的声音，米娅半只脚都踏进陷阱里去了又被拉了回来，她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从雪地上站起来，“来了！” 　　她在转身的时候又偏过头对着夏洛克表示拒绝，“我觉得我还是不听为好，谢谢您的提议。” 　　“随你考虑，”夏洛克耸耸肩，他没有搭帐篷，也和罗伯特一般挖了雪洞，就在米娅帐篷不远的地方。 　　这一晚很平安的度过，米娅在一个小时之后回到帐篷睡觉了，尽管她冻得有些打哆嗦。身上的衣服似乎没有裹紧，总是会有一丝凉气往衣服里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也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罗伯特已经回来了，他的眼睛下有着黑青，像是一晚没睡的模样。 　　“早安，”罗伯特抬眼看了米娅一眼，“你起的还早，天还没全亮呢。” 　　玫瑰色的天空边缘还有着少许尚未褪去的青蓝，今天的天气似乎还不错，米娅扎好头发靠在雪看了一场日出，这大概也是好多年她看的第一次日出。 　　“今天我要下山，”加藤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冷着脸开口，他似乎是受不了山上的恶劣环境了，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离开。 　　夏洛克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惊恐声，又喝了一口汤。 　　“先吃饭吧，”罗伯特把碗端过去，“下山也需要精力的。” 　　加藤冷着脸没有接，他的妻子抱歉的望着罗伯特然后把汤接了过来，“谢谢。” 　　露丝似乎想缓和气氛，她喝了一口汤笑着说道，“罗伯特先生厨艺真棒，您的夫人肯定经常赞赏您的手艺。” 　　罗伯特站了起来，“我还没有妻子。” 　　露丝笑了笑不再说话，倒是加藤坐在一旁喝汤的时候多看了罗伯特两眼。 　　因为加藤的缘故，一行人的旅程被打断了，米娅也不太想再往上走了，她也收拾着东西准备跟着下山。 　　“再休息一下吧，”罗伯特看了看山下的情况，“也许会下雨。”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米娅觉得困极了，她靠在了自己的背包上直接闭上眼小憩 ，只不过没想到自己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太奇怪了。 　　醒来的时候天似乎已经黑了，米娅想要转身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很小，几乎是不能转动的大小。 　　“别动，”是夏洛克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传来，“被下药了。” 第48章 　　他们被关在了一个冰洞里, 在他们脚下的位置留了一个比脸大一些的洞口，而夏洛克的脚伸在了外面, 因为身高的缘故。 　　“说实话, ”夏洛克望着自己头顶上的冰双手规矩的放在的腹部上，就像一具安详的尸体，“我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躺了这么久，据我估计这样的情况超过了三个小时……嗯我腿好像麻了。” 　　米娅哆哆嗦嗦的把手塞在口袋里，尽管她现在感觉不到自己手的温度还是坚持的将手塞了进去, 她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说实话，我们还要躺在这里躺多久？” 　　“大概……”夏洛克想了一下, “等我脚稍微恢复知觉，把洞口踹大一点也许就能出去了。” 　　两个人静悄悄的没有说话, 夏洛克试图抖了抖自己几乎失去知觉的腿，他抬起头望了眼洞口外面的情况，又倒了下去，“已经快晚上了, 我觉得可以不用把洞口踹大了。” 　　“为什么？”米娅侧过脑袋看他，“待在这里我觉得会饿死的。” 　　“有一个包在我腰下面，”夏洛克扭了扭腰, 试图把那个包扯出来，“我担心的不是食物, 你知道在雪山碰到最多的是什么吗？……噢你的眼神就像迷途的小羔羊。” 　　他舔了舔唇, 刚说完不久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狼的嘶吼, 夏洛克也学着吼了一声，眉毛飞舞着，米娅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智障，“是找不到食物的狼。” 　　本来应该紧张的米娅因为夏洛克的说话风格变得一点都不紧张了，她努力抬起脑袋去看夏洛克还在努力扯出来的背包，冰洞里的视线不太好，她觉得像是她从家里待过的那个包，里面装了不少食物。 　　“有一小壶水，”夏洛克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他甩了甩米娅的随身携带的水壶，里面的水声很清脆，“还没有结冰，还好。” 　　他舔了舔唇，把壶放在了米娅的肚子上，又靠在冰地上望着上方，“再不喝就要结冰了，我可不想看着你因为啃冰棍把牙齿崩掉。” 　　的确很渴，在雪山上较为干燥的环境里在不停的流失水分，米娅摸到冰冷的水壶，她费了点力气将壶盖拧开，凑到嘴边喝了两口就又盖上了，稍微湿润口腔，在渴的时候大口喝水并不能解决口干的问题，特别是现在的状况越发显得水的珍贵。 　　把壶又放在了夏洛克的手边，她摸索了好一会才碰到了他的手指，很冰，而且修长。 　　“我不太渴，”米娅把壶放好后又缩了回去，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你有力气才能把我们救出去。”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夏洛克抿了一口水，冰冰凉凉却让口腔恢复了湿润，他拧紧盖好，“我从图书馆借的书还没看完，如果没有按期还的话，”他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尽管在黑暗里看不太清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我可能就浪费了一杯茶的费用，那可真是划不来。” 　　米娅想到昨天守夜的时候，他似乎也提及到自己在图书馆借的书，她扭过头想了想还是问道，“什么书？” 　　“你饿吗？”夏洛克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拿过来了，米娅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碰到了什么，“我只找到一包饼干，你找一遍也许能找到点别的东西。” 　　“虽然很想和你分享有趣的故事，”夏洛克的声音小了一些，他把脚从洞口缩了进来，还不停的用靴子底将地下的雪蹭起一些掩埋洞口，“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最好我们还是少说话比较好……我现在无比想念斯里兰卡的红茶。” 　　她也想念比莉吉特做的芝士蛋饼了。 　　本来就睡了一觉，在药物的作用下。现在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再次睡过去，她觉得身体很冷，衣服因为雪地里躺太久已经慢慢的渗湿，接触到皮肤，但是她同样也累的睁不开眼睛。 　　有人在摇晃着她的胳膊，就像扭破烂布一样，她的脑袋都嗡嗡的叫起来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迷糊的发出一声疑问。 　　“在这么冷的环境下你还能睡得着，我认为你上一世也许是一只小乳猪……嘿别睡了，和我说说话。”夏洛克的鼻头红红的，说起话来都带着鼻音，他似乎也有些精神不振。 　　米娅努力再不大的雪洞里转身，朝着夏洛克的方向，“……说什么，我很想睡觉，夏洛克先生你不要吵醒我好吗？” 　　冰凉的手碰了下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不能睡了，”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句，“你身体的温度很低，嘿米娅，你如果再睡的话我就掐你脸了。” 　　米娅半眯着眼把脸捂住，“我不睡。” 　　黑夜已经降临，在冰洞里米娅根本看不清什么，于是刚闭上眼准备偷睡的时候旁边就传来了带着威胁的喊声，“你再闭眼的话我可不介意把手伸到你脖子里。” 　　无比瞌睡的米娅在心里嗷了一声，立马把眼睛睁了开来，“我睁着呢。” 　　也许认为米娅会抵抗不住睡意，夏洛克把身体稍微挪了一点过来，铜壶也再次递了过去，“再喝口水。” 　　他不想让她睡觉，米娅没有力气的结果水壶喝了一口，发现壶底只剩最后一口急忙刹住车，“给你。” 　　“我不需要，”夏洛克平静的回答道，“也许现在给我一杯红茶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米娅打了个哈欠凑了过去，她抬起头看了眼洞口，那里只剩下一小截洞口了，她望着夏洛克的方向，“真的不可以睡觉吗？我只眯一小会。” 　　回答她的是夏洛克伸到她脖子上的冰手。 　　“夏洛克先生，”米娅缩紧了脖子，“你怎么可以把手伸到女孩子的脖子里！” 　　“你才不是女孩子。”夏洛克回答。 　　米娅气氛的瞪圆了眼睛，她觉得现在精神了不少，“我不是女孩子是什么？！” 　　“你是比利时的皮特兰猪，它和你一样喜欢朝着人撅蹄子，一天到晚都趴在地上睡，摇也摇不醒。” 　　米娅：最成功赶跑她睡意的男人，就是这个毒舌男了。 　　他们在等待天亮，期间米娅把剩下的水喝掉了，因为夏洛克死都不碰那个水壶。 　　他在雪洞上面抓了几把雪塞在了水壶里，拧紧放在了自己的怀里，米娅能听到夏洛克吸气的声音，她靠近了点，因为实在是冻得慌。 　　“你不是第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孩子，”夏洛克似乎在哆嗦，说话都带着颤音，他张开了双臂，“但是你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小饼干太干了，而且他们没有了水，缩在夏洛克怀里的米娅望着上方的雪咽了咽口水，她想伸手去抓一把塞在嘴里止渴的时候，被夏洛克抓住了手臂，“再等等，吃雪的话会死的更快。” 　　米娅立即又把手缩了回来，她抓住了夏洛克的衣服几乎将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耳边还能听到夏洛克的呼吸声，“再坚持一会。” 　　两个人拥抱的温度终于让他们感觉好一些，在温暖中，米娅努力睁着眼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但是睡意似乎不太想放过她，她忘记了自己还靠在夏洛克的怀里，等到她摇晃脑袋的时候顶到了夏洛克的下巴，很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头骨传到了耳膜。 　　“这是一个很好解决我困意的方式，米娅小姐。”夏洛克的声音从脑袋顶传来，“但是我不再想试第二次了。” 　　米娅说了声抱歉，她努力睁着眼不再有什么别的动作，实际上她的温度已经恢复上来了，夏洛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让她眯了一会。 　　夏洛克从怀里拿出水壶，那几把塞进去的雪已经融化成水了，但是明明塞满水壶的雪融化下来只有几口而已。夏洛克喝了一口之后把壶塞在了米娅的口袋里，他闭上眼睛开始计时的小憩。 　　终于熬到天亮，外面只是光线亮了一些，米娅被夏洛克推醒，她眨了眨眼从夏洛克怀里钻了出来，看着夏洛克躺着将那个洞口踢出了一个能够爬出去的洞，“也许还需要回来也不一定。” 　　在冰洞里太久，等到米娅爬出来的时候身体僵硬的不行，她甩了甩胳膊，天空是糅杂着玫瑰色的黛青色的云霞，还有露出一小丝红光的太阳。 　　很明显是一个好天气，她觉得口水都咽的有些困难，外面比冰洞里还要冷，她将手塞在口袋里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铜壶，摇一摇里面还有水声。 　　“需要准备出发了，”夏洛克脸部表情依旧平淡的过分，似乎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很简单的旅行，“先补充好体力，米娅小姐，我可不想你会愿意在昏迷之后我把你拖下山。” 　　米娅站的很近，她能清晰的看到夏洛克起皮的嘴唇，还有眼睛下方的青紫，这样看的话，夏洛克似乎一点不都像他说的那么平静。 　　不是他们原来驻扎的地方，米娅完全搞不清这里是哪，她眺望着山下，能看到下面的点点灯火，却显得非常的遥远。 　　他们几乎是爬了一天，而现在似乎下山更加的陡峭。 　　艾格峰的坡度就像刀锋一样，米娅手里没有任何的工具，他们就在一片白皑皑的半山腰上望着山下，下山的成功几率非常的小，滚下去摔死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那真的是太糟糕了。 　　他们爬了一小段，但几乎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滚下去，拉也拉不住。 　　米娅不得不又回到那个冰洞，而夏洛克在外面观察着什么，他也回到了冰洞，“有你在的地方总能令我兴奋起来。” 第49章 　　身上的饼干并不够吃, 那只是一个人的一餐的用量，也许是只为了让他们苟延残喘一会。 　　米娅喝了一口水, 夏洛克大喝了一口又递给了米娅, 带着吩咐的语气，“喝完它。” 　　本来就没有几口水，米娅有些迟疑，但是夏洛克很坚持的让她喝掉，“我会让你活着下山的, 米娅小姐。” 　　想着他应该不会骗人, 米娅将水壶里的水一干而尽，在她咽下去的时候夏洛克坐在了雪地上, “在等待救援之前，我们得一直渴着了。” 　　米娅：！！！ 　　“我觉得还能吐出一点来……”米娅抱着水壶也坐了下来, 紧紧的盯着水壶口，似乎真的在酝酿着将刚刚喝下去的水倒腾出来。 　　“可别了吧，”夏洛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塞在了水壶里，望了望挂在天空的太阳, “你可真好骗，米娅小姐。” 　　鹅蛋脸姑娘暗搓搓的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然后趁着他不注意将冰手伸进了夏洛克的后颈里。 　　夏洛克是非常怕冷的, 在旅馆的时候他甚至想坐在壁炉旁边等待这个春季的过去，但是他又不是按耐得住的性子, 他喜欢给自己精神上刺激的事物, 哪怕是自己不太喜欢的冰冷雪山。 　　他蹦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然后瞪着眼睛拉长了脸盯着她，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米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夏洛克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他站的远了一点，抱着胳膊，眼睛盯着他似乎向防备她的下一个动作，尽管他认为小个子的米娅蹦起来都摸不到他的后颈肉了。 　　“你的脸再拉长一点，”米娅比划了一下手来形容夏洛克的脸，“一定见过马脸吧，就你现在这样……对，又长了一点。” 　　夏洛克俯身，他伸长了自己的胳膊去够地上的雪，米娅此刻正蹲在雪地上一看形势不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忐忑的虚张声势的对着夏洛克喊，“你是绅士夏洛克先生，在英国再也找不出比您更体贴的男士了……嗷！” 　　“这里是美国，米娅小姐，”夏洛克一手钳住了米娅的肩膀，扔了一小团雪球在她的后颈那里，冰凉的雪球沿着她的背脊滑了下去，同样怕冷的米娅蹦了起来，本来没有多少力气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各坐一旁听着对方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 　　“你进雪洞，”夏洛克从地上爬起来巡视了四周，然后将不知道什么塞在衣服里的水壶拿了出来，扔在了米娅的手边，“算了，还是一起走吧，尽管你是个小拖油瓶。” 　　米娅抱着表皮温热的水壶也塞在自己的衣服里，水壶里还有一些冰没有融化，她学着夏洛克的动作掀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一把塞进去，在自己腹部的位置卡好。 　　夏洛克的嘴唇有些发紫，他看到米娅的动作也没有阻止，实际上他在间隔一个多小时用身体将水壶里的冰融化已经到了极限，他的体温一直在降，现在又正是口渴的时候。 　　夏洛克找到了几颗树，光秃秃的枝条上海沾着白雪，他上前把树枝折了下来蹭掉了雪，他们收集了一大把，米娅还找到了有着柔软叶针像是松树的一类树，至少可以铺在雪洞里抵挡风雪。 　　没有食物，没有水，米娅将树枝铺在了雪洞里，夏洛克还搬来了一块大石头，似乎正好能堵上雪洞露出的那个洞口。 　　他在米娅出来的时候正在试图造火，米娅就蹲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可能觉得帮不上忙，她就在雪地里寻找着能吃的东西，米娅觉得自己此刻眼睛都在发着绿光，在搜寻周围一切可以看到的事物的时候。 　　太饿了，夏洛克在半个小时过去的时间里终于燃起了一小撮火苗，他将小火慢慢变成了中火，然后将包里的小铁碗拿出来，装了一些稍微干净点的雪扔了进去放在火上面煮，他蹲下后又站起身环绕四周寻找着米娅的踪迹，自己嘀咕了一阵，“噢这位喜欢乱跑的米娅小姐似乎还精力满满。” 　　等到他绕了一大圈找到米娅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似乎在挖什么东西。 　　他以为是找到食物了，眉眼都飞舞起来了，“米娅小姐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他绕过去也蹲下去看着米娅正在挖的东西，那大概是一种像是芥菜的一种野草，米娅挖得正欢，看到夏洛克来了高兴的和他说话，“你看，我快要挖到萝卜了。” 　　夏洛克抱臂站了起来：“噢……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萝卜的。” 　　“和萝卜叶子长得一样，”米娅擦了擦手，“就是萝卜有点深，我在挖一会就能挖到了。” 　　夏洛克望了望天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皮特兰猪都知道这不是萝卜，它至少闻了闻就会自己走开，而不是用猪鼻子去拱土。” 　　米娅停下手看他，夏洛克依旧不看她，“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在挑战我的极限……”他还是低头瞥了她一眼，最后投降的用着极快的语速说话，“好吧好吧为了展现我绅士的风度，带着你的‘萝卜根’和我走。” 　　米娅看了看手里□□的须须，拎着野草跟着夏洛克回到了雪洞的旁边，那里燃起了一小堆火，米娅开心的跑过去，依旧抓着自己的野草根，“真暖和啊。” 　　夏洛克把米娅怀里水壶的水倒掉，用已经沸腾的水清洗了一遍内里，两个人尽管没有食物，喝水倒是喝了很多，热水至少能够抵挡一些冷风的侵入。 　　雪洞里被夏洛克整理了一番，他之前登山的时候也是睡得雪洞，这方面比米娅要强上很多。里面至少大了一部分，夏洛克将自己的衣服烤干了，米娅躺在柔软的树枝上感觉没那么冷了。 　　洞口用石头封住了，夏洛克用脚抵着那块圆石头，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看起来尤为安详。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米娅侧过了身，觉得身下的树枝变得有些硌得慌。 　　夏洛克稍微侧过身张开了双臂，“不用客气。” 　　米娅矜持了一下没有过去，夏洛克将手臂抬起作势准备收回去的时候她立马将剩下的树枝抛弃一旁，挪动着身体蹭到了他的身边，小声哔哔，“树叶硌，硌得慌。” 　　前半夜并没有睡着的米娅在最后几个小时的时候憨甜的打着小呼，醒过来的时候非常近距离的看到了夏洛克突出的下颌，上面冒出了青青的胡须。 　　她梦到了汉尼拔，同样也是抱着她入睡，那个时候她还不大。脑袋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米娅还以为自己在家中被汉尼拔抱着睡的日子，对着夏洛克的下巴上方一点的脸颊亲了一下，“早上好，哥哥。” 　　夏洛克的下巴瞬间就绷成一条线，显得老长。 　　“我只答应抱着你睡觉，”夏洛克说的话一点都不带掩饰的直男，声音都高了两个音，“我们之间有说过早安吻也要一套做齐吗？我太吃亏了！” 　　还抓着夏洛克衣服的米娅：？？！！！！ 　　“小姑娘。”米娅红着脸还没从夏洛克的怀里爬出来，雪洞外就响起了叩击雪洞的声音，“你们还好吗？” 　　米娅：一点也不好甚至想去跳个山。 　　是店主的声音，夏洛克没有动静，连带着米娅也不敢动。 　　他们记得那锅汤，是店主煮的，而他们也是在喝了那锅汤之后就出现在雪洞里，现在想想米娅更加不敢动了。 　　米娅看了看夏洛克，他绷着脸把枕在脑后的包拿了过来，脚下蹬着的石头没有松劲。 　　“我们挺好的，”夏洛克将包抱在怀里，并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外面就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店主笑了笑，米娅还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声震动，“昨天下午我喝完汤之后就睡过去了，结果发现自己在山脚下，身上还扔了一块毯子。”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米娅不敢动的听着外面夹杂着风声的说话声音，安静一些能听得更清楚他在外面的响动，罗伯特继续说着话，“说来也奇怪，我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里奇从山上跑下来了，他可冻坏了我的孩子……” 　　仍然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夏洛克将石头踩得很严实，“哦？那你找打其他人了吗？我昨天找了一圈都没看到。” 　　外面沉默了一会，“我只找到你们，本来是发现不了你们的雪洞，但是外面的木灰在白雪上面很明显，我很庆幸，你们还挺精神，你说对吗先生。” 　　他刚刚说不止他一个人，米娅听到他所称呼的先生并不是夏洛克，于是也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看看罗伯特到底有没有骗她，她暗搓搓的在一旁抓了一把雪，准备揉成团随时应对外面的情况。 　　“出来。”很简单的两个字，米娅吓得魂都飞起来了。 第50章 　　夏洛克没有听出外面出现的另外一个男声是谁, 相隔这么多年，大概只有朝夕相处的米娅能够听出这是从远在华盛顿的汉尼拔医生了, 声音听则平静, 实则已经是他生气的前兆了。 　　“哥哥……”米娅小声的喊了一声，隔着雪洞汉尼拔应了一声，“出来，我接你下去。” 　　米娅听话的松开夏洛克的衣服，但是一米八的青年腿蹬着那块石头, 这让米娅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夏洛克。 　　“嘿, ”她低声的对着夏洛克用下巴指了指那块石头，“出去。” 　　夏洛克撑着上半身瞥了她一眼, 脚下松开那块被汉尼拔在外面用力蹬着的石头，没有超过一秒, 雪洞里面瞬间就光亮了很多。米娅在雪洞里蹲着挪动着身体，她悻悻的抬头看了站在洞口的汉尼拔，他抿着唇，浅褐色的眼睛在她身上划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露出的雪洞内里布置上。 　　夏洛克收回腿, 他靠在被他挖大一些的雪洞里，显得颇为懒散。 　　米娅爬的很慢，她计算着汉尼拔看信的时间却没有估计自己会被追到艾格峰半山腰。 　　汉尼拔和夏洛克对视一眼, 交锋就只有一瞬，他又低下头去看像蜗牛速度的米娅, 被他一手带大的姑娘脸上有些脏兮兮的, 当注意到他看过去的眼神后立马加快了速度站了起来。 　　就像在路上玩泥巴回家的孩子碰到了严肃的长辈, 战战兢兢的笔直站在那里，抓着袖子，连话都不敢说。 　　他一向对米娅心软，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怕冷，小时候在冬季还没降临之前就会跑过来和他一起睡，只为了被他暖好的被窝。待在雪山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个简陋的雪洞，汉尼拔眼尾低垂了一些，冷漠的望着雪洞里正准备出来的夏洛克。 　　又是他。 　　给米娅整理了头发，汉尼拔把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在米娅脖子上绕了两圈，暗红颜色的围巾让米娅的皮肤显得更白了一些。 　　米娅试探的扯着汉尼拔的袖子，不出意外，汉尼拔没有挣脱，甚至将米娅的手塞在了自己的手套里。米娅舒服的叹了口气，汉尼拔的手掌心很暖和。 　　但是她还是不敢出声，要知道暴风雨的前奏就是死一般的宁静。 　　夏洛克拒绝了店主从旅馆带来的热汤，说实话，有了第一次被下药的经历，他现在对别人递给他的食物警惕性高到了宁愿饿死的地步。 　　米娅倒是喝着汉尼拔的粥喝的开心，她实在是饿坏了。 　　汉尼拔的本意是找到米娅就下山，他对别人的死活是一点都不在意的，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我去找他们吧，”店主笑了笑，他脸上的笑容比刚开始板着的脸要好很多了，“你们还是回旅店比较好，身体需要多休息，就算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米娅老老实实的被绑了根绳子跟着汉尼拔下了山，而夏洛克则是被施舍了一根，让他自己爬下山。 　　“嘿先生，”当米娅已经走了个陡坡被汉尼拔接住的时候，夏洛克在上方喊了一声，“你给我的绳子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比如这个结。” 　　汉尼拔没有回应，他扯了扯自己腰上绳子的尾端，米娅正在看夏洛克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打破了，她回过头跟着汉尼拔在前面走，这里已经是相对平缓的坡度了。她偷偷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夏洛克，他正从坡上小跑下来，身上的绳子另一端绑着的是那颗歪脖子树。 　　“以后离他远一些，”汉尼拔没有回头，“我和你说过的，至于其他的，我一会再和你慢慢算。” 　　米娅哭丧着脸抓住了汉尼拔的手指，“我错了哥哥。” 　　“道歉并不是总有用的，米娅。”汉尼拔反握住她的手，突然切换话题都不带气喘，“早安吻是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米娅：“……我早上醒来脑袋不太清楚，以为旁边的人是哥哥……” 　　“哦？”汉尼拔不为所动，明明是疑问的语调米娅却听不出任何语气里的疑惑，“一抬头就能亲到的距离吗？” 　　“晚上比较冷……”陷入文字陷阱的米娅词穷到崩溃，“我对他没意思……真的哥哥，我可以对上帝发誓！” 　　“好了，”汉尼拔截止了这个话题，他似乎有翻页的意味，“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去，我已经买好票了。” 　　米娅想到在雪山里生死未卜的露丝，对这一次毕业前的旅行产生了非常后悔的情绪，想想还好时间不长，露丝应该不会出事。 　　尽管喝了一碗粥，她下山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支撑不住的腿软了。 　　登山的时候非常疲惫，下山的时间过长的话腿就会酸麻不已，特别是像米娅这类不经常运动的人来说。 　　尽管米娅阻止，她还是被汉尼拔绑在了背上，背着下了山。夏洛克紧跟其后，他看起来精神不错。 　　米娅被汉尼拔背到了房间，他翻着米娅的箱子将要换的衣服准备好叠整齐放在了浴室，一边又擦了擦米娅无精打采的脸蛋，“宝贝，先别睡，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你累坏了。” 　　实际上汉尼拔背着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他的身体在衣服的遮掩下并不能感觉到什么，但是当他露出胳膊的时候才知道汉尼拔可能比其他男人要有力很多。 　　内衣也都准备好了放在浴室，米娅瞥了一眼有些小别扭的舔了舔唇，汉尼拔从来都不避讳这些在她长大了以后。 　　她到底还是想要好好清洗一下自己的，在雪山上待了太久，又是在雪洞里睡了一天，身上尽管没出汗也会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已经被解救下来之后。 　　米娅被热水熏得脸蛋通红才出来，那还是汉尼拔在计算了时间发现有些长之后敲了敲浴室的门她才结束这场战斗。 　　汉尼拔和她招了招手，他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白毛巾。米娅屁颠屁颠的走过去坐在凳子上，脸上还沾了水，她擤了擤鼻子开始享受这一场动作轻柔的擦头发活动。 　　外面陡然传来哄闹声，好像是被困在山上的那堆人回来了，吵吵闹闹的，米娅被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又被现实给拉了回来。 　　她刚好像听到了露丝的声音，米娅扭过头，又被汉尼拔扭回去，“他们没事，你不用管。” 　　到底还是生气的，他不想生米娅的气，但他需要一个其他的出气点来发泄一下，而这个点迁移到了露丝的身上。 　　米娅尽管瞌睡连天，却还是很关心外面的情况，她强打起精神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眼皮还在打架。 　　“加藤死了。”这是米娅唯一听清楚的一句话，而说这句话的是露丝，她在惊悚之余又放下了心，还好，露丝没有出什么事。 　　旅店里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客人，他们并不认识上山的这一行人，但是遇到被下药困在山上的故事却非常的感兴趣。 　　他们嘴巴上一边说着感谢上帝，眼睛里却是想听具体情节的好奇光彩，“只死了一个吗？” 　　“只有一个。”另一个客人趴在吧台上看了看身后被裹起来的尸体，“衣服都被扒了，这是活生生的冻死在山上啊，噢上帝。” 　　“我记得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记不太清了，也许是我记错了？” 　　“别说我也好像有印象，”在他们右手边的男人戴着帽子，脸上留着胡须让人看不太清脸，“八年前不是也有一行人来这里登山吗？我记得都是东方面孔。”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开始说话的那个客人一拍手，“就是罗伯特当年从暴风雪里下来的那一次，当时好多人都以为他死在山上了。” 　　米娅并不知道外面各种的言论，她知道露丝安全之后，睡意就再也抵挡不住的奔涌而来。汉尼拔换了一条毛巾再给她擦了一遍，房间里的壁炉让她的头发干得快了一些，直到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把靠在他身上睡着的米娅抱在了床上。 　　稍微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汉尼拔擦了擦脸走出了房间。 　　他走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同样洗漱完换了厚外套的夏洛克站在栏杆那里，很是闲适的看着一楼每个人的举止动作。 　　汉尼拔没有继续下楼了，他换了方向往栏杆的夏洛克走过去，相比于面容青涩的夏洛克，汉尼拔浑身都充满着成年男子的成熟魅力，一举一动都非常的引人注目。 　　汉尼拔站在夏洛克旁边，波澜不惊，“作为哥哥的身份，以后请不要再靠近她了。” 　　第一次被这种话隐喻威胁的夏洛克也看向了汉尼拔，他站起身，鹰钩鼻微微抬起，这只是他一种习惯的动作却被汉尼拔认作为挑衅，“说实话，她比想象中有趣。” 　　夏洛克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让我连同身体一起兴奋的不得了。” 第51章 　　父亲在汉尼拔小时候就教导他, 当遇到挑衅的时候不能轻举妄动，首先看自己是否站在正确的一方, 再者就要评判对方和自己的力量, 能忍就忍耐，不能忍就上手。 　　这条规则一直在汉尼拔的心里当做遇到挑衅的标准，在此之前他没有忍耐不了的时候。 　　这大抵是汉尼拔再也保持不了风度的时候了。 　　米娅睡了三个小时，差不多是午餐过了的时候，她爬起来寻找着四周寻找汉尼拔的踪影, 如果不是房子被整理过, 她都以为汉尼拔来找她只不过是一场梦了。 　　她走下楼，二楼走廊没有看到汉尼拔的身影, 她又提着裙摆走到一楼去看，然而依旧是没有看到人影。只有店主坐在柜台那里和里奇在说些什么。 　　本来想上楼查看露丝他们的情况, 店主罗伯特回过头看到了她，朝着她笑了笑，“您可算是下来了。” 　　大概这旅馆里只有罗伯特知道米娅和另外两个男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了，当然如果不是在雪洞外听到什么误会之后, 米娅更愿意和罗伯特解释她和夏洛克之间真的只是为了活下来的才睡在一起的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对着罗伯特的笑容总是有些难为情，明明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米娅又往门口看了看, “您看到我哥哥了吗？就是和您一起上山的那个人。” 　　“出去了，”罗伯特回答道,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您……您的哥哥和那位夏洛克先生似乎产生了某种不可解决的矛盾。” 　　罗伯特旁边的里奇沉默了望了望二楼的走廊, 那里曾经见证了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纯拳头打架事件, 本来闹哄哄的一楼因为突如其来的打架而完全将加藤的尸体放在了一边，注意力都完全被二楼带走了。 　　谁胜谁输并没有人看到，但是相比于青涩的夏洛克来说，汉尼拔依旧风度翩翩的将衣服穿上下了楼。 　　真惨，米娅从旁边喝酒的客人眼里看到了这条信息，他似乎也是从头看到尾，他瞟了一眼二楼，这种同情应该是送给在二楼245房间的青年夏洛克。 　　当罗伯特说出米娅和几个小时前打架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时，旁边的客人看米娅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暧昧的因素，米娅低下头把发绳扯掉，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她似乎都能想象那位客人几乎快要脱出口的‘啧啧’声。 　　她见过汉尼拔打架的时候，还是在孤儿院，而第二次汉尼拔打架的时候，她是从汉尼拔叔叔口中才得知他又在学校打架之后被辞退的事情，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隔了这么久，突然得知汉尼拔打架的事情，还是有些意外。 　　汉尼拔的行踪并不是米娅能够找到的，也许汉尼拔自己都回来了，她还在外面毫无目的的找他。歇了去找汉尼拔的心思，米娅点了午餐坐在一楼吃着，想着露丝现在应该还在休息就不太着急的吃着。 　　“说起来罗伯特，”客人脸上带着喝酒后的红晕，“你几年前登山发生暴风雪的那次，从东方来登山的旅客似乎都死光了？” 　　“现在是死光了，”罗伯特半眯着眼回答，“你怎么问起这件事？” 　　客人又喝了一口酒，米娅卷着意大利面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这个叫做加藤的日本男人……我好像隐约记得那次救援队上山寻找尸体的时候，也有个女孩子被扒掉衣服瞪大眼睛死掉……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什么凉……” 　　“九井谅子。”罗伯特收敛了笑容，他重复了一遍，“她叫九井谅子，笑起来像一朵向日葵。” 　　客人哈哈大笑，“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啊，我就说当年你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恋爱了一样，甜蜜的冒着泡。” 　　罗伯特不说话了，米娅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内容，她快速的解决完碟子里的意面，喝了两口茶就赶紧上楼了。 　　在上二楼的时候，她又陡然响起刚刚店主说的打架事件，就往走廊的方向一瞥，走廊上是什么也没有，倒是走廊尾端的那扇门边站了一个人，颀长的身子，卷毛炸起，正捂着一半脸盯着她看。 　　米娅咽着口水，她躲在柱子的后面期待夏洛克的目光并不是往她的方向看，然后事实总会狠狠地给她反手一巴掌，夏洛克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能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将声音清晰的传达到米娅的耳边，“你真的不过来欣赏一下你哥哥在我脸上造作的痕迹吗？” 　　米娅：我不！ 　　实际上—— 　　米娅：“……你也打了我哥哥。” 　　“我没往他脸上招呼！”夏洛克有些气急败坏的踱着步子，“我的心情就因为这一拳低落到了一种想要给一百只青蛙解剖的地步，”他侧过脸又瞪着她，“在雪洞里都是我给你取暖的，不知图报的小姑娘……” 　　米娅：“……我去给你拿点药。” 　　她说着就准备往一楼走，夏洛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回来！” 　　米娅回过头，悻悻的走到离夏洛克一米远的地方踮着脚看，“夏洛克先生，你把手放下来我才可以看到伤口的。” 　　自尊心爆到宇宙中心的夏洛克，“我不，太丢脸了。” 　　汉尼拔绅士起来谁也比不过，不过他狠起来也没夏洛克什么事了。 　　米娅凑近了些，夏洛克看到周围没人才将手放了下来，那是一只被揍出黑影的眼睛，还有点肿。 　　“你到底对我哥哥说了什么？”米娅惊疑的问道，“他脾气好到每个病人都夸赞他的。” 　　夏洛克低着头看了米娅一眼，嘴唇蠕动着，“我和他说，你是个好姑娘。” 　　米娅：我信了你个邪。 　　夏洛克被米娅完全不相信的眼神盯着，不自在地撇过眼望向别处，“你要知道，正常男人每天早上都会有某种生理反应，我只不过和他说出事实罢了。” 　　米娅退后了两步，她抱着胳膊几乎是对夏洛克避之不及的态度，她看着一楼楼梯上站着的汉尼拔，小声的喊了声，“哥哥……” 第52章 　　汉尼拔从第二层楼梯的地方走上来, 米娅才能完全看到他的全身。 　　他看起来比夏洛克好的不是一两点，米娅扫视了一圈, 发现汉尼拔手里拎着一个榔锤, 崭新崭新的。 　　夏洛克立刻捂着眼睛退了一步，等到米娅回头看他的时候停下了，还朝她挺了挺下巴。 　　米娅：……有本事就别偷偷摸门把手。 　　汉尼拔看了米娅一眼，她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 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有意无意的在夏洛克面前扫视一圈, 汉尼拔把榔锤提起来，回答着米娅的话, “你房间的凳子不太稳，旅店里也没有榔锤，所以……你吃午餐了吗？” 　　“吃了，南瓜小馅饼。”米娅回答道, 她都不敢往后看，要知道汉尼拔的观察力有多强，“你吃了吗？我下去给你拿。” 　　她转移话题的功力不强, 但是汉尼拔还是很贴心的选择附和她。 　　“那你下去再陪我吃点东西，”他转过身, 手里还拎着那个榔锤, “你先下楼帮我点一份意大利面, 我把东西放到房间里去。” 　　“好，”米娅在注意到汉尼拔上了楼才下一楼，她拎着裙摆走下楼订餐。 　　店主似乎在小憩，他靠在椅背上，里奇在一旁用本子写着什么。 　　“来一份意大利面，”米娅和里奇小声的说着，少年点了点头，他走到后厨去了，柜台上除了米娅就是似乎已经睡着的罗伯特。 　　“嘿小姑娘，”罗伯特闭着的眼陡然睁开了，还突然说话，“那是你男朋友吗？” 　　米娅眨了眨眼，“您说哪个？” 　　“当然是和你在雪洞里一起的那个小伙子，”罗伯特稍微坐起了身，“被你哥哥揍的那个。” 　　“当然不是，”米娅回答的非常快，她飞快的往二楼瞄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夏洛克的身影了于是又低下了头，“我们是不太熟悉的朋友，您可别开玩笑了。” 　　“但愿如此，”罗伯特叹了口气，他又靠在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的往柜台里的一个相框里看，“你们正年轻，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米娅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坐在吧台上一手撑着下巴。 　　“当年我遇到了一个活泼的姑娘，”罗伯特开口，眼前似乎出现了当年他十八岁的场景，他闭上眼回忆着，“她会唱着她家乡的童谣，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她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澄亮，于是我亲自染了一条丝巾给她当做朋友之间的礼物。” 　　米娅抬起眼睛看他，在中午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那位客人谈起店主的往事，不过那个叫做九井谅子的女孩子似乎去世了。 　　“她死的时候身上只剩内衣，连袜子都没有了。”罗伯特的声音突然低娅了下去，喉咙里似乎哽咽着什么，“我到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现在仍然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夏洛克先生在山上把你照顾的很好，我看得出来。” 　　罗伯特睁开眼看着米娅，展现着一位长辈的风度，“你就随便听听，不要被吓到了……” 　　“当然不会，”米娅笑了一下，她把头发勾在耳后，“倒是让您想起不太好的事情。” 　　罗伯特摇摇头，他这辈子要完成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那点回忆倒成了在这小旅馆待下去的支撑。 　　他亲手扒掉了加藤的衣服，就像他曾经对谅子做过的那样，将他扔在了雪洞里，封住洞口，只能听到里面的干嚎。 　　大概谅子也曾经这样挣扎过，她死掉的时候指甲都抠掉了，指头上全身血。 　　罗伯特抿了口酒，当年从暴风雪回来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披着谅子衣服的加藤，只不过除了他意外没人发现而已。 　　谅子曾经说过她喜欢阿尔卑斯山的雪，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要在山脚下开一家酒吧，每天清晨醒来就能看到白皑皑的山角，夜晚能在山脚下看天上的星星。 　　她现在完成不了的愿望他就替她完成，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在暴风雪来临之际抛弃她逃出来，身上还裹着她的衣服，还有那条他送给她的围巾。他在山上找到谅子尸体的时候就发过誓，要让加藤经历谅子所经受的绝望，在雪山里一点一点的死去，现在他做到了。 　　男人吐出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完成这辈子最后一件事，黑须胡茬的咧开一个笑，毫不影响他如今成熟男人的魅力，“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还能看到她站在雪山上对我笑……” 　　他闭上眼回忆的模样就像前面真的有人在雪山那等着他，或者说是看到当年白衣红裙的谅子在雪地里转着圈笑的纯真，她用着不太熟练的法语喊着罗伯特的名字，“嘿罗伯特，我很喜欢这里。” 　　里奇把面端过来了，米娅端面的时候汉尼拔正好收拾完下了楼，她摆了摆手然后在旁边挑选了一张桌子，罗伯特闭上眼，里奇把钥匙递给他，“没有人发现。” 　　罗伯特应了一声，“有时候我真的不想把你拉进来，里奇。” 　　“我不介意，”男孩的眼底波澜不惊，一点都不像同龄人般的活泼，“反正只是躲在地下室两天而已，没人看到的，也就没有人怀疑我是否上山了。” 　　从开始，这就是一个谎言，目的不过就是把加藤引上勾，那两张旅游券也是罗伯特寄过去的。 　　在时隔几年的同一天，罗伯特完成了他的誓言，而那座在山脚下的墓碑终究可以瞑目。 　　汉尼拔吃饭的时候也格外的赏心悦目，米娅点了一份咖啡，结果被汉尼拔换成了一杯牛奶，她反抗无效，小口小口的陪在他旁边喝着。 　　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汉尼拔望了望二楼夏洛克房间的方向，终究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憋回了肚子。 　　越反对就越会促成未成年人的反抗心理，汉尼拔擦了擦嘴，反正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他也正好在巴黎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医院太忙了，他好不容易才从跑了出来。 　　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了楼，里奇望着靠在前台盯着他的青年抿了抿嘴。 　　“请问您需要什么吗？”他低头翻了菜单，“蛤蜊汤已经没有了，您可以选择别的晚餐。” 　　夏洛克吸了吸鼻子，“你一点看起来都不像是在山上待了两天的样子……身上的味道倒是让我认为你可能在地窖里待了很长时间。” 　　里奇低着眉不说话，他已经洗过澡了，自己只能闻到身上的香皂味道。 　　“您需要什么？”里奇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夏洛克颇有兴趣的在里奇身上划了一圈，“你根本没上山对吗？让我猜猜……罗伯特也知道你并没有上山。” 　　里奇第一次有平静之外的表情，他皱了皱眉，“您再说下去，红茶也会没有了。” 　　“先来一杯，用好一点的杯子谢谢。”夏洛克直起身，“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判断而已，看样子我的正确率仍然是百分之百。” 　　里奇低着头走进后厨，夏洛克在后面加了一句，“你下药的话我能尝出来，如果想毒死我就请不要费心思了！” 　　里奇用力的关上门，在泡茶的时候眼睛瞥向了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老鼠药。 　　“如果您不想眼睛对称的话，”里奇平静的和夏洛克说话，当他已经把茶端上来之后，“我不介意把你试图将醉酒的米娅小姐拖到房间里的事情告诉汉尼拔先生。” 　　“我没有！”夏洛克快速的反驳道，他端着杯子踱着步子，最后扭头用着没有任何威慑力的目光瞪着里奇，“他不会轻易相信你一个孩子编的话，就算是老鼠的智商也会怀疑你这话的正确性！” 　　“汉尼拔先生，”里奇对着夏洛克身后的汉尼拔点了点头，“您还需要点些别的食物吗？比如甜点什么的，我推荐华夫饼，这是一个不错的饭后甜点。” 　　夏洛克头也不回的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在了离得有些远的位置，眼睛瞟着窗外的风景。 　　“暂时不需要了，”汉尼拔笑了一下，“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米娅也回头看了眼夏洛克，他几乎把上半身靠在桌边，还是一头没有梳整齐的炸毛，发尾还有些翘。 　　“夏洛克先生说旅馆的红茶不太符合他的口味，”里奇望了他一眼，“当然我们已经解决完了……您早点休息。” 　　“走了。”汉尼拔拉了一把米娅的手，她猛地扭过头应了一声，跟在汉尼拔的身后上了楼。 　　夏洛克睡得不太好，他一闭眼就是汉尼拔挥过来的拳头，眼睛还隐隐作痛。房间里的壁炉还在散发着余热，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但是夏洛克觉得有些热。 　　晨孛力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偶尔的春.梦自然也不例外。 　　二十岁正是精力过盛的时候，他在看到和自己纠缠一起的女孩子的脸时，摸着自己的胸口这样释怀着。 　　在床上扭动了一会，夏洛克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满脑子都是鹅蛋脸姑娘的笑脸，他大概……也许，是荷尔蒙分泌过多了。 第53章 　　加藤的妻子疯掉了, 她在看到加藤尸体的时候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抱着他的衣服在一楼的吧台上发呆, 嘴里还念叨着里奇听不懂的日语, 但是她专注的表情和柔和的语调大概能让里奇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罗伯特靠在背椅上，嘴边叼了支烟，那是随意卷了烟草的纸，正一点点的燃烧着冒着红光。 　　“他们还没有孩子，”罗伯特吧嗒了两口烟, 望着加藤的妻子, “抱歉不知道给你带来的后果，但是我想说……我从不后悔。” 　　米娅在昨天没有见到露丝和休斯, 大概是他们太累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见到的时候, 他们各自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露丝手里卷着面条面容阴沉。 　　米娅扫视了她身上一圈，“露丝你还好吧？” 　　“从未感觉如此棒过，”露丝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多亏了店主来的及时，否则你见到我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她用力咀嚼着食物，像是要把谁的肉吃下去一样。 　　尽管怀疑在食物里下药的是店主, 但一开始罗伯特就推掉了他们的行程这是其一；如果真的是他下的药为什么会在一天之后又在雪山里寻找他们的行踪？ 　　没有人再关心下药的人是谁，但是米娅只知道露丝和休斯的恋爱关系已经在这次旅途中截止了, 而尼克仍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傻乎乎的往米娅旁边凑问发生了什么事。 　　汉尼拔的行李箱很简单, 他大概也是想停留一天就把米娅带回去, 不长的旅程在车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米娅因为有汉尼拔而安心的靠在了椅背上睡了一觉后。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靠在汉尼拔肩膀上了，他穿的呢子大衣靠起来很舒服，米娅打着呵欠醒来的时候汉尼拔递给她一条醒神的毛巾，冰冰凉，很快就不怎么迷糊了。 　　汉尼拔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是在曲折悠长的巷子里，他却能毫不犹豫的选择正确的那条路，一手拎着米娅的箱子，她跟随着汉尼拔的脚步在后面走着。 　　“没有奇怪的人再和你问路吧，”汉尼拔在那条曾经米娅被拉住伞的巷口问道，他在周边扫视了一圈，连地上的烟头都没有放过，“等你以后上大学，搬到我那里去住。” 　　他对没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米娅依旧持有担忧的态度，在面对冰冷的尸体时他能毫不波动，但一旦涉及到米娅的事情，他倔强的就像一块金刚石，谁也不能动摇。 　　就连米娅选择学校的时候，他自然只是保留米娅的意见，并把自己认为相对较好的、靠近他房子的学校提供给她选择。 　　米娅是一个比较容易动摇的人，这也许是和上辈子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已经定型就算再活一遍有些东西并不会变动什么，比如怂。 　　她也几乎对汉尼拔言听计从，听到汉尼拔的问话，她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见过了，我不用住宿舍吗？听说学校教规很严……” 　　“我和你们的教授有过一起工作的经历，他虽然比较古板却也不是不能变通的人……”汉尼拔走到门口了，“只需要说一声就好了，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米娅应了一声，她抬头望房子里走，比莉吉特正在厨房做小点心，她擦了擦手急切的从厨房里快步过来，首先上下扫视了米娅一圈，“噢我的小姐，您看起来很好，我都担心了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汉尼拔少爷，您也快去休息吧，医院里寄信过来了，说让您赶紧回去，好像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汉尼拔拉了拉米娅的手，示意她上去，“我下午回华盛顿，时间不多了，比莉吉特麻烦你先提前给我准备好午餐，谢谢。” 　　“您客气了，汉尼拔少爷……”比莉吉特看了看米娅，又转过身往厨房奔去，虽然有很多话想和米娅交流，但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蹬蹬蹬的走上楼，汉尼拔把米娅的行李箱放回她的卧室，“我下午的车，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 　　他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二十分。 　　米娅也没来得及把衣服整理好，她跟着汉尼拔来到了他的房间，因为他需要收拾衣服回到华盛顿去。 　　想要把气氛调的轻松些，汉尼拔也许是防止米娅在这次登山中受到的刺激加重，毕竟那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下个月的毕业舞会我会及时赶来，”他从衣柜里拿出衬衫叠好放在行李箱，“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放你鸽子，让你在同学面前出丑。” 　　米娅抿了抿嘴，眼睛都弯了起来。 　　“当然，我希望你能忘记在艾格峰上发生的所有事，”他在所有事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扭过头来看着她，“包括和那位夏洛克在一起度过的事情……不得不说他脑子有点毛病，我并不希望你和他接触过多，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 　　“几乎每次碰到他，你都不太安全。”汉尼拔开口，“特别是你周末旅行的那次，导致我非常的不喜欢他。” 　　米娅难得的没有点头回应，她在雪洞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夏洛克虽然毒舌一些，人品还是很好的。 　　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带着那个包活下去。 　　但是他每次都会把水留给她，就算嘴巴起皮的厉害，也许是怼人怼多了的缘故。 　　“听到了吗？”汉尼拔的话将米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去看他，“……听到了哥哥。” 　　汉尼拔闭上眼呼了口气，“毕业舞会结束后，你过来住我这里。” 　　米娅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和别人约好要出去旅行……”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米娅。”汉尼拔终于收拾完了，他转过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米娅的脑袋顶，“你可以让我安安心心的工作吗？要知道你每次出远门我都会睡不好觉的。” 　　“好吧，”米娅妥协了，“我哪里也不去，除了华盛顿。” 　　“乖孩子，”汉尼拔揉了揉米娅的脑袋，他低下头在米娅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仍然待在艾格峰的夏洛克等到自己眼圈周围的黑青消失之后才离开旅馆，在这次旅行中，他还看到了那个死掉的亚洲丈夫的妻子抱着衣服在旅店里哼着歌，而罗伯特也不去管。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买衣服的地方吗？”夏洛克靠在吧台前和里奇说着话，他又朝着加藤妻子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她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不回国吗？罗伯特先可真慷慨大方。” 　　“我不知道，”里奇低头算着账，“罗伯特先生说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真是有趣，”夏洛克笑起来的模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里奇把汉尼拔买的榔锤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闷响，“您需要退房吗？这是汉尼拔先生留给您的礼物，请及时签收。” 　　拎着行李箱绷着脸的夏洛克挺直了背往门口走，他用力的关上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真是小孩子的行径。 　　“您可回来了，我的福尔摩斯先生。” 　　那是一位英俊帅气的警官，他在夏洛克住的地方门口守着，如果不是还有点理智大概就要破门而入了。 　　“有什么事情吗？雷斯垂德探长。”夏洛克闲暇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我刚旅行回来，身心疲累，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你让开，我现在只想睡觉。” 　　“当然，”雷斯垂德迎了上去，他的眼睛里光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不在的这几天，离贝克街五条街的巷子里出现了杀人案，是年轻女性，二十岁左右……” 　　“女干杀？”夏洛克打开门推了进去。 　　雷斯垂德眼睛一亮，“对，□□被侵.犯过，不过没有找到米青液。” 　　“这种女干杀案，”夏洛克停顿了一下，“不得不说，你们似乎太依赖我了，如此普通的案子还需要我去现场勘查吗？或许现在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我去也只能找到你们的脚印。” 　　“不，您听我说夏洛克先生！”雷斯垂德小跑追了进去，他看着已经上楼的夏洛克加大了音量，“美国大使馆的女儿也死了，就在昨天晚上，她的胸口上还标了数字6！” 　　“所以你们受到压力就要往我身上堆吗？！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和你们索要每个月警察局的工资。” 　　“求求您了夏洛克先生，”雷斯垂德趴在楼梯上仰望着夏洛克，“他们只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根本没有任何思绪……” 　　夏洛克咒骂了一句，用力踩着楼梯上了楼，过了一会房间里出现响动，他从楼梯那里伸出了脑袋，把手里的车票用力甩动着，“你耽误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约会邀请，雷斯垂德！你知道我在路上耗费了多少能量才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吗！现在，一切都被你毁了！……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119，118……！” 第54章 　　帅气的警官转身离开, 要知道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119秒瞬间变为9秒，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现在的他已经轻车熟路。 　　夏洛克回到房间, 他把那张今天晚上的车票放在了桌子上, 外套脱了一半又将车票放在了抽屉里，嘴里嘀咕着：“这可不能随便扔掉，放抽屉里至少不会被我忘记。” 　　他搓了搓脸颊，实际上他的脸很瘦，清瘦到搓的时候一下子从下巴滑到了额头, 插到了自己有些打结的卷发里, “让我来看看警局那一群只拿工资不用脑子的警官们是如何拿这个案子无法下手的…” 　　雷斯垂德在一楼客厅的桌子上扔了一沓文件，里面放置了照片和受害者的资料。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壁炉里的火很旺，那是房东赫德森太太生的火, 桌子上还放了一块模样可爱的小蛋糕。 　　那是给夏洛克准备的，她喜欢做甜点尝试各种菜肴，最细喜欢做的事就是给夏洛克分享这份喜悦。 　　尽管对食物并无要求，但他同样也不太喜欢这类糖分过高吃起来滑腻腻的甜点制品。 　　那种感觉就像泥鳅在嘴里滑动, 他恶心了一下自己，勺了一口蛋糕放在嘴里。 　　“果然一点都不困了。”他快速的咽下蛋糕，那层白奶油在他口腔里滑动着, 最后流入了咽喉。 　　从文件袋里取出资料，夏洛克拿起一张照片仔细观察着, 尽管没有颜色却也能让他看出被害人的受伤情况。 　　下身被撕裂, 但是找不到精.液, 最致命的……是胸前被十字架的铁制品穿透，眼睛也被挖出来了。 　　死者的表情很平静，应该是下了药的缘故，她们的大脑也许感受到了疼痛但是并没有在外表反映出来。 　　一个看似仁慈实际上十分残忍的杀人犯，正在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第一个受害人是白人女性，二十岁左右，在英国死亡。就在里贝克街几百米远的地方，在一条少有人来往的巷子里，凌晨被杀，身上被标了数字1。 　　而第二位是美国大使馆领事的女儿，18岁，就隔了一天，同样在英国被杀害扔在了废弃的工厂里，直到第二天捡废品的男子发现，手法一样，眼睛被挖。 　　同样的，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十字架，冒出的血液被凶手写成了数字，也就是雷斯垂德说的——6。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夏洛克喝了口茶整理了思绪又拿着资料上了楼。 　　他需要去现场看看，也许有什么漏掉了不一定。 　　自从上次的雪山旅行回来之后，露丝似乎将精力全都投入在毕业典礼上面，米娅再也没有看到隔壁班级的休斯过来找露丝，露丝也并没有主动提起过。 　　露丝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米娅小心的关注她的状态，以免发生什么事情。 　　“今天我们出去吃吧。”现在还是中午，他们一般都是在食堂里解决自己的午餐问题，尽管没有家里做的合口味却也还不错。 　　露丝的提议米娅并不反对，她对于在哪吃并没有什么要求，倒是卢克看了露丝一眼，没有主动靠近说要扎堆一起吃个饭。 　　露丝没邀请卢克，当然也许是分手的缘故，露丝看每个男生的眼神都不太对，就连卢克偶尔冷不丁的收到她冷漠的目光。 　　她们去了学校隔壁的一家餐厅，露丝记得米娅爱吃中餐，于是主动的带她来了这里。 　　“你点吧，”露丝把菜单递给她，“这几天我脾气不太好，抱歉米娅。” 　　“没关系，”鹅蛋脸的姑娘摆摆手，“你又没有对我发脾气。” 　　露丝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执意将菜单给米娅，当做这几天的赔礼了。 　　点的都是不太辣的菜，因为露丝不太习惯吃辣，点的就相对比较清淡些。 　　上菜的时间比较慢，旁边的桌子散发着麻辣鱼的香味，米娅很快的瞥了一眼，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正在吃鱼头。 　　米娅收回视线，她也好久没有尝过鱼头的滋味了。 　　露丝因为她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只不过看了两眼就皱着眉回过了头，提议着，“我们换一桌吧。” 　　米娅稍微睁大眼看她，似乎询问着换桌的原因。 　　露丝稍微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和米娅咬耳朵，“那个人在吃鱼眼睛，我看了有点不太舒服。” 　　上辈子米娅看到过好多人先吃鱼眼睛的，这都是个人的喜好问题，不过既然露丝提出来了，米娅自然不会反对。 　　也不知道是露丝说的声音太大还是那个男生的耳朵太尖，他放下筷子看了过来，“抱歉，是我让你们感觉到不适了吗？” 　　这时候有点尴尬，米娅看了看不说话的露丝，她大概最近对所有的男性都抱有一定的仇视心理，连话都不想说。 　　“不是您的原因，”米娅扭过头抱歉的对男生笑了笑，他长得很帅气，深邃的面孔嵌着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眉毛浓厚，稍有刘海遮住了额头，那是一种遮掩不住的英俊，就像太阳一样。 　　“我们只是想换到窗户旁边的桌子，那里的风景比较好。”她该庆幸自己多学了一些交流方面的技巧，至少字啊这种场合下不会太失礼。 　　男生看了露丝一眼，他温和的笑了起来，“噢是吗？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米娅点了点头，她今天还是将头发扎了起来挽在脑后，“您也一样。” 　　也许是觉得这姑娘有趣，男生放下手里擦完嘴的纸巾，主动的搭讪，“我的名字是格林·霍华德，刚搬来没多久。” 　　学校的礼仪一直教导她在对方主动介绍自己之后需要同样将自己的信息主动告知对方，这是基本的礼貌也是必不可少的交际反应。 　　米娅噢了一声，“我是隔壁学校的学生，她是我同学。” 　　多年的警惕心让米娅并不会把基本信息传递给一个陌生人，特别是这种传说中刚搬过来的住户，她只是笑了笑就被露丝拉到窗户旁的座位上，等待着上菜。 　　倒也没有纠缠，叫做格林的男生付了钱就离开了，桌子上留了一堆鱼骨头，摆放的很整齐一点都不乱。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舞蹈课，同样也是为了毕业舞会的正常举行。因为怕在一年一度的舞会上出什么乱子，同样也是为了给一些在交谊舞上笨手笨脚的学生抱佛脚的机会。 　　是一个班级的单独课程，但是也可以邀请别班的学生当舞伴，只要你能邀请到并且能让他敢于为你翘课就行。 　　以前露丝会邀请休斯过来当舞伴，现在的露丝冷着脸一个人在旁边练习，看起来更不好接近了。 　　不太受欢迎的米娅和卢克是常年组合，一个没人追一个追不上，于是在这几年的舞蹈课程中他们一直都是对方的舞伴，如果可以忽略尼克有些僵硬的手脚外。 　　“抬左脚尼克，”米娅吸了口气，“你的手还是有些僵硬，噢你这样可不行。” 　　他曾经透露出想邀请隔壁班一个漂亮女孩子共舞，但在此之前他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连姑娘的手都碰不到。 　　“我有点紧张米娅，”卢克咽着口水，他的脸庞还是圆圆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眼镜，“你不要看着我，我更紧张了。” 　　“好，我不看。”米娅提起手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很好卢克，保持这种节奏，你不要担心。” 　　被激励的尼克似乎真的顺利了起来，接下来的几个动作都没有出错，在节拍的最后一个音结束后，尼克松了口气，“谢谢你米娅，如果不是你陪我练舞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有些不熟悉，正好一起解决了。”她呼了口气，“你和她发出邀请了吗？我觉得现在正是邀请的好时候。” 　　尼克一听就有点退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没有。” 　　“最好抓紧时间，”米娅提醒他，“玛丽很受欢迎的，你知道。” 　　“当然，我知道，”尼克舔了舔唇，他似乎不再想讨论自己的问题，“你的舞伴找好了吗？我似乎也没有看到你去邀请过谁？” 　　米娅摊开手，“他们都没有我哥哥优秀。” 　　尼克了然的点头，“的确，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哥哥可是学校的名人，每周生物老师都会因为成绩的原因把汉尼拔拉出来夸一遍他的智慧，我想这个学校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米娅耸耸肩，也没有回话。 　　“受害人的相似特征是什么，”夏洛克把资料放在了雷斯垂德的办公桌上，“回答我，格林特。” 　　帅气的警官抹了一把脸，“你可以叫我雷斯垂德探长或者格雷格，夏洛克先生。” 　　“不要再转移话题了，弗林斯特探长，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夏洛克双手撑着桌面眯着眼盯着他。 　　“都是年轻女性，”雷斯垂德放弃了更正自己名字的机会，“她们的眼睛……都是绿色的。” 　　“凶手为20-35岁男子，有一位热衷于信仰的亲密女性，这位女性对他负面影响很大，有一双绿眼睛，而且从事的职业……可能是女支女。”夏洛克撑起身体，大步往外面走去，“我要准备去法国，你该庆幸没有打扰到我的行程。” 第55章 　　“还有她们都在教堂做完祷告之后被杀害……”雷斯垂德看着夏洛克走出去连忙也跟了出去, “你去法国干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车票的夏洛克回头，“第二个死的是哪个国家的人？” 　　雷斯垂德楞了一下回答, “美国。” 　　“他在第一个死者胸口标记了数字1, A-Merica。”夏洛克眯着眼，“第二个死者胸口标了6，字母表第六位是F。” 　　“那不止法国是F开头的，”雷斯垂德反应过来之后反驳，“还有芬兰……” 　　“实际上, F开头的国家你都需要调查一遍, 凶手是英国人，第一个死者的尸体相比第二具要生疏很多, 而且那个数字应该是他觉得产生快感后想继续作案才写上去的，血液相对粘稠一些。”夏洛克把车票放在口袋里, “还有我去法国不是为了你的案子，凶手也许会在伦敦的教堂里犯案，下一个也许是绿眼睛的法国女孩，芬兰女孩也不一定。” 　　夏洛克假笑一下, 慢慢退出警局，“再提醒一句，劣质十字架是新制的, 味道……令我厌恶。” 　　“铁具融制……”雷斯垂德想到什么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行囊收拾好了，夏洛克在衣店里挑选了一条颜色较浅的围巾绕在脖子上, 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去往法国巴黎的车。 　　这是一件令他无比振奋的事情, 他挺直了背望着外面的风景, “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放下报纸，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嘿小伙子，外面在下雨。” 　　“噢，”夏洛克回过头稍微眯着眼看对面的男人，无比正经的回答，“你真没情趣。” 　　男人闭上了嘴，用报纸重新遮挡住自己的脸。 　　“在雨天告白，”夏洛克自言自语，在注意到报纸抖了一下后把视线投在自己的手掌心上，“要挑一个空旷的地方……” 　　这句话惹得对面的男人再次放下自己的报纸，他疑惑的瞪圆眼睛看着夏洛克，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奇怪极了，“可以问为什么要在空旷的地方告白吗？抱歉我不是故意听你说话。” 　　“我原谅你了，”夏洛克快速的说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如果她拒绝我的话，我就把她的伞抢过来。” 　　“然后她会往你那里躲吗？噢我的上帝，”男人难以置信的盯着夏洛克，“这可不是绅士的做法，不得不说你这样做会让女孩子很难堪……” 　　“这只是预防一下而已，”夏洛克眨了下眼睛，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喉结又低了下去，“她不会拒绝我的。” 　　“这句话您可真能说得出来，”男人被他的狂妄的自信笑了出来，“自大可不会吸引一位美丽的小姐，要适当保持谦虚才能赢得芳心，这一点我可深有体会。” 　　“是吗，”夏洛克有些不放在心上，“我觉得我已经足够谦虚了。”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了。 　　夏洛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掏了掏口袋，除了几张纸币就什么也没有了。 　　随着人流的涌出，夏洛克提着行李箱撑着把伞在街上走着，他循着记忆里的那座比较著名的私人学校找去，但是因为路标的错误让他不得不走进了一家花店。 　　“您是需要买花吗？”花店里只有一个妇人，因为寒潮来袭她还披着厚披巾，头上还戴了一顶厚棉帽。 　　夏洛克收了伞，靠在花店门口的墙边上，弹掉身上外套沾上的雨水，熟练的用法语和店主进行对话，“女孩子一般喜欢什么花？” 　　“百合，玫瑰……”妇人让开身体给他看身后已经被包装好的花朵，“您需要哪种呢，还有别的花您可以选择。” 　　夏洛克脑袋往后仰着，眼睛眯起，从言语就能看出他对这种选择的生疏和不适应，“噢，噢……” 　　“女孩子相对来说，”花店店主将身后的玫瑰抱了起来，递给了夏洛克，“对玫瑰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您太太是什么性格呢？” 　　“Erm……”夏洛克接过玫瑰，他微俯下身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手指蹭了蹭深红色的花瓣，“她比较胆小，像是一只在雪地里刨食物的松鼠。” 　　店主抿着嘴笑了起来，“您形容的可真有趣，或许水晶草更适合您夫人一些。” 　　雨已经快要停的节奏，夏洛克问到了路并买了一束花到了学校的门口，实际上他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不早了，在路上蹉跎了一会，学校已经到了快要放学的时候。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站在门口的位置将伞收了起来，提着行李箱的手顺便拎着了伞把，另一只手抱着水粉色的水晶草，身材颀长。 　　坐在门口小房子里的守卫瞟了他一眼，在他因为风吹的缘故而飘起来的卷毛上停留了一瞬又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站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夏洛克抖了抖腿，他的腿站的有些发麻，而且因为手里的花让他有一点难以消除的不自在。 　　咳嗽了一声他扭过头看了看天，本来有征兆要停下的雨又开始下大了起来，哗哗啦啦的声音让夏洛克听不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了。 　　铃声很清脆，没一会校门口已经走出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夏洛克让了让身子，避开和他们的任何接触，但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夏洛克不得不重新打伞站在离校门口一米远的地方寻找着金发碧眼有着鹅蛋脸叫做米娅的姑娘。 　　他自认为视力还是不错的，在他没有分心的时候不可能会将自己即将需要告白的女孩子忽略掉，但是直到十几分钟过去后，他还是没有看到米娅出来。 　　这可真是一件怪事了 。 　　他记得在艾格峰，米娅的同学除了一个叫做露丝的女孩子，还有一个比较圆润的男孩子，叫做尼克的。 　　他走到守卫那里，提起了嘴角笑了一下，不得不说那个笑真的好假，“请问我能进去一下吗？我弟弟还没有出来。” 　　守门的是个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男子，他抬起眼看了夏洛克，“他叫什么？” 　　“尼克，长得白白胖胖的头发带着卷……”夏洛克指着自己的头发，“我还等着赴约呢，您可以通融一下吗？” 　　守卫还没说话，不远处的教室里发出尖叫，他猛地站起身从一旁拿出铁棍就往声源处跑，夏洛克望向空空如也的周围，才往教室里搜寻。 　　他正在教室外往里看，守卫在教室里拎着铁棍正劝架，他仔细一看，自己等的姑娘也在里头，衣服在拉扯的过程中有些凌乱，就连挽好的头发也散了一些下来。 　　露丝擦了擦嘴，手背上全是血。 　　休斯不复往日英俊多情，他捂着脖子靠在墙边痛的直吸气，尽是狼狈。 　　夏洛克敲了敲窗户玻璃，里面的人只有米娅还能分出一点精力去看他的方向，但对于夏洛克来说已经足够了。 　　对于他的到来，米娅真的是惊到了。她还抓着露丝的胳膊以防她突然对休斯的攻击，一头又看着夏洛克的方向用眼神询问着他来的目的。 　　米娅：他来了有人又要死了。 　　夏洛克：她看到我开心到说不出话来。 　　这场斗殴最终以休斯进医院而告终，而米娅将露丝安抚好了之后才有空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夏洛克。 　　米娅：总觉得又要倒霉。 　　夏洛克：“我们有件事需要谈谈，先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吧。” 　　“还在下雨，夏洛克先生。”米娅看了看他怀里的花，粉粉的很好看，“我需要回家了。” 　　“我知道，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青年碰了碰嘴皮子，他巡视了四周找到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谈。” 　　米娅撑着伞跟着夏洛克走到了喷泉的位置，因为下雨的缘故池子里的水满的都溢出来了，正好比米娅的鞋底低一些。 　　“你先抱着，”夏洛克把怀里的花塞在米娅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噢……请允许我组织一下语言。” 　　花好看，米娅多看了两眼才把视线重新投到了夏洛克的脸上，“是又有案子了吗？” 　　“是的，不是……”夏洛克被打断，他揉了揉眼睛，“最近是有案子，不过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我不是和你说案子的事情。” 　　米娅把花换了个方向，她抬起头看他，小脸白嫩嫩的，“那我放心了。” 　　夏洛克靠近了一些，他的伞在米娅伞的上方挡住了一小片的雨，米娅本来就是仰着头看他，现在靠的近让她不得不退后两步才能不那么累的能看到他的脸，“您不要靠的这么近。” 　　想多了的夏洛克绷着脸抓住了她的伞顶，声音都降了好几度，“我不会对你干瘪的身材有什么想法的，放心吧。” 　　米娅：？？？“我还会长的，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自我欺骗是很多人的一种心理疾病。” 　　“我先走了夏洛克先生，”米娅气鼓鼓的转过身，但是伞顶被他抓住了导致那把伞还是原地不动，她又转过身去将花塞给里夏洛克，“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 　　将脸拉得好长的夏洛克松开手，“你走。” 　　米娅回头看了他一眼，夏洛克的卷毛炸的都快飞上天了，“下次见，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不说话，脸更长了。 　　米娅高高兴兴的走了，又回到了那条常规回家的小巷子。 　　同样是一个下雨天，米娅撑着伞快步的往家里赶，要知道因为露丝和夏洛克，她回家的时间晚了不止半个小时。 　　前面有个撑着伞的人，是一个女孩子，她身材瘦削，被伞遮住了脸。 　　米娅与她擦肩而过，手掌和对方的手指相碰，那是一种冰凉的感觉，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张小纸条。 　　米娅回头看，巷子有很多拐弯的地方，她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刚刚那个女孩子的身影了，米娅惊疑的快步走回家，比莉吉特正在门口徘徊，看到米娅回来以后才松了口气。 　　裙子被雨水溅到一些，米娅来不及换衣服就急匆匆的将手里的纸条打开，她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但是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是从普通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上面用墨水笔快速的写了几个字，看起来有些紧急，“快离开！” 第56章 　　新修不久的电话亭里, 一个提着行李箱的青年男子冷着脸打通了自己哥哥的电话，实际上他听了十秒的嘟声后才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好？” 　　“我是夏洛克。”青年习惯用快节奏的语速和别人说话,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但是我觉得当初那个梦不是我荷尔蒙爆发的原因……我现在的心跳终于降下来一些了。” 　　“哦夏洛克，”麦考夫对于自己的弟弟在恋爱方面来说更加擅长并且还会给他的傻弟弟拿主意，当夏洛克在登完雪山之后打电话只为了询问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之后，麦考夫给了他很直接的选择, 让他去找那个姑娘告白试试, “你有数数自己刚刚靠近她的心跳吗？” 　　“132次每分钟，也许更高一点, ”夏洛克最后靠在了电话亭的透明玻璃上，“我当时没有办法计算精确, 她让我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电话那头的麦考夫捂住了话筒笑了一会，等自己平复之后又开始和夏洛克讲话，“那你和她告白了吗？我是说在你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荷尔蒙作祟的时候，有和她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吗？” 　　“我有买花。”夏洛克带着点骄傲的回了一句。 　　察觉到夏洛克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麦考夫惊叹一声，“你还是没有告白是吗？还是你还没确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她让我离她远一点。” 　　麦考夫笑的打嗝：“看来她对你可能……emm没意思, 夏洛克。” 　　似乎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麦考夫很快停下笑声, “夏洛克……夏洛克你听我说, 那个姑娘很可爱, 你们有很多相处的回忆……这一点可能是你接触女孩子比较少的原因，所以会让你多关注她一些。” 　　“所以我过来确定了，”夏洛克难得的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她的确让我有些慌神，我看到她的时候精神兴奋的临界点比以前破案的时候还要高一些。” 　　麦考夫：但是这位可爱的姑娘拒绝了你并让你离她远些。 　　这很正常，麦考夫在心里想着，他的傻弟弟这样的性格实在是不讨人喜欢，或者说很讨人嫌。 　　“你回英国吧，夏洛克。”麦考夫很真诚的劝着似乎是陷入恋爱的弟弟，“夏季的来临正是舞会的开端，我相信你会遇到心仪之人。” 　　夏洛克看了窗外的小雨敷衍的回答，“我在这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重新拎着箱子，夏洛克没有撑伞，他手里抱着那束花手腕上勾着那把伞把，往最近的旅馆走去。 　　…… 　　米娅将手里的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上面写着那句警告，还有一个加重语气的感叹号。 　　是简单的恶作剧还是真实的警告，米娅不知道，但是她只知道自己在毕业典礼来临之前大概是不能请假离开这里的，除非她不想毕业。 　　烦躁的时候比莉吉特敲了敲她的门，米娅回头应了一声比莉吉特端着碗进来了，她放下碗后把米娅换下来的衣服搂在臂弯处，又走近摸了摸米娅的脸。 　　不凉，她放心的给米娅整理了头发，“先吃晚餐吧米娅，饿坏了就不好了。” 　　米娅从纸条上分出了精力和比莉吉特说话，“我现在还不饿……比莉吉特，哥哥是什么时候走的？” 　　“礼拜四，”比莉吉特想了一下，“少爷说这个月只有等您毕业舞会才有时间回来的，对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握住抵在胸前，“您舞会上的裙子挑好了吗？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您喜欢什么样式的呢……我一个礼拜能够赶出来，保证那群小伙子都移不开眼。” 　　“哥哥已经给我挑好了，”米娅非常放心的回答道，“非常的漂亮呢，我很喜欢。” 　　“那就好，”比莉吉特有不能给米娅亲自做舞会上的裙子有些失落，“您还需要我帮您点什么吗？” 　　她的期待让米娅不忍拒绝，米娅摸了摸头发，“没有和裙子搭配的发带，比莉吉特能帮我做一条吗？” 　　“当然可以的，宝贝儿。”比莉吉特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开心的源头了。 　　第二天是周末，即便不是，学校的课程基本都已经结束了，他们也没有多少事情需要干。 　　那个纸条被米娅压在了书本里，她虽然介意这个事情却也不会太过担忧，只不过会尽量少出门，和比莉吉特一起呆着。 　　紫夫人的容颜就算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一些，气韵仍然将米娅折服，这大概就是汉尼拔的叔叔罗伯特爱上她的原因了，尽管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 　　“出去走走吧米娅，”罗伯特头上的白发遮掩不住了，身形也比原来的还要矮小一些，但是看向米娅慈爱的眼神一如既往，“不要在家里陪着我们三个老家伙了，现在的青春是属于你自己的。” 　　“我不喜欢出门的叔叔，”米娅的长裙到了脚踝，她靠在沙发上陪着紫夫人插花，“在家里着让我很平静，我喜欢这样。” 　　罗伯特听了之后也没有劝她出去了，只是讨论着如何安排她的生日聚会，“再过一个月米娅就成年了，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紫夫人弯着眼睛笑，“是应该好好庆祝，毕竟是米娅的成年的日子。” 　　米娅把剪好的花枝插.进花瓶里，收回手蹭了蹭脸颊，“哥哥想让我去华盛顿过生日，他抽不出时间回家。” 　　“都可以，”罗伯特温和的说着话，“正好我和式部去一趟华盛顿看看风景，我们还没有去过呢。” 　　紫夫人点点头，微笑着靠在罗伯特并不宽广的肩膀上，“我也有这种想法。” 　　被塞了一口狗粮的米娅放下剪刀走上二楼回到了自己房间，心里麻木。 　　在家休养的露丝难得脸上带着笑来找她，她站在草地上对着米娅的窗户喊，“米娅米娅，我想换一件裙子，你有时间陪我上街去挑选一件吗？” 　　成衣店不远，米娅收拾一下就出门了，紫夫人给了她一袋钱，“如果看到想买的东西千万别错过了。” 　　紫夫人一向对她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孤儿院的孩子而有任何的吝啬，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从不缺席。 　　露丝之前的那条准备在毕业舞会穿的裙子是和休斯一起挑的，他说露丝穿上之后就像孤傲的黑天鹅，漂亮的过分。于是露丝这次看中的全是清一色的浅色系，和之前那条黑绒的吊带裙完全相反。 　　买了裙子露丝又跑到隔壁家的珠宝店挑选项链，米娅到处看了看，最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露丝挑选完，她往门外看过去，在隔了一条路的对面正好是昨天被夏洛克拉着说话的那个喷泉。 　　相比于昨天的小雨绵绵，今日还有太阳冒出了头，照着那不停涌动的水柱闪闪发光。 　　有人坐在那里喂鸽子，也有孩子在那边戏耍，米娅的视线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划了一圈，思绪又飞到了昨天晚上被塞的那张纸条上，她相信这并不是是一场空穴来风。 　　她摸不着头脑，坐在喷泉旁边的石凳上看书的夏洛克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但是鹅蛋脸的姑娘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他眨也不眨的视线。 　　这是一个很繁杂的街区，露丝在征求米娅的意见后选择了一块嵌着蓝宝石的项链，她戴在脖子上格外的耀眼。 　　“我希望给自己一个完美的毕业晚会。”露丝拎着衣服走在路上的时候和米娅这样说着，她穿的衣服正好将锁骨下方的宝石露了出来，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更加的醒目，“米娅，你好像今天什么也没买。” 　　实际上她买了一点小东西，给紫夫人的礼物。比莉吉特也给买了一些，当然她不知道能否给她们带来惊喜。 　　露丝突然停下了脚步，米娅走了两步发现旁边没人，米娅回头看她，在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巷子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了露丝的身后，“嘿小妞，千万别出声否则我的刀可不认人！” 　　露丝保持不动，“你需要什么？” 　　米娅也站着不动，她很怕自己的举动会给露丝带来麻烦，她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抓在手里，以便能够在对方有动作之前能准确的扔在他的脸上。 　　视野里有个人在踩着轻步子从巷口靠近，米娅强制自己不去看，耳边还在响着拿刀的男人的说话声，“钱包，你脖子上钻石，不要耍什么花样……你也把钱包拿出来！”他眼睛盯着米娅。 　　米娅小心的靠近，她将手里的钱袋递了过去，男人有一瞬的松懈，而他身后出现的人也将墙角的棍子挥在了他的脑袋上。 　　露丝连忙退后了两步，挥棍子的女孩又补了一棍，男人彻底没有意识。 　　“打劫两位女士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我叫奥尔本。”米娅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她至少有一米七五，打扮的风格有些酷，脖子上还系着黑色的丝绸。 　　“看来应该是没有事了。”女孩朝着她们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嘶哑。她把自己的背包打开，里面蹿出一只小浣熊，它很安静的趴在女孩的身上往米娅的脸上看。 　　露丝道了谢，“我叫露丝，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奥尔本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了米娅身上，“不得不说，您的眼睛真好看。” 第57章 　　不是第一次被人夸眼睛长得漂亮，米娅腼腆的笑了一下, 叫做奥尔本的女孩子靠近了一些, “我可以仔细看看吗？真的……非常的漂亮。” 　　倒也没有人会凑过来看她的眼睛, 米娅有些不太适应陌生人靠那么近, 特别是这种身高的俯视角度让她有些难以适从。 　　“嘿那只手, ”夏洛克在自己的包里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鼓鼓囊囊的, 他的身高站在奥尔本旁边高了大半个头，把米娅和奥尔本扯开了距离, 微抬下巴倨傲的模样，“请保持一定的距离。” 　　“ok”奥尔本抬起手做投降状，退后两步，她身后的背包里的小浣熊也举起手来一脸惊慌。 　　露丝被逗笑, 她冷眼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 最后又回到了被提到夏洛克身后的米娅身上, “抱歉米娅，让你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知道自己体质的姑娘摆摆手，“这是意外, 露丝，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我是你，”夏洛克绷着脸望着露丝，“会懂得财不露外的道理, 特别只有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巷子里走的时候。” 　　米娅锤了一下他的背让他停止继续说的打算, 夏洛克回头看了米娅一眼, 碰了碰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对露丝相对来说会比较刻薄的话，“这个男人我处理，你先回家。” 　　奥尔本将棍子继续放在墙角，她背包里的小浣熊捧着爪子伸出脑袋来看，米娅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她朝着小浣熊晃了晃手，小浣熊也跟着摆了摆手。 　　米娅把自己的钱袋从地上捡起来，刚刚事发突然，她没有抓稳导致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一些灰。 　　夏洛克看了一眼，编织的小钱袋上面还绣着一个小草莓，十分的有趣。 　　露丝主动靠近奥尔本，她对救了自己的这个女孩子非常的感兴趣，一方面是好感度暴增，而另一方面则是谈吐让人非常的舒心。 　　“我需要去教堂了，”奥尔本看了看时间，她垂下眼睑的时候看不太清神色，露丝正好也没什么事，她主动的也跟随在奥尔本的身旁，“我也正好去教堂有点事。” 　　“这可真巧。”奥尔本笑了一下就隐了下去，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你的那位朋友也信教吗？” 　　露丝脚步加快才跟上了奥尔本的步伐，这大概就是腿长的好处，一迈就是别人的两步距离，“米娅吗？她似乎很少去教堂。” 　　“米娅一般都待在家里不怎么出来，除非有不得不出门的事情需要她去做。”露丝看到小浣熊从背包里爬出来，朝着它挑了挑眉。 　　“真是个害羞的姑娘呢，”奥尔本扯了扯嘴角，“她是本地人吗？我听着她的口音好像和你有些不太一样。” 　　“应该是吧，”露丝想了想，“四岁的时候她和她叔叔一家是从不远的另一个镇上搬过来的。” 　　听到大概信息，奥尔本不再说话了，直到进了教堂他直直的往后门走去，而露丝并没有收到奥尔本的邀请不得不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看着高处彩色玻璃的反射光芒，发着呆。 　　奥尔本从后门走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本很旧的笔记本，棕色的皮夹着发黄的纸页。 　　她看到露丝坐在那里，抱着书和笔走了过去，“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可能需要你这边帮下忙。” 　　“当然可以，”露丝快速的回答道，“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明天大概会有一场教堂祝福活动，参加的都是附近的居民……我的字迹有些潦草，恐怕他们会看不太清。”奥尔本把本子递给了露丝，“你能帮助我写两份吗？如果你不介意用小脆饼来当做报酬的话。” 　　“我的荣幸，”露丝对自己的字迹相当的自豪，她放松下来之后也学着调侃起来，“那我需要一小碗小脆饼来填补我的胃了。” 　　夏洛克所谓的交给他就是用包里的绳子将人绑起来在地上拖着走，用夏洛克的话说用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直接打个半死再叫警察来。 　　省时省力，非常符合福尔摩斯世界观。 　　米娅觉得扔下夏洛克一个人回家似乎有点不太好，在夏洛克将绳子扛在肩上拖了一路的时候，她也跟着走了两步，然后夏洛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没有动作，只是面部表情也能看出他的疑惑，“是不敢一个人回家吗？” 　　还没等米娅回答，夏洛克松开绳子，严肃的把包里的榔锤取出来递给了米娅，是汉尼拔上次让里奇给夏洛克做纪念的那个榔锤，崭新崭新的，还带着水晶草的味道。 　　“这样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夏洛克继续把绳子扛在肩上，因为地上的男人有些重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他一个人小声哔哔，毫不留情的夸赞自己，“做的真棒啊夏洛克。” 　　于是米娅懵逼的抱着榔锤回到家，还把在街上买的礼物给了紫夫人和比莉吉特。 　　比莉吉特开心的牵着裙子踩着舞步，“我很喜欢，米娅小姐。” 　　米娅：可是你连包装盒都没拆。 　　“那就好，”米娅抱着榔锤回到了房间，她坐着休息了一会，又想到了什么钻到衣柜里找着自己扔在里面的东西，大概是一个绑带之类的东西，很久以前紫夫人给她的，但是她一直都用不着。 　　她将绑带套在了腿上测量了松紧度，之后又在抽屉里找到那把不知道几岁的时候，汉尼拔送给她的一把匕首。 　　还不太锋利，但是很漂亮。 　　需要在磨刀石上细磨，米娅觉得这种事情刻不容缓，至少手里拿着这把刀都睡得更香些。 　　比莉吉特已经准备好晚饭了，米娅在街上吃了一些小零食现在还不饿。 　　“磨刀石……”比莉吉特在厨房跺了一会步子才再橱柜下面搬出来那块青黑色的石头，“需要我帮助您吗？” 　　“你去吃饭吧比莉吉特，”米娅把裙子塞在怀里坐在小矮凳上，“我可以做好的，你不用担心。” 　　看到比莉吉特一直在旁边徘徊，米娅不得不加上一句，“如果我累了的话会需要你帮忙的，在此之前你得吃饭才有力气帮我干活。” 　　周围少了个人，米娅觉得轻松多了。毕竟没有做过这一类的经验，米娅手法有些生涩，在后来的时候才渐入佳境，而那把不太锋利的刀完全可以轻松的切肉了。 　　做完这件事的米娅瞬间轻松了不少，她把刀洗干净套在刀鞘里，在罗伯特的坚持下将那份撒了芝士的鸡肉软饼带上了楼，“到时候会饿的。” 　　当天晚上，米娅将刀放在了枕头旁，她想给汉尼拔写信但又不知道写点什么，提起笔又放下，唯一能够分享的只有夏洛克来法国的消息了，不过如果真的写进去大概她又要被教训一遍了，那可不是一个好结果。 　　于是那封迟迟未动笔的信搁置在桌子上，连同米娅做的干花也还在书本里夹着，没有送出去。 　　桌子上的榔锤实在是太突兀，米娅给它挪了好几个位置都觉得不太满意，她想着将榔锤再还回去，但是又不知道夏洛克在哪里住着，也许回英国也不一定。 　　“米娅小姐，米娅小姐！”比莉吉特在门口铁门上看到了一封粉色信封的信件，上面写着米娅亲收。 　　她大概是汉尼拔寄过来的信件，邮递员可能来不及放在信箱里直接塞了进来，“有你的信件，可能是汉尼拔寄回来的。” 　　米娅昨天睡得香，今天早上也就起得比平常早。她喝了比莉吉特顺势塞过来的温牛奶，一边喝着往房间里走去，汉尼拔这么快又给她写信了？ 　　她拆了开来，里面不仅是一张带着香味的信纸还有一片散发着香气的干花，不是汉尼拔。 　　米娅放下杯子，嘴边沾上一圈牛奶，她顾不得擦开始读下去。 　　“至我的好友米娅：” 　　“因为昨天的事情让我一直愧疚难当，所以如此正式的和你道歉。” 　　是露丝，米娅认得她的字迹，于是她继续读下去。 　　“今天上午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小聚会，我邀了几位朋友，当然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吗？当然这一次不会在我家，我们去教堂旁边的小公园怎么样？那里是我和休斯开始的地方，我希望能够在那里结束。” 　　米娅叹了口气，“你，亲爱的露丝。” 　　这大概是不能拒绝的聚会了，已经如此郑重的邀请让她没办法上门去拒绝。 　　“我需要出门一趟，比莉吉特。”米娅收拾了自己需要带的东西，当然看到床头的匕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如果她现在去露丝家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而教堂旁边的小公园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远，而且人不少。 　　在米娅刚走不久，穿的很正式的青年将他的卷毛梳洗整齐，他的礼仪标准的挑不出任何的错误，比莉吉特让他走了进来，“请问米娅小姐在家吗，我有东西落在她这里了。” 　　真是一个完美的理由，夏洛克，他唇角微微翘起，对自己昨天的决定表示机智极了。 第58章 　　“米娅小姐？”比莉吉特上下打量了面前挺拔站着的年轻人, “请问您是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应该是没有看过的面孔, 但是对方的举止动作能看得出来不是普通的人——比莉吉特得出的结论。夏洛克将自己多年丢在一旁的得体捡了起来, 他朝着比莉吉特点头示意，但又不能直截了当的说自己真正的目的, “昨天米娅小姐借了一样东西……” 　　比莉吉特噢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从墙角里拖出那个榔锤，“是这个吗？” 　　恢复冷漠的夏洛克：“是的。”很想和鹅蛋脸的姑娘交流一下礼物归属地的问题, 随便放在角落里真的对他太不尊重了。 　　“昨天就看到米娅小姐拖着这个东西回来, 我还以为她要开始做手工作业了。”比莉吉特笑起来，“她上午去教堂旁边的小公园了，似乎是有约。” 　　夏洛克抡起榔锤, 明明上一秒还是上流人士的打扮，现在像极了一个黑涩会的鞋拔子脸头头, 正准备去哪里锤爆别人的头一样，“好的, 谢谢。” 　　这大概有些惊悚, 比莉吉特有点怀疑自己把米娅行踪这件事告诉这位先生的正确性了, 她捂着嘴在客厅里踱着步子, 家里的猫咪也围着她的腿打转。 　　米娅到的时候教堂已经散了一拨人了, 他们来的很早只为了一场祝福会, 在曙光来临之前忠诚祷告，在太阳升起之时回到了家中。 　　今天的天气适合待在家里, 因为时间还没到达九点, 站在五米远的地方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除了那股浓白色的雾。 　　米娅搂紧了身上的外套，在参加这场所谓的小聚会之前她去教堂里暖和了一阵，因为没有在小公园里看到露丝的身影。 　　她坐在长椅上跺了跺脚，左右看了看，仍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把那封信拿出来再看一遍，没有错是露丝的笔迹，在结尾写她名字的时候还习惯性的飘逸绕了个圈。 　　把信封放在包里，米娅坐的长椅上没有其他人，教堂不大，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位老人还披着披肩坐在那里闭眼祷告。 　　还是那个女孩子，今天她换了一身裙装，看起来不太新而且不太像法国裙装的风格。她披着头发给那几位老人端水，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米娅身上。 　　娉婷着走过来，米娅把包搂在怀里，因为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而且还对着她笑，米娅也回了一个笑容，“您好。” 　　“我叫奥尔本，”那个女孩子将水递了过来，“今天很冷不是吗？来一杯热水会让你感觉好些的。” 　　米娅又瞥向其他椅子上的老人，她们正捧着热水聊天，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谢谢。”米娅接了过来捧在手心，白色的水汽因为天气的缘故格外的明显，她朝着奥尔本点点头表示感激，“暖和多了。” 　　奥尔本朝着她眨了眨眼，木端盘抱在胸前，因为身高让米娅不得不仰起头看她，“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这大概是最不好拒绝的话了，特别是米娅这种性子来说，而且她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实际上我是英国人，”奥尔本朝着米娅笑了一下，“所以法语不是很标准。” 　　“已经很标准了，”米娅温声回答她，“英国离这里也不远……那你来这里是旅游吗？” 　　“也算是吧，”奥尔本回答道，她眼睛微眯起来盯着米娅，就像狐狸看到了一只兔子充满了侵略性，而等到米娅注意到他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看起来温顺极了，“我在找人。” 　　米娅没有看到奥尔本随身带着的那只小浣熊，奥尔本似乎知道她想的什么，“西西去公园里玩耍了。” 　　米娅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即使是女孩子。 　　“你是在等人吗？”奥尔本主动搭话，可能是因为靠的太近的缘故米娅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异样。 　　“是的，”这没有什么好隐瞒了，“今天的雾很大。” 　　奥尔本往门外看去，除了在门口走过去的人影，再远一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身后的几位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独留在凳子上的茶杯，里面还有水在晃动。刚刚还看到神父在和别人说话，这个时候也不见了身影。 　　奥尔本又低下头去看米娅，她仍然捧着那杯已经变温的茶水，好像无聊的正在发呆。 　　嘴角的弧度在上扬，奥尔本放下手里的木端盘，稍微凑近一些的和米娅低声说话，“我刚刚好像看到你那位朋友了，是昨天那个姑娘吗？她在后门口刚走过去，好像去公园了。” 　　米娅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她端着杯子站了起来，目光往门口探去，“是吗？多谢您的提醒。” 　　她端着的杯子不好意思放在凳子上，奥尔本也站了起来，伸出手示意米娅把杯子递给她，“快去吧。” 　　米娅有些不好意思，奥尔本好心给她端得水一口没喝就还给她，“谢谢您的热水，我感觉好多了。” 　　她走到后门口，扶着门伸出去看的时候除了浓雾什么也看不见，“露丝？” 　　“她不在呢，”脑袋后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没有再用假音掩盖他原本的声音，奥尔本恶劣的瞪大眼睛，手里的棉布熟练的捂住米娅的嘴，在她挣扎的时候一边往浓雾里拖一边低声细语，“你眼睛真漂亮，西西最喜欢吃了。” 　　意识在逐渐消失，米娅屏住呼吸，手还在胡乱的摸着包里的那把匕首，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昨天磨得这把刀今天就带上了用场。 　　不知道被拖到了哪里，米娅闭着眼被扔在草地上，手里攥着匕首残留着最后一点力气等待对方的动作。 　　难熬的不仅仅是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而且还有和上一世重温的噩梦。 　　衣领的地方被扯开，奥尔本的手指很粗糙，那是一种长期进行手工劳作才会有的茧子。米娅听到金属扔在她耳边的声音，像是饰品又不太像。 　　她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米娅闭着眼看不到对方的动作，但是右侧脸颊感觉到有一道呼吸吹过。 　　米娅稍睁开眼睛，手里的匕首瞄准他的心脏刺去。 　　在她六岁的时候，汉尼拔就拿着书告诉米娅最致命的地方在哪里。划脖子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而心脏是离她匕首最近的地方。 　　刺入肉的声音在米娅耳边放大，她的手在发麻发软，米娅觉得自己在抖，她想起了上辈子被杀的时候，无力反抗任人欺辱。米娅撑着腿想要爬起来，但因为吸了不少迷药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奥尔本捂着胸口冒出的血骂了句脏话，他伸手拉住米娅的脚腕扯了过去，米娅刚爬了起来再次倒在地上。 　　“救命！”米娅努力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呼救，她被拉到的地方离教堂不远，想着周边应该会有人在。 　　奥尔本重新从口袋里掏出棉布捂住了米娅的嘴，他没有想到米娅并没有完全晕过去，胸口的疼痛和恼怒完全让奥尔本变得没有理智起来。 　　“你们和她一样，都一样的贱！”奥尔本夺过米娅刺在他腿上的刀，“在教堂贞洁的模样，晚上还不是喜欢被上！” 　　米娅咬着自己的舌头保持清醒，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还戴着假发，身上穿着裙子。 　　砰的一声闷响，榔锤滚了两圈停止了转动。棉布从她的脸上移开，奥尔本倒在了一旁。 　　眼前还是一片浓雾，米娅动了动手指，她张开嘴巴想说话的时候已经被抱了起来，那是硬挺布料的触感，一只温暖的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做的很棒，我的姑娘。” 　　夏洛克的声音仿若天籁，米娅上辈子的时候到死也没等到人来救她，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话，在昏迷过去的时候她抓紧了夏洛克的西装扣子，醒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 　　没有受伤，只是因为迷药的作用让她多睡了几个小时，米娅清醒的时候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她的大脑还停留在奥尔本抢她刀的时候。 　　夏洛克靠在旅馆里的靠椅上，双腿交错着在那里盯着她。 　　离得有些远，米娅擦了擦脸才发现手里还有一件西装，那颗扣子被她抓在手里，她松开手，夏洛克扭过去看窗外的风景了。 　　身上还是那件出门的裙子，袖子上还沾着一片血。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夏洛克用着米娅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然后假装回过头看她。 　　“我在路上顺手买了一条裙子，”夏洛克双手摊开又交叉在一起，似乎是在想说辞，“恩……就在床上柜上放着。” 　　“我下楼吃饭，”夏洛克站起身，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米娅把西装外套叠好递给他，“你需要吃点什么吗？” 　　米娅摇摇头，低头看自己的手，“不用谢谢……” 　　“好吧。”夏洛克穿好外套，把钥匙也放在了床头柜。 　　他走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米娅在床上坐了一会，衣领的扣子系上了，在她醒过来的时候。 　　她伸手把床头柜上的裙子拿了过来换上，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夏洛克又返回来了。 　　米娅下床去开门，夏洛克笔挺的站在门口，“噢我忘记说了，我没有备用钥匙……很漂亮。” 　　米娅望着他，夏洛克补充了一句，“的裙子。” 第59章 　　米娅难得没有在心里吐槽, 原来那件沾了血迹的衣服刚换下来还放在床头柜那里。想要忘记上午发生的事情, 她踮起脚看着夏洛克身上因为被她抓了一上午有些褶皱的外套, 踮起脚尖给他扯了一下，但是这都是无用功，米娅倔强的继续扯着。 　　“你可真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夏洛克微俯下身, 这样的话米娅就不需要垫脚尖了, “还是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比较好, 不然的话……” 　　他走了进来, 顺势把门也关上，身子仍然保持弓着的姿势, “会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米娅擦了擦脸颊的泪, 她不想哭的, 但是就是忍不住。 　　大概以为这辈子能好好活一场，但是总是会出一些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意外, 被圈养、被恐吓、被扔在雪洞里知道现在发展到了迷女干，她觉得自己只有不出门一辈子待在房间里才能安全的活下去, 米娅又擦了一把泪, 抿着嘴喉咙发酸的不发声。 　　她就是想哭一场, 发泄一下而已。 　　夏洛克没有说话, 米娅也放下了给他扯衣服的手, 那道褶皱比米娅还倔强的停留在那里，没有一丝被扯正的痕迹。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安静的沉闷。 　　眼睛周围红红的, 米娅啜泣出声, 然后又憋住了。 　　“不能再哭了，米娅。”夏洛克戳了一下米娅的脑袋，轻轻的就像风刮过草叶，“书里说过哭多了眼睛会瞎掉的。” 　　米娅刹住车，她瞪大眼睛看他，“真……真的？” 　　夏洛克：“骗你的，没想到吧。” 　　米娅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本以为会被逗笑的夏洛克：“……嘿，需要一个拥抱吗？” 　　米娅满脸泪水的抓住他的外套埋在了夏洛克的胸口，隔着衣物夏洛克都能感觉到对方泪水的热烫。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夏洛克闭上了他的嘴，麦考夫说过在女孩子面前最好少开口。 　　米娅其实很少哭，要哭也是找个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哭一场。她敏感而脆弱，害怕这个世界又想活下去，她不想汉尼拔担心，不想让她们为自己担忧，于是小心的藏好那点惶恐，努力的让自己活得开心点。 　　“我不出门了……”米娅一边哭着一边模糊的说着话，但是靠的近的夏洛克听清楚了，“我要去找哥哥。” 　　夏洛克：“你哥哥会娶老婆的。” 　　本来哭声小一点的米娅又大哭：“他还没有女朋友……” 　　夏洛克：“也许早就有了，只是没告诉你。” 　　被扎了一刀的米娅只哭不说话了。 　　夏洛克搂紧了一点，动作仍然很绅士，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轻轻的啜泣，看起来应该是平静一些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背。 　　“实际上，你要知道……”夏洛克停顿了一下，口吻却很认真，“还有一个人可以保护你。” 　　米娅抓紧他的衣服，竖起耳朵，“是谁？” 　　“他家底优渥，而且情感方面非常的空白。”夏洛克停顿了一下，“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但是他能给的承诺里有一项就是保护。” 　　米娅心里一紧，她稍微挣脱了一下，但是夏洛克没有松开她，仍然俯下身把她抱在怀里，只不过力道松了一些。 　　“他可以陪你出去爬雪山，尽管他比较怕冷。” 　　“同样他懂得打架技巧，能将想要欺负你的人鼻梁打断。” 　　米娅又有想哭的冲动了，夏洛克松开她，叹了口气，“实际上他脾气也不好，大脑天马行空，还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我送你回去吧，”夏洛克把床头柜上的衣服装在纸袋里，他面色如常，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主人公不是他一样，“还可以赶上午餐。” 　　米娅低下头没说话，夏洛克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于是回头看。 　　米娅抱着腿蹲在地上哭，看起来比刚刚还伤心了。 　　夏洛克：我刚刚的语气又气哭她了吗？？？ 　　他放下拧门把手的手，也在米娅面前的地方蹲下，但是因为腿长的缘故蹲着有些难受。 　　“你不要……”米娅打了个哭嗝，“不要看着我。” 　　夏洛克：“为什么不呢，”他努力想要让自己逗对方开心，“你冒出一个鼻涕泡了。” 　　米娅：…… 　　擦了擦眼泪，米娅站了起来，“把衣服给我吧。” 　　夏洛克的反骨蠢蠢欲动，“我不。” 　　米娅瘪了瘪嘴，夏洛克把怀里的衣服袋子塞在了米娅的怀里，“你走你走。” 　　米娅被推着走两步，她握着把手又回头看他，夏洛克胸前的衣服被她的泪水弄得一片狼藉，他避开了米娅的眼神，叉着腰站在窗户旁看外面的风景。 　　“那我走了。”米娅擦了擦下巴上的泪，夏洛克模糊的应了一声，仍然没有回头。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夏洛克才转过身。 　　米娅没有走，她站在门边抱着衣服望着他。夏洛克拉长的脸瞬间收了回去，“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米娅点点头，夏洛克失落的又吸了一口气，他面不改色问着少了什么，米娅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我喉咙痛不能大声说话，你过来点。” 　　夏洛克·直男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米娅踮着脚尖让他垂下脑袋耳语，他直接俯下身靠了过来。 　　“下次见夏洛克先生。”米娅把衣服塞在夏洛克怀里，他顺势接住，米娅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吻了一下。 　　手里的纸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夏洛克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蹲下身捡衣服。 　　米娅也蹲下身，小声的开始念叨着自己的缺点，低着眉不去看夏洛克，“我胆子很小，很敏感，喜欢哭。” 　　夏洛克：“挺好的。” 　　米娅：“我比较笨，拐着弯骂我有时候都听不懂。” 　　夏洛克：“我不会骂你。” 　　米娅：“我哥哥叫汉尼拔。” 　　夏洛克：“我送你回去。” 　　米娅抬头看他，“我哥哥脾气很好。” 　　夏洛克：眼睛隐隐作痛。 　　“所以，”米娅有些小结巴，“所以，你会嫌弃我笨吗？” 　　“当然不会，”夏洛克镇定下来了，他把衣服放在纸袋里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鞋面，“反正没有比我聪明的人出现。” 　　米娅弯着眼也站了起来，“那，那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突然情商上线的夏洛克做出请的动作，“这是我的荣幸。” 　　米娅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她走在夏洛克的旁边捏着手指头，夏洛克换了一身衣服梳洗整齐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仗着身高斜视着米娅的脑袋顶，这种高度能让他看到米娅的侧脸还有小巧的下巴。 　　她长得狠可爱，性格也可爱极了。 　　夏洛克第一次想些这样的事情，他虚咳一声转移了视线，心跳连带着有些加速，特别是看到不远处那扇门之后。 　　米娅接过袋子，她不知道应不应该邀请夏洛克进去，也许他并不想进去也不一定。 　　但是还是得询问他一下。 　　“想要进去坐一坐吗？”米娅小心的询问着，她穿着夏洛克买的裙子，肩上披着水粉的披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 　　夏洛克眯着眼看了看房子，右手在身后扯了扯自己的外套以保证能够看起来更加硬挺一些，“噢，我觉得拜访一下会比较有礼貌些。” 　　米娅看着自己的脚尖，“那，那进去吧。” 　　不知道是希望罗伯特和紫夫人在家还是不在，米娅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清晰听到。 　　没有看到比莉吉特，可能又在捣鼓她的甜点薄饼，米娅松了口气，这种做贼的心理实在是太胆战心惊了。 　　房子里很干净，待客的沙发一尘不染，米娅将纸袋子放在一边，很小声地和夏洛克说话，“我叔叔可能出去了……” 　　刚说完，米娅就看到二楼的楼梯上罗伯特和紫夫人正悠闲的走下来。 　　米娅站的笔直，连同坐在沙发上的夏洛克也一同站在一排，笔挺的就像外面种的小白杨。 　　“噢！”紫夫人下楼的速度快了一些，罗伯特被她拉着也快步走了过来。 　　“叔叔婶婶……”米娅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了，她努力笑了一下，在夏洛克开口的时候差点昏过去。 　　夏洛克复读机：“叔叔婶婶。” 　　罗伯特难得的惊了一下，夏洛克懊恼的掐了自己一把，脸上镇定如山，“您好，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请坐……”罗伯特恢复平静，“夏洛克是吗？不要这么紧张，我是米娅的叔叔。” 　　“米娅有提起过，您好莱克特伯爵。”夏洛克这次说对了，他朝着紫夫人行礼，“您好，伯爵夫人。” 　　紫夫人很少看到米娅带人回家，而且是男孩子。 　　她捂着嘴说笑起来，“刚刚的称呼也可以的。” 　　米娅不敢说话了。 　　门外传来比莉吉特的声音，带着惊讶，“汉尼拔少爷，您回来啦？” 第60章 　　米娅觉得人生最煎熬的事情不过如此了, 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坐立难安的望着旁边的夏洛克, 新晋男友此刻低着头深吸了两口气看起来压力比她更大些。 　　好了, 她没有产生幻听，汉尼拔是真的回来了。 　　汉尼拔手里拎着的行李箱被比莉吉特接了过去, 他在进门的时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内里的V领深色毛衣搭配着浅色的衬衫，他抿着唇将围巾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 　　“哦汉尼拔，”罗伯特看到自己的侄子回来毫不掩饰的开心，“欢迎回家。” 　　“叔叔婶婶。”汉尼拔温声回应道, 眼神往他旁边坐着的米娅身上瞟, 不同于平常的热情迎接, 米娅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甚至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等他再转移一点视线，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汉尼拔的眼神冷了下来。 　　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年轻人大概是汉尼拔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在他眼里，夏洛克骄傲自负, 不知好歹的会给米娅带来灾难, 更重要的是, 他从夏洛克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那并不是汉尼拔想要看到的。 　　米娅站了起来, 汉尼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沙发面前一米的地方, 她显得很窘迫, 特别是在这种看起来风雨欲来的前兆, 尤其的恐怖。 　　不知道后果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汉尼拔前几天让米娅听话的那段记忆此刻十分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手不知道应该往哪放，只是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哥哥。 　　她从来都是听汉尼拔的话，不管她心底里是否认同，她都没有反对过，只是乖巧的按照汉尼拔说的做，毕竟他对她的好是其他人无法比得上的。 　　“恩。”汉尼拔应了一声，他的表情很平静，“过来。” 　　罗伯特和紫夫人也向来不干涉汉尼拔和米娅之间的事情，相比于他们和米娅的关系，明显汉尼拔要亲昵很多。 　　米娅又喊了一声哥哥，汉尼拔伸出手，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过来。” 　　罗伯特和紫夫人互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知道是否该介入进去。 　　米娅刚走了一步，夏洛克从背后拉住了米娅的手，他也站了起来，扯了嘴角笑了一下又抿去，“汉尼拔莱克特先生，您好，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汉尼拔看了他一眼，两人的交锋非常的快，夹在中间的米娅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 　　“我知道，”汉尼拔笑了一下，相对于夏洛克的假笑，他的手段和表面功夫做的非常到位，“听闻您大名很久了，英国有名的侦探先生……很想和您密切交谈，但是非常不巧的是我正好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您介意回避一下吗？” 　　夏洛克私底下掐了掐手掌心，表面毫无波澜甚至摆出了自己平常有些不易近人的模样，“当然不介意，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身份。” 　　夏洛克低头朝着罗伯特夫妇点头行礼，转而又朝着汉尼拔点头示意，米娅想把手从夏洛克的手掌心里扯出来，但是他并不允许她的挣脱，“在半个小时之前，米娅小姐答应了我，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追求。” 　　罗伯特望着汉尼拔黑下去的脸也不说话，年纪大了，也搞不懂年轻人的爱恨情仇了。 　　汉尼拔眼睛盯着夏洛克，声音沉闷的提高了音量，生气的像是在警告某人的得寸进尺，“米娅！” 　　鹅蛋脸的姑娘心一紧，她用力甩开了夏洛克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汉尼拔，带着些许祈求原谅的声音回答道，“我在。” 　　汉尼拔的呼吸声重了一些，他应该是真的气到了，连米娅的讨好都无动于衷，浅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夏洛克，语气平稳的询问着，“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米娅咬着唇没有说话，汉尼拔抓住她的肩膀，当然他把控好了力气，没有让米娅感觉到痛，“回答我，米娅。” 　　米娅低着头，她没有想到汉尼拔会对夏洛克如此的厌倦仇视，她不想否认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反抓住汉尼拔的手指，低声回答道，“是的，哥哥。” 　　比莉吉特放好行李箱下来的时候，下面的场面已经白热化了，似乎只要一根针掉在地上就会失控。 　　“我不想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米娅。”汉尼拔软和了态度摸着米娅的脸颊，“我只想问你，你真的做好恋爱的准备了吗？” 　　米娅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沉默了下去。夏洛克上前两步，似乎是害怕米娅的动摇，他知道他的姑娘在汉尼拔的面前毫无底线可言。 　　谁知道这次会不会为了她哥哥将他这个刚交往的男朋友舍弃掉？ 　　“这种事情我并不觉得需要做任何的准备，”夏洛克对于汉尼拔的视线毫不躲避，“我喜欢米娅小姐，同样她并不排斥我……” 　　“两情相悦，我相信作为哥哥来说不会阻拦她的决定，您说对吗？” 　　“年纪小的姑娘容易被社会上的男人欺骗，”汉尼拔回了一个笑，在夏洛克眼里充满的挑衅，“作为哥哥我应该需要仔细甄别的。” 　　米娅听着脑袋疼，本来就因为上午的事情让她心神俱疲，她脸色不太好看，比莉吉特走下楼梯，站在米娅不远的地方疑惑的问着，“米娅小姐，我记得你上午出门的时候并不是这件裙子？” 　　汉尼拔的眼神立马落在了米娅的身上，那是一条新裙子，没有洗涤过的痕迹而且还带着新衣制品的味道。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夏洛克，询问的却是在他面前低着头的米娅，“你上午去哪了？” 　　米娅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莉吉特看出了汉尼拔的咄咄逼人和米娅并不太好的脸色，于是主动上前说明，“露丝小姐邀请米娅小姐去公园聚会……” 　　“露丝？”汉尼拔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嘲弄，“我在火车站看到了露丝，就在今天上午，火车站离这里可不近。” 　　当然不会在，奥尔本要按照计划做事的话肯定不能让外人打扰到，自然是把露丝调离的远远的。 　　“哥哥……”米娅拉着汉尼拔的手，她不想让汉尼拔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而且看比莉吉特的模样，夏洛克肯定没有将这件事通知到家里，于是这个不想说的秘密便用另一个谎言代替。 　　“夏洛克先生陪同我去买衣服了，”米娅望着汉尼拔，“答应你的我没有做到，我很抱歉。” 　　和夏洛克口头上的对决并不会让汉尼拔有什么触动，相反会刺激他的胜负欲，而米娅的温声细语只会让汉尼拔下意识的软下心肠。 　　感情使最难解释的东西，捉摸不透。 　　他想要让米娅避开危险的事情，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长大，当然这种期望持续了十几年，直到现在被打破。 　　改变是最难让人接受的事情，特别是最亲密的人的突然改变，会让汉尼拔从心底里开始抵触。 　　汉尼拔搂住米娅，虔诚的吻了下她的额头，“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米娅有些难受的回抱住汉尼拔，“对不起，哥哥……”她没有做到自己答应过的事情，汉尼拔看起来比她难受多了。 　　夏洛克闭上嘴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破坏家庭的小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夏洛克对上汉尼拔如虎狼的狠劲眼神吓得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转动着假装看向别处。 　　“去休息一下米娅，”汉尼拔揉了揉米娅的脸颊，“我想和夏洛克先生谈两句话，不用担心。” 　　米娅放心的点点头，汉尼拔脾气很好的。 　　等到米娅上楼的时候汉尼拔避开罗伯特能够看到的视线，表情冷漠，“我们出去谈谈，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我不，我知道你想打死我。 　　心里这么想着，夏洛克镇定如山的点点头，在走之前还和罗伯特点头打了招呼。 　　夏洛克：我还没牵够米娅的小手就觉得要英年早逝。 　　汉尼拔挑了个僻静的地方，夏洛克分析着周围的环境，恩，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卷毛青年，“你不适合米娅，你自己知道的。” 　　“我觉得很适合，”夏洛克大着胆子回答，“她很可爱不是吗？连头发丝儿都让我开心的不得了。” 　　汉尼拔嗤笑了一声，“您可真爱说笑，夏洛克先生。” 　　汉尼拔收敛了笑容，“你喜欢她到什么程度呢？可以为了她死吗？” 　　这就有些难回答了，夏洛克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汉尼拔的脸，“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她死呢，我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不存在第二种情形。” 　　“你可以保证吗？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你能保护她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我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的。”夏洛克口吻坚定，眼睛里充满着生机勃勃，那是年轻人的冲劲还有憧憬。 　　汉尼拔从口袋里掏出了刀挑了两个花，“实际上，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第61章 　　汉尼拔回来的时候, 身边已经没有卷毛青年的身影了。 　　米娅有些担忧，但又当着哥哥的面不好说什么。 　　汉尼拔看着米娅出神的模样，把口袋里的刀藏得紧一些以免被她发现, “夏洛克下午会来的, 他现在只是有急事离开了。” 　　这句话让米娅放下心来，而走出草丛的夏洛克把衣服绕着自己的腰上系了一个结，脸色极臭的往自己定的旅馆方向走去。 　　论谁在尴尬处被割破衣服而本身毫发无损的时候都没脸再去女友家共进午餐的。 　　夏洛克瞪了一眼在街上呆呆看着他胸口的小男孩，双手挽住借此挡住衬衫被割破地方偶尔露出的肉色, 一头卷毛都要气炸了。 　　他在踩着旅馆木地板的时候，生气的用了很大劲的踩着脚步, 一跺一跺的，像是一只没吃到泥鳅的大野鸭。 　　冷着脸掏出钥匙, 打开门走进去的夏洛克用力将门关上，手作势一甩，系在腰上的西装就被扔在了床上，而他悉心准备的西装裤上已经裂开了好几条缝，露出他里面穿的小棉裤。 　　他弯下腰去行李箱找换洗衣服, 当因为臀部紧绷的位置爆开一个大口子的时候,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您在吗，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感觉到从口子漏进来的凉风，捂住尾椎的位置气鼓鼓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在！” 　　门外的人很明显愣了一下, 有些迟疑的又敲了两下, “夏洛克先生？” 　　卷毛青年甩掉鞋子, 把被割坏的裤子脱掉扔在一旁，随后又换上了一条宽松的睡裤，他对于在他心情不好之际还来打扰他的人非常的愤怒，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慢。 　　杵在门口的雷斯垂德刚准备继续敲门，夏洛克毫无征兆的已经把门打开了，他瞪着本来应该在英国待着的雷斯垂德，“格特，你来干什么？我可不想和你在美国耗费时间喝茶。” 　　“是格雷格……”雷斯垂德无力的再次矫正一遍对方的叫法，“我在伦敦没有找到嫌疑人，然后听说你在这边抓到他了所以过来确认一下。” 　　雷斯垂德低着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当然又怕触及到这位小祖宗的霉头，“我看到嫌疑人的时候，他肋骨断了几根，脑袋也破了……” 　　倨傲的夏洛克：“是我打的怎么样？实际上他的生.殖.器我也踢断了。” 　　雷斯垂德：“哦，这样就说得通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从不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当然他是有位好哥哥替他撑腰，这也是为什么这小子得罪一大票人还没被套麻袋的原因。 　　“还有什么事情么，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夏洛克低沉的说着。 　　“不打扰您了，”雷斯垂德笑了一下，主动的将门关好，他已经知道报告应该怎么写了。 　　米娅中午带回来的纸袋子被她藏在了床底下，上面沾染的血迹她需要找个好时机去洗掉，不让他们任何一个发现，不然的话是如何都解释不清楚的。 　　门被敲了两下，过了两秒又敲了两下，那是汉尼拔敲门的习惯，米娅从床边旁站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惊慌，“我在。” 　　她急忙坐在桌子旁边，拿起自己的书本翻开到一半的位置，因为背对着门的方向，米娅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往后看了过去，“哥哥。” 　　汉尼拔划了一眼米娅桌子上的书，又若无其事的把目光望向了米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高中的知识我还没有落下太多。” 　　米娅摇摇头，“只是复习一下，哥哥你工作请假了吗？”毕竟离舞会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回来的时间超过了米娅的预计，完全将米娅心里那点侥幸打碎。 　　她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面对汉尼拔，也不知道应该聊点什么。 　　汉尼拔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目光柔和，“你的事情更重要一些，我希望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米娅侧过脸不去看他，汉尼拔说的话都让她想哭，但是她连一个承诺都没有守住，负罪感和愧疚倾覆而来，她咬着下唇，“你总是为我考虑……” 　　就像小时候一样，汉尼拔揉了揉米娅的脑袋，他知道米娅的性格，也不去看米娅的表情，指不定现在已经在哭鼻子了，“因为我爱你，米娅。” 　　米娅本来不想哭，上午已经哭得够多了，但是汉尼拔的话让她忍都忍不住。 　　“对不起。”米娅转过身抱住了汉尼拔的脖子，“对不起……” 　　汉尼拔的拥抱非常的温暖，他会轻抚着她的背缓解她的难受，吻着她的额头告诉她没关系，本来这个承诺就不是不对的。 　　米娅搂紧了汉尼拔，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去报答汉尼拔的关怀，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夏洛克的脸，随即又隐去了。 　　埋在汉尼拔怀里的米娅并不知道汉尼拔盯着她的床底下，鼻子轻嗅。 　　“小哭包，”汉尼拔掐了一把她的脸，米娅蹭了蹭闷闷的回答，“才不是。” 　　“我刚刚好像记得比莉吉特说在做黄桃馅饼，”汉尼拔说着自己编造的谎言，“你要去看一下吗？顺便给我带一块到我房间？” 　　“是吗，”米娅从他怀里钻出来，低头擦了擦还残留的泪水，“我下楼看一下，比莉吉特做的馅饼都很美味。” 　　汉尼拔温和的笑了笑，和她走出了房间，在走廊上汉尼拔望着米娅下楼的身影，才不紧不慢的再次打开米娅房间里的门。 　　目标非常的明确，他俯下身将手探进了床底。 　　汉尼拔房间的门没有关上，米娅端着小蛋糕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没有馅饼，只有黄桃蛋糕。” 　　“那就是我听错了，”汉尼拔从窗户那里走过来，他拉上了一半窗帘，“蛋糕看起来也很不错。” 　　因为知道汉尼拔的口味，蛋糕没有涂很厚的奶油，中间的夹心倒是很饱满。 　　汉尼拔用刀很利索，他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米娅的盘子里，浅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米娅的脸，“你今天上午是和夏洛克一直待在一起吗？” 　　米娅刚吃了一口蛋糕，她停止了咀嚼，抬起头看着汉尼拔，心里一慌又避开了和汉尼拔的对视，“……是的。” 　　汉尼拔没有问下去了，既然米娅不愿意说就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反正还有夏洛克不是吗。 　　果然和汉尼拔说的一样，夏洛克下午换了一身行头来了，随身还带着装着榔锤的包，米娅看出了他包里突出的形状，悄悄的和他咬耳朵，“你把榔锤带着干什么？” 　　“防身。”夏洛克的眼神在汉尼拔身上划了一圈。 　　汉尼拔平静的站起身，“夏洛克先生，我需要您帮我一起去厨房取样东西。” 　　防备着的夏洛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行头，站起身挑了下眉，“当然可以。” 　　厨房里充斥着炖肉的香味，汉尼拔在厨房晃了一圈，掀开炖锅的盖子，“米娅上午是在哪件店买的衣服？” 　　夏洛克脚步一停，“没有怎么注意，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有些疑问……”汉尼拔扭过头来，目光尖锐的盯着夏洛克，“米娅的裙子上那淌血是谁的？” 　　“我是医生，能够分辨那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汉尼拔加了一句。 　　“好吧，”相比于不敢将这件事透露出来的米娅，夏洛克明显没有多少顾忌，而且米娅也没有和他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汉尼拔，“一个男人的，连环杀人犯。” 　　汉尼拔手里的盖子重新放了回去，盖住了那股诱人的香味。 　　“所以这就是我不想你靠近她的原因，”汉尼拔平静的说了出来，“你带给她的只有危险，不是吗？” 　　夏洛克没有反驳，他端着甜点准备出去，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她单独一个人的。” 　　出来就看到米娅朝着他眨了眨眼，夏洛克回了一个瞪眼挑眉的鬼脸，惹得她捂嘴偷笑。 　　夏洛克的心跳快了一拍，他端着甜点坐在了米娅的旁边，下午的时候罗伯特夫妇并不在家里，似乎是出去参加聚会了。 　　汉尼拔还没出来，夏洛克碰了一下米娅的手，“米娅小姐，请给你男朋友切一块，他没有吃午餐都快饿死了。” 　　米娅给他切了一大块，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都没有力气用勺子了，”夏洛克非常的正经说着不太正经的话，汉尼拔端着茶走出来，他眼疾手快的端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模样，“这蛋糕挺好吃的。” 　　汉尼拔坐在米娅旁边，闲适的喝着茶，“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后天，”夏洛克也喝了口茶，“需要回家一趟。” 　　“那就不敢巧了，”汉尼拔笑了一下，“米娅下周的毕业舞会没有和你说吧，我是男伴。” 　　夏洛克拉长脸盯着米娅，“我大后天就来。” 第62章 　　当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站在你面前让你做出抉择的时候, 你是往东边跑还是西边爬，这是一个问题。 　　“遵从你心底的选择，米娅, ”汉尼拔看似退后了一步，“你的毕业舞会需要留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已经参与你很多的年龄段了，不缺这一次。” 　　米娅拉住了汉尼拔的胳膊，“你答应做我的男伴, 不能反悔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out的夏洛克：？？？ 　　“但是你有男朋友了, ”汉尼拔感叹一句，“虽然我现在还没习惯让别的男人进入你的生活, 但这毕竟是你的选择。” 　　“他不会介意的，”米娅一边拉住汉尼拔的袖子回头看向夏洛克, 眼睛湿漉漉的, “夏洛克，你说对吗？” 　　夏洛克：我介意，非常介意。 　　“当然, ”夏洛克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心里的小人在咆哮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米娅开心就好。” 　　汉尼拔心满意足的回房间了，而夏洛克才终于有机会去触碰自己的新晋女朋友。 　　“我千里迢迢从伦敦赶过来只为了和你表白, ”夏洛克的表情严肃极了, 说话语调如往常般飞快不带停顿, “结果那天下雨, 你抱着花让我离你远点。” 　　米娅软下眼神抓住了他的手指，“那是你太高了，站太近我看不到你的脸……” 　　夏洛克反手将米娅的手包在掌心，“我原谅你了……但你的毕业舞会我作为男朋友也不能参加，我该怎么办呢。” 　　觉得心有愧疚，米娅低下头看见自己被裹住的右手，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又被夏洛克抓的更紧了，“我答应哥哥了……” 　　“我当然不是想让你对你哥哥反悔，”夏洛克就像一只诱导乖孩子做坏事的披着羊皮的狼，除了那头卷毛对上了之外，眯起的眼睛和说话的语调都坏极了，“除了男伴外，当然你需要一个出现在舞会的追求者，和追求者跳几支舞并不过分吧。” 　　米娅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她并没有听说除了男伴之外还有别的选择，“还，还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夏洛克反问道，他将米娅的手抬了起来，俯下头吻着她的手背，“你是在质疑我的舞技吗？当然我只和赫德森太太跳过，偶尔。” 　　米娅被他吻得脸色发红，尽管这是法国较为平常的亲手礼节，但是总让她有些别扭。 　　她被夏洛克口中的赫德森太太吸去了注意力，“赫德森太太是谁？”她并不太记得原著夏洛克里人物的名字，除了华生。 　　“一个喜欢做甜点的房东太太，我在那里租的房子。”他似乎不愿意谈论太多别的事情，又把话题转回到米娅的身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米娅。” 　　“如果你能来的话，”米娅小声的回答他，“你不要让我哥哥生气，他只是不太习惯你。” 　　被揍了不止一顿的夏洛克;在不是男朋友之前已经被不习惯好多回了。 　　他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追上米娅了，太容易心软而且很好骗。 　　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本性，还为他打抱不平。或许知道也认为汉尼拔的行为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小傻子，没错，是他英国著名侦探的女朋友，暂时挣脱不了这个名号了。 　　夏洛克决定符合自己的女朋友，让她看起来开心一些，“我明白，我不会和他起冲突的。” 　　这个承诺看起来不太能够实现，但至少给米娅很大的希望了。 　　“或许，”夏洛克开始握住了米娅的手腕，她的手腕较细，白嫩嫩的还能隐约看到细细的经脉，“你需要陪我去挑选一件适合舞会穿的外套，你觉得呢？我不想你在别的同学面前丢脸。” 　　这是一个好的理由，让米娅无法拒绝的理由，当然如果汉尼拔没有走下来的话，他的计划大概就要成功了。 　　“我记得你说过要回家一趟，”汉尼拔无情的打断他继续诱惑自己的妹妹，“现在定做的话也来不及了，回家选一套会比较快，你说是吗？” 　　被打断的夏洛克揉了揉眉心，“您说得对，汉尼拔先生，不过我可以提出和米娅小姐单独出门的邀请吗？我会在晚饭之前将她送回来的。” 　　汉尼拔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超过时间的话我就带着榔锤来找人了。” 　　这大抵是最具有画面感的威胁了，那个见证了爱情的榔锤，最终又在读者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干的很棒，榔锤。 　　米娅看起来并不太有精神，实际上夏洛克绕了个圈又把米娅带到了旅馆的房间，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除了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和木桌上的纸页，可以说见证了一个想要在女朋友面前表现的男人那一颗无处安放的心了。 　　告白是在旅馆，这是一个充满着最多暧昧因素的地方，而在当天下午，夏洛克再次邀请米娅走进了这间房间，带着令人脸红的特殊邀请。 　　“我觉得你需要睡眠，”夏洛克指着叠好的床铺示意米娅去坐着，“你看起来神经绷得太紧了，当然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毕竟你还未成年。” 　　米娅羞赧的坐在床边，她当然知道夏洛克不会做什么，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意味就变得格外不一样了。 　　她上午睡了几个小时是因为迷药的缘故，在受到汉尼拔提前回家的外界刺激后，绷紧的神经一直没有放松过，特别是还有藏在床底下的裙子。 　　夏洛克翻开自己角落里的行李箱，迷药好奇的看着他，在下午四点时分的时候因为放松下来而打着呵欠。 　　他拿出了一把小提琴，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你有喜欢的曲子吗？”夏洛克询问她，身体笔直的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那把小提琴已经贴在了夏洛克脖子和肩的交汇处，米娅摇摇头，夏洛克右手提起弓，“那来一首催眠的曲子吧，我认为你需要这个。” 　　除了小提琴发出的悦耳声音，他们没有说话。 　　夏洛克闭着眼站在窗户旁的光源处，他的动作非常的标准，发出的每个乐符醇厚优美，他安静起来的模样让米娅忍不住盯着他看，这是他展露出的不同的一面，这让米娅非常的新奇。 　　当那首曲子完毕后，夏洛克放下了弓，出乎他意料的是，米娅并未睡着，反而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惹人犯罪。 　　夏洛克捂住眼睛，“你应该睡着的，米娅，你这样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米娅立马闭上眼，“好了好了，我快睡着了。” 　　尽管是敷衍他，夏洛克仍然忍不住嘴角翘起，“噢我的姑娘，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将小提琴放在床头柜的位置，随即蹲在了米娅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用着他的大长脸平静的说着无师自通的情话，“你不能再这样可爱下去了，你的行为可能让一位有着大好前途的英国侦探犯下罪恶你知道吗？” 　　米娅被他突然的情话说的红扑红扑的，她扭动了自己的腿，低声呢喃着，“夏洛克先生，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比普通人聪明一些，但是我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吗？”夏洛克吻了吻她的手背，他也只敢吻她的手背了，“你不能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的。” 　　“也许等我年纪大一些的时候会改变，”夏洛克望着米娅，那是一种仰视角度，能够完全看到米娅的脸，“但是我现在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比外面的男人更优秀些。” 　　米娅忍不住笑出声，“是呀，夏洛克先生非常的优秀。” 　　“允许我指出你一个错误，”夏洛克眉头挑了起来，“在称呼男朋友的时候，不要加先生两个字。” 　　“好吧，”米娅对于这种亲密的叫法有些不太适应，她稍微抬起眼睛就和夏洛克对视上了，“夏洛克。” 　　“乖女孩，”夏洛克的眼睛也非常的漂亮，相比于米娅的绿眼睛他更倾向于蓝色，“你还需要我为你拉一曲有助于睡眠的曲子吗？” 　　“现在已经不早了，”米娅提醒着夏洛克他在家里和汉尼拔许诺的话，“离晚餐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你后天还要赶车对吗？” 　　“约会以后都会有时间的，”夏洛克站起身重新拿起了床头柜的小提琴，“睡一觉吧，到时间了我再叫你。” 　　米娅被送回来的时候，汉尼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在看到米娅的时候笑了一下，直接忽略了身后跟着的夏洛克。 　　“比莉吉特做了你爱吃的小牛排，”汉尼拔牵过米娅的手，“快过来吃饭，噢夏洛克先生，你需要来一点吗？” 　　“不用麻烦了，”夏洛克和米娅摆摆手，“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拜访。” 　　汉尼拔看着夏洛克离开，他才往回走。 　　实际上，他要为晚上的行动做好充分的准备了，毕竟活人解剖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第63章 　　米娅洗浴的时候, 她偷偷的把粘上血的裙子洗了, 但是因为时间有些长, 那条棉裙还保留了一大块浅色的印记。 　　她决定在比莉吉特不在的时候偷偷拿去扔掉, 汉尼拔也不能知道。但是米娅不能单独作案，还得拉上夏洛克。 　　想到夏洛克的鬼脸，米娅忍不住弯起眼睛抿着嘴笑。她把拧干的裙子用袋子裹起来，又塞在了床底下。 　　“晚安，夏洛克先生。”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小声的说了一句，窗外的夜空黑漆漆一片，连一颗小星星都没有出现。 　　披着星月, 汉尼拔披着大衣往警局走去。 　　“好久没有看到汉尼拔先生了，”叫做弗林特的警员在这座警局呆的时间较长, 因此看到面相温和的青年打着招呼，“您来是有事情吗？” 　　“有些小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汉尼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他总是能从对方的小动作里看出对方的喜好, “今天警局有新犯人吗？最近医院的替换品不多了。” 　　在这个年代，医生的地位相对较高，而且在第一例器官移植手术成功之后，犯人的器官便成为了手术的来源。 　　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弗林特猛地吸了一口烟, “今天抓了一个强女干杀人犯, 受害人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还好没有出事……汉尼拔先生, 您这包烟可比卷烟的味道好多了。” 　　汉尼拔把整包烟递过去，弗林特光顾着接烟，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眼里的杀机，“我不抽烟，能带我去看看这个杀人犯吗？我想看看他的身体情况。” 　　“带您看看可以，”弗林特的心情在接到这包烟之后上升到了一个愉快的高度，他打开自己桌子的柜子，抓起一大串连着的铜钥匙，在两米远的地方他的同事正在打瞌睡，他压低声音和汉尼拔说着内部的消息，“这个犯人在伦敦犯了两起案子，有一个受害人是驻英美国大使馆领事的女儿，估计过两天就会送到伦敦判决。” 　　“多谢，”汉尼拔依旧是平和的模样，“我观察他是否健康就好。” 　　汉尼拔跟着走进了监狱，弗林特比了个手势退了出去。汉尼拔隔了几根铁棍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年，他已经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蹲下来的汉尼拔，听着对方平静的说着天方夜谭，“你想活下去吗？” 　　奥尔本朝着汉尼拔呲牙，发出的奇怪声音并未恐吓到他。 　　“我能带你出去，”汉尼拔笑了一下，他离着奥尔本半米的地方却像隔了一个世界，“你要帮我杀个人，出来的时候。” 　　奥尔本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一直盯着汉尼拔的脸，最后求生欲让他选择了听从汉尼拔的交换。 　　“我能让你保持一段时间的假死，”汉尼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你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有触感。等到他们把你放在停尸间的时候，我就带你走。”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交易，奥尔本不想死，他点着头，声音沙哑，“你不骗我？” 　　“我骗一个死刑犯干什么？”汉尼拔笑着，“你可以选择大小便失禁躺在这里两天，也许不需要木仓，你都能恶心的够呛。” 　　“给我药。”他挪动着身体，因为肋骨被打断了几根，□□也失去了知觉，奥尔本心里充斥着怒火，汉尼拔把白色的药丸扔了进去，“凌晨再吃，如果他们怀疑我你也活不了。” 　　奥尔本攥紧了那颗药，忍着胸口的疼痛大口喘着气。 　　而当天夜晚汉尼拔再次从家里出去，这次是弗林特警员开车过来着急的接他过去。 　　“他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弗林特没有半点怀疑汉尼拔的意思，毕竟在他眼里，在众多邻里的记忆中，汉尼拔温和脾气好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的起源就是汉尼拔本人，弗林特抓了抓头发显得非常的烦躁，“也许是我们没有给他及时治疗导致他休克死亡，汉尼拔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法医对此也没有准确的判断，您去一趟看下吧。” 　　“当然可以，”汉尼拔衣服都没换，他套了一件大衣坐上了警车，没有收到什么阻拦就到达了警局。 　　奥尔本的尸体还在铁桌子上面放着，旁边围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员。 　　“汉尼拔先生来了。”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旁边毫无头绪的法医们眼睛发亮的盯着这位年轻远名的英俊医生，期待他能够给奥尔本的突然死亡一个解释。 　　弗林特的警帽被他抓在手里，他挡住了想要围观汉尼拔检查的警员和法医，“让开些，你们挡住汉尼拔先生的灯光了。” 　　没有人反驳，法医们让开了些，有的踮着脚尖去看汉尼拔的动作，希望能学到一些书上没有的知识。 　　“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汉尼拔拿了一把台子上的手术刀，“我需要检查一下。” 　　奥尔本的腹部被割了一刀口子，汉尼拔低着头笑了一下，“接下来我们找到他的肠胃，轻轻的划开。” 　　动作非常的缓慢，就像是一种故作姿态的折磨，奥尔本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死了一样，实际上他的痛觉在这种时候被放大了无数倍，特别是汉尼拔故意慢下动作的时候。 　　“他死了，”汉尼拔在注意到有人小声嘀咕的时候回答道，“没有脉搏没有心跳，血液也停止了流动，我觉得现在他应该不介意我将他的内脏全部取出来做研究，找出他死亡的原因所在。” 　　法医拿出小本本记着，然后看着汉尼拔将犯人的内脏一一取出，摆放在一旁的铁盘子里。 　　那颗心脏还很好的保留在胸腔里，汉尼拔把他的裙子脱掉，露出了夏洛克的杰作。 　　“不得不说，我第一次如何认可那位先生竟然是从你被废的生殖结构。”汉尼拔一刀切了下去，利落又出乎人意外，几个警员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退后两步捂住自己的裆部。 　　“真是柔软的组织结构，”汉尼拔用白布盖住，平静的擦了擦刀，“接下来是哪里呢……” 　　一场可以说是活体解剖的过程在几个小时之后才结束，法医意犹未尽的握住了汉尼拔医生的手，“您让我们学习了很多，感谢您的帮助。” 　　汉尼拔温和的回应，顺便将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出来，“为警局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 　　他的心跳很平缓，下车后在和弗林特告别的时候米娅站在窗户那里和他打招呼，“哥哥，你去哪啦？” 　　已经很晚了，几乎是十二点的时候了，汉尼拔里面还是睡衣因为刚刚来不及换，他挥了挥手，“你先进去，会着凉的米娅。” 　　米娅把窗户关好，她打着呵欠坐在床边，不一会汉尼拔就脱下外套到她房间里来了。 　　“还不睡觉吗？”汉尼拔下巴有胡茬出现，他碰了碰米娅的额头，觉得温度挺正常的，“快睡吧，已经十二点了。” 　　米娅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张脸望着他，“哥哥，那是弗林特警员吗？你去警察局啦？” 　　汉尼拔用手指顶着下巴，余光瞥着米娅的脸蛋，“是的，有一件案子需要处理一下……是睡不着吗还是做噩梦了？” 　　“不太记得了，”米娅晃了晃脑袋，睡意再次倾覆而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哥哥你也快去睡觉……” 　　她还没说完眼皮子就睁不开了，睡意来的很快都不容米娅反抗一下。 　　汉尼拔去浴室洗了一把手，防腐又清洗了一遍才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米娅，她已经长大了，从刚到他大腿的一团至如今散发着甜蜜信息的小姑娘，她真的长大了。 　　将手贴在了米娅的额头，温度很正常，汉尼拔又测了一遍，脑海里想起了却是奥尔本那张嚣张扭曲的脸，所幸的是米娅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夏洛克去的还挺及时。 　　夏洛克说走就走，只给米娅留下了一把小提琴就拎着箱子踏上了回英国的路，汉尼拔看起来倒是开心很多。 　　“终于没有人和我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了。”汉尼拔带着米娅去街上逛逛，他看出了米娅并不是喜欢待在家里，而是为了安全起见，于是带她出来走走。 　　米娅身上是夏洛克给买的那件裙子，汉尼拔带着她去成衣店看衣服和首饰，因为那件裙子实在是碍眼极了，尽管米娅很喜欢。 　　汉尼拔的眼光比米娅要好很多，他在给米娅挑裙子的时候，米娅也在橱柜旁边看着首饰，不仅有女孩子的，还有男士的。 　　现在是春季，还不到回暖的时候，橱柜里放着保暖的用品。米娅看中了一双手套，她给汉尼拔先挑选了一双，随后又看中了一副皮手套，正好是夏洛克手指的尺寸。 　　“麻烦分别给我包起来。”米娅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可爱。 第64章 　　汉尼拔在收到米娅送的礼物之后心情更加好了, 当然他间接性忽略了米娅给夏洛克准备的礼物。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汉尼拔暗暗想道。 　　时间紧迫，尤其米娅的性子是到了最后时刻容易紧张, 汉尼拔在晚饭过后，放好唱片, 牵着米娅的手在宽敞的客厅跳起舞来。 　　不是很强烈的节奏，但在旋转的时候米娅明显紧张的手心出汗了, 她觉得自己记不住动作, 当毕业舞会来临的时候。 　　“放轻松米娅，”汉尼拔握着她手的力道非常的沉稳，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温度，“你跳舞的样子很漂亮。” 　　呼出一口气, 米娅随着汉尼拔的舞步往后退了两步, 数着节拍，米娅的腰被搂住, 她毫不犹豫的往后仰，过了一秒身体被汉尼拔轻松的拉了起来，旋转了半个圈。 　　这大概是米娅准备毕业舞会的时候唯一一次和不是尼克的人一起跳，汉尼拔绅士的俯下身, 牵住了米娅的左手吻了下去，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您的舞姿令我沉醉, 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陪我出去散步吗？” 　　米娅抿着嘴笑, 她也俯下身在汉尼拔的侧脸亲了一下, “当然了，那您可以在散步的时候给美丽的小姐买一盒小蛋糕吗？” 　　“噢，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汉尼拔的眼神滑过米娅的腰部，“你的裙子我记得才刚刚好，你确定在舞会之前补充大量糖分吗？” 　　米娅气鼓鼓的、毫无底气的瞪了他一眼，“您可真扫兴啊先生。” 　　汉尼拔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他将胳膊肘敞开往米娅的方向递，“还陪我散步吗？” 　　米娅勾住他的胳膊，没有多少力气的回答道，“如果你给我吃一小口蛋糕的话。” 　　蛋糕还是没吃成，汉尼拔带着她在蛋糕店走了一圈，橱柜的门敞了开来，不要命的往外头散发着甜蜜的香气，米娅眼巴巴的望着，最后瘪瘪嘴被汉尼拔拖走了。 　　坏哥哥，米娅嘀咕了一句。 　　夏洛克并没有在大后天回来，或者说他直到舞会那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米娅闷闷不乐的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由比莉吉特给她编头发。 　　汉尼拔已经换好衣服在外面等，米娅心里念叨了一会不守信的夏洛克，手里的发带被掐出好几道指甲印。 　　“噢真是美极了，”比莉吉特的眼里，米娅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她笑的就像要把米娅打包嫁出去的母亲，发自内心的夸赞着她，“我的米娅小姐今晚一定会震惊全场的。” 　　米娅：震惊全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夏洛克别想进舞会的门。 　　“的确，”汉尼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看着，他的头发精心打理过了，冒出的胡茬也剃的干干净净，他靠在门边朝着米娅的方向笑着，显得英俊谦和，“我的公主你准备好了吗？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米娅扯了一个笑，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是给了比莉吉特一个拥抱，“谢谢你比莉吉特，我很喜欢你给我的装扮。” 　　“好好度过这个舞会，我的孩子。”比莉吉特拍了拍她的背，“玩的开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汉尼拔接过米娅伸过来的手，他不紧不慢的走着，米娅穿着细高跟跟在身后，不需要害怕会摔倒，有汉尼拔在，她从来不担心这种问题。 　　虽然学校离得不远，米娅每次去都是走路的方式，但这次毕竟是舞会，而且穿的长裙还有细高跟并不适合走太长的路。 　　罗伯特慷慨的将汽车钥匙给了汉尼拔，“真的不需要塞尔奇开车带你们去吗？老伙计的技术很棒的。” 　　“我们回来估计会比较晚，”汉尼拔接过钥匙，“我在美国开过车，不用担心叔叔，您早点休息，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罗伯特点点头，他唠叨的又提了一句，“不要喝酒汉尼拔。” 　　在舞会里除了酒好像真的没有别的饮料了，米娅摸着自己包里带着的水和刀，有一种迷之自信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叔叔再也不用担心汉尼拔酒驾了。 　　天还没黑，因为越发朝着夏季走的缘故，天黑的时间也在慢慢的延长，今天的天空是黛青色和玫瑰色的相互晕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蓝便慢慢吞噬掉了艳丽，最后只剩下朝着黑色过渡的深蓝了。 　　米娅坐在后座，她看着周围的风景变化，想着的是包里放着的还未送出去的礼物，都带过来了心里还是期待着夏洛克的出现。 　　米娅和汉尼拔的到场引起了场内的注意，汉尼拔作为曾经的风云人物现在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打扮过的米娅也让不少看惯她挽起头发像个修女的男生频频扭头，这对比有些强烈。 　　尼克独自一人坐在台子旁边喝酒，他似乎瘦了一点，自从在雪山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往隔壁教室跑，连身为同桌的米娅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是想去打个招呼的，但是汉尼拔拉着她的手低声说着话，她也没时间去管别人了。 　　不知道是谁换了唱片，这是一首比较不出名的曲子，欢快风，米娅在这种曲调的基础上只学了皮毛，她不太会跳，汉尼拔拉着她的手踩着步子，跟着节奏跳着不太一样的舞步。 　　“有点奇怪，”米娅跟着甩手，一边和汉尼拔小声的吐槽着，“哥哥你的脚是小马达做的吗？怎么能跳的这么快？” 　　汉尼拔戳了一下她的脸颊，“随便跳就好了，本来就没有规定要按照一种舞步跳，对，抖抖你的胳膊。” 　　在第二场曲子结束后，米娅就坐在椅子上停场休息了。 　　她环顾了四周，舞会的场地在学校后花园那片空地上，除了那几盏大灯泡外，学校还友情提供了不少看起来就增添朦胧烂漫因素的小蜡烛。 　　还是没有看到他，米娅瘪了瘪嘴，她听到汉尼拔走过来的脚步声，把包里的水递了过去，“我带了茶，”汉尼拔接过来，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周围才喝了一口，“准备的很齐全。” 　　一喝酒就发疯的米娅：“习惯带着了。” 　　接下来又跳了两场，米娅踩着西刚跟的脚腕隐隐作痛，她这回事真的不想动了，汉尼拔坐在她旁边，望了望她的脚，“我帮你看一下。” 　　这大概就有些难为情了，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而且周围人非常的多。 　　“没事的，”米娅小声的回答，“只是不习惯穿这么高的鞋。” 　　尼克在旁边喝酒，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散发着低气压。 　　应该是被拒绝了。 　　而且看起来情况很糟糕。 　　米娅没有过去，她并不认为自己所认为的帮助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 　　旁边是挪动凳子的声音，米娅并未回头看，但是汉尼拔却注意到了。他盯着米娅旁边的座位，挑了下眉又转移了视线。 　　米娅正把水放在包里，眼前倏地多了一枝玫瑰，娇嫩花瓣才有的鲜红颜色，米娅顺着枝条看过去，熟悉的手指，再往上看就是一张绷紧的长脸。 　　生闷气的米娅：“你是谁？” 　　夏洛克直男：“你的男朋友。” 　　米娅撇过头哼了一声，把包拉好拉链，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和夏洛克说话的欲望，搂着包她望着左手边的汉尼拔。 　　夏洛克迟疑的将花收了回来，他对于生气的小女友不知道该怎么办，尽管他知道自己似乎是因为来晚了导致对方无视自己，“嘿米娅？米娅莱克特？可爱的小姑娘？” 　　米娅扭过头，“干嘛？” 　　“我在英国被事情拖住了走不了，”夏洛克试图解释，他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还带着点平日里的快速语调，“我在三天的时间里抓到了碎尸案的嫌疑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我应该把他愚蠢的表情拍下来给你看看，那真的是有趣极了。” 　　汉尼拔咳嗽了一声往别的地方走去，嘴角忍不住翘起。 　　都不需要他插手，过不了多久他的妹妹就回归他的怀抱了。 　　米娅大概了解到为什么女孩子恋爱以后会变得暴躁不堪了。 　　她不想生气甚至想凑过去和夏洛克讲讲这两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憋闷的坐在一旁扣着掌心不说话。 　　“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吗？”夏洛克最后回到了点子上，“实际上我是从旅馆里跑过来的，只为了和我的姑娘跳一支舞。” 　　米娅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但是手却朝着夏洛克伸了过去。 　　夏洛克牵住她的手，一边搂住了她的腰，在人声繁杂中，他俯下身来在米娅耳边小声的说了句抱歉，“我在英国的时候，闭上眼睛出现的都是你的脸，我想我大概是疯掉了。” 　　米娅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在较暗的灯光下偷偷红了脸，“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夏洛克离开了她的脸侧，直直的低头望着她，用着麦考夫教他的必备词汇，“你今天非常的迷人。” 　　汉尼拔靠在车子上等米娅出来，他望了望对面的小树林，那里已经有好几对情侣耳鬓厮磨走出来了，而唯独不见米娅。 　　“给你的礼物。”米娅把包里的手套拿了出来塞在夏洛克的手里，她正准备跑就被夏洛克拉住了手臂，旁边并没有人，出了后花园的那条小林子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送送你吧，”汉尼拔在出了小树林右拐的位置等她，米娅摇摇头，她知道汉尼拔和夏洛克两个人并不对付，“就一段小路，没关系的。” 　　她转身又被夏洛克抓住了手腕，米娅回头看他，夏洛克在黑夜里看不太清脸，但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就没有别的吗？”夏洛克靠近了一些，“我听到他们说还要告别吻。” 　　米娅结巴了起来，同样还有泛红的脸，“我，我没听说过。” 　　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来，他的头发卷卷的，米娅能够感觉到脸侧旁边发出的热气，“我低下头来了。” 　　于情于理，米娅挣扎了一下在他的脸侧亲了一下，夏洛克扭过头来也在她的脸颊上贴了一下。 　　“晚安，”夏洛克又抬起头来，声音和平日的不太一样，“明天见。” 　　米娅深吸了一口气借此缓解脸上的红晕，“明天见。” 　　小树林不大，但是并没有灯。 　　米娅看到了对面汉尼拔开过来的车，她听到后面有风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刚要迈出小路，她甚至看到了汉尼拔看向别处的脸，嘴巴就被后头的人捂住了，那是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力道，而且不同于普通人的冰凉。 　　“这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米娅摸索着包里的刀，她手在颤抖，下一秒包就被对方扯走了，“这十几年看来你们离开立陶宛过的还不错。” 　　米娅紧紧盯着对面抽烟的汉尼拔，她想发出声音却被扼住了喉咙，“噢那是你哥哥，那是一个聪明的小家伙不是吗？我一直等待着这个日子，如果不是被禁止制造吸血鬼小孩的话。” 　　汉尼拔抽了一根烟，他站起身来，往小树林里看去，出来的还不是米娅，他难得的烦躁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他陡然听到了树林里的尖叫。 　　心跳速度比平时要快很多，汉尼拔绷着脸跑了过去，他看到有人捂着嘴在那里看着什么手里还提着灯，他挤开人群，借着灯光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血液在快速的倒流，他的视线沿着血迹慢慢看了过去，汉尼拔慢下了脚步，他听不到旁边的声音了，在黏腻的草地上，他嘴唇发抖的跪了下来。 第65章 　　米娅躺在血泊里, 胸口插着那把他送的匕首。 　　眼前一阵发黑，旁边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汉尼拔爬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脸, 仅仅残留了一点余热。 　　“米娅米娅……”汉尼拔恐慌的喊了两声, 又俯下身听着她胸口的动静, 什么也没有，半点生机也无。 　　他的手无所适从的在那把匕首旁边碰了碰, 他想要拔.出来但又停止了。喉咙像是被扼住说不出话, 汉尼拔跪着俯下身将躺在草地上的米娅抱了起来, 她轻轻的像是一片云。他的妹妹此刻应该是搂着他的脖子笑的像只小黄鹂, 而不是耷拉着手, 连眼睛都闭上了。 　　人群散开，汉尼拔僵着步子抱着米娅走了出去，旁边人说着什么送医院他听不到了，连他都感觉不到生机的米娅, 送到医院又有什么用。 　　那辆车他没有开，在出了树林的那条路上，汉尼拔低头轻轻喊了一声米娅, 他的妹妹闭上眼睛靠在了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回应。 　　他将脸贴在米娅的脸上，除了越来越凉的皮肤和刺鼻的铁锈味，什么也没有。 　　脸上沾染上血迹的青年怀里抱着没有生机的姑娘, 他抬起头来望着黑黢黢的树林, 刚刚发现米娅的女孩子被吓得退后了两步, 她提着灯躲在男友的身后，那沾染米娅鲜血的草地没有人敢踩上去，空出了挣扎过的痕迹。 　　就一根烟的功夫，意外或者说是预谋已久的计划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汉尼拔打得措手不及，在美国如鱼得水的汉尼拔医生，在自己妹妹被杀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只有快要逼到绝境的悲哀与愤怒。 　　得到女友礼物的夏洛克嘴角忍不住弯起，他心情很好的吹着口哨看着米娅拐了一个弯朝着树林外的对面方向走去，他收回了眼神把礼物揣在了胸口大衣里，避开情侣往自己祝的地方走去。 　　他耳朵很尖，就算是隔了好远的距离也能清晰的听到树林里发出的尖叫声，那是对事物恐惧的声音频率，他曾经研究过声音起伏代表的不同含义，现在可能树林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太想管，但是米娅给的礼物让他心情非常好的又倒了回去，他将手揣在口袋里，一头卷毛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有些炸炸的。 　　仗着身高的缘故，夏洛克轻易的从围观的人群里钻了进去，他只看到了沾染血迹的空旷草地，于是往四周寻找着事情的根源。 　　夏洛克喜欢精神兴奋，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愿意接受精神恐惧，他现在20岁，是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了，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平静的接受命运偶尔的戏弄。 　　汉尼拔脸上的血迹有些嚇人，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夏洛克的动静，毫无感情的眼神朝着他望了过来，一言不发。 　　夏洛克的长腿快速移动着，黯淡的灯光从远处给予了一些视觉帮助，同样这样的结果就是让他看到了汉尼拔怀中被血迹渗透半个身体的米娅，她的胸口隐隐扎着一把刀，非常的醒目。 　　“米娅！”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明明只有一小段的路程，他都亲眼看着她拐弯，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谁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汉尼拔把米娅搂紧一些，他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凉了，汉尼拔吻了吻米娅的额头，抬起头的时候夏洛克已经喘着气跑过来了，那是因为惊惧而不由自主地喘息着，连瞳孔都缩的看不见了。 　　他想伸手触碰，汉尼拔面无表情的躲开了，他将米娅紧紧抱在怀里，胸口顶着那把匕首的刀柄，声音嘶哑而又冷漠，“我曾经想过要把她交给你……” 　　夏洛克脸色苍白，他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喉咙难受的要死，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的，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一字不差。 　　“杀人犯。”汉尼拔毫不留情的说出致命的话，用着小树林里人群能听到的高度，却也是非常的绝望语调，“是你杀了她。” 　　夏洛克颤抖着，他抬手想要碰碰米娅的手指，这次是被汉尼拔挥手打开了，“还要用你肮脏的手去碰我妹妹吗！” 　　警局的车来的很快，一群围观的人小声的叙说着来龙去脉，是弗林特警员来办案的，他带着警帽走了过来，看到了抱着米娅的汉尼拔，他看起来像是快要走进地狱了。 　　“噢……”弗林特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汉尼拔的妹妹，长得可爱性子也可人极了，他双手捂住嘴巴轻轻的发出了叹息，没有继续询问汉尼拔，他把目光放在了与汉尼拔对峙的青年身上。 　　这也是一个眼熟的人，是前几天带着这个姑娘报案的小伙子。 　　弗林特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他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汉尼拔的肩膀，“对你妹妹的事，我很抱歉。” 　　汉尼拔没有回答，他难得的没有保持温和的风度去回应，这种情况下弗林特并没有放在心上，论谁的妹妹被杀了都不会有这种心情回应别的的话的。 　　“凶手好像是他，”另一个警员轻声和弗林特说着，他的下巴指了指夏洛克，“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汉尼拔医生指认小姑娘是他杀的，而且他并没有反驳。” 　　弗林特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完美的处理这件事情，“先把他带回去，到时候再说吧。” 　　弗林特去拉他的时候，夏洛克的脚就像生根了一样定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毫无声息地米娅，他碰了碰嘴唇，胸口揣着着手套让他鼻子有些发酸，“对不起。” 　　汉尼拔没有任何反应，他抱着米娅上了车，他在车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米娅小心的穿上。车子里有点冷，毕竟还是春季，而且并没有开暖风。 　　“我们回家，”汉尼拔用手将米娅嘴角的血擦干净，他眼睛发红的将米娅的头发打理好，嗓音嘶哑的不像话，“我的米娅今天真的很美呢。” 　　比莉吉特一直等着米娅的回来，她靠在椅子上小憩着，因为很少熬夜所以有些受不住。 　　外面有汽车的轰鸣声，她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墙上的钟显示现在已经快凌晨了，这的确有些晚了。 　　她急忙地去开门，刚打开就看到了汉尼拔抱着米娅走进来，嘴唇发白也不说话。 　　她有些心慌，汉尼拔抱着米娅转了个身，客厅的烛光很暗以至于她看不太清，“她睡着了，我抱她去房间。” 　　“好的，汉尼拔少爷。”比莉吉特搓了搓手掌，她将门关好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也落了下来。 　　汉尼拔曾经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的疯掉，直到真正发生了这件事后，他却越发的冷静了。 　　在衣柜里找出自己给米娅买的那件裙子，他把米娅身上的衣服脱掉，用桶打来了热水给她擦了身体，那把刀也比他拔了出来擦干净放在了一边。 　　那桶水变得血红一片，汉尼拔给米娅穿好衣服梳整齐头发，他甚至给米娅擦了脸，然后将她抱在了床上。 　　他给自己也洗了个澡，穿戴干净的走出来。 　　整个房子非常的安静，汉尼拔没有去自己的房间，他转身走到了米娅的房间，掀开被子睡在了她的旁边。 　　灯已经熄灭了，汉尼拔睁着眼一个人慢慢的说话。 　　他的胳膊挨着的米娅是冰凉的，不同于以前的鲜活，他仍然将米娅抱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给了她一个晚安吻。 　　“我不喜欢他，但是你第一次不听我的话。”汉尼拔把米娅靠在了他的臂弯里，“我就觉得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开心。” 　　“他和我承诺会保护好你，”汉尼拔停顿了一下，“我也贸然相信了，我想着你在叔叔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但是最后还是出事了。” 　　“我以为你是米莎，你们有一样的眼睛和头发，甚至连容貌都相似……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我也知道自己没有米莎也活不下去，你率先离开了让我怎么办啊……你喜欢他我就让他去陪你。” 　　汉尼拔搂紧了米娅，有泪水掉落在枕头上，一闪就不见了。 　　“你是个坏孩子，米娅。” 　　夏洛克待在监狱里，他被独自扔在了一个牢房，他不说话也听不见别人问的问题，没有办法，弗林特只好先把他关了起来。 　　夏洛克是英国人，当弗林特联系英国伦敦警局说了这件事情之后，轮到那边不淡定了。 　　麦考夫福尔摩斯推掉了工作，在第二天清晨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意气风发、高傲自负的弟弟就像被打成了傻子躺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连他说话都听不见去了。 　　“夏洛克！你给我站起来！” 　　夏洛克无动于衷，他的脑子里毫无生机的脸。 第66章 　　就算汉尼拔想要隐瞒罗伯特一行人米娅的死讯, 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他如同平常般披着大衣出门去医院找药，而这个时候麦考夫衣着考究的带着夏洛克来到了罗伯特的房子拜访。 　　不同于比莉吉特上次看到的夏洛克，他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 嘴边的胡茬冒出了头, 那头不易打理的卷发也篷燥不堪。 　　夏洛克眼睛在房子二楼扫着，显得非常的不礼貌。 　　麦考夫是不期待自己的弟弟会过来主动说点什么, 他抱歉的穿着一身黑衣西装外套, 这大概是为了凸显自己的礼节, 祭奠逝者的礼貌。 　　“对于米娅小姐的逝世我非常的抱歉, ”麦考夫大概没有料想到昨天的事情对于罗伯特一家人来说完全不知情, 当他抬起头对着罗伯特懵然后才反应过来, 但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说, 米娅……”紫夫人比罗伯特要敏感很多，她踩着木屐走了过来, 手还有些颤抖，“米娅怎么了？” 　　夏洛克低下头，比莉吉特对有关于米娅的事情非常的敏感或者说她昨天看到的不对劲在现在放大到了接近事实的程度，“米娅小姐逝世？！你说什么！” 　　她慌乱的看着麦考夫，夏洛克动了动嘴唇，他一晚上都盯着天花板直到早上才被麦考夫拖了起来，“你的女友死了，就在离你五百米的地方, 而你现在什么也不干, 还是说在逃避！” 　　他这才振作了一些, 跟着来到了米娅的家。 　　他突然跪了下来，依旧低着头，声音沙哑，“让我再见一次米娅可以吗？” 　　比莉吉特拎着裙摆惊慌的跑上了楼，米娅房间的门被锁住了，她又跑到自己房间里取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米娅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脸颊苍白。 　　这个世上深爱着米娅的人里除了汉尼拔其次就是比莉吉特了，她十几年里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尽管口头上仍然称呼着小姐两个字。 　　她不相信的上前碰了碰她的脸，冰凉刺骨，鼻间也没有呼吸了。 　　就像麦考夫说的那样，米娅现在的状态和死已经没有两样了。 　　她捧着脸忍不住痛哭起来，那阵哭声无助绝望，紫夫人在门口看了一会捂着脸转过身去了。 　　那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夏洛克在门口站着凝视着像是睡着的米娅，他低下头跪在了门口，手指在门槛上缩了回来，他完完全全的没有靠近这个房间半步，嘴唇哆嗦着说了什么，随后又闭上了。 　　汉尼拔赶回来的时候米娅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急躁的跑出房间寻找着，碰到脸如死灰的比莉吉特吼道，“你把米娅藏在哪里了！” 　　比莉吉特擦了擦脸颊，眼神放空，手指攥着衣摆，“在后花园，我给她化了最漂亮的妆。” 　　汉尼拔朝着后花园冲了出去，孤注一掷的疯狂神态吓得家里养的那只橘猫跳下了沙发，它喵了一声朝着比莉吉特跑去。 　　罗伯特和神父在说些什么，因为米娅的死让他看起来突然老了好多。 　　汉尼拔对自己的叔叔非常敬重，他在跑下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把米娅抢过来藏一辈子，当罗伯特眼睛发红的悲伤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轻声喊了一句，“叔叔。” 　　神父走开了，罗伯特比他矮一些，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背脊都弯了下来，他拍着汉尼拔的肩膀，“我很难过汉尼拔，米娅来的时候才到我腿这么高……” 　　他吸了一口气，汉尼拔的呼吸平稳一些了，罗伯特擦了擦眼睛，“她多乖啊，我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你会找到那个畜生吧，”罗伯特望着汉尼拔，“我在胡说什么，汉尼拔……这是警察的事情，”他把黑帽子戴上，又改变了话头，“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必须得让米娅回归上帝的怀抱，而不是……你知道的汉尼拔。” 　　汉尼拔没有说话，后花园原本宽敞的地方放着一方棺材，罗伯特亲自挑选的材质，就在正中央挖了个大坑的旁边放着。 　　“我只是想要她多陪我一会，”汉尼拔突然开口，今天的天气仍旧是非常的不好，看起来阴沉沉的，“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等她醒过来会亲密的叫着我哥哥。” 　　这都是奢望，毫无希望的奢望，但是罗伯特没有反驳，他望着棺木里的米娅心里又是一阵发疼。 　　在当天的傍晚，汉尼拔亲自合上的棺盖，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方棺木，一眼都没有。 　　就葬在后花园里，傍晚下起了雨，汉尼拔穿着黑衣站在那里，就算下雨了衣服被湿透依旧独自站在棺木下葬的地方，抓了一把土放在手中。 　　“我会让他陪你的，”汉尼拔笑了一下，“不会等太久的米娅。” 　　夏洛克一言不发的开始在那个小树林里找线索，他身上的外套湿掉了，里面的衬衫也贴在了身上，就这样待了一下午，他就没有离开过那里，两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麦考夫撑着伞站在那里看着他，最后忍不住开口，“你真的是我弟弟夏洛克吗？” 　　夏洛克低着头趴在草地上不说话，权当麦考夫是个空气。 　　麦考夫身后的两个人走了过去将夏洛克抓了起来，提到了麦考夫的面前，夏洛克挣扎着，本来就清瘦的脸颊苍白又发黑，看起来狼狈极了。 　　“麦考夫我劝你别管我的事情，放开我！”他挣扎了一下仍然没挣脱，手臂被死死抓住了。 　　“你是想先弄死自己就直说，”麦考夫看着仍然倔强的夏洛克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扇了他一巴掌，不是很用力，但至少让夏洛克平静了下来，“现在不止我想弄死你，你女朋友的哥哥估计也巴不得你死了。” 　　麦考夫冷静的述说着事实，“当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想要弄死一个人的时候，轻而易举，尤其是这个人还特别作死的时候。” 　　夏洛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在我知道凶手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麦考夫嗤笑了一声，把夏洛克拖到车子里，直接拉走了。 　　他可不想第二天见到的是夏洛克的尸体，养这么大了不容易，还会让父母伤心，太不划算了。 　　米娅房间对着的是后花园，那是正好能够看到墓碑的位置。汉尼拔坐在桌子旁边一直盯着那里，整晚没睡。 　　还不到时候。 　　沾着米娅血迹的那片草地被雨打湿了之后就看不出什么了，那里长出了嫩绿的新芽，完全掩盖了那里消失了一条人命的痕迹。 　　夏洛克被限制在了麦考夫的临时办公室里，手被绳子捆住了，头发毛躁的盯着面前的食物倔强的要死。 　　“你就算一直瞪着我，”麦考夫吃了一块小蛋糕，他擦了擦手继续说道，“我也不会给你松绑的，直到回到伦敦以前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半步。” 　　“你让杀害我女朋友的凶手逃之夭夭，”夏洛克呲出牙齿，鼻梁高挺，脸上的胡子又长了一些，“到底是谁过分？” 　　麦考夫双手交叉，“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汉尼拔医生不会放过你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想致你于死地。” 　　夏洛克嗫嚅了一会，“是我没有做到，我说过不会让米娅一个人……” 　　“所以你准备好和她一起去天堂了吗，夏洛克？”麦考夫扯了扯嘴角，“不，你没有准备好。” 　　“我要找到凶手。”夏洛克强调了一句，“在此之前。” 　　麦考夫松开他，“首先你得吃饭，然后去洗个澡睡一觉。我不是在提议这是命令。” 　　夏洛克绷着脸将食物塞在了嘴里，刚开始是小口吃，后来直接塞了一嘴，嘴上还沾着酱料。 　　麦考夫转过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福尔摩斯的继承人。” 　　棺材其实不大，但对于娇小的米娅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她穿着的是汉尼拔给她买的那一件，头发给打理过，脸上还化了淡妆。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个梦了，汉尼拔的舞，夏洛克的亲吻，还有小时候碰到那个红衣红裤男人的脸，就像烟花一样在她的大脑里绽放着，无法找到重点。 　　她被扎了一刀，很痛，嘴巴被捂住，让她无法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来。 　　“挣扎吧，挣扎吧，”杰克林笑了起来，他仍旧是当年的模样，脸上的恶劣笑容让米娅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害怕极了，“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开始了。” 　　她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注射进来，在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前一秒，她想这一回终究是躲不过了。 　　汉尼拔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她动了动手指，刚开始像在火里煎熬的痛苦悄然褪去，米娅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是棺木，米娅的手顶着棺材盖推了一下，因为下雨的缘故上面的泥土还不太严实。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痛苦，米娅推开了被钉子封住的棺盖，一大堆泥土压在了她的身上和头发上，她胡乱的扫了一下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雨水打在米娅的身上，她警觉的扭过头去，就在她一米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直盯着她。 第67章 　　米娅从土里面爬出来，整一个泥人, 但天在下着雨一边清洗着她的脸和头发, 这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感觉不到自己从前那种窘迫脸红的情绪, 她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但她还是米娅，一个胆小但是努力活下去的米娅。 　　变成吸血鬼的好处就是身体灵敏, 就算在黑漆漆的后花园她还是能清晰的知道站在她墓碑旁边的是杀死她的那个男人,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巷子里抓住她伞问她话的那个男人，容貌在这十几年里毫无改变，立体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 还有嘴边扬起的笑容。 　　“欢迎你成为我的一员, ”他笑起来的模样让米娅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撑伞，就任由雨滴在他身上肆意流淌，“如果不是奥尔曼做事不力的话，你应该在十几年前就在我身边的, 当然，随后沃尔图里家族阻止了我的计划，这是我没想到的。” 　　他张开了怀抱，米娅已经认出了自己是在家里的后花园, 她迅速的瞥了一眼自己房间的窗户, 判断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我不认识你。” 　　“你在等汉尼拔那个小家伙吗？”杰克林也看了看窗户, 只不过这让米娅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如果她还有心跳的话还能听到自己加快的砰砰声，“他今天晚上不在呢，不过你们家的女仆哭得真难听，如果你再让我等十分钟，也许她已经埋在你旁边了。”他指了指她刚爬出来的坟墓旁边的那块草地，眼里还带着笑。 　　这种人米娅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看不出喜怒，而且知道她所有的软肋。 　　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米娅心里茫然害怕着，但是多亏了这层看不出表情的遮掩让她不至于显得太劣势。 　　“来，”杰克林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声音里带着蛊惑，“让我带领你去打猎，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新生的吸血鬼能力非常的强大，米娅记得这一点，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把视线投向了对面的杰克林身上。 　　“为什么是我，”米娅又退了一步，她抓紧手下的衣服眼睛往逃脱的地点瞄，她的脸和之前相比要变化了一些，这让她看起来像是带着蜂蜜般甜美的诱人气息，“我没有任何优点值得你选择。” 　　“在你的照片出现在我眼前开始，”杰克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眸子凉了下来，“我选中的孩子从来没有哪个敢违背的，过来我的孩子，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只是执念而已，因为从来没有人违背过他，这一点让他记住了从他手里逃脱的孩子，他有足够的耐心完成自己的计划，反正有无限的生命不是吗。 　　“我饿了半天了，只为了给你上一节生动的课，”他的眼神往房子的窗户瞟，威胁的意味非常的明显，“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她没有选择，或者说外表强大但内心依旧脆弱的米娅没有走第二种方法的可能，她无法将自己和他们性命当做抵押品，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临走前，米娅将她的坟墓盖好，表面的泥土也重新压实了，她现在的力气足以杀死一头大象，她害怕汉尼拔发现异样，她能够想象得到得知她死讯的汉尼拔会有多痛苦，但相比于被沃尔图里家族发现人类知晓吸血鬼的秘密，那才是最可怕的噩梦。 　　至少他能够好好活着，从悲伤里慢慢走出来。 　　她还不太会运用自己的力量，杰克林在前面跑得很快，米娅以前从未像如今般奔跑过，她的身体底子不好，也许是在她重生那时候就已经伤到底子了。 　　但是对于如今获得的力量，她并未有任何的兴奋新奇，她原本的生活可能是看着夏洛克和汉尼拔吵吵架，在汉尼拔旁边的学校读大学，可能夏洛克也会在她不太远的地方办案，可能会有些枯燥但对于米娅来说那已经是幸福的港湾了。 　　杰克林带她来到了一栋别墅，很偏僻的地方，墙壁上被草叶枝条裹着，露出里面灰色的墙壁，楼顶是哥特式建筑，最顶上刷着红色的漆。 　　杰克林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米娅停止不动，她闻到了其他的味道。 　　“进来吧我的孩子，”杰克林朝着她招招手，“不要惹我生气。” 　　米娅还穿着那条沾着泥巴的裙子，后半夜的雨已经停了，长时间的快速奔跑让她裙子上的泥巴干掉了粘的紧紧的，她努力表现的乖顺，说着自己编的谎言，“我身上比较脏……” 　　“洛芬丝会处理的，”他头也不回踩着轻快的步伐，“说起来你还记得她吗？疯狂的小女仆。” 　　米娅随后跟上，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听到杰克林说的话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洛芬丝……” 　　“是啊，”杰克林脱了外套，他里面的衣服半湿着，然后被他一把扯掉扔在了地上，看也不看的往楼梯方向走去，“说起来真有趣，莉丝饿坏了就把她咬了，她们可是亲姐妹。” 　　米娅浑身发凉，她们当时早早的被罗伯特接走了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刚说着，主人公就从楼梯下方的地下室里走了上来，清瘦的身材裹在较为宽松的裙子里，她目不斜视的朝着杰克林低下头，“您回来了。” 　　杰克林似乎想去清洗一下自己，但又因为自己原本的打算搁置在一边，他应了一声，“准备好了吗？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的血比别的人类好喝多了。” 　　米娅抓紧了自己的裙子，她望着洛芬丝张了张口，身体呈现很强烈的抵制状态。 　　她不想喝人血，特别是要通过亲自咬的那种方法，她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关口。 　　手腕被攥住，米娅睁大眼被杰克林拖着往地下室走，路过洛芬丝的时候她抬起头望着米娅，嘴皮动了一下。 　　——我提示过你的。 　　让你离开但是你并没有当回事。 　　米娅的力气是足够挣脱他的，她压制住想要反抗的力量在想到汉尼拔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地下室不亮，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米娅犬牙的地方开始变长，她在棺材里饿了两天，而导致她控制不住的直接原因是杰克林划开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脖子上的大动脉。 　　那股难以控制的欲望瞬间将吸血鬼的本性显露了出来，米娅的手指抠进了墙面，她眼睛血红的望着杰克林朝着她走过来，同样他露出了自己的尖牙，“对于你的第一餐，需要喝的饱一些。” 　　不要，米娅看着挣扎中的男孩子，他看起来才刚成年，因为脖子上的血流失快，他一边挣扎着嘴里一直说着抱歉，请求放过他的话。米娅摇着头将自己更加贴向墙面，表情就像哭了一样。 　　“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米娅，”杰克林笑着靠近米娅，他对于不肯吸血的米娅非常感兴趣，“你到底能坚持多久呢，不如我们来做个实验。” 　　他说着又在男生的胸口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飙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掌在男生胸口挖了一记，转身涂在了米娅的右侧脸颊上。 　　“味道真是好极了不是吗。”米娅的尖牙在颤抖，她闭上眼睛将脸扭了过去，但是脸侧的血液味道不停的往她的鼻子里钻，那是一种宛如剔骨的痛楚，她的腹部感觉在燃烧，绞痛无比。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在哪里，”杰克林笑了一声回头看向痛苦不堪的青年，“噢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那是一扇特意为吸血鬼做的门，坚硬无比。他将地下室的门锁紧，看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洛芬丝，“守住别让她出来。” 　　从来没有不能驯服的活物，只不过是看谁能熬死谁而已。 　　“你是米娅，”被绑着的男生是那次参加舞会的其中一个，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消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男生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在他记忆里米娅说话温软，脾气也好的不得了，“前天我还参加了你的葬礼。” 　　他笑了一下，尽管笑的比哭还难看，“你很难受吧，我知道自己快死了。” 　　米娅努力将尖牙缩回去，她扭过头将自己丑陋的表情埋在臂弯里，尽管看不到脸但能感觉到她话里的悲怆，“我救不了你。”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甚至让同学因为她的原因濒临死的边缘，“我不会靠近的，你不要害怕。” 　　血还在不停的留，米娅不敢走过去，她甚至都不敢看男生一眼，她已经被血的味道折磨的快疯掉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汉尼拔在挠着她的脚心叫她起床，吃着比莉吉特准备的早餐。 　　那该多好啊。 　　米娅将尖牙咬在自己的胳膊上，她的皮肤过于坚硬而没有半点痕迹，刚开始男生还和她讲讲话，后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米娅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 　　他死了。 　　汉尼拔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家，现在已经后半夜了，他怀里抱着一束花往后花园走去。 　　他的妹妹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了。 第68章 　　隔了不是很久, 汉尼拔打开了后花园的那盏灯, 天其实已经快亮了, 黛色的天空仍然在下着小雨, 汉尼拔握着花束走到了那块墓碑面前，俯下身摸了摸墓碑上的字, 抬起手的时候他借着灯光看到了手掌心的湿润泥土。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又把目光放在了墓碑后面的小土堆上。 　　在土堆旁边残留着半个泥巴脚印，因为雨水的缘故他看不太清这到底是谁的，他又把注意力在造型和上午有些稍微不太远的土堆，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墓碑面前。 　　借着灯光和曦光, 汉尼拔蹲下来摸了摸泥土表面，接着双手挖着泥土，速度越来越快。挖到一半, 他又站起身来, 在后花园的小房子里找了一把铁楸，绷着脸用力挖着, 雨下的大了一些，他的下巴一直在掉着水, 随着他的动作四处甩动着。 　　棺木有破坏过的痕迹，部分棺钉已经弯曲扎在泥土里, 汉尼拔跳了下来，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躬身将那扇并不轻的棺木盖打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足够其他人挖坟的, 而且做好善后, 汉尼拔把棺材盖好，重新将泥土填好，披着晨曦往小镇里走去。 　　他赶到旅馆去的时候扑了个空，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半透在楼梯上敲着手指头，一下两下的敲着，非常的有节奏。 　　他敲了半晌绕过旅馆里开始来来往往的客人，往外面走去。 　　还是那个小树林里，汉尼拔扶着树看着带着雨衣蹲在那片草地上的青年，微垂着的眼睛深不可测。 　　夏洛克脸上长了短短的胡须，那样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他被揍倒在地的时候眼前一花，外套上沾了一大片的湿泥，这对于以前的夏洛克来说，简直是不能忍甚至会想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作声的继续在草地里找着什么，汉尼拔咬着牙将他拎了起来，然后甩在了树干上，上身前倾，“你把米娅藏在哪里了！” 　　汉尼拔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走寻常路的夏洛克，是最有可能挖坟的，其他人根本做不出来。 　　夏洛克被激的烦躁不堪，他本来就对这个案子一无所获，除了知道凶手是一个男人其他的根本推理不出来。 　　米娅从来不惹事，从未和别人红过脸，周围也没有其他杀人案出现，这一条路就完全走不通。 　　“你是产生幻觉了吗，”夏洛克试图扯回自己的衣领，这两天的毫无头绪将夏洛克也逼到了绝境，“我怎么可能把米娅藏起来！她就在那里躺着！在你家后花园里！” 　　汉尼拔给了他一拳，“这是你欠她的，”他又把夏洛克的领子抓的紧一些，勒的夏洛克的脖子开始泛红，“如果不是你，还有谁会把米娅从棺木里带走！” 　　夏洛克抓着汉尼拔的手，眼里的惊疑一闪而过，“米娅不见了？！” 　　他的表情不似骗人，汉尼拔气不过，过了一会松开了自己的手，在一旁因为生气而喘着气，“如果我发现是你……” 　　他鸷眭的望着夏洛克，“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杰克林回来了一次，他打开了地下室的门，米娅在一瞬间里朝着他猛扑了过来，呲着牙做出恐吓。 　　杰克林之所以能活这么久，不仅是心智高而且经验也比其他胡乱招呼的吸血鬼来的多。就算是米娅这种新生的吸血鬼，他多得是办法让对方伤不到自己。 　　“饿疯了吧……”杰克林望着地下室已经死掉的男生，他再回头看着米娅除了脸侧被他抹的鲜血印记，嘴里干干净净，除了毒液什么也没有。 　　“洛芬丝，”他好以整暇的折着袖子喊了一声，“抓住她。” 　　在楼上沾着的洛芬丝面无表情的快速走下来，用着普通人眼里残影的动作，朝着米娅靠近。 　　米娅的瞳孔红的惊人，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杰克林，眼里没有当初胆小米娅的影子了，她似乎只剩下吸血鬼本身的兽性了。 　　“这样也不吸人血吗？”杰克林嗤笑一声，“我的孩子，你这是在折磨自己。” 　　米娅朝着他咧开嘴，露出白白的尖牙，她身上还是那身脏裙子，布料上粘着干掉的泥巴印子。 　　洛芬丝抓住了米娅的胳膊，她的力气太大了洛芬丝根本压不住她。 　　杰克林上前制住她，洛芬丝退了出来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折断的胳膊。 　　“把冰箱里的血拿出来倒在盆子里。”杰克林吩咐道，他换了个动作继续压住米娅，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不要着急我的孩子，你的食物就要来了。” 　　房间里的冰箱非常的大，里面放着的是各种不同深浅的血袋，洛芬丝伸出的手又换了个方向，她拿出了另一个位置堆放着的血袋，闻到蚀骨的香味洛芬丝尖牙冒出。 　　洛芬丝找了个大盆，她将血袋里的血全部倒在了盆里端了过去。 　　在松开米娅的那一刻，洛芬丝一手扣住了她，杰克林将整盆血倒在了米娅的脸上，张开嘴的米娅吃到了第一份食物，洛芬丝的半边身体也被血浸透了。 　　杰克林鼻尖耸动，他望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米娅皱着眉，洛芬丝也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你没有拿人血？” 　　“冰箱里的人血不多了，先生。”她像是在解释，低眉敛目的回答着，“昨天刚杀的一头狮子，味道也别有风味。” 　　杰克林对于这种回答没有再纠结下去，“带她下去洗个澡吧，记得把她锁在地下室……里面的人也处理了。” 　　“在此期间，”杰克林整理自己的衣服，刚刚打斗中费了不少力气，“我需要出一趟门，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听话的孩子，你知道吗？” 　　洛芬丝低着头说了一句是。 　　“你从未让我失望，就像莉丝给我带来的快乐。”他加了一句，脸上带着笑。 　　洛芬丝一直低着头，手里的衣服都被她攥烂了。 　　如果不是杰克林，她的莉丝也不会被清理掉，那天晚上的哭叫声依旧在洛芬丝耳边回荡，她记得一清二楚。 　　米娅蹲在地上抹掉自己脸上的血，她愣愣的望着地上的血，胃在被火燃烧着似的，只不过比之前要好很多。 　　“是狮子的血，”洛芬丝轻轻的开口，“他暂时不会回来了，你去清洗一下自己，我给你拿衣服。” 　　整个房子里只有米娅和洛芬丝，空荡荡的几层楼连脚步声都听不到，米娅看了看大门，洛芬丝扯住了她的胳膊，“你想这样回去给你哥哥看到吗？” 　　米娅缩了缩身体，跟着洛芬丝去了浴室。 　　浑身全都是血的味道，米娅清洗了好几遍才将自己洗干净，但是灵敏的嗅觉让她被血液的味道包裹着，连香水都掩盖不住。 　　她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她连呼吸都不需要，她穿着裙子望着大门，眼里的渴望在想到自己在汉尼拔眼里已经死去的事实中黯淡下来。 　　她不能给汉尼拔招来灾祸，一丁点都不能。 　　“如果让人类知道吸血鬼的存在，”洛芬丝以为米娅不知道这些事情，平静的和她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他们就会被杀死。” 　　米娅动了动眼皮，她看着自己的鞋子沉默的不说话。 　　她跑到地下室，那里被绑着的人已经不再了，只剩下几根染上血的绳子。 　　“他在哪？”米娅觉得自己的声音变了，嗓音都带着一股蜂蜜味。 　　“你知道又怎么样呢，”洛芬丝开口，“他已经死了，你亲眼看着他死掉的。” 　　米娅的尖牙忍不住冒了出来，吸血鬼的本性在受到挑衅的语气时总是控制不住，因为她还是新生吸血鬼的缘故，她努力将尖牙缩了回去，沉默的站在那里。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有长进，”洛芬丝终于抬起头顶着米娅，“就算被强行变成吸血鬼，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你仍然无动于衷！” 　　米娅咬着唇也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是啊，我这样的人果然很讨厌吧，没有目标没有决心，甚至都斗志都没有。” 　　“一无是处的人居然还活着，”米娅在经历了这段事后也濒临崩溃的边缘，“噢对了，我已经死了。” 　　洛芬丝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望着米娅平静的评价自己，“他把我一生都毁了，不是吗？”米娅突然低低的笑出声，“……地下室的那个男生是我同学，他告诉说他不想死。” 　　“他还想回家陪着他的弟弟妹妹们长大，我也想啊……” 　　米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顺滑的不像话，“你就当我没说，忘记了吧。” 　　洛芬丝和她对视着，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你刚刚说了什么？” 第69章 　　米娅被洛芬丝的反应搅得楞了一下, 她红色的瞳孔缩小了一些, 看得出来像是触碰到了未知领域，“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呢。” 　　洛芬丝垂下脸，“如果你想再去看看你哥哥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 “杰克林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米娅应了一声, 她原本的绿眼睛由鲜红代替，洛芬丝避开她的眼睛转身离开消失在地下室，冰冷的开口，“不要去挑战杰克林的命令, 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这是警告同样也是提醒。 　　但是她现在并没有将米娅关在地下室甚至让她人身自由, 她同样在违背杰克林的命令, 或者说她在寻求着同伴，为了共同的目标。 　　米娅在地下室看到了亨利的项链，应该是被杰克林挖心的时候不小心刮下来的，就在椅子的下面。 　　“你想看到你弟弟长大吗，”米娅低声把项链捡起来, 上面是亨利和一个小孩子的小照片，“我找不到你的尸体了。”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叫亨利格尔斯，于是披着披风踏进了小镇。 　　她对于自己走路的速度有些困扰, 而且她的眼睛是鲜艳的红色, 这对于再次踏入人类地方的米娅来说有些难以控制的忐忑难安。 　　她想要晚上去找汉尼拔, 当然偷偷的看一眼就好，免得被发现。 　　今天下午时分并没有下雨，但还是阴沉沉的刮着凉风，路上的人比平常的少了一些。 　　米娅走了很多地方，她绕了几条巷子，当然都是低着头垂着眼睛，现在还没有美瞳这让她不得不用比较笨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最简单的办法是不出现在人类面前，靠着速度摸过去，但是米娅对自己并不太放心，还是觉得走路比较稳妥。 　　也许是进食过了的原因，米娅挑着人少的地方走过去也并没有想咬人的冲动，她的帽檐边缘总是被风刮得左右闪动，露出米娅苍白的下巴。 　　前面走来一对情侣，男生将女孩子搂在怀里挡风，因为靠的太近米娅忍住牙齿冒出的欲望，让开了本就不宽的小路，依旧垂着脑袋。 　　她低着头仍能听到两人故作小声的打情骂俏，最后是女孩子的嘴唇贴在了男生脸颊的声音。 　　很轻的碰了一下，就像她在那天舞会过后在树林里亲夏洛克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接下来夏洛克又亲了回来。 　　米娅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脸上毫无破绽，停止跳动的心脏好像酸涩了一下，然后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事实上，她当时想亲他嘴上来着，只不过他太高了，低下头的时候也只能亲到他下巴上一点的地方。 　　她走了快一个钟头也找不到亨利住的房子，她偷偷的抓紧了自己的披风大衣从学校外围墙的位置爬了进去。 　　她的脚步很轻，因为已经毕业而且是周末的缘故，校园里的学生少得可怜，她很轻易的钻进了教导室，开始翻着他们班级的学生统计表。 　　那里有写着家庭住址。 　　她翻阅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找到了亨利填写的地址，听到门外的响动声，米娅记下地址将本子重新放在了抽屉里，闪身躲进了书柜侧面挨着墙角的位置，那里是看不到的旮旯，堆放了一些打扫用品。 　　米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屏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呼吸这个东西了，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是管理员进来检查了一遍是否有小孩子进来捣乱，周围静悄悄的，米娅忘记眨眼听着脚步声消失，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她转身消失在房子里，往刚刚看到的那个地址的位置跑去。 　　小孩子正在后花园里摘花玩，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死在了一个角落里，而他的母亲忧心忡忡的望着门口，似乎在盼着谁回来。 　　米娅看了一会，她悄悄地将项链放在了花园里的石桌上，看到那位夫人将项链拿起来的时候才离开。 　　对于罗伯特的房子，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米娅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喷着白漆的围栏，猫咪的小窝，还有对着自己房间的后花园。 　　夜幕降临，米娅贴在墙边数着数，时不时看着自己窗户发出的亮光，她的房间里坐着汉尼拔，随着风能闻到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带着迷迭香悠蜜的气息。 　　她们之间隔得很近，只有十几米的距离，米娅在白天的时候看到了双目失明的乞讨者，她走过去放了一张纸币进去，那是她之前衣服里剩下的。 　　她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带着一股蜂蜜的甜蜜味道，“我给你一个法郎，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乞讨者点点头，她的手摸到了那张纸币尽管有些皱巴，“您问吧。” 　　米娅集中注意望着乞讨者，‘你忘记了我刚刚给你一个法郎的事情。’ 　　她开口问乞讨者，“请问我刚刚给了你多少钱。” 　　乞讨者张了张口，半天没有回答上来，“您刚刚给我钱了吗？” 　　“给了你一个法郎。”米娅站起身，把帽檐扯动着遮住自己的脸转身离开。 　　那盏灯终于熄灭了，米娅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忘记了眨眼，她完全没有眨眼的下意识动作了。 　　汉尼拔非常的敏锐，这是米娅所知道的，她先去三楼趴着窗户看了会比莉吉特，在床上躺着的比莉吉特瘦了一些，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呼吸是平稳的，米娅爬了进去无声的靠近她，走到半米的地方确定自己控制好了才靠了过去。 　　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小声的说着，“晚安。” 　　比莉吉特在梦里看到了米娅，她正挽着汉尼拔的胳膊，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朝着新郎走去，笑的很开心。 　　她流了一滴泪，在梦里喊了一句米莎。 　　汉尼拔应该是睡着了，米娅趴在窗户上看，双腿悬在墙边。 　　又等了一会，米娅还是想靠近点看看他，动作小心翼翼。 　　他睡觉时不会有什么别的动作但是睡眠很浅，而以前陪着小米娅睡觉的时候，米娅总是能将被子翻个面，他只能把米娅抱在怀里才能不被吵醒。 　　久而久之，他睡眠质量有飞速的提升，毕竟怀里的睡虫能让他感到安心，而不是一直提着心睡觉。 　　他的黑眼圈比之前重很多，医院的事情因为米娅的死也不催他回去，汉尼拔也没有心思想工作了。他闭上眼躺在床的左边，因为以前米娅睡惯了右边的位置，他已经习惯空出那片地方了。 　　米娅听着他的呼吸也慢慢的躺在了之前的那个位置，她侧过身望着汉尼拔的脸，上面长了胡茬，他忘记剃了。 　　她好像从没有看到汉尼拔长胡茬的模样，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必定是干净利索的模样，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更别说脸上的胡茬。 　　米娅张开口无声的对着汉尼拔说着话，“我很想你啊，哥哥。” 　　汉尼拔听不到，他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当躺下来闭上眼睛的时候很快就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窗帘打开了一条小缝，外面的风刮了进来，床头柜上压了一张纸，很别扭的字体就像是小孩子的笔迹。 　　——你们离开法国，不要告诉任何人。 　　米娅回到杰克林的房子里，她怕杰克林突然回来。 　　房子里只有洛芬丝，她在冰箱里取了一袋血扔给她，“昨天狮子剩下来的。” 　　米娅闻了闻，的确和人血味道不一样，她用力吮吸着，嘴角都流着血滴下来。 　　“你知道卡莱尔卡伦吗？”米娅擦嘴问着洛芬丝，“那位医生。” 　　洛芬丝望着米娅，轻皱了下眉，“知道，不吸人血的吸血鬼医生吗？” 　　“对，”米娅觉得自己身体充满了能量，她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能够反抗杰克林的方法，还有可能会惹怒他，她不想让汉尼拔他们被连累。至少现在杰克林没有动他们的想法。 　　“我在一年前在美国看到过他们一次，”洛芬丝冷漠的回答，“你逃不掉的，米娅。” 　　“他们凭什么会帮助你逃离杰克林呢，米娅。” 　　“总是要试一试，”米娅整理了头发，“你确定杰克林一周后才回来吗？” 　　“不一定，我不能确定。”洛芬丝自己也喝了一袋血，“他说的话不能信。” 　　米娅觉得自己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去做这件事，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汉尼拔。 　　他不应该在恐慌中过一辈子，夏洛克也一样。 　　说起夏洛克，米娅准备在去找卡伦一家之前看他一眼。 　　她挑着三点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小镇的那间旅馆，她不知道夏洛克还在不在。 　　米娅听着里面的动静爬上了窗户，她觉得自己爬窗户的动作已经非常的娴熟了。 　　她推了推窗户，居然是锁住了，中间的位置夏洛克还自己加了一把锁。 　　米娅：…… 　　她看向里面躺在床上的夏洛克，他正睁着眼睛看着窗户，手暗悄悄地摸上了枕头边放着的榔头。 第70章 　　房子里没有开灯, 桌子上燃了一半的蜡烛早就被主人吹灭，剩下蜡油流在桌面上, 凝结成块。 　　夏洛克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趴在窗户的那个人的面孔，因为对方带上大衣帽子他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是一个女孩子, 而且是一个准备撬锁的女孩子。 　　他不动声色的眯着眼睛望着窗户，左手已经把榔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了。 　　米娅感知到了夏洛克的动作，她猜到夏洛克应该没想到以前连拉手都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开始在晚上爬他的窗了。 　　这令她自己也惊讶了不少，也许死两回心态会改变也不一定。 　　如果现在跑掉的话, 总是有点不甘心，但是不跑的话她又怕夏洛克毫不留情的会把手里的榔头往她脑袋上招呼, 想到这里, 米娅觉得认不出女朋友的夏洛克真的是令人生气。 　　夏洛克不知道窗户外的米娅在几秒里心思变得这么快，他以为对方是注意到他的动静而迟迟未有动作, 于是把眼睛闭上了, 手里的榔头还是没有松开。 　　米娅敲了敲窗户，故意哑着嗓子，本来她的声线就有所改变，“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知道你没睡着。” 　　夏洛克没有动静，仍然闭着眼装聋。 　　米娅趴着窗户双脚悬在墙边甩了甩, 故作凶狠的朝着他嘶吼，“嘿, 你想知道你女朋友的下落吗？” 　　夏洛克翻了个身然后带着榔头坐了起来, 目光定定的望着看不清脸的米娅, “你最好告诉我你把她藏哪了，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从五楼扔下去时脑袋和地面接触的爆浆场面。” 　　他说话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只不过他说话一向不是玩笑话，说到做到。 　　“只要你不待在这里，”米娅打了个弯，她有些小开心，“我也是受人所托。” 　　“我如何相信你，不知名的小姐，”汉尼拔眼尾往上挑，眼皮稍耷拉了下来的望着米娅，他看起来像是肉食动物带着警告的眼神，威慑力并不比汉尼拔的要少，“她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又何必用一个逝去的女孩子当威胁的工具……我明天早上就离开，你可以看着我上火车。” 　　米娅点了点头，“最好这半个月都别来。” 　　第一次被女孩子威胁的夏洛克抡了抡手里的榔头，想到米娅又忍了下去了。 　　“我答应你。”一锤定音。 　　米娅趴在窗户上甩了甩腿，她全靠双臂在窗沿上靠着支撑，一点都不感觉累。 　　她该走了，米娅贴着窗户仔细看了他一眼，夏洛克被她的动作疑的往后缩了一下，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睡衣扣在最上头唯一露出的脖子，“看男士睡觉可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嘿你眼睛往哪瞟呢！” 　　米娅：脸上瞟，别想多了先生。 　　被噎了一下，米娅离开窗户，她望着头发炸篷的青年生动的脸，小小声的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夏洛克先生。” 　　不上当的夏洛克：“我不！感！兴！趣！” 　　米娅被他激的一愣，倔脾气上来了就把脸往窗户上贴，“我就要说。” 　　本来应该是挺悲伤羞涩的事情，米娅硬是被怼的理直气壮，连声音都忘记改了，“你个炸毛！脾气差！脸长！还不懂得女孩子心思！连约会都迟到！” 　　夏洛克：！！！ 　　米娅自觉不对，立马朝着夏洛克进行忘记小魔法，然后又看到一脸怼样的夏洛克说话，“我不！感！兴！趣！” 　　放下心来的米娅压低了嗓音，“你脸长炸毛还脾气差！连约会都迟到！” 　　夏洛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米娅让我转告的，”米娅笑了一下，又立马绷起了脸，对面的夏洛克不说话，他看起来容忍不得对方的玩笑话，“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让你转告？” 　　“实际上是她日记本上写的，”米娅撒着小谎，为了圆自己说的傻话，“你想听最后一句吗？” 　　夏洛克似乎并不相信的望着她，也不说话，不知道默认还是否认。 　　米娅也望着他，当然夏洛克不知道米娅的红眼睛有多吓人，“谢谢你给她一个开心的恋爱时光，她挺喜欢你的。” 　　夏洛克抬起头呼了一口气，他眨了眨眼还不忘纠正，“明明是两句话。” 　　他还想问什么窗户那里已经没人了，没有任何声响，那个不知名的小姐就消失了。 　　后半夜夏洛克再也没有睡着，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收拾好了行李，跟着麦考夫离开了法国。 　　大概麦考夫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倔强的像只小驴子一样的夏洛克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比他还积极。 　　“你这幅手套挺好看的，”麦考夫将围巾解下来挂在了门口的木衣架上，“你什么时候买的？” 　　夏洛克把手套塞在怀里，头也不回的上楼，“我的爱人送我的，你想要的话首先得有个女朋友。” 　　麦考夫：…… 　　他想怼一句你现在也是单身，后来想想不扎他的心免得又跑去法国就把话憋回去了。 　　怀里带着几袋血，米娅背上了背包往美国跑去，相比于现在速度还很慢而且耗费时间多的火车或者汽车，米娅还是觉得用腿跑的时间要少很多。 　　她抱着希望一边看着洛芬丝贡献的地图跑，在野外没人的地方她还试着去打了一头熊，尽管刚开始被胸盯住的时候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 　　一边怕着一边把那头熊的血喝了小半，她咬的口子不大，也没有释放毒液，于是喝了半饱的米娅把熊给放了，她记得暮光之城里是这么做的来着。 　　在河边清洗好身体又换了一声衣服，米娅收拾好准备继续出发的时候草丛里跳出了一只皮肤苍白的帅气男生，大概这就是吸血鬼本身所富有的加分点了。 　　“你喝血的动作真可爱，”男生朝着她举起手表示并没有威胁性，然后慢慢靠近，“说实话我并没有偷看你换衣服，我刚刚也在那边打猎。” 　　米娅继续保持自己面瘫的风格，心里的小人都躲起来了，她不知道在野外碰到吸血鬼主动过来打招呼应该怎么应对，也许不理他直接走是一种看起来高贵冷艳不怂的表现。 　　“我没有恶意，”米娅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有什么事吗？” 　　男生主动走快了一些，他笑的很开心，“只是想要交个朋友而已，这里的吸血鬼太少了，”他指了指头上的太阳掀开自己的袖子，苍白的胳膊此刻在发着钻石的光彩，“因为容易暴露。” 　　电影上看到和眼前看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米娅把手掌摊开来，有些耀眼。 　　觉得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米娅准备好继续跑了。 　　名叫弗农的男生也跟了上来，米娅瞪了他一眼，当然她本人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具有挑衅意味，“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的声音我喜欢，”弗农的眼睛并不是红色的，而他早就判断出米娅是新生的吸血鬼，“我们可以成为同伴吗？” 　　米娅：“我喜欢独来独往。” 　　弗农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给你打猎，不管是人类还是动作都可以。” 　　米娅转过头不说话了，过了一个钟头他还在后面跟着，米娅刹住车转身朝着弗农呲着牙，“不要跟着我。” 　　这大概可能是吸血鬼本身就带有的本能反应，米娅慢慢往后退，直接拒绝了他的继续跟随，“我有男朋友 了。” 　　弗农摊开手，“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 　　这一回终于没有跟在后面的吸血鬼了，米娅拿出地图对了对，快要进入小镇了，她把包里的披风穿上，才快步往地图上标明的地址走去。 　　她躲开人较多的那条路，绕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她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当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也扑面而来。 　　前面有人挡着她的路，低着头的米娅看到对方强壮的身躯不禁有些发怵。 　　如果是普通人类她当然是不怕的，但是这股浓厚的味道告诉她，面前站着的是仇视吸血鬼的……狼人。 　　“请，请让一下。”在和对面的男人对峙两秒后，米娅终究是开口了，她甚至都不敢把脸抬起来，那样红眼睛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吸血鬼为什么要进入人类的小镇！赶紧离开这里！” 　　不能离开，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米娅抖动着肩膀试图把手抖落下去，“我来找卡伦医生……只需要一会就好。” 　　“立刻离开，你不会想知道一群狼会如何对付一只吸血鬼的！” 　　米娅点了点头，对方的手松了劲她转头就跑，刚爬上屋顶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背，她一个踉跄扣住了对方的领口，撕拉一声，声音格外的清脆。 第71章 　　身后的狼人追了上来, 有路过的小孩趴在栏杆上看着年轻力壮的木工叔叔朝着一个姑娘追过去，她笑嘻嘻的跑到房子里和自己的母亲分享这个见闻，而正在做饭的母亲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梅森叔叔也许快要掉入爱情的陷阱了。” 　　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类气息的米娅揪着手里的衣服碎片, 她很快的就站稳了，面对着对方露出的苍白背脊和后脑勺整齐的发型, 米娅心里抖了一下，又感觉到身后大力追来的跑步声, 她说了一句抱歉把衣服碎片放在了地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币搁在上面才转身就跑。 　　爱德华冷着脸回过头，正好梅森也追了上来，相比于爱德华的身材，梅森肌肉虬结, 皮肤黝黑，看起来一拳就能将爱德华打倒。 　　“这不是你们的成员, ”梅森稍微喘了口气, 因为爱德华似乎并没有让开的打算，“再不能确保她的危险性之前, 我必须将她赶出去，或者你们动手将她驱逐。” 　　米娅的模样在经过十几年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乖巧的脸蛋, 一头金色卷发, 只不过多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是新生吸血鬼的象征, 而他也听到了米娅的心声, 就在刚才。 　　“我们会处理好的，不需要你多费心了。”爱德华说话不是很客气，或者说两人互相厌恶，因为有平衡点才不得不表现出和平的模样。 　　梅森在不高的屋顶眺望了一会，他瞄到米娅被爱德华拎起来时才跳下了房屋，脚下步子加快的往树林里走去，他必须要和同伴商量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米娅其实挺想反抗，被人拎着后领像小鸡仔的样子并不太好，但是爱德华的带路能省她不少时间，而且打发了那只味道不太好闻的狼人。 　　“我叫米娅，”在令人心慌的沉默里她忍不住开了口，“我没有恶意，我也没有吸人血。” 　　爱德华保持冷漠，他似乎一直不知道应该和家人以外的女孩子如何相处，特别是十几年前还看到过那只小姑娘一团奶气的时候，“你想让我们保护你哥哥一家。” 　　米娅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心声，于是也没有说话，继续被爱德华拎着走。 　　“就在刚才，”爱德华似乎对这种听声回答的模式比较感兴趣，“我对拎鸡仔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怕你在奔跑的时候会撞到树上。” 　　米娅：……谢谢你的突然关心。 　　爱德华：“不用谢。” 　　在米娅接近房子的那一刹，房子里安静看书的或者是趴在床上玩游戏的都抬起了头，同时望向了门外。 　　他们闻到了陌生吸血鬼的味道，而且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绝对不是附近的吸血鬼，卡莱尔从沙发上站起来，报纸叠好放在桌子上，“我们似乎……有客人来了。” 　　罗莎莉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她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美妆周报，这大概是唯一能让她消遣时间的活动了。 　　不同于罗莎莉，爱丽丝从床上蹦下来，她踩着下楼的步子就像精灵般轻巧，小巧的脸蛋漂亮极了，不带有任何的攻略性，“噢，是爱德华带回来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有些害怕。” 　　罗莎莉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大门，背着光的爱德华将手里拎着的米娅扔了下来，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披风，不过帽子已经垂在身后了，露出苍白的小脸。 　　“嗨……我叫米娅。”她觉得真的站在一大群吸血鬼面前而且被盯着有些受不住，她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头，这大概是她已经无法改变的习惯了，一旦紧张的时候所做出的的动作。 　　罗莎莉彻底的将手里的周报放了下来，没有半秒，她已经从椅子上倾身站在了米娅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 　　她仔细看着米娅的红眼睛，“是谁，”她停顿了一下，用着众人都能听出来的愤怒语气，“谁将你转化的？！” 　　“南边的那个家伙，”爱德华开口道，他很轻易的就从米娅那里几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毕竟米娅不是一个能藏住自己心思的人，“十几年前的清洗，他逃过了一劫。” 　　卡莱尔知道爱德华说的那个吸血鬼，他曾经遇到过，那个庄园里几乎转一个弯就能看到吸血鬼小孩，都是杰克林亲自转化的。 　　卡莱尔温柔的望着米娅，他还记得那个在医院里差点被她吓哭的小女孩，如今却变成的和他同样的物种。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米娅。”卡莱尔开口问道，米娅抬起眼看着他，她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为情，刚开始觉得斗志昂然，现在真的碰到他们之后才意识到对方真的没有义务去帮助自己，但是她真的想不到有其他人了。 　　“杰克林，”米娅说出那个名字，“我想脱离他的控制，但是他对我周边的人具有非常大的威胁。” 　　卡莱尔静静的听着，米娅环视了他们一家，双手都握成拳了，“在我完全脱离他控制之前，当然不需要很久……能够拜托你们保护我哥哥他们吗？” 　　“他现在在哪里？”卡莱尔平静的问她，“保护你哥哥的成功率不高米娅，你要知道，我们不能让人类发现我猛地身份，而且不可能每天都盯得住他们。” 　　“最有效的办法……”卡莱尔开口，罗莎莉利落的将自己的长发扎了起来束在脑后，她接过卡莱尔的话，“最有效的就是把杰克林杀死扔到火里烧掉！” 　　卡莱尔笑着点头。 　　“我打不赢他，”米娅被爱德华又拎到一边，“如果教你技巧的话，估计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毫不遮拦的吐槽着米娅的智商，“对一个恶意将你杀死再转化的吸血鬼来说，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罗莎莉在沙发上揪了一把，真皮沙发瞬间空了一大块。 　　想要一大家子出门的结果就是卡莱尔轻装上阵只把爱德华带上，罗莎莉生气容易冲动，卡莱尔没有让她跟来。 　　于是，一行人在野外奔跑着，有了卡莱尔过目不忘的记忆，他们都不需要地图直接往那个地方奔去。 　　在凌晨时分，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卡莱尔考虑到米娅变成吸血鬼的年龄，亲自带着她去捕猎，告诉她如何才能优雅的在进食的时候不弄坏自己的裙子，而且又不会对动物造成生命危险。 　　但卡莱尔风度翩翩的进食完擦掉嘴后，米娅摸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在强烈的对比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多练习就好了，米娅。”卡莱尔安慰她，顺便给她擦了擦脸。 　　剩下的路程没有耗费多久，米娅赶回去路过城镇的时候整个镇子都静悄悄的，像是一座空城。 　　“有点不对劲，爱德华。”卡莱尔低声说道，爱德华听着周边人类的心声，过了好一会才回应，“最近死了一些人，都是吸血鬼杀掉的，他们还以为是野兽进城了，晚上都不出门。” 　　米娅听了一惊，她望着卡莱尔的眼神像是在求救，“我想起看我哥哥他们。” 　　“走吧，米娅。”他开了口，米娅立马加快了速度往巷子里的那幢房子飞奔而去，身后的卡莱尔和爱德华跟在后面。 　　房子里静悄悄的，从外面看来，没有一点灯光泄出，暗沉一片。 　　米娅趴在二楼窗户看着，她没有找到汉尼拔 ，但是她能闻到汉尼拔的味道，就在这幢房子里。 　　“米娅……”卡莱尔叫住了她，拉住了她的胳膊往后退，“我们来晚了。” 　　爱德华从一楼窗户里猫进去，他的动作很小心，或者说是为了不惊到里面的杰克林。 　　卡莱尔俯下身，抓住了米娅的胳膊，“你先待在这里不要进去，一会听我叫你名字你再进来。” 　　米娅心里着急，她慌乱的点了点头，在门口的位置看到卡莱尔也走了进去。 　　她非常的不安，已经过了几分钟了，她并没有听到里面任何的动静。 　　“米娅！”一声短呼让米娅脚下一快，她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无声跑了进去，没有任何的说话声了，米娅看到了罗伯特的书房里亮起了灯光。 　　她贴着墙跑了进去，刚伸出头就看到了背着她站着的卡莱尔和正朝着她笑的杰克林。 　　“来呀，孩子。”杰克林朝着她招了招手，“我说过你不能惹我生气的。” 　　米娅扭头看去，她的叔叔婶婶，比莉吉特被绑在一张长椅上，还有昏迷中的汉尼拔。 　　她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米娅慢慢的走了进去，卡莱尔面色沉重，爱德华不知所踪。 　　“需要你做出决定的时候到了，”杰克林将手掐在了汉尼拔的脖子上，“来吧，小猫咪，选一个。” 第72章 　　他们似乎都陷入了昏迷，而汉尼拔的脖子就在杰克林的手里抓着, 人类的脖子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就像是掐断一根草那么简单, 杰克林稍微低下身体张开了嘴，像是情人般轻声呢喃, 眼睛却望着米娅的方向：“是哥哥呢，还是叔叔呢？” 　　米娅忘记了眨眼睛, 或者说她再次陷入了走不出的漩涡里, 不管是谁她都不想选择。 　　卡莱尔同样不敢轻举妄动，他不能保证自己的速度比杰克林扭断汉尼拔的脖子速度要快。 　　她很快的看了卡莱尔一眼, 在他的眼睛里米娅看到的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少了人质的话他们也许还有胜算, 但是杰克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抓住猎物的致命点, 特别是米娅的软肋如此明显之后。 　　“看来不是叔叔, ”杰克林凝视着米娅的眼睛, 他的左手掐住了比利吉特的脖子, “你最怕的是这两个人类死亡啊。” 　　米娅把发抖的手背在身后，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我和你走, 不关他们的事情。” 　　“我并没有看到你真正的顺服，米娅。”杰克林冷下眼神，“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 我告诫过你要听话，洛芬丝也敢背叛我, 也许她应该感谢我让她和莉丝相聚, 不是吗？” 　　米娅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她虔诚的低眉敛目走过去，杰克林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不如你亲自动手来表现你的诚意如何？” 　　他抓住米娅的手放在了汉尼拔的脖子上，用着长辈的口吻教导着她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人类的生命，“和你过去告别只需要轻轻的一扭，你会的对吗米娅……” 　　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米娅瞳孔紧缩，她速度极快的反身掐住了杰克林的脖子，这是她认为对于吸血鬼来说最致命的地方，但是杰克林很明显知道这个不听话的新生儿会有所动作，尽管没有米娅作为新生儿的速度和力气，但是他有足够的技巧和经验，卡莱尔这个时候也有动作，他在米娅被扔出去的时候冲到了杰克林面前，爱德华也在这个时候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杰克林没有卡莱尔变成吸血鬼的年纪长，但远远比爱德华要长半个世纪。 　　这是一场吸血鬼之间的战斗，但是杰克林大概没有想到米娅会叫来比他年纪还要长的吸血鬼过来帮忙，在他眼里，交际圈不大的米娅如何会在短时间里找到这样的帮手？他咆哮一声翻身而起，爱德华被甩了出去，卡莱尔没来得及控制住他，杰克林受了伤但还是在离他最近的汉尼拔胸口抓了一记，新鲜血液的味道让除了卡莱尔的几个吸血鬼差点脱离掌控。 　　“你想杀死我……”杰克林舔着手指，上面沾着的血液让他兴奋了起来，“你猜他们醒过来的话会怎么样？”爱德华背着杰克林将安置着四个人的沙发抓住甩在墙边，杰克林扭头又往沙发扑过去，米娅咆哮一声，内心的怒火将她的理智烧的只剩一半，那点所剩无几的胆怯害怕不知道被她丢弃在哪了，她只看到这个世界满是鲜艳的血色，身旁是卡莱尔，米娅疯一般的将杰克林的脑袋扭了下来，爱德华跳出窗从厨房引来了一堆火在花园角落的地方，卡莱尔把杰克林的尸体扔了出去，爱德华踢进了火堆，噼里啪啦响。 　　米娅弓着身对着空气呲着牙，空气里的血味越来越重了，汉尼拔按住流血的伤口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还没醒，也许是被喂了药的缘故。 　　他是被痛醒的，窗户透着火光，他还能闻到烧着皮肤的味道，房子里没有开灯，借着火光他能勉强看到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卡莱尔看着汉尼拔惨白的脸喊着米娅的名字，汉尼拔没有听错，的确是喊着米娅。 　　——“米娅，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旦人类发现了吸血鬼，等待他们的后果只有变成吸血鬼或者是被处理掉。 　　汉尼拔勉强睁开眼换了视线，他隐约听到那种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扶着沙发靠手，汉尼拔觉得自己的伤口流血速度越快了，披散着头发的身影就算是背着光，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说出那是谁，他吞咽涌出喉咙的血，含糊的喊了一声：“米娅。” 　　那个动作奇怪的身影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就像被定格了一般直起了身体，汉尼拔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坚定的往米娅挪着步子，“米娅，我很高兴。” 　　吸血鬼没有眼泪，但是站在一旁的卡莱尔能清晰的看到米娅痛苦的样子，那是比哭还令人难受的表情，他不得不阻止了汉尼拔的前进以免米娅难以控制的吸血鬼本性的冲动。 　　“汉尼拔，你不能再靠近了。”他猜想汉尼拔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不能保证在汉尼拔再靠近之后不会知道他们不是人类的事实。 　　汉尼拔睨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米娅的身上，他听到了来自米娅的呜咽声，伸出手去，“过来米娅，让我好好看看你。” 　　米娅的尖牙因为新鲜血液的靠近越发的冒出，她痛苦的叫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退后，汉尼拔伤得太重了，如果现在她离开的话他肯定活不了，但是她呆在这里他同样也活不了了。 　　卡莱尔拉住了米娅的手，“你先出去，我来处理。” 　　他是一位医生，但是也需要器材工具才能救一个人。 　　他翻着衣柜找到一卷绷带和酒精针线，米娅仍然在那里没有动，而汉尼拔已经蹲下身用衣服按住了胸口，“我活不了了米娅。” 　　米娅呜咽声朝着尖利的方向游走，她终于艰难的蹲下身把汉尼拔抱在了怀里，嘴里的尖牙被她强行缩了回去，忍耐的痛苦让她打着哆嗦，“你不会死的……” 　　卡莱尔站在楼梯那里没有动，绷带已经没有用了，那个年轻人活不了了，他早就清楚的，杰克林从来就不打算放过他，下手也非常的重。 　　米娅给他捂住伤口，“你不会死的，汉尼拔。”她扭头望着卡莱尔，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卡莱尔会救你的，他会救你的……” 　　“米娅……”卡莱尔喊了她一声，爱德华早就将沙发上的另外三个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他们还在昏迷中，丝毫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尼拔抓住了米娅的手腕，她的手是像冰块一样冰冷，他摸不到米娅的脉搏甚至听不到她的心跳。 　　他已经不管自己胸口的伤口了，他的米娅还是死了，身上冰凉一片。 　　汉尼拔咳嗽了一声，“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他从怀里的内口袋掏出一条项链，放在了米娅的掌心，本来是银色的材质被汉尼拔手里的鲜血染红，“你看，我没有忘记给米娅买礼物……” 　　他猛地战栗了一下，米娅搂紧了汉尼拔，獠牙露了出来，“不要离开我哥哥。” 　　汉尼拔双眼看着虚空，笑了一下，“我看见米莎了，米娅。” 　　“她朝着我跑过来呢，噢……”汉尼拔停顿了一下，右手往半空抬起，好像真的有个孩子跑过来一样，“她笑起来多可爱。” 　　“没有米莎，哥哥，”米娅哽咽着，“哥哥你陪着米娅好不好？” 　　汉尼拔怔了好一会这才把目光投在了她身上，“米娅……” 　　她点着头，“只要我咬你一口，哥哥，”她露出獠牙，“我是吸血鬼，哥哥。” 　　“我听闻过，”汉尼拔又咳嗽了一声，“不老不死？” 　　“没有灵魂。”卡莱尔补充了一句。 　　“不行啊……”汉尼拔凝视着米娅，目光温和，“米莎等我十四年了，我不能让她等不到我。” 　　米娅露出的獠牙贴在汉尼拔的脖子边，直到他心跳停止也没有咬下去。 　　米娅站起身，她面色平静，“杀了我吧。” 　　远在美国的爱丽丝卡伦睁开了眼，她快速跑到楼梯间墙上挂着的大木钟看了眼时间，“我一点都不想这件事发生。” 　　她快速跑下楼，卡莱尔正在安静的看书，他注意到爱丽丝的靠近，“有什么事吗爱丽丝，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昨天看到一些有关于米娅的事情，就是在法国巴黎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快速的解释道。 　　卡莱尔放下书，点头以作回应。 　　“我又看到了她的结局……”爱丽丝不安的说道，她望着卡莱尔等待他的决定，“她最后向你们求死。” 　　罗莎莉手里刚做的指甲油被蹭掉，她猛地站起身，长发都卷了起来，“她什么时候被转化？！” 　　爱丽丝严肃的回答道:“今天晚上。” 第73章 　　米娅踮起脚尖在夏洛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夏洛克单手搂住了米娅的腰, 同样也在她的脸上回了一个吻。 　　夏洛克觉得这种时机这种状态是应该做更加令肾上腺素飙升的事情, 比如吻上这位可爱容易害羞小姐的嘴唇。 　　但是为了不吓跑他羞涩的女朋友，他只是在她的脸颊上轻吻表示回应。 　　“明天见。”这大概是他说的最违心的一句话了，他千里迢迢办完案子赶过来, 可不是只为了这短暂的相遇。 　　汉尼拔靠在车边抽烟, 他看起来有点焦躁不安, 他的妹妹还没有出来，他让米娅和夏洛克待在一起的时间有些超过预算了。 　　他刚偏过头去看旁边情侣弄出的烟花声, 有人就扑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揣在兜里，在接触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握紧了口袋里的刀柄。 　　他的余光注意到了那头耀眼的金色卷发, 还有米娅身上那股令他做出本能反应的清香味道, 他松开了刀柄, 一只手揽住了她扑到他怀里的身体, 另一只手利索的一弹，那根剩下半截的烟被扔在地上，还被碾了两脚。 　　“时间有些长了, 米娅。”汉尼拔低沉的说着，尽管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往另一个方向吹, 米娅还是闻到了他传来的烟味。 　　米娅揽住了他的胳膊，在黯淡的灯光下脸上冒出的红晕有些看不清, 她有些避重就轻, “你说过不抽烟了。” 　　被戳中事实的汉尼拔挑了挑眉, “噢，是的。” 　　“当养大的妹妹轻易就被别的男人拐走的时候，我想每个哥哥都会想借烟消愁一下，我也不例外。” 　　米娅亲了他一下，“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汉尼拔尽管脸上看不清喜悦，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哪怕这可能只是一个一触即破的谎言，“我很开心听到这句话，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想从我手里抢走你，那他首先得付出生命。” 　　比莉吉特还在客厅等着，直到她听到了开门声才猛地站了起来。 　　“噢比莉吉特，”米娅小跑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绚烂，“我今天在舞会上很开心，谢谢你给我做得一切。” 　　“那就足够了，”比莉吉特吻了米娅的侧脸，满足又慈爱的望着她，“快去休息吧，你需要睡眠孩子。” 　　“你也是。”米娅回了一个吻。 　　汉尼拔在睡觉前检查了一遍米娅的窗户，确保没有人能够从外面爬进来才下心来，米娅已经睡着了，她像是正在做一个好梦，脸蛋红扑扑的。 　　他俯下身吻着米娅的额头，给她盖好被子才轻着脚步离开了房间。 　　这一天晚上并不安稳，或者说从美国赶来的卡伦一家非常的忙碌。 　　根据爱丽丝预知的地点，他们埋伏了一会，期间又要避开人类的视线，这对于后来的打斗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被杰克林逃脱了之后，在凌晨时分他们还是在那幢房子里找到了他。 　　“我记得我并未得罪过你们，”杰克林呲着牙，“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罗莎莉冷漠的走上前，“看你不爽还需要理由吗？” 　　卡伦们：没毛病，揍他。 　　杰克林被烧成灰，而躲在屋子里的洛芬丝感知到外面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她躲了一会才心有余悸的跑了出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门口正在燃烧的杰克林，什么也没有了，他们走了。 　　爱德华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一眼，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睡得香甜，过了一会还吧唧了两下嘴。 　　一场声势浩大的围捕行动在悄然进行后又默默的离开，深藏功与名。 　　汉尼拔的工作是医院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很少有医生能够在他这个年纪拥有经验丰富的手术经验和理论知识，他的手很稳，就算在哪个环节突然出现了意外也能保持足够的冷静去处理，因此找他操刀的病人要比别的医生要多得多。 　　“实际上，”汉尼拔一边收拾东西和靠在门边的米娅说着话，“我对过于忙碌的内科医生工作有些厌恶了，我更喜欢的是能够安静看书，探索其他人内心世界的工作，比如心理医生。” 　　“这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哥哥。”米娅表示千万个赞同，“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我半年才能看到你一次，去找你的时候你都太忙抽不出相处的时间。” 　　“我会和上面提的，”汉尼拔收拾好了箱子站了起来，“你记得一个月之后来美国，或者提前写信给我……我会过来接你的。” 　　米娅点着头，汉尼拔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每天下午会按时回家的对吗，我会让比莉吉特替我监督你的。” 　　汉尼拔的意思米娅当然懂，她故作凶样的瞪了汉尼拔一眼，“知道啦知道啦，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汉尼拔双手做投降状，“我就知道你现在巴不得让我离开家，好让那个小兔崽子可以正式登堂入室。” 　　米娅：“……哥哥！” 　　汉尼拔小时候孤僻凶狠，像是一头对一切具有危险性东西都会露出稚嫩爪子的小狼，他不会开玩笑，甚至连笑都很少。 　　如今，他完全将自己的本性收敛了起来，或者说他的伪装基本上能够欺骗绝大部分的人，让他们认为这是一位不失幽默、年轻有为的医生。 　　他提着箱子在门口拥抱着米娅，带着不舍意味吻着她的脸颊，“不要让我等太久，米娅。” 　　《米娅日记》 　　礼拜二，晴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这是我和夏洛克先生的第三次约会，我非常期待的和他一起去了传说中非常浪漫的野地，那里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然后我听了一个小时夏洛克先生自信满满地讲的油菜花与四种十字花科杂草间的基因流。 　　我觉得我和他的共同语言在晚上是否需要睡觉的问题上。’ 　　礼拜三，阴 　　‘比莉吉特给我做了一条非常棒的裙子，我拎着裙子跑到夏洛克先生面前给他看，他说这条裙子和他上上周那个案子的死者的裙子一模一样，我把怀里揣着的橘子扔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捂着鼻子追了我两圈。’ 　　米娅写到这里停顿了一秒，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被关好的门，想着应该不会有人会偷看她的日记，才将发生的事情记在了自己的日记本上，尽管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一只手就把我抱了起来，我笑着挣扎的时候被亲了一下，在嘴上。’ 　　米娅红了脸继续写着，这次她加了自己的感想，‘如果被我哥哥看到的话，夏洛克先生肯定是要被揍一顿的。’ 　　汉尼拔：不可能的，不可能不用刀的，这辈子看不惯的人都被我捅死了。 　　她记录着自己甜蜜的恋爱史，尽管看着是吐槽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脑回路太高太绕，她有些跟不上。 　　想到自己上辈子看过的电影，米娅就已经放弃了和他同步思考的想法了，对于聪明骄傲的夏洛克，米娅在慢慢投入的过程里开始陷入了一定的恐慌之中。 　　米娅：他肯定会嫌我笨然后抛弃我。 　　夏洛克：我的女朋友太可爱了我要给她写一篇小论文天天看一遍……不！看三遍！ 　　这场充满新奇又快乐的恋人相处时间不长，因为夏洛克作为一名侦探，他并不是很有空闲的时候和小女朋友约会的。 　　“约翰，”夏洛克看起来有被打扰的愤懑征兆，他将手里的话筒换了一个握住的动作，浅色的瞳孔环视周围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约会，你都不知道她看着我的样子有多令人着迷，噢上帝，你真的不能一个人解决这个案子吗？” 　　“既然这位小姐还未成年，”约翰毫不留情的反驳道，扎着夏洛克的小心心，“你留在那里好像也不能干些什么，回来吧，英国需要你，福-尔-摩-斯-先-生。” 　　“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约翰！”夏洛克稍微加大了声音，他的脸好像拉长了一些，显得有些凶，“你的脑袋里大概也只有黄色染料堆积的东西了！你简直让我刮目相看！” 　　米娅换了一身轻薄一些的裙子，丝绸的温软料子让她看起来更甜美了些，她笑着朝着夏洛克走过来，在电话亭里的夏洛克急急忙忙的捂住话筒，变脸速度一绝，“米娅，等我一分钟。” 　　他的声音比刚刚的声音温和了不知道多少，还是隐约听到夏洛克声音的约翰也拉长了脸，然后又是夏洛克粗嘎的声音，“你今天别想打扰我的约会，约翰！我告诉你，不-可-能！” 　　约翰听到了挂电话的声音，他抬眼看着身边的麦考夫，事不关己的将话筒放了回去，站起身朝着麦考夫点点头，“这里大概没有我什么事情了，麦考夫先生。” 第74章 　　都说恋爱中的男人没脑子, 夏洛克大概还是将他的脑子带上了, 顺便还附带直到西天的直男属性。 　　他上下打量了米娅一眼，“你平时没有戴手表的习惯，适合旅行的鞋子你也换上了……”他正拉着米娅的手，相比于他的手指米娅的短了一截, 秀气的不行。 　　夏洛克把米娅的手从袖子里□□, 因为早春的寒冷让米娅接触到寒气时又立刻蜷缩着手指，米娅睁着圆眼睛看他, 夏洛克把她的手抓出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衣柜熏香的味道，你准备去美国了吗？” 　　米娅眨了眨眼，“哥哥写信让我过去……” 　　夏洛克：脸拉得好长。 　　米娅软下声音，“你不是正好也有案子吗？” 　　“我推了, ”夏洛克快速回答, “案子没有你能给我的感觉要棒，你要知道你有时候就像罂.粟一样让我着迷,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米娅掐了他一把，“只是现在吗？” 　　夏洛克张了张口, 诚实的令人无话可说，“在你之前我并没有恋爱过，我不知道答案米娅。”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厌烦我了该怎么办, ”米娅脸上的笑少了一些, “毕竟我不漂亮, 智商还不够你的尾数, 共同话题也只有吃饭睡觉的问题上。” 　　夏洛克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他没有和女孩子交流的经验，甚至之前说的让米娅开心的话也是从麦考夫那里学来的一点知识，而一旦涉及到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在看到米娅迷茫无措的样子时他便自动结束。 　　米娅把手从夏洛克掌心抽出来，她整理了自己的头发，“或许我们应该好好想想，我们之间是否真的适合。” 　　夏洛克舔了舔唇，他心里也有些无措，但至少表面非常的平静，“你什么时候去美国，我送你。” 　　没有挽留的话，米娅攥紧了自己的袖子，“我和尼克一起去，你可以回英国处理案子的。” 　　夏洛克沉默了一秒，他看了米娅一眼，她今天头上的发饰是他送的，非常适合她，“好。” 　　送米娅回到家，他在门口停顿着，米娅回头看了他一眼向他摇了摇手。夏洛克把口袋里的手套抽出来套上，那是米娅送他的手套，稍微有点短。他伸了伸手指，呼了口气往回走，他现在感觉不太好，需要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回到旅馆的夏洛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他的动作有些粗鲁，衣服是直接从衣柜里被扔出来扔进行李箱的，稍微整理了一下，把行李箱锁好，他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双腿悬在床边晃动着，像是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shit!”夏洛克又从床上爬起来，他连挂在木架上的外套都没拿，直接跑了下去找了电话亭钻了进去。 　　拨通了电话，麦考夫喂了一声，那般仍然是沉默，麦考夫了然的挑了下眉，“夏洛克？”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真的无从下手，“她今天提出要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听出来的意思是她想抛弃我去美国，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去打扰她和她哥哥的美好时光了。” 　　麦考夫拒绝了助手端过来的咖啡，“是你的小甜心吗？噢夏洛克，我说过这很正常，如果你在约会的时候仍然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她讲述油菜花与四种十字花科杂草间的基因流的话。” 　　“我不是在开玩笑麦考夫，”夏洛克声音大了一些，他右手擦了擦额头，他的卷发时不时的作乱，“她都不让我牵手了！” 　　“噢……”麦考夫故作夸张的感叹一声，“那就糟糕了，夏洛克。” 　　夏洛克吸了口气低下头把手伸到口袋里，“我需要一个案子发泄一下。” 　　“欢迎回来。”麦考夫弯起嘴角，夏洛克果然不适合恋爱。 　　夏洛克在车站等着，他虽然没有从米娅那里得知米娅去美国搭的哪辆车，但是这种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今天在下雨，他百无聊赖的坐在车站等着，长木椅上除了他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他已经盯着门口盯了大半个小时，手里拿着的报纸已经被他捏的有几个指印了。 　　旁边的女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怀里的婴儿也跟着他母亲瞅着夏洛克，嘴里还含着奶嘴。夏洛克抬着下巴，眼睛斜看回去，右边眉毛朝着婴儿一挑，惹得婴儿惊讶的嗷呜了一声。 　　门外出现一对男女，米娅放下箱子拿出口袋里的票，尼克收了伞吸着鼻子，“这雨来的可真快，你没淋到雨吧？” 　　米娅望了望门口，她站着看了一会，有些低落的回答着尼克，“走吧。” 　　夏洛克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本来是准备来送米娅，当真的看到她的时候恨不得将这张报纸将自己完全遮住。 　　夏洛克慢慢放下报纸来查看米娅的状况，旁边的婴儿突然啼哭，他抓住报纸的手一抖，类似摩擦的声音，米娅回过头看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那张报纸，还有……比报纸要高一些的卷发。 　　“走吧，米娅。”尼克在旁边说着，米娅应了一声好。 　　夏洛克等了大概二十秒，至少不会引起米娅注意的时候，他才将报纸拉了下来，而此刻米娅正把手插到口袋里望着他，眼尾微翘。 　　放弃继续遮掩下去，夏洛克鼓了鼓腮帮站了起来，他的腿很长而且很直，这是米娅知道的，只需要大跨步走几秒，他就已经走到了米娅的面前。 　　“恩……”夏洛克把手也插口袋里，他有些不敢看米娅，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措，“我过来送你。” 　　“我知道，”米娅左右扭动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上午的时候说话太冲动了因为多日积攒的不安和疲累，“我会想你的。” 　　夏洛克嘴角往上勾了一下，又迅速的拉了下来，带着幼稚男友的独特怪脾气，“我才不会想你，是你亲口把我赶回英国的。” 　　米娅深知他的脾气，于是也不太在意的看了外面没有停止意向的雨，“我猜你没有带伞。” 　　夏洛克给她展示了手里的报纸，十分自信的回答道，“你要相信没有一滴雨能成功滴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头上。” 　　“那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尼克走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对夏洛克的印象似乎不太好，也许是每次不太顺的时候就能碰到他的缘故，“米娅我们该走了。” 　　米娅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她轻声和夏洛克告别，把挂在包上的伞挂在了夏洛克的手腕上，“再见。” 　　夏洛克觉得米娅说的还含有其他的意味，他一把抓住了米娅的手腕，“我认为在和你分开的几个小时里我已经很好的思考过……” 　　米娅对于结果其实很逃避，她想扯回自己的手，“等我回来再谈这件事夏洛克……” 　　“不管有没有比你漂亮比你聪明的女孩子，无论我和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又多少，”他喘了口气，尼克摊开手走远了一些，这是作为单身狗的觉悟，夏洛克继续说着，他低下了头，“我喜欢你平凡的脸还有傻气的说话方式。” 　　如果刚刚还抱有幻想，现在，米娅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我需要赶火车了夏洛克。” 　　“ok，”夏洛克抿着嘴把手缩回自己的口袋里，他眼神时不时在米娅脸上滑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很好的制止了自己，“到了给我写信或者……”他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会的。”米娅沉默了一秒后回应，她拎着箱子转身跟着尼克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的时候夏洛克还站在那里望着她，直到她回过头的时候才偏过头假装看别处。 　　就算是心里再想要放弃这段特别的恋爱，也因为在米娅眼里夏洛克这别扭的可爱而将自己的想法截断在半路。 　　她放下箱子，转过身朝着夏洛克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因为身高的缘故。 　　夏洛克在半空中抬起手因为事情超出他预计，那把伞在半空中也跟着晃动，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会厌烦对方的话，”米娅小声说道，“我会仔细研究油菜花和草杂交的基因流的。” 　　夏洛克搂住了米娅的腰，稍微俯下身去忍不住纠正她的错误，“是油菜花与四种十字花科杂草间的基因流。” 　　米娅：还是想分手。 　　好不容易到达美国的米娅在车站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温和的汉尼拔医生，他穿着休闲的大衣，在和一个青年说着什么。 　　“噢这是你的妹妹吗？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青年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他长得非常英俊，上前主动和米娅打着招呼，“你好，我是格林·霍华德。” 第75章 　　“在餐馆里, ”青年笑着提醒着，米娅隐约有印象但不太清楚，“您好。” 　　尼克拎着箱子和他们摆手告别独自一人离开了，汉尼拔走过去接过米娅手里的箱子，他和格林道别, “这些天谢谢你帮我值班，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的晚餐在我公寓解决怎么样。” 　　“不胜荣幸。”格林显露出芬兰人惯有的安静和平和性格, 而他深邃的面孔更像英国人，“晚上见。” 　　米娅也回了一句以示礼貌, 汉尼拔一手拎着行李箱, 另一只手将米娅揽在怀里，“你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离晚餐还有两个小时, ”汉尼拔看了下米娅手上戴的表，“不如一起做可丽饼怎么样？” 　　“再来一杯加奶红茶。”米娅笑的开心加了一句。 　　没有看到夏洛克跟来的汉尼拔非常高兴，他在敲鸡蛋的时候在猜想米娅是否已经和夏洛克产生矛盾因为米娅在信里面述说的沟通问题上，而等他做好可丽饼的时候他已经幻想到夏洛克已经死在外面了。 　　“很棒对吗？”他笑着问旁边的米娅，不出所料他的妹妹开心的附和道,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是啊，夏洛克死在外面就好了。汉尼拔亲了一下米娅的额头心想道。 　　因为晚上还有客人要来，汉尼拔带着米娅去了一趟附近的菜市场，因为是下午接近太阳下山的时候, 菜市场的蔬菜大多都有些奄奄的了, 看起来不太新鲜。 　　有经常看到汉尼拔买菜的农户把放在纸箱里保存较好的蔬菜拿了出来, 年轻人给他们的印象很深, 绅士有礼，从来不会贪他们半点便宜甚至还会多给一些。 　　“汉尼拔医生，”一位用围巾裹着头的妇女招呼着他，也许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年轻英俊的医生旁边多了一个女孩子，他们都带稍带有调侃意味的望着汉尼拔和米娅，“如果要和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的话，杰克屠户的前腿肉是必不可少的。” 　　“我家的鱼也非常的新鲜呢！”隔了几个摊子的男人耳尖听到了，他穿着皮围裙，脚下踩着一双皮鞋套，弯下腰直接捞起了一条鲈鱼，那条鱼有将近四十厘米长，因为离开水嘴巴不停的张合着，鱼尾在卖鱼人的手背上打了几下，啪啪作响，“您看，活泼着呢，非常适合晚上大餐的材料。” 　　米娅被牵着去摊子旁边挑了那条鱼装进米娅手里的编织筐里，这条鱼有几斤重，还不太老实的在筐子里蹦跶，汉尼拔拎了过来，相比于被鱼晃得不好走路的米娅，汉尼拔依旧平稳的步伐，丝毫没有收到那条鱼的影响。 　　他们又在杰克屠户那里挑了前腿肉，正好一餐的分量，汉尼拔拎着所有荤菜的材料，而米娅拎了一把小白菜在手里。 　　汉尼拔租的房子不大，但对于他一个人或者再多加一个人来说也是绰绰有余的，两室一厅，因为米娅的到来，汉尼拔将那间当做书房的房间收拾了一番，然后在外面的商店里挑了一张米娅喜欢的那种软床，顺便定做了几套浅色的床单被罩，清洗了之后在米娅来的前一天整理好，窗帘也换上了她可能会喜欢的样式。 　　汉尼拔体贴的时候是真的一点错都挑不出来，还会在不经意间给予惊喜。 　　比如米娅在将自己的行李放到房间里的衣柜时，在最里层突然看到了汉尼拔给她买的新裙子，是美国现在流行的样式和布料，而且按照米娅的喜好买的。 　　还有谁能比汉尼拔更贴心呢，米娅抱着裙子在被子上打滚的时候想。 　　收拾好了想去厨房帮忙，米娅趴在门口看着汉尼拔手起刀落，没有一点杂乱，每一样东西都井井有条，她没有任何可以去帮忙的地方。 　　汉尼拔发现趴在门口的米娅，他从橱柜里掏出一个瓶子，然后朝着米娅招招手，“前段时间我做了草莓酱，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米娅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啵的一声玻璃罐的盖子被拧开，汉尼拔用勺子舀了一些喂到米娅嘴里，“糖分够吗，噢甜心，你吃到下巴上去了。” 　　汉尼拔给她擦了擦，米娅张开嘴表示再来一口，“够甜了够甜了。” 　　汉尼拔无可奈何的又喂了她一口，“你不能吃太多了米娅，再过二十分钟就到晚餐时间了，而且我给你买的裙子似乎有些小了。” 　　刚刚差不多把裙子挤进去的米娅：“你故意的。” 　　“你最近的糖分摄入似乎有些高，”汉尼拔观察了一下米娅的脸，“至少比一个月前要圆一些了。” 　　“是比莉吉特做的甜点，”米娅推卸责任非常的利索，“她总是认为我没有吃饱，她说我正在长身体需要多补充营养。” 　　汉尼拔挑了挑眉，明显他对米娅的说辞一点都不信，但还是转移了话题将米娅仅剩的那点自信自尊保护好了，“可以帮忙把猪排端过去吗？我还需要再拌个沙拉。” 　　米娅见好就收的端着盘子跑了，而等她收拾好了餐桌，公寓门就响起了不急不慢的敲门声，她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外面的太阳已经下山，唯有那点彩霞还残留了尾巴停留在地平线上。 　　“打扰了，”格林的声音平稳醇厚，就像罗伯特在地窖里酿的葡萄酒一般润喉，米娅让开身体让格林进来，他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硬皮靴走了进来，手里拎着礼物，“我好像来早了一点。” 　　米娅连忙摆摆手，“来的非常及时呢，您先坐，”她找着茶杯倒了一杯红茶过去，“您要加牛奶吗？” 　　格林稍睁大眼睛看着她，最后笑着摇了摇头，“红茶就可以了。” 　　汉尼拔端菜过来，他将盘子摆正，“格林医生喝茶不加牛奶，去把沙拉端过来，米娅。” 　　米娅愣了一下，应了一声往厨房走去。 　　“你妹妹比其他女孩子要可爱些，在性格上。”格林温和着说了一句，汉尼拔能听出对方是纯粹的赞赏，也没有太在意，“所以她比较吸引特殊人群的注意。” 　　格林好奇的看了过来，汉尼拔似乎不愿意多说，但是因为某人给他的印象极深而提了几句，“她背着我交了男朋友，我不喜欢他。” 　　“我可以理解，”格林了然的点点头，“我的妹妹也很乖巧，但是在恋爱方面她似乎不太听我的劝。” 　　两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顿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这顿饭吃的还比较尽兴，毕竟两位并不年轻又拥有宽容心的男士如果想要缓和气氛的话，这简直是一件容易得不得了的事情，特别是妹妹又特别好骗的时候。 　　“明天的话，我会在医院，”格林从木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他转过身和汉尼拔说着，“我应该不会很忙，你可以这两天好好陪她。” 　　“谢谢，”汉尼拔对自己这位同事是非常的感激的，“下周的值班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格林摆摆手并不在意，他朝着米娅挥手，“希望在华盛顿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米娅。” 　　慢慢熟悉了之后米娅也没那么陌生了，她也朝着格林挥了挥手，“好的，格林医生。” 　　如果真的要给米娅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汉尼拔更希望是格林，格林除了有点强迫症其他方面都值得信赖，更何况，他能随时知晓格林的一举一动，不会担心米娅会受到欺负。 　　只不过，汉尼拔低头看着米娅的脑袋顶，他叹了口气，夏洛克就像是苍蝇一样拍也拍不死，还时不时的在周边晃。 　　今天晚上是格林值班，他对于医院的安排毫无怨言，在晚饭过后回公寓收拾了一番，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就去了医院。 　　“格林医生，”有小护士满眼欢喜的跑过来和他说话，“今天晚上是您值班吗？” 　　格林正在将自己的手表取下来，他温和的回应着，“是的，你检查完病房后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小护士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值班了，但每次都被提前下班，她不想给格林不好的印象，但又不太想离开，“您真的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放心吧，”格林劝慰的将手表放好，等到他回过头的时候小护士还在那里望着他，“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凌晨一点的时候，医院里除了守门的警卫和前台值班的人员外，只剩下格林了，他将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摆好，一一摆放整齐，就像上次在餐馆遇到的一样，吃完的骨头在盘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点都不乱。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根针管放在口袋里，格林的办公室角落那里还有一扇小门，那里面是他睡觉的地方。 第76章 　　他坐在一个简单到只有一张椅子的空房间里，墙壁斑驳看上去年代已久, 汉尼拔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 就像踩上了棉花，之后他在角落里摸到了那个门把手。 　　金属的质地，上面隐约有些灰尘, 这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门外似乎有人在小声说话，他想听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他迫切的想要听到，但是总有某种东西在阻止他的聆听, 于是在空旷压抑的房间里，汉尼拔拧开了那扇门，他看见了一片宽阔无际的草原，于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汉尼拔不喜欢做梦，在他还未成年的时候, 他的梦里永远充斥着妹妹米莎的嘶喊还有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说话声，那是他噩梦的来源也是无法挣脱的地狱。 　　他挣扎了一下，眼皮好像睁开了, 汉尼拔觉得自己身体有些重, 窗帘已经透着白光, 但他的视线都是朦胧一片, 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于是光着脚去开门。 　　他认为自己忘记了什么, 拧开门的时候他的妹妹, 当然不是米莎，而是米娅，她穿着的不是他给买的那几条裙子里的其中一件，而是宽松的绵裙。 　　她的脸好像更圆了一些，看起来温柔可爱的要命。 　　“噢哥哥，你今天又睡懒觉了吗？”他听到米娅这样说，他想反驳自己从未睡过懒觉，定好的闹钟似乎也从未派上过用场。 　　她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堆食物，他伸手接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米娅的衣裙，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摸到了她凸出的肚子，圆鼓鼓的，就在衣服下面。 　　这是一件让他惊疑又好像之前就知晓这件事的奇怪感觉，他听到自己开口说话，询问着米娅肚子里的小米娅是否乖巧，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之类的话。 　　“很乖，她不闹的。”米娅摸着自己的肚子，身后的门突然再次被打开，汉尼拔扭头去看的时候夏洛克已经走进来了。 　　这大概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了，汉尼拔甩了甩自己的脑袋，那场不知道如何编织的梦境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快速离去的汉尼拔还能隐约看到夏洛克从背后搂住米娅，一手摸着她肚子的场景，这简直令他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从第二个梦里挣扎出来，汉尼拔摸了一把额头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就再也没有睡意了，他此刻还心悸得不行，过了两分钟，汉尼拔就拧开了米娅房间的门，看了看她的肚子。 　　平平的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夏洛克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卧室看照片，是麦考夫给他的案子，让他能够全身心的忘记那段并不美好的恋爱史。 　　他无聊的将照片又重新塞进文件袋里，麦考夫给了他一堆案子任由他选，目的也非常明确，反正自己的弟弟又不花钱给自己办案，何乐而不为。 　　华生敲了敲他的门，手里又拿着一个文件袋，“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无聊 的话，我手里还有一堆案子需要你帮忙。”当然那些都是麦考夫提供的，华生也乐着当做旁观者。 　　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太长，但足以让华生知道自己这位室友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只需要短短的十分钟，噢不，仅仅五分钟，他就可以全身心感受到对方带来的怼怼最高境界。 　　夏洛克过了好一会才开门，他的身上是一间羊毛浴袍，一只手的袖子似乎有些匆忙拉下来的，夏洛克里面穿着棉衬衫和休闲裤，他的眼底下还有着非常明显的黑眼圈，但是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华生瞟了他胳膊一眼，如果不是偶然知道夏洛克有使用某种药物的习惯，他还真不会联想这位传说中的天才侦探居然有这样的坏习性。 　　华生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室友是否应该去劝阻，但作为一位医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这样做，“你迟早有一天会依赖药物的，我相信你麦考夫先生不会想看到一个瘾.君子的诞生。” 　　从他手里抽出袋子，夏洛克睨了他一眼，“这好像超过你管辖的范围了，约翰医生。” 　　“我只是感叹一下，”华生假笑了一下，他在夏洛克这里学到了不少坏表情，“您那位小女友应该不知道你这个习惯，我想如果她得知的话，您也许现在没有时间和我讨论这个管辖的问题了。” 　　如果麦考夫先生不管用，那搬出米娅总会起作用的，这是麦考夫先生告诉他的秘诀，毕竟他看得出来米娅小姐在夏洛克的心中分量还是挺重的。 　　果不其然，夏洛克毛一炸，就像一只没有整理毛发的狮子犬瞪了他一眼，就用力关上了门，华生走了几步还能听到夏洛克从房间里传出的咆哮，“如果你敢和她透露半个字的话，我会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华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个名字如此管用。 　　夏洛克将被文件盖住的针管扔进垃圾桶，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大口呼吸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桌子上的文件夹露出一个口子，夏洛克冷着脸将文件抽出来，他一张一张翻阅，他看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几秒钟一张纸，最后在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仔仔细细的将文件看了一遍。 　　“派遣的英国军人在两日前消失匿迹，地点在美国……” 　　夏洛克将纸抽了出来，木桌上其他的纸张都被他一下子扫在地上，本来就不太整洁的房间变得杂乱无比，但是夏洛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从笔筒里抽出铅笔，嘴里嘀咕着，“明明是安插在美国的间谍还装大尾巴狼……” 　　时隔几天，夏洛克兴致高昂的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好，房间里的纸张他也懒得整理了，房东太太透过缝隙都能看到房间的杂乱，她压制住自己想要整理的手，转身去了厨房，夏洛克不太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包括房间。 　　“我去美国处理这个案子，”他非常恬不知耻的让华生给麦考夫带话，“我会处理好的，可能时间会有些长……你知道的这种案子查起来不亚于海底捞针。” 　　华生：请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谢谢。 　　米娅选择的并不是和汉尼拔有任何关联的专业，相对于医学，米娅更倾向于文学方面，她喜欢安静的看书，汉尼拔自然不会反对。 　　为了防止米娅在外面不安全，汉尼拔在休假的时候带着米娅去图书馆挑了几十本书放在家里供她阅读，为了防止她枯燥无味，汉尼拔还挑了几本有趣的书，当然没有包含任何情爱故事。 　　“如果有敲门声，”汉尼拔在穿鞋的时候和米娅不厌其烦的述说着，“你就当没听见，我每天都带着钥匙不会敲门的。当然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来医院找我。” 　　米娅点点头，汉尼拔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许这段时间会有些枯燥，等开学了会好些的，那里有不少值得交往的朋友。” 　　米娅继续点着头，看到汉尼拔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架势，连忙将手里的外套塞在了他的手肘处，“汉尼拔医生，你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汉尼拔在她脑门上弹了她一记，“今天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晚饭的话我记得昨天买了西红柿，你可以自己拌着吃。” 　　“好主意。”米娅推了推他，“快去拯救人类吧，汉尼拔医生。” 　　关上门的米娅松了口气，她将早饭的盘子洗好晾干，然后又窝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翻阅着书籍，米娅咬着下唇一行一行看下去，很厚的一本，上面写着油菜花和十字花科的杂交。 　　真的很难懂，米娅看了一个小时后眼睛有些发昏，天突然黑了下来，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这段时间似乎下的雨有点多，米娅跑到客厅看了玄关处的伞——两把，汉尼拔没有带今天。 　　米娅不太确定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止，她等了一小时都没有变小的迹象，闲着无聊又不想继续看油菜花论文的米娅撑着伞出了门，她将裙子稍微拉高了一点，这样就不会有雨溅上去。 　　医院离这里不远不近，正好是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对于汉尼拔来说只需要十二分钟。 　　今天的患者比较多，出出进进，医院的地板都湿漉漉的，全是脚印。 　　她不知道汉尼拔的办公室在哪，于是跑到前台问了一句，“请问汉尼拔医生的办公室是在哪个地方呢？我找他有点事。” 　　前台是个比米娅稍大一些的姑娘，她经常看到有恋慕医生的小姑娘跑来询问，今天正巧她被忙的有些心烦，她随意指了个方向，“笔直走到尾再右边拐弯，在最尾端的那间就是了。” 　　米娅道了声谢又拿着两把伞往指的方向走，她站在那扇门门口打了个喷嚏。 第77章 　　米娅看着比平常办公室要大一倍的门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护士小姐姐说错了不一定, 门缝里不时露出冷气，明显坐在里面的都不是活人了。 　　而且上面的标牌写的很清楚——停尸房。 　　她把目光看向了旁边那扇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门, 上面有着内科的标志，这大概已经是汉尼拔医生的办公室的吧, 米娅压了半块小饼干猜想着。 　　她有些忐忑的敲了敲，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她，或许是因违这个位置太过于偏僻，毕竟停尸房的地方基本上没人愿意踏入。 　　不过转念一想，停尸房旁边安置内科室也不太正常。米娅看了看四周, 她放下准备再敲门的手，决定还是换一个人问问比较靠谱, 她可不想看到什么超出她心理预期的东西。 　　“噢, 米娅。”门从里面打开了, 是一起吃过饭的格林, 他们在这两天里并没有任何的交流，或许在她认为是这样的, 如果汉尼拔不在餐桌上偶尔提起这位同为内科医生的各项优点的话, 她大概记忆也不会这么深刻了。 　　米娅和他打招呼, “嘿，格林医生。” 　　她还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单独相处, 格林能看出米娅有些不知所措, 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和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寒暄时表现的娴熟自如一些, 他一向绅士温和, 格林将门关上了，他走了出来和米娅说话，他是反手关门的，这一点让和夏洛克待了一个月的米娅有些在意。 　　他的办公室，或许是别人的办公室，这办公室里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她只是简单的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经过这些年她已经能够将自己的好奇心压制到一种极限状态，不再如此蠢蠢欲动了。 　　“昂，格林先生……”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接过话，非常的贴心并且察言观色，“是来找汉尼拔吗？他正在二楼给患者做手术。” 　　“噢，”米娅回应了一句，当然只是她在想如何接下面的话了，“外面在下雨……我给他送把伞过来。” 　　格林看着米娅拎起来的伞，他低头看了看米娅，眼神温柔，“你和你哥哥的关系很好。” 　　“是的，”米娅试图把手放在口袋里，格林这种眼神她经常在汉尼拔那里看得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刚把伞柄提起给格林，但是似乎对面的青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不如进来坐一会吧，他的办公室我没有钥匙，但是你可以在这里等待一会，我相信他很快就要做完手术出来了。” 　　现在也不早了，再过一个小时也就是午餐的时间即将到来，米娅不想吃自己做的西红柿沙拉，或许在医院和汉尼拔在医院解决是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那就打扰您了。”米娅看了看四周，这条走廊上似乎一直没有人靠近，也许是停尸房的缘故。 　　房间里并不是很亮或者很暗的程度，那盏灯发挥着适当好处的亮度，让进来这间房间的人都能感觉到舒适。 　　“想要喝点什么吗？果汁怎么样，当然你可以偷偷在我这里喝一点来自我家乡的浆果酒……”他说着增加好感的调侃借此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样不会让他们像刚刚一样充满了距离感和小尴尬，“浓度的话大概你要喝一整瓶才会有些醉。” 　　米娅摆摆手，想到之前喝酒以后的窘态，“我不能碰酒，一丁点都不行的，格林医生。” 　　“果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格林从自己的橱柜里取出经常能在商店里看到的果汁玻璃瓶，上面印着红色的标志，“芒果汁还是草莓汁，或者其他的？” 　　“芒果汁谢谢。”米娅回答道，她端详了一会被拉住窗帘的窗户，那里应该对着的是外面的花园草坪，不过现在因为下雨而看起来黑乎乎的。 　　“不用着急，”格林也给自己拿了一瓶草莓汁，他将盖子拧开，顺便放了一根吸管进去才递给了米娅，“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术，很快的。” 　　米娅点了点头，格林打开了自己的收音机，那是一个崭新的收音机，上面的吊牌都还没来得及拆。 　　“前天买的，”格林打开了一个台，里面放着一首当红明星的爱情歌曲，他皱了下眉，“虽然并不好听但作为雨天的消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米娅不能再同意了，至少安静下来的话不会因为不说话而显得有些尴尬。 　　“唔！”米娅放下瓶子，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格林。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吗？”米娅怀疑是自己耳朵的问题。 　　“女声部分唱的有些过高了，”格林评判道，他没有直接回答米娅的问题，“虽然男高音也唱的不怎么样……噢米娅，你能出去帮我看下前台的护士还在吗？黑头发的那个，戴眼镜的。” 　　“好的，”米娅把饮料放在桌上，刚刚听到的声音大概是她听错了，“有什么需要我带话或者……” 　　“就帮我问问232的病房里2号床的病人是否出院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关系，”米娅也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在这样相处下去应该说点什么，“232房间的2号床病人对吗？黑头发戴眼镜的护士。” 　　“是的，”格林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了一些，“和你哥哥相比，你的记忆并不逊色。” 　　这就有些夸大了，但是米娅只是在心里反驳一下，出了门就往前台的方向走。 　　而此刻的格林确保锁好了门才将自己隐蔽的小房间门打开，里面的床上躺着和他长相相似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年纪和米娅相仿，手脚都被绑在了床上，连嘴也给捂住了。 　　“是剂量不够了吗？”格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躺在床上的女孩似乎对此非常的惧怕，她不停的扯着着自己的手腕，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祈求般望着格林。 　　“罗莎里德，”格林快速的将针管扎在了她的手臂上，“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刚刚小产需要静养，听哥哥的话好吗？” 　　那支药剂很快的发挥了作用，他望了望门口，给罗莎里德盖好被子擦掉她的眼泪重新走了出去，顺便也将门锁好了。 　　他在镜子面前观察自己是否有任何的破绽，在等待米娅的回归期间，他将自己收拾的非常干净，看不出任何的不同来。 　　但是过了至少有十分钟，他仍然没有看到米娅的身影，格林开始思考刚刚是否是罗莎里德的声音让米娅警醒并出去找人告密，不排除这种猜想，格林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他走到了前台，是他说的那个黑发戴眼镜的姑娘，穿着白衣服的小护士，她正在前台忙得不可开交。 　　“有什么事情吗格林医生。”小护士抽出空来问男子过来的原因，手里处理事务的动作非常的利索，丝毫不乱。 　　他在桌子上敲着手指，“刚刚有个女孩子过来问你问题了吗？金发碧眼，穿着格子裙。” 　　小护士停了一下，她在思考，“有的，她问我232房间的2号床病人是否出院了？我记得那位病人前天就走了，不知道她和这个病人有什么关系……当然我没什么时间问她这个问题。” 　　“那你注意到她是往那个方向离开的吗？” 　　“有个男人，”小护士在八卦上特别的有话聊，“我觉得应该是她男朋友，看起来凶巴巴的，脸拉得老长。”小护士学了一下他的脸部动作，看起来搞笑极了，“拉着女孩子的手不肯放，耍流氓。” 　　…… 　　流氓夏洛克拉住她的小手：“你厌恶我了吗米娅？” 　　被病人围观的米娅脸色通红，她小声地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试图解救出来，“夏洛克你先松手，好多人看着！” 　　“没关系，”夏洛克低下头看起来亲昵极了，他的浅色瞳孔因为看到女朋友的那一刻兴奋的缩成一条线，“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的话，那我很荣幸被他听到了心声并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是如此的想念你，快要疯了。”夏洛克亲了一口米娅的脸颊，还发出了轻微的啵声。 　　听到旁边长椅上传来的笑声，米娅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她瞪大眼睛望着夏洛克，“等到你三十岁的时候你会非常想忘记这段回忆的。”还有羞耻的台词。 　　“我并不这么觉得，”夏洛克扫视了周围一圈，病人们都扭头看别的地方或者假装专注自己手里的病例报告，“麦考夫——也就是我大哥，你以后会认识的……他告诉我适当的甜言蜜语是以后生活的调剂品，不可缺少并会给予一定的生活乐趣。” 　　望着夏洛克身后的米娅：“哥哥。” 第78章 　　夏洛克飞快的松开了手往后看, 结果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小护士走过去的身影，噢看呐，他的小女朋友现在已经学会骗人了。 　　米娅溜得很快, 她拎着裙子头也不敢回，被欺骗的夏洛克拉着脸在这条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快步走着，“米娅, 你知道当一只兔子试图去戏耍老鹰的后果吗？” 　　“我不想知道。”米娅继续拎着裙摆往上走着，她小声回答完之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踪，她才不上夏洛克的当。 　　仅仅是米娅刚刚发出的那点声音，夏洛克已经判断出她的方位了，他也知道医院需要保持安静, 因此也嘀咕了一句就静悄悄的跟着走上楼, 像是一只大尾巴狼。 　　“被我抓到的话, 没有亲吻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一个人嘀咕着。 　　二楼是做手术的地方, 除了急匆匆走来走去的护士，她们似乎并没有将米娅放在心上，或者说简单的撇过她，将她当做是病人家属而已。 　　米娅自然不能跑进手术室躲避, 她看了看身后，心急火燎的又从二楼走廊尽头跑过去, 那是另一条楼梯, 她又去了一楼。 　　尽管没什么可以躲避的事情, 但是米娅心里有个小人在说着一旦被夏洛克抓住的话, 后果就非常的不堪设想了。 　　就像以前玩的鬼抓人游戏, 米娅心跳非常快但又带着紧张和兴奋情绪，楼梯的正对面在过去一些就是格林的办公室，米娅轻轻的敲着门眼睛往旁边看着随时注意夏洛克的身影出现。 　　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米娅试图拧开门，但是门已经被格林锁起来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跑出走廊很有可能会碰到夏洛克，米娅望着隔壁的停尸房，深吸了口气拧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躲一会等汉尼拔做完手术就好了，或者是等待格林医生回来，米娅靠着门闭着眼睛想。 　　抱歉打扰了，米娅蹲下来盯着白墙面，没有半分钟她就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了起来，露出的皮肤触及到冷空气而跳起了鸡皮疙瘩，还不如让夏洛克抓住…… 　　她想打开门走出去躲在别的地方，静悄悄的走廊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像是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米娅下意识的就往窗帘那里钻，但是窗帘太薄躲在里面非常的明显，米娅立马走两步蹲在了靠墙位置，那里有一张蒙了白布的床，垂下来的白布长度能够挡住米娅的身体，有些发黄，散发着消毒剂的味道，有些难闻。 　　米娅吞咽着口水，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的心跳随着那扇门的打开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但是因为窗户密封性很好，只能听到沉闷的唰唰声。 　　脚步声在站在中间的时候停住了，米娅几乎想屏住呼吸假装自己不存在。似乎不是夏洛克的脚步声，米娅透过白布和地面隔开的距离去看，那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鞋，没有任何的脏污，裤脚也有熨斗熨过的痕迹，一丝不苟。 　　再往上看看就能隐约看到白大褂，是医生，而且极大可能是格林医生。 　　到底不想让自己蹲在停尸房的事迹让别人知道，留下不好的印象，米娅看着那双腿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的时候松了口气，她又低下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那扇门被关住了，只能看到门底下稍微透露的缝隙看到一点外面渗入的灯光。 　　是白布被掀开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米娅脚蹲的有些麻。 　　有一段短时间的静默，米娅听到停尸房另一个活人开口说话了。 　　“罗莎里德的孩子被我打掉了，”果然是格林医生的声音，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大概她只和你提过我脾气很好？” 　　米娅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她深吸了一口气。 　　“能让她怀孕的人，”格林停顿一下，米娅整个心都提起来了，“怎么可能是你？” 　　米娅一动不敢动。 　　“英国的间谍，我杀了也没人说什么，你说对吗？卡尔先生。” 　　米娅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少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格林医生重新将白布盖上，他注意到卡尔脚的位置那里有一条暗光，他望了眼留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皱了下眉。 　　这是强迫症不能容忍的事情，格林朝着窗户走了过去。 　　米娅不敢挪动，窗帘右侧尾端靠在尸体脚的位置，她躲避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在较为灰暗的环境下应该是看不到的。 　　脚步声在靠近，对于米娅来说不亚于一柄利刃霍霍而来。 　　窗帘被拉上，很利索的声音，米娅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没有呼吸，眼睛都没眨。 　　脚步声没有停顿，她听着格林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停尸房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心跳慢慢减下来了，她呼了一口气低下头往门口那里一瞅，格林蹲在那里看着她，米娅呼吸一滞，格林如往常般朝着她笑了一下。 　　夏洛克在二楼找不到人，他的脸拉得和小提琴似的，不少护士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他走到走廊尽头，看到那条新的楼梯时假笑了一下，“兔子也会重新挖洞逃跑了呢。” 　　大长腿对于十几级的楼梯来说，只需要几秒的时间。他在停尸房瞟了两眼，又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他的小姑娘似乎胆子并没有这么大能够躲避在这种地方。 　　又回到刚刚逃跑的地方，夏洛克抓了一把头发，他跑到前台靠在那里敲了敲手指，“嘿，你看到一个像兔子似的姑娘跑走了吗？”他看了眼门外，“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她手里没拿伞。 　　前台的护士斜了夏洛克一眼，“她出去了。” 　　夏洛克回过头一副你在骗我的表情，“我是她男朋友，请不要低估我的智商谢谢。” 　　“那你自己找呀，”小护士假笑一声，“我可看到她挣扎了，你个老流氓。” 　　老流氓：“知道你为什么还单身吗？不是因为你家那条脱毛的狗，而是你不讨喜的性格，还有……”他突然咬文嚼字的说话，“你暧昧的对象是个基佬，不用感谢我。” 　　他整理了自己的袖口，神清气爽的大步往那条走廊走去。 　　到底是没有地方可以找了，夏洛克眯着眼看了会停尸房，想到自己顺便需要处理的事情，面容严肃的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很安静，夏洛克倒回来看了一眼门上面的标牌，是停尸房没错了。他的小姑娘胆子这么小，来这里的几率非常小了。 　　空气很冷，夏洛克扫视了一圈被白布掩盖着的尸体，他踩着轻步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眼睛一直在尸体上瞟。 　　“小米娅，”他声音低沉的开口，带着点生气的意味，“最好快点出来，主动点。”他猛地俯身往床底下看，在各个角落都扫视了一圈，然而什么都没有。 　　窗帘被拉上了，夏洛克简单的扫了一眼，可以确定这里没有藏人了。 　　米娅闭上了眼，她听着夏洛克的声音忽近忽远，她的身体很沉，不知道格林给她打了什么，没有十秒钟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停尸房的床很凉，米娅不知道被格林放在哪个床上，除了身上盖着的白布消毒水味道，还能闻到这张床上那股死尸的味道，挥之不去。 　　“看来不在这里，”她听到夏洛克嘀咕了一句，“躲在厕所不出来也不一定。我有这么可怕吗？” 　　米娅还能听到他说话，但是她动也不能动，思绪在慢慢的陷入梦境里，她想要呼叫夏洛克的名字，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而且相隔不超过三米。 　　她完全陷入了昏迷，这是药剂的作用。 　　夏洛克砸吧砸吧嘴，“灰色头发的男人，这里也许有所发现也不一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取出纸巾后又将手套塞在了口袋里。 　　从白布掩盖的身形就能猜出哪些是男人，而且是身材高大的男人。 　　夏洛克从左边的位置开始快速检查，他掀开白布，除了检查发色，他还检查了他们的手指掌心，检查完一个用纸巾擦了擦手，他可不想带着这些人的味道去触碰他的小姑娘。 　　就在隔床，夏洛克背对着米娅的那张床找到了英国间谍的尸体，他的面容被划得有些看不清，他噢了一声重新盖上了那块白布，然后又擦了擦手。 　　他可算找到了，任务就要完成了。 　　夏洛克轻松的呼了口气，这下子他可以好好地和自己的小姑娘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从口袋里拿出笔标记了尸体的位置，他靠着身后的床边挑了挑眉，“老鹰要来抓兔子了。” 第79章 　　夏洛克大概从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在短短时间里被人注射药物悄无声息的躺在他身后用来放置死人的床板上，而他的手撑在身后的床板上时, 摸到的不同于白布那种柔软布料, 他捏了捏, 转过了头。 　　“嘿先生，”格林站在门口，夏洛克在进来的时候门并未完全关上而只是稍稍掩着，透着点外面的光, “请问您再停尸房做什么，这里不允许非医护人员靠近的。” 　　“请出来吧。”格林说的语气非常的温和, 可以说是相当的平易近人了。 　　夏洛克回过头来, 他的手仍然放在那块布料上，但是因为停尸房的灯光太暗，以至于他并没有看清那块到底是什么布料。 　　他把目光投向了格林，而出于职业的通病，他的视线在格林的头部开始分析扫描直到鞋面。 　　整齐偏分的头发，仔细熨过的裤脚, 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都指向了格林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强迫症，特别是他看到尸体身上那块白布被掀开又盖上后叠起的一角，因而皱起的眉头，珉紧的唇表示着他在忍耐, 却也快到他的极限了。 　　“我听说我的姑妈被送到了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夏洛克咳嗽了两声, 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盯着格林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 格林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十分抱歉，我……我不知道规定。” 　　“没关系，”格林往前走了两步，他随意的将最靠近他的那块盖的不太整齐的白布重新扯动着盖好，“您告诉我家属的名字，我会让护士长带您去看的。” 　　“不用了，”夏洛克压了压帽檐，他一直盯着格林，发现格林在每个尸体上面扫视过，但是总是避开卡尔和他身后的那张床。夏洛克没有转身，“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夏洛克在格林的白大褂右胸口的地方瞟了一下，停尸房的门打开半晌以至于他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能看清，他眯着眼，“格林医生是吗？真是年轻有为。” 　　“您夸奖了，”格林笑了一下，“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是赶他走了，夏洛克回了个假笑，他的口袋里装着一把军刀，那是他在英国买的，还没来得及送给米娅防身。 　　他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什么意思，“抱歉打扰了。” 　　格林侧过身体，夏洛克摊了摊手走了出去。 　　想到了什么，夏洛克回过头，而格林也背对着他，在灯光下夏洛克眯着眼盯着格林背上的那根金色发丝，脸色突然沉了起来。 　　他又将视线放在了卡尔隔壁的那张床上，那块布料在外面的灯光下就非常的清晰了，格林也走到了那张床边将露出的布料塞在了白布里，动作极快。 　　“还有什么事情吗？”格林扭过头问。 　　夏洛克低头呼了一口气，像是将即将涌出的愤怒吐出去一样，“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呢。” 　　他大跨步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笑，格林望着他，下一秒夏洛克猛地掀开白布，果不其然是米娅躺在那里悄无声息。夏洛克的拳头就砸在了格林的脸上，紧接着是连续的十足力道，等到格林反应过来想将口袋里的针管拿出来的时候，夏洛克夺了过来，扔在了角落里。 　　“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动手的人，”夏洛克扯下白布将格林绑了起来，他鼓着腮帮吐了口气，又给了格林一拳，“但你是第二个能激起我怒火的。” 　　他确保绑紧了，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去查看米娅的状况，呼吸平稳，心跳正常，他放松了一些，看到米娅袖子被拉起，右手臂上的针孔非常的明显，还出了一点血。 　　他又踢了一脚，将扔到角落里的针管捡了起来检查了一遍，巴比妥酸盐，一种注射的昏迷药剂。 　　所幸的药剂注射不多，格林并没有想让米娅死在这里，或者说他可能是因为汉尼拔而放过了米娅一马，汉尼拔听到声响推门走了进来，“格林？” 　　他刚做完手术就被护士带话说有事情需要他解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格林能主动提起就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关于米娅，她就躺在夏洛克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世上如果有能让汉尼拔变脸的事情，那必然是一起生活十几年的米娅，乖巧听话的妹妹了。 　　眼睛被打肿的格林扭过头来，他似乎还在为那点强迫症而烦恼着，他将被夏洛克踩掉的鞋子穿好，还蹭了蹭灰，“朋友，十分抱歉。” 　　碍于夏洛克在这里，他并未对自己杀害卡尔的罪行有任何的透露，如果只是对普通人实行药物昏迷那不需要在牢里待多久，但是一旦牵扯到死人的问题，而且是英国的间谍身上，他可不期望自己还能有见到妹妹的那天。 　　看不到罗莎里德，他会疯掉的。 　　“我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汉尼拔。”格林解释着，眼睛一直盯着汉尼拔，“我只是想在和你商量之前保证这个秘密的安全性，我不想让米娅陷入危险中。” 　　冷着脸的汉尼拔从夏洛克怀里接过米娅，他几乎只用一个眼神，夏洛克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将米娅交给他，“这一次，不是我给米娅带来危险。” 　　他的话没有说全，但是汉尼拔能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一回是夏洛克救了米娅，他能够承担作为米娅男朋友的责任。 　　汉尼拔没有回应，“你先出去。” 　　夏洛克看了格林一眼，口袋的军刀隔着衣服和扣子相撞着，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你还有什么和我说的，格林医生。”汉尼拔面无表情，他冷冷的看着格林，态度疏离，没有丝毫替他松绑的打算。 　　格林挪动了一下，他看了眼门外确保没有人听到，“我杀了人，被米娅听到的。” 　　汉尼拔搂住米娅的力道一紧，“你妹妹的男朋友？” 　　如果不放在心上的话，汉尼拔根本不想从格林身上看到任何的信息，他并不比夏洛克的观察力要弱，一旦他认真观察了就能联想到什么，也就很快的能猜出杀了谁。 　　只不过没想到，会把米娅搅在这件事情里面，而现在他知道夏洛克的身份，自然是觉得有些棘手。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汉尼拔可以继续当一个态度温和的普通医生，只需要记住，不要踩上他的禁地，他不会管你是否在身边如何蹦跶。 　　“你吓到她了不是吗。”汉尼拔向来无情，尽管是共事一年的朋友，他也可以轻松的解除两个人之前朋友的关系，现在就像陌生人，“你把她拉进来了，还给她注射了巴比妥酸盐，噢你超乎了我的意料，格林医生。” 　　汉尼拔的态度很明显是拒绝帮助他了，而且可能还会踩他两脚。 　　两个同样表面温和的医生，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狠，那点表面情谊也被扔到外太空去了。 　　“我信任你才和你说的，”格林像是一头被套住绳子的野兽，尽管在凶狠也被系住了脑袋动弹不得，“汉尼拔，我甚至都没有伤害到你的妹妹，你不能不帮我，汉尼拔汉尼拔……看在一年的同事份上。” 　　汉尼拔离得远了一点，格林甚至看到了他在笑，“噢格林医生，就是看在了一年的同事份上，”他慢慢收敛的笑容，“你可能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个……我曾经发誓，任何对我妹妹不利的人，我会让他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格林耷拉着眼皮，他试图威胁汉尼拔，“如果你也想活下去，就救我……如果我被带到警局可不保证会不会管住自己的嘴。” 　　“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吗，相处了一年你还没有看清事实呢。”汉尼拔转身离开，“再给你一个好消息，揍你的这个人是英国侦探，如果再加一层身份的话，他还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尽管我还没认同。” 　　米娅这一觉睡得不长，她心惊胆战的做着噩梦，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汉尼拔就坐在她旁边，带着抚慰的握着她的手，“嘿米娅，米娅不要怕，看着我……” 　　米娅撑起身体抱住了汉尼拔，她眼睛往四周看，似乎还没有从噩梦里清醒过来，“哥哥！”她在被注射药剂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毕竟她听到的是能够猜想到要被灭口的话。 　　“没事了，米娅。” 　　在完全昏死过去之前，她还听到了夏洛克的声音。 　　她又看了看周围，然后在门缝处看到了一只眼睛，还有……老长的脸。 　　米娅刚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她扭过头将脸埋在了汉尼拔的怀里。 　　到这种时候还吓她，过分。 　　都不需要叫警察，夏洛克打了一通电话到英国，他的好哥哥麦考夫立马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而他也被放了一个假。 　　警察在格林的办公室找到了卡尔随身带的那把□□，上面还有英国的标志。 　　罗莎里德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很虚弱，她在得知自己的男朋友死亡的消息时面如死灰，格林还试图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以防受凉。 　　这简直就是把罗莎里德往死里逼，她抱着衣服痛哭，看到格林被警察带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追了上去，哭得撕心裂肺。 　　米娅躺在汉尼拔的怀里没有说话，而汉尼拔吻了吻她的发顶，温和的将她的愁绪打断，“不会发生这种事的，米娅。” 　　至少他会做得干干净净，不透一点风声。 　　米娅回了一个吻，夏洛克的脸都要变成河豚了。 第80章 　　尽管知道汉尼拔和米娅只是兄妹关系, 但是夏洛克总是忍不住嫉妒起来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 就像没有人能插.入进去一样, 他和麦考夫之间并没有这样相处过, 除了互怼似乎没有任何其他存在的价值了。 　　他知道米娅小时候就很黏着汉尼拔，就好像全世界值得她依靠的只有寡言孤僻的少年了, 他那个时候觉得如果真的有个妹妹的话那也不错，在卡莱尔医生的注视下, 藏在他身后的米娅给了他足够的成就感, 他还能回忆起米娅害怕依赖的大眼睛，带着感激。 　　“乖孩子是不会跑出去的。”当年他是这样回答她的感谢，他在告诫她不要乱跑，但是他习惯的语气再次给了米娅重重的打击。 　　小米娅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反而缩成了一团,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夏洛克继续在门缝里盯着他俩, 汉尼拔的背几乎都快被盯出一个洞了。 　　米娅把脸从汉尼拔怀里钻了出来, 她靠在汉尼拔的肩膀上，背对着汉尼拔朝着门缝里的夏洛克涂了舌头, 还做了鬼脸。 　　夏洛克拉长了脸并鼓成河豚以作反击, 米娅觉得夏洛克像是一只腮帮子塞满草的长脸驴子，模样丑的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汉尼拔：“把门关好夏洛克先生。” 　　被嘲讽的夏洛克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斜眼瞪着米娅，提着自己的领子笔直的站的像棵松，“打扰了，作为男朋友进来探望米娅, 这样应该合适吧。” 　　汉尼拔松开米娅，回头看着夏洛克，他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在米娅的注视下在夏洛克耳边低语，“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夏洛克浅色的眼睛睨着汉尼拔，“我可不是卡尔那个没有自制力的男人，尽管米娅对我的吸引力很大。” 　　“最好是这样的……”汉尼拔装作无事的转过身看着米娅，他的妹妹看起来像极了谁都能啃一口的小白兔，肉质鲜嫩的毫无杀伤力，“我先出去一会，夏洛克陪着你好吗？有事的话叫我。” 　　米娅喜欢夏洛克，汉尼拔看的出来。 　　他不想阻挡米娅去寻找自己的快乐，包括她的爱情，但是他总是在米娅可能遇到的各种不好的情况中焦虑着，时间长了，除了忍耐他似乎能做了也只能是这样了，放任她，慢慢的诱导她和夏洛克是完全不同的思考方式，告诉她他们面前的路是完全不会有任何交点的直线，总有一天，夏洛克会会因为各种原因抛弃她，放弃她寻求他自己的路。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给了他很好的结果，在那他清楚夏洛克干了什么的一个月里，通过米娅的信，他能轻易的判断出夏洛克和米娅两个人最容易击破的方面，而他只需要在信里添油加醋，夹着几句容易诱导的话，他的妹妹，就开始动摇了。 　　他懂米娅，包括她的性格。 　　唯一漏掉的是，夏洛克比他想象中的坚持，和米娅对夏洛克的喜欢程度。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最合适的情侣，阴差阳错，也许可能从来不会在伴侣考虑条件中的人，在偶然的相遇相识中，就这样在一起了。 　　他们存在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缺点，夏洛克自傲不动人情世故，但是他会为了米娅去了解，为了她能够去和麦考夫背着爱情经典36句，他做出了改变，而米娅，胆怯敏感，她在吵架之后会一个人看着从未接触过的油菜花杂交的复杂知识，尽管她仍然看不太懂，但是她为了增加和夏洛克之间的共同话题，为了能够追上夏洛克的脚印努力了，也许不是最适合的人，但谁又能否认他们不能够在一起呢。 　　夏洛克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会如此的直接，或者说他在第一次恋爱中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刚开始是新奇有趣，在经历米娅类似分手的话之后，隔了一个国家，他还是会在夜晚想起米娅的脸，想起她捂着嘴笑的面容，那双眼睛是如此的迷人。 　　如果当时他不能给米娅回答的话，现在他想自己大概能给出答案了，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冷静，他注射药剂也不能够将精力分出一半来给手里的案子，那个时候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了。 　　米娅半躺在病床上，那是一个单独的病房，窗户外面的乌云散了开来，没有太阳却有着亮光，还隐约能看到天边的彩霞。 　　夏洛克摘下帽子放在床头柜上，米娅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夏洛克俯下身来将她拥在了怀里，“我很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来找你。” 　　米娅大概没想到夏洛克的嘴里会冒出如此正常的话来，她都以为夏洛克要开始念叨她了，毕竟之前的事情十分的惊心动魄，她闭上眼都能忆起格林俯下身来对她笑的模样，她靠在夏洛克的肩膀上眨了眨眼，“我不该看到你就跑的。” 　　“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米娅舌头有些打结，她慢慢的把手放在的夏洛克的背上，他穿的不多，米娅还能感觉到夏洛克背脊的那根骨头，“我不是不想看到你，夏洛克……” 　　米娅没有听到回答，她慢慢红了脸，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有想你的，我还在图书馆借了那本油菜花和……和杂草的交流。” 　　“是十字花科的基因流。”夏洛克毫不留情的纠正她，获得米娅小锤锤一枚。 　　“你打断了我的话，”米娅开始搂紧他，倔强的不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是打算这么说的。” 　　一股要哄的怨气冒了出来，并不懂得如何让女孩子开心的直男夏洛克将米娅从被窝里抱出来，米娅惊呼了一声，她下意识的去看锁好的门，没有动静后松了一口气又锤了一下夏洛克的背，没用多大的力，“我哥哥要来了。” 　　“他不会来的，”夏洛克抱着米娅，他凑过去在米娅脸蛋上亲了一口，“我很想你，米娅。” 　　米娅的脸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变红，这一点大概是不会轻易改变了，夏洛克看着她可爱又亲了一口，米娅薅着他的卷毛，将他的脸推得远一些，“夏洛克！” 　　“叫我夏利，米娅。”他被米娅捂住了一边脸，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我看到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吓得都快杀人了。” 　　米娅松开了手，她凝视着夏洛克的脸，那只秀气的手改贴在夏洛克的脸颊上，带着抚慰的意味，“是我的错，抱歉夏洛克。” 　　“夏利。”夏洛克又说了一句。 　　米娅脸红了一点，“夏利，对不起。” 　　“你都没有给我两个压惊吻，”夏洛克得寸进尺的吻了吻米娅的另一只手手，“你听哪，我的心跳为你而加速着。” 　　他主动的将脸凑了过去，米娅看了下门没有动静后，才快速的亲了他一口。 　　米娅总司如此的害羞，夏洛克觉得她这种行为可爱的不行，但又在期待米娅能够稍微大胆一些，不求在街上抱着他热吻，至少会施舍他一个吻在嘴唇上。 　　这一回他将米娅稍微放低一点，米娅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于是放在夏洛克脸上的手移到了夏洛克的肩膀上，她觉得手下的肩膀宽厚的能够替她挡风遮雨，而不是以前认为的清瘦。 　　夏洛克主动凑了过去，在米娅反应了一瞬后吻上了她的唇。 　　“压惊吻是这样的，米娅。”他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显得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米娅抿着唇不想说话，夏洛克更加得寸进尺了，“我示范一遍了，你来操作一遍。” 　　米娅给了他一脑袋瓜子，轻轻的没什么力道，声音也软的不行，脸色通红的拒绝，“流氓。” 　　在门口刚准备推门进来的汉尼拔久久没有动弹，他把手里的面包放在了门口，去自己办公室找刀去了。 　　当华生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孩子之后，快掉到单身狗行列的夏洛克仍然在为自己的女友努力挣扎着，在大舅子那座宛如阿尔卑斯山的阻拦下，他对自己是否会有后代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已经第几次被拒绝了？”华生悄悄和自己的老婆咬耳朵。 　　抱着娃娃的女人比了个手指——七次。 　　华生：“啧啧啧啧啧，干得漂亮。” 　　“米娅，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汉尼拔望着被他抱着的米娅，“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多留一会，或许这是错误的。” 　　“我想陪着哥哥，”米娅露出脸蛋，眼神真诚极了，“我才24岁，不着急结婚。” 　　越发展现成熟男人魅力的汉尼拔吻着米娅的额头，在富士山脚下，“旅行前你告诉夏洛克我们来日本了吗？” 　　“他在埃及和他的尸体相亲相爱着呢。” 　　米娅：用埃及尸体上摘下来的戒指求婚，下辈子去吧:) 　　“噢你们真相爱，”突然出现了一道女声，带着美国的口音，米娅扭过头去看，汉尼拔笑容淡了一些，“有什么事吗？” 　　对方似乎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她戴着眼镜，中短发的尾端带着卷儿，“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只是想问个路，但是我日语不怎么好。” 　　她看了看汉尼拔，又把视线放在了米娅身上，“嗨，我叫欧洛丝。” 　　欧洛丝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