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的老婆是知青(106章》 作者:易楠苏伊   文案:   宋向军重生了   一心想把前世那个搅得林家村臭名远扬的陈伊容赶走   可,发现实在是太难了   他弟弟向着她:陈姐姐好耐心,教我背书   宋向军:那是她别有用心!   他的青梅感激她:陈姐姐好大方,送我漂亮衣服   宋向军:那是她别有所图!!   他奶奶称赞她:小陈好勤快,帮我做家务!   宋向军:那是她是所图甚大!!!   后来,他娶了陈伊容,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这是一个苦逼男人回到七零年代发家致富赢取白富美的励志故事   食用指南:   1.男主蠢萌,女主智商高,心机深,不喜勿扰   2.前期男女主互撕,后期互宠   3.男女双视角,前期男主多,后期女主多   4.本文架空七十年代   5.文案与正文有点小误差,别考究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随身空间 重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向军,陈伊容 ┃ 配角:宋家人,林家村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不如娶个好媳妇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   1997年7月10日 香港回归的第十天   七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会儿忽然变得黑暗了,天空平地生出一片铁青色的云,遮盖了刚刚那个还普照大地的太阳。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通向林家村的那条五米宽的土路上,前天日子被人洒上了一层青亮的石子。也因为有了这些石子,这条土路在昨天那场雨之后才没有显得很泥泞。   远远就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在道上。   高个子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身下是一条笔直修身的牛仔裤,那衬衫做工精细,男人衬衫底下的八块腹肌在行走间若隐若现,那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那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结实有力,一看就是经常做锻炼的人。裤子也是剪裁得体的,把他那双笔直的大长腿完美展现出来。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行走间颇有几分军人才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   与他相比,他旁边的矮个子男人,就寒酸多了,土得看不清本色的T恤,下身穿着长长的蓝色棉布长裤,也许是因为常年做农活的缘故,下面皱巴巴的,脚上穿着解放鞋,这身装扮在这年代其实很普通,可跟他旁边男人的穿着比起来,就秒成了渣渣。   小个子的男人,时不时地扫上一眼旁边的男人,看着那令他艳羡的穿着,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旁边的男人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村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奔过去,看看他阔别已久的家乡。只是小弟实在太累了,他也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先走。   “向党,你再跟我说说呗。咱村这些年还发生了哪些大事?”   宋向党看着自家大哥转过来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家大哥的目光特别锐利,看着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让他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忙把一直盯着大哥衣服的眼睛挪了过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能想起来的事儿,我都跟你说了呀。至于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你到了就知道了,咱们现在是大包干,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几乎每月都能吃上一回肉。这要是搁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啊。”   说着,他指了指这条脚下的这条小路,“你瞧,这条路就是陈明好当了大老板之后,专门给村子里修的。村里人老感激了。”他说完不屑地撇撇嘴,“我看他纯粹就是瞎得瑟,想要在村子里耀武扬威。”   “你是说那个把你工作闹没了的陈明好?”   “是啊,就是他。”   宋向党刚想问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背后有特别刺耳的声音传来,是轿车的喇叭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正停在他们两人身后,从驾驶坐的位置探出一个人头,正是他们话题之中的人物陈明好的三哥陈明友。此时的他戴着港台电影里戴的墨镜。他嘴里嚼着口香糖,昂着脸,用那轻慢中带着些许鄙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宋向党,“哟,这不是宋向党吗?你这是打哪发财呀?”   宋向党看到陈明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他手里正提着东西,这么一退,东西立刻碰到宋向军手里提着的行李上,发出了一阵摩擦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提醒了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大哥。   这似乎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往前迈了一步,抬头挺胸地看着陈明友道,“陈明友,你别仗着你弟有钱就得瑟。我告诉你,我大哥也回来了,他有的是钱!不比你弟差!”   听了他的话,陈明友明显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还激动地拍打着车门,啧啧两声,“宋向党,你可真是傻子。二十几年前,你大哥可是打伤了人以后才跑没影的。你现在告诉我他回来了,你就不怕我去报警吗?”说着,把目光投向宋向军,一脸兴味地看着他笑。   闻言,宋向党下意识地抬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乍然见到大哥,他太兴奋了,居然忘了这事儿了。愧疚夹杂着些许不安让他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大哥,等待他的答案。   好在宋向军不负所望,他定定地看着陈明友,薄唇轻启,“根据国家规定,刑事案件的有效期是二十年,逾期作废。”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也没有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行凶的人,毕竟当初的他也只是嫌疑犯而已。既然案子都作废了,还提那么多干啥。   陈明友刚想说什么反驳他,这时从车里传出一个男声,“三弟,快走吧!和宋家人说话你也不嫌恶心。”   陈明友一听这话,对着两人轻蔑地笑了笑,“也是。有些人穿上华服也不是太子。一家子要么只会打架斗殴,要么就是小偷。跟你们说话我都怕传染。”说着一缩脖子,火急火燎地启动轿车,往前冲了过去。   两个人下意识的往路两边退让。   宋向党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才反应到陈明友刚才骂了那么难听的话。他气得直跺脚,恨恨地看着前面远去的汽车。   他扭过头来看着大哥。却没想到他大哥同样也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汽车看。“大哥,你们老板那轿车不比他这气派?有啥好看的。”他大哥的老板是香港首富。而,他大哥这次回来,主要负责内地这边的新公司,听说还有他大哥一小半的股份呢。想到这里,他觉得陈明友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宋向军没说话,他拎着行礼往前走,脑海里想的都是,刚刚小轿车里的男人那个轻蔑的眼神,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仿佛想到小时候,他调皮捣蛋,贪玩不学习,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总是被他爷爷拿着棍子追在后头打。如果只是单单打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爷打的时候还会骂上一句,“你能不能向陈家那二小子学学,人家跟你念一样的书,吃一样的饭,怎么人家每次都能考双百呢?”   刚刚看到的男人,就是那个一直活在他童年恶梦里的陈明苏,陈明友和陈明好的二哥。   虽然他已经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他想念家乡的一切,可他未尝没有衣锦还乡的想法,他想要证明自己比陈明苏强。   可,当他看到陈明苏坐到小轿车里,昂首挺胸的骄傲模样。就算他现在比他有钱,比他有能力,似乎也没有证明他就比陈明苏强。这一刻,他是失落的。   比起陈明苏,他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陈明苏结婚了吗?”好半天,宋向军才想起来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宋向党愣了一下,撇撇嘴,“当然结婚了。不过,他媳妇很少来咱村里。兴许是看不上咱这农村呢!”   宋向军下意识地反驳一句,“她不是这样的人!”想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姑娘,他不相信她会是那种人。   宋向党似乎没有察觉到大哥的失态,不屑地撇撇嘴,“那些城里人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以前来咱们这插队的知青,返城之后没有一个回来的。就比如三叔家的向北姐就是被他男人抛弃的。连儿子都不要了,直接扔给向北姐,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宋向军还不知道这事儿,虽然有些同情向北的遭遇,可他还是反驳了一句,“知青也不都是这样的。”   宋向党却不屑地嗤笑一声,他叹了口气,好似在安慰他,“向北姐还算是好的,那个男人虽然抛弃了向北姐,可至少每年都能寄不少钱回来,她那些弟妹们也不敢说什么。   可,爱军哥娶的那个知青媳妇可就真的可恶了。嫁给爱军哥,却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甚至还生下野种。直到现在爱军哥还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的呢。再婚那么多年了,也没什么用!大家都记得那事儿!”   宋向党口中的爱军姓林,和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是宋向军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宋向军愣了一下,“爱军怎么看上这么个女人?”爱军性子倔,看不上的女人绝对不肯娶回家的,所以那人一定是他自己看上的。   宋向党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原先还真没有看出来,她会是这种人。有句老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哎!她可是来咱们这里最漂亮的女知青了。”   最漂亮?宋向军脚步微微一顿,脸色唰得一下变白了,他僵硬地看向宋向军,有些急切地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宋向军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答,“好像叫陈伊容吧。对,就是这么个名字!”   宋向军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他刚想追问。就看到前面路口处一阵闹哄哄的。   许多村民都站在路两边一个劲儿地围着陈家那桑塔纳看,小孩子跟在轿车后面跑,一派喜气热闹的场景。路过的人看着缓缓驶进村的小轿车,时不时地竖起大拇指,间或夸上几句“陈家人有出息”“陈家大本事”之类的赞美之语。   而,宋向军和宋向党这两人似乎被他们无视了。虽然也有人好奇宋向军的身份,可是,宋向军离开家乡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样貌却和三十出头差不多,他跟宋向党虽然是兄弟,长得却不相像,再加上他身上的气质与以前完全不一样。大家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认出来。   “向党,这谁呀?”一个从小跟宋向党玩到大的中年男人问。   宋向党挺了挺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是我大哥。”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是谁?”   “我大哥。”宋向党似乎察觉到那人脸上的变化,飞快解释一句,“大哥现在是香港人,以前那个案子已经作废了。国家都不追究了。”   中年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向军和宋向党已经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同类型文《全家穿越到古代》正在更新   【文案】:苏南珍带着老公孩子一块穿越了,这个家穷得叮当响,天天都要下地干活。一家人立志要重新成为有钱人,可梦想远大,现实却很骨感。   皆因:老公是个只会投资的富二代,儿子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学渣,而她虽然开着私家侦探,却只做捶渣男揍小三的业务,到了古代,男人三妻四妻合法。她失业了。   不,确切地说,他们全家都失业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家三口绑定了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各种奖励。   于是,他们一家在古代开始各种任务——   “往前走一里有条河,有个小孩正在溺水,你们快去救人。”   “离你十步外的那个男人是骗子,他正在骗那个商人去江南做生意,企图杀害对方,你们一定要阻止商人南下。”   “前面那个举人一直闭门苦读,忽略女儿,女儿被后母磋磨五年,你们快点去告诉他。”   一家三口靠着任务奖励,盖起了砖瓦房,置了田产,开了古代第一个侦探事务所,招了一帮无家可归的孩子成为他们的员工。   就在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衙役敲锣打鼓来报喜。   原来她的学渣儿子奋发图强竟然考上了状元!!! 第2章 、   回到宋家的时候,宋向军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宋家居然还是当初爷爷在世时盖得那三间红砖瓦房。   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原本崭新气派的瓦房已经变得很旧了。   宋向军从包里拿出一叠百元大纱,约莫有十来张的样子,直接递给宋向党让他先拿着用。   宋向党倒也不跟他客气,喜不自胜地接过来,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自己媳妇,让她到村尾那边的三叉路口买些菜回来。   宋向党的媳妇叫钱小花,长得极为普通,一双三角眼,十分势利。打他一进来,她就直盯着宋向军手里的那个包瞧,直到他抬头看她一眼,她才故作不在意地把目光移开。   给了钱之后,钱小花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随后,等她看到林向党自己收钱的动作,她眉头紧紧皱着,可是顾忌到有客人在家,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钱出了门。   宋向军等人走远了,才扭头看向自家小弟,皱着眉问,“钱怎么不给你媳妇收着?”   在林家村,祖祖辈辈都是男主外,女主内。钱一般都是交给女人收着的,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宋向党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嗑起来,闻言撇撇嘴,骂骂咧咧地道,“给她干嘛。这败家娘们,家里只要有一点点钱,她就全划拉到她娘家那头。以前,我挣了点钱,全被她送给她娘了。她娘家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前几年还盖了三间大瓦房,可咱家呢?这么多年也没起个新屋子,还是这老房子。你看,村里谁家像我家这样的。都是这媳妇没娶好!”   他嘴里叨叨个不停,想起来就恨得不行,“要不是看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非撵她走不可。这败家娘们!”   宋向军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把自己的行礼放回宋向党为他准备的房间里。   这间屋子极其简陋破旧,二十多年前也是他的住处,只是如今早已变了模样。四面红砖墙上刷着白漆,可是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些墙皮都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和沙土。没有脱落的白漆也不太干净,上面还沾着些黑黝黝的污渍。   宋向军坐在床边,暗暗想着,他们两人坐公交车回来时,道路两旁都是一排排崭新大瓦房。再看看几乎没怎么变的林家村,他心里顿时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一个小时后,钱小花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她买似乎挺多,车子后面夹着的尿素袋子,鼓鼓囊囊的,有小半口袋。。   她把自行车靠在东屋墙边的拐角处。把尿素袋子拎到厨房,就开始麻利地收拾了一桌子饭菜。   等饭菜全部摆上桌的时候,宋家来了客人,是宋向军的好兄弟--林爱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感情十分要好。   林爱军在部队当兵的时候,脚面被重东西砸坏了,之后就一直跛着。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进来,宋向军一点也不意外。   二十多年没见的好兄弟,两人激动地拥抱之后,宋向军忙招呼他坐下喝酒。   两个人重新坐下,林爱军笑着说,“刚才听三里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你回来了。怎么样这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   宋向党给两位哥哥都倒了酒,“大哥,从你走后,都是爱军哥照顾我们家的。要不然咱家早就饿死人了。”   听了这话,宋向军十分感激地给林爱军倒酒。林爱军端起酒杯谦虚了几句,“我哪里帮上什么忙,都是向党客气了。”   宋向党瘪瘪嘴,反驳起来,“爱军哥,你客气啥,要不是你每个月给我们二十斤粮,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宋向军听到这话,心里很欣慰,看来当初那县长答应的二十斤粮食还是如约兑现了。   宋向党又说,“更别说,你每年还借我们钱。这些年,你给了我们三万多块钱呢。虽然我已经还了,可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林爱军笑了笑,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钱都还了,你还老提这茬干啥。”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坐在门口纳鞋底的钱小花不屑地撇了撇嘴。   林爱军转过头来看着宋向军,笑着问,“向军,这些年你跑哪去了呀?”   “哎,我跟船去了香港。”   “香港呀,那地方不错呀!”宋向军给自己点了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林爱军。   宋向军这些年跟在大老板身边当保镖,一直都是禁烟禁酒的。对林爱军递过来的酒忙摆手拒绝。“是不错,可我是黑户,到了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吃了很多的苦,好在都挺过来了。”   “那就好呀。”   “对了,你身上还背了件案子呢,没事吗?”   “案子没事儿,我现在是香港户口。跟着老板回来做投资的。上面不敢难为我。”   他说着话的时候,林爱军眼睛亮了一瞬,他搓搓手指有些激动,可随后又想起什么,脸色一淡,他转向宋向军笑道,“那就行!你别说,你走的这些年,我还真挺想你的。一想到当初,我爹做的事,我都没脸见你!”   当初,队里适龄的青年都去参军,选拔的时候,其实只有宋向军一个人通过了,可林爱军的爹是个会钻营的人,说通了上头的人,让林爱军顶替了宋向军的名额。   宋向军倒对他的话没有在意,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抚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早就已经忘了。”   1973年的时候,宋向军被人告发,从家里搜到“藏有封建糟粕的书籍”,判了五年,被送进劳改农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人能挣整工分。为了让家里人活下去,他不止一次想要逃出来。   后来,还是爱军来探望他的时候,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帮着县长的儿子顶了一项调戏妇妇的罪名,他们家就会月月给林家送二十斤粮食。   虽然,这事情是不对的,可为了家人能活下去,他还是应了下来。虽然头上多了一项罪名,可因为县长的操作得当,他依旧是判了五年。说起来,除了罪名多了一个,他几乎没受任何影响,反而因此多得了二十斤粮食。   宋向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忙问林爱军,“这些年你过得挺好呗?!”   林爱军喝了一口酒,“好啥好呀!哎,自从我那头一个老婆给我带了一顶绿帽子,我在村子里头就再也没有抬过头。”   宋向军捏着酒杯的手一顿,愣愣地看着他,“你是说陈伊容偷人这事?”   一想到这事,林爱军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那贱人早就跟那小白脸好上了。听说,两人还是打小就认识的。你说,我这头顶是不是绿油油的?”他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头,仿佛上面真戴着一顶绿帽子似的。   他说到激动处,双手还不停地拍打桌面,桌子上的碟子碗筷随着他的动作跳动了几下,斟满的酒杯随着它的动作,歪倒在桌子上,发出滚动的声响,酒水酒到桌上,顺着木缝流到他的衣服上,他也丝毫不在意,依旧气愤填膺地骂道,“更可气的是,我还给人家养了半年龟儿子。我这就是活王八呀,村子里谁不笑话我林爱军眼瞎,娶了个浪娘们。兄弟,我心里苦呀。”   他说到激动处,还流下了悔恨地泪水,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未到伤心处。在乡下,男人被戴了绿帽子,是十分耻辱的一件事,会被人看不起的。   宋向军心里有些堵,赌得他透不气来。陈伊容,那个姑娘他是认识的,甚至说,他现在至今未婚,都是因为心里有她。这些年,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   她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整整齐齐地绑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她的脸上永远挂着迷人的微笑。   在村口的时候,他听到陈伊容没有嫁给陈明苏,居然嫁的是林爱军,他不是不震惊的,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伊容居然婚内出轨?   “你会不会误会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居然是那种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那他这二十多年的暗恋岂不成笑话了?   哪知林爱军不屑地撇嘴,“我亲眼捉奸在床,还能有假?更可气的是,那小白脸在陈家村插队的时候,我还替他们传过几回信,你说我是不是傻到家了。”说完这句话,他心情更差了,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宋向军张了张嘴想劝,可看着林爱军似乎想要一醉方休的架势,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俩怎么结婚的?她和陈明苏不是一对吗?”宋向军问出这个让他一直很不解的问题。   林爱军捏着酒杯的手一顿,双眼瞪大如牛铃,“啥?她还有别的姘头?”   宋向军愣了一下,反问他,“他们处过对象,你不知道?”   林爱军气得更狠了。他这哪里是戴了一顶绿帽,他头都成大草原了。他仰起脖子喝得更狠了。   宋向军只能认命地一杯杯给林爱军倒酒,看着他醉得都走不动道了,嘴里依旧还对陈依容骂骂咧咧地,他心里也跟着叹气。   终于,林爱军支撑不住,醉倒在饭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重生,但因为这些比较重要,所以要写出来。 第3章 、   林爱军喝醉了,宋向军却有些烦躁。他现在不知该是庆幸自己没有娶到陈伊容,还是该同情好兄弟的遭遇了。   他又喝了一杯酒,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宋向党纳闷地问,“在来的路上,我看别的村的都盖着新瓦房,怎么咱们村几乎没怎么动呢?甚至路也没怎么修?”   来时的那条石子路,算是唯一一条修过的咱。而通往别村的大路好像都是水泥。   宋向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咂咂嘴,“还不是因为咱们村的坏名声。当初咱们村的队长因为知青那件事全都被逮起来了,咱们村在全省都是臭名远扬的,谁会来这边投资呀。”   宋向军愣了愣,没说话。当你朝思暮想二十多年的家乡被人唾弃,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宋向党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打呼噜的林爱民,小声地说了句,“我听人说,当初那些人都是陈伊容告发的。”   宋向军整个人呆若木鸡,还有陈伊容的事儿?   宋向党以为他不信,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哎,你说这女人心怎么这么坏呢。在咱村插队,咱们村待他们那些知青可不簿呀。他们倒好,恩将仇报。临走了,还给我们村泼脏水,把咱们村搞臭了。出去了,我都不敢告诉别人,我是林家凹的人。”   宋向军久久没说话,只是拿着酒杯的手抖了又抖。   宋向党看自家大哥脸色有些发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直接给自己大哥满满倒了一杯酒,“大哥,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不用担心。”   宋向军这一觉睡得特别不安稳,他先是遇到一只狐狸。那个狐狸通体雪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柔光,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仿佛是在对他抛媚眼。它的身子不停扭动着,慢慢幻化成一个极美丽的女人,她正扭动腰肢缓缓走过来。   此时的他,就站在离狐狸精四五米处,他双眼迷离,目光一直焦灼在女人身上。很快,那个女人靠近他,他缓缓闭上了眼,等待她的亲吻。可就在他等得心焦的时候,他猛地一睁眼,居然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居然在跟另一个男人亲吻。   他气极败坏地拉开他们,正想说些义正言辞的话,却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色的洞穴,张大那黝黑的大嘴,直接把他吸了进去,不多时,洞里的他发出一阵剧烈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宋向军猛地从床上惊醒,额头上冒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后背更是湿了大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视线茫然,没有焦距。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直接呆住了。眼前的房子不是睡觉前那个屋子,之前的墙是贴着报纸的,可现在是光秃秃的,而且红砖还是崭新的,这实在太奇怪了,不是吗?二十多年后的房子怎么可能还很新呢?   最主要的是昨天,他把包裹放在一个箱子上面,那个箱子的表面是掉了一半的漆,坑坑洼洼的,青一片咖一片。   可此时的箱子,是崭新的,一点掉漆的痕迹也没有。他有些发愣,看着床上的棉被,这么个厚度。棉被的上层还盖着一层蓝色的棉衣,打着灰色的补丁。这也不是夏天呀。很明显是冬天。   他正发愣间,门从外面推开。   他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灰色带被丁的棉衣,下身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裤,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着一个发髻。   她大约三十□□,脸色蜡黄,皮肤又黑又干,因为天冷,她左边腮帮子上还结了一个李子大小的黑色冻疮。她的脸色十分疲惫,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做工做太晚了的。   此时的她眼中是死气沉沉的。这是记忆中的妈妈,自从他爸爸死后,他妈妈眼里就再也没有了笑容,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宋妈妈看着儿子呆坐着不动,“向军,你醒了?快点起来呀。你爷爷要出殡了。”   听到这话,宋向军愣了愣。爷爷出殡?   他记得爷爷是在1969年的最后一天去世的。这年代的医术很落后,两个叔叔拉着爷爷去市里大医院看过之后,医生直接让两个叔叔把人拉回来,说是肺已经黑透了,没救了。回来之后,不到七天,爷爷就没了,临死前,让叮嘱几个叔叔照顾大房的几个孩子。几个叔叔没有不应的。   可是,在爷爷去世第三天,他的叔叔婶婶们就迫不及待要分家。明面上的理由虽然好听,可暗地的理由谁都知道,就是不想再养大房的老小。   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压着叔叔们,他们大房的人早就饿死了。   他的爸爸早年当兵,死在战场上。虽然也有二十块钱的津贴,可那点津贴根本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他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他的弟弟妹妹不仅不能挣工分,还花着家里的钱上学。他的叔叔婶婶们早就对老爷子压着他们几房养活几个侄子侄女不满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怪他们,人都是自私的,谁不为自己的小家考虑。所以,他答应了,等爷爷出殡之后,他们就分家。   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子,算是一家之主,他应了,母亲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记得自己给爷爷守了七天七夜,直接累晕了。   想到那个疼了他一辈子的爷爷,宋向军顾不得多想,直接掀被穿衣。   穿好衣服之后。他把床头放着的一根白色的麻布扎在腰带上。这年代因为布票不好弄,所以至亲去世,也是只在腰上扎根白带子。   出了门,走到堂屋,停放一个棺材,四周用棍子扎紧了,方便抬走。宋向军首先看到他的三个叔叔和小姑父。他们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每个人都是披麻戴孝,分别站在棺材一角。   他还看到记忆中的小妹,二弟,和缩小版的小弟。甚至连小姑也看到了。这一切就像梦一样。他有些不可置信。可一个高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摔瓦”   宋向军在奶奶的提醒下,几步上前把灵堂前的瓦盆拿起来,里面有些青灰,但因为现在查得严,里面烧得并不是祭祀时用的黄纸,而是普通的白纸,上面被妈妈用钱币用了小印子,充作冥钱。   他把瓦盆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瓦盆摔在坚硬的土上,立刻四分五裂。   “抬棺”   堂屋里停放的棺材,四个脚被人抬起。宋妈妈抱着“馅食罐”走在最前面,这个“馅食罐”,其实就是瓷罐,里面装着祭奠的饭食。   宋向军走在小姑和奶奶后面,走几步停下来嗑几个头。等一行人到了坟场,棺材被放入挖好的坑里,宋妈妈把“馅食罐”放进棺材的一头。   下面是埋土,哭坟,磕头。   等弄完了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比起以前,这已经算是极简的流程了。   但回到家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疲惫。但,宋奶奶还是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分家。   家里的鸡啊,猪啊全都已经卖到队里去了,啥也没有,不用分。至于工分,早就换成钱了,而这才刚刚大年初八,还没有上工,所以也不用分工分。   至于剩下的东西,新盖的这三间瓦房归大房,这些年的存款剩下三房平分。   剩下的粮食,锅碗瓢盆,铺盖衣服等东西,全都是按照人口分配。   宋向军对这样的分法没有意见。但是他很想奶奶跟着他这房,他妈妈性格比较软,没有什么大主意,需要奶奶这个长辈来拿主意,于是他笑着道,“奶,您跟我们一起过吧。我会孝顺你的。”   宋二婶徐大翠不甘示弱也立刻道,“妈,大哥没了,捍东就是长子,您跟我们一起住吧。”   宋二叔宋捍东听到媳妇的话,也跟着附和,“是,妈,您跟我们一起住吧。我养活你。”   宋三婶刘美琴转了转眼珠,想到老太太还能动,自家孩子又多,有个人看也不错,于是也纷纷加入劝说的队伍。宋三叔宋捍连也跟着劝说。   至于宋四叔宋捍军和宋四婶王田英也附合两句,虽然以他们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可谁也不想担上不孝的名头。   但宋奶奶似乎有自己的主意,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我喜欢一个人住,我就住在老房子那边,你们要是有孝心,就回来看看。分了家,还是一家人。”   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作罢。   虽然已经分家,可是除了宋奶奶,其他的人都还是暂时住在原来的房间,等房子盖好了,再搬出去。   不过,宋悍军是个军人,在外地当兵,所以这次没有选择在老家盖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24329976”扔了1个地雷,加更一章~ 第4章 、   宋爷爷出殡后的第三天,四叔就带着老婆孩子回部队了。他们分到的东西,除了带些能用的被褥等物,其他东西都作为人情送给了其他几房。   二房和三房分到了钱,四处找材料准备早点建房子。   现在是冬天,几乎不需要挣工分,所以只要材料找齐,亲戚邻里都可以帮着盖房子,速度很快的。   至于宅基地是一早就有的。早在几年前,队里就分配给他们家了,只是宋爷爷一直压着三个叔叔,不肯分家,房子才没有盖成的。   宋家二房和三房都在忙上忙下拉关系找材料。   几年前,因为全民大炼钢铁的缘故,山上好多经年的树木都被砍掉了,为了怕造成生态不平衡,几年前开始封山育林,严禁队员私下砍伐。   不过,宋三叔就是生产队里头的会计,有点人脉,再加上他们是分家盖房,合理要求,木材这块很容易就通过了,并不像别家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砖和瓦,这两样也不难弄。离林家村约有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个窑家村,就是专门烧窑的。附近需要用砖的人家都到那个村子买,不过,需要队里开证明才行。这点也不难弄。   难得是水泥,石灰,沙子这些东西,他们就得靠钻营了。不过,宋三叔似乎已经在做这件事,一连好几天都往县里跑。   接下来的几天,宋向军都是帮着两房伐木。虽然他们已经分家了,可到底还是亲戚,不能不走动。   再说前些年,也确实是叔叔婶婶们挣工分养活他们一家,这个人情他必须记在心里,现在能还上一些,他还是很乐意的。   帮着扛完木头,回到家之后,宋向军整个人都累趴下了。   前世,他虽然跟在大老板身边学过许多拳法。可伙食多好呀,一天三顿,饭管饱,顿顿吃肉,身体长得健硕。   可现在这副身体实在太过稚嫩,又长期缺乏营养,骨架还没怎么长开。   甚至,他捏了捏自己软趴趴的肌肉,一点劲儿也没有。宋向军看了一眼饭桌上,一叠咸菜,一碗清汤寡水的疙瘩汤,一块玉米饼子。无论是从质量,还是从数量,都让他无限叹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十天半月也吃不上肉的日子了。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头晕眼花了。看来,他要想办法弄点肉了。   回到自己屋里,宋向军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在农村乡下,为了省油钱,一入黑就会上|床睡觉,这似乎已经成了约定成俗的铁律。   前世,他刚到香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挣得不仅要比那些香港人少,还要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别人举报是偷渡客。他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后来,他意外救了大老板,成为了大老板的贴身保镖,睡觉就更得警醒些了。   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一时半会这么早就睡,他非常不习惯,前几天,是因为太累了,脑袋粘枕头就睡着了。   可今天,他怎么都睡不着,连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保持不了。   他侧过身,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二弟和三弟,心里微微叹气,给他俩掖了掖被子。   既然睡不着,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拉了拉被子直到脖子下方,又掖了掖被角,不让寒风透进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醉了一场,他居然会重生到1970年,可他向来心宽,想不通的事就不想。   现在,他首要任务是早点改善自家的生活。   他记得前世的自己,直到9月份,才通过小姑的帮忙找到一份临时工。这还是因为奶奶心疼他干活太累才特意让小姑帮忙找的。   他现在可以提前去找奶奶,只是,他也不能白白让小姑帮忙,毕竟找工作这可是要搭人情的。   虽然林家村附近有山,可现在是冬天,山里的动物估计都要猫冬呢,想要找到猎物很不容易。而且,他现在这副身体,身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还是先养养在说吧。   他把主意打大河那里。冬天钓鱼也不错的。   打定主意,他准备明天去大河那边碰碰运气,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告诉他妈。   因为那条大河横跨三省,所以,根本就不属于哪个公社的,附近的公社都会去河里捕鱼,甚至连私人也会偷偷去钓两条,解解馋。   这事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如果被逮到还是要批评几句的。   他妈胆子又小,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她了。   第二天,宋向军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起来。趁着他妈范菊花在灶房烧早饭,他拿着爷爷自制的鱼网就出了房门。   大河是在林家村东面大约两里外的地方,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说起来,林家村其实地理位置有些特别,村子的后面和西边就是高山,一层又一层的,这片山横跨两市。   不过,山里有一条路,可以通到临江市。这条路,还是他以前听村里的老人提起才知道的。   他站在这结得厚厚实实的冰上,岸边很浅,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冰下面水草被冻住。   他小心翼翼地踩在冰面上,尽量饶开被人开了的冰洞。   他找了个离岸比较远的冰洞,他的鱼网很小,靠岸边太近的洞,下面的水不多,鱼也不多。   他把鱼网从洞口塞进去,一手握着绦绳,一手哈着热气。家里没有一双手套,身上的棉衣也不保暖,出来一趟,他整个人都冻僵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转动缠着绦绳的绞盘。   队里捕鱼的时候,都是用拖拉机或者毛驴拉的,可他是偷偷来的,自然不能带什么工具,只能一个人拉了。   好在,这个网子比较小,他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拉得动的。   第一网拎上来的时候,只网到了一个一斤多重的小鱼。宋向军有些失落,到底是二十多年没有弄鱼了,他的手法生疏许多。   把小鱼放到旁边水桶里,他把鱼网继续扔回洞里。   反覆折腾了好几次,终于有了大收获。   这次居然网到三条鱼,最重的这条鱼估计得有五六斤重。   宋向军赶紧把鱼放到鱼桶里,提着鱼网准备回家。   虽然在这里捕鱼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如果让别人看到自己收获这么丰盛,难保不会眼馋,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   好在他们家是住在离河最近的这边,只要自己小心点,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宋向军大步往前跑去,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人。想来,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在家里烤火呢。   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弟弟和小妹都已经穿衣起来了。   他的二弟宋向民和小妹宋春丽是一对双胞胎,14岁,都上初中二年级,因为现在学校实行“五四”教育,所以今年就要考高中了。   男孩子天生都喜欢捞鱼摸虾,所以,一看到他手里提着水桶和鱼网,就猜到他大哥是去捕鱼了。   忙欣喜若狂地围了上来。   “哇,大哥,你居然逮了这么多的鱼,这还有两条大鱼,好厉害!”说着,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宋向军。   小弟宋向党现在只有十岁,也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你真厉害。”   宋春丽听到有鱼,也兴奋地围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大哥,这鱼是我们吃的吗?”   宋向军一愣,想了想,这里面一共有五条鱼,他捞出两条最大的,从院子门口的草垛里抽了几根稻草,把鱼穿了个结。   “剩下的鱼就给咱们自己吃吧,好补补身体。”   大家一阵欢呼。   这声音同样也传染到了二房和三房。   宋向军对两个叔叔还是很敬重的,没有想要吃独食的意思,看到二房的向武和三房的向北也出来了,他笑着被充一句,“大家一起吃。”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乐得手舞足蹈,飞奔着跑过来,学着向党和向民一起跟蹲下身体,两只眼睛直盯着桶里的鱼。   宋春丽看着鱼桶里的三条小鱼,微微皱眉,范菊花端着粥出来,听到儿子的话,也没有说什么。   宋二婶徐大翠在屋里帮自家女儿梳辫子,听到有鱼吃,乐得差点蹦起来。但她显然忘了,自己的头发还在妈妈手里呢,突然这么一站,头发猛地薅了一佐,疼得她眼睛直冒泪花,她却还一脸兴奋地叫着,“妈,有鱼吃啦!”   徐大翠白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倒是宋三婶刘美琴从屋里出来,虽然也很开心,可她的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宋向党手里的那两条大鱼。   宋向党也察觉到她的眼神,解释了几句,“这是送给小姑家的。”   刘美琴撇了撇嘴,嘴里咕哝一句,“自家穷成这样,还把鱼送给别人家,这不是傻嘛!”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她也没劝。都已经分家了,他的鱼随便他怎么处置。只是她还是转身回房,把这事告诉了自家男人。   “你说你,还是亲二叔呢。向军一大早去逮了几条鱼,却巴巴留下两条最大的,说要给他小姑家送去!咱住在一个院子里,离得这么近,他都不想着送一条给咱。亏得咱们以前还那么帮他。”   宋三叔随口说了一句,“他也大了,兴许是也有求于小妹吧。”   刘美琴一愣,别说,还真是!往常也没见向军那孩子有多孝顺他小姑呀,指定是这个原因。   想到是别有所求,她也就不眼热了。 第5章 、   一大早的不可能就烧鱼吃。所以,吃完早饭之后,孩子们全都留在家里,也不想出去玩了。   全都围着鱼看。宋春丽看着这三条鱼还要分给这么多人吃,心里本来就爽,看着他们热烈讨论鱼的做法时,更加生气。只是自家大哥都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呼呼地跑回自己屋里找范菊花发牢骚。   而宋向党和宋向民从来都不是爱吃独食的人,看到宋春丽气得不行,还颇有几分不解。   徐大翠看到宋春丽跑到大嫂面前告状,心里也觉得不该占一个孩子便宜。于是主动在屋外面喊,“大嫂,中午鱼我来烧吧,材料就用我们家的。”   刘美琴,也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家提供柴火吧。”   范菊花从屋里出来,有些尴尬,肯定是自家女儿说话,被徐大翠听到了,才会有此一说,她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家都有的。”   徐大翠装作没看到她脸上的僵硬,笑着拉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那不行!本来咱们白吃已经是占便宜了,现在只是提供点油盐酱醋,让我们心里也能好受点,您一个人养活一家子也不容易。”   这话说的,范菊花显些落泪。   徐大翠看到她这大嫂又要掉眼泪,生性爽利的她最怕这个,忙松开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嫂,我先去忙啦!明天我们要盖屋了,到时候,让军子过来帮点忙吧。”   范菊花点头应了。   刘美琴看着徐大翠像躲瘟疫似的躲着范菊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嗤笑一声,也回自己屋里。   范菊花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妯娌火急火燎的背影。   中午,大家是在一起吃饭的。二房和三房把各自的口粮送到大房,让范菊花一起烧。   鱼是徐大翠烧的,她烧菜的手艺其实很一般,但瘸子里面选将军,比起其他两个妯娌,她也算是拔尖了。   为了烧好这顿鱼,徐大翠还专门把去年队里发的一两花椒拿一点出来。   三条鱼,鱼头专门用来炖豆腐,剩下的鱼身和鱼尾全用来红烧。   至于为什么一次烧完,是因为从明天开始家里就要开始盖房子了,估计也没有时间烧鱼了。   重新聚在一起吃饭,人太多了,所以,大人和小孩是分开来吃的。   鱼一上桌,大家的筷子全都迫不及待地往红烧鱼那盘伸去,毕竟红烧鱼不仅有鱼肉还有油水。不像炖鱼头,几乎没有什么肉,里面还放了不少豆腐,汤还是白花花的一片,上面油花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真好吃。”   宋向军看着宋奶奶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孩子们吃,见此他立刻夹了一筷子鱼头旁边的最嫩的一块鱼肉递到宋奶奶碗里。   宋奶奶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大孙子。其他人都只顾着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吃完饭后,宋向军拎着两条鱼,搀扶着宋奶奶要送她回老宅。   宋家老宅是在村里离山最近的地方。   老宅的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盖的,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都是用泥土堆砌起来的房子。   在粘土中掺杂些木屑或稻草,这样可以增加墙体的耐用性,听说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在里面加些糯米水。然后把泥土打成土坯,在太阳底下暴晒,成行之后,再把土坯磊成墙。   等墙晾干之后,在内外层刷上一层石灰水泥浆,再用抹泥刀刮平整,这就是房子的主体。   至于屋顶就把木头一分为搭在梁上,再铺上些瓦片,盖些厚厚的稻草,用泥土黏住稻草,不让风刮跑。这就是解放前大多数农家人遮风挡雨的家。   这种土坯房虽然冬暖夏凉,可耐受性较差,有个狂风暴雨的,最顶层的那层稻草就会被大风刮跑。这房子就会渗水。所以几乎一两年就得修补一次。   这老宅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只是宋奶奶不想跟几个儿子一起住,所以之前几个儿子就帮着翻修了一下。   宋向军扶着宋奶奶坐下,宋奶奶看着宋向军拎着两条鱼,眸是含笑,“说吧!这鱼咋回事?”   宋向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奶奶,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我想请小姑父帮我在城里找个活干。”   宋奶奶定定地看着他,“你长大了。”   宋向军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你小姑过几会过来,我会帮你找找看,不过,你也知道临时工不是那么好找的。”   宋向军点点头,把鱼挂在墙上的钉子上,“奶,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试试看。毕竟家里要用钱。”   宋奶奶看着自家孙子坐下,点点头,她似乎是思索了很久,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说,“分家之后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实在太辛苦了。你家又有三个孩子念书,春丽就别让她念书了吧,回来还能帮着家里干点农活。”   听到这话,宋向军大惊失色。他奶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呀,怎么会单单只让春丽下来呢?   宋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有的女孩子念书多了,不见的是个好事,因为她会忘本!”   宋向军眉头微皱,只是想到上辈子高中毕业的小妹,在他进入劳改农场后,任劳任怨帮着他照顾妈妈和弟弟的小妹,他到底没法狠心。更何况他不相信小妹会是那种人。   只是奶奶也是为了他好,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含糊一句,“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总要让她拿回初中毕业证。至于以后,再说吧!”   宋奶奶看自家孙子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孩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能过于干涉,等他吃了亏,他就能看清了。   只是说着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门外,宋春丽正趴在门口,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虽然宋奶奶压低的那句话,她没有听到。可后面那一句猜也能猜到说的是她。   想要让她辍学在家?宋春丽握了握拳头,眼中一个冷光闪过。   临南省 临江市   微风轻轻的吹,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小草在阳光的沐浴下吐出了嫩嫩的小芽。   一个年轻的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脚步轻快地走在马路上。她似乎心情很不错,嘴里哼着歌。   她走到一处院子,刚好碰到一个老奶奶提着篮子走出来,“容容,回来啦!”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的袋子,看那么轻,猜到是她那棉纺厂里发的补给,“又到月底啦。”   这个姑娘叫陈伊容,“是啊,王奶奶。您买菜呐!”   王奶奶把篮子提高一点,脸上的皱纹在笑容的催动下微微颤动着,“是啊,听说供销社里来了大白菜,终于能吃上点新鲜蔬菜了。”   陈伊容点点头,甜滋滋地说了一句,“那我待会儿也去买点。”   “哟,那你可得抓紧!听说那供销社前的队伍排得老长了。”   “嗯,我回家拿篮子就去!”   她刚想走,王奶奶就抓着她的胳膊,凑到她面前,小声问,“最近你那乡下亲戚咋还送肉过来呀?”   陈伊容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梧桐树,枝条已经长出了鲜嫩的绿叶,春天到了,应该能打猎了吧!她收回视线,小声回道,“这才刚到春天,还没那么快呢。”   王奶奶一想也是。   陈伊容弯了弯眼睛,“应该快啦。我下周天就回乡下看看,如果他们能打到野味,一定送点给您。”   王奶奶笑得眉眼弯弯,“好咧!”说完,她立刻迈着小碎步往门口跑,“我不和你说啦,我得赶紧去排队了。”   陈伊容忙向王奶奶挥挥手,想到新鲜大白菜,忙提着袋子飞奔上楼,往家跑去。   等她掏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的全是烟雾,熏得她看不清眼睛。   而且还呛得她直打喷嚏!她挥了挥手,好浓重的烟味,哪来的?   “爸!”陈伊容走进去把门敞开,一转身就看到自家老爸坐在沙发上抽烟。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故不得多想,直接走到厨房,卧室和厕所,把能开的窗户都打开。   忙活不停的她也没有注意到,在她刚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爸着急忙慌地把手里的一张纸塞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爸,您这是抽了多少烟呐?”陈伊容微微皱眉,这满屋子的烟雾,这得有一包吧?   陈援朝仿佛是陷入自己世界似的,一直呆坐着不动,嘴里不停地抽着烟,他的嘴巴和鼻子,时不时地还会吐出烟雾。   陈伊容看爸爸没有任何反应,也拿他没辙了。这肯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等他想说的时候,她再听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去买大白菜。   她跑到厨房,提起一个空篮子就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六零之穿成极品老奶》,喜欢看改造极品,教极品做人的小天使们可以提前预收哦! 第6章 、   等陈伊容终于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拎着一篮子的大白菜回来的时候,陈援朝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伊容看这架式,就知道她老爸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于是她也就不多问了,“爸,我饿了,你快烧饭吧”。   陈援朝听到她的话,微微皱眉,愣了一下,不像往常那样去厨房做饭,反而对她说,“你过来,我教你!”   听到这话,陈伊容有些惊喜,“爸,你终于肯教我做饭啦!”从小到大,她爸都不让她上厨房,说是女孩子要娇养。   陈援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你都十七了,再不教你做饭,等到嫁人了,你该咋办?”   别的姑娘听到嫁人也许会羞涩,可陈伊容自小就是跟在她奶奶身边长大的,她奶奶打小就跟她说,嫁人要嫁什么样的人。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陈伊容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家老爸,“爸,我不嫁人,不就行了。到时候咱招个上门女婿!”   陈援朝‘呸’了一下,“放屁,上门女婿能有好的,你可别整那一出!好好的男娃子都能整成疯子!”   这附近有户人家,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家里就给她从乡下找了个上门女婿,原本老实本份的孩子,结婚之后,因为被人家指指点点,精神压力受不住,直接疯了。所以,陈援朝才会这么反对。   陈伊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听到她爸反应这么激烈,她也就不说啥了。   老老实实地跟着陈援朝一起进厨房。   原本,她很想学好做菜的。   可简简单单的土豆,她愣是切得粗细不匀,陈援朝忍了又忍还是没把她赶出厨房,直接教她下一步,炒菜。   “翻炒,不停翻炒,千万别干锅了。放盐,不停翻炒,关火,盛出来吧!”   这最简单的酸辣土豆丝,愣是让她炒得糊了一半,陈爸爸眉毛微得死紧,硬邦邦地吐了一句,“明天接着练!”   陈伊容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原本以为自己炒成这样,她爸能歇了让她做饭的心思了呢。没想到,他仍不放弃,他这是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嫁出去的节奏呀!   不过,想到她那个对象,她心里微微有点不自在。   等两人吃完饭后,陈援朝又让她收拾碗筷,这更加让她肯定,他爸爸是想要早点把她嫁出去了。   以前,烧菜做菜这事儿,可全是她爸爸干的呀。   她通常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之类的。她妈妈在家也从不烧饭,在家里常常说,女人最好少进厨房,油烟会让女人老得快。   小的时候,她跟着奶奶在乡下生活,倒是经常帮她烧火。自从8岁那年被接到爸爸身边,她可就再也没进过厨房。   想到这里,她又不想嫁人了。嫁人就意味着,她要做些女人该干的事儿。可刚才炒得那一顿菜,真是不容易。明明步骤那么简单,可她烧出来的就是比爸爸的差了那么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虽然她厨艺很差,可她也是有优点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把之前从棉纺厂拿回来的袋子解开,里面装的全是有瑕疵的废布。有好几条,颜色各一。她从中抽出其中一块布,仔细观察一会儿,心中一动。立刻从床头柜上拿出一卷大红色的细线,上面插了一根针。她熟练地穿针引线。把刚才那个废布,找到有瑕疵的地方,在四周用线缝了一个图案。是个五角星。   说起来,她其实不会刺绣,但这个五角星绣得特别好,也是因为只要是坏的地方,她全是缝的五角星。就算被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说她小资,只会说她有爱国情怀。缝得次数多了,她绣得就很熟了,也越来越规整了。   等她全缝完了,想着可以给东亮做身衣服。虽然是各种颜色拼接的,可只要在外面穿一件罩衣,也没人看见。也不怕人家笑话。   第二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   陈伊容一个早上都在做衣服。昨天晚上她已经把布料都裁好了,只需要缝合就成。   她有缝纫机,一件简单的衬衫,也不算很难。一个上午,她就缝完了。   等她把衣服做好了,直接跟陈爸爸说一声出门。就拿着空的麻布袋子出了家门。   昨天已经领了粮票,她得去供销社买点粮食。   她骑着自行车出了院子,穿过两条街,最终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应声而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一看到她,那孩子就惊喜地叫了一声,“陈姐姐”   陈伊容把自行车停放在院子里,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这个孩子叫莫东亮。几年前,□□开始之初,他的父母首先受了第一波的冲击,全都死了,唯一的哥哥也在去年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议去了。   陈家和莫家以前是邻居,因为莫父莫母成分有问题,房子在几年前被国家没收了,这套院子是莫东亮姥爷留给两个孩子的遗产。   哥哥下乡了,只能莫东亮一个孩子看着了。   也难为他一个孩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把院子一分为二,一半自己住,另一半租给别人。   可,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经常会有租客欺凌弱小,想要白白占一个孩子的便宜,故意拖欠房租。要不是陈伊容给他撑腰,雷厉风行地赶走那拖欠房租的租客,他的日子肯定过不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每个月他能领到十二斤粮食。再加上每个月都能收到十块钱的房租,养活他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他为了让□□子过得舒服点,经常帮着陈伊容做事,赚点外快。   “这是给你做的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莫东亮眼睛亮了亮,笑得牙花子都要出来了。   等他试好衣服,很合身。莫东亮把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   “陈姐姐,待会儿你要去邮局吗?”   “是啊,你不也要给你哥寄东西吗?”   莫东亮点点头,他心情似乎有点不好,陈伊容看着他皱着小脸苦哈哈的样子,忙秃噜了一下他的头,“别皱眉啦,小小年纪学什么老头子?”   莫东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伊容问,“陈姐姐,我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伊容摸着他的头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看着莫东亮饱含期待的眼神,她弯了弯嘴角,“也许很快。”   莫东亮低下头,抿抿嘴角,他的眼睛里隐隐有了几许泪花,可他还硬是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想我哥了,陈姐姐。”   陈伊容没说话,扭头看向窗外,屋里偶尔能听到孩子压仰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莫东亮才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陈伊容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迎面的就是那个倔强的小脸,“你哥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的。你别辜负他的期望。”   莫东亮点点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缝着补丁的麻布袋子,又从床底下,一个黑扑扑的鞋子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钱袋。   他从钱袋里面掏出十二斤粮票和十块钱,他腼腆地一笑,“这是我这个月的供应粮票和房租,我都给大哥寄过去。”   陈伊容微微皱眉,“你不给自己留点?”   莫东亮摇摇头,“年前,我帮你拉人赚了不少,这些足够了。”   陈伊容想了想,年前他们究竟赚了多少钱。年尾她一共分了一千多块钱,他大概也有一百多吧,他一个孩子也确实吃不了这么多。听到他这话,点了点头,催促道,“咱们快点走吧。咱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赚钱呢。”   闻言,莫东亮眼睛亮了一下,而后重重点头,动作很迅速地把那鞋子扔到床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伊容把自己领到的粮食和莫东亮领到的粮食扎起来,直接放车后座上,一边一个,刚刚好。   她把莫东亮抱起来,放到车后座上。莫东亮两条腿翘得高高的,就怕把自己腿上的泥把两个布袋子弄脏了。   陈伊容没有说什么,这孩子有时候挺强,她说了几次,依旧故我。   等两人到了邮局,陈伊容直接把两个地址分别写好。莫东亮看着,她把十块钱放进信封里,塞到粮食口袋里,“陈姐姐,你还是不肯写信吗?”   陈伊容正用绳子缠绕布袋口,听到他的话,她的手一顿,嘴角有一抹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写。”   如果她写信,笔记肯定瞒不过去。到时候,他们就会猜到自己女儿已经不在了。外公外婆年纪已经大了,他们能承受丧女这痛吗?她不敢赌。   莫东亮看了一眼粮食,“其实,陈姐姐你不写,估计他们也已经猜到了。”   陈伊容脸色一僵,随后叹了口气,缓缓给他解释,“有的时候,即使猜到了,心里也会有那么一点期望的。我若是写信过去,那就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东亮闻言有些听不懂。陈伊容笑笑,他再怎么早熟,依旧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根本不明白“自欺欺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出了邮局,莫东亮情绪似乎有点高涨,一路上都听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下子,我哥他就能吃饱饭了。他那么瘦,在乡下都挣不了几个工分,还要干那么重的活。怎么受得了。幸亏,还有我在城里支应他。”   陈伊容有些好笑,中午还哭哭啼啼的呢,这一会儿又乐呵起来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回到家的时候,陈伊容开始打扫卫生。   陈援朝把昨天需要换洗的衣裳放到沙发上了,陈伊容开始翻他的口袋,把东西都掏出来,要不然有重要东西,浸水了就麻烦了。   “咦?昨天发的粮票?”陈伊容看着手里的几张粮票。想了想,这应该是昨天发的粮票。只是怎么才这么点?   她爸爸是副市长,拿的是六级工资,每个月有三十二斤粮食,这怎么才五斤呀呀?   还有,他的工资呢?怎么一分也没有?   陈伊容皱着眉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只是在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电报单,这年代,电报的纸是非常簿的,这张纸明显被她爸爸揉搓过,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隐约看到两个字“萧下”。   这是什么意思?陈伊容皱眉思索了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 第7章 、   等陈伊容把家里卫生都打扫好的时候,陈援朝回来了,他的神色十分疲惫。看到陈伊容居然没有做饭,很是生气。   陈伊容从来没有看过她爸爸发那么大的火,想到他昨天的确说过让她以后负责做饭。   其实,她根本不想吃她自己做的那些半生不熟的菜,可看着她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立刻闭嘴去做饭了。   想到她爸昨天异常的反应,陈伊容暗自猜测,她爸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等到陈伊容炒好饭菜,端上桌的时候,陈援朝丝毫不介意她炒得有多难吃,甚至还再次强调了一句,“以后,饭菜都由你来烧!”   在陈伊容震惊无比的目光中,陈援朝目无表情地把炒得黑不溜秋的大白菜放进嘴里,嚼得喷香的喷香的,仿佛真的很好吃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尝试着夹了一筷子,这味道真是太怪了!要不是怕爸说她浪费食物,她差点吐出来。她苦着脸喝了一口粥。   陈援朝有些好笑,“其实才第二次炒,已经不错了。你这菜,如果把酱油去掉了,少放点盐也还是能吃的。大白菜这东西好炒的很,放点油,放点盐,放点味精就行了,别放些乱七八糟的。你手艺本来就不行,还放那么多调味料,都把菜本来的滋味都给冲刷了,得不偿失。”   陈伊容点头受教,认真记下来。她把喝着粥吃着馒头,间或夹了几筷子菜,似是突然才想起来,“爸,你这个月发的粮票和钱呢?怎么我在你衣兜里只找到五斤粮票?其它的呢?”   陈援朝夹菜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以前的一个老战友退下来了,我托人送给他了。”   陈伊容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只是再抬头的时候,看着浓重的黑眼圈陈援朝,她歪着头,有些担忧地问,“爸,你没事吧?”   陈援朝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随后又大口吃饭。   饭后,陈援朝直接起身回了书房。   陈伊容想要问电报的事情,又咽了下去。   算了,看在他这么烦躁的份上,她还是当一回孝女,给他煮点烧壶热水吧,谁让她是贴心小棉袄呢?   等到,陈伊容收拾好饭菜,洗好碗之后,听到楼下有人喊她,她应了一声。立刻敲了两下书房的门,听到有声音让她进去,她立刻推门,看到她爸坐在书桌前,双手支着额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爸,陈明苏同志喊我下去,我出去一下。”   陈援朝头也未抬地应了一声。   陈伊容有些纳闷,难道事情还没解决?看他似乎还在沉思的模样,陈伊容把书房的门重新合上。   到了楼下,陈明苏就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他大约十七八岁,蓄着一头短发,穿着蓝色的长袖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外面套的毛衣也是整整齐齐,裤子更是一点褶皱都没有。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中分,这身打扮把他原本俊秀的五官增了几分古板。   “你怎么才来?”陈明苏似乎是等急了,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陈伊容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陈明苏就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我还要回校,先走了。”   还没等陈伊容问他妈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他却转身拔腿就跑。   陈伊容双眼一眯,眸中闪过一抹兴味。   她转过身刚想上楼,就看到二楼的窗口,陈援朝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有些难看。   陈伊容总觉得她爸最近有点奇怪。   她提着东西,三两步上楼。到了书房,她爸依旧很齐整地坐在书桌前,这一瞬,她仿佛觉得刚才那个站在窗口的爸爸是她的错觉。   “爸,你真的没事?”   陈援朝头也不抬,“没事。”他似乎意有所指地看着她,“你该把心放在你那对像身上,他似乎有点不正常,不是吗?”   听了这话,陈伊容撇撇嘴,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微微一笑,走了进来,“你也看出来了?”   陈援朝看着自家女儿毫不在意的样子,想到昨天接的那封电报,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   “看来,你还是没喜欢上他!”陈援朝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自己的女儿没看上他,还是该说自己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居然让女儿和这种人处对象。   陈伊容对陈援朝的话并不否认。虽然,她不喜欢陈明苏的性子,但也真的很认真的和他相处,也确实有想过和他组成一个家庭,可,如果他反悔了,大可以和她说清楚,可他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不过,生活这么无趣,如果他能给自己增添一点乐趣,何乐而不为呢?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唇角微微翘起。   陈援朝看着女儿静默宁静的侧脸,明明是笑着的,可他的心却紧紧揪在一起,眉心更是皱得紧紧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还没有忘记他吗?”   陈伊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爸,他已经死了。”   她的眸中隐含泪花,她又故作不在意地把泪水逼了回去。   这么倔强的性子,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可是人鬼殊途啊,他就是再想女儿开心,也没有让死人复活的本领。   想到那封电报,他心中又是一痛。   “是爸对不起你。”   陈伊容摇头叹息,“和爸没有关系,要不是他一心想要立功,又怎么会偷偷把你灌醉,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都是他的错!”   陈援朝皱着一张脸,神色有些哀戚,他眨了眨眼角浮现的泪花,“可是,萧放他…………”   陈伊容却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就走,“爸,我累了,先回房了”。   等她把房门关上,陈援朝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宋家二房要盖新房子了,几天前徐大翠就挨家挨户通知村里人,只要闲着无事的壮劳力都可以过来帮忙。虽然没有工钱,可早上那顿饭却是管饱的。   一大早,三个妯娌就忙活起来了。烧水的烧水,洗菜的洗菜,和面的和面。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炒菜了,这样不仅耽误时间,还没那么多的油。   两碗白面红薯粥,配着四个白菜粉丝包子,一个成年男人绝对够吃的了。   在乡下,细面也不是很多。可盖屋子,出的是大力气,必须拿出好东西出来招待他们才行。   所以,徐大翠就想着跟村里人换了细粮包包子吃。   因为过年前才发过粮食,有许多人家的细粮都还没有吃完,徐大翠很轻松就换到了。   可是徐大翠的大方劲儿,严重让刘美琴不满。   本来嘛,两家都要盖屋,还是一前一后的,如果伙食差太多,肯定要放在一起作对比的。   徐大翠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两口子又都没毛病,勒紧裤腰带还是能过下去的,这招待的饭食当然能办得好一些。   可他们家呢,有四个孩子,个个都上学,没一个能挣整工分的,想到这里她脸上就带了点不快,干活时也对着徐大翠含嘲带讽的。   她的不满徐大翠不是没看到,不过,刘美琴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她顶多就是嘴里不饶人,动真格的她就怂了。   你当全世界的人都是你亲妈呀,什么事都顺着你!   我盖我家的房子,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刘美琴见徐大翠装傻听不懂,对着一旁包包子的范菊花发牢骚。可范菊花这人,比她还不如呢。也顶多就会说两句酸话,听你唠叨两句。   刘美琴说了两遍之后,就没兴趣跟她说了,只好闷声在旁边干活。   想着自家盖完这房子之后,一分钱也没了,她就开始愁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   要不让向北别念书了?不,不行!她男人能骂死她!   可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有必要给她念到高中吗?   可是,她男人说了,上完高中之后,可以到城里找份工作,一个月能有二十多块钱,想到这里,她又把那点念头咽了下去,这下半年就让二年级了。这要是下来了,之前的钱不就白花了吗?   想了半天,刘美琴也没有想到别的来钱路子。只能期待盖完房子之后,到队里干活挣工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六零之穿成极品老太》,25岁女生穿成52岁老太太,改造极品,教他们做人的故事。 第8章 、   宋向军连着干了十二天,二叔家的房子就起好了,剩下的就是上房梁了。宋向军现在的体力不行,根本干不了这个。   他待在那里帮不上忙,自然不愿留在那里吃白食。   所以,他准备进山一趟。   不知不觉之间,春天已经到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猫了一个冬天的猎物也该出来寻觅食物了。   吃完早饭之后,宋向军拿着爷爷自制的弓箭准备出门,范菊花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只叮嘱两句,“小心一点,别进深山里头,听说那里有老虎出没。”   宋向军应了,“妈,如果我打到猎物就会晚点回来,你可别四处嚷嚷。”想着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范菊花看着他瘦弱的小身板,有些不放心,“如果明早你还不回来,我就让你几个叔叔去山里找你。”   宋向军点点头,他这身体还真的没什么力气,如果遇到老虎啥的,估计只能跑树上待着了。   宋向军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所以也根本没有打算进到深山里。不过,他今天的运气挺好,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迎面就遇到一头马鹿。   说实话,要是野猪,老虎什么的,纵然他有前世的记忆,也未必能打杀它们。   重生这些天,他虽然开始加强锻炼,可体力这东西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增加的。他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了。他必须吃些好东西补补。   这头马鹿,以他现在的能力不需要多少力气,就能打到。   马鹿看到她,立刻吓得扭头就跑。宋向军立刻搭弓射箭。   半个小时之后,这头马鹿被他扛在肩上。   但,他现在不能把马鹿拿回去,他需要先换点钱。只要有钱,他就可以买点其他东西吃。炖炖都吃白菜土豆和咸菜,根本没有什么营养。   这肉,他只需要留两斤就行,没必要全自己吃了,太奢侈。   打定主意之后,他把弓箭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前世,他在劳改农场伤了人,怕坐牢,就从劳改农场逃了出来,躲进这深山里,他知道里面有个地方位置很隐蔽。   那个地方,也是他在无意之间发现的。   1970年12月的某一天,他在临江市当临时工。有一天,下班回家,走山路走到一大半,停下歇息的时候,突然头上的帽子被一只猴子给叼走了。   那帽子可是他工作之后,特地给自己买的,就是为了大冬天走夜路,怕冻着自己。一共花了他两块五毛钱呢,可是没想到居然被一只猴子偷走了。他立刻追着猴子跑,意外发现了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肥沃的土地可以种粮食,这些粮食让他没了后顾之忧,再加上又有人送来的被褥等物品,他在那里躲了将近一年时间,那段日子经常有人过来搜山,或者公社里组织人员打猎,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等到许正浩送来的船票后,才结束了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想到那个好地方,宋向军弯了弯嘴角,前世他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找到那个地方的。现在,他足足提前了半年多。   前面的路都不再是路,而是石头了,他一直往前爬,直到再也没有路,他才停下脚步,往下探去,这是个足有二十来米高的岩顶,对面也有座山,和这座山呈V字型,但并不是闭合的V字,往下一看最顶端,有个小缝,那距离刚好可以让一个人侧过去。   宋向军站的这个崖顶,比较凑巧的是这个崖下有棵将近十年的杨树。而且离岩壁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他可以通过这棵树滑下去。   马鹿是他用弓箭射死的,他再怎么小心,一路上还是滴了不少血。如果他放在空地上一定会引来猛兽。想了想,他在附近找了些柔韧的草藤,他把马鹿放这棵树伸出来的枝干上,用草藤固定好。又把弓箭斜跨在身上,站在岩顶一个跳跃,跳到树身,慢慢往下滑。   在农村乡下,男孩子几乎没有几个不会爬树的。更不用说他前世还经过专门训练。   半分钟之后,他就滑到崖底,他靠着蜿蜒地石壁往前走,过了V字底端,往右转,他只能靠着石壁行走,石壁底下的全是厚厚的黑淤泥,上面长满了荆棘和杂草,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出现一块空地。这块空地是个盲区,无论你站在哪个山头都看不到它。   只是这里虽然是空地,却也长满了野草,他手上也没有工具,等他把马鹿卖完之后,再找时间过来割草翻地。   想到这里,他把弓箭放在岩壁处的一个小石洞里,这个石洞很小,勉勉强强可以容纳两个人站在那里。   但是放一把弓箭还是绰绰有余的。   放好之后,宋向军立刻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到了树底下,他开始往上爬。   爬的速度就没那么快了,好在他的身体还算矫健,五分之后,就上来了。   他用眼睛飞快地观察一下四周,还好没有野兽过来的痕迹。   他把马鹿从树上放下来之后,准备背着它跨过这群山到达临江市。   那里是省会中心,肉的稀缺程度只会比三江县更大。说不定他能卖上好价钱。   宋向军走了大约两个半小时,才翻过这群山。期间,他还遇到过一只老虎。   只是,当听到老虎叫的时候,宋向军就立刻扛着马鹿爬到树上,等那老虎在下面盘桓许久,也没能把树撞倒之后,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等宋向军终于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整个人虚脱的不行。他把马鹿丢在一棵树底下,自己找来一块石头坐在旁边休息。他握着拳头不停捶打自己的腿,让紧绷的肌肉缓和一下。这副身体还是太虚了,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差点没让他虚脱,得要好好养养了。   突然,他听到一声枪响,接着就是一阵尖叫。宋向军心中一凛,条件反设之下,立刻趴倒在地。   他慢慢地移动身体蜷缩在树根处,从四周找了几株大点的灌木叶子作为遮挡,探头向发出枪响的方向看去。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在离这座山不远处,那条可以通到临江市的马路上,其中有一段被人占据了,十来个民兵手里正拿着长长的土枪,枪口全对着同一个方向,站在枪口处的是个中年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可脸色却不怎么好,灰白灰白的,双手高高举起,浑身还直打哆嗦。   一个民兵见他身体抖成风中枯叶,更加肯定他做贼心虚,于是把□□直接对准他的脑门,面色严厉又凶煞,高声斥责起来,“快点!把袋子打开!”   中年男人吓得更厉害了,艰难地咽着唾沫,神情灰败的闭了闭眼睛,而后,把自己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弯腰蹲下|身,哆哆嗦嗦的正要把袋口的麻绳解开,可也不知是吓的太狠了,还是真的心里有鬼,三番四次都没能把袋子口的麻绳解开。   民兵有些不耐烦了,举着枪不停催促他。中年男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停弯腰赔笑。   哪知,他刚把绳子理出一点头绪,就见他的眼前出现一只白嫩的手掌,一个温柔和暖的声音传来,“叔叔,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呐!我来帮你吧!”   那男人顺着这只手,往上一看,是个年轻姑娘,她的左臂上还戴着一块红袖巾,上面印着“学习雷锋”四个黑字。   中年男人看到这四个字,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向她点了点头,竟真的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那姑娘朝他安抚一笑,弯腰轻轻解开袋子上的绳子,手往里面一探,随后弯了弯嘴角,紧接着她把袋口敞得大开,往最前面的民兵眼前一送,那民兵低头往袋子里瞅了一眼,惊讶了一下,而后朝中年男人狠狠瞪了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这么点苞米,你磨磨蹭蹭干啥?害得大家耽误那么长时间。”说着把手里枪一竖,嫌弃似的挥了挥手,后面的民兵立刻退到两边,让两人过去。   那中年男人惊讶无比地看着自己的袋子,那姑娘却对他眨了眨眼,意思是“等过了这块地方,再给你”。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寸步不离地跟在那姑娘后面走了好几十米远的距离,才看到她停下脚步。   那姑娘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转过身来,往中年男人面前一伸手,“大叔,五毛钱,拿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都能猜到是谁吧?   没错,她就是女主,她不是个好人,她是个收过路费的,别骂我,我早说过女主小坏,小心机………… 第9章 、   中年男人刚刚放松的心,再度提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她左臂上的红袖巾,干巴巴地说,“怎么还要钱?不是学雷锋吗?”五毛钱都够买三斤多的大米了,这也太黑了。   年轻姑娘笑得甜美又灿烂,“叔叔,你觉得能把大米说成苞米这种瞎话的人,是不需要打点的么?”   中年男人顿时明白了,哎,这啥世道呀。啥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但是,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他又不能不掏。再说,就现在这个距离,不掏能行么?只要这个姑娘高喊一声“非礼”,那些民兵就能立刻飞奔过来替她出头。   中年男人立刻从自己兜里掏出五毛钱递了过去。年轻姑娘动作麻利地把钱接过来踹兜里,把麻袋递了过去,还不忘谆谆嘱托他,“大叔,这种事情还是少做。咱城里又不是买不到大米,您何苦冒这个险呢?刚才要不是有我及时赶来,您这二十来斤的大米可就要被他们没收了呀!”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哎,黑市的大米我哪买得起。”   年轻姑娘笑着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飞快在塞到中年男人手里,“大叔,这个地方的大米只比供销社稍微贵那么一点点,而且还不用票,价格还比黑市要便宜一些。虽然比到乡下贵一点,可至少没有人查呀。你再算算,是你到乡下划算,还是到这划算?”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看着纸上写的字“成福街九十八号”,他诧异地一抬头,却发现刚才的年轻姑娘已经走了好几米远了,只能看到她轻快的背影。   中年男人把视线收回,重新把米袋提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心脏还真不经吓,再来上这么一回,估计他就得上阎王那报道了,只要价格不离谱,还不如去这个地方买呢。   想到这里,他的背又直了一点,心情无比的轻松。   年轻姑娘双手插兜,笑容满面地走了回来。刚才还凶巴巴的民兵看到她过来,脸上都带了几分笑。   其中一个民兵,似乎是个头头,大着胆子道,“陈同志,又学雷锋做好事啦?”   年轻姑娘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在家无聊,出来帮帮人,心里也舒坦。”   那民兵仿佛很认同似的,年轻姑娘挥了挥手,“同志,你忙着,我先去喝点水。”   那民兵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越看越满意。   旁边一个民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喜欢就上呀,别怂!”   那民兵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马路边,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莫东亮有些无聊地坐在自行车后坐上,看到她过来,殷切地把军用水杯递到她手里,小声问,“陈姐姐,收了多少?”   陈伊容喝了一口水,看着他小小人儿,这么财迷的样子,有些好笑,“五毛”。说着把钱掏给他。   莫东亮忙把钱塞到挂在自己胸前的小布兜里,又从里面掏出一个本子,记了两笔之后,又放回原处。他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人不就是二十斤大米吗?为啥收这么贵?”   陈伊容笑着解释两句,“若不收高点,他怎么会到成福街买东西呢。”   听到这话,莫东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那崇拜的目光让陈伊容有了几分自得。   陈伊容扫了一眼马路另一边,看到一个老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过来,她忙把水壶盖拧回去,丢到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快步走了过去。   再说另一边的宋向军,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陈伊容了,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五月份,地点是林家村他奶奶家,她是插队的知青。可是现在提前了两个多月。   刚开始看到陈伊容时,宋向军还有点激动,毕竟是爱慕了那么多年的姑娘,乍见到,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又一想到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硬是把自己跳得飞快的心情按了下去,在心里唾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直到他看到陈伊容戴着红袖巾帮助那个中年男人时,他又觉得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姑娘,又勤快又善良,或许她和爱军有啥误会也说不定。至于陈伊容问那中年男人要钱的小动作,抱歉离得太远,他根本没看见。   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是个好同志,这个消息仿佛是把压在宋向军心里巨重的那块大石移开了,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他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想舒展一下身体,却一不小心碰到脚边的马鹿,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务之急应该是想着怎么过这个路障。   他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陈伊容身上收回来,视线转移到那些民兵身上。   他想起来了,这年代许多路口都是有民兵把手的,这些民兵大多数都是由一些根正苗红苦大仇深出身好的贫下中农子女担任,他们24个小时工作劳动身不离枪,随叫随到,没有工资。   可,就是这么无私的工作,许多人都是抢着干,一部分人是因为无私奉献,觉得光荣;一部分人就因为他们可以搜查路人没收一些高档品,如“精粮,鸡蛋,肉类”等。这些都是属于“违/禁/品”,收到就是属于他们的福利津贴了。   这些民兵的权力很大,身上担着保卫广大人们群众安全的重担,可以搜查过路人的包裹,你根本没法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搜查。   他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鹿,这只鹿应该有一百二十斤重。虽然,他现在也记不得马鹿肉多少钱一斤了,可猪肉价格,他还是记得的,一斤能有七毛钱,这么一算下来,他至少能卖到八十多块钱,更何况这只马鹿身上可是有比猪更值钱的东西,比如说鹿尾,鹿茸可都是鹿肉更珍贵的东西。   只是,他该怎么过去呢?哎,通往临江市的这条大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麦地,连块玉米地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助他遮挡。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从道上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他约莫七八岁年纪,又黑又瘦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   他哼着歌,一脸欢快地采野花,但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近。宋向军可以肯定他是朝自己来的了。   他是那些民兵的孩子吗?   完了完了!看来,这头马鹿算是白忙活了。想到,他辛辛苦苦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才走到这里,居然一分钱也挣不到,他就想死。   没一会儿,小男孩就凑了过来,只是他没有叫那些民兵,反而压低了声音问,“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要过把这头鹿送到市里卖呀?”   宋向军愣住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个小男孩不是民兵那头的,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问,“是啊,你有办法?”   小男孩愣了一下,“我有办法。不过…………”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马鹿的大小,竖了三根手指,“你得给我三块钱。”   宋向军立刻应了下来。   小男孩弯腰从自己裤子里掏出一个麻布袋子。此时,宋向军才注意到这个小男孩的穿着,他身上穿了一件蓝色打着补丁的罩衣,下身的一条黑色的长裤,同样是打着补丁的,只是比较特别的是,它的裤腿处是用绳子扎得紧紧的。他这么一处理,又肥又大的裤子仿佛成了他的口袋,可以放许多东西。   这个袋子足够大,一头鹿足够放。   看到他把马鹿装进麻袋里了,小男孩站起身往路上挥了挥手,“陈姐姐,我拿不了这么多的花,你快点过来帮帮我呀!”   听到他的高喊声,陈伊容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立刻过去。   她正在扶一个老大爷过路口,他的袋子里有二十斤高梁面,民兵正在问,“这面哪来的呀?”   老大爷神色有些慌张。他手里的这些高粱面,是自家儿子特地从河南省黑市上买来的,不用粮票,价格不是太高,只比平价高一些,买了二十斤。可有了高粱粒,如何磨成面却成了问题。   因为偷买私粮是违法的,偷磨私粮面同样违法。城里是没有磨房的,所以老大爷四处找人打听,郊区有个村可磨面,就用自行车驮着这二十多高粱来郊区,费了许多口舌,郊区农民朋友最终给磨成了面。没想到,却在这关口,被民兵逮到。老大爷心跳得飞快。   陈伊容扶着老大爷的胳膊都有点抖,她笑着帮他回道,“他是到城里走亲戚的,我在我们厂门口见过这个老大爷,他是我们厂长的亲戚。”   民兵看了一眼老大爷,神色有些缓和,可声音依旧很严厉,“是吗?”   老大爷点点头,“是,是,我到县城走亲戚的,年前家里穷得揭不开窝,问他家借了十斤高粱面,当初说好了年后就要还的。这不,初二我家大女儿回来走娘家,给我们带了点粮食,我立刻就来还他。”   民兵见他说得有模子有眼的,也就信了,放他过去。   陈伊容扶着他走了一小会儿,连过路费也没收他的,直接给了他一张纸,向他说了句话,就向他告辞。老大爷推着自行车,看着手里的纸,心里有些意动。 第10章 、   陈伊容送走老大爷,转身看了一眼山脚那边,东亮正站在草丛里蹦蹦跳跳地向她招手,她忙跑过去。   等她走近了,莫东亮忙迎了上去,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陈伊容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莫东亮立刻变成星星眼。   宋向军在莫东亮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才是一头的。   他把目光移向陈伊容那个红袖巾,看到那上面的四个大字,他只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想挣钱,没必要用“学习雷锋”这样的标语来标榜自己吧?   陈伊容看着这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的红袖巾瞧,似乎瞬间洞悉了他的想法,不复之前的温柔,冷着脸道,“同志,需要帮忙吗?”   宋向军脸一僵,他只觉得对面的女人仿佛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瞧!你明知道她在作假,你还不得不请求她的帮忙!   这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他咬了咬牙,到底舍不得这头鹿!!   就冲她这人品,就算他想原路返回,她也不会放过他了!   陈伊容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神经病!至于的吗?没有她,你能过去那道坎呀!   再说了,她也是担风险的!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使用空间,一旦民兵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她就得跟着他一起玩完!   不过,想到那麻袋子里装的那头鹿,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生气,和气才能生财嘛!她看在钱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笑得甜美又可爱,“同志,你看我也不容易,这条道,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点成的。我能赚的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宋向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的鬼话,直接把袋子递到她手里,“我会付钱的,你放心吧。”   听到这话,陈伊容眉心一拧,还是有怨气呀!有病!   不过,他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很容易让人起疑的。   她拎着那个袋子,在宋向军不注意的时候,把手往里面轻轻一探。很快,像之前那样,很顺利就通过了。   只是当他们走了几十米距离停下来,她向他伸手的时候,宋向军觉得自己尴尬了,他身上没钱!   陈伊容看着他羞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总算是占了回上风。她故作大方地说,“这头马鹿你卖给我吧。三块钱的过路费,我也免你了。”   宋向军愣了一下,有些纠结,说实话。他不想卖给她!他小心翼翼在看向她,试探着开口,“要不,等我到了城里把马鹿卖了,我再给你钱,你看行吗?”   陈伊容才不同意呢。从这到城里还有那么长一段路呢,他要是存心耍赖,他一个大小伙,她和东亮,一个弱一个小,还能拿他怎么样?   难道要让她暴露空间,把人给捆了?她才没那么傻呢。   不能暴露空间的结果就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当她傻啊。   陈伊容板着脸,很坚决地摇头。   宋向军抿抿唇,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善良,他再次认识到了。他摸了摸兜,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   他皱着脸,十分不想卖,只是现在的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最后,宋向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把鹿卖给了陈伊容,许是看到他眼中的不乐意,陈伊容也没有给他高价!   反而,往低了给,因为他明显不待见你,之前她想要“一回生,两回熟”的想法注定是不成了。那还不能宰一次就宰一次嘛!   最后,宋向军拿到了八十四块钱,他捏着手里的钱,欲哭无泪。还真是猪肉价呀!   陈伊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等他走了,她让莫东亮帮她看着袋子,直接往回骑自行车。   等她回来的时候,莫东亮吧唧一下小嘴,“陈姐姐,你咋这么宰他呀!我在边上看了,都不忍心了。”   陈伊容有些好笑地掐了一下他的小脸,笑话他,“那你刚才怎么不帮他说话?”   莫东亮诧异地抬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陈伊容把手往袋子里一伸,而后把袋口用绳子系紧,然后放到自行车后座的右边。撇撇嘴,“这个人太正了,看不得我假仁假义呢!”   莫东亮低着头‘哦’了一声,而后抬头试探着说,“那下回,我唱白脸,卖卖惨!”   陈伊容低头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竖着拇指夸赞他,“孺子可教!”   莫东亮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随后,他抿抿小嘴仰着头,眨巴着那双黑亮的眼睛,试着建议,“陈姐姐,要不你把胳膊上的红袖巾摘掉吧?”   他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刚刚那个大哥哥是因为看到陈姐姐胳膊上的红袖巾,脸色才变得那么难看的。   陈伊容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红袖巾,她用头点了点那边的民兵,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觉得如果我没有这个,他们不会怀疑咱们俩的目的吗?”   听了这话,莫东亮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再也没说话。   陈伊容低头看着他的小脸给他讲道理,“东亮,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又想赚钱,又不想担风险,有可能吗?咱们没必要在乎别人的想法。人活一世,就该先紧着自己,再紧着家人,至于那不相干的人,你理他作甚!他又不是你二大爷!”   这最后一句话,纯粹就是陈伊容发牢骚。这句俗语的意思就是不是亲戚,别理他!莫东亮被她这么一开导,心里也敞亮了。   陈伊容看他恢复了正常,“快走吧,咱还要早点回去把这头鹿卖了呢。”   说完,不等莫东亮点头,直接跨上自行车骑了两步,莫东亮立刻小跑追着跳上去,挪挪屁股之后,稳稳地坐在后座上。   “我还没吃过鹿肉呢。”   “那今天留在我家吃饭,我爸烧菜可好吃了。”   莫东亮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陈叔叔最近都让你做饭吗?”   “对哦,那你来做吧,你手艺比我好。”   “好。”   到了城里,陈伊容把袋子搬到自己家里,然后熟练的扒皮。   做好这些之后,让莫东亮在家看着,她跑到院子里其它住户挨家挨户的问要不要鹿肉。   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陈家在乡下有亲戚,会打猎,一般需要肉都会找她换。   这会听到她说有肉,素了两个多月的肠胃终于能见荤星子,吩吩拿钱或票到陈家买鹿肉。   因为鹿肉不能多吃,所以每人只能限量买两斤,一斤一块六,不用肉票,这个价钱很公道,大伙儿也没有意见。   除了这些肉,鹿茸和鹿鞭,陈伊容还卖到了好价钱。   她买宋向军这只马鹿的时候,因为双方都没有称,是她估算的,估的重量是一百一十斤,哪知道最后居然有一百二十斤。   她白赚了十斤。   “咱们来数数有多少钱。”   说着,两个人开始数钱。又有钱,又有票。   现在的票是可以当钱来用的,比如说自行车票吧,最低档的都可以当三十块钱用,当然这个价格是私人之间交换的默认价,但是还是有一定浮动性的,可低可高。但是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块钱。   “把所有的票折合成钱,一共是一百九十二块钱。鹿茸卖了二十,鹿鞭卖了十六。”   也就是说整只马鹿,陈伊容直接赚到了一百二十块钱,分给了莫东亮三十六块钱,她还有八十四。   莫东亮眼睛亮得惊人,把钱揣在兜里喜滋滋的。   陈伊容又想了想,“今天收了三块钱的过路费,你先记在本子上。等月底咱再结算。”   莫东亮点点头,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子,说是笔记本,其实也就是草稿纸缝的笔子,做工十分粗糙。   陈伊容看到他这么丑的本子,歪了歪嘴,“我说你一个月挣那么多,你就这么抠门呀。连好点的本子都省不得买。”   莫东亮有些害羞地挠挠头,“省一点是一点嘛。”说完,他把铅笔和本子小心翼翼放进自己布兜里。   “要不,我给你买一本得了。”   “陈姐姐!浪费是可耻的。再说这本子挺好的呀。我这么丑的字用啥好本子呀。”   陈伊容见他这么说自己有些好笑,秃噜下他的脑袋,笑话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莫东亮摸着脑袋,嘿嘿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个趁火打劫的奸商…… 第11章 、   陈援朝回到家迎面就传来一股扑鼻的肉香味。   他有些诧异,这才多久,容容居然能烧得这么好吃了?   他探头往厨房一看,好家伙!   莫东亮,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踩着板凳,一边挥舞着小手不停地翻动着锅里的菜,一边用袖子不停擦额头上的汗。   他家女儿正热切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甜话像不要钱似的直往外蹦,“东亮,你太能干了,将来谁要嫁给你,肯定要幸福一辈子的。”   莫东亮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汗珠飞流而下,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陈援朝轻咳一声,故意瞪了陈伊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这么大个人居然指使一个小孩子给你炒菜,你怎么当人姐的?”   被老爸训了,陈伊容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莫东亮正在爆炒,挥着锅铲,头也不抬地回道,“没事儿,陈叔,是我乐意的,陈姐姐待我可好了。”   陈援朝特别喜欢莫东亮这个孩子,年纪虽小,可人特别懂事。听到他这么称赞自家宝贝女儿,满意地直点头。   陈伊容在旁边看了,暗暗翻了个白眼。   一盘炒得辣辣的鹿肉丁配上大米饭,再加上一碗蛋花汤,简简单单。   吃得香喷喷的鹿肉时,陈伊容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太好吃了。”   陈援朝夹了一筷子,味道不错,他勾勾唇角,“德行!爸哪天没让你吃肉了?”   被训了陈伊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耍赖皮,“可我烧得不好吃。爸,你什么时候重新拿锅铲呐?”   陈援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才这么几天,你就吃不了苦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学做菜的吗?还说学好了之后做给我吃,好好孝顺我呢。”   提到这事,陈伊容有点心虚,她喝了一口汤,梗着脖子嘴硬道,“我哪知道做菜那么难呐。学了这么久也没学会。”   陈援朝叹了口气,眼中有着明显的疼惜。   陈伊容见他露出这慈爱的眼神,心里一喜,立刻用充满期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试探着说,“爸,明天你做?”   陈援朝板着面孔,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陈伊容丧气地趴在桌子上。连桌上香辣可口的鹿肉都提不起她的食欲。   莫东亮扁着小嘴,“陈姐姐,烧菜有啥难的。放油,放盐,放醋,放味精。多简单呐。”   陈伊容有些黑线,“你就这么炒的?”   “嗯,我早就学会了。”   陈伊容不想听他说这种很简单的话,直接夹了一个鹿肉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嘴,“吃你的饭吧。”   莫东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   陈伊容乐得哈哈直笑。   陈援朝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心里也挺开心,他夹了一筷子鹿肉到自己碗里,不经意地问,“东亮,你哥最近写信回来了吗?”   莫东亮把视线转到陈援朝身上,“前天收到他的来信了。”   “乡下日子是不是很苦?”   莫东亮吃着鹿肉的动作一顿,老老实实地点头,“虽然我哥信里没说,可我知道的,很苦很苦。”说着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   陈援朝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莫东亮抿抿嘴,看了一眼陈伊容,却见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气氛似乎有点僵,陈伊容似乎才察觉到似的抬起头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还能怎么知道,还不是我告诉他的。”   陈援朝挑了挑眉,直直地看着她,“你又是听谁说的?”   陈伊容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陈援朝,“爸,你今天咋啦?怎么问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陈援朝也怕自己掩饰不过关,让自家女儿察觉出来,掩饰般地秃噜了下脸,面色有些发愁,“我单位里有个同事,家里的女儿必须下乡,他担心他女儿过苦日子,整夜睡不着觉。”   莫东亮苦着脸,“去年我让陈姐姐带我去大哥插队的地方看过,他过得很不好,住在茅草棚里,一天只有两分钱菜钱。”   陈援朝脸色铁青,表情十分难看,拿着筷子的手差点把筷子掰断了。   “爸,东亮说的都是去年的情况,今年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呀,东亮每个月给他寄很多东西呢。你同事与其担心那些没用,还不如以后多给他女儿寄钱寄粮呢。”   陈援朝嘴角苦笑,傻闺女哟,我哪是担心我同事呀,我是担心你!   一想到,他如花似玉的闺女即将要到乡下去受苦,他就受不了。这些天他拚命拦着消息,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萧家出事了。   可是,到底能拦多久呢?他也不确定。只希望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卖完马鹿的宋向军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会子捏着手里的钱,心里又气又恼。   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个女人,她连做好人好事都是有目的的。   那前世她住在奶奶家里,表现得那么勤快,是不是也是假的呀?   她该不会有啥目的吧?可她图啥呢?   宋向军皱眉思索许多,突然让他想到了,他奶奶虽然年纪已经大了赚不了工分,可她的日子却过得很不错。   首先,他四叔是个当兵的,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少的津贴,他四叔这人又孝顺,每个月都会寄钱给他奶。   其次,还有小姑和小姑父都非常孝顺她,经常给她钱和东西。说起这个,别人可能都不相信,哪有女婿会三天两头会提东西过来孝顺丈母娘的。   可是,小姑父就不一样。小姑父是家里老二,上头一个哥,下头一个弟,他的性子又老实,不会说甜言蜜语讨父母欢心,所以他父母常常不待见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很平淡。   可他奶奶是个能人,她年纪大经得事也多,也不知道小姑父哪里让她看满意,愣是拆散与人自由恋爱的小姑,把她嫁给小姑父。要知道,当初与小姑处对象的男人条件非常好,是个大学生,在城里工作吃商品粮,人长得也不差。可宋奶奶愣是没看上他。   小姑不愿意与那人分开,他奶奶就以断绝关系来吓她,小姑才不得不与那人断了往来。后来,小姑和小姑父结了婚,小姑父对他奶奶比亲爹亲妈还要好。别人都说,他奶奶这人比较奇,可以透过表相看本质。   其实,才不是这样,是因为小姑看上的那个男人,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为人极刻薄,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小姑是奶奶唯一女儿,从小就特别宠她,什么农活都不让她干,更是把自己拿手的刺绣手艺传给了她,小姑也因为手艺出众进了临江市的一家服装厂里当裁缝,工资比小姑父还要高,经常会给奶奶送布料过来。   所以,有这么两个人孝顺宋奶奶,她年纪又大,吃不了硬东西,身体也硬朗,又没有什么开销,手里积攒的钱不少。   他奶奶心又软,是个很慈善的老太太,如果你能让她上心,她就会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就像他一样,前世的自己进了劳改农场,奶奶虽然走不动道,可还是让二叔二婶过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污点就疏远自己。   只因为她把他这个大孙子放到了心里。   一想到这,他更加肯定那个女人一定是因为奶奶手里有钱,才假惺惺地讨好奶奶。   可转头他又一想,不对呀,她刚才在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为的就是多赚点钱,而且她还是临南省副省长的女儿,就算她后妈太毒,可她爸是亲爸呀,应该也不至于会这么狠心饿着她吧?那为什么她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宋向军见自己又在关心她!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你真是欠!你忘了她是啥人了吗?   可,前世为什么她要讨好他奶奶呢?他实在想不通!   前世,虽然他很喜欢陈伊容,可内心却很自卑。他是个农家小子,家里负担重,她却是临南省副省长的女儿,长得漂亮,人又勤快,还是个高中生,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让他望尘莫及。   他对她的了解,也只有周末放假回村去看奶奶,才能看到住在奶奶家的她,因为顾及名声,他也从未主动跟她说过太多话。   所以,他根本不了解陈伊容这个人。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前世朝思暮想了那么多的姑娘是不是今天他所遇到的这个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临江市的方向,捏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陈伊容是因为什么原因讨好他奶奶,他都一定要把她赶出林家村,不让她在林家村插队。再也不让林家村变成前世那样--臭名昭著!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阻止陈伊容到林家村,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还只是个小人物,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在这里都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根本左右不了上面的决定。   所以,只能等她到了林家村之后,他再动手赶人了。 第12章 、   回到林家村之后,宋向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在,他娘还是给他留了红薯,他从暖水瓶里倒了点热水,美滋滋的吃了。   他把钱交了一半给范菊花,不是他不愿意全交给他妈,而是他知道他妈的性子太软。一旦别人向她哭诉家里多么多么不容易,她就能把家里的家底交出去。   以前,他爸刚去世那年,他妈去上面领抚恤金,那时候,这笔钱其实是大房的,交给他妈处置也是名正言顺,谁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他妈回了一趟娘家,那钱就被舅妈哄去了,他爷爷带着四个儿子,找上门去才要了回来。自此那笔钱就由他奶奶领着了。   而且,他妈手里连一点私房也攒不下,哪像他二婶三婶,个个都有心眼。   不过,他妈这性子,已经养成了,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他留下一半的钱,也是多作打算。。   范菊花没想到自家儿子出去这么一会儿就赚了四十二块钱。她捏着钱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几次。   随后,又想了想这么多的钱,放哪里才安全。   宋向军想了想道,“妈,咱现在有钱,去跟人家换点鸡蛋吧,我这些天觉得自己身体好虚。”在乡下,除了布票,其他票村民们很少见到的,一般私底下大家都用钱来交易,或者以货易货。但他们家现在仅有的东西就是那些红薯,可这么点的量仅够自家吃的,根本不能换,只能花钱买。当然,现在不能说买这个字,只能说换。   其实,范菊花对自家儿子到他们二叔家盖房很不满意,去盖房子的都是村子里的壮劳力,她大儿子才十八岁,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刮就倒了,要是累坏了,长不了个儿,怎么办?只是,自家儿子乐意,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劝说,只能听他的了。   现在听到儿子说自己身体虚,她看了一眼外面,压低声音说,“你三叔家的房子你还是别去帮忙了。”   宋向军摇了摇头,“不用。咱三叔三婶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啊。我要是厚此薄彼,三婶那人肯定不高兴,觉得我们看不起他。反正,他们家还有等上好一阵呢,你先买些鸡蛋和大米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范菊花瘪瘪嘴,嘴里咕哝一句,“我看你是傻透了,干别人家的活,用自家的钱补身体!”   话虽说得不好听,可事实就是如此,前世的他,就因为连干一个月的重活,之后又到生产队赚工分养家,接着就是到市里干临时工。拚命挣钱,身体透支的厉害,经常会生病。   后来,等他到了劳改农场,那里有对老夫妻在那里改造,她外孙女经常给他们送肉过去,他才跟着粘光吃了点好东西。身体才恢复一点,后来,他从劳改农场逃到深山里,几乎每天都能吃肉,身体的亏空才补上来,而且也很少生病。   所以,一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等他把身体养好了,身上有了力气,到时候,凭他的本事,仅仅是赤手空拳到山上打猎也没有问题。   对于范菊花的话,宋向军也不在意,重生一回,他不再是那个青涩需要别人拿主意的小青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范菊花见宋向军吃得正欢,只能按照宋向军说的,到隔壁林婶子家换鸡蛋。   刚进林家,就看到刘兰花的闺女林小芳正站在院子里扫地。林家养了两只鸡,因为是散养的,鸡屎常常拉得到处都是。   偏偏,刘兰花却是个爱干净的人,于是就使唤林小芳不停扫地。偏偏林家就只有林小芳一个女孩,林家的活计全都交给她一个人,十七岁的林小芳,也因为常常做农活,手非常粗糙,皮肤也黑得很。   有那人家中老人看中她干活勤快,就想要娶回家当儿媳妇。可林家却嫌人家给的彩礼少,非要人家出到二百块钱。   这彩礼贵一点也就罢了,可林家却还要留林小芳到二十岁再出嫁,这意思摆明了是想要留她在家帮着再活,人家一听条件这么苛刻,甩脸就走。   后来,那人回去一宣传,弄到最后,附近十里八村的,谁都知道林家是要留林小芳在家当丫鬟呢,说不准将来连一分彩陪嫁都不给,毕竟那林家确实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家。一家人都叫林小芳“赔钱货”,仿佛她根本没有名字似的。   现在,林家连说媒的人都没了,范菊花有些同情林小芳,可女人就得认命。   林小芳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隔壁的邻居,她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范婶子找我娘?”   范菊花点点头,“我找你娘有点事儿。”   林小芳立刻高声朝屋里喊了一声‘妈’,却没有人回应。林小芳又喊了一声,“妈,范婶子来了。”   刘兰花这才从堂屋里头走出来,“哟,范大姐,你咋来了?稀客呀!”不等范菊花回答,她又瞪了一林小芳,“你范婶子来,你咋不直接把人请到堂屋里去?太没眼力劲儿了!”   林小芳低着头,乖乖听着她妈说话。   范菊花忙道,“我才来没多久,别怪孩子。”   刘兰花这才对林小芳说了一句,“把活干完,干不完不准吃饭。”   林小芳立刻拿起扫把,继续扫地干活。范菊花神色有些复杂。   刘兰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开门见山问,“你来啥事呀?”   范菊花僵硬地挤了一个笑容,“我来你家换点鸡蛋,我家向军这些日子帮着他二叔家盖房子,把身体累垮了,我这不寻思帮他补补嘛,这年纪轻轻的,要是烙下一身病,将来可咋整?”   刘兰花看她篮子里头空空的,想到她来的目的不是换,而是买,立刻笑眯眯地应了,“行,我这就给你拿。”   范菊花把篮子递给她,站在外面等她。   等刘兰花把篮子拎出来的时候,范菊花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个,鸡蛋七分钱一个,她给了刘兰花一块四毛钱,林婶子数过之后,笑得眉开眼笑的。   见范菊花神色恹恹的,刘兰花就觉得自己做为过来人帮着劝一句,“你们都分家了,你准备咋过呀?”   都是一个村的就没有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虽然宋二叔,宋三叔和宋四叔在宋爷爷走后三天就闹着要分家。可谁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按照乡下的规矩,最小的孩子成家之后就分家。   可宋小妹嫁出去已经有八|九年了,可他们家依旧没有分家,大家伙都有微词,暗地里都说宋爷爷这人做事不地道。只一味地压着其他儿子养大房的孩子,这样恐怕会让大房产生依赖,更不能独立。   还说,分家之后宋家大房就要惨了,全家人指着宋向军一个成年劳力来挣工分。现在宋向军不把身体补回来,等再过一个月,队里要安排他们到麦地里拔草,他还怎么下地?总不能指着范菊花一个女人养家吧?   在乡下,再能干的女人挣得工分也不到十个,多数都是八个,而男人最多可以有十二个,多数都是十个。   以宋向军的年纪挣十个工分完全没有问题,范菊花也能挣到八个工分。   相差好像不大,也就只有两个工分。可一天是两个工分,一个月就是六十个工分,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个工分,按照以前一个工分四分钱,那就是二十八块八毛钱,这就很多了。   这年代,在乡下一年也就只能结余的上百块钱。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钱,想想多难。   范菊花也有些发愁,虽然她手里有四十二块钱,可这点钱也不够生活的呀。她叹了口气没说话。   刘兰花凑过来,小声说,“我看你不如让春丽那孩子下来。一个丫头片子念那么多书干啥?”说着,她呶了呶嘴,“你瞅我家这个赔钱货,都十七了,我给她念过书没?识点字,不是文盲就成,你还真让她考大学,嫁给城里人呐!我看你家那丫头,人太贼,你这么善的人,心眼没她多,将来得悬!”   范菊花听了若有所思。   刘兰花也知道她这人性子软,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至于她做不做,就是她的事儿了。   “我再想想吧。”说完,范菊花在刘兰花看傻子的目光下,神色恹恹地提着篮子回家了。   林小芳站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哀戚。   刘兰花扭头就看到自家赔钱货在发呆,忙抽了她一下,骂骂咧咧起来,“快点扫地,傻站着干啥,干完了,就到山里捡点柴火回来烧,赔钱货!” 第13章 、   范菊花拎着篮子回来的时候,只有宋向军一个人在家。   今天是周三,孩子们一早就去上学,大人要去盖房,他们新批的宅基地都在村东面,离得有点远。所以,家里的一口锅已经被揭过去做饭了。   他们家正在用的这口锅偏上一点的地方豁了一块,后来虽然补好了的,可是却不能烧太多的水。不过,炒菜做饭还是能将就着能用的。   范菊花想到自家大儿子说身体虚,就想着先给他煮个鸡蛋,先补补。   她舀了三舀子水到铁锅里,拿了两个鸡蛋,把它的表面洗干净。然后把它放到锅里。   盖上锅盖,拿稻草烧火。   十分钟之后,当范菊花用搪瓷缸舀着两个鸡蛋端到宋向军面前的时候,他还有点发怔。   “妈,你吃了吗?”宋向军从凉水里捞了一个鸡蛋问。   范菊花哪舍得吃这么金贵的东西,摇头道,“妈身体好着呢,吃什么鸡蛋,多浪费!你快点吃了吧,一会儿弟弟妹妹就回来了。”   宋向军剥鸡蛋的手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妈,“妈,你没有给他们煮吗?”   范菊花白了他一眼,“一个鸡蛋要七分钱呢,每人都吃,家里那点钱有再多也不够造的。”   宋向军一想也是,一天一个鸡蛋,五口人就是五个鸡蛋,一天就是三毛五,他挣一天工分才四毛钱。这几乎等同白干了。   他吃了一个鸡蛋,又把剩下的鸡蛋推给他妈,“妈,这样吧,我和你三天吃一个鸡蛋,向党他们三个孩子,一周吃一回。他们虽然不挣工分,可身体也很虚。还是适当补补吧。”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前世,他是个一心关爱弟妹的好哥哥,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紧着下面三个小的吃。   可现在,他是自私的,他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是照顾家人。他不是那个纯真的宋向军了。   范菊花有点诧异,可想到手里还有四十多块钱,就咬牙同意了。   宋向军接着又道,“妈,你放心,等我身体养好了,我再去打猎,到时候,咱们家吃顿肉。”   听到有肉,范菊花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暗了下去,“打猎太危险了,哪能天天去。还是过几天吧。”   宋向军一想也是,自己只是吃了一个鸡蛋,又不是灵丹妙药,哪能一下子就涨力气。还是再等等吧。   剩下的一个鸡蛋,范菊花死活不吃,“我还是不吃了吧,等你小弟回来留给他吃!”   宋向军却摇头不允,“如果让向民和春丽看到了,心里得多难过呀。”   范菊花一想,也对。只能自己吃了,她也是好久没有吃过鸡蛋了。乍然间吃到蛋黄的时候,脸上竟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这抹笑,让宋向军觉得有些心酸。   想到,前世自己没有尽过孝心,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对了,妈,咱们家今年也养两只鸡·吧?”   这年代家禽是限数目的,一户只允许养两只鸡。如果都是母鸡,天天都能下蛋,攒下来,足够他们一家吃的了。   范菊花显然也想到这点,笑着应了,“过两天就是集市,到时候,我逮几只去。养鸡会死,到时候要多逮两只,到时候也送几只给你奶,她也算是一户。”   闻言宋向军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很快,孩子们就放学回来了,等他们吃完饭,就在院子里玩。   他们家是三间瓦房,堂屋是住他们一家,中间用个帘子隔着的。   宋春丽和范菊花住在里间屋子,她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床底下居然有小半篮子的鸡蛋,里面足足有十八个,震惊无比。   自从分家之后,两只母鸡通过抽签法,二叔和三叔一人抽了一个。他们家没有份。那这鸡蛋哪来的?   宋春丽把篮子放回床底,把门送上,看到自家大哥在磨洋铲,这是大哥向队里借的工具,说是要翻一下自留地。队里登记之后就让他拿回来了。   宋春丽用眼睛扫了一眼院子,看到正在疯玩的向文,向东和向西,到嘴的问题又憋了回去。   等他们出了院子,家里只剩下他们大房一家的时候,宋春丽凑到宋向军面前,小声问,“大哥,我和妈睡的那张床底下有鸡蛋。”   宋向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十分心酸,“嗯,那鸡蛋是妈买的。以后,一个星期可以吃上一回鸡蛋。”   宋向军的声音没有像宋春丽那样压着嗓子说,所以正在玩陀螺的宋向党和宋向民听到有鸡蛋吃,立刻跑过来追问。   以前,别说一个星期了,半年能吃上一回就已经不错了。家里的那两只母鸡攒得蛋都是用来换钱的,哪省得自己吃呀。上次,他们吃到鸡蛋还是去年端午的时候,全家炒了一盘韭菜鸡蛋。   所以,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宋向军重复一次,他们才真的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吃上一回鸡蛋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乐得手舞足蹈的。   相比之下,宋春丽就温和多了,不过一想到鸡蛋那香香软软的味道,她就想留口水。宋春丽笑得一脸谄媚,“大哥,那咱家明天是不是就能吃鸡蛋啦?”   宋向军点了点头,“行!”   宋春丽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着问,“大哥,咱家哪来的钱买鸡蛋的?”   宋向军随意地答了一句,“我昨天去山里打到一只马鹿。”   宋春丽眼睛亮得惊人,打猎?她大哥居然可以打到马鹿。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可以吃上肉了?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丝毫没有她大哥到深山里打猎会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宋向民听到他大哥找到一头马鹿,眼睛也亮了一下,不过他想的倒不是吃肉,而是也想跟着一起去。   他蹲下身|子,凑到宋向军跟前讨好卖乖,“大哥,你啥时候再去打猎?也带我去呗?”   宋向军磨刀的手一顿,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这二弟,前世回乡的路上,他小弟跟他说起过二弟的事情,说他在家不学好,改革开放之后,更是离家二十多年也没回家,连封信也没寄,妈临走前,都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   当时的他听了很气愤,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弟弟只是学习不认真,整天只知道东面摸鱼,西面打鸟,人品还是不错的。可事实上,他就是个二流子!连家也不回的二流子!   他低下头,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行!”随后,他看了一眼春丽,“家里条件不好,明年,你和二妹只有一个人能上高中。谁成绩好,我就供谁念书。”   听到这话,春丽低垂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宋向民一愣。他撇撇嘴,谁愿意念书呀,打猎多有意思呀。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一步一挪地蹭到宋向军的身边,“哥,如果我不上高中,你能带我去打猎吗?”   宋向军都要气乐了,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上不上高中跟我有关系吗?爱上不上,念不下去就回来挣工分!”   宋向民一愣,他总觉得自家大哥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有些冷意,他想了想,最近他没有干什么坏事呀。他很乖呀,怎么大哥这么看他?他想不透,看到大哥根本不关心他上不上高中,心里又有些闷。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又有些混账了!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大哥一个人头上,他学习却不认真,实在是不应该。   想到这里,他刚刚兴起的打猎心思又咽了回去,回到屋里拿书本,到院子里写作业。   屋里光线太暗,为了省钱,他们都是在院子里写作业的。只是,他们家没有书桌,所以,宋向民把吃饭的凳子搬到院子里,自己就拿本书垫在屁股底下当板凳。等做完语文,再把屁股底下的数学换下来,继续写数学作业。   宋春丽看到他的动作,脸色一僵,有些不快地扫了一眼宋向军,都是他多事。   凭着宋向民的成绩,如果两个人只能上一个,那一定是她!   可是,刚刚宋向军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居然让他有了想要认真学习的心思。   想到,自己成绩与二哥相差也不过才十来分,她就觉得有点紧迫,想到这里,她也站起身回屋,学着宋向民搬板凳写作业。   宋向军没听到两人的声音,回过头一看,两人居然都在写作业。   他看着还站在院子里一脸懵逼的宋向党,立刻板着脸,“还不赶紧去写作业,我待会儿要检查的。你要是成绩不好,也趁早下来挣工分。家里没那么多钱。”   宋向军显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宋向党乍然间看到自家大哥发脾气也被唬住了,忙乖乖跑回屋里,拿书写出来作业。   宋向军看自己只是板了一下脸,效果居然还挺好,满意一笑。   前世的自己,可是连脾气也不会发的,一直想着怎么挣工分,养活弟弟妹妹,哪里有那时间管弟弟妹妹呀。   等到他被迫离开家乡,他的弟弟一个叛逆,一个没能力,连工作都能被人整丢了。   至于妹妹……   他闭了闭眼,又揉了揉额头,有点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PS:喜欢此文的小仙女,别忘了收藏下作者哦!么么哒(^ω^) 第14章 、   范菊花拿了一个麻布袋子,兜里揣了两块钱,走到队长家。   她本来不想来的,可自家大儿子说自己身体虚的厉害,她又怕真的累坏了他,到时候长不了高个子,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大儿子现在才一米七的个头,长得还那么瘦弱,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连媳妇也娶不上,毕竟农村看人都是看小伙子身子骨结不结实。能不能做体力活。   想到他已经十八岁了,该相看媳妇了,范菊花心里那点不舍又咽了回去!   “廖大姐,你在家吗?”范菊花看院子里没有人,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就见从堂屋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大约三十八岁的年纪,五官还算漂亮,只是岁月不饶人,她的眼角长了几条浅浅的皱纹,脸色有些苍白,皮肤也有点松弛,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是刚刚才哭过的样子,她神情有些恹恹地,似乎提不起精神。   范菊花不是个八卦性子,再加上她和廖翠芬也不是很熟,只能装作没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廖大姐,请问你家有大米吗?我家向军这些日子帮他二叔家盖屋,身体有些虚,我想从你家换点大米,熬粥给他补补。”   廖翠芬擦了擦眼角,勉强笑了笑,“有,有,在灶房里,我这就拿给你,范妹子,你要多少?”   范菊花把手里的布袋子递给她,“你就照两块钱的量给我拿吧”   廖翠芬点了点头,接过布袋转身到灶房帮她舀米。很快,她就出来了,只是她似乎很疲累的样子,十斤多的大米,她提在手里,身体还摇晃了几下,范菊花看这架势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她用手颠了颠重量,忙笑着把兜里的钱递了过去。   廖翠芬却没有直接接钱,反而说了句客套话,“要啥钱呀,乡里乡亲的,不用!不用!”   范菊花笑着把钱推给她,“你不要,下回我可不来换了啊。”   廖翠芬只能收下,范菊花见她收下了,忙拎着大米往回走,“我走了,廖大姐不用送啦!这路我摸黑都能走。”   廖翠芬手里捏着钱,还是把她送到门口,临走了,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小声地在她旁边说了句,“咱着属于私下交易,被别人知道是会被拉去批*斗的,范妹子,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范菊花心一跳,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等范菊花走了,廖翠芬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两块钱,眼里的幽光亮得惊人。   她抿了抿嘴,刚转身准备回屋,却听到后面有点声音传来,她探头一看,原来是她男人林正浩,她脸上一僵,把手里的钱攥得更紧了。   林正浩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推着自行车,阴沉着一张脸,看到自家婆娘像一根树桩子似的杵在门口,当即就发怒了,“干啥呢,我饿了,给我做饭去!”   他的怒吼声彻底惊醒了她,廖翠芬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小跑进家门,往灶房里走。   林正浩看到她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的动作,气得更狠了,“要你有啥用!连个儿子都不会生。”   灶房里的廖翠芬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脚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   进了灶房,廖翠芬立刻把灶房关上,她飞快地打量灶房,试图找出可以藏钱的地方。   她四处看了看,觉得放在菜橱里,最下层的柜子,靠右侧的拐角处。   把钱固定好之后,她开始加快速度,烧火热饭。   范菊花拿着米回家,把米锁进柜子里。宋春丽在旁边看到了,诧异地看着她妈,眼里有幽光滑过。   第二天,家里就烧了米粥。煮米的工作是宋向军强制接过来的。   无他,因为他妈一定舍不得下米,如果只是煮得那么稀,又能有什么营养。   范菊花看到自家大儿子一顿就吃掉半斤大米,心疼得直哆嗦。   可当看到自家儿子那瘦弱的身体时,张得老大的嘴又重新闭上了。   盛饭的时候,范菊花愣是给宋向军和宋向党盛最多的米,一个是家里的顶梁柱,干重活要吃饱,一个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偏爱一些也很正常。   宋春丽看着他们两个碗里那么多的大米,一脸艳羡。   范菊花看到她的眼神,把手里的米粥递了过去。宋春丽看着自己碗里少了一半的大米,抿了抿嘴,眼中闪出一丝异样。   直到她看到宋向民和她差不多的米粥时,脸色才好了一些。   相比来说,范菊花碗里的大米是最少的,一个海碗,几乎全是水,零星的几颗大米沉在碗底,要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这米粥熬得时间很长,米油都熬出来了,喝了一口香喷喷的。   宋向军看到她满足的眼神,心里有些难受。想把自己的米粥倒给她,范菊花忙阻止了他,“你好好补补才是正经。再过些日子就要干农活了,身体可不能垮了。”   宋向军只好把碗收了回去。   这顿饭,不仅有米粥,一个还有一个煮鸡蛋吃,甚至连玉米饼子都是管饱的。   大家吃得很满足,范菊花笑着道,“地里野菜已经出来了。春丽,周末不上学,你跟我到地里挖点野菜回来炒着吃。”之所以是周末去挖,那是因为初中是在县里,走路要一个多小时,等回到家的时候,天虽然还没黑,可也不远了。那么点时间,跑到田里,根本就挖不到多少,还不如等周末呢,时间宽裕得很。   宋春丽看了一眼宋向民,他们现在可是在争一个高中名额呢。她去挖野菜多耽误时间。她转了转眼睛,笑着说,“二哥,家里的柴火也没了,大哥最近太忙,你去帮家里捡点柴火吧。”   宋向民倒没多想直接应了。   范菊花一想也是,自家二小子调皮捣蛋的很,有点事做,他就不会整天跑没影了。   吃饭早饭之后,三个小的都上学去了。范菊花就开始拆洗棉被。难得的艳阳天,盖了一个冬天的褥子也该洗洗了。   而,宋向军就拿着镰刀到深山里的那块秘密基地,路上遇到村民,就说自己到山里砍点柴禾,也没什么人怀疑。   毕竟一个冬天过去了,之前屯得那点柴禾早就不够了。   宋向军这块地,大约有四亩多,他打算先种些玉米和大豆,这样套着种可以肥田。   想到前世的自己,虽然在香港过得很舒服,可他无时不刻不惦记着家乡的亲人。   自从,他知道国家颁布改革开放政策以后,就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回到故土,为家乡做点贡献。   可,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八年,这八年,如果只靠队里发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   想到,现在的香港一月工资能有四五百,再想想现在的国家,他的心情就非常沉重。   只是,香港再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离开这里,就像那句俗语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现在的香港还是英国人的天下,中国人反而低人一等。   他挥舞着手上的镰刀,唰唰地割着这生长茂密的野草。这野草最高的已经有他膝盖高了。   他的速度极快,四亩多的地,他两天就割完了。   割完之后,还需要把这泥一掀一掀翻过来,这样才能让草根翻到太阳底下晒死。翻地的速度就没有割草那么快了。他用了六天时间。   然后就是晾晒,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七天。   割完野菜的宋春丽把篮子放到堂屋里,想回房间把自己脚上的草鞋换下来。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看样子门是从里面反锁了。   宋春丽想到这些日子家里的大米和鸡蛋,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妈是在屋里藏钱了。   想到这里,她猛得拍门,屋内正在数钱的范菊花傻笑的表情被这声音惊醒,忙把床上的钱用手肘划拉到一个铁盒里。   她飞快地把钱盒塞到床底,而后整理床铺和衣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门。   宋春丽看着范春丽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的猜测落实了。   不过,她也不急着找出来。   “妈,我挖野菜回来了,今天晚上就炒它吧!”   范菊花点点头,却没给她让位置,依旧堵着门,宋春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抬起头提醒她妈让开,“妈,我要换鞋子了。”   范菊花这才恍然大悟,给她让开路。   宋春丽进去之后也没有关上门,反而很镇定地坐在床边换鞋。   范菊花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没有啥动静总算放下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啥时候才能有榜单,好心塞! 第15章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濛濛亮的时候,一夜未睡的宋春丽听着范菊花和宋向军都出去了。   探头看了一眼布帘外面的向民和向党睡得正香,忙从床上翻坐起来。   跪到床边,弯下腰往床底看去。   窗户射进来的微弱亮光让她很快就分辨出来那个铁盒子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探手摸去,很快她的手就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宋春丽心下一喜,拿着铁盒直起腰板,把铁盒放在床上唯一的光亮处。   就着这微弱的亮光,她打开盒子,里面的钱并不多,但仔细分辨一下,居然有三个大团结,八张一元纸币,剩下的就是一毛和一分的纸币,全用麻绳捆好一团。   宋春丽心一跳,拿了一张大团结,一张一元纸币,六张一毛钱和五张一分钱。   把这些纸币依次卷好,宋春丽小心翼翼地把钱塞到自己衣兜里。等放完钱,宋春丽才想到,她妈那么爱钱的一个人,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她必须想个好法子。   宋春丽想到自己和二哥只能有一人上高中的机会,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宋春丽把铁盒子重新盖上,弯腰把盒子放到床底最外面,只要你稍微往床底扫一眼就能看到。   放好之后,她重新睡到床上盖上被子,因为心里有事,她强忍着打瞌睡的睡意,睁大双眼等着天亮的到来。   很快,她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吓得她眼一闭,也不知是谁,在屋里盘桓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宋春丽却因为昨晚一直想着钱的事情,本来就没睡,这会子闭上眼睛就再也不想睁开,很快进入梦香。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喊她,宋春丽睁眼一看是她二哥。   她赶紧穿衣下床。   她看着二哥就要转身出去,心一跳,喊住了他,“二哥,我的鞋子在床底找不着了,你个子高帮我找下吧。”   向民不疑有他,立刻趴在床边,探头去找。   鞋子就在铁盒附近,他拿了鞋子,自然也发现了铁盒子。宋春丽把鞋子接过,故作惊讶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宋向民挠了挠头,想把盒子放回原处,宋春丽立刻眼急手快地把盒子夺过来,当着宋向民的面把盒子飞快地打开。   宋向民看着盒子里那么多的钱,惊呼一声,“是钱!”   宋春丽看着宋向民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有些得意。这世上有谁不爱钱呢。她就不相信宋向民看着这么多钱会不动心?   可是让她失望了,宋向民惊讶之后,立刻把钱盒子盖上,飞快地塞到床底下。   放完之后,宋向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一脸石化的宋春丽,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他向来心粗也没多想,反而嘱咐她,“这是咱妈的钱盒子,可别让她知道了,要不然少了钱,她就怪到咱俩的头上了。”   宋春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二哥,她只想掐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他的身体,把他骂醒,“你是不是傻呀。”   不过,即使她这么做了,对她也没有好处,何必呢。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吃完饭之后,三个孩子就背著书包一起上学了。   宋向民和宋春丽两人上的是初中,需要到镇上。   宋向党上的是小学,在隔壁村,走的路程并不多。   宋向民一向跳脱,宋春丽走得比较慢,和她一起走,他三步一回头等她,颇有几分不耐烦。   宋春丽看了一眼乖巧的小弟,立刻对宋向民说,“二哥,你先走吧,我慢慢走就成。”   宋向民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不安全吧?”   宋春丽抿抿唇,笑道,“二哥,咱们国家走的是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是老百姓当家作主,学习的是雷锋同志好人好事的精神,怎么可能会有坏人出现,你放心吧。”   宋向民看着小妹又说些空落落的大道理,平时他就特别厌烦听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居然能扯到一块去,他也是服了这些人,当下立刻跑了,丢下一句,“你慢慢走吧。”   宋春丽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有些得意。   她转过身,看向宋向党,“小弟,你想不想吃糖?”   宋向党眼睛亮晶晶的,那渴望的眼神溢于言表,“想吃。”   宋春丽笑眯眯地点头,小声地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咱们床底下有一个钱盒子,里面有钱。”   宋向党虽然很馋,可他毕竟有八岁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当下就有些犹豫了,“那是咱妈的钱吧。”   宋春丽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歪着身子,搂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是啊,我们不拿多,就拿一块钱,买一点水果糖慢慢吃。”顿了顿她又道,“再过些日子就是夏天了,咱们可以买冰棒吃,你再也不用眼馋陈明好了。”   听到二哥提起陈明好,宋向党眼神一黯,他们家这么穷,陈明好家的爸爸妈妈都是工人,陈明好有自己没有的铅笔盒,圆珠笔,好看的书包,甚至大夏天的,他还可以请班里玩的好的同学吃冰棒,可这些,他通通没有。可是,如果他偷了妈妈的钱买东西吃,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打他的。   想到自家大哥前些日子发过一回火,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宋春丽见他脸色一直变换,似乎还有些担忧害怕的意思,顿时明白了,立刻道,“你不用担心被咱妈知道。如果,她发现钱少了,你就说钱是你二哥拿的。”   宋向党有些犹豫,扭头看向宋春丽,“这样不好吧?”   宋春丽板着脸道,“你不是也不喜欢你二哥吗?他都不肯带你玩。”   宋向民的确不喜欢带宋向党玩,一是因为年龄相差太大玩不到一块儿去,二是因为宋向党有些婆婆妈妈,三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范菊花常常偏向他。向民的性子大大咧咧,可不代表他不介意,所以对母亲的差别对待,他觉得不满就有些疏远向党。   宋向党想到不肯带自己玩的二哥,那点犹豫又消失了,抿抿嘴道,“我听你的。”   放学回家的时候,两人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铁盒子里拿出一块钱。   宋向民原本想着一人五毛的,可宋春丽却摇头不要,“我不需要钱,你拿着吧。”   宋向民见她不要钱,也不好推拒,等他从隔壁村的代销店买来了水果糖的时候,又分了一点给宋春丽,看到她喜滋滋的收下了,心里那点忐忑也踏实下来了。   正如,宋春丽想的那样,范菊花很快就发现了钱少了。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趁着孩子们上学不在家的时候,数一遍钱。   前两天没数是因为宋向军让她到镇上粮店买种子和小鸡苗。为了怕去的晚,她从铁盒子里拿了五块钱就直接出发了。   第二天,数钱的时候,她才发觉这数目不对。   大团结少了一张,一元纸币少了两张,还有六张一毛钱和五张一分钱。   如果是小偷,不可能只偷这么点。   所以,一定是家贼。   二房和三房的人没有钥匙,不可能会进来,只有几个孩子有可能了。   她把这事儿告诉宋向军。   宋向军听了直皱眉。   二弟和小妹都十四岁了,小弟也八岁了。都已经要脸面的人了。   他想等着他们放学回来挨个问。安慰好范菊花之后,扛着锄头就到那山里除草。   可范菊花却等不及了,直接把堂屋的大门插上,在卧室里翻找。   最后,在宋向民的一件衣服里翻到了十一钱,里面还有两颗水果糖。   拿着这些罪证,范菊花气极败坏,等宋向军回来的时候,立刻把证据拿给他看。   宋向军皱着眉,“这也不一定是向民干的,他……”他真的不希望是向民干的。只是一想到前世,向民那么冷心冷肺,连家也不回。现在,他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等宋向民回来的时候,宋向军还是给他面子的,直接把宋向军叫到没人的地方质问他。   宋向民有些发愣,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大哥,“大哥,你怀疑我是小偷?”   宋向军没有回答,定定地看向他,“妈在你衣服口袋里翻到钱和糖果。”   宋向民有些跳脚,梗着脖子涨红脸大声摇头,“我没有偷钱。前天,我是看到妈的钱盒子在床底下了,可是我没有拿。不信,你问春丽。不对,不对,既然不是我偷的,那就一定是春丽偷的。不行,我得去问问她!”说着就要跑回家找春丽问问清楚,宋向军伸手拦住了他。   宋向军微微皱眉,春丽也知道这事儿。   他看着二弟真诚不作伪的神色,有些犹豫,如果不是向民,那就是春丽了。   可,一想到前世那个照顾妈妈和弟弟牺牲自己幸福的小妹时,他又有些不相信是春丽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我的男主重生并不是金手指,反而让他陷入迷茫…… 第16章 、   宋向军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向民的双眼,他的眼神澄澈干净,带着点坚毅与受伤,让宋向军心里一窒,他很严肃地说,“向民,小偷小摸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就会养成习惯。一辈子就毁了。”   宋向民有些抓狂,这意思还是认为钱是他偷的呗?他大哥不信他的话,一味的相信春丽。是不是因为他成绩比春丽差。所以,他大哥才怀疑他的。   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宋向军,“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干的事情我绝不承认。”   说着,推开宋向军的胳膊一股脑跑了。   回到家的时候,宋向民又找宋春丽质问一番,宋春丽自然不肯承认。两人炒得人仰马翻的,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偷。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在新屋那边,并不在家。他们家又靠近村后面,还是路口,没什么人过来。   除了,范菊花拉架也没有旁人了。   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宋向党僵硬的身体。   这事的结果,就是谁也不肯承认。   宋向军站在大门口定定看着宋春丽有些心虚的辩驳。他闭了闭眼睛,有些失望,刚才他是故意激怒向民,他性子这么冲动,一定会过来找春丽吵架,如果真是春丽做的,她一定会心虚。   没想到,还真的是春丽做的。他有些怀疑,前世那个牺牲自己幸福,是向党心中的好姐姐,妈妈口中的好女儿是不是真的。   宋向军还不知道该怎么教育春丽,范菊花却首先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吵架的时候,明明是向民理直气壮,那肯定就是春丽拿的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过来承认错误的居然是向党。   他昂着脑袋,红着双眼,哭成泪人似的,“妈,钱是我拿的,让哥哥姐姐别吵了。”   范菊花这才知道钱是向党拿的。   范菊花看他哭的那么伤心,也就没有追问剩下几毛钱的事。   等范菊花回屋做饭了,宋向军让向党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重点问的是他拿的钱,再对上他妈妈丢钱的数目,心里有数了。   向党也是背了黑锅。   他揉揉眉心,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之前还是怀疑的话,现在就是石锤了。   他板着脸看向党,严肃又威严,“不经过别人同意拿走的别人的东西,就是小偷。你现在承认错误了,很勇敢,可不代表你没有错。为了让你认识到这个错误,大哥罚你扫一个星期的地,任何人都不许帮。”   向党被大哥严厉的表情吓得半死,赶紧点头,忙不迭地跑到堂屋后面拿起扫把扫地。   宋向军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他往外扫了一眼,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都停止了争斗,却像是仇人似的,互相不理睬。   宋向军把两人叫到村东边的麦田里,这边几乎没有人会过来。   向军首先给向民道歉,向民看着自家大哥很真诚的认错,也没有不依不饶。向军从自己兜里拿出五毛钱递给他,向民却像是炸了毛一样睁大双眼,“这啥意思?还是不相信我吧?”   宋向军把钱塞到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地看着他,“大哥只是欣慰你长大了,看到那么多的钱也不心动,是个好孩子。”   向民眼圈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其实没大哥说的那么好,大哥不相信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怪大哥的,觉得他眼瞎。   宋向军却仿佛没看到他羞红的脸,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回家,“快回去吧。”   等向民拿着钱跑回家了,才把视线投向春丽,那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大哥摆明了是知道实情了,也怪她做事不周全。虽然她想让向党顶缸的意思,可价钱对不上呀。   她也没想到大哥会这么细致,他以前不是最糊涂的吗?怎么变得那么斤斤计较了?宋春丽有些想不通。   “春丽,这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知我知。”   宋春丽有些难堪,怪大哥丝毫不给她留脸面,她咬咬下唇,想要给自己辩驳。   宋向军却很认定了似的,他前世跟在大老板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要不是他先入为主,也不会看不清她的为人了,他板着脸,义正言辞地说,“我希望你能改邪归正。别想那些歪门邪道。”   他现在怀疑,小妹上辈子的悲剧其实未必是为了家人才造成的。有可能是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嫌贫爱富,喜欢享乐的。就比如说,许多父母会抱怨自己是为了养孩子头发才白的,好像没有孩子,他们就能长生不老似的。其实,他们都会老,这是自然规律。孩子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春丽也一样,如果她本质就是坏的,没有家人的拖累,她依旧会选择那条路。   想到之前奶奶跟他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严格。   “你是学生,现在首要任务是学习。我说到做到,你和向民只能有一个上高中,咱们村上高中的名额只有两个。陈明友家有钱学习成绩又好,肯定要占去一个。不是,我想给你上你就能上的。你好自为之。”   宋向军念起前世的事情,还是不忍太过苛责她。   即使前世的春丽真的是嫌贫爱富,才自甘下贱当别人的小三,可她也确确实实养活了小弟,也孝顺了他妈。他们确实是得过实惠的人。   他还是愿意给她机会的。只是,也只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等他走了,宋春丽看着他的背影,双拳握得死死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讨厌这种被人羞辱的滋味,他凭什么羞辱她?   不就是因为他养活一家人吗?所以,他才敢这么教育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无能,她何必要自己辛辛苦苦考中专。要是他有能力,直接在县里给她安排一份工作,她就不用学得那辛苦了,都是他的错!   宋向军还不知道自己对春丽口下留情的话,却让她更加嫉恨了。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解决了,就像大海里的一个小浪花,风平之后就归于静。可实际上却给两个人带来了影响。   向民虽然原谅了自家大哥,可却像是被刺激了一样,拚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问老师问题,成绩也有很大的提高,老师还专门表扬了他。   宋春丽觉得自己就像自行车的车胎一样,打得气太多了,稍不留意就要炸了。   她没想到这件事情没有把二哥扳倒,反而让他更有斗志,一看到他的脸,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别提多憋闷了。   临江市市政府家属院,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不知何时已经满了一片碧绿之色。   陈伊容一大早起来,刷完牙洗过脸之后,看到他爸坐在饭桌前等着吃饭。   她觉得自己一点做保姆的潜质也没有,立刻拉着陈援朝的胳膊撒娇,“爸,今天你做饭吧。”   陈援朝捧着一本□□语录,看得津津有味。头也未抬地说,“不去。”说完,还把她拉着他胳膊的手甩了甩。   陈伊容委屈地扁了扁嘴,她真的不想吃自己烧的菜呀。   她嗲声嗲气的,又撒娇又讨好的,陈援朝都不为所动,就是坐在原处不肯起来。   陈伊容委屈地一跺脚,怒道,“爸,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陈援朝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想提前享受一下女儿的孝顺。”   陈伊容:“……”   最后,陈伊容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让陈援朝再拿锅铲,只能瘪着小嘴,任命地走进厨房。   又是炒得灰不溜秋的大白菜,稠密的白米粥。   陈援朝丝依旧像往常一样毫不在意菜色有多难看,很镇定地吃了下去。   陈伊容看着他爸这毫不停歇的动作,咽了咽口水。她爸真不愧是军人出身,这么难吃的东西,她爸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而且,这一吃还就是半个多月。她不佩服都不行。   她皱着脸的时候,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起来,陈伊容在心里默念“这是山珍,这是海味!”,狠狠心一咬牙把菜吃了下去。   陈援朝见她乖乖吃饭,不再抗拒,也放下了心。   只要开了头,后面就不难了,陈伊容似乎是不经意想起来,“爸,你最近怎么都不买报纸啦?”   陈援朝听到她问这个,咳个不停。   陈伊容忙起身给他顺背,“吃个饭还会呛着,爸,你可真行!我又没有问很难回答的问题,你至于的吗。”   陈援朝摆摆手,自己喝了口水,“没事儿,刚才是爸想事情太入迷了。”   陈伊容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他,回到自己位子上。   “爸,最近把报纸拿到办公室看了。哎,我的工作还是太清闲了呀。”   “白省长还是架空你?啥也不让你做?”   陈援朝点点头,“不过,爸已经发展了自己的一点小班子,不会任他摆布的。”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懂。”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为什么会给男主制造那么多的错误。   是因为我看过太多的文,主角重生之后就把前世的记忆当成圣典,丝毫不怀疑是否是假的。   比如说,女主前世遇到一个渣男,重生之后,她拚命虐渣,然后和前世错过的男人在一起,我看文的时候总是怀疑,难道这个男人就一定不是渣男吗?未必吧!重生了也不能把90的智商瞬间提高到150,他们提升的其实是自己判断事非的能力,而非那些先知…………   好吧,我写这么多,其实就想说,我的男主智商虽然不是天才,但他也不是傻子,小天使们别抛弃他啊!嘤嘤嘤~ 第17章 、   周末一大早,范菊花和宋春丽就到田野里一人割了一篮子的野菜。宋向民到山里砍了一捆柴禾。   虽然现在封山,禁止乱砍乱伐,可村民们还是可以到山上砍树干上多余的枝条当柴禾的,这样不仅能让树长直,还可以用来烧火,一举两得。   只是一旦过了秋收,就不允许队员进山砍柴了,要是被人逮到是会被批评的,到时候整个大队都会跟着蒙羞。   三人回来没多久,宋春丽就看到自家大哥扛着锄头回来。   她忙跑过去,一脸谄媚地问,“大哥,你拿着锄头干啥呢?”   宋向军把锄头放回堂屋门后,“翻自留地。”   宋春丽‘哦’了一声,她小声地凑过来说,“大哥,我和妈刚才在田里割野菜,看到陈大柱在山上打了一只野鸡。听说,卖到食品站,一斤能卖两毛钱呢。”   陈大柱也是林家村的,因为力气大,经常到山里打猎。照理说山是属于公有财产,山上的动物自然也是。可你也不想想,通常打猎都只能打到一只两只的,这么点东西够谁分的?   所以,除非是生产队里组织的大规模捕猎需要平均分配,个人打的通常都是谁打到就属于谁的。   宋向军‘唔’了一声。   宋春丽有些拿不准自家大哥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爷爷死了以后,他大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常常没有笑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生气呢?   再加上之前的小偷事件,她发现大哥比以前聪明了不少,性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难道是因为爷爷的死让他瞬间长大了,人也变聪明了?   宋向军要是知道宋春丽的心思,估计只能哀叹了。前世的自己性子有点冲动,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差点打死了人,更甚至还背井离乡了二十载。   就因为自己这冲动的性子,在香港那边经常惹得老板不高兴,甚至被辞退了好几次。直到后来,他意外救了大老板,大老板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帮他办了香港身份证,甚至还让自己做他的贴身保镖,工资直接翻了好几倍,他感激大老板的慷慨,发誓一定会好好工作。   可,保镖这工作,看似很简单,可做起来并不容易,不仅仅是要身手好。做这种工作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冲动,当初为了改掉这个毛病,他吃尽了苦头。   只是这些事,宋春丽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现在总觉得自家大哥变得特别冷淡,她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家大哥可能不愿意养他们三个小的。   毕竟他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所以,她现在一心想要讨好大哥,尽量不惹他生气。也希望他能忘记之前的事情,好继续养她。   即使,她刚刚说的意思,是想让大哥到山里打猎,见他态度冷淡,她也不敢再说了。   宋向军不知道宋春丽的想法。等他品出自家妹妹想要吃肉的想法后,她人已经回屋了。   不过,她说的也正是他现在的想法,这段时间为了开荒,他已经好久没去打猎了,现在刚好有空,可以打点猎物去卖。   家里的鸡蛋也快吃完了,新买来的鸡还那么小,要等它下蛋,得要有大半年呢。他娘又舍不得拿钱去买,他只能多赚点钱,他娘看在钱的份上应该也愿意买了。   想到这里,他把弓箭拿出来,趁着天色还早,路上没什么人,踏入深山里头寻找猎物。   一路走走停停,他小心的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野兽出没最多的地方,留下不少痕迹,他开始在这附近设置陷阱。   他手里拿的工具是铁掀,这个工具一直被他放在秘密基地,总不能每次都拿着他出来开荒,要是哪天一不小心遇到村民,岂不是不好解释,毕竟他大部分时间也并不在自留地那里干活。   挖了个半小时才挖了一个有大半个人高的陷阱,他在四周找来枯树枝,摆得整整齐齐,又在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树叶。无论是从高度还是从密度都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好陷阱之后,宋向军在这个陷阱周围的小树上扎上一个布条,这个标记可以提醒别人不会掉进去。   一连设了好几个,宋向军正想拿着铁掀和弓箭回到秘密基地,哪知道他刚转身,侧面就看到一头浑身漆黑,长着一对獠牙,壮得跟牛犊子一样大小的野猪,那走路一颤一颤的,约莫有三四百斤的体重,四只脚重重踩在灌丛上,刚才还茂密丰盛的草丛立刻被它开出了一条小路,它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嘴里发出“嗷嗷”的嘶吼声。   山里的野猪与家猪不同,极喜欢在泥水中打滚,每天在粗糙的树皮、岩石上摩擦自己的身体,身上的皮肤也因此被磨成硬邦邦的,用刀砍都不一定能砍伤那层硬得跟铁一样的皮肤,这显然成了他们的保护层。所以一般打猎的时候,猎人都是用枪直接射击眼睛,那块算是野猪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了。   只是宋向军没有枪,当然他可以用弓箭代替枪射眼睛,最近他都在锻炼身体,箭术水准也经过前世的淬炼有超高的水平,可是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没有时间给他搭弓射击的时间。   其实以宋向军这些天的锻炼,再加上吃得又好,仅凭他身上的力气要对付这么一头野猪绝对没问题,关键,他刚刚已经挖出一个陷阱,有陷阱不用,反而花力气跟它拼,他不傻吗?   所以,宋向军只是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拔腿就往后跑。但因为他刚做完陷阱没有多久野猪就出来了,陷阱离得太近,他怕野猪刚刚已经看到这个陷阱,不肯冲进这个陷阱,他现在要的是把野猪饶晕,动物虽然也有智商,但智商应该也不高,如果把它绕晕了,它还能记得陷阱在哪儿吗?   他这一跑,刚才还只是朝他威胁叫唤的野猪立刻哧着獠牙追了上来,宋向军的速度很快,可野猪的速度更快,很快就离他只有一步远了,宋向军仿佛都能看到那野猪嘴上,獠牙发出的森森寒光,他立刻改变方向往右跑,野猪受着惯性一头扎向一颗大树,不过它皮糙肉厚,即始被撞了一下,身体晃了晃之后又追了过来。   一连好几次,宋向军觉得自己应该把它绕晕了,立刻往刚刚挖陷阱的地方跑,快到陷阱处,他跨了好大一步,直接从那陷阱口跨过,而后转身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挑衅地看着野猪。   野猪早就被宋向军撩拨得火冒三丈,它赤红着眼睛,死死地追在后面。   然后,就悲剧了。   亦步亦趋,一直紧追不舍的野猪前腿踩空,直接摔进挖好的洞里。摔了个四脚朝天,宋向军平复好心跳,站到陷阱口往里一叹。看到摔得前仰后合的野猪咧嘴一笑。他双手撑在膝盖处暗暗思量。这么重的野猪,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宋向军打定主意之后,立刻抗着野猪,准备到市里卖。   虽然他很不想给陈伊容过路费,可他更不想低价卖给食品站,那里给的价钱太低,猪肉只能给三毛钱一斤,实在是太少了。   他把弓箭和铁掀放到秘密基地,又用铁掀砍下一个猪腿,就一个人扛着野猪走山路到临江市去卖。   他到达之前那个山脚下是下午一点左右,陈伊容没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倒霉。他瞅着那些民兵,想   没过多久就有另一班民兵过来换班了。   原先,他还打着等这些民兵收队的时候,他再过去。可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居然是轮着倒的,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无论他怎么看陈伊容不顺眼,现在,他必须,也不得不承认,只有通过她的帮忙他才能过去。   他静静地躲在草丛里,等待陈伊容的到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伊容居然还没来。   就在宋向军等得腿麻脚麻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眼尖地看见,从大路尽头很远的地方出现一抹黄色的身影。   那个身影先是如黄豆大小,而后慢慢变大,直至到了民兵那边。   他忍不住直了直身体,眼尖的莫东亮很快发现了他。   他眼睛一亮,笑着对陈伊容说,“陈姐姐,我去那边摘点野果子。”   陈伊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对上他眨得飞快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摸摸他的头,温柔又惬意,“快去吧。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莫东亮重重点头应了下来。   陈伊容把自行车扎好之后,笑眯眯地把自己的那个红袖章掏出来戴在胳膊上。 第18章 、   最前面的那个民兵,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九岁,最近在相对象,一连几次都看到这漂亮姑娘过来做好人好事,他忍不住就对她动心了。他红着脸,背着枪装作很镇定地走过来问,“陈同志,你又来学雷锋呀?”   陈伊容正在整理红袖章,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抬头笑得腼腆又羞涩,“嗯,我们厂里在评先进。”   绿衣民兵顿时明白了,这年代评先进可不是白评的,首先是你的工作要特别突出,其次是你要有影响力,最好是有锦旗,感谢信这样的反馈,厂里才会考虑你。   他越来越欣赏这姑娘了,善良,有上进心,长得还漂亮,还是个城里人,有正式工作,条件这样好的人,不正是他想要找的对象么?   他刚想介绍自己,就听面前的姑娘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我小弟似乎跑远了,我担心他走进山里跑丢了,能麻烦你帮我看下自行车么?”   绿衣民兵愣了一下,忙拍拍胸脯,“行。保证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陈伊容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民兵看到这个笑容,脸色爆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等陈伊容往山那边跑了,其他民兵才围过来打趣他。   有一个穿着蓝衣黑裤的民兵故意学着刚刚绿衣民兵的语言和表情,似模似样的表演起来,“保证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那眼神,那表情,那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那绿衣民兵臊得脸都红了,恼羞成怒地推了那人一下。   那蓝衣民兵也不恼,踉跄了一下,又凑了过来,“我说你呀,喜欢人家姑娘就去追呀,怕啥呀!”   那绿衣民兵有些羞恼,却对他的提议很是心动。   他忍不住看向陈伊容娇俏的背影。   另一边的陈伊容跨过深深的野草,终于到了两人面前。当她看到宋向军这至少三百多斤的野猪,惊讶了一下。   “这次我要十块钱。”   宋向军脸一黑,她可真会趁火打劫。可是他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咬牙认了。为了怕她再次强买强卖,宋向军还预先把野猪钱付了。   陈伊容看着这十块钱,挑了挑眉,她就说嘛,这么正直的一个人,还会找她过路口,肯定不会再把猪卖给她的,如果她连过路费都不宰,那她还能有啥赚头。   她把十块钱揣在兜里,很镇定地从自己垮包里取出一个麻袋,把野猪套了进去。   她是从上往下套的,所以宋向军没有注意到她,在套到最下面的时候,她直接眼疾手快地把猪变成了木头。   其实,陈伊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本事的。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个空间,那个地方只有自己知道。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态的,放进去可以让它不腐不烂。   除了这个空间,她还可以把东西改成的自己想要的材质,但时间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同一样东西,24小时只能改变一次。   恢复的话,只要再用手点一下东西,默念三遍原物,就能马上恢复。   等她扎好口袋,宋向军想要帮她扛麻袋,可陈伊容却拒绝了他,开玩笑,这木头顶天了也就只有三十来斤,重量差了十倍,他要扛还不得露馅了?   “没事,没事,我大姐力气大的很。这么点东西不在话下。”莫东亮拍拍他的手说。   宋向军狐疑地看向陈伊容。   她扛得真是猪肉吗?三百多斤,她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扛起来了?   只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她还真扛得动,很轻松,没有逞强,脚步一点也不勉强。   宋向军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要不是这野猪是他辛辛苦苦扛过来的,他都以为她扛得是木头…………   等陈伊容扛着一个麻袋站到马路上的时候,绿衣民兵迎了过来,他看着宋向军,有些不高兴地责备起来,“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同志拎这么重的东西呢?你难道就不能学学这位陈同志学雷锋做好事的精神吗?”   宋向军嘴角直抽,刚想解释,陈伊容笑着插话,“对不起啊,民兵同志,是我坚持要扛得,不关他的事。”   绿衣民兵觉得这姑娘心太善了,太招人疼了,忍不住小声劝道,“你做好人好事也该擦亮眼睛,他一个壮小伙,长得比我都高,你助人为乐的对象,也不该是他呀。”   陈伊容脸一僵,宋向军心里暗乐,该!让你用这种借口。   陈伊容转了转眼珠,笑着解释,“民兵同志,他是我表哥,从乡下过来,拿些东西说要看我爸,他走了好几个小时,三十多里的山路呢,我这不是看他太累了,帮帮他嘛!”   听到是这么回事,绿衣民兵有些尴尬了,他红着一张脸,直接伸手握住了宋向军的手,还用劲浑身力气晃了晃,面上带了点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是我太鲁莽了。”   宋向军嘴角抽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伊容,见她撒谎之后,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对她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他脸上挤出一抹假笑,“没事儿,民兵同志说的也对,我不该让我表妹这么辛苦。”他说话的时候,把表妹二字咬得特别清楚。陈伊容却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不虚。   但,他说完之后就要抢夺陈伊容手里的麻袋,陈伊容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装作很羞恼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就撞到自行车上,她灵机一动,“不用,不用,这不有自行车吗?我直接放车上不就行了?”   宋向军一想也是,也就没阻止了。   陈伊容笑着喊了一声,“民兵同志,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要把袋子放到车后面了。”   绿衣民兵又接收到这么灿烂的笑容,脸羞得更红了,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是学雷锋的好同志赶紧走吧。”   陈伊容点点头,让宋向军过来扶着自行车。   宋向军向绿衣民兵点了点头,走过去扶住自行车头,陈伊容立刻把麻袋放到车后座上,又用车后座上的麻绳直接把麻袋固定两圈。   她对宋向军和莫东亮笑着说,“我骑到前头等你们!”两人点头。   她推车走到绿衣民兵身边的时候,笑着向他道谢,“民兵同志,我先走啦!”   绿衣民兵傻不愣登地直点头,热切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宋向军都有些同情他了。   陈伊容一直骑到五百米远才停下。   之所以是这么远,实在是因为,如果后面那些民兵看见她又让宋向军背着野猪,肯定会觉得奇怪。   有自行车不驮,非要人背着,那不傻吗?   她停下来把自行车扎好,把麻袋解下来,解开袋口,手指一点把里面的东西换了回来。   等宋向军和莫东亮走过来的时候,陈伊容正在嚼着泡泡糖,一会儿吹一个。   宋向军把袋口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是野猪之后,才放下了心。   这种不信任的动作让陈伊容脸上一僵,不过,她还是会掩饰自己的表情,笑着凑过来,“同志,你知道去哪卖吗?”   宋向军弯下腰背起麻袋,抿抿嘴,他怎么可能知道去哪卖。只是,他知道陈伊容的心思,不想卖给她,所以对她的问话装作不知道,就是不回答。   陈伊容也不气馁,再度开口,“你是卖到食品站吗?”   宋向军脸一僵,他要是弄到食品站,何必辛辛苦苦走那么远的路到这临江市,他直接到队里开介绍信到县里的食品站不就行了?   价钱都是一样的,他还能少走两个小时的路呢。   不过,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如果他不尝试踏出第一步,他永远只能卖给食品站,或是这个趁火打劫的女人。   陈伊容见他不肯搭理她有些气了。这过河拆桥的本领比她都强。她对莫东亮使了个眼色。   莫东亮在宋向军身后对她打了个手势。   莫东亮走到宋向军另一边,天真无邪地道,“大哥哥,城里查得可严了,你要去卖,可千万注意点啊,别被人抓去了。”   宋向军脸一僵,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前天,我在鞋厂家属区那儿看到有卖菜的,遇到民警巡视,为了不被抓到,他第一时间就跑了,连菜也不要了,菜撒得到处都是,全被人捡走了。而且,那人跑得太慢了,最后也被民警抓走了。不过,大哥哥腿比那人长,应该跑得过他。”   宋向军脸色更难看了。他背着个野猪能比卖菜跑得快?这孩子确定说的不是反话吗?   莫东亮用眼角留意着他的动静,见他还是没有松口,瘪瘪小嘴,再接再厉,“大哥哥,你卖猪肉的时候,记得多换两家啊,要不然你找到的人家买不起肉,有可能会告发你!”   宋向军背着麻袋的手差点滑掉!他转过头看着陈伊容,一字一句道,“我不卖!被抓到我也乐意!”   这愤怒的表情太过吓人,陈伊容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把嘴里的泡泡糖咽到肚子里去。   她心中一喜,看来事情成功一半了,想到这里她撇撇嘴,淡淡说了一声,“随便你!”   说着停下来,把莫东亮放到自行车后座上,直接骑车走了。   也不知道她和莫东亮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好半天也没有住嘴。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收藏(☆_☆) 第19章 、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宋向军才真的开始思考起来,他到底要去哪里卖呢?   在来的路上,他就思索过这个问题了,他觉得自己不如先到他以前做过临时工的那个家属区。   他多少认识一些人,知道哪些人吃得起肉,哪些人买不起。   只是没有想到,他走了半个多小时,居然又看到刚刚那个叫东亮的小男孩,此时的他就站在路边,可怜兮兮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一瞬间,他是恼火的。这个陈伊容怎么回事!居然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路边,要是被人拐到山里了,怎么办?   “大哥哥,我害怕。”莫东亮等他走近了,立刻上前用小手攥住他的衣角,仰着小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还十分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这软萌的声音让宋向军心都化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你姐姐呢?”   莫东亮看着他摇头,“刚刚,我想让她帮你驮野猪,她就生气了,不理我了,把我丢下,一个人骑车先走了。还有,我没有父母,她也不是我姐姐,她就是让我帮腔的。她说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太引人注意。带我去,不会让人怀疑。”   啥?宋向军觉得自己一再被陈伊容刷下|限,这个女人,她怎么能这么坏!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做的?他把背上的麻布猛地掷到地上,气得直接蹲在地上,生闷气。为前世的自己不值!愤怒憋得他俊朗的脸上红了好几个色度。   三百多斤的野猪被他突然扔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把莫东亮吓了一大跳,他有些心虚地往刚才那个桥洞里看。   这个地方,虽然是一望无际,好似没有藏人的地方,可每隔五百米就有一条水沟,水沟和马路交汇的地方就会有一个拱桥,桥下面刚好有自行车的高度。   刚刚陈伊容就蹲在那个桥洞底下,她的自行车也摆在桥洞底下。   等两人走过的时候,莫东亮故意咳了一下。提醒她,自己走了。   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陈伊容才探出头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哪知道,宋向军突然把背上的麻袋扔了,不走了。   陈伊容有些纳闷,不敢出来,只能站在桥下面,探头看向两人。   好在,宋向军并没有生多长时间的气。   很快的,他就重新站起来,直接把麻袋重新扛到自己肩上,他用怜惜的目光看着莫东亮,瓮声瓮气地说,“你以后别帮她做事了。”   莫东亮诧异地抬头他,而后瘪了瘪嘴,低下头小声说,“我不帮她做事,我就没钱了。我父母早就没了。”   静默,死一样的静默!   宋向军有些无措,没再说什么了。虽然陈伊容是不地道,可也确确实实付了东亮钱了。   莫东亮见他脸色缓和了不少,忙试探着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向军笑了笑,转向他,“我叫宋向军,你呢?”其实,陈伊容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听到的,他叫东亮。   “我叫莫东亮”   得了,姓都不一样,肯定不是亲姐弟了。   “宋哥哥,我知道哪里可以卖猪肉,要不要我带你去呀?”   宋向军脚步一顿,有些心动。说实话,虽然他去的那个家属区,有几户有钱人,可这头猪实在是太重了,就算他跑过去卖,也未必能卖完。   最主要的是,那个家属区有点远,在临江市的南边,而他现在是最北边。等于他横跨整个临江市了。   “行,你带我去吧。”   莫东亮眼睛亮了一下,弯了弯嘴角,蹦蹦跳跳,还哼起了歌,高兴得不得了。他这欢快又活泼的样子感染到了宋向军,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么爱帮助人的孩子还真是可爱。   可爱的莫东亮跑到宋向军前面,倒退着走,试探着问,“宋哥哥,你为啥不喜欢陈姐姐呀?”   宋向军脸上笑容一收,抿了抿嘴角,他能说,因为陈伊容水性杨花吗?根本不能!   他能说陈伊容骗人吗?好像也不能,人家又没逼你,你自己乐意的。再说,没她收过路费,你过得了那个地坎呀?   他沉默了,就在莫东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两个字,“她丑!”   莫东亮倒退的脚一个趔趄,摔个倒仰,那匡当一声,脑袋直接磕到马路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吓了宋向军一大跳。他刚想把麻袋放下,伸手扶他,就见莫东亮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揉着后脑勺,一手叉着腰,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向他,“陈姐姐哪里丑了?”   宋向军:“…………”   莫东亮吼完之后,看到宋向军石化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应该和这人是一伙的呀,他怎么给忘了呢,他闭了闭眼,有些懊恼,但更多的却是尴尬!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低下头往前走。   宋向军看着前面小小的人儿,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怎么说了这么一个理由。   这下子好了,把这小朋友惹火了,不过,他为啥要生气呀?宋向军忍不住有些怀疑,他追上去,侧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莫东亮刚刚还在为自己不镇定懊悔呢,他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转了转眼睛子,笑着道,“陈姐姐,她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坏,可她是唯一一个给我钱的人。要不是她给我钱,我早就饿死了。”   宋向军不说话了,是啊,虽然陈伊容把这孩子丢下有些过份,可没有她,这个孩子,无父无母的,又不能挣工分,可不就得饿死么?   这么一想,虽然陈伊容利用了他,可也不能说她一点功劳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不该用有色眼镜看待陈依容。   “她把你扔在这里,你不生气?”   莫东亮很纳闷,用懵懂而又无知地眼神直直地看向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宋向军耐心跟他解释,“你一个小孩子走在路上,很容易会被人拐走的。”   莫东亮眼睛亮了一瞬,“拐走我,是让我当他们的儿子吗?”   宋向军觉得他的声音里好似带了几分兴奋,这让他的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硬着头皮答道,“是”   哪知道他话音刚落,莫东亮巴巴地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抓着他的衣摆,急不耐地追问,“宋哥哥,你知道哪儿有需要儿子的人吗?我也想要有父母疼我。”   这下轮到宋向军词穷了。对啊,他是个孤儿,想要可以疼他的父母,这再正常不过。   也许拐卖对别人来说是一种灾难,在这孩子看来,绝对是福音呀。   他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了。   一直埋头赶路的宋向军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后面,缺人疼的莫东亮直接握紧拳头,往前面做了个敲击的假动作,呲牙咧嘴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凶狠,叫你说我陈姐姐丑,整不死你!   哪知道,一直闷头赶路的宋向军突然回转身,看着他,莫东亮眼急手快地把拳头伸展开,往后脑勺摸去,脸上狰狞的假动作也变成了谄笑。   宋向军脸色一变,虽然他是善良,可他也不蠢,刚刚这个男孩的表情和动作摆明了有问题。   “宋哥哥,你怎么了?”莫东亮被他这么直直地看着,心里有些发虚,眼睛四处乱看,额头隐隐约约冒出些密密麻麻的细汗。   宋向军看着他的表情,到底还只是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他心里产生了一丝警惕,他微微抬头,直视前方,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异色。“我刚刚想到,我们村就有一对夫妻,家里没有孩子,不如你跟我回去,做他们的儿子吧。他们都是秉性纯良的农家人,一定会疼爱你的。”   啥?莫东亮傻眼了,不过,他到底是有几分机灵的,他瘪了瘪嘴,垂头丧气道,“宋哥哥,虽然你是好意,可我哥不会同意的。”   宋向军一愣,“啥,你有哥哥?”这啥哥哥让自己弟弟做那么危险的营生?   “我哥他去乡下当知青了,我要留在城里看家,要不然我们家的房子会被别人占去的。”他说的也不是假话,所以,脸上的表情也是本色出演,十分真实。   宋向军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孩子也是把陈伊容当成唯一能依靠的人吧。   自己刚刚说陈伊容丑,他才会忍不住替她委屈吧。但,虽然他在心里自我安慰,可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没有减少。“我想起来了,我小姑家就住在临江市,我去找她帮忙吧。”   这个倒是真的,他小姑家的确就住在临江市,可就像他刚刚说的,他小姑家也是住在城南的,他要是去还真挺远。而且,他也不想总是麻烦他小姑。一旦,他被民警抓到,肯定会连累到小姑。现在,这个理由说出来也只是用来搪塞这个小男孩。   这孩子跟陈伊容一样,看着善良可爱,其实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还是算了吧!   莫东亮有些失望地点头,看来,自己刚刚那个假动作被他发现了,原来他也不傻嘛。 第20章 、   两人没走多会儿就到了城里,莫东亮就正式和宋向军分道扬镳。   原本,想着他帮宋向军找到买家,好歹能赚上一笔中人费,可自己一不小心被他抓住了马脚,让他产生了防备。现在不溜也不行了。   莫东亮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钻,趴在巷口看宋向军的方向。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傻样,他直接乐出了声。   “都失败了,你还能乐出声来,真有你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莫东亮回过头来,看到陈伊容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看到这副羞愧的样子,陈伊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他整天得瑟,一高兴就露馅,“不就给他带个地方吗?也没让你坑他,你居然都能被人嫌弃。”他们每回看到好的东西,都会引人家到她开的那几家店卖。无论失败于否会在这个路口集合,但他这么早就在这里等她,肯定是失败无疑了。   陈伊容刚刚是从巷子另一端进来的,老远就看见莫东亮趴在巷口傻乐。   莫东亮呶着小嘴,嘟哝一句,“我是不小心的。”   陈伊容看着他这样有些可乐,她心里想笑,却故作严肃地板脸戳穿他,“你哪次失败都是不小心的。”   莫东亮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他可都是为了替她出气才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他还觉得憋屈呢,他委屈的瘪瘪嘴,“他没嫌弃我,他嫌弃你长得丑!”   这一句说得很小声,可陈伊容还是听到了。   她丑?她丑!她丑吗?   这世上再丑的女人都不爱听别人说她丑,简直太伤人自尊了。而且,说这话的还是那个浑身上下充满矛盾的男人。明明是个乡下人,神情却没有丝毫忐忑,也没有自卑与不安,比城里人还要自信。虽说这年头以贫穷为荣,可内里还是自卑的,平时喊的“我贫穷,我光荣”,不过是安慰自己,其实谁不想当城里人,吃好的穿好的。可,那个男人却不是,他的神情很坦然,也不羡慕别人,一看就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陈伊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很奇怪,心里的疑虑一直盘桓在心里,没对任何人说过。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更让她疑惑了。   陈伊容皱眉思索了好久,漂亮的小脸纠成一团,突然她猛地一拍车头,死死地看着莫东亮,“你详细说说!”   莫东亮小心窥视着她的脸色,虽然她眉峰紧拧,身上冷意沽沽地往外冒,这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呀。   这下子可惨了!他在心里替宋向军默哀一秒,赶紧把之前两人的对话学了一遍。   陈伊容探头往宋向军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马路上有群人,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东亮,他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莫东亮探头出来一看,我的妈呀,这么多民警追呢!   陈伊容直接把车头掉转方向,飞快地对莫东亮说,“你到巷尾等我,我去接应他!”   没等莫东亮回应,直接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宋向军背着东西,正走在街道上,正想找人打听哪有厂子。就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着他们每个人胳膊上都戴着的红袖章,上面有两个字民警,他们穿的都是深蓝色的制|服。   他神色一慌,忙往左边的巷子里跑。   却没想到,他这动作幅度太大,再加上跑得又急,那群民警很快就发现了他。   “站住!你背什么呢!”   “说的就是你!还跑?站住!”   “兄弟们!快追!”   …………   宋向军对后面一声声的叫喊充耳不闻,反而加快速度跑得飞快!看来东亮也不全是唬他的,城里查得的确很严。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对于这样的话,宋向军没有半分停留,他枪术那么精湛的一个人,还能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距离,根本就射不中他。   他一刻不停地跑,又怕他们真的开枪射击,赶紧往右边巷子拐。   陈伊容骑着车子往巷子里跑,东亮是往东跑,她在巷子中间的位置,拐进里面往北骑。   没过一会儿就遇到宋向军背着麻袋飞奔着跑过来。   这巷子太窄,他跑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是直的,横七拐八的,再加上他又不停往后看那些民警有没有追过来。等他再回头看的时候直接撞到车把上去了。   这一撞是结结实实的,车把直接抵他的肚子,疼得他直打哆嗦,他忙捂着肚子,低咒起来,他可真倒霉。   陈伊容从自行车上下来,“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差点把我车头撞歪了!”她赚钱容易吗?差点把自己自行车给搭上了。   刚才,宋向军被民警追得那么紧,累得满头大汗,额头上的汗都糊住了眼睛,他都顾不得擦,但听到她这声音的时候,脸上一喜,听到身后民警飞奔过来的脚步声,立刻把背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放。   速度给她自行车调了个方向。   陈伊容还没开始说话呢,他首先开口了,“这野猪我分你一半!”   陈伊容张大的嘴巴直接闭紧了。她立刻抱着麻袋往后座上跳。   宋向军胡乱擦了下眼睛,跨到自行车上,猛地一蹬。   其实,这速度并没有快多少。   他和她再加上这野猪起码得有五六百斤的重量。   陈伊容看着另一边的巷子里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立刻伸手从麻袋口的裂缝里探进去,默念三声,野猪又变成了木头猪。   前头,吭哧吭哧蹬着自行车的宋向军明显感觉轻了许多。只是,他顾不上多想,立刻飞奔着往前骑去。   虽然那些民警口口声声说开枪,可也只是吓唬人的。   像农民卖点东西根本不是死罪,顶多就是关上几天,罚点钱,教育几句,也就放回去了。   但,如果是做黑市的,那就得判刑了,少到几个月,多到一二十年。   投机倒把,除非数额很大,影响恶劣,才会判死刑。所以,民警根本不敢开枪。   前世的宋向军就是个乡下小伙子,根本没有接触过黑市,自然不懂这些。   陈伊容担心他害怕民警开枪会停下来,就给他简单讲了一遍。   宋向军这才放下了心。他还真担心民警会对她开枪呢。   虽然,她这个人挺坏的,可也罪不至死吧。   宋向军对这个巷子一点也不熟,陈伊容歪着脑袋往旁边探,给他辨别方向。   等他们骑着自行车走在巷子里拐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终于把那些民警给甩开了。   东亮看到他们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忙跑过来。   宋向军看到他居然没回家,再想到陈伊容居然会出现这个巷子,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简直就是哄骗二人组呀,偏偏,他还没处说理去!   陈伊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无视他青白的脸色,笑眯眯地问,“你要去哪卖呀?”   莫东亮怕宋向军生气,忙道,“宋哥哥,天都快要黑了,我带你去卖吧。”   宋向军看了一眼天色,还真是,刚才这一折腾,差不多下午五点左右了。   离天黑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等他走到城南,估计天都黑了,城里人也是十分节省的,天黑也少有点灯的。   等天黑了,他去卖东西,很容易产生动静。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别磨蹭了,赶紧走吧!”陈伊容也不管宋向军的答案了,直接下命令,“这儿又没刀,我先去卖我那一半,你那一半,随你怎么处理。”   宋向军郁闷地只能推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   莫东亮人小鬼大地跟在宋向军身边,说临江市黑市的事情。   一会儿说谁谁被逮到了。   一会儿又说谁又没拿称,直接被买东西的人换了称,被人骗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这边投机倒把不容易,黑市也难混,跟着他们走就对了。   宋向军随口敷衍了几句。   看着前面编著鱼骨辫的陈伊容,她那条粗黑的大辫子油光水滑的,辫子的尾端扎着一根粉色的丝巾,十分好看。   她走在前面偏右的方向,他还可以看到她白嫩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青春美丽的气息,让人无法自拔。   宋向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快了几分。突然,他又想到前世的事情。   赶紧把视线移开。 第21章 、   这时,宋向军才发现他们已经拐进一条小巷。   从这条小巷出来的时候,进入一条青砖铺就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很是繁荣。他看了一眼路边的标识,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成安街”。   他四处打量这条街道,一排排全是国营店铺,宋向军正在猜想,是不是要卖到国营饭店,就见陈伊容拐进一条巷子里。   宋向军自然跟着一起进去了,然后直接看傻眼了。   与外面崭新的红砖房行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巷子十分落败。真的真的,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比他们乡下都不如。   巷子两边的墙都是黄泥堆成的,因为年代久了,不是裂了,就是缺了一块儿,甚至有的土墙已经倾斜了至少有十五度了,房主也许是怕墙倒了,用好几根木头抵住土墙,好支撑它再占久一点。甚至有的人家连房顶都是一半有一半没的。路过的人家,那扇还没他高的木门更是腐朽变黑了的,看那上面烂掉一小部分的木门,宋向军觉得这门其实拿掉也是可行的,这么穷的人家应该也没有哪个眼瞎的小偷肯上门光顾吧?   这地方能住人吗?也不知道修修。怎么城里还会有这么破的地方呀?   再说,这么破的地方能买得起他三百多斤的野猪肉吗?宋向军十分怀疑。   他上下扫了一眼,那土墙上和墙角处还长满了青草,看到这些宋向军嘴角直抽抽。   他侧头小声地问旁边的东亮,“东亮,真的没找错地方?”   莫东亮十分肯定地点头,“绝对没找错。你放心过来吧。”   宋向军见他说得这么肯定,虽然心里不相信,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都来了,还差这最后一脚吗?   一直走到最里面,宋向军抬头看一眼,腐朽发黑的门头上用粉笔写着98号的字样。   陈伊容拿起门栓上的铁环,先敲了三下,又敲了两下,“芳姨,是我!陈伊容!”   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来人是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剪着一头短发,面色红润,一个就是身体健康,营养跟得上的人。   “是伊容呀。你咋来了?”她眼睛往外一扫,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陈伊容对她使了个眼色,中年妇女立刻闭嘴。   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男人,热情道,“大小兄弟,快进来吧。”又看着跟在陈伊容后面的莫东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莫东亮腼腆地叫了人,“芳姨。”   宋向军背着麻布袋子也进了门,进屋之后,他整个人惊呆了。   这要不是脚底磨得生疼的老茧提醒他,他都以为自己是在香港了。   这一排排的…………   “小兄弟看着眼生,是头一回来吧。”   宋向军艰难地把视线从那一排排的货架上移开,对着芳姨点了点头,他咽了咽口水问,“芳姨,你这大米多少钱一斤?”   芳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问题,忙笑道,“三毛二一斤”。   宋向军‘嘶’了一声,不可置信,“这么贵?”   这里的价格比供销社的贵一倍,这大米,他在村里买是一毛六,供销社也是一毛六,这里卖三毛二,也太黑了。   他心里暗下决心,自己这野猪也得卖高一点才行。   芳姨笑着补充,“我们这不用票。而且,这是好大米,不是那种差的。”说着,从那大米袋里掏出一把,递到宋向军面前。这大米色泽光亮,一看就是新米,这怎么可能呢?就是最新的大米也有大半年了吧,而这个就跟才打下来似的。   宋向军心中纳闷不已,却也没有问出口,想来她也不会回答的。   宋向军上前把陈伊容自行车后座上的麻袋放到地上,“这是野猪,我从山上打的,我第一次来,芳姨麻烦给个高价吧,以后我还来。”   听到是野猪,芳姨眼睛一亮,立刻把那麻袋绳子解开,好家伙,还真是野猪,好大的野猪。   芳姨把麻袋重新寄上,笑着对宋向军说,“现在供销社猪肉卖价是七毛钱一斤。食口站收三毛一斤,我这贵一些三毛五一斤。你也别觉得我给的价低了,你这是毕竟不是纯猪肉,你这还有毛和血呢,按七成出肉率来说,你还赚了呢。”   宋向军对这话不置可否,商人都是最奸的,你要信她的话才是傻子。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四毛五一斤,你不收的话,我明天直接送到我小姑家。”   芳姨飞快地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看了一眼站在宋向军身后的陈伊容,见她点头,立刻道,“行,以后有野物山货可要常来我们这儿呀。”   宋向军笑着点头。   芳姨立刻从门后面拿出一杆大称,看那秤砣很有份量的样子,就知道这称绝对可以称到五百斤。   芳姨把称钩钩在麻袋中间的位置,又从门后拿了根婴儿手臂粗的棒子。   称称的时候,芳姨和宋向军一人抬一头,认称的是莫东亮,陈伊容拿张纸在记录。   当称平衡如一的时候,两人放下棍子,过来一起认称,“三百二十二斤,一共是一百四十四块九毛钱。”   宋向军点点头,陈伊容直接报价,“咱们每人七十二块四毛五分钱。”   宋向军没意见,虽然这次比送到食品站亏了一点,可是他知道这个地方了。   芳姨把称和棍子放回原地方,把野猪从袋子里面倒出来。她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身回屋,去拿钱了。   而莫东亮却坐在屋里的一条折凳上,从自己兜里摸出些瓜子,他抓了一把给宋向军,他哪好意思吃一个小孩子的东西,摇头不要。   莫东亮倒也不强求,反正宋哥哥马上就有钱了。   陈伊容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向军。他的背挺的直直的,行走间有种军人特有的矫健,他的气质沉着内敛,眼中丝毫没有乡下人看到好东西时的贪婪与欲|望。   很快,芳姨就拿着钱从屋里出来了,到了两人跟前她又数了一遍,递给宋向军和陈伊容一人一半。等他重新点过,确认无误后,芳姨笑睨了一眼陈伊容,“这小伙子要是卖货到咱这,你少收他点过路费。”   陈伊容扫了一眼宋向军,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纵使她脸皮够厚,这会子也有点尴尬,她含糊一句,“只要他卖到你这,我就少收点。”   芳姨见宋向军明显松了一口气,又笑眯眯地拍了陈伊容的胳膊,嗔道,“最多收三块钱。要不然,以后谁敢来我这卖货呀!”   宋向军扫了一眼陈伊容,见她似乎对芳姨很恭敬的样子,虽然她的要求有点过份,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行!行!”   宋向军感激地看了一眼芳姨,说实话,一次十块钱过路费,实在太狠了。能少交一点都是他赚的。   芳姨用头点了一下货架,笑眯眯地看向宋向军,“小兄弟,要不要买点东西带回去?”   宋向军把钱揣在兜里,看了一眼架子。   “没关系,看看也行。我这里有许多稀罕货,供销社都不一定有呢。而且,我这虽然贵,却不要票。”   宋向军点点头,移步到货架边。   一共有六排木质货架,每排货架上都按品类摆放整齐。   宋向军扫了一眼,第一排是麦乳精,罐头,饼干,糖,鸡蛋,面条等   第二排是油,大米,小米,面粉,高粱,玉米粉,黄豆,绿豆,花生,红枣等   第三排是剪刀,铲子,铁锅,香皂,毛巾,牙刷,牙膏,搪瓷缸,搪瓷盆,卫生纸,雪花膏,嘎啦油等   第四排衣服,裤子,毛线,布料,鞋底,布鞋,解放鞋,皮鞋等   第五排苹果,梨子,桃子,橘子,香蕉,菠萝,西瓜等   第六排豆角,四季豆,芹菜,黄瓜,土豆,蕃薯等   别的还没什么,可这家居然有卖西瓜和新鲜蔬菜,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年代已经有大棚技术了吗?   宋向军有些兴奋,他试探着问,“这些新鲜蔬菜和水果是哪里来的?”   芳姨摇摇头,“这是别人送来的,是属于人家的秘密,人家怎么会告诉我呢。”   宋向军一愣,倒也是。既然打听不到,他也就不打听了。   不过,他确实需要买些东西。他逛了好一圈,挑了好些东西。   一个铁锅,两斤豆油,十条毛巾,五只牙刷,两只牙膏,五尺碎花红布,九尺蓝布,五刀卫生纸,一盒雪花膏,一盒嘎啦油和两斤水果糖。   满满当当摆了一堆,莫东亮看着这些东西直咽口水。这么多东西,好奢侈呀。   陈伊容皱着眉看了一眼他挑过来的东西,目光闪了闪,附在芳姨耳边说了两句话,芳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笑眯眯地点头。   虽然,在莫东亮和陈伊容看来,宋向军买的东西挺多。   可宋向军自己却觉得很少。要不是因为这里的价格比外面贵了一倍,他还可以再挑些。   重生后,他只知道大米和鸡蛋的价格,其它东西的价格,因为年代久远,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特地找芳姨借了只铅笔,把东西的价格记录下来,莫东亮看着他认真写字的样子,捏了捏自己布兜里的纸,嘴角微微一抽。   买了这么多东西,总共花了三十三块六毛钱。 第22章 、   芳姨拿了个干净的麻袋帮他装好,宋向军刚想掏钱,芳姨随口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入会?可以低两成。”   宋向军掏钱的手一顿,低两成,优惠这么多?他挑了挑眉,“这入会是什么意思?”是会员卡的意思吗?   “就是交二十块钱押金,登记一下你的详细信息就行。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退会,钱会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宋向军低头,皱眉不语。   看他有些犹豫,芳姨笑着补充,“你只是来我们这买东西的,即使我们真的被民警抓到,顶多会教育你两句,对你根本没影响。留下信息,也只是为了你退会的时候,好有个对照。”   宋向军想了想,的确如此,在黑市买东西对买家的确没什么损失,只交二十块钱,就能便宜两成,这种好事当然答应了。   “行,我入会!”   芳姨立刻回屋拿了一个本子递给宋向军,前面的页数都已经用夹子夹了起来,他翻开最新一页。   芳姨拿了一支圆珠笔递到他手里,“姓名,性别,年龄,学历,家人,地址。都要写,而且一定要写正确,如果你退会的时候,哪怕只错一个字,钱都不能退给你。”   宋向军心一凛,立刻应了。   等他写完,芳姨又问,“你要不要票?我这也有。”   宋向军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这里也卖票?”   芳姨笑眯眯地点头,“可以的,自行车票,手表票,缝纫机票,粮票,糖票,啥票都有。”   宋向军想了想,“粮票怎么卖?”   芳姨报了价,“一斤粮票一毛钱,十斤就是一块钱。这价格已经很低了,十年前,一斤粮票要二十多块钱呢。”   宋向军无语了,十年前那不是灾荒时期吗?价格贵很正常,现在又不是灾荒,不过,粮食也很重要就是了。   算了下,自己在这边买大米,和拿着粮票到供销社买大米,还是贵了许多,虽然这边大米要好许多,可也太贵了,吃不起。   他要了二十斤粮票,虽然他现在就在临江市,可却不打算在这边供销社买。   如果他回去的路上遇到民兵,大米有可能会被他们搜走,想想还是算了吧,拿张粮票怎么也比拿粮食要容易。   说实话,在村里买米其实更便宜,可他不想太招摇,而且全村估计只有队长家才有大米,他不想引起队长的注意。   本来他还想买鸡蛋的,可他要走那么远的路,尤其是山路那段,陡峭又崎岖,如果把鸡蛋给打碎了,多心疼呀。   想想还是算了吧。要了二十斤粮票后,宋向军试探着问了一下,“自行车票多少钱?”   芳姨对这个大主顾非常有好感,他来这么一趟,都顶她干一天的了,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几分笑意,“凤凰和永久的票是五十块钱,飞鸽四十,其他牌子的三十。”卖一张票可以赚十块钱,她的提成是一块钱。芳姨眼巴巴地看着他,“钱不够先买票收着,这些票上都没有日期的。等攒够了钱,再买也是一样的。”   宋向军有些心动,想了想,“给我拿个飞鸽的吧。”   芳姨脸上笑开了花,“好咧。”   忙跑到屋里去拿票,很快就回来了,递给宋向军让他确认。   宋向军看了一眼,的确是飞鸽牌的自行车票。   芳姨又重新合算了一下价格,“一共是七十五六毛钱,八折之后是六十块四毛八。一共便宜了十五块一毛二分钱。”   宋向军点头之后,立刻掏钱付账。   买完这些之后,宋向军本来就要拎着东西告辞。   芳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这要回村吗?要不到我家对付一宿吧?我男人也在家,你去了还能陪他唠唠嗑。”   莫东亮想着他似乎是从山上过来的,在旁边帮着一起劝说,“宋哥哥,天很快就要黑了,你这时候走山路很危险的,还是留下来住一宿吧。芳姨不收你房钱。”   芳姨也忙着附合两句,“那指定不能收。”   宋向军却想着,他一早就出来打猎,一整天不着家,他妈肯定会担心的,说不定还会让村里人进山找他,不能让她担心,忙摇头拒绝,“谢谢芳姨好意,我还是回家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芳姨看着这个小伙还挺能吃苦,对他更加有了好感。忙从架上取了一个手电筒硬是塞到他手里,“这手电筒你拿着,山路那么黑,你可得注意点。”   宋向军捏着手电筒冰凉的触感,心里有些感动,他摸兜想要掏钱,芳姨故作生气地板着脸,“一个手电筒而已,借你使使又不会少跟毛,你还跟你芳姨客气,只要你下回来还我不就成了。”   她说的这么真诚,其实都是因为有那二十块钱在兜着,并不怕他不还。   宋向军点点头,“会的,一定会还你的。”说着把东西往后一背,“谢谢芳姨。我先走了。”说完又对莫东亮打了声招呼,“东亮,再见。”   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伊容,见她正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错眼地看着他,他神色微微有些羞窘,冲她点了点头,道,“再见。”   陈伊容点了下头,并没有移动身体。   芳姨和莫东亮把他送出门。   等人走远了,莫东亮有些好奇地问,“芳姨,你怎么连手电筒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肯借啊,以前你也不是个大方的人呀。”   芳姨看着他满脸好奇的小模样,有些好笑,“这就叫驳好感,知道吧?你小孩家家的不懂。反正就是两节电池的事儿,能搭上一个大主顾,为啥不送。”   莫东亮嘟哝一句,“也是”,他又有些好奇,“芳姨,这店啥时候能打折了?我咋不知道。”   芳姨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陈姐姐要给他便宜的。”   莫东亮睁大双眼,十分不可思议,刚刚陈姐姐还宰人家那么多钱呢,现在居然要给他便宜。他咋这么不信呢。   等两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却发现陈伊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刚才宋向军写的那张纸看。   她的神情专注又带着几分凛冽,像是已经开锋的宝剑,锋利又带着寒意。   这样认真的她,芳姨也不好嬉皮笑脸,声音恢复了严肃,“是有什么不对吗?”   陈伊容回过头来,“芳姨,你说这个宋向军是怎样一个人?”   芳姨细细想了一下,“是个农村小伙子,善良,内敛,又容易害羞。”见陈伊容神色不对,她试探着问,“不对吗?”   莫东亮过来插了一嘴,“陈姐姐,你该不会记恨他说你丑吧?”   陈伊容无语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吗?”   莫东亮瘪瘪嘴,小声咕哝一声,“你不小气,你直接坑了人家一半的猪肉。”   陈伊容没跟莫东亮计较,看着芳姨,认真分析起来,“他上一次打到一头鹿,这次打到一头野猪,我一共收了他十三块钱的过路费。都是你情我愿的。他却无缘无故说我丑,我可没有得罪过他!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嫌我收的价格高了,他才会心生抱怨。可是,刚刚,我故意宰了他一半的猪肉。七十多块钱呢,农村人一年的收入,他连一丁点的不舍也没有,前后矛盾也太大了,是不是很不正常!”   芳姨觉得以已夺人,的确有点不正常。她也听明白陈伊容话里的意思了,她皱眉想了又想,试探着问,“你是说他是你要找的王狼。”   王狼是敌军派到内地的敌特分子。一年前,陈援朝就是因为被孤狼盗走机密档案,被上面调查之后,虽然上面证明了他的清白,却也因此被上面领导闲置。   陈伊容一有空就到路口守着,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奸细,好帮她爸回到原来岗位。   莫东亮有些急了,宋哥哥咋还成敌特分子了呢?   陈伊容见他急赤白脸的小模样,安抚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还得要我爸调查一下才能确认。”   说着抖了抖从本子上撕下来的那张纸,“也不知道这些字儿是不是真的?”   莫东亮还是不相信,“那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怀疑他是敌特分子呀?”   “他一个农村小子,又不是民兵,为什么他身上有种被训练过的素质,他走路的步伐虽然有所收敛,可我打小就在部队混,那是军步,你说,他怎么会的?”   宋向军要是知道自己躲着家人,用前世的训练方法锻炼体格,居然会被陈伊容怀疑成敌特分子,一定会哭死。   莫东亮额头直冒冷汗,现在细细想来,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宋哥哥,就是因为宋哥哥看起来可靠又善良,像个能保家卫国的军人。而且,宋哥哥走路时,腰板的确都是挺得直直的,像青松一样,和陈叔叔十分相似,怪不得他对宋哥哥这么有好感呢,原来,他像陈叔叔。   芳姨脸色也有些发白,这些敌特分子十分凶残,为了完成任务,连亲生孩子都能杀死,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不由有些急了,“那赶紧把他送到特勤处啊?”   陈伊容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他真是王狼,那自然是好。可如果不是呢?我不就毁了他的一生了吗?还是等我爸调查之后再说吧。”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字条,轻叹一句,“他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呢,要是因为我,连累他的家人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迫害,那我岂不成了罪人。”   芳姨嘴抿得紧紧的,久久未说话,身体隐隐有些发抖。   莫东亮却莫名有些担忧,又在心里祈祷,希望宋哥哥不是王狼。   陈伊容看芳姨吓得不清,安慰道,“芳姨,我说出来是让你警醒一些,可不是吓你的。你小心一点就是。再说,这人是三江县的,应该也不可能三天两头过来卖野物,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芳姨才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之后,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莫东亮却根本不相信宋向军是敌特分子,所以一点紧张气息也没有。   陈伊容见他没反应,想来他也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到宋向军,也就没说什么。 第23章 、   外面的天还没黑,但已经六点多了,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天就会彻底暗下来。   陈伊容安抚好芳姨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两人边刮猪毛边说最近几个店铺供货的事情。   除了成安街,还有成福街和永福街,一共三家店。   这些店都是一年前开的,分别开在临江市的不同方位。每家店的定位也不一样。   成安街的店,种类最全,价格也最贵,想要到这家店消费,首先要交二十元的入会费,但并不打折,来买东西的人家,全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并不是随便进的。   成福街的店,种类比较少,主卖粗粮,偶尔搭配细粮,价格也只比供销社的贵五成,还不用票,算是很划算了。来买东西的人,都是陈伊容到路口拉的。   永福街的店,种类比较杂,几乎什么都卖,但质量却是参差不齐的,价格也是有高有低,老板自行定价,来买东西的人,都是口口相传找过来的。   芳姨娘家是乡下的,她娘家那边专门种小麦,这三家店的小麦都是他们贿赂民兵送过来的。再过一阵子就要收麦子了,所以她们在商量定多少小麦过来。   小麦是属于细粮,价格比较贵,农家人一般很少要细粮,都是要粗粮,这样可以饱肚。但,城里人更喜欢吃细粮,所以,她们才会想办法多弄细粮过来。   商讨完之后,陈伊容想了想,对芳姨道,“明天早上就把这肉给分了吧。我上回才在我们小区卖了鹿肉,这次先不拿了,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芳姨点头应下,“放下吧,过年之后,咱这就收过几回野鸡野兔啥的,很少来这么多肉了,大伙都等着呢。待会儿,我去咱家附近几个小区拜访一下,明天指定全能卖出去。”   陈伊容‘嗯’了一声,“你拿主意就好。”想了想,又道,“等把这猪肉收拾好就关门吧,你还要回家照顾王师傅呢。”   芳姨的老公叫王有福,在棉纺厂里被机器绞断了一条腿,当时虽然厂里付了医药费,也发了伤残金。   可王家条件太差,有四个孩子,最大的两个孩子都下了乡,再加上乡下还有两个老人要养活,生活的重担都压在芳姨一个人身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陈伊容在厂里的时候,经常得到王有福的照顾,可以说是他的半个徒弟也不为过,对他很是尊敬。   去年拜访他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就把芳姨介绍到了这里。毕竟芳姨一个人赚钱养家真的很不容易。原先,她是在厂里做临时工的,工资很低。养活一家很吃力。到了这里以后,不仅可以养活一家,偶尔还可以寄些钱和票给下乡的两个孩子。   虽然陈伊容有三个店,却也并全是陈伊容一个人的。   她一个棉纺厂的职工,要开这么一个店,首先货源都是一大难题。   所以,她找了些人,他们多数都是货车司机,天南地北的跑,可以带些私货。放到三个店铺,不需要承担风险,分些利润即可。   农产品都是乡下人贿赂民兵偷偷送到她这边来的。因为她有空间在手,可以让东西不腐不烂,保持进入之前的状态。她就是通过空间来保鲜水果的,那些也并不是大棚里的水果和蔬菜。   除了永福街是属于大家共有店铺,利润需要均分,剩下两个店是属于陈伊容一个人的。   这个地方是三面相通的,如果有警察找上门,芳姨可以从后门或侧面溜走。   这里的东西种类虽然很全,数量却并不多。   只要人没事,东西损失也就损失了吧。   不过,来这店的人都是经过陈伊容精心挑选,而且还要交二十块钱的入会,所以,这家店开了一年多,还从来没有被曝光。   比起永福街那家三天来头会有民警光顾的店,已经是很难得了。   当然,永福街的店定价贵也是因为需要民警打点的缘故。   芳姨听到陈伊容说可以早点走,自然没有不应的,她也不放心两个孩子在家里,虽然大女儿已经会烧饭了,可做为母亲总是特别操心,毕竟大女儿也只有七岁。   再加上,他男人瘸了一条腿退,带两个半大孩子实在太辛苦,她舍不得。   打定好之后,芳姨把野猪肉分割好,三人把肉一条条用麻绳串好扎起来,再拿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棍串过这些绳子,再把木棍连肉一起抬到里屋的那根木架上。   芳姨和陈伊容一人拎一斤肉,东亮每回吃肉都是到陈伊容家吃,要不然邻居们闻到肉香会怀疑的。   忙活好后,芳姨关门落锁,陈伊容推着自行车,三人走在巷子里。   芳姨笑道,“明天,我还要寄点粮食给大林。上回,他写信回来,说在那边相了个媳妇,他手里攒不到钱,我们当父母的,只能多帮衬着点。”   陈伊容虽然不认识大林,可听到芳姨提过无数回,“他媳妇是哪儿人呀?是农村姑娘吗?”   芳姨摇头,“哪儿呀,他怕跟农村姑娘说不到一块儿,就在知青点里找了一个,那姑娘家里重男轻女,是被家人硬逼着顶替弟弟的名额下乡的。比大林,晚了两年下乡。大林和人家处了大半年,前几天写信才跟我说。你说这孩子,做事咱这么混呢,相中了就结婚呗,拖着人家姑娘干啥,影响多不好呀。”   芳姨说话的时候,虽然是骂着的,可脸上却带着笑,显然对这婚事也很高兴。   陈伊容笑着恭喜,两人说起结婚时要准备的东西,说得正热闹的时候。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莫东亮却突然低声道,“我也想娶媳妇了。”一个人太孤单了。   陈伊容一听这话乐了,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话他,“你才八岁就想娶媳妇了呀。怪不得现在开始攒老婆本了呢。”   芳姨一脸诧异地看着莫东亮,这孩子还真早熟!   莫东亮被她这么打趣,又在芳姨的注视下,脸都热了,他抿抿嘴,扭过头转向一边,“不理陈姐姐了。”   陈伊容秃噜了下他的脑袋,“生啥气呀,想娶老婆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还想嫁人呢。”   果然,莫东亮被她的话吸引了,“陈姐姐想嫁人了直接嫁给陈哥哥不就好了?”   陈伊容脸上笑容一收,“这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莫东亮有些不明白。   芳姨却敏感地察觉出陈伊容话里的意思,难道两人吵架了?   可是,她又不认识陈明苏,也没法帮她分析,索性就没说话。   再说,宋向军他背着一大包东西,很顺利就通过了那个民兵路口。   而且连检查也没有,直接放他过去。   因为那个绿衣民兵看着他背着鼓鼓囊囊的东西,笑着道,“怎么没在你表妹家住上一宿呢?”   宋向军笑了笑,“实在不放心家里。”   绿衣民兵点点头,神神秘秘地凑到他面前,低下头小声问,“你表妹有对象没?”   宋向军脸上笑容一僵,陈伊容还真是随时随地招小伙喜欢呀。一想这里,他心里就赌得很。他把心里那点不自在压下去,随即想到如果他要是告诉她,她表妹有对象了,这人会不会跟他翻脸?   他想了想,故作憨厚地挠头,“有没有对象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表妹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我表姑父可能会留他招赘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绿衣民兵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仿佛受到刺激一般,身体还晃动了两下。   宋向军故作不知,一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绿衣民兵摇摇头,强挤出一抹笑容,摆手道,“没事!”   宋向军点点头,看了一眼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我先走了,天要黑了呢。”   绿衣民兵心里乱得不行,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点头。   等宋向军走了,其他民兵才七嘴八舌凑过来问事情如何了。   陈伊容和莫东亮回到家的时候,两人一起合作烧了一盘猪肉炖土豆。   等烧好的时候,刚好陈援朝回来了。   三人吃完饭,陈伊容把莫东亮送回了家。   等她回来的时候,陈援朝正在书房里忙活。   “有事吗?”陈援朝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头也不抬地问。   “爸,你帮我查一个人呗?”陈伊容偷偷去路口查王狼的事情,是背着陈援朝做的,这种危险的事情,陈援朝不可能放心她。   听到这话,陈援朝终于抬头,“是谁啊?”   陈伊容把宋向军写的那张纸拿出来。这字刚硬有力,看似朴实无华,却兼纳乾坤。一笔一画间带着几许沉静又有一丝闲适,跌宕有致,十分有韵味。这没有十几年的功底根本写不出来。只是往下看的时候,他眉头开始皱紧,“这是乡下小伙子写的,还是家里顶梁柱?”   在华国,一般父亲早亡的家庭,长子就是父亲,需要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这宋向军能上高中已经很难得了,可这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再说了,他家有那么多纸笔给他练字吗?   “为什么查他?”   “我觉得他这人和他的经历十分相悖。”接着把宋向军的种种异常说了一遍。   陈援朝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发表意见,“好,明天我找人查一下。”   陈伊容点点头,她爸是个军人,侦查的本领比她强多了,再加上他的身份,相信下面的领导也会很乐意配合。 第24章 、   背着一麻袋东西的宋向军还没走到一半呢,天就黑了。   他没有回那个秘密基地拿那条猪腿,实在是天太黑了,那块岩壁又陡峭,即使他有手电桶,也有可能滑倒。   他摸出手电筒照着路,因为背上的东西并不重,他走路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   “啊唔”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叫,吓得他连拿里拿着的手电筒差点都摔了出去。   狼是群居动物,夜间出行通常都是一群的,虽然他现在身上有点力气,可他也只能打死一只两只,对上一群狼肯定只有被撕的命。   想到这里,他立刻加快速度往山下跑。   好在,来时两个半小时的路,回去的时候因为东西不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山脚下,等他看到自家的房屋时,他才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声狼叫吓出一身冷汗。   他飞奔着往家跑去。   开门的人是他妈妈,果然,范菊花一直没有睡,正坐在堂屋里等他回来,听到他敲门的声音,立刻起身给他开门。   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宋向军不想吵醒其他人,轻手轻脚的进去。   范菊花在后面关门,转身之后看到他背了一个大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有不少东西。   她有些好奇,等到了堂屋里,她把堂屋门也给插上,“哪来的手电筒呀?”   宋向军笑笑,“问别人借的。”   范菊花‘哦’了一声,没有多问,等宋向军把麻袋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的时候,她惊得差点叫出声。   “这些哪来的?”范菊花吓得不行,担心自己儿子做了错事,“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听到他妈焦急的神色,宋向军忙安抚道,“不是,妈,你别乱猜,是我到山里打了只野猪,卖到食品站,买回来的。”   听到是他儿子买回来的,范菊花心里才踏实一些,她摸着东西,十分舍不得,“这么多东西,得不少钱钱吧?净浪费钱。”   宋向军知道他妈这是舍不得花钱,忙道,“妈,这些都是必需品,不买不行。”   范菊花嘴里嘟哝了几句,却也拿他没办法,买都买了还能怎么着,又不能退。   宋向军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妈,这些布给家里每人都做身衣服吧。”   范菊花点头,“行”   她摸了摸,叹息一声,“这么好的布料,这得多少钱呐?”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   范菊花摸布料的手一顿,霍得站起身,“你还没吃?不是说到供销社买东西的吗?怎么没买点吃的?”   宋向军有些苦笑,那么贵的饼干他哪舍得多吃呀,“我在路上吃了几块水果糖垫垫肚子。”   范菊花也顾不得什么了,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吃水果糖有啥用啊,那玩意又不顶饿。这么晚了,煮两个红薯吧。”   宋向军点点头,能饱肚就行,他也不挑。   范菊花又怕他吃不饱,跑回自己屋里拿了一个鸡蛋,放锅里,又舀了几舀水。   没一会儿就煮熟了,宋向军让范菊花先回屋睡觉,自己一会儿就睡。范菊花打着哈欠点头应了。   宋向军留下一只牙刷,一只牙膏和一条毛巾,其他全让范菊花拿到他们睡觉的屋。   重生这么多天了,一直都用树枝刷牙,他特别不习惯。   现在,终于能好好刷上一回牙了。   等吃饱喝足之后,宋向军洗漱好之后,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弟弟妹妹已经全回屋睡觉了,至于新东西,估计他妈没舍得拿出来,直接锁到柜子里去了。不过,钥匙在哪,他还是知道的,等他用的时候,自己拿就好。   宋向军看着范菊花在做草鞋,想着自己放在山里的猎物,也顾不得什么了,和范菊花说了一声,就拿着一个麻袋出门了。   宋向军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猪肉挂在铁掀的一头,依旧完好的,没有什么动物过来偷食。   他记得再往前走就会出现一洼水塘,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他试探着往前走五分钟,这个水塘离这块地很近,水塘周围全是长得非常茂密的芦苇,把这个水塘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前世他待在这里太无聊,整天瞎溜跶,还真有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这个水塘里的水很干净,带了点山泉水的清冽,夏天可以过来洗澡。   看完之后,他立刻转身拿着猪肉和铁掀准备回村。   把猪腿交给范菊花的时候,她笑得合不拢嘴,“晚上,烧一锅土豆炖肉,前几天你小弟还馋肉了呢。”   宋向军想了想道,“还是炖汤吧,把二叔家和三叔家也都叫上,以前他们都帮了我们不少忙。”   范菊花脸色一僵,对大儿子这个建议有些不乐意,白了他一眼,“就你好心,他们都有小金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要不然,他们哪来的钱盖房子?”   分家的时候,他们两家各自分了一百多块钱。   这点钱,盖三间红砖瓦房根本就不够,肯定是私下里昧的钱,偏偏她这傻儿子都知道还对人家这么实诚。   宋向军当然知道他们有私房钱。   农闲的时候,二叔三叔就编竹筐,编筲箕,编篮子,扎扫把之类到集市卖,这些东西乡下地方几乎没有几个男人不会编的。   至于,二婶三婶用玉米皮编织成篮子、座垫卖钱。   甚至他娘都可以自己纺布去卖。   这些钱不用交到公中去的,留做他们的私房钱。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常常给自己的孩子吃独食,就是用私房钱买的。这事,其实谁都知道,可是顶多羡慕一下,可范菊花却记恨他们吃独食,不给自家孩子。   按照范菊花的思维,自家男人死了,她家孩子就该有爷爷奶奶养,没分家的叔叔帮衬也是应该的。   不该有好吃的还藏着掖着。   前世,范菊花无数次在他面前抱怨。那时候他是真正的十八岁,被逼分家,成为一家之主,对二叔三叔也是有怨言的。   毕竟,他要养活三个弟弟妹妹,压力很大。   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他拚命挣工分,干的活也是最累最苦的。生生把自己稚嫩的身体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还是奶奶心疼他,给他在临江市安排了个临时工,不需要下地干活也能挣钱,日子才好过一些。   重来一世,他的心境发生很多。   他不怨恨别人,二叔三叔这样做也很正常,谁不只为自己小家着想呢。   他摇头道,“那些钱都是他们自己另外挣的,本来就不是属于公中的。他们赚的工分,可全是收在奶奶手里的,这点您不否认吧?”   范菊花撇撇嘴,“你三叔在大队里当会计,一个月还有十块钱呢,他可一分也没交上来。”   提起这事儿,宋向军就有些头疼,这事儿之前他娘就闹过,只是被爷爷压下去了,没想到他娘会再次提起,他不由得加重语气,“三叔能当上会计是他自己的本事,他也没耽误挣工分,凭啥让人家把钱交上来,咱爸那抚恤金也有一些没有入到公中呀。”   他说是二叔三叔养活他们一家,真不是胡扯的,他爸那二十块钱抚恤金,其中十五块是用来做为大房的开支,剩下的五块钱还要存下来用来给大房孩子嫁娶用,不入公中。   虽然,二叔三叔对此有些不满,可到底那时候当家做主的人是他爷爷,再多的不满,在宋爷爷的铁腕下,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更何况,他念完高中毕业才下来挣工分,之前都是家里养着的。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他,心里还是很感激二叔三叔的。   从来都说养父母,养孩子,就没听说要养侄儿的。只是,他想明白了,范菊花却依旧和以前一样。   范菊花撇撇嘴,嘟哝一句,“那五块钱,我可没见到一分。”   “那钱我奶收着呢,等留着给我们四兄妹娶媳妇,嫁闺女用的。你要那钱干啥?”他妈这性子给她太多钱,他估计都得提心吊胆什么时候会被人哄了去。啥活也不用干了,光想着盯她了。   范菊花见自家大儿子生气了,而且他似乎一点也不向着他这个亲妈,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向军却对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举动很厌烦,可以说,全老宋家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妈这个举动,因为他爷爷从小就教育他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是软弱,是孬种的表现,他爷爷在世的时候,只要他妈一哭,他爷爷就会罚她干重活。   次数多了,她也怕了,好些年没掉眼泪了。   可现在,他爷爷去世还没三个月,她又恢复,宋向军捏了捏隐隐有些发疼的额头。   想到,曾经他妈被他舅妈骗走的二十块钱,宋向军觉得不能被他妈牵着鼻子走,他是想当孝子没错,可也不能事事听她的。   如果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改,他凭着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养活一家老小,可现在呢?做生意是投机倒把,会被关进监狱的。   所以,明面上他只能下地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即使如此,都只能吃个半饱。自己都饿着肚子,还要接济别人,那不是傻吗?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板,“妈,以后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之前我给你的钱你自己收着,就作为你的私房钱,以后咱家的钱我来管,毕竟一大家子要养活。”   他这也是以防万一,自从几年前,爷爷去舅舅家闹一场,两家就不走动了。   如果舅舅一家知道爷爷没了,他们家又和二叔三叔分家了,一定会过来攀关系,他妈心又这么软,手里钱肯定会被哄走,与其这样,还不如他自己来管。   在公司里,会计非心腹不能任。范菊花虽然是他亲妈,但在她心里,他这个儿子未必能排到第一位。他不得不防。   现在,自己明确说不会给她钱,以她这么没安全感的性子来说,肯定会把那几十块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谁要都不肯给的。   宋向军这话说得很重,范菊花抹眼泪的手一顿,心里有些不满,可到底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她大儿子,她也只能听从。   说到底,范菊花脑子里还是有着旧社会的那一套思想: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虽然,她偶尔会仗着母亲的身份压一压宋向军。可只要他脸色一板,她立刻就把自己那气焰缩回去了。 第25章 、   宋向军和范菊花说完之后,想着自己好几天都没到二叔那帮忙了,立刻扛着铁掀到二叔新房那边。   没想到,盖得还挺快,只是几天没来,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宋捍东看到他扛着铁掀,笑眯眯地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量一下他,“你这几天忙啥呢?整天也没见你冒个泡儿!”   宋向军摸摸脑袋,“二叔,我这不是想着您这房子上梁,我也帮不上忙,就到自留地那翻一翻,准备种点东西。”   宋捍东点点头,“也是,是该翻地了。”   “二叔,今天能完了吧?”   “能,马上就完了。这不,门上了之后,这屋子就算落成了。”   “二叔,算好日子了吗?什么时候请客吃席?”   宋捍东乐得很,“后天就请客了。到时候过来帮忙哈。”   宋向军很爽快地应了。   见这边没什么事儿,就到三叔那边去看看,到三叔这边的时候,队里一大半的壮劳力都在帮忙打地基。   宋向军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忙活起来了,宋向军赶紧过来帮忙。   刘美琴看到这大侄子这个点才过来,心里有点火,阴阳怪气道,“向军,昨天忙啥呢?咱家盖屋,你三叔找你都找不到。”   宋向军知道三婶这是不满了,也是自己帮二叔家干活,却不帮他家的,估计觉得他这人亲近二叔,不亲近他们家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猜测对不对,于是抬头道,“家里没粮食下米了,昨天到山里采点野菜,没在家。”   刘美琴正想说什么,宋向军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妈晚上做了饭菜,三婶,你别做菜了,直接到我家去吃吧。”   刘美琴一愣,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不满一扫而空,笑呵呵地应道,“好,一定去。”   宋向军点点头,继续弯腰干活。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刘美琴才知道自己大侄子这是到山里打野物去了,心里那点疙瘩也没了。   三房再次聚在一起吃饭,徐大翠送了五斤红薯给大房,刘美琴不甘示弱也送了大房五斤土豆。   范菊花倒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吃饭前,宋向军就把熬得骨肉相连的肉汤先盛了一瓦罐,用盖子盖好,放到壁橱里。又把昨天买的布全拿出来,又拿一半的饼干,倒了一斤豆油,一盒嘎啦油。装了小半篮子。   范菊花看他拿这么多东西,直呼肉疼。   在宋家,没分家前,她一直都是被宋奶奶管的,宋奶奶人太厉害,只是扫她一眼,她就能吓得浑身哆嗦。   好不容易分家,却没想到,儿子居然把好东西全拿给他奶奶。   范菊花看了一眼外面,怕被妯娌们听到,不敢跟他闹,压低声音,怒道,“你疯啦,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都不够用的。你全拿给你奶,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宋向军却不依,眉峰一拧,“这是我买的,我有资格作主。这布也不都是给奶的,是让她帮着给一家做衣服。剩下的小玩意,才是我孝敬她的。”   范菊花却不听,劈手去夺,宋向军直接把篮子提高,出了屋子,喊了一声,“向民,跟我到奶奶家。”   正朝自己碗里捞肉的向民听到他哥喊他,有些不乐意,家里好久没吃肉了,好不容易吃上一回,他大哥还不体谅他,呃,虽然肉已经没了,可肉汤也很不错啊。   这肉汤熬得特别白,长期缺乏营养的人喝上一碗汤,多滋补呀。   宋向军提溜他的领子把人拽起来,对正在吃饭的人道,“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我给奶送点过去。让她也吃点肉。”   这话把四人尴尬地不行。向军这孩子有点好吃的就想到老太太,他们这些人却只顾着自己,一点也没想到。   不过,随后他们又想到,这肉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哪里能做主。   宋悍东最为老大,觉得自己该带头说话,忙道,“那行,快去吧。”   宋向军点了下头。   这么多人看着,范菊花也不敢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儿子拎着一篮子的东西,跩着还勾长脖子看向饭桌的向民出去了。   等出了堂屋,向军立刻让向民到厨房端那碗早就盛好的一盆肉汤。   向民拿开盖子才发现,自家大哥居然藏了这么多。喜滋滋地端出来。   等出了院门,宋向军有些好笑,“这是给咱奶吃的,咱们就在奶那边陪她一起吃吧。”   向民立刻星星眼。   宋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吃肉,这些肉能有一半是他的,这怎能不让他惊喜。   到了宋奶奶家,她正在炒豆腐,正炒到关键时刻。   宋向军立刻把篮子放到院子里,自己过来帮忙。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宋向军端着一盘豆腐出来。   宋奶奶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向民双手捧着瓦罐,隐隐能闻到肉香味,她转身小声问宋向军,“哪来的呀?”   宋向军把地上的篮子拎起来,“咱进屋说吧。”   宋奶奶扫了一眼外面,篱笆墙外的确有人勾头往这边看。   到了屋里,宋向军把自己打猎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奶奶听到他一个人跑山里打猎,又气又急,“你这孩子,那深山里那么多野兽,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一个人就敢跑进去?”   说话的时候,还拍了宋向军两下,显然是被他气得不轻。   宋向军有些无奈,但很多是窝心,“奶,我是挖陷阱的,并不是自己去打的。再说了,我就是跑了几圈,这野猪是自己掉进去的。”   听到不是他打的,宋奶奶总算是放心了,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还是少去。”   宋向军心里暗叹,不去不行呀,如果只靠挣工分,家里人估计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忙转移宋奶奶的注意力,把瓦罐打开,“奶,咱们赶紧吃饭吧,要不然汤一会该凉了。”   宋奶奶只能止住话头。   宋奶奶年纪大了,吃不动太硬的,吃的都是宋菊英送过来的细粮。家里做的是白面馒头,但因为她一周才蒸一回,馒头已经硬了,把馒头撕开,用汤泡了一碗。就着豆腐和咸菜,吃得很满足。   虽然细粮很贵重,可宋奶奶还是拿了三个馒头出来,宋向军吃了两个馒头,宋向民吃一个。   剩下的肉汤,宋奶奶留了一碗当明天的早饭,剩下全是两人吃完的。   等三人吃完饭后。宋向军又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布的话,您看着做,这么多,应该够穿的了。”   宋奶奶摸着这料子,“质量不错呀。”又飞快扫了他一眼,“花的钱不少吧。”   宋向军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赚钱不就是花的么。”   宋奶奶对这话也没什么意见。她又不能跟他一辈子。生活经验是要自己摸索的,花多了,等用的时候,他就知道攒钱的重要性了。   她摸着两种花色的布笑道,“这碎花红布,我看只能春丽和向北这么大的姑娘穿。你妈这个年纪穿了不合适。蓝布这块我给你做一身,还有向民,向党。”   宋向军想想也是,他妈的年纪穿这碎花红布的确不合适,只是那布太贵,他钱不够用,笑道,“那我妈也做用蓝色布料做一身吧,还有您也要,您这衣服也旧了,该换身新的了。”宋奶奶穿的衣服是劳动布,有点硬,但还算结实,有点地方磨破了,就往上面打补丁。上面已经打了五六个了。   宋奶奶低头看了一眼,“这在家干活,穿那么好干啥。”不过对自家大孙子的孝心,她还是满意的,“行,我也给自己做一身。”   把布放到一边,又道,“先给你做一身,你要去城里做临时工,可不能连件体面的衣服也没有。”   宋向军有些不好意思,他穿的衣服都是打补丁的衣服,虽然有些埋汰,但,他是真不在意。   毕竟,前世他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没穿过,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一身破衣愣是让他穿出名牌的感觉,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别人看着他却有几分奇怪的。   前天,被陈伊容明里暗里打量过好几回,他才觉得有些羞窘,迫切想要一身新衣。   宋向军把其他东西都拿出来,又指着那半斤硬饼干道,“奶,这用热水泡一下,你也能吃的。”   宋奶奶笑眯眯接过来,抓了一把给宋向民,“快回家写作业吧。”   一直插不上话的宋向民立刻起来,撒泼跑了。对于买布做衣服的事情,向民早上就知道了,高兴劲儿也过了。听到可以走了,他立刻飞奔离开,他作业还没写呢,天都快黑了,家里又不给他点灯。   宋奶奶抓了一把饼干给宋向军,“行,等奶不想做饭的时候就吃这个!”随后又叹了一句,“咱们向军也是个大小伙了。该说媳妇了。”   宋向军听到这话,立刻咳了起来,他才十八岁,居然要说媳妇了。   宋奶奶给他顺气,“吃块饼干,你还能呛着!”   宋向军一脸幽怨在看着自家奶奶,我这是被你吓的好吧?他咽了咽唾沫,把嘴里的饼干都咽下去,“奶,我才十八,说媳妇哪用这么急呀?”   宋奶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十八了,不小了,奶奶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生了你爸了。”   宋向军一脸苦笑,媳妇,前世的他一心只想娶陈伊容,因为心里有她,哪怕后来,他成为大老板的左右手,资产过十万,也没想过要找媳妇。心里已经被人塞满了,他还怎么娶媳妇,再说对人家姑娘也不公平呀。虽然,他心里已经知道,那时候的陈伊容一定已经嫁人了,可他就是喜欢她。   可是,现在呢?他根本不敢娶陈伊容,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娶谁?   “向军,你可别学那些自由恋爱的那一套,姑娘好不好,不能光看长得好不好,还要看性格,看人品。你奶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放心,奶一定给你挑个好媳妇。”   宋向军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帮我掌眼,你看好了,我再相看。”   宋奶奶见自家大孙子并不反对,很满意。   她在心里暗自琢磨附近村子哪家闺女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25号入v,到时三更哦,希望小天使能多多支持…… 第26章 、   没过两天,宋二叔家屋子酬客。   以前盖房子,上梁才是最重要的,但因为现在反对封建迷信不给搞这一套。所以,大家只能把正日子放到酬客这块。   蒸几十个白面馒头,馒头上面点了个红点,又炒一锅花生,用杨红染红,再称上两手水果糖,凑成一篓子。一家之主站在屋顶上,往下面撒!   这时候,无论是大人小孩都过来捡。既是图喜庆也是为了给新房增添人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宋向军都在帮三叔盖屋。   不过,上梁之后,他就不去了,而是又到山里打猎,不过,他今天运气不太好,转悠半天也只在之前挖的陷阱里找到一只野鸡,宋向军想着正好现在有空可以到小姑家问问临时工的事情。   虽然他打猎赚钱了,可这钱来路到底有些不太光明,如果被别人知道肯定会眼馋,到时候说不定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所以,他们家现在仍旧是天天煮米粥吃玉米饼子,红薯管饱,偶尔炒一盘大白菜,青椒土豆丝,肉依旧不能常吃。   还有炒菜的油也很少,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到城里买点。   打定主意之后,他立刻回家跟他妈说一声,自己晚上有可能不回来。   毕竟现在已经到下午,来回这么赶,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   范菊花听到自家儿子要到小姑家,自然没有不应了,为些她还特地掏了五块钱给他,“你看着买点啥,求人办事,哪能一点钱也不花呢。”   宋向军没想到自家老妈会给他钱,她有多爱惜那点钱他还是知道的,想不到她能拿出五块钱给他用,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范菊花,最终还是接过了钱。纵使,他妈有许多缺点,可对他还是很爱护的。他又何必在意自己究竟是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呢。   想到这里,他笑着道,“妈,我记下了。”   很快,宋向军就用麻袋提着野鸡出发了。   虽然只是一只野鸡,被没收了也有点可惜。可,如果遇到不到陈伊容,他也只能赌运气了。   也许是他真的走运,上回那个绿衣民兵居然也在,他眼睛一亮,拎着麻布袋子走到他面前,笑着跟他打招呼。   绿衣民兵显然也认出了他,“同志,又来看你表叔呀?”   宋向军点点头。   绿衣民兵有些不自在,“你表妹最近忙啥呢?半个多月没见到她过来做好人好事了。”   宋向军心里暗暗吐槽:我怎么知道。面上不由有些尴尬,随口敷衍一句,“说不定是出去学习了。她们那厂忙!”   绿衣民兵‘哦’了一声,看来是信了。末了,他飞快扫了一眼后面,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拉着他往路边走,站定之后,低头小声问,“你那表妹,家里非得招赘吗?我家里就我一个独苗,这实在有点…………”   宋向军叹了口气,兄弟,你算是走运了,你要真娶了她,头上可就是一片绿草原了,看在你这么善良让我过的份上,我还是帮帮你吧,他很肯定的摇头,“真的不行。”   绿衣民兵闻言,耷拉着脑袋就要往回走。   宋向军看着这个小伙子长得精神,人还挺实在,有心跟他拉关系,这样以后自己也不用花钱过这路口了。   于是从自己兜里掏了两颗糖递给他,虽然给一个大伙子糖,有点那啥。   可自己本来就是想着到城里买东西,再送到小姑家的。   手里除了一只野鸡,也没有提别的,兜里的几颗糖还是分糖的时候,他妈往自己兜里装了一把。   绿衣民兵也没在意吃糖果有些幼稚,应该说现在吃的东西也不分大人小孩,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他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滋滋的味道瞬间治愈了他苦涩的内心。   吃着糖的时候,他眼中带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却没想到会成这样…………”   宋向军安抚他,“你长得这么结实,人也不错,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何况非要入赘到别人家呢,让人看不起。”   男人和男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入赘这件事情是关乎面子的大事,不仅仅是姓的问题,绿衣民兵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那我就成吃软话的了!”   宋向军见他放弃,笑着建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队漂亮的,有文化的,都有,你可着劲儿挑,要不要哥帮你介绍?”   绿衣民兵羞红了脸,“不用不用,这事顺其自然吧。”   他不想提这事,宋向军自然也识趣,转而问起他当民兵的事儿,“你这是从早上几点守到下午啥时候呀?忙不忙呀?”   “早上五点,到下午一点。我们这些民兵是轮流值班,往城里那么多条道,轮流来。”说着指了指宋向军后面的方向,“再往前走三里,有条岔路口,那边的民兵专门负责查介绍信啥的,我们这边查得是违/禁/物,其实,要说缴获的东西,他们还不如我们呢…………”   绿衣民兵似乎挺健谈,宋向军开了个头,他就说了一大堆。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混熟了。最后竟哥们称呼起来。   宋向军看了一眼天色,“我得走了,我还要去姑家一趟呢,让她帮忙张罗工作的事儿。下回,我从家里给你带好吃的。小辉哥,我先走啦!”   绿衣民兵叫杨小辉,是附近杨家村生产大队的人,别看他似乎很腼腆的样子,可今年已经十九了,比宋向军还大了一岁,虽然年纪大一点,可性子很实诚,很讲义气的人。   杨小辉听他要办正事,自然不敢耽搁,走时还特地交待一声,“宋老弟,你走哈,再过这边的时候,报我杨小辉的名字就成。”   听到这话,宋向军喜得不行,终于还是搭上了,也不枉费他给一个小屁孩叫声哥了。   “行,等我到城里的时候,给你买包烟抽!”这杨小辉的上衣口袋里还有半包大生产,一看就是会抽烟的。   听到有烟,杨小辉还特地送他过了这个路口,笑呵呵地,“行,那谢谢宋老弟了。”   到了城里,宋向军先到成安街98号,把借的手电桶还了,又特地买了一斤糖果,两包大生产,半斤饼干和五斤苹果才到小姑家。   虽然,今天芳姨的神色有些冷淡,可宋向军却没多想。女人嘛,不都是善变的吗?有可能是因为家里孩子闹她,才没心思招呼他的。   他也不介意芳姨的冷淡。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走。   宋向军到宋菊英家的时候,她刚好就在家里,她是服装厂的工人,上班是两班倒,昨天上的是夜班。   看到宋向军来了,她还愣了一下,“怎么这个点来呀?”   宋向军提着东西进门,看到两个侄子都坐在桌子边写作业,看到他进来,都乖乖叫人。   小侄子朱卫兵才五岁,看到宋向军手里提着的苹果,整个人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大侄子朱卫国已经七岁了,比弟弟沉稳一些,可眼睛也直盯着那苹果看。   宋菊英给宋向军倒了白糖水过来,就看到宋向军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苹果,诧异地看着他,“这哪买的呀?居然这么新鲜?”   宋向军笑着道,“就成安街那边。”   宋菊英一脸惊讶,“你咋知道那边卖东西呀?”   宋向军总不能说自己到那边卖过野猪吧?他含糊一句,“在路上听别人说的。那里东西比供销社贵一点。”   宋菊英似乎经常在黑社买东西,“那当然,要不然他们担着风险图啥呀。不过,成安街那边我倒是没去过。”   她看向宋向军放在桌子上的新鲜水果,十分惊奇,“这么新鲜的苹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价格不便宜吧?”   宋向军含糊一句,“也还好吧。”   他这是谦虚,其实这价格一点也不便宜。秋天的苹果一般5分-1毛5一斤,可这个直接翻了四倍。   这要不是走亲戚,谁买这么贵的水果呀。   宋菊英见自家侄子不肯说真话,便猜到这苹果应该很贵了。   她隐约猜到他的来意了,“你这孩子,真是乱花钱,等你上了班可不能这么浪费。”   听了这话,宋向军激动地站起身,“小姑,你的意思是?”   宋菊英笑笑,“我本来想等周末的时候,回家告诉你的,哪知道你今天居然来了。”想了想,说道,“也正好,你留在这住一晚,明天我带你到厂里看看,到时候,你直接去那报道就成。”   宋向军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激动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宋菊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苹果,把袋子收起来,“这么贵的东西给这俩孩子吃了太浪费了,明天我们拎去送人情刚刚好。到时候,也能让人家对你多多照顾。”   宋向军看了一眼眼巴巴瞅着苹果的两个表弟,“不用了,小姑,咱们到成安街那边再买些就是,也不是很贵。留给他们吃吧。”   宋菊英顺着他的视线,果然,刚刚还拿在手里的苹果已经被他们全部啃光了,甚至连中间的苹果核里的果肉也剔得干干净净。   宋菊英心里一酸,这俩孩子,咋这么惹人疼呢。   最终,宋菊英还是被宋向军说动了,没有坚持要拿这袋苹果送礼。   “这野鸡哪来的?”   宋向军笑笑,“我在山里挖了几个陷阱,逮到的。   听到自家大侄子有这个本事,宋菊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同类型文《全家穿越到古代》正在更新   【文案】:苏南珍带着老公孩子一块穿越了,这个家穷得叮当响,天天都要下地干活。一家人立志要重新成为有钱人,可梦想远大,现实却很骨感。   皆因:老公是个只会投资的富二代,儿子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学渣,而她虽然开着私家侦探,却只做捶渣男揍小三的业务,到了古代,男人三妻四妻合法。她失业了。   不,确切地说,他们全家都失业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家三口绑定了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各种奖励。   于是,他们一家在古代开始各种任务——   “往前走一里有条河,有个小孩正在溺水,你们快去救人。”   “离你十步外的那个男人是骗子,他正在骗那个商人去江南做生意,企图杀害对方,你们一定要阻止商人南下。”   “前面那个举人一直闭门苦读,忽略女儿,女儿被后母磋磨五年,你们快点去告诉他。”   一家三口靠着任务奖励,盖起了砖瓦房,置了田产,开了古代第一个侦探事务所,招了一帮无家可归的孩子成为他们的员工。   就在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衙役敲锣打鼓来报喜。   原来她的学渣儿子奋发图强竟然考上了状元!!! 第27章 、   晚上, 宋菊英收拾了一桌饭菜, 这野鸡炖蘑菇, 里面还加上黄豆,绝对是一个大菜了。   等姑父朱二连下班回来的时候, 看到宋向军,非常高兴,老太太(宋奶奶)对这个大孙子非常喜欢,对他一直赞不绝口,为此还让他帮忙找份工作,这些天他到处跑关系终于落实下来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向军来了呀, 你姑还说周末回去看你呢,你的工作有消息了。”   宋向军要在朱二连进门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忙笑道, “我都听姑说了, 都是姑父托人情才找到的, 谢谢姑父了。”   这话真中听,朱二连笑呵呵地点头, 到厨房洗了洗手。出来的时候, 朱卫兵蹦蹦跳跳地过来,“爸, 今天有鸡吃,是大表哥带过来的。”   朱二连有些诧异, 看向宋向军。   “我在山里,挖了五六个陷阱,我运气不好,一连半个月,才逮到这么一只野鸡,想着过来看看你们。野鸡不大,您可别嫌弃。”   朱二连笑着过来坐下,“你这么辛苦才逮到一只,我要是还嫌弃,那就该天打雷劈了。”   朱菊英从厨房端了一碗汤过来,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也附和道,“就是,有的吃就不错了,都是自家人,哪能这么客气,下回别提东西来了啊。还提那么贵的苹果,真是乱花钱。”   朱二连有些惊讶,“什么苹果?”   朱卫兵忙跑到妈妈屋里,拿出一个苹果递到朱二连的面前,把他惊得不行,“这苹果很新鲜呐!这得花不少钱吧?”   朱向军含糊一句,实在不忍告诉他们价格,要不然指定心疼得睡不着觉。   朱二连对这个大侄子印象更好了。   自己好不容易搭上人情才帮他找到一份临时工,虽然是亲戚,他也念着老太太的那份情,可如果你做的事情有了一点回报,还是很欣慰的。   不像他那妈,有什么好吃的从来想不到他,只想着大哥和小弟。所以,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老太太,他才那么稀罕。   第二天,等宋菊英到了成安街的时候,一看那苹果的售价,直接就眼晕了。   虽然她一个月工资也能有三十八块钱,可她还是省不得浪费。平时,除了买些生活用品和给两个孩子买些零嘴,她几乎不怎么花钱。   她是服装厂的工人,每个月都有服装补贴的福利。   孩子爸是鞋厂的,每个月也有鞋票。   但,即使她这么省,一个月也只能存下三十块钱。   可这苹果居然要6毛一斤,那昨天那些水果至少也有五斤多,就是三块钱。   这么钱,都抵得上一天工资了,这孩子真是能花钱!   等结账的时候,宋菊英非要替他结账,宋向军抢不过她,想着自己以后多打点野味补偿她,不好总占人家的便宜。   等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到达棉纺厂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陈伊容骑着自行车进厂。   看到他的时候,陈伊容有些惊讶,但,看着他似乎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她也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直接就走。   而,宋向军看到她的时候,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喜欢她,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神色却有几分冷淡,明明他们已经认识了,她却拿他当陌生人,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宋菊英走了一段路,看到自家大侄子没有跟过来,反而一个劲儿地往自行车停放处看,“向军,勾着头看啥呢?”   宋向军忙扭过头来,有几分心虚,宋菊英扫了一眼自行车那边有两三个女孩子,明白了几分,笑着道,“快进来吧,等进了厂子,有喜欢的,可以找人说说看,了解了解。”   宋向军脸色爆红,虽然他前世已经四十来岁,可直到重生之前都还是个处|男。   一辈子也就只喜欢过陈伊容一个姑娘,听到小姑说可以处处,他心跳得飞快。只是想到前世,他又有些气闷。   耷拉着脑袋跟在宋菊英身后进了厂。   棉纺厂的厂长叫孟长林,在缺衣少食的年代,他的肚子还能这么鼓,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人,“孟厂长,我叫宋菊英,是郑春花同志介绍来的。”   郑春花是宋菊英所在服装厂的厂长,是宋菊英的领导,因为要结婚,需要一些工业券,朱二连好不容易跟自己厂里的同事换到二十张工业券,才请她帮忙说合找份工作。郑春花多多少少是个厂长,虽然服装厂不招临时工,可服装厂与多个厂子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比如孟长林的棉纺厂,是原材料加工,与服装厂的制衣厂常有业务往来。郑春花自然也认识孟长林。也多少听到棉纺厂要招一批临时工的事情。所以,郑菊英找上门的时候,她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事告诉了宋菊英。   孟长林听到是郑春花介绍来的,立刻站起身,笑盈盈地招呼他们进门,“宋同志,快进来。”他看了一眼宋菊英身后的宋向军,“这位男同志也一起过来坐。”   等两人坐下之后,孟长林就要端茶倒水,宋菊英忙推辞,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递到待客桌上,“孟厂长,不用忙活了,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你们厂里招临时工的事儿?您看我侄儿这身体咋样?在家里是干惯了农活的,什么苦都能吃。”   孟长林飞快扫了一眼那带来的礼物,苹果是用纺织带装着的,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惊了一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是不冲着郑春花的面子,他也能考虑一二。现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装作很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宋向军,对他的身高体型是赞不绝口,仿佛他不来棉纺厂是多么大的损失似的,把宋菊英哄得眉开眼笑,宋向军心里直抽抽,为了驳那个郑春花的好感,这个孟长林还真是能驱能伸呀。   孟长林夸完之后,直接拍板,“小伙子不错!下周一就过来上班吧!我们厂正缺少这样的人才呢。”   郑春花的推荐的人,他要是不收,那娘们还不在心里记恨死他呀。下回要是问她要衣服,她推三阻四不肯给咋整?她后台那么大,他也耐何不了她,更何况他闺女还想要穿新衣裳呢!   宋菊英对孟长林这么和善的行为,自然也是门清,立刻道,“本来我家大侄子不是城里户口,我还有些犯愁呢,现在听孟厂长答应了,我还不相信,看来郑春花同志说孟厂长是个热心人,还真没说错。”   孟长林眼睛一眯,小眼精光一闪,乐呵呵地点头,“放心,放心!”   “孟厂长,那您看我们向军过来干啥活呢?”   孟长林沉思了一会儿,问,“你是什么学历?”   “高中毕业”   “那不错呀,可以先帮着做检货员。”孟长林顿了顿又道,“不过,临时工干的活比较杂,忙的时候,可能也要去帮忙搬货。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放心吧,孟厂长,我有吃苦受累的觉悟。”宋向军立刻站起身保证。   “小伙子不错,人很踏实!你放心,如果你临时工做得好,只要厂里有空缺,随时都能让你转正,你要好好干。组织会记得你的劳动成果的。”   “是!谢谢孟厂长!”   三人客套一翻之后,宋菊英就带着宋向军告辞了。   而,孟长林立刻提着这一袋子苹果往家走去。   作为厂长,孟长林自然能分到福利房,而且还是最好的位置,最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这排房子全是厂里的领导们才有的待遇。全是一层的,三室一厅,将近九十平方,十分宽敞明亮。   拎着苹果回来的时候,孟长林的妻子白美芬正在洗衣服。白美芬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孟长林给她在厂里领了份会计的工作,属于白拿工资的,工作都是交给副手做的。反倒是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会计整天无所事事,每天也就是上午才去厂里坐一会儿,点个牟就直接回家,属于白吃空饷的。   虽然这事儿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可白美芬的丈夫是厂长,老爸是省长,谁敢告发她。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长林把苹果放到她面前,白美芬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哪来的呀?”   孟长林笑道,“还能哪来的,人家送的呗?”说着提着苹果就往屋里走。   白美芬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屋,“这么好的苹果,等宛如回来给她吃。她早就想吃苹果了。”   “那当然。”孟长林坐在沙发上,随口问,“宛如和小陈处得咋样了?”   白美芬乐呵呵地苹果收回柜子里锁起来,听到这话,她撇了撇嘴,“就那样呗!”   宛如一直讨好陈明苏,偏偏那小子一点也不拿宛如当回事,他早就他不满意了,要不是自家闺女拦着不让他插手,他早就把那小子削成八瓣了。现在看到妻子这个态度,他脸色一沉,“是不是那小子对咱宛如不好?还拿乔呢?”   白美芬摇头,“没有,两人好着呢。”说完又有些叹气,“也不知道宛如是咋想的,非看上那小陈了。我也没觉得那孩子有多好呀,性子那么软。”   听到这话,孟长林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软才好呢,咱宛如啥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她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白美芬一想也是,可是一想到自家闺女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可那人还不领情,她心里就替闺女委屈,想到这里,她推了推孟长林的腿,“你快给咱闺女想想法子呀?总不能就这么处着吧?她都十九了,再不定下来,都成老姑娘了。”   孟长林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这话听着像敷衍,白美芬有些不乐意了,腾地站起身,怒道,“咱俩可就这一个闺女,你可不能不上心,要不然咱俩老了,指望谁?”   看她真生气了,孟长林忙拉她坐下,“我对闺女还不上心呐,你瞅瞅,她说看上小陈,我立马就把小陈那对像招到厂里来了。为了让她和小陈能在一起念书培养感情,我还特地向临南省工农大学多要了一个名额给他。要不然那臭小子能上大学!美不死他的!”   白美芬细想也是,忙赔笑道,“是,是,你上心!那你说,现在咋整?都两年了。那小陈和陈伊容还处着呢!原以为只是拆散他们上学的机会,可那陈伊容就在市里住着呢,小陈要见她还不容易?根本没用!”   孟长林敲着茶几在想法子。   白美芬凑过来小声问,“那陈伊容亲妈不是个臭老九的女儿吗?咱能不能拿它作文章?”   孟长林摇头,“不成!她早就跟她妈断绝母女关系了,再说了,她妈都已经死了,再闹也闹不出大天来。”   “也是!人都没了,再闹也没啥用了。”白美芬叹了口气,似乎又想到一事,“我昨天回我爸那,听我爸说,我妹有孩子了。”   孟长林愣了一下,反而过来之后,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真是胡闹,她一个寡妇,居然怀上了,是想被人家抓进去当女流氓吗?”   白美芬撇撇嘴,“我说了有啥用呀,我爸坚持让她跟郑国强,那郑国强想要儿子都想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提到郑国强,就想到他那泼辣的媳妇,孟长林急道,“那赶紧让她嫁人呐。”   对这话,白美芬很认同,跟着点头,“我也愁呢,这不正在想人选嘛!听说,陈援朝时刻盯着我爸呢。你说这父女俩是不是克咱家呀,怎么处处跟咱家作对。这要是被他知道了,咱家肯定会受不小冲击。”流氓罪可是影响一大家子的。   孟长林揉着额头的手一顿,而后拍着桌子大喜!   突然来这么一下,白美芬吓了一跳,猛得一拍胸口,嗔了他一眼,“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你想吓死我呀!”   孟长林却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刚刚想到的这个主意太妙了,他急切想要找人分享,立刻打断了她,“我想到一个法子了。”   果然,白美芬被他吸引住了,立刻停止她的喋喋不休。   “你说,让小姨子嫁给陈援朝怎么样?”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表扬。   白美芬却对这个主意很失望,她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开始呲他,“瞧你出的这是什么烂主意。那陈援朝是咱爸的死对头,成天盯着咱爸呢。他要是能娶小妹,咱华国都能称霸世界了。”   孟长林被媳妇喷,倒没生气,“明的肯定不行,阴的却行呀。你想想,他要是娶了咱小妹,等小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再把陈伊容开除,那陈伊容就必须得到农村插队。你想想,那小陈见不到她,时间一长,两人还不黄喽?”   白美芬细细一想,还真是!   “而且,陈援朝娶了小妹,那和咱家就是一路人,无论他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可在旁人看来,咱们就是一家子的。还有咱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光明正大生下来了,还有小陈空下来的位置,咱也可以让大哥家的宛青替上去了。她今年不是就要高中毕业了吗?刚好可以顶上。”   这么一数就是四条好处,一箭四雕呀。   白美芬对自家丈夫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她还是有一丝担心,“你准备怎么让陈援朝娶咱小妹?”   孟长林勾起唇角,脸上浮起一抹坏笑,“直接灌酒!喝醉了,他不认也得认!”   白美芬乐开了花。 第28章 、   从服装厂回朱家的路上, 宋菊英想了想还是道, “向军,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正好我要去看你奶呢。”   宋向军自然很高兴。   宋菊英回家里拿了些好克化的饼干, 一身中老年穿的新衣服,外加一些钱和粮票,推着二八自行车出来,“咱们骑自行车,你姑父特地留给我们骑的。”   宋向军点点头,接过宋菊英的自行车,“小姑,我力气大, 我骑车带你。”   宋菊英当然很乐意,把车子交给他。   因为有了自行车,自然不用走山路了。   骑着自行车虽然绕远路, 可道路平坦, 比走山路要快多了。只是, 路途过程中遇到不少民兵查验。   宋菊英有街道开的探亲介绍信,一路上畅通无阻。   到了镇上的时候, 宋菊英特地到供销社买了十斤面粉。   宋奶奶年纪大了, 只能吃些细面。每回上门,她都会到供销社买一些给她。   两人到林家村, 先到老房子那里看宋奶奶。   宋奶奶正在家里喂小鸡,这小鸡是范菊花买来的, 送了四只给她,虽然上面明确规定一户人家只能养两只鸡,可鸡这种东西比较容易发生意外,有可能在还没长成的时候就死了。所以,队里允许多养几只小鸡。当然,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九月份的时候,民兵会过来一家家排查,到时候,多余的鸡是要被上交的。   看到宋菊英来了,宋奶奶忙站起来,看着闺女又拎着大包小包上门,宋奶奶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有点担忧,“你又拿东西,要是被你那婆婆看到,肯定又要不高兴了,下回别拿这么多东西来了,妈不缺这点东西。”   宋菊英扶着老太太,走进堂屋,“我自己挣得钱,我愿意孝敬我妈,她就是不高兴,也得吞到肚子里去。”   听着自家女儿这么任性的话,宋奶奶有些无奈,“算了,怎么做随你吧。还有,你这脾气也该收敛一点了,二连这孩子性子好,什么都听你的。你也不能老欺负他!”   宋菊英搂着宋奶奶把她按到床上坐下,“哎哟,我的亲妈,你可真是我亲妈,你对二连比对我还要好,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呀?”   见她这么不着调,宋菊英作势打了一下她的手,嗔道,“你这孩子竟瞎说!二连这孩子多老实本份呀,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的。他要真是我亲儿子,我才不让他娶你呢,白瞎了。”   宋菊英撇撇嘴,“他长成那样,我这样的美人配他,绰绰有余。”   这话说的,宋奶奶又想要打她。不过,到底是自家女儿,不舍得下重手。只是轻轻拍了一下。   不过,宋菊英说的也是事实。宋菊英长相随宋奶奶,鹅蛋脸,双眼皮,大眼睛眼睛,樱桃小嘴,白皮肤,在乡里都是属得上号的美人。   而反观朱二连长得就很普通了,浓眉方脸,厚嘴唇,憨厚朴实的样貌,平凡无奇的身材,属于扎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人。两人相貌上差得虽不是十万八千里,但明眼人看就不是一类人,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些年,宋菊英就是冲着这副样貌,让朱二连对她死心踏地,家里家外都是她说了算,当然也与宋奶奶是真心疼爱朱二连有关。   宋向军停好自行车,也进来了。   宋菊英便把自己找的临时工给宋奶奶说了一遍。   宋奶奶很高兴,拉着自家大孙子坐下,“你去做临时工也挺好的,虽然临时工挣得不多,可也比在农村挣工分钱强不少。农村一年下来,也挣不到七十块钱。”又转头问宋菊英,“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呀?多少斤粮食?”   对这个,宋菊英早就打听过了,所以她之前才没有明着问孟长林,怕给对方一个不好的印象,“差不多有十二块钱,十五斤粮食,如果能转正,起码有二十三块钱,一个月能有三十斤粮食。差不多是临时工的一倍。”   宋奶奶在心里算了一下账,点点头,“临时工也不错了,正式工不是那么好得的,大家都盯着呢。”   宋向军自然也知道,前世,他在棉纺厂干了两年多都没有转正,今世虽然提前进去了,可他也没敢想转正。他就是想把自己赚的钱找个光明一点的理由好拿出来花。   宋奶奶很高兴,立刻把宋菊英买给她的饼干拿了几块塞到宋向军手里,“你尝尝这味道咋样?”   宋向军不想吃奶奶的东西,可宋奶奶偏要他尝,宋向军只好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没有掺太多的东西,就是有一点偏甜了。   宋奶奶见自家大孙子吃得很满足,也跟着高兴,她扭头又转看向宋菊英,“向军已经有工作了,你看看能不能给向军说个媳妇?”   这些天,她一直琢磨着给自家大孙子找个好媳妇,可她瞅了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姑娘。   自家大孙子要养活三个弟妹,范菊花这个娘性子又软。给大孙子找媳妇,势必要找个厉害一点的,管着下面几个孩子。但也因此,必须得找人品好的,要不然三个孩子被人苛待了也不知道。   既要厉害又要人品好,家里还不能穷,要不然再给大孙子添负担,说实话还真不好找。所以,她才会拜托女儿帮她找找。怎么说,自家大孙子现在也是临时工了,挑选的范围能更大一些的。   宋菊英想到早上在厂里的那一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向军,笑眯眯地道,“你要是有喜欢的,我可以帮你相看相看,给你掌掌眼。”   宋向军脸色爆红,早上他盯着陈伊容看,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   他说不出话来了,心跳得厉害。又想到前世他掰扯无数次的理由,“可咱家的条件,哪有人家姑娘愿意来的。我想等两年再说。”   宋奶奶想到之前一直存的钱,“你爸那些钱,我都帮你攒着呢,这些年已经攒了好几百块钱了,你不用担心没钱娶媳妇。”   “可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要上学,还要娶媳妇,还要置办彩礼,这样样都要花钱。”   宋菊英见自家大侄子这么说,想到他刚才突然爆红的脸,顿时有了计较,“先相看试试吧,你别急着推辞,又不是让你立马就结婚,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宋向军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应了,“先看看再说吧。”   宋菊英立刻喜笑颜开,心里已经想好了几个人选,就等着大侄子到上班,她好介绍给他了。   宋奶奶看着自家女儿这神情就知道有戏,怕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听,借口把他支开了。   无奈,宋向军只能出来。他推开老宅门,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林小芳,她的胳膊上正跨着一个厚重的篮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猪草,都冒尖了。   林小芳一直低着头,她胳膊上的篮子是那种很粗的柳条编成的,筐子很大,都可以蹲下一个成年男人。因为是今年新出的柳条,本身就很有两三斤的重量,而她的身体却非常瘦小,走那么远的距离,她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了,脸蛋酡红,脚步都有些发漂。   宋向军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前世,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听向党说起过,林小芳的结局非常惨,订婚的时候,被她妈说给外地一个年纪很大的二流子。   听说,那男人的脾气非常坏,动不动就打她,后来,那个二流子跟人跑到广州,发了一笔小财,回家之后就把她赶回来了。   等她一路乞讨回了林家村,刘兰花说是给她撑腰,找上男方家去,却只问那家要了一笔钱,回来之后却一分也没给她。后来刘兰花嫌她丢人,把她赶走了。后来,林小芳再也没有出现过,向党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连孩子也没有,结局哪有好的。   他叹息一声,对她前世的遭遇十分同情,他收回思绪,赶紧上前,想要帮她提篮子,“我来帮你吧。”   哪知,他的行为却吓了林小芳一大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宋向军,但仍旧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宋向军这才发现,她似乎是病了,脸蛋十分红,是那种不正常的红,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样子,他有些担心她会在半道上晕倒,只能跟在她后面走。   宋向军家在路口,自然先到家。他刚想推门,就见隔壁的刘兰花从自家门里出来了,看到林小芳第一眼就怒道,“怎么才回来?割一篮子猪草有那么难吗?懒得要死,是不是想等着老娘做好了饭等你吃呢?”   林小芳本来就病着,力气小的很,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把篮子摔到地上。   气得刘兰花直接瞪了她一眼,手里拿着的扫把直接甩到她身上,边打边骂,“还不快点,动作怎么这么慢。家里的猪都饿得嗷嗷叫,你还在这磨蹭,是想饿死它吗?”   林小芳立刻躬着身子,双手提着篮子,晃晃悠悠地走进家门。   等人进门了,刘兰花还在后面不停催促着,宋向军心里升起无限悲哀。但,他却不能管,一旦他管了,刘兰花会更加变本加厉。   刘兰花仿佛才看到宋向军似的,“向军回来啦。刚才咋不说话呢?”   宋向军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刚回来。林婶,我刚才看到小芳,她好像病了。”   刘兰花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宋向军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刚推门进家门,就听到隔壁刘兰花高亢的骂声,“隔壁就是个穷鬼,你可别和他们家有什么瓜葛,要是再让我逮到你跟他们家有来往,我非把你的腿打折不可。听到没,赔钱货!”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听到了”。   这夜,宋向军怎么都睡不着,他想到白天看到的陈伊容,清清淡淡的样子,似乎与之前见过的她很不一样。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突然又想到,她那边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事情能难倒她呢。他可真是白操心了。   他翻了个身,又想到今天小姑说的话,说要相看媳妇。他又有些烦燥,又带着不安和彷徨。   这种感觉,让他特别焦躁,又带着点茫然与无措。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想到,前世他跟在大老板身边,看着他换了左一个右一个的女人,就是不肯结婚。他曾经听大老板私下里哀叹过,“女人结婚之后,和婚前是两样,我可不想被人管着。”   宋向军觉得自己就很怕,自己会不会像林爱军一样,娶了个给他带绿帽的媳妇,亦或者像向党那样只知道扒拉婆家拚命贴补娘家的媳妇?   他就是不想娶那种不知底细的姑娘。谁知道她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不娶那种来历不明的姑娘,他能娶谁呢,这一瞬间,他想到刚才自己在路上遇到的林小芳。心中微微一动,林小芳只比他小一岁,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性格懦弱老实,关键是知根知底的,想来她也没有胆子敢出轨。   再加上,她的前世是个悲剧,如果他娶了她,相当于解救了她前世的命运,他也不用对她产生愧疚之心。毕竟,他并不爱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作法是对还是错。可,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法子了。   打底主意之后,宋向军拉了拉被子睡了。 第29章 、   可就在这时, 大门却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   宋向军觉得自己可能产生幻听了, 就没有理会, 可声音再次传来。   宋向军立刻拉开被子下床,动作很轻没有吵醒房内其他人。   他正在找鞋子, 只听布帘里面,范菊花的声音传来,“咱家大门响了吗?”   “我去看看”   宋向军走出堂屋,打开大门的门栓,看到坐在门口的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宋向军忙低下头来,“是谁?”   一个细小又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传来,“是我, 向军哥。”   “林小芳,你怎么了?”宋向军吓了一跳,弯下腰看她的脸色, 但天实在太黑了, 他根本看不清。不由有些焦急, “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小芳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的。”   宋向军本来想弯腰抱她起来, 可是,想到这年代, 男女大防,他立刻回屋喊他妈。   范菊花听到是林小芳病倒在她家门口, 有些不高兴,“她病了来我们家门口干啥?”   宋向军自然知道刘兰花有多忽视这个女儿,随口说了一句,“兴许是林婶子一家没听到呢。”   范菊花像看傻子似的瞅了一眼自家大儿子,不屑地撇嘴,“我看她就是不想花钱。她都不拿小芳当人看的。”   不过,虽然她很不满,可到底还是下床了,跟着宋向军一起到了大门口。   此时的林小芳似乎更难受了,哼哼唧唧的,似乎很不舒服。   范菊花弯腰用手直接探向林小芳的额头,入手之入滚烫如火炉,范菊花忍不住惊呼起来,“天!烧得这么厉害!”   林小芳似乎是烧得糊涂了,指着远处的房顶,有气无力地道,“那个房顶怎么有两个猴子站在那呀?”   宋向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哪是猴子呀,分明是大树投下的阴影。   宋向军马上反应过来,林小芳这是烧得太厉害,已经出现幻觉了,不由有些急了,“妈,她已经烧糊涂了。”正想弯腰把人抱起,范菊花忙拉开了他,“你可不能碰小芳,要不然你林婶子会告你耍流氓。”   宋向军有些犹豫,他妈可抱不动林小芳。他想了想,立刻跑到东屋门口,不停拍门喊人,“二婶,二婶,有事,你出来下好吗?”   之所以找徐大翠,而不是刘美琴,是因为徐大翠虽然嘴碎,可人却非常热心,有副好心肠。   徐大翠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她,揉着眼睛,睁开眼,侧耳听到真的有人喊她,她打了个哈欠,“是谁呀?”   “是我,向军。”   他的声音很焦急,仿佛天踏下来一样,徐大翠一个机灵醒神了,立刻穿衣下床,走到外间,看到自己两个孩子身上的被子都给踢掉了,忙给他们盖上。   做完这些,她才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向军咋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啥呢?”   宋向军有些焦急,这都已经发了大烧了,脑子都有可能烧糊涂的呀,“是隔壁林婶子家的小芳发了高烧。”   听到这话,徐大翠立刻把衣服穿好,走到大门口,也顾不得啥了,立刻和范菊花一起抬起林小芳,直接道,“快点到村卫生所那边。”   刚走了两步,徐大翠又想起来了,“大国现在估计在家呢,向军,你赶紧到大国家找他,让他赶紧到卫生所那边。”   大国是卫生所那边的大夫,卫生所就开在林家村与陈家村交界的地方,属于附近几个村子共用的卫生所。ヽ(*^^*)ノ泡(*??╰╯`?)?沫ヾ(^▽^*)))小(*?︶?*).。.:*?说≧▽≦ヾ(@^▽^@)ノ 娃( ?° ?? ?°)?娃?*。?(ˊωˋ*)??*。整ヾ(≧∪≦*)ノ〃理 (-^〇^-)   听到这话,宋向军立刻锁门,跑向村后。   林大国家在村子后面,等他好不容易把人给喊醒了之后,两人火急火燎地往卫生所赶。   到了那边,林小芳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指着不远处的树影,晕晕乎乎地叫着,“范婶子,你看,那儿也有猴子。”   范菊花怕她着凉了,忙拉着她往廊檐下走,敷衍地说了一句,“婶子看到了。”   徐大翠也犯起了嘀咕,“这不会烧傻了吧?”   林大国看这情形,也知道这烧估计得有四十度了,立刻开门,还不忘提醒她们,“赶紧把人拉进来。”   等范菊花和徐大翠拉着人到了屋里,林大国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也不需要试温度了,,“她得赶紧挂水,这烧得这么厉害,怎么才来呢。”   范菊花和徐大翠都有些无语,这又不是她们家孩子,她们怎么能决定。   林大国也只是发些牢骚,都是一个村的,还能有啥不明白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   徐大翠对隔壁刘兰花特别看不上眼,在她眼里,能把孩子当奴隶使的人都是狠心人,不值得相交,现在听到有人跟她同一个想法,立刻像是找到了组织,忙附合道,“谁说不是呢,这要是我家孩子,我指定一早就送来了,也不会让她烧到说胡话的地步呀。”   范菊花不太会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人后面,进了里屋。   徐大翠把林小芳放在屋里的一张床上,这是特地去病人安置的床铺。病中的林小芳身体很虚撑不住似的,歪倒在床上,林大国拿了一床旧棉被给她盖上。   徐大翠觉得自己该把刘兰花那德行公之于众,对着林大国喋喋不休起来,“要不是这孩子难受,来拍咱家的门,大嫂起来给她开门,这孩子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你说刘兰花这当妈的,心咋这么狠呢。我看,她就不是人!老虎都不吃自己孩子呢。她刘兰花就能!”   林大国无奈说了一句,“那叫虎毒不食子。”,他边纠正边帮林小芳吊水,林小芳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大国扎针的时候,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到林大国纠正她的话,徐大翠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上面吊起来的瓶子,想了想,这挂水的钱总不能他们宋家出吧。别说,越想这事越有可能。刘兰花那没脸没皮的人,什么事她做不出呀。当下有些急了,便对一边的宋向军吩咐着,“向军,你脚程快,赶紧去把你林婶子家全都喊起来。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她心咋这么大呢。”   宋向军赶紧跑回村。   等人走了,林大国让他们都到外间,别打扰林小芳休息。   到了外间,徐大翠又跟林大国唠叨起来,“你说这正国这两口子,是不是猪托生的呀。我就不信小芳没有拍他们的门,肯定是这两口子不想花钱,就把她赶回去了。”   林大国尴尬地吱唔两声。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就算真是如此,他又能怎样。   徐大翠语重心常地道,“大国呀,你和正国家可是沾亲带故的,你可得劝劝他呀。人不能这么干呀,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丫头片子怎么了?咱可不能搞封建那一套,把女儿当丫环使。”   林大国惊得不行,忙撇清关系,“大嫂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我们家和正国家可都出五服了。”   徐大翠对他的话很不满意,她摆摆手,“你们都姓林。随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林字。何况你们还是一个村子的,我问你,你太爷爷和他太爷爷是不是堂兄弟?你们一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人?”   林大国掰着指头算,一百年前他们的确是一家人。难道这事自己真能管管?   “咱们要不是一个村的,怕正国那两口子坏了林家村的名声,我管那么多干啥。我有那么闲吗?”   林大国羞愧的脸都红了。看来还是他的觉悟不够高。   范菊花却在心里暗暗吐槽:你不闲,谁家有事你都凑过去听几耳朵。不过,她也没有拆台,看着徐大翠把林大国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村里人谁不知道林大国这人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可他在村子里的威望还是挺高的,因为他是卫生所的大夫。谁家孩子身体不舒服,都要过来找他。   两个人说得正热络着,从门外传来一阵骂声。   “这个骚|蹄子咋这么会作妖呢,深更半夜的,吵得老娘连觉都睡不安生,怎么不烧死她呢!你们也是,救她干啥?害得老娘睡不好觉。”   屋里的人听到这骂声,脸色都有几分不好看。   等刘兰花进屋,谁也没有起来。刘兰花也没在意别人对她的脸色。   林大国冷着脸,报价钱,“一共一块三毛钱。”   一块三毛钱?刘兰花嚷嚷开了,“啥?一块三毛钱?你咋不去抢啊。”   说着,在屋里滴溜了几眼,没看到林小芳,看到屋里还有个门,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看到林小芳躺在床上睡觉,就要冲过去拔针。   宋向军立刻拦住了她,刚才她那动作和表情,宋向军就觉得不对劲,一直跟着她,现在见到她心这么狠,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拦住了她。   “她是我闺女,你拦着我干啥?你出药钱呐?”   宋向军气得不行,“这药已经用了,你拔了也没用了。还是要掏钱的。”   刘兰花挣扎地身躯一顿,立刻转身看向追进来的林大国,“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大国板着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还用说!你家闺女现在是病人,她用过的东西,能让别人用吗?不怕感染别人呐?”   刘兰花气得不行,所幸坐在地上,耍起赖来,“林大国,我没让你打针,是你自己打的,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现在还问我要钱,我哪有呀。”   林大国气得不行,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她道,“你再说一句试试!我管你出不出钱呢,到时候,我直接让会计从你家的工分里头扣。”   刘兰花傻眼了,她干嚎的动作一窒,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腆着脸讨好他,“大国啊,你看我们家也挺难的,四个孩子呢,三个小的还那啥也不能干,你看队上能不能报一点儿?”   医药费报销这事儿,几乎是这年代的常事儿,可关键是队里根本没有一分钱,怎么可能会有人给她报销。   林大国不想管这事儿,所幸把责任往队长那里推,“队里报销是队长管的,我一个大夫也管不着呀。再说,正浩还是你家二伯呢,你跟他关系不比我亲呐!”   刘兰花一愣,也是!她找正浩去!   说着,又风风火火跑出卫生所。   宋家三房就是大队会计,徐大翠常听刘美琴念叨,队里账上那是一分钱也没有。所以徐大翠对队里的情况了若指掌,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立刻撇嘴,有些好笑,“她这是做梦呢,队里一分钱也没有,报个屁呀。”   事实却让徐大翠失望了,林正浩这个大队长不仅给报销了了,还是全报。   刘兰花喜滋滋地跑回家。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毕竟这年头谁家不生病呢。之前有的人家生病了,可队里却只报了一点点,心里不服就去找林正浩算账。   林正浩打着吹欠,语气有了几分无奈,“这钱不是队里出的,是从我这掏的,弟妹她大半夜跑来闹,我还要不要睡觉!我嘴一快,就给应下来了,但我也不能让队里出钱呐,所以,这钱我自己给出了。不信,你去问会计,查查队里的账。”   别人看他那双眼睛下面乌黑的眼圈,只能把不满咽下去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无不对他表示同情,有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弟妹,林正浩也是命苦。   只有廖翠芬一脸麻目地看着这一幕,对这个虚伪的男人,更加不屑了。 第30章 、   第二天一大早, 挂完水之后的林小芳整个人都精神了。   到底是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 稍微挂点水就能好。   宋向军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又听到隔壁刘兰花骂骂咧咧的声音,“快点干活!你当你是旧社会里的小.姐呐, 还学会躲懒了。”   “妈,我没有!”林小芳硬着头皮替自己辩驳了一句。   “还敢顶嘴!”接着就是一阵劈里啪啦的打骂声和林小芳凄厉的哀嚎声。   在静寂的早上,这声嚎叫显得特别凄惨,让人听了心生同情。   在农村乡下,因为没有电视,广播这种娱乐设施,村民们就特别喜欢看热闹,或是凑在一起说八卦。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听到这么一声高亮的哭喊声。   村民们立刻端起自己的粥碗,往林正国家门口跑。   宋向军没有出去,他一个大男人, 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架, 岂不是给人说嘴的机会, 他倒没什么,也不在乎, 可对林小芳的名声不好。   他没兴趣听, 可家里其他人却非常有兴致。   今天是周末。家里的孩子都在家,听到有热闹看, 全都呼啦啦地跑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宋向党活灵活现地把事情比划了一遍。   说完了之后, 人小鬼大的宋向党颇有几分不解,皱眉看向宋向军,提问,“刘婶子怎么这么对小芳姐姐呀。她哭得好惨。”   向民也是不理解,“是啊,昨天晚上才挂完水,身体还没好呢,连饭也不给小芳姐吃一口,就让她干活。太惨了。”   宋春丽却对此毫无反应,她这人很凉薄,看到林小芳的惨状时,她由此及彼,想要出人投地的心思更浓烈了。   宋向军看着面前三人不同反应,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低下头看着向民和向党,“在乡下,女性都是弱势群体,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媳妇。别让任何人欺负她,要保护她。”   向党和向民这年纪对媳妇还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要保护别人。听到自家大哥的话,重重地点头。   宋春丽却皱着眉头,心里暗道:为什么要别人保护,别人能跟着你一辈子吗?如果她是林小芳,宁愿把林家人全都毒死,然后拿着林家的钱逃跑,也不在林家放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子,临了还要被他们当狗一样的贱卖了,一辈子都毁了。说到底,还是她蠢,蠢人不狠,活该她被人欺负。   今天,拉架的人那么多,可有用吗?到头来,她该干的活照样要干,一点也没有少,甚至惹怒了刘兰花,连饭也没得吃。真是蠢的没边了。   林家与宋家交界的墙头上长满了野草,那野草又密又长,仿佛是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宋向军看了一眼隔壁林家,一间红砖瓦房,两间茅草屋,心中有了一丝决断。   等下午,宋向军看着林小芳拎着大篮子到田野里。   他跟在她身后几十米的距离走着。   等到了山脚下,他加快脚步凑到林小芳面前,递给她一个玉米饼子。   林小芳饿得头晕眼花,丢下手里的镰刀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给吃了个精光。   宋向军看了有些可怜,尝试着说,“小芳,你嫁给我吧。我娶你。”   吃完之后的林小芳,拿起镰刀继续割草,听到这话,她割草的动作不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妈要的彩礼多,两百块钱,你家有吗?”   两百块钱在别家看来很多,宋向军却很有信心,且不说他奶手里攒得那笔钱,就是他自己会打猎,又有临时工的工资,两百块钱难不倒他,“我会挣的。我小姑给我在临江市找了份临时工。一个月有十二块钱呢,我们先定婚,你妈说等你二十的时候再出嫁,我肯定能攒到钱的。”   林小芳低着头,嘴角微微一勾。三年呀,她可等不了这么久。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陈省长呢,她很快就要来林家村插队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直直地看向他,“如果我跟你结婚了,我妈喊我回家干活怎么办?”   宋向军脸上的笑容一顿,这…………他没想到这个…………   是啊,两家离得这么近,林小芳又是刘兰花的闺女,结了婚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他妈性子又是个软的,即使他妈拦着不让林小芳回家干活,但她也吵不过刘兰花,最后只能让步。   林小芳看着面前这个青涩的大男孩,想到他前世的遭遇,心里也有一丝同情,“我不会嫁给你的。”   宋向军只能点头,的确,他不是个好对象,如果嫁给他,她的生活跟以前比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她依旧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想到这里,宋向军有些挫败。   “你能借我一块钱吗?”在宋向军愁眉不展的时候,林小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向军立刻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你要钱干嘛?”   林小芳低下头抿嘴不说话,哀戚的脸上带着几分倔强。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宋向军见她不肯说,又想到她前世的悲剧,对她十分同情,立刻从身上掏出五块钱送到她面前,“这钱你拿着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林小芳对他后面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递过来的五块钱,坚持道,“这是我借你的,我一定会还你。”   宋向军随意地点点头,“行!”说着又有些不放心,“你可一定要收好,千万别被你妈发现了。”   林小芳点点头。当着他的面,就把鞋脱下来,塞到鞋底。   林小芳穿着的鞋是粗布鞋,鞋面上打了许多补丁,她也没穿袜子,虽然现在还是春天,可早上和晚上的温度还是有点冷的,想到这里,他对她又有几分同情。   “小心林爱军。”正当宋向军要走的时候,林小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下意识地回头,林小芳却只顾着弯腰割猪草。   宋向军皱紧眉头,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林小芳知道林爱军当兵的隐秘吧?毕竟她是林爱军的堂妹,知道一点内幕也不奇怪。   第二天,宋向军一大早就起来了。   刚吃完饭没多久,又听到隔壁哭爹喊娘的声音,宋向军以为是那五块钱的事情,忙凑到墙根底下听。   可听了一会儿,似乎不关钱的事。   宋向军只能回来。他也没有去劝,昨天早上去劝之后,林小芳连饭也没有吃,他们去了,只会让林小芳处境更加艰难。   吃完饭后,宋向军到林正浩家开了介绍信买种子。   林正浩倒没有拿乔,直接给批了。   拿着介绍信,宋向军步行到镇上买种子。   他走路到镇上起码要四十分钟,最近半个月都没下雨,土路很干燥。   好在这年代没有什么车,即使这土路灰尘再多,也扬不起来。   正思量间,突然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自身后响起,宋向军回过头来。   便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骑着二八自行车带着一个年轻姑娘从他身边路过。   那小伙子年纪约十**岁,脸上有着明显的青春痘。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姑娘,嘴里说个不停,让她抓紧了。   小伙子身后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脸蛋像苹果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红润。   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小伙子的衣摆,咯咯直笑,笑容灿烂又美好。   宋向军一看这两人就是一对儿。两人周遭的气场都与别人不一样,带着点甜蜜与温馨。   宋向军见到这样充满朝气的一对情侣,心里也很高兴,年轻真好。   兴致勃勃的宋向军,拎着小半口袋的种子,十分郁闷。   没想到,他只能买到四斤黄豆种子,这点种子只能够种三分地的。怪不得那封介绍信,非要把自留地多少分写得一清二楚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发愁,秘密基地有四亩地呢,他该种什么呢?   回到家的时候,他开始翻自家的口粮。   发现家里居然还有几斤花生。   分家的时候,二叔三叔因为要盖屋,既要花钱又要花粮,所以花生这种精贵东西没要。就留给他们家了。嗯,这个可以种到山里。   还有之前的棉花籽,可以种在自留地里。那买来的黄豆种就可以种到山里了。   打定主意后,宋向军就到山里的秘密基地种粮食。   之前已经翻过好几次,里面的石头,杂草根都已经清出去了。   除了花生和买的黄豆种子,这里面的玉米是家里仅有的种子了。虽然这些种子不太优质,可粮店里卖的,他用介绍信只能买到自留地那些,多了也买不到,只能用自家去年收的那些了。   四亩多的地,一天肯定种不完,宋向军怕别人发现,所以只在山里种半天,下午就到自留地那边翻地。他扛着锄头走到家门的时候,迎面遇到了林爱军的爸林正强。   宋向军向他打了声招呼,林正强神色有些躲闪,宋向军知道他是在心虚。   前世,他在劳改农场的时候,爱军过来看他,跟他道歉,说自己当兵之后,他爸才告诉他,之所以他能当兵是顶替了他的名额。当时的他是很愤怒的。但,爱军毕竟也帮助过他,他当然不会跟爱军计较。   可林正强,他却是怪罪的。他和爱军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小时候经常在爱军家玩,对林正强很敬重的。却没想到,对方会捅他一刀。   但,为了爱军这个好兄弟,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了。   只要等自己说服爱军退伍,他就原谅林正强。这种通过不光明手段得来的名额,如果真的有用,前世的爱军就不会混得那么惨了。   他重生那天,爱军身上穿的,还有他的精神面貌,都表明了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甚至连向党都不如。   “林大叔,爱军他写信回来了吗?”   林正强乍见到宋向军的确是有些心虚的,可见他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又想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顶替的事情,自己为何要怕他。所以,他挺了挺胸,装腔作势地回了一句,“回了。”   宋向军点点头,又开始追问,“爱军什么时候有探亲假呀?”   林正强有些不自在,随口说了一句,“他一个新兵蛋子,哪来的探亲假呀。”   说完,也不等宋向军反应,直接进了隔壁林家。   宋向军看到他一脸心虚的模样,前世的他眼睛有这么瞎吗?明明这人很心虚,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宋向军暗暗想着。   至于退伍这事,等爱军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第31章 、   远在临江县的陈伊容, 有些疲惫。最近, 她爸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整天不见人影。   甚至,有好几回晚饭都没在家吃, 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是说,他现在被上面闲置了吗?难道是已经找到得力的帮手了?   之前才招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能打进敌人内部了?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自从去年大领导也被四人|帮弄下台,她爸爸就比以前更加谨慎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根本不会出手。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白五同那个正牌省长,那他这些日子又在忙什么呢?   陈伊容百思不得期解。   吃完晚饭,陈伊容有些无聊。   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刚想坐下看会儿书。   却发现书桌上有几个信封, 全是没有详细地址,只有一个人名,一看就是私人传递, 不经过邮局的, 前面几封都是要寄给别人的, 已经封好了口,她不好拆开来看。   只有最后一封才是收信, 上面没有邮戳,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宋向军”。   这是她要查的东西, 陈伊容直接把最后一封信打开。   上面显示的是宋向军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 个人信息调查的一清二楚。   按照这上面写的,宋向军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王狼,一年前的他,还在乡下赚工分呢,一个人总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他会军人才会的知识呢?他们村虽然有人当兵,可一个新兵连探亲假也没有,又怎么可能教会他?   陈伊容觉得宋向军身上的疑点更多了,她迫切想要弄清楚。   正好,昨天看到他拎着东西到厂长办公室找他了,陈伊容觉得自己不用太着急,想来他很快就要到棉纺厂上班了,她正好可以接触到。   没过两天,到了约定日期,宋向军一大早就走来,步行两个多小时到了棉纺厂报道。   财务看到他过来,立刻给他登记,让他先帮着采购那边搬搬货。还特地嘱咐他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宋向军立刻点头,领着发到的帽子和衣服就到了采购这边。   组长是个中年男人,叫成大海,看到来了个结实小伙子,很满意。   “待会儿,上面来一台机器,你跟我一起抬吧。”   宋向军立刻点头。   成大海又带着他熟悉一下车间,宋向军第一眼就看到陈伊容。   为什么是第一眼,因为别的工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修指甲,这么明显的不同,他要是看不到他就是眼瞎。   成大海见他盯着陈伊容看,忙道,“别看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成大海的本意是她干的工作不一样,比不来的。   可宋向军理解成的意思是,她是副省长的女儿,天生就比别人高一等,所以只拿钱,不干活。   除了抬机器,这采购部还算挺轻松。   每天核对数目,称重,记录。再帮着搬运原材料--棉花。   一直到了吃饭时间,两人也没能等来新机器。   成大海便对门卫说一声,等机器过来了,到食堂喊他。   说完,成大海就带着宋向军到棉纺厂的食堂吃饭了。   “咱棉纺厂的伙食还不错,十天半月就有一回肉。”他带着宋向军排在众人身后。   没一会儿,这队就排到门口了。   宋向军站在成大海后面,百无聊赖地四处瞎转悠,一不小心就看到前面那个低头吃饭的陈伊容,她的速度不快不慢,动作很优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别人勾肩搭背聊八卦。   相反,在她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坐,全都对她敬谢不敏。   宋向军有些诧异,就她这长相,应该会有许多人爱慕呀,就像杨小辉。   “瞧见没?那陈伊容又从家里带肉过来吃了。”   “人家又不要养家,都供着她吃肉不很正常吗?”   “呸!她吃肉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现在的好生活,全是狼心狗肺做下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她妈是臭老九的女儿,她爸一出事的时候,她就和她妈脱离了关系,还把她姐给赶走了。”   “真的吗?没看出来呀?”   “她天天冷着一张脸,你还看不出来,你眼神不好使呀。”   “去你的,你眼睛才不好使呢。前几天,我表哥过来看我的时候,看到她了,还想让我帮他介绍呢,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了。”   “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谁娶谁后悔。你可要把眼睛擦亮点!”   “我回去就跟我表哥说。”   …………   宋向军沉思不语。   很快,就轮到宋向军了,他身上的粮票还是在成安街买的。   他买了炒素菜,5分一份,炒肉菜1毛一份,四个馒头5分一个就是两毛钱。   一共花了三两粮票,三毛五分钱。   他转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位置,宋向军看了一眼陈伊容旁边的位置,“请问,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陈伊容头也不抬地道,“随便”。   宋向军坐在陈伊容旁边,看着成大海还端着盘子干站着,催促着,“快点坐下呀。”   成大海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陈伊容,见她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小口吃着饭。   看到她这态度,成大海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宋向军对面坐下。   宋向军想到刚刚听到的流言,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陈伊容,“你还好吧?”   陈伊容以为他在跟成大海讲话,所以低头吃饭的动作并没有变化,自然也没有开口。   成大海见他居然在和陈伊容搭话,以为他是看上陈伊容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领导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他的,只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忙插话,转移话题,“你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宋向军回过头来,“我最近总是饿。”   他发育比较晚,年初的时候才一米七,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二了。饭量比起以前多了一倍,为了能长一副好身体,只要饿了,他就给自己补。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长成前世一样高大威武。   成大梅看了他一眼,笑道,“也是,你还在长身体,是该吃多一些。”   宋向军笑呵呵地邀请道,“成叔,你也吃肉,以后还要麻烦你呢。”   成大海看着肉挺眼馋,他要养家糊口,自然不能像宋向军这样一顿饭花了三毛五,他只点了一个炒菜菜,两个馒头。   肉的香味,到底让成大海没忍住,夹了一筷子。虽然这大窝饭的味道不咋样,可那也是肉呀。   他夹了一筷子就停住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伊容已经吃完了。   等人走了,成大海才小声地凑过来说,“以后,你离陈伊容同志远点。”   宋向军有些好奇,难道这些人不知道陈伊容的身份吗?凭她是副省长家的千金,这些人也不该明目张胆表示自己的不喜吧。“为啥呀?”   “她名声不好听。”   宋向军愣了一下,“你是说她妈的事儿?”   成大海点头,“能跟自己亲生母亲断绝关系,能是什么好人。”   宋向军不说话了。也没问成大海究竟知不知道陈伊容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   只是,陈伊容那么刁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任由这些流言蜚语蔓延而不出来澄清呢?   其实,宋向军不知道的是这个棉纺厂其实大多数都是孟长林的人。   当初,陈伊容毕业后,本来陈援朝想用关系给她找份工作。   但,他们派系的人一个个全倒了。在临南省,白省长只手遮天,陈家没有门路,自然找不到合适的岗位。   后来,陈援朝发现孟长林的女儿孟宛如像她爸一样有着极强的嫉妒心,而且喜欢抢别人东西。他就想到一个主意,他让陈伊容和陈明苏处对象。   虽然陈明苏这小伙子能力并不怎么出众,可他有个好处就是他姓陈。他们两人处对象,结婚后生下的孩子就姓陈,也就不需要让别人入赘。像   孟宛如果然如他所料,把陈明苏抢走。甚至,为了调开两人,还特地让孟长林给陈明苏弄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又怕陈伊容整天没事干去找陈明苏,就让孟长林把陈伊容安排到棉纺厂里当工人。   因为他的政策,陈明苏和陈伊容果然生疏了。只处了半个月就被孟宛如撬走了。   孟宛如又在厂里散布陈伊容的坏话,陈伊容不是不知道,只是厂里都是孟长林的狗腿子解释了也没用。不过,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去怼怼人,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当然,她高兴的时候也就不理会这些狗腿子。   中饭过后,宋向军到附近供销社买了十斤大米送到小姑家。   虽然,他们一再说不要带什么东西,可他也不能真的不带。   现在他刚上班,工资和粮食最快也要下个月发,现在他早上在小姑家,肯定要交粮食的。   中午就在食堂吃,食堂的价格比起到国营饭店可以省下一大截呢。 第32章 、   吃完饭后, 成大海说的新机器终于来了。   等两个人辛辛苦苦把机器抬到车间的时候, 陈伊容走了过来。   她的面容很严肃, 一点也不像他前世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   “这机子, 我要运行一下试试,如果没问题了,你再签字。”这话是对着成大海说的,他点头应了。   陈伊容又指挥着两人把机子抬到现在运行的那个地方。   成大海看着这个笨重的机器,苦着脸。   陈伊容解释起来,“还有另一款机器没过来,这儿没法运行,我必须要把它挪到那儿, 用那台机子试运行。”   成大海作为老员工,自然知道。   他看了一眼宋向军,弯下腰, “来吧, 咱抬过去。”   宋向军立刻抬另一边, 等两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机子抬到那边的时候,陈伊容立刻让原来机子上的姑娘停下来, “莫小红同志, 你先停下手里的工作,我先试试新机子。”   莫小红有点不高兴, 这耽误时间就是耽误工资呀,可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她, 只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陈伊容试机器。   宋向军此时才明白,原来陈伊容是管理机子的,怪不得她这么清闲呢,这一瞬间,他又为之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等到试好机器之后,宋向军和成大海把机器抬回原位。   成大海带着宋向军到外面签字。   一天下来,宋向军就明白自己的工作内容了。   下班之后,宋向军是回到小姑家住的,他换好衣服,从厂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陈伊容推着自行车出来。   宋向军抿了抿嘴,立刻走到陈伊容身边,他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   陈伊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双眼一眯,有些发怔,“对不起什么?”   宋向军脸上一僵,嘴角蠕动了几下,他是在为他的龌龊心思而道歉,可她根本不知道他曾有过那样的想法。就算,她对感情不认真,可她的的确确是个勤劳认真的好同志,前世,她下乡插队,在村里口碑很不错。他奶奶就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奖她能干。他不该因为对她有一个缺点,就否定她整个人,这是不公正的。   陈伊容见他道完歉想走,忙叫住了他,双眼直直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说我丑?”   宋向军对上她那双带着审视的双眼,脸色一僵,紧抿嘴唇没有开口。   陈伊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小麦色的皮肤下隐隐沁出了汗珠,在心跳得飞快,脸色涨得紫红的时候,她却收回目光,骑车走了。   宋向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原来,她并不是一个爱笑的姑娘,她也有冷若冰霜的一面。   前世,他遇到她的时候,她特别爱笑。可是,为什么她现在不笑了呢?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他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陈伊容回到家的时候,他爸爸已经做好了饭菜。   闻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陈伊容挑了挑眉,“三菜一汤,爸,你今天打哪发财的呀?”说着,就要伸手捏菜吃。   陈援朝从厨房里拿筷子,看到她的动作立刻瞪眼,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呵斥道,“你跟谁学的,吃饭前不知道洗手吗?”   陈伊容嘿嘿笑了两下,嘟着嘴,有些不满,“这还不是因为你已经好多天没做饭了吗?我现在连大食堂的饭菜都能吃得精光。”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苦都不能吃呢?”   陈伊容理所当然地道,“我有你这么能干的老爸呀,为什么要吃苦?”   陈援朝递给了她一双筷子,“快点吃吧。”   等陈伊容津津有味的吃完饭菜,陈援朝喊住了要去洗碗的陈伊容,“爸跟你说件事儿。”   见他神色这么凝重,陈伊容收敛了笑容,重新坐下来,“好”   陈援朝用手揉了一把脸,“爸要再婚了。”   再婚?陈伊容只觉得一条晴天霹雳砸到她脑袋上,让她有些发晕,脸上的表情僵住。啥?再婚?她要有后妈了?   陈伊容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呢?她爸离婚这么些年,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她爸不给她找个后妈。   她爸总说,他的工作太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家人发现,到时候如果娶了心思不正的媳妇有可能会告发他。   陈伊容也觉得她爸说的很有道理。   这几年,她看过太多家庭,妻子举报丈夫,子女检举父母,丈夫与妻子划清界线,父母与子女断绝关系……   也不知道,这是家人还是仇人,这么能坑人。   甚至,她之前住的大院里,有户人家,白天他儿子才给老人过寿,晚上就去举报家人有小资作风,奢靡浪费,有享乐主义作风。   后来,老人被批|斗,没几天就死了。   他儿子却因检举有功升了官。   这种事情看得多了,她也冷了心肠,对婚姻也没有了憧憬。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会和她爸一起生活一辈子。没想到,她爸居然会给她找后妈。   陈伊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问,“是谁?”   “你不认识。”   “上面批准了吗?”陈伊容所说的上面是他们党派这边的领导。现在,□□与林虎两派斗得如火如荼,他们这派也跟着受了影响,许多干部都被两派的人打压,被迫下放。反而,陈援朝这样只领闲职的,还好好待在原位,没有受影响。因为上面的干部几乎没有几个没受影响的,现在的陈援朝反而是他们这派中比较拔尖的人物,娶妻自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一旦,他下来了,他们这派就又损失一名重要干部了。所以,他们才更要谨言慎行。在这档口,她爸居然要再婚,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领导同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温柔极了。   陈伊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他们这派的人几乎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爸再婚的对象肯定不是他们这派系的人,毕竟人才难得,总不得一个坑里放三颗萝卜,这不是太浪费了么?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只能用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份阻止他,“爸,我要是不同意呢?”   陈援朝脸上笑容一收,“别闹,你想让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   陈伊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感觉不对劲,感觉他爸要娶这个对象似乎很危险,“我不要后妈,爸,你等我结婚了之后再找不行吗?”   “我…………”   “你答应过奶奶的,不准别人欺负我的。”   听到自家女儿被人欺负了,陈援朝脸上的犹豫和纠结立刻没了,他下意识地提高嗓子,“谁欺负你了?”   陈伊容梗着脖子顶嘴,“还能有谁呀,不就是你吗?我说最近两个月,你为啥整天让我做饭呢,原来是要娶后妈,打着让我伺候她的心思呀!你就这么糟践我呀!”   陈援朝一拍桌子,气极了开始爆粗口,“放屁!让你做饭,和娶后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那你为啥让我做饭?”陈援朝从小就宠这个女儿,所以即使他愤怒的脸都狰狞起来,陈伊容依旧是毫不怕他,直接呛了回去,“你说呀!你不回答就是心虚。”   “你一个女孩子做点饭咋啦?”陈援朝脸上有点不自在,嘴硬地反驳一句。   陈伊容最讨厌别人说你是女孩子,应该贤淑,应该围着锅台,在她看来这是制约,这是看不起女人,陈援朝这话就戳到她心里那根刺了,气得口无遮拦起来,“你说不出来了吧?你以前说的,女孩子就要娇养,不是用来干家务的。可你现在,都不愿宠我了。在你心里,是不是后妈才是你的心肝宝贝,爸,你不疼我了?”   说着还抹着眼泪哭起来了,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陈援朝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   只是,他现在却没心思哄她,气得直跺脚,“你就是这么当人闺女的?处处往爸心窝子上戳!”   陈伊容却气得直抹眼泪,临跑前丢下一句话,“我去找三婶,你不要我了!”说着,拉开房门,就要往外跑。   可不知何时,门边居然扒了一个人,是隔壁的刘婶子。   陈伊容哭得稀里哗啦的,刘婶子虽然被她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但是现在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劝劝他们。   “陈副省长,你这是干啥呀?容容这孩子多乖呀。你这么凶她干啥?”   “她都直接跟我吵了。我就是娶个老婆,她都不让!她都管到她老子头上了。反了天了!”   “陈副省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国家走得是社会主义道路,你不能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要给人们群众发言的权利。”   “那你说,我想娶媳妇,有错吗?社会主义不让我一个单身汉娶媳妇了吗?”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可,孩子接受也要有个限度呀。”   “我咋还听说,你已经让容容烧了两个多月的菜了呢?你那媳妇娶得够金贵的呀,还让你闺女做饭给她吃。”   陈援朝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她都十七了,马上要嫁人了,我让她学学做菜的手艺,也没错吧。”   “是哦,好像也是。”刘婶子立刻反转,“容容呀,你看,你爸说得也有道理。女孩子嘛,就得勤快点儿,再说,你都17了,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不能让你爸老这么一个人呀,他也很孤单,也要人陪的。”   陈伊容却不听这些大道理,挤开刘婶子,就往楼下跑,“我要找三婶。我爸不疼我了。”   刘婶子年经大了,也拦不住她,只在后面拍了拍大腿,“这孩子真是固执。”   陈援朝看着院子里,那么多人冲着他家指指点点,心里暗乐,闹大了才好呢。 第33章 、   陈伊容跑下楼, 原本想骑着自行车到邮局打电话找三婶, 可等她骑了半路, 才想到这个点的邮局估计都已经下班了,她去也没用。   她立刻改了想法, 把车头掉转方向,准备到成福街找芳姨发发牢骚。   哪知道,她刚一拐弯,骑了没两步居然撞到了人,陈伊容立刻停下来,“同志,你没事吧?”   宋向军觉得自己真是倒眉,他下班后, 本来想直接去小姑家的,可是他走到半路的时候,想到自己没有带洗漱用品, 总不能让小姑给他买吧。   因为没票, 他就只能到成福街买, 刚到路口,迎面就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   他抬头一看, 就对上陈伊容哭得发红的双眼。   这一刻, 他狠狠滞了一下,心里揪得生疼, 他用左手掐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清醒点, 别被她迷住了。   “我没事儿”宋向军看了她发红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陈伊容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我没事。撞到你,对不住了。”   等宋向军摆手不介意之后,她就骑着自行车往前走了。   身后的宋向军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她拐进巷子里了,也跟着一起进去。   陈伊容到芳姨那里时,芳姨正坐在凳子上算账,看到她进来,还把好消息告诉她,“最近生意特别好,尤其是那些紧俏货,都卖的特别快。对了,那些苹果你还有吗?天热了,买水果的人也变多了。”   陈伊容神色有些恹恹地,“有,下回我送过来。”   芳姨听到她声音有些不动劲儿,立刻抬头看向她,“你眼睛怎么红了?”   陈伊容强挤一抹僵硬的笑容,“我爸要娶后妈了。”   芳姨惊得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什么?”   陈伊容到门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芳姨也顾不上算账了,坐下来就追问,“这可是大事儿!你知道你爸要娶谁吗?”   “我爸说我不认识。”   “那啥时候让你见她?”   “我气得跑出来了,还没问。”   芳姨有些无语,一问三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耐心呢?不过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是她爸养大的,这个消息确实能让她慌寸大乱,又有些理解她了。   “你这丫头,平时那么镇定的一个人,这会子怎么糊涂了。你现在跟你爸吵,不就是跟他离心吗?”   陈伊容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她连对方面都没见过就急着否定,似乎太无理取闹了点,她又有些委屈,“可是,我爸他凶我!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人家都说有后妈就会有后爸,要是她给我爸生了个儿子,家里是不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芳姨刚想安慰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芳姨心中一惊,随后镇定自若地朝外喊了一声,“谁呀?”   “是我,宋向军”   芳姨立即起身给他开门,“要买东西吗?”   “对”宋向军点点头,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陈伊容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芳姨关上门之后,立刻对宋向军说,“你先挑东西吧,选好之后,过来结账。”   宋向军点点头。   芳姨也不招呼他了,立刻拉着自己刚才坐的凳子凑到陈伊容身边,压低声音,小声嘀咕,“我说,你现在应该学精明一点,先找你三婶,让你爸把自己的钱都掏给你。第二,要孝顺一点,把你爸的心拢过来,等他们结婚之后,你就不算啥了。”   陈伊容托着下巴的手有些呆愣。这是说,等她爸结婚以后,她就成捡来的呗?   宋向军挑好了东西,走过来。   芳姨立刻站起来,看他手里拿着一只牙刷,一个牙膏,一包饼干。   “一块两毛钱。”   宋向军付了钱之后,看了一眼还在发呆中的陈伊容,怕被她发现,忙移开了视线,走出了屋子。   陈伊容坐了一会儿,心里的气出没了,拿了一个西瓜准备到家里。天马上热了,市场上的西瓜就要出来了,所以她空间里的西瓜必须要在本土西瓜出来之前卖完。所以,空间里的西瓜全都已经被她拿到这边来了,现在她要吃,还得要拿一个回去。   芳姨看她开窍了,立刻笑眯眯地把她送出去,“就该这样。”   陈伊容把西瓜放到前面的车篮子里,和芳姨挥挥手之后,就骑着车子走了。   刚到路口,就见宋向军从巷口冲出来。   “宋向军,你吓死人了!”   宋向军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了,她后妈要进门了。这让他突然想起前世,她一个副省长家的独女,居然到了乡下插队,这似乎很不寻常,一定是那后妈搞得鬼。   尤其将来花费心思赶她走,还不如他现在就帮她留在城里。   “我帮你赶走你后妈!”   陈伊容警惕地看着他。前几天还说她丑,现在说要帮她?他当自己傻呀!   宋向军见她根本不信自己,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赶紧道,“那次,我不该说你丑,是我不对,为了弥补你的伤害,我帮你吧。”为了让他的语言显得真诚一点,他的语气低沉又带着点诚恳。   陈伊容见他似乎不像说谎的样子,想到他身上的那些疑点,心中一动。   既然,她调查不到他的异常从何而来,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接近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呢。   打定好之后,陈伊容把自行车扎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抱臂显得脆弱又无助,“其实,我现在很矛盾。”   宋向军有些懵,她这是想要跟他聊心事吗?那他。。就听听吧。“怎么说?”   “小的时候,住在奶奶隔壁的小胖子常常骂我是被爸妈抛弃的野孩子。我那时候不懂事,常常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奶奶总是说他们很忙,要保卫国家,没办法陪她。后来,8岁的时候,奶奶去了。我被接到部队里,由爸爸照顾。那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妈早就跟我爸离婚了。我姐跟我妈,我属于我爸。我爸很疼我,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军官,白天在部队辛苦训练,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还要给我做饭。他是既当爸又当妈,他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小的时候就发誓,等我长大了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可我…………我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抛弃我,给我娶后妈。”说着,她开始哽咽起来,眼眶盈满泪花,那双水滴的眸子,此时像沾了露珠的海棠花娇艳欲滴,她眨了一下,泪花顺着她的眼脸流下,流到了胸口,直往那引人遐思的浑圆处。   宋向军忙移开视线。他在脑海里斟酌该怎么劝她,就听她继续开口了。   “现在想想,我挺自私的,我已经十七岁了,如果真的嫁人,我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寂寞呀。”   宋向军心一跳,这是要同意他爸娶后妈了吗?不行!绝对不行!他爸娶了后妈,她不就得被后妈赶到林家村了吗?那他们林家村又像前世那样臭名昭著了。   他急得不行,突然让他想到一个理由来,“就算你真的答应你爸娶后妈了,你得看看她的为人呀。要是人品不好,你爸不就亏了吗?”   陈伊容觉得这人似乎很在乎她爸再婚的事,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她爸又不是啥重要人物,破坏她爸再婚对这人有什么好处呢?她暂时想不出来,只好继续演戏。她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不会吧。我爸喜欢的人肯定对他好呀。”   “要是她对你不好呢?后妈能有几个好的呀?”宋向军极力劝说,其实,他嘴挺笨的,根本不会说太多的大道理。一般他都是做事,很少会说服别人。前世的大老板,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根本用不着他多说话。而,他的朋友很少。   陈伊容皱眉思索一会儿,有些不信,“可是,我已经十七了,还有一年就能嫁人了,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吗?”   宋向军发现自己挺累,这姑娘怎么这么轴啊,是他词穷,还是她傻呢?   可,一想到之前被她坑的场面,他又打消这个念头,看来,是他嘴太笨吧。   “不如,我帮你跟踪吧。先查出来,你后妈是谁。到时候,你再决定。”   陈伊容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微微一紧,原来,他真的是想要破坏她爸的婚事。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她爸只是一个空有职位,其实一点也不管事的领导,他也碍不着谁吧?   难道他爸后娶的女人身份不简单?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她不该反应这么大,先问出他爸要娶谁才发火也不迟啊。   现在,她爸怕她去人家闹,肯定不会让她知道了。   这一会儿,她在脑海里思索太多,以致于宋向军看着她不停变换的脸色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窥视了,不由有些心虚。   陈伊容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心中暗道,与其花心思防备敌人,不如以静治动,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宋向军感觉自己心头发麻,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陈伊容才同意了。   见她点头,宋向军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接着,陈伊容一点也没有客气,直接发布他的第一个任务,“你帮我跟踪我爸。看他到底跟谁见的面。我得先把那个女人的底细翻出来。她的姓名,地址,在哪工作,你都帮我查出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要看看这人有多大能耐。   跟踪吗?他很擅长,宋向军立刻点头。   回到家里,陈伊容把西瓜拎回去,哪知道陈援朝根本不在家。   陈伊容觉得自己有些郁闷,把西瓜放在桌子上,转身回自己屋了。 第34章 、   第二天, 陈伊容一大早起来的时候, 陈援朝已经没影了, 桌上还有她爸烧好的饭菜,还热乎着呢?可她昨天下午买的西瓜却没影了。   她爸就是大胃王, 也不能一个人就把一个大西瓜吃得一点都不剩吧?   肯定是拿给那个女人了。   一想到是这样,陈伊容心情又开始不好了,可现在她连人都见不着,还怎么跟她爸联系感情呢?   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跑趟邮局给三婶打电话。   三婶是跟着三叔在部队随军的,她这电话是直接打到部队那边的。   等了半个多小时,三婶才被警卫员喊过来接电话。   陈伊容哭得很伤心,声音凄惨又可怜, 三婶安慰她好一会儿,她才把事情说给三婶听。   “啥?你爸要再娶?你爸这么些年了,也没想找, 咋突然改口了呢?”   陈伊容撇嘴, “我看他就是嫌弃我是个闺女了, 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呢。”   “竟瞎说,你爸是啥样人, 你还不知道啊, 他拿你当儿子疼呢。你喜欢萧放的时候,他可是拿萧放当亲生儿子养的。”   听到三婶听到萧放, 陈伊容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差点把电话甩了出去, “三婶,我爸他变了,他昨天晚上还把我特地买回的西瓜拿去送给我后妈吃了。”   “啥?你爸咋能这么干呢!我看,你先别哭啦,待会儿我打电话说说他!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谢三婶!”   放下电话,陈伊容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小的时候,三婶还没有跟三叔去随军,她和三婶在感情很好。她爸念着三婶帮他养过闺女,对她特别敬重。可是,刚刚电话里的三婶虽然很着急,却并不急躁,三婶性子泼辣,按照她的想法,三婶应该把她爸臭骂一顿给她出气才对,可,刚刚呢?她明明就在敷衍她。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有些抓狂。   想到三婶提到的萧放,她的心情总是会变得格外沉重。   萧放,萧放,萧放   萧下!   对了,萧下!   那张电报!   陈伊容行走的步伐一顿!不会吧!可是,真的很有可能呀。   她想立刻回去打电话给三婶确定,可想想,三婶不会告诉她的。肯定是她爸和三婶打过招呼了。   还有哪边可以知道萧家那边的消息呢?她要仔细想想。   想了想,她开始跑到邮局那边用工作证买了几份报纸,一一翻找。   最近时局动荡,他们这派的人被碾压的连渣都不剩,都缩着脖子当鹧鸪呢。虽然萧家一直保持中立,可他们本身占着重要位置就是原罪。   在这年代迟迟不站队,不是清流,而是当靶子,活活承受所有派系的打压。   再牢固的铁桶都没法承受那么多人的围攻,更何况萧家本身并不是那么固若金汤。   陈伊容翻了最近几天的报纸都没有萧家的消息,想到她爸两个月前就让她做饭,心中一动,“同志,请问有没有以前的旧报纸呀?”   听到她要旧报纸,工作人员更高兴了,这些报纸没有工作证是不能买的。所以,他们邮局每个月都会剩下好多,局长每次都批评他们不会卖东西。为了不浪费这些报纸,他们最后只能论斤卖给有工作证的人家糊墙。   很快,工作人员就把之前的旧报纸全拿过来了。   陈伊容付完钱后,直接把报纸拿到角落处,蹲在地上翻找起来。   很快,她在两个月前的报纸上翻到萧家出事的那篇报导。   陈伊容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心情再次沉重了几分。原来,这才是她爸让她做饭的原因。   他这是怕她下乡,想让她知难而退呢。   想到这个阴暗的老爸,她开始怀疑他再婚不是那么简单!一定别有目的。可,到底是为什么,她现在还猜不透。   回到车间的时候,宋向军把这几天跟踪的事情报给陈伊容听。   “那个女人是我们厂长的小姨子。”宋向军看着四下无人飞快的说了一句。   陈伊容神色一变。孟长林的小姨子,不就是白五同的闺女吗?白五同是临南省的省长,是他爸的死对头。   他爸要娶白五同的女儿,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至于她爸屈服与白五同,与他沆瀣一气的事情,她想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她爸这人不仅精明,而且毅力非常强悍。当初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有一次他差点被朝鲜当地一种非常有名的食肉虫子啃噬半条腿,骨头都露出来了,差点死掉。当时战况非常危极,大家伙全都趴在那里谁也不敢乱动。他生生用牙咬着石子,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后来,那场战争胜利,她爸在医院休息了大半年才恢复过来。   她爸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英雄,可现在,他却要娶白五同的女儿,这显然不正常。具体是为什么呢?   萧家,厂长,做饭,再婚,小姨子,白五同…………   宋向军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接下来的消息了,只是他若不告诉她,她又怎么能对那个女人产生防范意识呢?斟酌再三,他觉得自己还是说出来的为好,“昨天中午,我跟踪你爸的时候,还看到他带着你后妈到了民证局。他们已经结婚了。”   陈伊容面无表情地听着,神情却早就不知飘到哪去了,她爸爸早就知道萧家出事的消息却一直瞒着她,之后,就让她学做饭,现在,他又要娶他工作上死对头的女儿。这是要…………   宋向军没有察觉到陈伊容的异常,又接着补充道,“今天中午,他们还一起到了医院呢,我看着那女人的走路姿势,应该是怀孕了。”   宋向军都有些同情她了。   他原以为自己能帮上她的忙呢,可谁成想到,他们证已经领了,孩子也有了。   怪不得陈伊容会到乡下去呢,都是被逼的。   现在城里,只要有工作,就可以不用下乡的。   可前世的陈伊容却下乡了,这说明要么她的工作被人替了,要么她被她后妈赶走的。   听到这话,陈伊容终于回过神来。   结婚?还怀孕了。这更加不可能了。他爸这人特别正派,绝对不可能耍流氓。那她后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想不通,她爸必须要娶白五同闺女的理由,暂时先放在一边。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你跟踪我爸,他就没发现你?”   她爸可是军人,侦查和反侦查是军队必须课程。宋向军一个农村小子,跟踪三天,她爸都没发现,要么是她爸放松警惕,要么是这人有问题。   她爸正值壮年,干得又是危险工作,再加上他本人不聋也不瞎,怎么可能会放松警惕!那就是这人有问题了。原以为他只是会点军人的拳脚功夫啥的,没想到他连侦查课也会。   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矛盾,偏偏他还不自觉。   这人是傻,还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宋向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怀疑了,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暴露被她爸发现了,忙摇头否认,“你爸没有发现我,你放心吧。”   其实,也不怪宋向军想不到。因为前世,他跟在大老板身边,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大老板的安全,忠心和坚毅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大老板见他心善,又救过他的命,对他十分看重,禁止让手底下的人带坏他,那些黑暗的事情从不让他接触。再加上香港首富的名头,也没人敢来招惹他。所以他前世活到四十多岁,依旧没有变聪明多少。   后来,大老板见他一心想要回到内地,而大老板也想往内地发展,就让宋向军过来先开一家试试水,为了笼络他,他还给宋向军一些股份,可还没等他大展拳脚呢,他就重生了。   所以说,他的性格还是以前的那种纯朴和善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太老实,心眼不多,容易相信别人。   至于军步这事儿,他也没多想。毕竟,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农家小子,进城当临时工,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像细作这样的事情压根和他没关系。再说了,他重生两个多月,连至亲的家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底细呢?   陈伊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拎了一袋东西,塞到他手里,“这是给你的答礼,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的。”   宋向军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是看着袋子里的水果,心里有些甜,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能要。   陈伊容很坚持,塞到他收手里,非要他收下,“拿着吧,不是很贵重的东西。”见他脸上还有些犹豫,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收下,我都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   一听这话,宋向军只能收下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陈伊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认识我们厂长吗?帮我去探探白美茵是什么样的人。”她爸的事情,她暂时猜不到也不急,反正她爸也不可能害她。可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外表看着憨厚老实,说不定一肚子花花肠子。这时候的人,不到盖棺那天,你都不知道他是奸还是仙。她不能不防。   这事很简单,宋向军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今天是周六,孟长林自然不会去厂里,宋向军想着自己拎着东西上他家拜访,也不算唐突。   宋向军拎着陈伊容特地给他准备的上门礼物,到了家属区孟家,敲了一下门,很快就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开门,“你找谁?”   “请问,孟厂长在家吗?”   白美芬打量一下这个小伙子,虽然这个小伙子穿得不怎么样,可他手里拎得东西却很贵重,居然是个大西瓜。   前几天,陈援朝就提着一个西瓜上门,听说黑市里买来的,要一块钱一斤,当真是金贵东西。   白美芬一改平时不冷不淡的表情,笑眯眯地请人进来,“在,在。”   说着,转身朝屋内喊了两声,“老孟!来客人了。”   等宋向军进来的时候,从书房走出来三个人。   看到他的时候,宋向军有些惊讶。   陈明苏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宋向军。看到他手里拎着西瓜有些诧异。   孟长林看到宋向军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毕竟之前给他安排工作的时候,他已经送过礼了。   现在,这又拎着东西上门,是不是又有所求,想到现在他还是临时工,隐约猜到几分。   孟长林热情邀请道,“快过来坐吧。”又让陈明苏和孟宛如坐下,“快点坐下吧。”   宋向军把西瓜递给白美芬,“婶子,过来看看孟叔,买了点西瓜过来,请您收下。”   白美芬笑着接过来,给他让了座。而后,提着西瓜进房间里去了。   等人都坐下了,孟长林给陈明苏和孟宛如介绍,“这是我们厂里的临时工,宋向军。”   又给宋向军介绍,“这是我女儿,这是我未来女婿,两人正处对象。”   宋向军愣了一下,随后皱紧眉头,处对像?   前世,九月份的时候,他明明看到,陈伊容和陈明苏在林家村一起散步,陈明苏还送了陈伊容头花呢。   如果不是处对象,陈伊容不可能收他的东西,毕竟她不是那缺钱花的人。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宋向军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朝陈明苏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陈明苏听到宋向军是临时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但两人虽然是同学同村,却没有感情,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招人恨的,陈明苏又自恃高人一等,所以也不大搭理不如他的人。对他能进棉纺厂也没有什么反应,顶多惊讶一下,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他可是一个大学生呢?等他毕业了,什么样的工作找不着。   孟长林愣了一下,“没想到你们认识呀。”   陈明苏点头,“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多的也不多说了,意思就是他们不熟。   孟长林自然明白,他脸上适时地表现了一下惊讶,“那还挺巧。”随即又问,“今天过来,有啥事吗?”   宋向军看了一眼陈明苏和孟宛如。孟长林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有所求。确实不好开口,这么多人在场呢!   他立刻朝屋里喊了一声,“美芬,不是说要带两孩子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吗?”   白美芬从屋里应了一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包,手正往里塞东西,不满地嗔他,“催啥催,这不是拿布票的吗?”   说着,又到旁边的房间敲了一下,“美茵,好了吗?”   屋里一个娇弱的女声传来,“好了”   很快,就见一个打扮十分时髦的女人出来,只是她的动作微微有些不同,明明她的肚子很平坦,但手却有意无意地护着。   “小姨,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我也要买一身。”   白美茵身上穿着一件圆领长袖衬衫,脖子上用丝巾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衫是黄色圆点,配上这条红色的丝巾特别好看,脚上还踩着一双带扣的棉鞋,样式是仿皮鞋样式做的,很新潮。孟宛如一看到这身打扮就很喜欢。   “那到了百货大楼,小姨给你买一身。你年轻,穿得花稍点更好看,小姨有点老了,穿这身都被别人说呢。”   白美芬整好包,听到这话,嗔道,“竟胡说,这身衣服多好看,再说,你已经嫁人了,谁敢说嘴!”   白美茵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了挽发丝,但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宋向军装作不经意地朝白美茵扫了一眼,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温柔,娇弱秀雅,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   可如果真是如她表面这么无害,前世的陈伊容也不会落到下乡的境地了。   白美茵也看到宋向军了,乍然看到这么年轻俊朗的小伙子,愣了一下。   孟长林看他们已经准备妥当,立刻道,“过几天就要定亲了,给孩子多买两身衣服,还有,也给小陈买两身。让他换着穿。”   白美芬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是当妈的,难道我不疼孩子呀。”   被骂了一句,孟长林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把人送出了家门。 第35章 、   等人都走了, 重新落座后, 宋向军随口问了一句, “孟叔,陈明苏定亲, 我一个村子的还不知道呢,啥时候回村办事呀?”   孟长林哈哈笑,“快啦,咱们一家就要到亲家那认认门。”   随后又补充一句,“两孩子年纪还不够,等到了年纪就给两人办酒席。”   宋向军想了想,前世,陈家的确没有接待过贵客。孟家是城里人, 穿着打扮和乡下人有很大区别,如果真的到乡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 两人的婚事应该出现了波折。   只是一会儿, 宋向军就想明白了, 他也没有再问,转移话题, “孟叔, 我想问下我什么时候能转正呢?”   孟长林笑笑,从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门, 点了一根,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间,他叹了一口气,“转正这事,不好办呐!厂里那么多临时工,谁都想转正,人那么多,位置却那么少…………”   宋向军明白他的意思了,“没事,我的意思是,只要有机会,我能不能比别人有更大机会。您放心,一定不让您白忙活。”   孟长林见他这么上道,又补充一句,“这次转正机会难得,只有三个名额。从八十六个人中选三个,你想想多少人盯着这位子吧。许多人都找上我,我也为难呀。就上回,车间的刘红军送了我两百块钱,我都没答应。”意思是你可不能比两百块还少。   宋向军沉吟了一会儿,“叔,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随后,又道,“再过阵子就是双抢了,我想到时候请假回去帮着干活,到时候凑点钱…………”   后面没说,隐晦的意思谁都明白。   孟长林想着六七月份是厂里最闲的时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行!”   又客套了一会儿,宋向军就告辞了。   就短短见上一面,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跟陈伊容交差。   宋向军立刻朝百货大楼追去。整整跟踪了一天。   他把自己跟踪得来的信息全都反馈给陈伊容听。   陈伊容听得很认真,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有些过意不去,不如明天中午我请你到国营饭店吃饭吧?”   宋向军对上她水润带着希翼的眼神,心跳得厉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等人走开了,他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答应跟她一起吃饭了。他既懊恼又带着点欣喜。琢磨着明天的约会,自己是不是要穿身干净的衣服?   想到这里,他开始到成安街那边买些布票。   然后到百货大楼选成衣。   临江市是个大城市,不像三江县衣服款式特别少,能选的尺码也特别少。   这边的成衣店衣服款式特别新颖。   最后,他逛了一圈选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这样的样式哪怕再过二十年也不会过时。   再搭配之前他奶给他做的蓝色长裤,脚上是他妈做的棉鞋。   这身新衣,配上他这张年轻的脸,衬得他整个人又精神又帅气。   等他穿着这身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宋菊英愣了好一会儿,抓着宋向军的胳膊,好奇地问,“你这是相对象吗?”   听到这话,宋向军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小姑,我没有”   宋菊英以一种“你哄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家大侄子,见他脸红成猴屁股似的,也不为难他了,直接放他走了。   宋向军工作的时候是有工作服的,到了厂里,他又重新换回工作服,所以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中午到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陈伊容看到他打扮的这么隆重。   心里微微一突,心里有种可怕的猜测,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接近她的吧?   不是没有可能呀。她长得这么漂亮,在厂里的时候,有那么多女的嫉妒她,背地里说她的坏话,男的也有许多人偷看她。   这人又不是眼瞎。可是,上一回,他却偏偏说她丑。   这是故意在引起她注意呢?偏偏她还真的注意上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你是不是傻呀。   想到这里,她对宋向军的警惕之心更浓了。   吃饭的时候,陈伊容开始有意无意试探他,“我爸他是军人,我听他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当兵的梦想,你也是吗?”   宋向军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淡,“一年前,我们三江县也有部队去选人的,可是我没被选上。”   陈伊容微微一眯,就他爸查了消息他的名额是被同村的人给顶替的。她忍不住替他表示可惜,毕竟他的资质那么好。可是,这跟她也没关系,她也管不着这些。她又状似无意间问起他的生活,“我小的时候也是在乡下生活的,那时候,我满村跑,我奶奶就跟在我后面追。还喜欢玩石子,你们男孩子是不是跟我玩的不一样呀?”   想到小时候的事,宋向军有些尴尬,他小时候很皮,四处掏鸟蛋,东家摘桃,西家逗狗,许多坏事都有他一份儿。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爷爷都会把他揍得鼻青眼肿,他就是彻彻底底的熊孩子。这会子想起来,他都替自己脸红,“没,没啥好玩的。”   陈伊容转了转眼睛,“你先坐着,我到后面厨房去一下。”   “好”   等陈伊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向军有些拘谨地看着国营饭店里的人,听他们说话,偶尔吃上几口菜。   陈伊容从后厨房提了一个热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渴了吧?”   宋向军哪里好意思让她给自己倒水,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空碗接水。   陈伊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把水壶送到厨房。   等她重新落坐后,看着他拿起碗,状似无意道,“哎,今天早上,我刚到咱们厂就有个男同志拿着一张纸说要跟我发展革命友谊。”   宋向军拿着碗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发展革命友谊?这不就是处对象的意思吗?   陈伊容看到他的动作,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完了之后,他还塞了一封信给我,可是我把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的东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想去问他,又拉不下脸。”   说话的时候,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一只粉嫩的小脸气得鼓鼓的。   宋向军是彻底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拿着碗的手一抖,连水带碗直接翻到桌上。   好在这年代的碗比较结实,并没有打碎。他的反应也够快,没有把水洒到身上,要不然这么热的水还真的有可能烫到自己。   不过,他这动作有些大,许多人都朝他们这边看,陈伊容朝着大伙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哥手抖了一下。”   见她这么诚恳,大家也都没了兴致。   宋向军也没有心思管别人的目光了,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张纸。陈伊容心中一动,把纸递到他手里,“宋同志,你也帮我看看,这纸上到底写啥呢?”   刚才听到,有人对她表白,宋向军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心里像是生了一根苦藤,往他的四肢蔓延,甚至他的嘴里全是苦涩。   他想,他还是忘不掉她。即使爱军亲自捉过她的奸,他还是忘不掉她。   这些日子,她就像迷题一样,存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想要去解开她身上的迷底。   但,他却又有些不敢,他怯懦地止步,不敢靠近她,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看到这张纸,他整个人都慌了,如果她真的对别人心动了,他该如何?   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这纸纸,上面是一些或长或短的符号。   他扫了一眼,心中那块巨石彻彻底底移开了,“那人是在耍你呢,这上面明明写的是他已经有对象了。跟你闹着玩的,说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   陈伊容双眼一眯,微微低下头。他刚刚只是扫了一眼,就能把这摩斯密码翻译出来,这完全就是特工的料呀。现在,她想安慰自己对方没有问题都不行了。可是,他又不可能是特务,因为对方的成长经历一丝疑点也没有,他几乎没有出过三江县,也不可能是被别人冒充的。她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她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一点异样,可桌底下那双手却陡然握紧了,眼中暗芒微闪。这个人,说他精明吧?他似乎一点也不掩饰他身上的异常。   说他蠢吧?他连她爸那样的人都能跟踪,而且还能不被她爸发现。   想到这里,她迫切想要让她爸来搞定他。   如果她冒冒然让这人失踪,一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毕竟这人是厂里的临时工,平时和他接触最多的人,除了成大海就是她了。   可她爸就不一样了。   最后,陈伊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宋向军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第36章 、   宋向军直到回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居然漏了陷。   陈伊容会不会怀疑他有问题呢?毕竟他一个农家小子哪里来的机会接触到密码这种高技能的东西。   随即他又一拍脑门, 陈伊容怎么可能会这么闲, 她有那时间琢磨他, 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她后母呢?   想开了,他也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春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通往临江市的那条大马路上,一个娇俏的少女骑着女式自行车,前面车篮子里还放着各种颜色的野花,迎面柔风拂过女孩白嫩的脸像是被年轻母亲的手在温柔抚摸。   她的身后一个小男孩,稳稳地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只小手紧抓着坐垫不放,两条腿曲起踩在车轮中间的滚轴边。   “陈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呀?”莫东亮有些忐忑地问。   陈伊容没想到东亮这么敏感, 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是她爸娶白美茵有问题。可, 她爸整天也没个人影, 她想问都逮不到人。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给东亮听。   东亮到底只是个孩子, 思想有些幼稚,“我觉得应该吧, 陈叔叔那么疼你, 怎么可能会给你娶后妈呢,说不定他是吓你的。”   陈伊容想了想, 觉得她爸没那么无聊吧。再说了,再婚这种事情也不是小事呀, 哪能这么随便。何况他们都登记了。不可能是假的。   东亮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   到最后,陈伊容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她爸是有目的的。   陈伊容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陈援朝和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在厨房里做菜。   陈援朝炒完菜,女人夹了一筷子尝,两人周围仿佛冒着许多粉红泡泡,别提有多温馨了,如果其中一个不是她爸的话。   看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陈伊容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他爸居然真的给她找了个后妈,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是有苦衷的。这也太猝不及防了。说实话,她从没想过她爸有一天会给她带个后妈回来。   小的时候,她还闹过几回要妈妈,可等她真的见到她妈的时候,见到她妈那冷淡至极的面容时,她再也不想要了。   后来,奶奶去了,她爸怕她受委屈也没想要娶一个,一直都是他亲自带的。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   可她没想到,这种常规居然有一天会被打破,还是这么刺激的画面,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在胸中燃烧着。   “爸,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陈伊容情绪有些失控,大着嗓门喊道。   陈援朝没想到自家女儿反应这么大,他那冷峻的脸上青黑一片,厉声斥责起来,“容容,你的素养呢?爸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见到人也不喊一声,你的礼貌呢?”   陈伊容注视着陈援朝因愤怒而睁得大大的眼睛,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委屈,她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红得吓人,却又不愿把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爸,你凶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凶过我。”   陈援朝故作不争气地瞪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懂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陈援朝扶着白美茵小心翼翼地坐下,白美茵双手抚摸着她的肚子,那目光慈爱又温柔,任谁看到都知道她是怀孕了。   这个动作让陈伊容气得更炸了,之前虽然有宋向军提醒过她,她后母怀孕了,可她相信她爸的为人,那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她爸的,可现在她爸这个动作,让她脑袋突然一阵短路。而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想起一个极可能的猜想,越想越有可能。她心里激动不已。却又强自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她抿了抿唇压抑自己想要乐出声来的笑容,指着白美茵,声音有些哆嗦,“爸,这是什么意思?她怀孕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怀孕了。”   白美茵脸色一僵,有些害怕地看着陈援朝,却见对方很镇定,拍拍她的胳膊,温柔地安抚她,“别担心。”   再抬头的时候,陈援朝脸上的笑容一收,板着脸,训道,“你闹也没用,我和你白阿姨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陈伊容神色有些哀戚,双手捂脸无声流泪,肩膀因抽泣而一抖一抖的,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可怜。“爸,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你肯定不会做出婚前睡在一起的丑事的,一定是这个女人勾引你的。我要写信向上面举报,让人家都知道她是怎么勾引你的。”   白美茵神色有些慌张。陈援朝对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转头瞪了陈伊容一眼,怒喝道,“你胡闹什么。你去闹,是不是也想把我告了?”   “爸,你不用担心,我是你女儿,你是啥人,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是想给我找后妈早就找了,怎么才认识她没多久,就结婚了,这事谁都知道错不在你。”   陈援朝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女儿撒泼。   “够了,你别胡闹!婚都已经结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伊容不依不饶,就是不想放过她,隐约想要扑过来打人的样子。那架式白美茵也坐不住了。拉着陈援朝非要他现在送她回家。   陈援朝拿自己女儿没办法。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声音里也带着点歉意,“要不,你再忍忍?过些日子再搬过来。容容平时很懂事的,都是我平时太惯着她了。”   “别,别,这孩子性子太强,你别吓着她了。”白美茵害怕陈伊容真的把她的丑事闹开,硬是拦着不让。   陈援朝只能由着她,开门送她回去。   等人走了,陈伊容洗洗手之后,立刻坐下来吃饭。   这么一桌子的饭菜肯定是她爸的手艺。   陈伊容已经好久没吃到她爸的手艺了,上回好不容易吃到一次,还差点气得她吐血。   这会儿,事情都想明白了,她也没有心理负担。   等了一个多小时,陈援朝才回来。陈伊容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故意躲在房里等陈援朝,等他服软。   而是拿着之前从他爸口袋里翻出的那张电报。   她可真是蠢。   这上面明明就有两个字“萧下”   萧不就是代表萧家吗?   下,这个字,对于知青来说就是下乡。对于,他们那军官来说就是下放的意思了。   她看了一眼这报纸,萧长征叛国罪,被下放到临南省改造。其子萧安邦,萧定国不愿与其脱离关系,同罪论处。其女萧铃不愿同流合污,勇于揭发萧长征的罪行,勇于与破坏人民团结的坏分子划清界限,是人民的好同志   萧长征是萧放的爷爷,他最敬爱的人。他已经被下放到临南省,如果说没有父亲的出力,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她爸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却瞒着不告诉她。   她总觉得她爸最近太反常了,原来根源在这。   陈援朝一进门,就见客厅的灯灭了,陈援朝微微有些失望。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起身准备进入书房,刚打开书房的门,就发现书房的灯是亮的,自家女儿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抱臂,一脸严肃看着他。   陈援朝心里那颗大石总算是放下来了,觉得自家女儿这表情有些好笑。他把外套脱掉放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报纸和那个电报,不由笑话她,“你这可不是我陈援朝的女儿,花了将近三个月才弄明白。”   陈伊容脸上一僵,小脸气得鼓鼓的。她这么晚才想到还不是因为你把报纸都藏起来了。真当她是民警,还会查案啊。   陈援朝到厨房拿热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你想好了?”   陈伊容神色郑重地点头,“想好了,我要下乡。”   陈援朝把水杯重重地搁在桌上,皱眉劝解道,“可你连烧饭都不会,到乡下怎么养活自己?”   陈伊容总算明白自家老爸这是抽啥疯了,原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不满地嘟哝两句,“你都已经吃了两个多月了,我觉得我做得也挺好的呀。”   陈援朝皱着眉,故意揭她短,“可你前些日子,还耍赖让我做饭呀,你要是到了乡下再犯懒该怎么办?”   陈伊容磨牙,霸气地回了一句,“没事,我有的是钱。”   陈援朝意有所指道,“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你的异常。”   陈伊容点点头,举起手敬了一个礼,保证道,“绝对不会暴露目标。”   “哎,你这是铁了心了。”陈援朝喝了一口水,坐下来叹气。   陈伊容现在知道自家爸爸的心思了,他为了阻止她下乡,一直瞒着萧家出事的消息,后来又让她学做菜,就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可是,她却不得不去,她轻声道,“萧爷爷身子骨不好,我若不去照顾他,由着底下的人作贱他,估计他未必能活到平反的那天。”   “是啊,我们父女俩欠他们萧家一条命,不能不还。”陈援朝想到萧放那孩子,也是唏嘘不已。   其实,如果按他们家和萧家的关系,找人下去照看一下也是成的。可他们欠萧家一条人命,如果这回不还,以后连机会也没了。   这个道理,陈援朝不是不知道的。可他到底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养到大的,连饭也不会做,家里的钱更是紧着她花,什么时候吃过那个苦。两个月前,他就知道萧家出事的消息,一直拦着不让她知道,就是怕她冲动。   他让她学做饭,也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想让她知道自己根本吃不了那个苦,可她还是坚持下乡。   说到底,还是为了还萧家的人情,他知道,如果女儿不能还萧家恩情,她会愧疚一辈子的。他早知道,他拦不住她。 第37章 、   陈伊容叹了一口气, 知道他爸这是同意了, 于是有些委屈道, “我这么去乡下,爸, 你也放心?”   “我会安排好的。”陈援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就算你真的觉得对不起萧放,也没有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耽误了。乡下那地方,能有啥好对象。”   “那也不一定。”陈伊容笑道,“如果真的找不到喜欢的,那我就找个俊一点的,到时候生了孩子,把人踹了, 把孩子带回来,改成我们老陈家的姓。”   这想法太过离经叛道,陈援朝听了直接气得一拍桌子, 瞪她, “竟胡闹!婚姻能当成儿戏吗?”   陈援朝不知道的是, 前世的陈伊容还真的干过这样的事。   陈伊容嘟着嘴,把脖子扭向一边, 对他爸这种“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有些不满。   “有话说话,嘟哝着像什么话!”陈援朝双眼一瞪。   陈伊容才不怕她爸这个纸老虎,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娶那啥女人!你可别说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这种鬼话, 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吧。我可都17了!”   陈援朝抚了抚额,有些头疼!女儿太聪明了也不好,因为她会往你心窝子上扎!一点也不知道给你留面子。男人戴绿帽子多丢人呐。   偏偏,她还不觉得自己戳中了男人的面子,依旧往他心口扎。“我说爸,你至于的吗?一顶绿帽子不够显眼是不?你又给自己整一顶!”   陈援朝气得又瞪她一眼,“怎么说你妈呢!”   陈伊容撇撇嘴,低着头,嘟哝道,“不是你说的吗?你跟我妈结婚的时候,她肚子就怀上了。你可不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吗?”   陈援朝有些头疼,这没有在一起相处过,连一点感情也没有。也怪当初是他鬼迷心窍了,为什么要让李雪丽给他生个孩子呢。都是自己太气愤了,非要找回一点面子。现在可好了,女儿跟她妈一点感情也没有,他无奈提醒道,“可她毕竟是你妈,你这样说她也不好!”   陈援朝刚当兵的时候,回家探亲的路上,刚好遇到落水的李雪丽,为了她的清白考虑,只能娶了她。而后,连洞房都没入就匆匆回了部队。哪知道等他过年回家的时候,李雪丽居然怀孕了。他都没碰她?那这孩子一定不是他的。怪不得她那时骗她说自己身上来月事了呢,感情是知道自己怀上了。   那时候的他面嫩,他被戴绿帽子这种丢人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他就没法见人了。于是,他参加抗美援朝去了。   抗战胜利后他又回来了,觉得自己挺亏,平白无故当了一回龟孙子,于是他让李雪丽给他生个孩子,生完两人就离婚。李雪丽自觉对不住他,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生下陈伊容没多久,两人就秘密离婚了,甚至还写了断绝关系的声明,大女儿属于李雪丽,小女儿属于陈援朝。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别人的,毕竟离婚太丢人。   也因此,陈伊容从小到大对李雪丽一点感情也没有。陈伊容小的时候,李雪丽都是住在李家,她又跟着奶奶住在乡下,两人很少见面,感情几乎是没有的。   等到八岁之后,陈伊容跟着他去随军了,因为随军的城市和她外公外婆是同一个地方,离得挺近,她外公外婆有时候会接她到李家住。那时候,她看到她妈和她姐十分陌生。再也不愿亲近她们。人们都说血浓于水,这句话就是放屁,没感情就是没感情,多浓的血都没用。   再说了,李雪丽也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儿,她的心思都在那个大女儿身上呢。   久而久之,陈伊容也不在意李雪丽了。拿她当陌生人一样。   陈伊容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摆手,“爸,你别转移话题。你娶白美茵肯定有原因。还有,那个孩子是咋回事?我看你那目光瞅着,就像她怀的是金蛋似的。”   陈援朝叹息一声,点点头承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我的。”   他点了一根烟,嗤笑一声,“前些日子,白五同那个老狐狸居然破天荒让我出席酒会。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想把我灌醉,给我安上耍流氓的罪名,到时候就没人盯着他了。后来,我又觉得不对,就算他真的要这么做,也没必要拿自己女儿做戏。那样就算把我关进去了,他也丢足了脸。后来,我观察白美茵,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护着自己的肚子,宴席的时候我也用螃蟹,桂圆来试探她,她的表情和动作明显有问题。于是我心里有了猜测。后来,我请大刘让他对像在医院查了,果然如我猜的那样,白美茵有了孩子。正准备安在我身上。所以,再一次出席酒席的时候……”   他吐了吐烟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眼神闪过一丝阴狠,“我就将计就计了。”   好一出精彩大戏,陈伊容在心里感叹一句,反问道,“她的孩子大有来头?”   陈援朝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他的女儿,就是聪明。倒也不瞒她,直接了当告诉她,“是郑国强的。”   陈伊容心中一惊。郑国强可是国家级干部,在中央里任财务部部长,是□□的第五把手,仅次于四人!帮的地位。   陈援朝弹了弹烟,烟头燃烧过的灰烬掉到烟灰缸里,他勾着嘴角笑道,“你说绿帽子算什么,这种金蛋一百个我都不嫌多。”   果然是能屈能伸呀,陈伊容在心里暗自赞叹。不过,她也能理解。他们这派在临南省的人手并不多,这一年,他爸也只安排了两个手下进入重要岗位,一个是派出所那边的局长,一个是革委会里的副主任。其他的人都还在低级岗位里窝着呢,她爸也是急了,所以,才会不顾及自己面子问题,抓住这个机会打入敌人内部。   陈援朝吞云吐雾,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我数了一下,娶白美茵有四条好处。第一:他们要赶你到乡下插队,正好你也要到乡下照顾你萧叔,并不矛盾。而且,他们送你下乡还不会时刻盯着你。你的自由时间就多了。而且,也能还萧家那条人命。   第二:他们想把白美茵嫁给我,让白美茵肚子里的孩子光明正大的生出来。其实就等于把把柄塞到我手里。白美茵就是白家的棋子,本人没有一点主见。等她生下孩子,我找个时机,把孩子偷走。将来说不定连那郑国强为了孩子都不得不向我妥协。   第三:你走后的那个名额,他们想让自家人顶上去,不过,我已经找好了人,是一直保持中立的王家的小儿子,他和家里人闹翻了,一个人跑到临南省,我正好给他个岗位,让王家那边欠我个人情。关键时候,还能逼王家站队。   第四:陈明苏那小子,你就不用跟他虚与委蛇啦,我知道你还是没喜欢他,不过,那个孩子还是有用的,虽然有点意志不够坚定,可只要你使点力,他就能做我们的眼睛。”   陈伊容是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的,他才四十来岁,处于最有斗志的阶段,怎么可能喜欢现在这种养老状态,之前的一年多,不过是短暂的雌伏,现在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当然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陈伊容看着自家父亲只列出了四点,不由笑着补充道,“第五:你娶了白家的女儿,白省长对你这个女婿就不会像以前一样架空了。第六:如果萧家起复,你也能有条退路。爸,你这两面派的做法会让中立派对你反感的。还有,你确定白省长不会查到萧家的行踪吗?”   陈援朝倒不担心这个,白五同和萧家又不熟,怎么可能会时刻关注他们。“到时候我会解释的。只是你要小心。下头的人不比上面老实。”   “我知道的。”   陈援朝不屑地撇嘴,嘲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给白省长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居然让白美茵嫁给我,这不是把刀子递到对手手里么?这可真够蠢的。”   陈伊容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夜晚,那轮明月那么暗淡,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她回过头来,道,“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虽然他们把刀子递到你手里了,可那刀子是锋利的,一不小心还会被它扎了手。”   “怎么说?”   “无论你心里是怎么看白美茵的,在外人眼里,你就是白美茵的丈夫,如果有一天,她在咱们家安排了罪证,然后指证你,任你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陈援朝点点自己的额头,很认同地直点头,“你说的对。这还真是把双刃剑。”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先跟领导汇报一下,最好是在医院里安排人,到时候趁乱先把孩子给抱走,只有这样,白美茵和郑国强才能为我们所用。”   陈伊容点头,心中感慨万千。新中国成立这么久,国家一直处于争斗过程中,他们这派的大领导几次三番想要搞三自一包都被上面否决了,甚至去年还被发配到修造厂改造。她爸这么算计,都是因为他们派系人才越来越少了。只是不斗不行,国家这么落后,人民生活水平这么低下,那些人还在上面争权夺利,打压别的派系,简直是丧心病狂。甚至他们连萧家这样有过卓越战功的人都批|斗。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如果国家落入他们手里,国将危矣。   这些政治起伏,陈援朝从来不瞒着陈伊容,她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凶险,笑道,“老陈同志,你可要坚定立场,别被敌人的糖衣炮弹侵袭呀。”   陈援朝素着一张脸,有些许不屑和嘲讽,“你老爸我在哪跌跟头,都不可能栽在这上头。”   陈伊容没话说了,想到自家老爸,除了爱下棋,几乎没有别的爱好,喝酒,那酒量也是千杯不醉的,不过,他这点少有人知,他一般也不在公众场合喝太多酒,别人都以为他酒量很差,却没想到,白省长居然会给他栽这种绿帽,可真是失策了。   两人商定好之后,又说了会儿题外话。   陈伊容突然眨着眼睛,像个小狐狸似的,撅着嘴,开始没大没小地笑话起陈援朝,“爸,你还说自己是军营里的尖子兵呢,居然被一个18岁的小伙子跟踪好几天,都没发现人家,你呀,老啦!”   陈援朝有些黑线,他才四十出头,哪里老了?不过,对自家女儿说的十八岁小伙子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处在他这个位置,但凡有点异常都要调查一翻,“改天把人带来我看看。”   陈伊容满脸不解,“你想干嘛?”   陈援朝掐灭了烟,从嘴里呼出一口烟雾,“当然有用喽。”   陈伊容倒也没反对。说实话,她也正想知道宋向军的背景,只是她又不是政府人员,根本没有那个权限查人,交给她老爸刚刚好。 第38章 、   周末, 宋向军回家的时候, 特地带一些红薯回来。   现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 家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而,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买大米。只能买些红薯。这次回家他也是为了到山里打猎才特地回来的。   他到山脚下的时候, 刚好看到林小芳弯着腰在山脚下挖野草,时不时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男孩。   宋向军朝那男孩看去,原来是他二弟向民。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二弟才十四岁,小芳都十七了,两人之间不会有啥吧?   随即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向民还是个生瓜蛋子,根本不懂男女之情, 他俩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向民”   宋向民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回过头来,看到喊他的人是自家大哥, 忙提着手里的篮子往这边跑。   待走到跟前, 宋向军才知道他也是在挖野菜。   “家里没菜吃了吗?”   宋向民笑着摇头, “不是,是这些野菜是最嫩的时候, 可好吃了。”   宋向军点点头, 扭头跟林小芳打招呼。   林小芳站起来打完招呼之后,立刻又蹲下身子继续挖野菜。   “春丽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挖野菜呢?”宋向军有些好奇。   听到大哥问春丽, 宋向民对小妹最近的行为有些看不上眼,他妈一让她干活, 她就说作业没完成,当他不知道呢,她这是跟他比赛争上高中的名额呢。宋向民神色有些淡,不屑地撇撇嘴,“她说还有篇课文没有背会。”   宋向军微微有些发愣,刚想再问,宋向民却跑来了,留下一句话,“大哥,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把这篮子装满,咱们一起回家吧?”   宋向军点点头,把肩膀上的红薯放下来。   “你要小心你小妹,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小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宋向军惊了一瞬。   “为什么这么说?”宋向军有些心惊,忙回头问。   林小芳却只顾着摇头并不答话。前世的事情还没发生呢,她说出来,他也不会信的。   等两人割完,他们三人一起走回家的路上,林小芳时不时的看向宋向民,那目光中那着点爱慕与怀念,让宋向军觉得有些突兀。   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宋向军一眼就看到正在看书的春丽,突然想到林小芳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总觉得重生之后,自己总是疑神疑鬼的,似乎谁也不能相信了。   前世,他在香港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不怀念家乡,想起他十八岁的生活。可真的等他回到这个年代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之前的回忆都像是被美化了一样,根本不是那么美好。   向党和爱军口中的陈伊容,和他接触到的根本不一样,也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林小芳口中的小妹,不是自己以为的善良   他们每个人都带有一种目的。   这种怀疑让他有些茫然,他需要自己去判断。   范菊花和宋春丽看到宋向军回来了,全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正当一家子说得热热闹闹的时候,隔壁又传来打骂声。   而后,林小芳哭着跑出家门,再接着就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范菊花神色有些黯淡,“你刘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在家打小芳,我上回去劝了,小芳脸上都被她打肿了。三天两头,不是脸上带伤就是手上带伤,看着特吓人。别人去劝她,她还说是小芳不对。哎,小芳,多勤快的一个孩子啊,生在他们家,都憋屈死了。”   宋向军心里一紧,想要站起来劝,范菊花却拉住了他。   宋春丽撇着嘴,小声道,“前天咱妈去劝了,刘婶子表面答应的很好,可转头打得更狠了。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想去劝了。”   范菊花也是垂头丧气的。   宋向军看了一眼宋向民,见他神色颇有几分不忍,可又觉得他和小芳都认识,他同情小芳也很正常。   宋向军把自己带来的红薯倒出来,范菊花和宋春丽围过来,看是红薯,都有些失望。可想到家里的红薯的确不够吃了,这些刚好可以填一些日子。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范菊花看儿子有些疲惫,又到隔壁买了二十个鸡蛋,回来就给一家子煮了五个。   晚上,一家人一人一个鸡蛋吃得分外满足。   隔壁林家也在吃饭,与宋家和乐融融的气氛不同的是,他们一家十分安静。   每个人都端着粗瓷大碗,里面盛的是玉米糊糊。不同的是,每个人碗里的有些微差别。   林正富和三个儿子的碗里都是厚得搅不到的玉米糊糊。   刘兰花碗里的是厚簿适中,林小芳碗里的是清亮见底的汤汤水水,几乎没有什么玉米渣子。   林小芳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显见是刚刚被人打过。   看着碗里的粥,她实在难以下咽。   重生已经好些日子了,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有鱼有肉中适应过来。   前世,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到林家村,她爸她妈嫌她离婚丢人,硬是把她赶走。   她听人说深圳那边发展特别好,许多人都到那边打工发了财。就拿着剩下的一点钱买了火车票,到了深圳。谁成想,工作没找到却在街上遇到陈省长。那时的陈省长还不是省长,只是深圳特区的市长,当时的她正在整治深圳治安问题,到街道考察去的。   即使,那时的陈省长没有后来那么厉害,可还是帮助了她,而且还是对方先认出的她。   虽然,她在村子里是个小透明,可陈省长经常到村子里跟人家换东西。她家也种了不少蔬菜,她娘就经常拉陈省长到她家换。   次数多了,她和陈省长也就认识了,只是她性子寡淡,又很自卑,对陈省长这个副省长家的千金小|姐十分怵。   两人其实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陈省长居然给她机会,让她成为她家的保姆。   这简直让她喜出望外。她是农村妇女,洗衣做饭这都是干惯了的。   那时候还是八几年,深圳乱得很,没有背影的人都不敢在深圳随便乱走。   要不是因为她长得一般,再加上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都有可能会被人贩子拉走。   没想到那么脏的她,陈省长居然一点也没嫌弃她。   陈省长是个很好的主顾,她的性子很好相处。特别喜欢有上进心的人。   为了做好保姆工作,她学习认字,学习做各种菜式。甚至连家务活也包圆了,并不像以前那样找个临时工来做。   陈省长对她很满意,还给她加了工资。有时候,她闲下来的时候,也会跟她聊聊天。偶尔,也会问起她的过去。   陈省长听到她提起家人的时候,曾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往上面写信举报你父母是封建社会的毒瘤,搞地主老财那一套,把你当奴隶奴役剥削。”   那时候的她已经被父母伤透了心,也挺后悔自己一直是个软刀子。   可,事已发生,她也没法改变。只要过好现在的日子就成。   谁成想,她不过是接了向民的电话让她送材料过去,居然会被一辆大汽车撞了,还直接重生到小时候了。   如果是别人重生说不定还会感激老天爷,可她只想骂老天爷太狠心。   这是嫌她过的苦日子还不够多呀。还要让她重来一遍。   想到向民,她前世的丈夫,她又有些忐忑。   这辈子向民还会娶她吗?   她听说向民现在念书特别好,连中专都很有希望。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前世的向民成绩并不好,高中也没上。   等她被刘兰花卖给邻省的二流子,她就没有回过村。   后来,等她被丈夫休了,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才知道向民已经离家出走了。   还是在她成为保姆的时候,有一回给去监狱视察的陈伊容送饭,听到她提过林家村的向民,才知道他居然坐了牢。   罪名当然是投机倒把。   想到,两家人毕竟是认识林小芳就帮着向民求求情,谁成想一向公私分明的陈伊容居然会帮他翻案。   很快,向民就出来了。   但,他身上有污点没人敢聘用他,最后还是陈省长聘他当了司机。   向民对陈省长这个救命恩人很感激,对她这个帮忙求情的人也记在心里。   每次做菜的时候,她都会给向民带一份,当然这不是她私自决定的。   陈省长是个好上司,对待下属非常贴心。向民一个单身男人,自然不会做饭,所以,陈省长便让她也给向民做一份。   一来二熟的,她和向民就处对象了。   那时候,向民因为在兄弟和对象的双重背叛下伤透了心,处对像看的是人的心地。   虽然她长得一般,可是她是他最熟悉的人,刚好合适他。   后来,两人结了婚,因为没有攒够钱,依旧住在陈家。   后来,等他们两人辛辛苦苦攒够了钱,买了房子,两人也有了自己的家。很快也有了孩子。   想到以前那甜蜜的日子,再看看面前的这碗清汤寡水,她就有些想哭。   “快点喝,看什么看!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啊,还这么挑三捡四的。”   魂游天外的林小芳突然听到她的碗被人敲击了一下,她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刘兰花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林小芳心一突。虽然她这些日子都在闹,可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她闹的次数越多,村子里人越不来劝。   想到,再过些日子陈省长就过来了,她心里又有了主心骨。   第二天,宋向军就到山里打猎了,这些日子在小姑家,他的生活过得很好。   他特地买的米,小姑一天烧一次,剩下的时候都是吃食堂的,他的饭量大,每次都是吃得饱饱的。   现在身体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在山里待了一个上午,他打到了一只野猪,再加上陷阱里的三只野鸡和两中野兔。   他留了一只野鸡给家里加餐。   剩下的野猪,他直接就扛着到临江市卖了,昨天他过来的时候,已经特地问过杨小辉今天在这个路口的。   他给杨小辉送了一包大生产的烟和一斤水果糖,他连查也没查就让他过去了。   到了城里,宋向军走得都是小道,这些日子,他在城里经常出来逛。街道也算是熟悉一点了。   等他到了成安街卖野物之后,又买了十斤大米。   因为他现在有工作证,即使在路中被拦路的民兵查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杨小辉还在那个路口,所以也就没人过来检查。 第39章 、   宋向军很快发现陈伊容居然没有来上班。他正想到她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时, 就见陈援朝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过来了。   成大海凑近他小声说, “这是陈伊容的爸爸, 听说,他一早就到人事部那边说了, 她女儿的工作要让给别人。”   宋向军一脸惊讶,还真的是有后妈就有后爸呀。   才结婚三天,就把女儿的工作让给一个外人。   想到陈伊容失落难过的样子,他有些不是滋味,担心她会不会躲在家里哭。   中午吃完饭,宋向军没有午休,他躲到陈家附近,想要等陈伊容出来的时候, 安慰安慰她,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能等到她下来。   反而听到有几个邻居说起了陈家的八卦。   “我听说老陈要娶婆娘了。”   “容容那孩子在家闹绝食呢,不肯同意呢。”   “我看这孩子就是强。老陈那人我知道, 典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这你可说对了, 陈伊容不上班, 老陈就把她的工作让给了别人。”   “啊?这么狠!乖乖,不愧是当兵的, 动作就是快!容容这孩子对上老陈, 可是吃大亏了。”   “我看是那后妈有本事。以前老陈多疼容容呀,咋自从认识了那后妈, 老陈就就对容容不好了,我看就是那后妈撺掇的。”   “老陈也是昏了头了, 媳妇再好,能有自己亲闺女好呀。”   “说不定老陈指望着新媳妇给他生儿子呢。”   宋向军越听越坐不住了。   他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闪进小区里,进了二楼,敲了陈家的门。   开了门之后,就见陈伊容脖子上挂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就跑过来开门了。   她爸一大早就安排人去接她的班,根本没做饭,她睡到自然醒,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办法只能自己做了。   “你怎么来了?”   宋向军看了一眼楼道,担心一会有人过来,对她影响不好,“你不请我进去吗?”   陈伊容把门打开,等他进来之后,又飞快地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不忘跑到厨房去关火。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向军一脸尴尬地现在门口。   宋向军刚才在楼下,听到那些八卦,心里隐隐有些发疼,现在看到她这么平淡的样子,在他眼里就是故作坚强。   “我在厂里,看到你爸已经带人接替你的工作了。”   陈伊容惊讶无比,愣了愣,“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向军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陈伊容大惊失色,面上有些慌乱,“不会的!我爸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去看看!”   说着,把脖子上的围裙解开甩到椅子上,又从门旁的钩子上拿起自己的包斜跨到身上,又跑到自己屋里搬自行车。   宋向军忙上前帮她抬。   陈伊容神色慌乱地把车递给他,在他后面把门关上,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刚好遇到刘婶子提着菜上楼。   “容容,你去哪呀?”   “我听我同事说,我的工作被别人顶了,我要去厂里看看。”   刘婶子担忧又同情地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住陈伊容的胳膊,语重心常地道,“容容,听婶子的,好好跟你爸说,别跟他强!你越强,他的心就越偏向你后妈那边。”   陈伊容似乎是急得不行,对她的话根本听不见,敷衍地点点头,就催着宋向军赶紧走。   刘婶子只能松开手,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气,还是太嫩了呀。   陈伊容到达自己工作岗位的时候,发现是个极年轻的小伙子,“你是谁?为什么要接替我的工作?”   那年轻小伙子一愣,“是你爸做主的。”   陈伊容气得不行,咄咄逼人道,“你给了他多少钱?他把工作让给你?”   小伙子有些不明所以,还有这么一出戏吗?陈叔叔怎么不提前跟他说呢?不过,人都来了,他怎么也得配合演下去吧,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爸说他要结婚了,彩礼钱不够,我们家给了两百斤粮食才换到这份工作的,没有花钱买。”   陈伊容气得一跺脚,挤开围观的人群。飞奔着往家属区跑,使出自己十七年从来没用过的泼妇技能在棉纺厂家属区孟厂家门口大骂不止。   无非是说白家女儿为了嫁进陈家,居然把陈家女儿的工作给卖了,换彩礼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孟家觉得丢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白美茵正坐在房间里,听到陈伊容的骂声,哭得眼都红了。   白美芬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妹正坐在床边抹眼泪,有些烦闷,娇喝道,“行了,别哭了。”   白美茵停下动作。此时的她双目含泪,小脸既羞又红,给人一种娇弱的美,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她。   白美芬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声音,“看来,要破财了。”说完她恨声道,“这陈援朝怎么办事的,要办喜事居然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还打起了女儿工作的主意。”   白美茵低下头,“他说自己这些年工资都是交给陈伊容的。手里一点钱也没存下。他那女儿就是个貔貅,只进不出的主,而且,他也因为我,跟他女儿闹别扭呢。”   “那他卖工作的钱呢?”   白美茵想了一下,又摇头,“我没见着,估计是还没收到吧?”   白美芬‘嗯’了一声,也是,今天才把工作交结,钱最多也只能今天给。但是,这工作又不是给她的,凭什么让她出钱。   而且,原本想要把工作安排给宛青的,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却要反悔,也不知道她那大嫂背地里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想到她大嫂那嘴脸,她就想吐。   “你身上有钱吗?拿钱给她走吧,要不然我们孟家还要不要脸,还怎么在这里住着。”   白美茵有些犹豫,白美芬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最后,白美茵只能投降,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一个大信封,里面厚厚的一遝钱,约莫有一千块,“这是他给我的。”   这个他指的是郑国强,白美芬秒懂。她拿了钱立刻出了屋子。   陈伊容拿到钱,数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离开。   既然,她爸卖工作找的由头是为了娶媳妇,她为什么不能再利用这个借口再赚一笔。他们现在可是缺钱的很。要想一点点蚕食对方的势力,就要把自己人安排到重要岗位上,而,做这些事情逃不开一个钱字。   这还是她看到宋向军的时候,想到的主意。她捏着手里厚厚的信封忍不住乐出声来。   等她出了家属院,就看到宋向军焦急地等在门外。刚才她从棉纺厂出来的时候,他就说要帮她,被她拦住了。她是去吵架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能帮到什么忙,去了也是给她添乱。   没想到,他居然还没走,还说要陪她一起回家。   一千块钱呢,这么多人看着,十分不安全,陈伊容只能同意了。   不过,他们只有一辆自行车,宋向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想载她,一想到是这样,他心里就有一种蠢蠢欲动的雀跃。   可陈伊容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直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宋向军有些丧气。   两人一左一右的走着,中间隔着一辆自行车。气氛很宁静。突然,陈伊容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问,“你怎么会到棉纺厂来做临时工的?打猎挣得不是更多么?”   宋向军摇了摇头,“哪能天天打猎呢,这样会让人怀疑的。每天出工分挣得钱是很少的。”   陈伊容看着前面的街道,声音带着点沉闷,“我可能快要下乡了。”   宋向军自然知道。前世,他就是在他们村见到她的。   只是,他要不要阻止她到他们村呢?她这么可怜!如果,她在他们村插队,他还能保护她,可如果她去了别的村,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瘦小,又是不肯吃亏的性子,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觊觎吧?   一想到这里,宋向军就有些心烦意乱,他要不要邀请她到他们村插队呢?   可,她会把他们村搅得天翻地覆的呀。一想到这个,他就打退堂鼓了。   “明天到我们家吧,我爸要见你!”   宋向军惊讶地扭头看她。   陈伊容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郑重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   宋向军激动地整个人都乱了,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同手同脚起来,陈伊容扭头就看到他这么滑稽的动作,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双目含泪,显然是被他逗乐了。   宋向军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笑罢之后,陈伊容又觉得自己太不上道,她收敛了笑容,抿了抿嘴,压下自己嘴角的笑意,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宋向军刚刚出丑,被她撞见,觉得十分丢脸,心塞不已,语气有点低沉,“没事!”   回到家的时候,陈援朝也在。   宋向军就没有回去。省得明天回来了。   陈伊容正在扮演与父亲冷战的角色,直接回屋,关门的时候还特有气势地把门甩得巨响。   宋向军看着她粗鲁的动作,心一跳,不由有些担心,陈伊容这么闹腾,她爸会不会很生气?他侧过头看陈援朝,见他脸上青筋直跳,拳头攥紧,似乎想要发火的样子,但似乎想到什么,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脸上明显有了几分愧疚,而后对她粗鲁的行为只能认了。   陈援朝把宋向军带到书房。   陈援朝是坐着的,宋向军离他有两米距离,身体站得笔直,仿佛是等待他的审阅似的,任他打量。   “什么名字呀?”   “宋向军”   “与容容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   “你想与容容发展革命战友关系吗?”   “…………”宋向军脸色爆红,如煤炉里烧得正旺的炭火一样火红火红的。   “我…………”   宋向军有些吞吞吐吐,他是喜欢她,可他根本不敢娶,他心真得不大,真的。   陈援朝见他脑门冒出冷汗,脸色潮红,却呐呐不语。他皱紧眉头,想到他的身份,顿时明白了,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你放心,咱们都是贫下中农身份,你也不用为自己贫民的身份而自卑。”   宋向军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楚,心里是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陈援朝见他脸红的厉害,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转了话题,转而问起他的家乡。   “你老家是哪里人?”   宋向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三江县,林家村”   陈援朝敲击桌面,嘴里念叨两句,宋向军没有听清,又问,“买东西方不方便?周围有山吗?有河吗?”   宋向军不明所以,全都据实回答。   陈援朝听了他的答案,沉思了许久,“你以前学过拳法?”   提到这个宋向军有些忐忑,他所学的都是前世他去香港,大老板特地请人教的,都是工作需要。“我自己练的,以前,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军人。”   陈援朝愣了一下,双眼紧盯着他,声音微微有点冷,“我女儿不会嫁给一个军人的,哪怕是曾经的,也不会。”   宋向军心中一跳。   不会嫁给一个军人。那前世的她为什么会嫁给爱军?   宋向军隐约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也不管失不失礼了,定定地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陈援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才轻轻道,“容容以前的青梅竹马就是因为战死的。容容一直很自责。”   宋向军心里一紧。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如果陈伊容真的不会嫁给一个军人,那她前世就不会嫁给林爱军。   可她为什么嫁了?   难道是被逼的?   如果是被逼的,那就不难解释,她会给林爱军戴绿帽了。   可林爱军怎么可能威胁到陈伊容?她可是副省长的女儿。林爱军也没那个胆子呀。   “那她和陈明苏是怎么回事?”宋向军迫切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陈援朝刚想回答,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陈伊容寒着一张脸,看着宋向军,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无需多问。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宋向军朝窗外看去,那闪亮并且还发着热的大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这借口未免也太敷衍了。   只是看到她这么生气,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陈伊容板着脸看着她爸,义正言辞地说道,“爸,感情的事情不是你想撮合就撮合的。你别乱点鸳鸯谱。”   陈援朝掐灭手里的烟,“我只是想考考这个小伙子,又没有让你立码和他结婚,你急什么?”   陈伊容有些急了,别人不知道她爸,她还能不知道吗?他分明就是想利用宋向军对她的心意,让他做事。   “我不喜欢欠人情,我知道,你是想要他保护我。可是,你不觉得有时候保护也是一种禁锢吗?我有秘密,如果我的秘密被他发现了,该怎么办?”   陈援朝眉毛一挑,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看我这猪脑子。”   陈伊容撇撇嘴,“我不信你没想到这事儿,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嫁出去。”说着,她撇了撇嘴,“爸,你办事能力还行,可看人的眼光实在太差!陈明苏得陇望蜀的性子你都没能看出来,你就确信这个也是好的?”   陈援朝大眼一瞪,嘴硬道,“你爸我眼神也不可能总是出错吧?我看这小宋就挺好。有毅力,跟踪我三天,我都没发现。人还挺细心。我看,他对你也有心。你试着处处又不会少块肉!”   陈伊容撇撇嘴,“你真当你家女儿是啥香饽饽呀。谁都喜欢呀。他上回还说我丑呢。”   陈援朝双目睁得大大的,气得一拍桌子,大着嗓门吼道,“啥!说你丑?这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的,眼神居然不好使!咱不找他了!啥眼神呀。我家闺女要人才有人才,要长相有长相,居然说你丑,我看他还是个二杆子呢。”   陈伊容成功让陈援朝炸毛,立刻转身,不理会他了。临走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关门的时候,陈援朝看到自家女儿嘴角翘得高高的,这才明白自己是被她给涮了。   这鬼丫头! 第40章 、   临南省 副省长办公室   陈援朝正在整理资料, 他终于能做实事了。再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 他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秘书小吴敲门进来, “陈副省长,您夫人来了。”   自从两人登记之后, 陈援朝和白美茵就拿了几包喜糖发给部门的同事,给他们沾沾喜气,也算是告诉大家,他也是“自己人”了,以后他是他们真正的领导,必须服从命令。   陈援朝的内心想法白美茵自然不知道,她欣喜的是他的贴心。   吃喜糖也就是过了明路的意思,所以小吴就对白美茵的称谓改了。   陈援朝从自己位子上站了起来, 看着推门而入的女人,他有些讶异,“美茵, 你怎么来了?”挥了挥手, 让小吴退下。   等小吴把门关上了, 白美茵在陈援朝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刚落坐,眼泪就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怎么也刹不住。   “你怎么了?”落座后, 陈援朝皱眉问道。   白美茵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十分委屈地说, “援朝,昨天容容她到我大姐家闹了。”   听到这话, 陈援朝十分惊讶,“啥?容容去闹你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呢,我说她昨天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敲门都不理我,原来是做坏事了。你没事吧?”   白美茵可怜兮兮地摇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是不是要容容给你道歉?我现在就去找她!”   白美茵忙拉住了他,她可不想惹那个没脸没皮的貔貅。昨天那骂的话多难听呀,她一个未婚小姑娘张嘴就来,真是一点也不淑女。   “怎么了?”陈援朝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让容容给你道歉!”说着,又十分歉然地看着她,“美茵,容容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我们两个都是大人,要多担待一二。”   白美茵张了张嘴,想说“她都十七了,明年都能嫁人了,哪里小啊?”   却没想,陈援朝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陈援朝又叹息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美茵,我昨天把换的钱,全都寄到三弟那边了。结婚的时候,咱们可能办不成宴席了。”   听到这话,白美茵是彻底傻眼了,“啥?都给你三弟了?”   不办婚礼?那哪行,喜帖都发出去了,她不办,多丢脸呐,再说了,就是举行个仪式,也花不了多少钱,他连那点钱也没有吗?她怀疑地看着他。   “三弟问我借钱,我总不能不借吧?”陈援朝解释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白美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陈援朝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按照咱们现在的规定,城镇户口的子女到了年纪如果没有工作,就要下乡。容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她下乡,所以,这个孩子,不如先不上户口吧?”   这话吓得白美茵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办婚礼都够丢人的了,现在连户口也不能落到他的户头上,这和野种有什么区别?她断然拒绝:“不行!”   “那就不生!”陈援朝也来气了,猛地一拍桌子,嘴里还不屑地吐出一句,“这孩子又不是我想要的,是醉酒后的意外。”   白美茵有些急了,“这可是你的孩子,你还不要它?”   陈援朝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决,“可容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能让她到乡下去受苦。这孩子能不能养活还两说呢,我不能因小失大!”   白美茵被他气得不行,好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他,“你…………”   陈援朝却一脸坚定地看着她,最后气势矮了一截的白美茵败下阵来,捂着脸哭哭啼啼快步出了办公室。   副省长办公室外的同事们都从那扇门中看到陈援朝面无表情的脸,大家眼神交汇,都是一头雾水。   白美茵直接跑到了隔壁白省长的办公室。   白省长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调情。   白美茵激动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姑娘正坐在白省长的大腿上,白省长的手已经极不安生地摸到了那两处浑圆。   门开的瞬间,姑娘立刻从他腿上站起来,侧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衣服。但,白美茵仅仅凭侧脸就能知道这姑娘是她爸的秘书。   白省长被自己女儿撞破这种事,有些恼羞成怒。   虎着一张脸,“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知道敲门吗?”   白美茵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白省长立刻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刻心领神会走了。   走到白美茵身边的时候,还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   白美茵顿时气得脸色发紫,坐下来之后,白美茵这才红着眼,语气非常冲,“爸,你怎么这样?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妈吗?”   白省长老脸一寒,“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白美茵正要反驳,白省长挥了挥手,“你一大早就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白美茵被刚才那一幕刺激的,都忘了来意了,到底是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忙说,“陈援朝说让我肚子孩子生下来做黑户,不给上户口。”   白省长气得一拍桌子,“这臭兵痞子,敢这么欺负人!”   白美茵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她本来就不是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她爸卖给郑国强当小三。听到自己孩子不能上户口,不由地有些焦急,“爸,你说怎么办?”   白省长却有些怀疑,“他为啥不给孩子落户?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白美茵连忙摇头,“是因为他女儿。如果我这孩子落户了,他女儿就得下乡。”   听到是因为这个,白省长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啊,那我知道怎么办了。”说着把自己书桌下的抽屉拉开,里面塞得满满的香料,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包大前门,给自己点了根。   白美茵急得不行,这不能上户口,这孩子就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污点,“爸,你要准备怎么办?”   白省长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随口道:“把他女儿的名字报到下乡的名单里,木已成舟,他不愿意也不行了。”   一听是这个主意,白美茵更急了,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陈援朝说宁愿我不生,也要她女儿好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怕他会逼我拿掉这个孩子。”   白省长弹烟灰的手一抖,这什么毛病?这么宠女儿。   白省长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气恼,“那你说怎么办?”   白五同本身就不是很有才干的人,仗着出身好(八辈子贫农),再加上又会溜须拍马,和搭上了郑国强的门路,他才能爬到省长的位置,当下也有些急了。   白美茵就是个浆糊,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好在,白省长也没指望她。他站起来,打开门,往外面喊了一声。   白省长的儿子白长胜施施然进来了。他和孟长林一直充作白五同的智囊团,现在也是副省长。   等他坐下之后,白美茵把刚才陈援朝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白长胜很快有了主意,“我觉得那个孩子性子有点冲动,昨天还到大姐家闹,你给了她一千块钱,她就走了,想来她应该是贪钱的。”   白省长沉吟了一会儿,调整下坐姿,“你的意思是用钱买?”   白长胜眼神幽深,“嗯,先把名字给报上,再给她一笔钱安抚她,估计她也不想在家看到小妹。”   白省长有些不悦,自己一个省长还对不了一个黄毛丫头,脸上青筋爆起,语气也有些恼火,“这么憋屈?要我说,直接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工作算了。”   白长胜摇摇头,眼神有点阴狠,“工作的话,陈援朝还能想办法,把她调回来,可下乡了调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知青可是归劳动部管的,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白省长沉思一会儿,终于只能同意了。   为了让陈援朝措手不及,白省长想着直到初中和高中考试过后,再确定下乡的名额。毕竟这些人才是主流,陈伊容只能说是顺带。   白美茵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刚才那个秘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告诉她妈,她一定会闹,到时候她爸的工作肯定会受影响。   可是,不告诉她妈,等她知道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女儿背叛了她。   白美茵想了想,忙到大姐那边商量对策。   白美琳正好在家,看到白美茵过来,忙拉着她说话。   等白美茵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出来的时候,白美琳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带着苦涩,“只能瞒着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白美茵没有主意,只能听姐姐的。   白美琳看妹妹愁眉不展,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白美茵有些纠结,虽然她什么事情都听父亲的,可不代表她自己心里就没想法,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问,“大姐,你说我们这么算计陈援朝,将来他知道了,会不会恨死我?”   白美琳看着妹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心软没主见的,她会这么想,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时不时跟她讲道理,“小妹,陈援明是爸的对手,如果不把他拉拢过来,咱爸就会被他时刻盯着。你希望这样么?”   白美茵下意识地摇头。她绞着手指,有些犹豫,“可,他对我根本不上心。”跟贴心大方的郑国强相比,陈援朝又小气,脾气又坏。   她的未尽之语,白美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情人是哄的,妻子怎么可能时刻哄呢。她这傻妹妹。   “你们才认识几天时间?陈援朝之前跟你只是点头之交,他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不得不娶你的,他怎么可能会很关心你。”   “可是…………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   白美琳拍拍她的额头,“你肯定是多想了。别乱想。”   临南省,临江市政府办公大楼   白美茵在省里做着很轻松的活计,是那种只需要每天过来点卯,就能白领一份工资。   中午,两个人一起到食堂吃饭,陈援朝吃着白美茵特地给他做的饭菜,感动的不行。   愧疚夹杂着歉意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容容不懂事,一直不肯接收有一个后妈,我也不好强着她,要不,你再忍忍,暂时在岳父那边住着吧?”   白美茵自然不着急,陈援朝这么宠女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陈伊容哪天发疯了,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撞没了,他都未必会替她出头。   她躲陈伊容还来不及呢,怎么肯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当然,她不能明摆着说出来,“你也别逼孩子,她毕竟还小,一直都是你带着她的,跟你的感情又那么深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很有可能。”。   这是明晃晃的上眼药呀,如果是正常男人听了这话,一定会说“十七岁啊,能嫁人了,哪里小了!”,可她对面坐着的是宠女狂魔,压根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   反而很认同地点头,面上带着些许感激,欣慰地握着她手,“美茵,你真好。”握完之后,又飞快地把手收回来,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白美茵以为他这是怕影响不好,速度才这么快的,她低着头羞红了脸。   只是心里还是不勉有些失望,这陈援朝对她还不如对他女儿好。   到了五月底的时候,下乡名额就定下来了,白五同背着陈援朝把陈伊容的名字报了上去,通知单已经送到陈伊容家里。这是最终名单,是不能更改的。   当天晚上,陈伊容就闹得陈援朝人仰马翻。街坊四邻都知道陈伊容的后母是个恶毒女人,人还没进门呢,就把前面的孩子给撵到乡下去了。   众人纷纷劝陈援朝“要立得住,千万别什么都听媳妇的,到底不是亲娘”等等。   第二天,陈援朝就找到白美茵跟她大吵了一架。白美茵哭哭啼啼地找到陈伊容,给了她三千块钱作为补偿费。   这年代的三千块钱不仅是笔巨款,还十分占体积,整整一箱子。   晚上,陈家气氛十分和睦。   陈援朝正在帮女儿做肉饼。这肉还是宋向军在山上打来的呢。陈援朝到成安路割了二十斤回来。   而那三千块钱就摆放在饭桌上。   “爸,你看。”   陈伊容打开来看,撇着嘴,不屑道,“这些钱都是搜刮得来的。来路不正。”   陈援朝也同样是嘲讽的勾起嘴角,“是啊,我们派要想打倒他们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陈伊容叹了口气。   陈伊容看着满桌子做的饼,起码有**十个,有些诧异。   “爸,你什么时候成了食堂师傅了?”   陈援朝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一直都是咱家的大厨吗?”顿了顿解释道,“这是给你做的。你放那里去。等你饿了再拿出来,饼还是热的。哎,阻止不了你去乡下,只能多给你准备东西了。”说着,又有些不放心,“你拿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平时最好别太特立独行。”   陈伊容点点头。把饼全都收进空间里。   “明天我再做些。然后再给你准备些肉菜,还有米饭啥的也要准备。哎,一想到你要去受苦,爸就舍不得。”   “爸,是我对不起萧家,我得去还他们。”   “我知道。”陈援朝秃噜下脸,面上有些苦,“可是,爸就是舍不得。待会儿,你再想想,有什么要爸帮你做的。爸就是个大老粗,心思不如你细。”   陈伊容点点头。吃完饭后,她就回自己厨房列了一张单子,基本上全是吃的。   陈援朝有些无奈,“你这下乡还真是一点也不亏。连大米粥都是熬好的。不过,你想的倒也对,乡下连柴火都是定量的,你想给自己开小灶也不容易。”   想了想,又道,“那你可要准备大的钢精锅,我煮好了,帮你盛。”   陈伊容点点头,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我不想下地干农活,那样会把我晒黑的。爸,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不用下地就能挣工分。”   “就是你乐意,我都不能同意。放心吧,我已经让白五同批了一个拖拉机的黄条给你了,有了这个,下面的人也不敢为难你。”   拖拉机的黄条,其实就是一辆拖拉机,省长手里有名额,一般用来激励优秀生产大队给的奖励。陈援朝因为白五同私下把闺女名字报到下乡名额里去,就狮子大开口,朝他要了一个。白五同怕他犯轴,只能同意了。   陈伊容有了这辆拖拉机,下乡就有天大面子,无论她下放到哪个生产队都会感激她。毕竟白得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拖拉机,这种好事连想都不敢想。   陈伊容从小就喜欢开各种机子,汽车,坦克全会开。有了这个拖拉机,她直接就可以当拖拉机手。根本不用下地。   至于下放的地点,就是三江县的林家村。   陈伊容听到自家老爸都把事情安排好了,十分高兴。   “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陈援朝点点头,又道,“等你安排好了,我会让下面的人把你萧爷爷一家下放到下面。”   陈伊容‘嗯’了一声。   “但是你萧二婶可能会被下放到劳改农场。过些日子我安排她到你外公外婆那边,到时候,如果你去看他们,正好也能顺便了。”   “好。”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陈伊容十分不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爸,我妈的事情要告诉外公外婆吗?”   陈援朝想了想,“暂时别告诉他们吧。你妈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勇气,一旦知道她不在了,肯定会受不住的。”   陈伊容只能点头。   陈援朝给陈伊容准备许多吃的。肉饼就烙了八百多个。   到了乡下,除非队里批准,他们根本不能离开三江县,更加没有探亲假,就是有也未必能轮得到她们这些新人。   陈援朝连饭也吃不下,担心这担心那的。   陈伊容安慰也没什么用,索性听他不停唠叨。 第41章 、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月了, 这期间宋向军工作进展顺利, 日子也过得非常轻松。   原本, 周末休息,他想回村看看的, 可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利用先知赚点钱。   比如说,他可以买古董。不有句话说的好吗?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前世,他的大老板就有许多古董,虽然他没有学过专业的知识,可耳濡目染的,他多多少少也学到那么一点。   就算他眼光不好, 买了些假货,可只要他多多撒网,说不定能捡到一个两个的真货。等过几年, 到了改革开放政策下来之后, 他手里就能有一批启动资金了。   而后, 他就可以趁着这股热流,发展自己的事业。前世还未来得及开展的事业这辈子也许就能实现了。   打定主意之后, 他开始四处转悠。   买四!旧这种东西, 不能张扬,谁知道别人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呢。   陈伊容现在不上班了, 只能到处闲逛。   这天,她头上带着一顶帽子, 穿着一身蓝色衬衣,黑色长裤,脚上黑色的布鞋,低调的打扮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来是她。   她走进一个小巷子里,一个梳着小平头,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站在巷子口,看到她的时候,原本歪七倒八的身体不自觉地直了起来。   等人走近了,他小声说了一句,“王姐,来新东西了。”   陈伊容买古董的时候化名叫王云,听到他的话,她装作不经意地点了下头,而后闪进一户人家。   小平头立刻扫视了四周,也跟在后面闪了进去。   “这些全是好货色。都是革|委|会那边从郑先令家搜刮出来的,被王文|革那个败家儿子给偷摸着换出来的。”小平头叫王二平,因为政治原因,一家子都被批|斗到了乡下,他机灵的很,第一时间跟家人划清界限,没有被批|斗。   因为他成份问题,也根本没有工作单位肯用他。所以,他只能走偏门捞钱。手里攒了钱,他也会给还在劳改的家人寄点粮食过去。也算是有点良心了。   陈伊容和他就是在邮局寄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陈伊容看着地上铺满的十几样古董,其实,她是不懂考古的,但因为手里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   只要她用手触摸,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东西的来历。   比如说,她手里的这个东西,乾隆年制的景泰蓝香炉,色彩艳丽,做工精细,要不是她有空间在手,提醒它是个假货,恐怕早就买亏了。   “这个也是郑先令家的。”   陈伊容把东西放到一边,一一用手探去。   十多个,转眼就只剩下五个了,“我就要这些,你估个价吧。”   王二平也不知道陈姐这选东西是按照什么规律,以前,他也不是没有推销过,可是每次,当他口干舌燥说了半天,她也不为所动之后,他所幸就不说了。等他选好之后,他立刻给报了价,“三百五十块钱。”   陈伊容伸了三根手指,王二平头皮一紧,这也太狠了,一下就少了三十块钱。   可一想到她是个大主顾,少赚点也就少赚点吧,没有多做考虑就点头应了。   付完钱之后,陈伊容想了想又道,“我要调到别的城市工作了,以后可能一年才会回来一次,下个月就走,你看在我走之前,还有没有新货了?我临走前再来看一次。”   王二平一愣。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会儿,点头应了,“我还认识几个红卫!兵的人,我这几天都走一圈,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好货。”   陈伊容点点头。   王二平似是想起了什么,“王姐,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想要偷渡到香港的?”   陈伊容愣了一下,目光一紧,“怎么了?”   王二平被她这目光吓倒了,忙解释道,“就是我那兄弟叫大河的,他不是专门倒卖船票吗?想问下你有没有认识想要偷渡到香港的朋友,给他介绍一下。最近上面管得特别严,他已经好几次没卖完票了。让我请周围朋友帮忙留意一下。”大河可是说了,他介绍一个,可以给他五十块钱好处费。这种无本买卖怎么都不亏。   陈伊容听到大河这个名字就想到几年前,她帮着姐姐偷渡到香港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她的生父呢?对方认不认她呢?   只是,现在不好传递消息,她也只能按耐住性子,不能给自己招祸,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姐姐已经是个死人了。   虽然陈伊容没有朋友要偷渡,可这不妨碍她想知道最新船票价,“每人多少钱?”   “不要钱,只要黄金,一根大黄鱼就成。”   陈伊容抿了抿唇,“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我的朋友都没有黄金。”   王二平有些遗憾。不过,这种大主顾的确很难找到的。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陈伊容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刚好在巷子口遇到宋向军。   看到她的时候,宋向军绝对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再遇到她。上回她发脾气的样子着实让他忐忑好些日子,想去找她,又怕再次惹怒她,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   现在,看到她面色红润,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总算是放下心里那点担忧了。只是,他仍旧是有些不自在。呆呆地看着她。   陈伊容似乎忘记那天的事似的,大大方方跟他打招呼,“你怎么会来这?”   宋向军一愣,他能跟她说,自己要淘点宝贝用来做收藏吗?   陈伊容看了一眼外面时不时就会就会出现的民警,低声道,“这边民警很多,你要买什么东西,最好注意点。”   宋向军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到他的意图,惊讶地看着她。   陈伊容朝他眨了眨眼,对他狡黠地露出一抹笑,“不是只有你才有头脑的。”说着,还把自己手里提的袋子轻轻往上抬了抬,袋子里发出轻微摩擦的声音。   虽然她没有打开,可那布袋子露出来的形状,他约莫能猜到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宋向军心跳得飞快,看来成大海没有骗他,这个地方真的是倒卖古董的地方。   “你小心点吧。这个地方的东西有真有假。想要给自己寻个全家宝,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她的善意提醒,宋向军很感激。   他本身也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有九成把握他不会出手的。   陈伊容见他听进去了,立刻擦身离去。   等人走了,宋向军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她是个迷一样的女人。似乎像一副画,远看是国画,再近一些是风俗画,更近一些是抽像画。   让人不知道,哪才是她的真面目。   周五,宋向军拎着从成安街买的十斤大米走夜路回了林家村。   之前,他花了手里一半的钱买了一件古董,因为不认识。他也不敢买多。   他准备过段日子,到旧货收购站买点书,找点专业的书学学怎么鉴定文物,当然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等他到了家,天色已经昏暗。   二叔和三叔家房子都已经盖好了,两家的行礼已经打包好,人也搬过去了。   现在三间瓦房。范菊花和宋春丽一间屋子。   宋向党和宋向民一间,他当独一间,不过他的房子要小点。   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和老旧腐朽的床板,宋向军想给自家添些新家具。就和范菊花商量这事。   范菊花却直接否决了,“恐怕不行,你二叔三叔盖房子就已经伐了一些木头。咱们又不是盖房子,队里肯定不会批的。”   宋向军有些失望,想了想,“那我到旧货回收站收些木头回来,拚两张床吧,再弄个箱子。”   范菊花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宋向军就带着宋向党和宋向民一起到县里旧货回收站拉木头。宋春丽嫌脏,不愿意去,就留在家里看书了。   宋向军有前世的记忆,挑得都是些好木头,虽然看着很旧,可料却是好料。多数是黄花梨的,虽然不完整,可拚接一下还是能用的。   拉了整整一车,才两块多钱。   还找了些书,宋向军挑书的时候,宋向党和宋向民还有些不解。   “大哥,怕自己忘了所学的知识,所以,要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他想的当然是高考。这是难得的机遇,他必须牢牢抓住。   这话说的宋向民一脸羞愧,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三人拉着板车回来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不过,对于这种做法,大家都很认同,也没人觉得出格,毕竟现在从上而下提倡的就是不要浪费。   下午的时候,宋向军把材料拉到村里会木匠的人家,让他帮忙做。   这种手艺人,到哪里都吃香,虽然城里也会有木匠挨过批|斗可乡下却没有,因为你不知何时就要用到人家,到时候找人都找不着,多麻烦。   忙完这些之后,他就到深山里去了。   半个月没回来了,他想看看种的庄稼长出来没有。   到了秘密基地,老远就看到玉米找出一截来了,大约有手指头那么高。黄豆也是同样如此。   只不过,有些草也冒出来了。宋向军拿着锄头就开始除草。   等他忙完这片地的时候,太阳已经低垂。   宋向军也不想今天打猎,就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推门进了家门,刚把锄头放到堂屋门后,就见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影,屋里光线微微有点暗,他没看清人脸。   “廖大姐,这就走啊。”范菊花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宋向军这才知道是队长的媳妇廖婶子。   宋向军忙叫人,廖翠芬应了一声,就直接出了门。   把人送出去之后,范菊花折了回来,宋向军有些好奇,“廖婶子来咱家啥事?”   范菊花撇撇嘴,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之前买那十斤大米的事儿。她来问我们还买不买。”   宋向军一愣,“妈,你买了吗?”   “本来不想买的,可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买了十斤面粉,明天她就给我送过来。”   宋向军一愣,队长媳妇还会可怜巴巴?他没听错吧?!   范菊花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廖婶子是队长媳妇,日子能好过些,可没想到,她过得还不如我呢。这就是没有儿子,腰杆挺不直的缘故。”   宋向军一愣,队长好像确实没有儿子,在乡下没有儿子,多能干的人都会被人瞧不起。   “她攒钱是为了给她女儿补身子的,听说她女儿结婚后过得不好。怀孕了,婆母依然不给她吃好的。”   “队长是有工资的,她还要自己私下挣钱?”   范菊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小声地说,“我听人说,队长整天都在想着生儿子的事儿。跟村里几个寡妇不清不楚的呢。钱都用来补贴那些妖精了。”   宋向军如遭雷劈。他想起前世,林家村为什么会臭名远扬?前世,向党对此事含糊不清,向党当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学生,白天根本不在村子里,所以不太了解情况。   至于他,当初在做临时工,并不在村子里。后来,他进了劳改农场,二婶来看过他几次,提到过几嘴,似乎都是因为林正浩这个队长与好几个女人不干不净的事儿。但,因为太过羞耻,他二婶说不出口。他二婶这人最喜欢说八卦的一个人,连她都难以启齿,可想而知这事得有多恶心吧!   陈伊容是个女人,如果她是同情那些女人的遭遇,把这件事情捅到上面,后来才引起林家村的坏名声。也就不难理解了。   为什么他不能提前阻止,或者直接抱警,把他绳之以法,至少造成影响的范围不会很大。   可,随即他又否决了这个猜想,如果真的是这事儿。也不会闹得举国皆知的地步了。这种事情,哪里都有,根本不新鲜。他二婶说的,好像是跟那些知青有关的。可是,现在队里知青只剩下一个男知青了,会不会是这次下乡的知青呢?   他思来想去就是记不起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而且,他觉得自己前世知道的信息,有一部分居然是假的,十分片面。   比如,陈伊容的爸爸说陈伊容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军人,哪怕曾经是军人也不行,可前世她的确是嫁了。   那就说明,陈伊容是被逼的,给爱军戴绿帽,就是她反击的手段。   这些天的了解,他也看出来了,陈伊容不是个纯洁的小白花,她是个浑身长满刺的玫瑰花,外表看着华丽,关键时候能扎得你满手都是刺。   宋向军正在想事情,范菊花又道,“明天,你三叔家屋子酬客,我们一家都要去帮忙。”   宋向军点点头。   “之前你二婶家办事的时候,那馒头用的都是白面,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的。当初为这事,你三婶跟她都快打起来了。”范菊花有点幸灾乐祸。   宋向军抚抚额头,“为啥?”   “还能为啥?你三婶家也要酬客的,肯定会对比的呀。你三婶那人最要面子,哪怕家里没钱,也会咬牙办下去。现在,指不定在家骂人呢。”   这倒是三婶会做的事,宋向军有些同情二婶了。   “听说,她已经到队里借钱了。队长也同意了。现在,正在跟人家换粮食呢。”   宋向军点点头,打定主意找廖翠芬再买点大米,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范菊花却舍不得花钱,“这也太浪费了吧?你上回买的十斤大米还没吃完了,怎么又要买,多浪费钱呀。”   宋向军有些惊讶,都半个月了,十斤大米还没吃完?“妈,我现在能挣钱了,你要给向民他们好好补补,别太小气了。”   范菊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家大儿子,“现在咱家这日子过得还不够好啊?三天两头就有鸡蛋吃。隔几天就吃上一回大米粥。这么好的伙食也就队长家才有的待遇,他们该知足了。”   宋向军有些无奈,“妈,他们正在长身体呢,不养好了,将来可就成了矮子了,将来怎么娶个好媳妇?”   想到向党前世娶的那个媳妇,长得一般不说,性子还那么差。谁找对象不挑好的找,向党肯定也是没法子,才挑那么一个媳妇的。就冲他那个子,就找不到更好的。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范菊花皱眉想了半天,可实在是肉疼,始终让她下不定决心。   宋向军见他妈这么小气,当下就直接给她定了规矩,“两天吃一回大米饭,三天吃一回白面馒头。鸡蛋还和以前一样。”   啥?范菊花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你这孩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吧?”   宋向军摆了摆手,“妈,这些都由我来买,你不用担心,我买你照着做就是了。如果实在买不起,你再省也不迟。”   范菊花一想也是,没钱了,他总不会再乱花了吧?   宋向军想的却是,他总不可能每周都回村。   晚上,他给了二十斤粮票和二十块钱给向民,让他每天放学的时候,顺便买一点带回来。   这粮和票不能交给他妈,即使给了她,她也舍不得买,到最后只能是阳奉阴违。   向民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数都喜欢玩的吃的。   向民看手里居然有这么多钱,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宋春丽躲在屋外,听到这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42章 、   第二天天不亮, 宋向军就到三叔家帮忙劈柴烧火, 忙活了一早上。等到酬客结束, 他才开始吃早饭。   中午,宋向军和向民两人到木匠家拉床板。因为是拚接的, 两张床很快就好了,至于柜子啥的需要时间慢慢修补。   下午,宋向军告别家人,独自一人到山里打猎。这次,他收获颇丰,全部都用麻袋套上,扛着打来的猎物,直接走山路到临江市卖。   路过民兵路口的时候, 他给他们送了点水果糖和每人一包大生产。   这年代,乡下汉子抽的都是大生产,八分钱一包, 价格还算便宜。   有了这包烟, 大伙儿也算是认识了。便也没有查他的麻袋里究竟是啥东西了。   宋向军把打来的猎物直接送到成安街去卖, 又买了些饼干水果之类的到小姑家。   第二天下午,厂里领导都要到上面做报告, 采购部门今天也没有单子过来, 采购部门清闲的很,成大海非要宋向军带他到成安街买东西。   自从, 宋向军跟他说成安街有家店买东西不要票,价格比黑市还便宜的时候, 他心里就想给自家孩子买点好吃的。   虽然他的工资很多,可是副食本上的供应却非常有限,他们家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他乡下的大哥大嫂日子过得还不如他,根本帮不上他的忙。   他两个孩子已经好久没吃到肉了,甚至连零嘴也是好久没吃了。   大人还可以约束自己,可小孩子最是馋嘴的时候,看到别人有,自家却没有,经常会在家里闹腾。   以往他也心疼过,可黑市那比供销社多出两倍的价格每次都让他望而却步。   这次,难得听说有个便宜的店铺,说什么也要让宋向军带他去。   宋向军见他这么坚持,又见他一再保证说厂里领导不会回来,也就答应他的请求了。   当初,陈伊容找客人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棉纺厂的同事。   一是因为厂子离成安街有点远,二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毕竟次数多了总能遇上的。   但,没想到会被宋向军无意中告之了。   宋向军带着成大海到成安街的时候,陈伊容正好也在。   还有一个多月,她就要下乡了,临走时她开始安排事情,务必让这些店没有她也能运行下去。   昨天,她是邀请民兵那边的朋友一起吃饭,顺便送点礼,让他们以后多多关照。   今天就是安排日常运营了。   关于这家店的事情,比较好办。   提供她货源的几户人家,都认识民兵,能够通过关口送货过来。   以前都是一个月送一回,以后照办就是。   账目什么的,等她回来看,每个月芳姨从里面支取六十块钱作为工资,分成啥的都等她回来查完账再算。   就这么点事,两句话就能说完。只是,芳姨很舍不得陈伊容。毕竟她是要到乡下去吃苦,这个孩子对他们家有恩,她拿陈伊容当正经晚辈看待的,要不是两人年纪相差才十岁,拿她当女儿这样的话,她都能说出口。   芳姨拉着陈伊容的手,十分不舍。一个劲儿地嘱托她,到了之后一定要写信给她,她好给她寄东西过去。   陈伊容都一一应了。又安慰她,自己去乡下,不用在家看后母脸色过活,日子也能舒坦一些,芳姨听了很是难过,她大儿子还在乡下插队呢,那日子过得怎么样,她一清二楚的很,这孩子还宽慰她,真是太贴心了。想到这么乖的孩子,居然会被那个狠心的父亲丢弃,她就替她难过,忍不住开始抹起眼泪。   陈伊容也很无奈,她再放心芳姨也不敢把政治机密告诉她吧!现在看到她这么关心自己,她心里也很窝心。同时又有点心虚。   忍不住抱她一起哭起来。她就是纯粹附和芳姨而已,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   等宋向军来的时候,她们两人哭得鼻子眼睛都红了。   成大海看到陈伊容的时候,还有些呆愣,不过,他也很同情这个姑娘的。   本来嘛,副省长家的千金,却偏偏被那后母狠心弄到乡下去了,以后就要过上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能不可怜吗?   只是,他和她也只是点头之交,除了宽慰几句,也没什么好说了。   宋向军挑选商品的时候,通过间隙看着陈伊容低垂的眼眸。   她似乎是真的很伤心,一直用手背擦眼泪。想到她被后母弄到乡下去,心里忍不住替她难过,同时还有几分困惑。   明明,前世下乡的时候,她很开心来着,难道那是她在强颜欢笑吗?   成大海围着这一架又一架的东西打转,要不是囊中羞涩,哪个他都想要。   “诶,向军,你说我是买大米好,还是买白面好?我们家大宝已经好久没吃肉了。买大米,我就要红烧鸡肉。买白面,我就要白菜肉包饺子。”   宋向军把目光从陈伊容身上收回来,转过头来,替他出了个主意,“你算下,哪种更划算,不就行了?”   成大海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说的对!过日子还是能省则省。”   他立刻到旁边细算去了。   宋向军看着架子上的东西,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陈伊容身上。   这会子,也不知道芳姨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破涕为笑,白嫩微红的小脸仿佛像多月季花迎风摇曳,有种朦胧而又顽强的美感。   宋向军心里一紧,跳得飞快。   他扶着架子,微微低头,把自己激动的心按压下去。   成大海看宋向军拿着一盒饼干,这种饼干是用铁盒子包装的,上面画的图案是红双喜龙凤,花团锦簇好一派热闹的场景,这种饼干因为包装贵,一盒也得要两块多钱,抵得上三斤猪肉了,实在是太奢侈,成大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劝,可又怕自己说多了,惹人厌烦,最后只能闭嘴。   最后,结账的时候,成大海是用宋向军的名字结算的。   20元的入会费,实在太贵了,他舍不得。   成大海拎着自己买的两斤猪肉,五斤白面,走到巷子里。   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向军,你买这么贵的饼干干什么?给你对像吃吗?”在成大海看来,这么贵的饼干除了给自己对像吃,别的人还真舍不得。   其实,要不是没结婚,对象都未必能舍得。不过,这些都是前期投入,有句老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大方一点,人家姑娘怎么可能放心嫁给你呢?   听他提到对像两个字,宋向军脑里立刻浮现陈伊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的心又跟着紧了紧,眉峰也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川字。   成大海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顾着说话,“你呀,别这么宠媳妇,过日子还是省着点花,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攒钱有多么重要了。”   宋向军愣了一下。想到自家的情况,他心中也有了一丝叹息。   成大海家是住在城东的,和去厂里不是一个方向,转弯的地方,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宋向军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想到陈伊容刚才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特别不是滋味。   他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动不开,他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只能静静站墙边等她出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听到巷子里有自行车的声音,他立刻从巷子口站出来。陈伊容从好远的地方就看到巷口站着一个大男人,这是大白天,她也不怵他,依旧稳稳地骑着。   等到了跟前,她才发现是宋向军站在那里,想到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却依旧在这里,就知道他是特地在等她的,于是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微微侧头,皱眉问他,“你有事吗?”   宋向军把手里的盒子直接放到陈伊容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   陈伊容皱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宋向军抿抿嘴,有些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要下乡了,你能不能别到林家村插队。”   陈伊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她要到林家村插队?这个名单还没有对外公布出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伊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睛看也不看那饼干。   宋向军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饼干没啥份量了,他咬了咬牙,道,“你放心,几年后,你就能回城里了,到时候,你后妈也为难不了你的。”   陈伊容有些讶异,‘几年后,你就能回城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几年后国家就会有大动作的意思吗?   他怎么知道?   难道他可以预知未来?   不是不可能呀,她自己从小就有一个空间,还可以改变东西的物质结构。怪力乱神的事情别人也许不信,可是她却是深有体会的。   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他的眼神非常认真,带着点担忧与期盼。他根本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宽慰她。   这么说,她的猜测是真的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低下头,一秒钟眼圈就红了,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几年后回来又怎么样?我后妈可是副省长夫人,我爸心里都是她,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把我赶到乡下去。我在乡下还能有条活路,到了城里,还不是面团一样,随她捏。”说话的时候,她还用袖子擦泪。   宋向军看到她哭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急了,“不会,你可以考到别的地方,不一定在临江市。”   陈伊容袖子里捂着眼睛的手一紧,考?这个字就是考试的意思吧?   现在高中大学都是推荐的,根本不需要考。   也就是说,几年后,她就可以考大学了吗?   但是,几年后,是指多少年呢?她要再问。   她不动声色,继续捂脸呜呜地哭。   看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凄凄惨惨地仿佛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宋向军有些头皮发麻,更多的是怜惜。   他就是想让她别到林家村去,可不是想惹她哭啊,他看了一眼四周,因为是工作日,人不是特别多,可也不是没人啊,不远处就有一个中年女人在盯着这边,他低下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陈伊容抹着眼睛,头也不抬,身体扭了两下,耍起赖来,“你就是欺负我了。你说几年,却不告诉我具体时间。”   宋向军看着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就要过来了,忙随口答了一句,“77年吧。”   陈伊容抹着眼泪的手一停,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声音中不带一丝哭腔,声音微冷,“你怎么知道的?”   这画风变换的太快,宋向军定定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却并不明显,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刚才是故意诈他的,想到这里他脑海警铃大作。   正当他在拚命想措辞的时候,突然两人身上投来一片阴影,两人朝那阴影方向看去。   一个中年大妈,肩膀上戴着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字样。   这是街道妇女主任才会有标识。   “小伙子,你这当街欺负女同志,可是要不得的。”   宋向军额头上的汗都要低下来了,刚想解释,陈伊容忙插了一句话,“主任好,他是我表哥,咱们刚好在街上遇到了,他说我乡下三姨婆去世了。我太伤心了,才当街哭起来的,不是他欺负我的。”   妇女见自己闹了个乌龙,有点尴尬,她板着脸刚想训斥两句,好挽回点面子,就见陈伊容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感激地冲着她笑,“主任同志,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同志,你认真为人民群众办事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你是我们妇女的楷模。”   妇女主任被她这马屁拍得十分慰贴,头脑都些晕呼呼的,笑得合不拢嘴,呲着牙花乐道,“你这小同志嘴真甜”。   陈伊容不好意思地露出腼腆地微笑,陈伊容忙把对她摆了摆手,“主任,我们就告辞啦,不耽误您为劳动人民工作啦!”   妇女主任忙冲她摆摆手,等两人都走没影,她还站在原地乐呵呵地冲着两人背影傻笑。   宋向军侧头看向陈伊容,这么虚伪的话,她连思考都不带的,张口就来。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真是高强。   陈伊容骑着自行车带着宋向军走了一段,而后重新拐进一条巷子里。   “想好了怎么编吗?”偏僻狭小的巷子里,陈伊容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宋向军微微有点不自在。   刚才,他被她三言两语就炸出来了,刚才路上他一直都在想托词。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张口呢,就被她识破了。不由得有些尴尬,微黑的脸甚至还红了红。   “我…………”宋向军试探着看向她,想从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她的表情来,可惜,她这人伪装的太好,他连一丝也猜不透。   她盯着他躲闪的眸光,继而又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林家村插队呢?”   插队下乡,这个不用说的,只要她后妈生下来,给孩子上完户口,她就必须下乡。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要到林家村插队的呢?   能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明明只有她和她爸呀,连白五同这个省长都不可能知道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她爸不可能告诉他这个消息的,至于她,更不可能!   宋向军看着那双明丽的杏眸中闪着咄咄逼人的精|光,只觉得呼吸一紧,他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紧张,他的掌心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他情不自禁地伸展五指,让手心的汗散发出来。   她敏锐的洞察力让他无所遁形。仿佛他所有的说辞都能被她识破。这让他很挫败。   这样精明锐利的她,也是他前世不曾了解过的。   她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她不仅仅只会造谣生事,写写告发信,她还是个精明无比的女人,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让她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这要是在动乱年间,她绝对是个很好的潜伏者。   一想到这里,他仿佛觉得自己就像被她圈养的猎物一般,无论从身还是从心都臣服于她。   这远比前世他以为那个小白花的身影更让他着迷,他隐约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没有说话,久到陈伊容都觉得自己站僵了,他还是没能开口。 第43章 、   陈伊容觉得与其等着宋向军主动开口, 还不如自己首先掌握主动权。   她转了转眼珠, 心里有了个主意, 把自己之前的怀疑拿出来吓唬他一下,“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面, 我就觉得你很奇怪。”   宋向军身体一僵,呆呆地看着她。   察觉到他的异样,陈伊容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打开突破口,她就一定能撬开他的嘴,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像一个农村人。换句话说吧, 就是你身上拥有的本事,不是你一个农村人该会的。你身上有军人的痕迹,你别急着否认, 你的军步, 你的侦察本领这些都是专业的, 不经过专业训练,绝不可能会的。”   这话说得宋向军冷汗直冒, 他没想到, 她这么早就发现他不对劲儿了。   想到前世,为了能留在大老板身边, 大老板特地把他送进部队训练,为了完成大老板的考验, 无论多么辛苦的训练,他都不怕,总是能出色完成。   可以说,那段黑色经历练就了他钢铁一样的体魄。他无时无刻不以那段经历而自豪。   可现在,这段经历同样也给他带来了麻烦。怪不得,她会让他去跟踪他爸呢?原来,她根本不是怀疑她爸,她是怀疑他呀?偏偏,还是这还是他主动凑上去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马上给自己一巴掌,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宋向军那难看至极的脸,陈伊容不是没有察觉到的,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那就说明她下的药还不够重,于是她继续道,“我原先以为你是国|民|党那边派来的敌特份子王狼。我爸也觉得你有问题,他想让你自露马脚。可我马上就要下乡了,没有那么长时间等你犯错。我现在不想跟你玩潜伏了,直接把你交给特勤处就好了。说不定,上面看在我抓特务有功的份上,还能恩准我不用下乡呢。”   听到她怀疑自己是“敌特份子王狼”,宋向军自己这颗心差点要跳出来,这种罪名要是安到他身上,别说他会被枪|毙,就是连他的家人都会被他连累至死。   一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着,原就难看至极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那额头绷起的青筋剧烈的跳跃着,身体崩得紧紧的,双拳也捏得吱吱作响,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是如多年未进食的饿狼,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狠狠撕碎。   此时的他仿佛是要吃人的野兽,十分吓人,但陈伊容却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对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宋向军有些错愕。呆呆地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手,因为那只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把枪。枪已经上膛,只要她轻轻扣动扳机,他这条命就会被交待出去。   “你知道吗?我爸,他是个军人,我从八岁开始,就在部队长大,什么枪我都摸过。虽说不是神枪手,可也是十枪九中的。你可别乱动哟。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你,那就不好了。”   此时的宋向军心里只剩下懊悔,他怎么就惹到这么个煞星了。现在奇虎难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然,她想知道原因,那行,他就告诉她好了。希望她能受得住。   在心里斟酌了一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了当地开口,“我知道未来。”   宋向军原以为她会表示一下自己的惊讶,可她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他说的事情并不奇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而后漫不经心地掀了掀嘴皮,“哦?说来听听。”   宋向军刚想回答,可他却不打算告诉她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筹码呀,他弯了弯嘴角,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伊容一愣,甩了甩枪,反问道,“你有的选择吗?”   宋向军不是个笨人,刚才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纯粹是太过担忧家人的缘故。现在,他冷静下来,就觉得她是在诈他。如果她真的有证据证明他是敌特份子,她绝不会任他行走。甚至,还让他去她家,难道她就不担心自己会对她家人不利吗?   陈伊容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想明白了,呵,还很敏锐吗?虽然刚才她是诈他的。不过,他还是棋差一着,“我是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敌特分子,可你身上的确有疑点。现在,四人|帮那些人芝麻大点的事情,他们都能当成西瓜处理。你觉得你这身上的疑点是芝麻大小吗?”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宋向军被她这话惊了一下,也有些害怕了。是啊,现在那些人十分疯狂,连治病救人这样的事情都能说到向毛|主|席献礼这层。仿佛他们做什么事情都能跟毛|主|席扯上关系,简直荒谬至极。   陈伊容看着宋向军一直不说话,指望他主动告诉自己,看来是不可能了,所幸她就以问话的方式,迫使他开口,“林虎是什么时候被打倒的?”   宋向军有些惊讶,她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她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真是没看出来呀,不过,这种问题他也没必要隐瞒她,“明年”   陈伊容脸上一喜,这么快?她又问,“四人|帮是什么时候被打倒的?”   有了第一次,宋向军也不准备再装鹧鸪了,其实他比谁都想四人|帮被早点打倒,“1976年。”   还有6年时间,陈伊容乐得想要跳起来。原以为,他们这派的处境这么糟糕,起码要十来年才能斗倒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   “下一任国家领导人是谁?什么时候?”   一连三个问题都是问的国家大事,她的觉悟这么高吗?宋向军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得到他确切的答案,陈伊容是彻底放下心了,就知道会是他们这派赢的。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双目灼灼看向他,“你知道我会去林家村插队,也是因为你知道未来?”   宋向军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锐,点头。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宋向军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因为未来的你会嫁给我好兄弟,并且还给他戴了绿帽子。”   至于,她闹得林家村臭名远扬的事情,宋向军不打算说,因为这个女人主意极正,她恐怕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做。那他不就是变相提醒她了吗?   陈伊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宋向军怕她不信,还把林爱军的名字说出来了。   “你说他去当兵了?”陈伊容飞快地反驳一句,“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嫁给军人。”   想了想,她又想起了自己下乡的目的,肯定是林爱军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所以借此威胁她和他结婚。   按照她的性子来说,自己还真的说不定会同意。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结婚,可她也想要个老陈家的孩子。   所以,她才会将计就计。   为了夺这个孩子,自己一定会反击他。   戴绿帽不一定是真的,但她一定会找人配合,让表面看起来是真的。这样,那个林爱军一定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种,到时候,孩子就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虽然这件事情,连林小芳都不知道,可陈伊容只通过宋向军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能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得不说,最了解她的人就是她自己。   不过,虽然陈伊容想通了这件事情,可她也不会跟宋向军解释。   因为,即使她现在解释了,他相信了她,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将来某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错怪她了,说不定他的愧疚之心还能为她所用。   这一会儿,陈伊容已经把利弊得失都想了一遍。   宋向军见她脸色一直变幻个不停,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就在昨天,他还觉得她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好人。可现在,她居然指着他的太阳穴威胁他开口,他又不确定了,他到底该信爱军,还是该信她了。   一个随时能拿枪的姑娘,林爱军能威胁到她?骗鬼去吧。说不定,她是心甘情愿和爱军结婚的。至于,她说的不嫁给军人又不是很重要。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天坪又偏向爱军了。   陈伊容回过神来,直直地看向他,“就算,你真的有先知的本领。可你会的东西从何而来,你还是没有说出来呀?”   宋向军挑了挑眉,义正言辞道,“我们林家村有坐深山,他就住在山里,我是进山跟他学的。至于教我的人是谁,我绝不会出卖他,再说他已经死了。死在我们林家村的山上了。”   这理由!也太假了。她爸搜的资料非常详细,几乎把他之前去过的地方全都列了出来,显示,直到去年之前,他都没有进过深山。难道他是梦游到山里学艺吗?陈伊容都不忍心拆穿他拙劣的伎俩。   不过,陈伊容怕他破罐子破摔。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宋向军没想到她居然没有纠缠。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事情谈完了,陈伊容把枪手回自己的书包里(其实是空间里)。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骑上自行车,用眼神扫视一翻,“上来吧,我送你一段。”   宋向军愣了一下,点点头。   可是等他上了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点懵,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小女生带着他,太丢人了。   他刚想开口,只听前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我骑车带你,别人才不会误会咱俩的关系。”   宋向军愣了一下,随后又有点苦涩。   他似乎真的忘不掉她,这样的她让他更着迷。   尤其是,她像个女王一样套他话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她整个人都会发光。   难道,他是犯贱吗?刚刚她可是想要他的命呀,虽然是威胁的,可那冰凉的洞口也确确实实是对准他的。他心里有些闷,“如果,我刚刚不告诉你,你真的会送我到特勤处吗?”   陈伊容‘哈’了一声,“你可真傻!我送你去特勤处,对我有好处吗?”   宋向军有些气恼。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怪他沉不住气喽?不过,听到她这个回答,他心里又忍不住高兴起来。原来她并不是那么坏的人。   可是,他又想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你刚刚不是说抓我去特勤处,立了功,你就不用下乡了。”   陈伊容这会子心情好,很耐心地跟他科谱知识,“知青是归国家劳动局管的,跟特勤处没关系的。”   听到这话,宋向军才算是彻底放下心中那点不自在了。 第44章 、   陈伊容回到家的时候, 就把宋向军知道未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援朝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能有人拥有如此本领。预知未来, 这不就和神算子差不多了吗?   而且, 他比神算子还好用,因为神算子能算错, 他却不会。   陈援朝激动地在书房里转圈圈,双手直搓搓。   “爸,这下子你放心了吧!其实,你可以不用娶那女人的。”   陈援朝愣了一下,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还是不行!虽然我们知道未来,你怎么知道那未来没有你爸我出的的一份力呢。你爸就算不是领头人, 也是主力干将。现在,咱们派大部分人都被下放了,除了我, 还有两人在自己位置上。我不努力, 那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被动。”   陈伊容被说动了。她爸的确是个很重要的领导人。现在他们派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 他根本不可能因为那点先知就不去努力,未来是有可能会出现变数。   想到这里, 她笑道, “那我下乡照顾萧爷爷他们,争取让他们挨到76年平反。”   听到这话, 陈援朝脸色登时变了,他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放弃下乡的念头。   这些天, 他让下面的人到下面搜索资料,那结果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从抽屉里拿出两个信封递给她看。   陈伊容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正是她上回看到的那两个大信封,只不过已经拆开过了,她把信封里的信直接倒出来,有厚厚一遝。   她从第一页看,上面是一行数据,“从62年至70年,临江县一共有六百五十个知青,其中男性为三百四十八位,女性为三百零二位,现存,男性为一百零三位,女性为七十八位,共计一百七十一位。”   现存?那缺失的那些人,就是死亡的意思了?陈伊容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惊慌,她忍不住惊呼一声,“爸!”   陈援朝秃噜了下自己的脸,他本不想给她看的,可她非要下乡,他不得不把最血腥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就是你想的那样!”   原先,他收到的时候,以为这是特例,所以,他也没有说给她听,毕竟这么血腥的事情,说给她一个姑娘家听,他怕会吓到她。   后来,他让人把下面各个县的情况全部统计一遍,谁能想到情况这么糟糕。   “怎么会这样!”这一刻的陈伊容脑袋里乱糟糟的,为什么死那么多人。   “虽然你小时候待在乡下,可你毕竟是个孩子,视角不同,再加上又有你奶奶保护着你。乡下并不比城市干净多少,甚至更脏污!你要去这样的地方,爸怎么能放心!”说着,他愤怒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声音有惊恐还夹杂着哽咽,他是在害怕失去这个女儿。   “爸,我…………”陈伊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就这样任那些人渣逍遥法外吗?”   陈援朝坐下来,用手指擦了下眼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呀。”   陈伊容却打断了他的话,“爸,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只要,我把这个由头给捅出来,那些还在保持中立的人一定会靠向咱们这一派。”   陈援朝惊讶地看着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猛地摇头,“不行!不行!你疯了!你一个孩子,你还想把天给捅了?”   陈伊容却一脸坚定地摇头,“爸,你是战士,我是你的女儿,自然也是。你为了取得敌人的信任,连绿帽子也可以往自己头上戴,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我还有宝物在手呢。绝对不会出事的。”   原以为讲道理,她爸就算为了国家也不得不同意她的请求,可任她把道理讲了很多遍,陈援朝就是不肯答应。   陈伊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很窝心,可她最后还是咬牙,“爸,只要我把资料搜齐,你再联络一些大人物,咱们这仗一定能打成功。”   “可,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陈援朝都后悔让她知道这件事了,也是,他的女儿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在乎,其实特别要强,最看不得人家欺负女同志。   “爸,你想想,咱们派现在能用的人有几个?待在自己位置上的堪堪只有三个,你的副省长,连一个县长都不如。如果,我们不趁机拉拢几个中立人过来,如何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陈援朝一脸悲痛看着自家女儿。其实,他也知道,她留在城里,面对的困难并不比到乡下少。   他搜罗这些资料就是让她能做个警醒,别让她稀里糊涂被人给害了。却没想到会激起她的血性。让她更想铤而走险了。   看着陈援朝老泪纵横,她何尝不知道她爸心里的担忧呢,就像他担心她出事,她也一样担心他在这么多敌人面前涡旋,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叫了一声,“爸!”   陈援朝抹了一把泪,拍了她肩膀一下,“好!我们父女连心,一定会斗倒敌人的。”   听到自家老爸答应了,陈伊容破涕为笑。“是!”   陈援朝拍了拍她的脑袋,陈伊容嘿嘿笑了两声。   “我看宋向军那小伙子人还不错,到时候,我把他招为左右手吧。”   陈伊容对这个没有意见,不过,还是不忘提醒一句,“爸,他这人有点傻,到时你教教他!”   陈援朝点点头,看着自家闺女提起宋向军的时候,眉眼都飞扬起来,他还有些奇怪,“你乐什么?”   就在刚才,陈伊容突然想到宋向军被她拿枪指着脑袋,却不舍得对她动手的场面,心里有些得意。他的身手那么好,要想抢到她的枪那是非常容易的,可他却丝毫没有动作,他喜欢她,她终于可以确定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张傻乎乎的脸,被她气得半死,却又不得不屈服,她忍不住乐出声来。   只是想到以后都不能欺负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呢!   “没什么。”   第二天,陈伊容就把宋向军带回家了,陈援朝再次看到这个小伙子,比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更加满意了。   “我缺个副手,你过来帮我吧!”   宋向军愣了一下,随即就要拒绝。   陈援朝却道,“四|人|帮那些人,整人手段层出不穷,如果我们不把他们斗倒,这个国家就不能安定。”   宋向军有些犹豫,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掺和到国家大事,那是要流血的。   陈伊容见他有些犹豫,给他添了一把火,“如果你答应帮我爸,我就可以答应你不嫁给林爱军。”   听到这话,宋向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眼里有些惊喜,其实他昨天回去的时候,一想到她是自愿嫁给林爱军的,他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他如听一般,喜不自胜。   陈伊容昂起小脸,双目炯炯有神,“怎么样?你是想让你兄弟戴绿帽子,一辈子被人看不起,还是帮我爸工作六年,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反正,你也知道未来的,应该知道,最后是我们这派胜利的。”   陈援朝看到自家女儿像个小贩一样跟宋向军讨价还价,嘴角直抽抽。   宋向军却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他究竟能不能劝动爱军不娶陈伊容,这还真是不好说,爱情会让人盲目的。阻拦他们爱情道路的人全是绊脚石。   就像是他,前世,他大老板让那么多女人过来勾|引他,他都不动心。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他心里有爱。   现在,听到陈伊容亲口答应他,不会嫁给林爱军,他忍不住激动起来。“行,我答应你!”   陈伊容得意地冲着陈援朝眨了眨眼眼睛。后者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等人出了房间,陈援朝才收起了笑容,“你这小伙子还真让人搞不懂。你明明喜欢我家容容,却一直在犹犹豫豫。原来,是因为容容会给你兄弟戴绿帽子,怪不得呢。”   宋向军握了握拳,尴尬地不知所措。这个陈副省长是个笑面虎,远比陈伊容更难对付。   “不过,我家女儿我了解。她轻意不做坏事,如果一旦做坏事了,那肯定是别人对不起她!我看呐,你那兄弟也不是啥好人!”   听到这话,宋向军有些愤怒,想要发火。却见他手一抬,“你别急着否认。以后,你自然就能分辨。所以,我要奉劝你的是,你知道未来这件事情,别告诉任何人。打死也不能说。”   宋向军愣了一下,才点头。   等宋向军走出书房的时候,陈伊容拿着果盘,用竹筷叉了一块苹果凑到他嘴边,“吃吧。让你败败火。”   这动作太暧|昧,让宋向军有些不自在,他忙往后仰了仰。伸出一只手接了过来,手心擦到她的手指时,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而后脸色涨成猪肝色。   好在,陈伊容没有注意,她已经错过他身边,端着果盘进书房去了。   吃完水果,陈伊容送宋向军出来,“你以后跟着我爸好好学学吧。好歹能让你变聪明一些,别这么愣头愣脑的。”说完这句,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回去了。   宋向军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陈援朝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不信,又有些怀疑。   回到小姑家的时候,宋菊英听到自家大侄子居然能进省政府当办事员,惊得不行,“是正式工吗?”   宋向军皱眉想了想,“是”   他想要进省政府办事,当然不是因为被陈伊容那句话鼓动的。就像陈伊容说的,他的经历造就他不可能会军人才会的知识。   之前是陈家人怀疑过他,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怀疑他。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身上的本领合理化。   而且,陈援朝说了,只要他加入他们这边,他可以安排他进部队锻炼一下。   这样,他这身本事就算是过了明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特务了。   宋菊英喜得眉开眼笑的,“那你的临时工怎么办?”   宋向军愣了一下,“不如就给二叔家的向武吧,他也十六岁了,年龄也到了。”   宋菊英听到自家大侄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行!那我周末回家的时候,告诉向武这个好消息。”   宋向军点头。   晚上,宋菊英为了庆祝宋向军能进省政府工作,特地做了一桌丰盛酒席。   朱二连知道宋向军能进这么好的单位,也替他高兴,一个劲儿地夸他有出息。   宋向军却是有苦难言,他算是被陈家父女绑到一条船上了。而且,这条路还十分凶险。 第45章 、   宋向军很快就和厂长说自己的工作要换给自己堂弟。这事孟长林已经从小姨子那边知道了。   陈援朝的说法是, 因为陈伊容要插队的地方是宋向军的老家, 所以为了让宋向军能时常照顾陈伊容, 陈援朝特地给宋向军在省政府安排了一份工作,当最低级别的办事员。   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 白省长自然不能不答应。   要不然,陈援朝那个兵痞子真的不给美茵肚子里的孩子落户怎么办?   就像他说的,他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可美茵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谁知道能不能养活。   这年代,死个把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缺德,可也是事实,尤其是灾荒那几年, 死的孩子比地里的韭菜还多,一茬又一茬的。   为了他女儿,那个兵痞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想来, 如果美茵生下孩子, 他也会爱惜吧。   宋向军很快就到省政府报了道。   陈援朝有心想要锻炼他, 经常会让他干一些辛苦又枯燥的活。   比如说排查各市的这界毕业生情况,务必不要有人遗漏, 更不要有人“张冠李戴”。   宋向军接了这工作, 到下面核查。   虽然任务很繁重,也很艰巨, 但他完成的非常出色。   宋向军这人实在,做事却非常仔细, 一点也不糊弄人。   陈援朝对这样的下属很满意。   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他不是心甘情愿投诚过来的。虽然他和容容约定了,可那个如同过家家的约定,他却是不信的。如果,他单方面毁约了,那他们不就曝光了吗?到时候他和容容处境会很危险。他必须要让宋向军彻底成为他们派的人。   他开始试着观察宋向军的喜好。   发现这人很重情,似乎很重视家人。   这事儿很容易办。到时候,女儿到了乡下,就让她多多照顾宋家人,多去他家换东西,增加他们一家的收入而且还能搏些好感。   这天,陈援朝非要拉着宋向军到家里吃饭。   陈援朝亲自下厨做饭。   但昨天他烧完菜,才发现家里盐没了。容容又不在家,宋向军就自告奋勇说要帮忙。   陈援朝就把家里的副食本递给他,让他到供销社买。   等他买好东西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在前面巷子里,看到一对男女很亲密地说话。   他一愣神,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两人。   打扮十分漂亮的陈伊容看着陈明苏笑着问,“你最近很忙吗?都没来找我玩?”   听到她这略带谴责的质问,陈明苏心里一突,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有些惆怅,“陈伊容同志,我要定婚了。”   陈伊容皱眉不解,“我们没定婚呀。”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他有些不忍心把事情戳破,他愧疚地低下头。   陈伊容看着他窝囊的样子,心里嫌弃的不行。面上却装作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你喜欢上别人了?”   她娇憨的声音中仿佛受着天大的打击,让陈明苏更加内疚了,其实他也不想的。   可是,孟家已经答应给他安排工作,陈家却不愿意。   此时的他却忘了,是他自己要在陈伊容面前当顶梁柱,拍着胸脯,冠冕堂皇的说自己不愿意走后门的。   陈伊容刚想说话,却突然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姑娘。   是一脸铁青的孟宛如。   陈伊容顿时哭得更委屈了,她红着眼眶,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句,“孟宛如,你为什么总喜欢抢我们姐妹的对象?以前是我姐,现在是我。说吧,你到底是有多缺男人?”   这话让陈明苏惊讶地转过来看向孟宛如,想要听她的解释,却没想到孟宛如一改往日的温柔大方,用挑剔带着点不屑的眼神从上而下地扫视她,“是,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如何?”   陈伊容气得小脸通红,她幽怨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陈明苏,仿佛对他无限失望。又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气得一跺脚,捂着嘴,扭头跑了。   临跑时那黯然低落的眼泪像是烫伤了陈明苏拔凉拔凉的心,孟宛如看着他这幅窝囊样子更气了。也不知道陈伊容什么眼光居然会看上这么个男人。   明明,他们都已经见家长了,他却还和陈伊容勾勾搭搭的。   要不是,她今天非要让他把话跟陈伊容说清楚,他还舍不得呢。   想脚踏两条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她可不是陈伊容那个窝囊费,居然能被小姨三眼两语就给气到乡下去了。   陈明苏看着孟宛如嚣张跋扈的样子,气得指向她,“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孟宛如早就不耐烦当什么淑女了,要不是因为他是陈伊容的对象,她都懒得搭理他。   不过,他虽然窝囊,长得倒还算不错。   想来,陈伊容看中的就是他这副好面容吧?   想到这里,她直接跩着他的胳膊往家拖。丝毫不在意男人投向她时,那不可思议的目光。   或许是她早已懒得装了。   毕竟,陈明苏会和她在一起,并不是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手里有他想要的工作。   在临南省,只要她不点头,他就甭想找一份工作。也没人敢用他!   所以,即使她现在撕下伪装,陈明苏经过权衡之后,依旧会选择她。   不远处,趴在拐角处的陈伊容看着陈明苏懊悔的模样,心里暗乐,该!谁让你这么窝囊的!   她心里太美的同时,也乐出了声。   看了一会儿热闹之后,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刚想扭头就走,突然撞向一个男人的怀里。   陈伊容立刻往后退了几叔,抬头一看,居然是黑着脸的宋向军,此时的他正拿着一袋盐,不错眼地盯着她瞧,仿佛她脸上有花似的。   此时宋向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刚才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可看他们的动作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陈伊容居然真的是水性杨花。明明陈明苏和孟宛如都已经定亲了,她还来勾搭陈明苏,让人家未婚小两口大吵一架。完了,她还在旁边幸灾乐祸。   她怎么就这么恶劣呢?这要是自己妹妹,他都想打她一顿!   陈伊容没想到他居然会脑补出这么一场戏,居然还黑白颠倒了。   看着他阴沉的脸,她有些不解。但,她也不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对他的情绪波动没有半分兴趣,只是,他手里拿着一包盐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来了?”   宋向军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两只眼睛直直地望向她,“你这样做很好玩吗?”   陈伊容愣了一下才发应过来,他刚才应该是偷偷注意到她的动作了。   陈伊容以为自己想要利用陈明苏的心思被宋向军察觉到了,顿时有些心虚,随后,又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胸,“怎么?我这么做碍着你的事了?”   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气得宋向军吐血。   想了想,既然她已经答应他不跟爱军结婚,那她怎么玩,跟谁玩,关他什么事?他操得哪门子心?   想到这里,他直接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痛。   回到陈家的时候,宋向军本不想留下吃饭的,奈何陈援朝有心拉拢他,非要留他吃饭。   吃完饭后,还特地把宋向军留下,教他一些看人的本领。   这孩子虽然本事是有,可性子实在太过单纯。   如果不会识人,即使将来,他真的加入他们这派,也没有多大作为,只能做个苦力,而不是舵手。   不如现在就教他,当一个老师,以这个孩子重情的性子,未必不肯为他卖力。   宋向军没想到陈援朝会想要栽培他。   看到对方拿着一本书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愣。   “你看看这本书。”   宋向军没看过红楼梦,现在这些古书属于四旧,是不允许看的,逮到是会倒大霉的。   仿佛是看到他眼里的担忧,陈援朝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你就在我家看,别带出去。就没人会知道。”   听他这么说,宋向军只能点头同意了。   他只看一章,完了之后,陈援朝就让他把书中的意思讲给他听。   红楼梦是属于白话文,虽然有个别语句拗口,可这并不妨碍他阅读。   陈援朝让他讲,他就讲些字面意思。   等陈援朝让他说出更深一层的意思之后,宋向军才知道这本,居然处处有玄机。   一句话,一个人名,出场顺序,甚至是梦境都是有深意的。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浅薄。   陈援朝讲解两章之后,又总结了一句,“所以说,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而是要用心,通过你的观察,对方的行为,对方的性格,可以推断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你好好琢磨。”   听到这话,宋向军久久未说话。   他联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难不成也有隐情吗? 第46章 、   陈援朝似乎很有想要栽培宋向军的意思, 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   一大早, 刚到省政府门口, 陈援朝把自己昨天晚上亲自做的两个烧饼递给宋向军。   宋向军有些惊讶,摇头摆手, “陈副省长,不用的。我不饿。”   陈援朝坚持给他,等他接到手里,才来了一句,“不是给你吃的。”   宋向军脸色一僵,您倒是早说呀。   陈援朝不等他反应,直接进了办公室的大门。   宋向军把两个饼子放到抽屉里,然后处理今天的事情。   现在, 陈援朝已经有了一部分权利,但白省长不可能让他负责太过重要的事情。   但,如果不给, 又显得自己不重视他这个女婿, 所以于是就把临南省的农耕大事交给他。   农耕这种事情其实关系到一个人的升迁, 似乎很重要的样子,可白五同是靠溜须拍马才当了省长, 对农耕之事最是不看重的。   再加上, 临南省属于江南,这几年风调雨顺, 没有出过天灾,粮食产量也算是不好不坏。   饿死的人虽然也有, 但也不夸张。   陈援朝倒是没什么反应,直接接了过来。   陈援朝出身很好,以前祖上是中农,后来敌人入侵,家产散尽,全家男丁都当了兵,闹起了革命。   陈爷爷为救一县百姓被□□炸死,政府甚至给他在郊外小石桥旁边建起了纪念塔,更是被选入“100位为是新华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   土改的时候,陈家因为一贫如洗,女眷靠给人浆洗过日子,定了个贫下中农。   所以,后来闹的几次事件,陈家都因为陈爷爷没有被卷进去。   白五同也不敢从这方面入手整治他。   陈援朝出生的时候,家境还算宽裕,自然不需要他一个半大孩子下地干活,后来又当了兵更加没有时间种地,所以,对农耕之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所以,他就把各县的统计工作交给宋向军。   他是农村长大的,肯定知道,要买多少种子,要定什么农具,亩产又是多少。他比自己更加清楚。   宋向军也很喜欢干这个,做这事也勤勤恳恳。   陈援朝对他的叮嘱就是实事求是,不要虚报产量。   干了一天,陈援朝对宋向军的态度很满意,不焦不躁,十分有耐心。   于是,更加下定决心要教他了。   中午,陈援朝直接让宋向军拿着早上他给的两张饼子,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陈援朝生活费一直由陈伊容把控,陈伊容一般都会给他身上留五斤粮票和十分块作为零花钱。   虽然宋向军听到他这话,可到底还是没有真的狮子大开口。   点了个青椒炒豆角,肉沫茄子,地三鲜和两碗大米饭。   作为一个江南人,宋向军其实最喜欢吃大米饭,要不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他都想顿顿吃白米饭了。   有没有好菜无所谓,能吃白米饭就成。   吃完饭之后,陈援朝给宋向军出了个题目,“待会儿,我给你找两个目标人物,你故意撞他们,然后给他们赔礼道歉,把饼子赔给他们。”   宋向军不明白陈援朝的目的,但,想来他和他处在同一条船上,应该也不会害他。   也就点头同意了。   陈援朝带着宋向军走了一会儿,到一个很荒凉的街道,看到对面街边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瞅着对面供销社里的人。   陈援朝对着宋向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就是他”。   宋向军拿着一个饼子,直接走了过去。   他装做不小心碰了一下小男孩,也许是对方太饿了好几顿的缘故,身体太过瘦弱,明明他只是碰到他一点点,可这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居然差点摔倒在地上。   等宋向军把他扶起来,说要把自己手里的饼子赔给他的时候,小男孩立刻两眼冒光,伸出那双黑漆漆的小手一把抢了过去。然后,直接就咬,没一会儿一张饼子就被他吃了一大半。他狼吞虎咽,连咀嚼都没有几下就直接咽到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又没有喝水,还差点噎住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把剩下的饼子攥得紧紧的,拚命把嘴里的饼子往下咽下。   让宋向军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还是肉馅的。   宋向军回到陈援朝身边的时候,有些不解,为什么把那饼子给那个小男孩。   虽然,他很想问出来,可看着陈援朝似乎没有想要解答的意思,立刻跟了上去。   等快到陈家的时候。   陈援朝又发现一个新的人物,依旧是个小男孩,只是这次的人物似乎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他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处是补丁,肩上还背着这年代许多孩子梦寐以求的黄书包。   这次,宋向军依旧是装作不小心碰到的样子碰到他,小男孩立刻怒目而视,抓着他,非要他道歉。   宋向军怕他纠缠立刻赔了他一个饼子。   小男孩先道了谢,而后才冒着欣喜的目光接了过来,但却没有吃,直接跑到小区门口,那里有户人家养了一条土狗,是用来看门的。   小男孩把饼子掰了一小半,扔给土狗,蹲在它身边看着它吃。   见土狗吃的香甜,饼子里的肉香味传到他鼻子里的时候,他也馋得流口水,但他却生生忍住了。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开始大口吃手里的饼子。   等回到陈家书房的时候,陈援朝坐在椅子上问,“你从这两个孩子的表现中可以看出什么?”   宋向军想了想,“第一个小男孩饿得太厉害了。他的家境很贫困。”   他说话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扫了陈援朝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对他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鼓励他继续往下说。宋向军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道,“第二个小男孩因为家境好,不知疾苦,所以,还特地把饼子分了一部分给土狗。”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我给你的饼子都是肉饼,即使家境再好的人家,也不可能顿顿吃肉。不知疾苦这个说法我并不认同。”城里人吃肉也很困难的,一个工人每个月只有二两肉票,那么点够谁吃的?   “那就是他有爱心。懂得把肉分给狗吃。”   陈援朝摇头嗤笑起来,而后,他面容一肃,“这两个小男孩,出身不一样,所以反应也不一样。第一个小男孩,因为长处于底层,不懂得防范。陌生人的东西,他丝毫没有防备,直接就吃。如果你是人贩子,他就成受害者了。   而,第二个小男孩,他把饼撕一点给土狗,是因为他想知道那饼有没有毒,并不是他有爱心。”   宋向军听了震惊无比,一时间竟呆愣住了。   “你瞧,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我都看到了,可是咱俩的理解却完全不一样。你用的是根据他们的行为方式用自己的脑子来猜测他们的想法。而我是根据他们的自身条件和行为方式,用他们的脑子来思考他们的行为。这有很大的区别。”   宋向军低着头不语。   陈援朝没说话,让他在书房里静静思索,就出来做饭了。   而,书房里的宋向军却一直握着搪瓷杯子不说话,要不是杯子灼热的体温提醒他,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重生的,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有种自豪感。可他发现,自己居然才是被人看低的。   虽然,他前世已经活到四十岁了,可他依旧和二十岁的他没什么区别。   他的大老板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单纯,忠心,有上进心。一些灰色地带,从不带他去,也勒令别人不许带坏他。   平时,休息的时候,他都是去逛逛公司,游游泳。其实,他并不喜欢香港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因为,那会让他产生浓烈的自卑感。   但,现在,即使是处在这么落后的时代,他又产生了自卑感。是智商上的差距。   那本红楼梦,他看了很多遍了,每一句话,他都读了一遍又一遍。   有些隐藏的意思,他也能看出一二来。   可是,能看出来,不代表你就能运用它。   他依旧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农家小子。   他没有一种警惕之心,也不会换位思考。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之前他看到,陈伊容躲在墙边,看着陈明苏和他对像吵架的那一幕。   难道,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厨房里,陈援朝想着刚刚宋向军那如丧考妣的神情,心里暗暗琢磨自己是不是教得太快了。   说实话,宋向军这颗苗子不错,人品正直,有担当,在这个群魔乱舞,黑白颠倒的年代,他依旧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如果,他能把这孩子教好,让他学会识人的本领,未尝不能撮合他和容容在一起。   容容这孩子对别人的防备心太重了。不太熟的人,她根本就不可能信任人家。虽然这孩子平时都笑嘻嘻的,可自己生的孩子,他还能不了解吗?   向军这孩子一根筋,只要是他认同的,他一定会拚命护在手心里,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孩子是喜欢容容的,可他始终对容容有心结,说是容容未来会给他兄弟带绿帽子。   这事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他那兄弟有问题。   可是,如果他直接跟他说,容容有多好,估计他也只会认为你自己家的孩子当然觉得好,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倒不如,直接教会他,让他自己去观察。   有句老话说得好,对一个人好奇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前提。   到时候,他就等着抱他的乖孙啦。   陈伊容发现宋向军似乎很不对劲,有意无意总往她身上扫,好像她衣服穿反了一样。   在他又一次扫过来的时候,陈伊容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别鬼鬼祟祟的。”   宋向军有些尴尬,之前陈伊容都对他说过了,她绝不可能嫁给军人,可前世,她明明就嫁了呀。   一个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一个他喜欢的人,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信谁了,所以,他想通过自己的观察来找出答案。   但,他怎么好意思告诉陈伊容,脸上有些讪讪的。   陈伊容见他满脸通红,觉得对方实在太闲了,不如让她爸给他找个事干。   宋向军可不知道,她会有这个想法。等他真的办完她所说的事儿之后,他毁的肠子都要青了。   他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当初他为什么要惹上这么个煞星。 第47章 、   夜晚的临江市, 仿佛被人泼上一层浓墨一样, 黑得吓人, 又透着点诡异。   陈家书房,陈援朝吸着烟的手一抖, 差点没呛到自己。等他咳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问,“你是说让宋向军解决掉王文|革”这丫头也太大胆了吧?他们认识才宋向军几天呐,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陈伊容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爸这人做事太过小心,下棋总喜欢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这本是好的一面,可有时候也会错失良机。   “王文|革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是让他一直占着革|委|会主任的位置,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遭殃呢。正好, 您刚策反了副主任陈福礼, 如果这时候给他点甜头, 肯定会让他更死心塌地跟着咱们。”   话虽如此,陈援朝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有些担忧, “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舌?革委会主任权利很大,白五同肯定也想攥在手心里。”   陈伊容却是胸有成竹, “爸,白五同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最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现在革委会副主任有两个,那王广辉油嘴滑舌,又跟他沾点亲,他一定会向上头推荐王文辉当主任,可王文辉这人最喜欢赌钱。到时候,你安排几个小混混勾着他赌钱,让他无暇管事。虽然陈福礼没有升迁,可他在革|委|就是一把手。”   陈援朝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杀伐果决,比她这个老子更有魄力。   “虽然宋向军有把柄握在咱们手里,可这事实在是太过玄乎,关键是咱们也没有切实证据呀。而且,等我下乡了,他迟早会发现你和白美茵不是真的夫妻,再说估计白五同是数字帮的鹰犬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发现。明明双方是死对头,却搅和在一起了,其中的凶险是显而易见的,到那时他会不会打退堂鼓?如果他退了,那咱们岂不是暴露自己了。倒不如让他手上沾点血,彻底倒向咱们这一头。”   陈援朝却有些顾虑,“他一个小伙子未必肯杀人吧?”   陈伊容却很有把握,“爸,您瞧好吧,我一定会让他拿起这把枪。”   等宋向军再次上门的时候,陈援朝邀请他一起吃饭。   陈伊容给他盛好饭,两人吃得正热闹,一边的陈援朝却顾不上吃饭,手里拿着报纸,一脸悲痛的看着上面的一则报导,而后,差点哭出泪来。   宋向军有些不明所以,一直以来,陈副省长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铁汉一样的人物,没想到,他居然在饭桌上哭起来了。   他一个客人,总不能干坐着吧,“陈副省长,你怎么了?”   陈援朝把报纸拿给他,宋向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则批|斗报道,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宋向军嘴角一抿,心里也有一丝沉痛。   “他曾经是我的老领导。”陈援朝突然也了一句,拳头直接捶在饭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宋向军和陈伊容都吓了一大跳。陈伊容有些不知所措,给她爸倒了一杯热水。   陈援朝喝了一杯热水之后,败坏的心情也恢复一点了。   宋向军看着报纸沉思良久。   陈伊容却不以为然地撇嘴,“爸,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这王文|革在临南省就是个二把手,除了白省长就属他最大。杀一个人民英雄算怎么回事?他看上人家漂亮小媳妇,就把他们一家斗倒,看到人家有钱,就说人家是资本家,带着手下把人家抢劫一空。我都习惯了,您老还没习惯呐?”   这话说得多扎心呐,陈援朝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哪哪都疼,他一推饭碗,捂着胸口回屋歇息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陈伊容直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眼里闪烁不停。   宋向军盯着她手里那把枪睁大了双眼。   这是啥意思?   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见陈伊容伸出食指嘘了一下,小声道,“别被我爸听见。”   宋向军咽了咽口水,看着她把枪装回自己挎包里,飞快地扒饭,心跳得飞快,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她一起加快动作。   陈伊容抬头看到他低头扒饭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爸,我出去找东亮了。”陈伊容朝屋里喊了一句。ヽ(*^^*)ノ泡(*?? ( o???? ·? o????? )╰╯`?)?沫ヾ(^▽^*)))小(*?︶?*).。.:*?说ヾ(@^▽^@)ノ 娃( ?° ?? ?°)?娃?*。?(ˊωˋ*)??*。整ヾ(≧∪≦*)ノ〃理 (-^〇^-)   陈援朝也没出房间,只在里面答了一句,“早点回来”   陈伊容应了一声,之后就带着宋向军一起从家里出来。   “你到底要干啥?”宋向军跟在她身后,又不敢大声说话,但偏偏这事又很大,他总不能看着她犯糊涂吧?   陈伊容也不答话,带着他往前面的小巷里走。   到了巷子里,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回他,“那么坏的人,我解决了他,我有错吗?”   宋向军急得不行,见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杀了那人,而且还是单枪匹马地去干。   有些急了,难道让她干看着她一个小姑娘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杀人呐?这是不对的呀。   可,王文|革那个人是个毒瘤,如果不杀了他,将来他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个家庭呢?   可如果,他被人逮到,他的家人怎么办?   不能告他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就被他否决了,陈援朝这些天跟他科谱很多知识。对于国内的许多情态都有了解。   王文|革干这么多坏事,白五同肯定知道的,甚至他还有可能也差过一手。   想到还有六年这些人才能下去,他心里既沉痛又有些悲哀。   他跟在陈伊容后面,眼睁睁看着她到一个小院子,换了身衣服,戴了个帽子,甚至连五官都做了些改动。   那眉毛粗了不少,皮肤也粗黄许多,但并不显眼,很自然。   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前世,他跟在大老板身边,对这些行为都是司空见惯的。   他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陈伊容自然察觉到他的动作,也没有阻止他。反而转身对他笑了笑。   虽然,她和陈援朝说要让宋向军去杀人,可她知道宋向军未必会答应,因为他有家人,有顾虑。但凡有负担的人,都不会仅凭热血办事。   如果她说自己去杀人,她爸一定不会同意。以往,都是她爸出手的,明明她有空间,可她爸就是不放心她。   所以,她这次才藉着宋向军的名头出来。   当然,也不是说她就打算放过宋向军,她会让宋向军补上一刀,让他担了个同谋。   如果他没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她很难放心让他跟在她爸身边。   要论才智,十个宋向军也不是她爸对手。   可要论体力,她爸毕竟年纪大了,早年间上过战场,又落下一身病根,根本不可能是宋向军的对手。   他爸说要一点一点收服宋向军。可在她看来,这种法子收效太慢,还不如双方拥有共同把柄来得更快也更稳当。   他爸习惯任何事情都要一番揣测衡量,太过谨慎,又太过算计,许多事情考虑多了,也就失了先机。   宋向军看她已经知道他跟在她身后,也不躲藏了。   陈伊容带着她到巷子里装扮一番才出来。   和陈伊容改装的差不多,只是衣服就没换了,不过,他身上的衣服街上一抓一大把,倒也不显眼。   两人一直在王家门外等候,看着王文|革溜溜跶达从家门走出,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四处张望,似乎怕别人看到似的。   察觉到无人,他闪进一条小巷子。   两人一直跟着,陈伊容跟人本事没有宋向军厉害,有几次差点被他发现。   等他们看着王文|革进|入一条小座小房子时,来开门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看到来人是王文|革,她脸上的笑容灿烂许多。   王文|革见到她,就火急火燎地亲了上去,连门都忘了关。   躲在一旁看的宋向军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看着他嘎吱窝下的小脑袋。   陈伊容猫着身子藏在宋向军胳膊下面,探头往那边看去,居然看到这么火辣的一面,不过,她显然对他们的奸情并不感兴趣。   反而小声道,“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寡|妇,应该还有个孩子。”   宋向军见她看到人家亲热的场景,一点也不避嫌,反而在认真分析,心中不是不佩服的。   前世,大老板与女友亲热的场面从来不让他跟着,就怕他一个未开荤的处|鸟会喷鼻血。   所以,他刚刚才这么吃惊,甚至还避讳他们。   现在,听到陈伊容的分析,他也顾不上什么雅不雅的了,直接抬头去看,那个女人很年轻,却能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在家门口就与人上演热吻。就知道,家中无人,可她手里却拿着一个小汤匙,家里应该有个孩子。   陈伊容分析都对。   很快,女人就把门给关上了,两人就站在外面等。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王文|革才满脸笑意地出了这户人家。   女人并没有出来送人。   陈伊容和宋向军对视一眼,直接跟了上去。   两个人跟了他大半天,这个人几乎是没有目的地,有时候会盯着别人家的院子瞧,有时候会朝街上漂亮女人身上看。   甚至,还看到他在劳动部的知青所待了半个小时。   看似漫无目的,却又可以发现他的目的。   看人家房子是估算财力,   看到漂亮女人是想据为己有,   到知青所恐怕是为了打好关系。   跟着一天,渐渐地发现王文·革手里拎的东西也散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去的这些地方都处在市区,人很多。   王文|革身上又有枪,他们两人对上他未必能有胜算。   所以,他们跟了他一天,直到快到四点钟的时候,才发现他往郊区方向走了。   那是一片树林,他鬼鬼祟祟地躲进树林,似乎在挖什么东西。   陈伊容和宋向军觉得这是好时机。当机立断,一个掩护,一个射击。   瞬间把人给击毙了。   陈伊容的枪法很准,一枪就打中了王文·革的太阳穴,他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宋向军在他倒地的那刻飞快上前踢了一脚。   无恶不作的王文·革就这么没了。   陈伊容跑过去,踢了踢人,又蹲下|身·子查看他的脉搏,确定人死透了,才侧头看到他挖的坑,这才知道刚刚这人是在挖自己私藏的宝贝。   一个箱子里,全是大黄鱼,闪得人眼睛疼。   “发了。”陈伊容喜得眉开眼笑。拿了一条大黄鱼扔给他,“这是你的奖励。剩下的这些全部用作我们革·命的经费,谁也不准私吞。”   宋向军捏了捏手里的大黄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夜晚,宋向军躺在床上,十手交错枕在自己脑后,回想白天的事情。   他试着用陈援朝教他的方法,把白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突然,他从床上弹跳起来。   陈伊容根本就是故意让他看到那支枪的。   那后来,她应该也知道他会跟她一起去。   他细细思索半天,越想越有可能。   他现在还能退出吗?答应是否定的。   他手上已经沾血了,根本退不出了。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的。   她在算计他,让他不自觉就成为她杀人的帮凶。   这一瞬间,他浑身|下下的血都是凉的。   她的心机,她的手段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深。   这样的她让他望而却步。   如果说当初她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还能看出她的虚张声势和漫不经心,现在就是彻底胆寒了,这就是随时随地向你吐蛇信子的蛇蝎美人呐,他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她做交易。   她只不过答应他一个小小要求,她就要他拿命去换。这心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偏偏他现在后悔也晚了。   而,此时的陈家。   陈伊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桌上的书签。   坐在椅子上的陈援朝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捏了捏眉心,轻叹道,“恐怕那个傻小子已经发现上了你的当了。”   陈伊容嘻嘻笑,“我这是教他,只有犯难与共才能当战友。”   陈援朝无奈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走了什么运道,遇见你这么个小狐狸。”   陈伊容朝她爸斜了斜眼,撇撇嘴,好像这里面没你一份似的,“就算我不拉他进来,他身上的秘密,迟早也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我只跟你学了半调子都能察觉到他的异样,那些真特·务眼睛比我还毒,宋向军的异样迟早也会被他们发现的。到时候,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挠痒痒了。”   说到特·务这事,陈援朝也有些无奈,原以为抓走一个王狼能安静一段日子,哪知道又来了一个吴豹。对岸的人还是没有死心呐。   可怜党内的那些人还在争权夺利,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哎,可悲可叹。   随即又觉得容容这么说也没错。临江市可不是林家村,精明锐利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人,拥有那么大的本领,很难不会让人察觉,一旦他被人盯上,说不定哪天就能来个失踪。   现在的宋向军如同小儿抱着金砖站在闹市里,危险的很。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领悟到这一点了。   还是一厢情愿认为他们这是在害他?   明天就会知晓了。 第48章 、   第二天, 一|夜未睡的宋向军就带着两只黑眼圈到了省政府办公室。   陈援朝看到他这副颓废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猜到他女儿的心思了。   本来嘛, 容容也没有存心想要骗他, 故意在饭桌上就把枪掏出来,这么刻意, 如果他还察觉不出来,那他实在不配加入他们派。   中午,陈援朝带着宋向军回家吃饭。   饭菜是陈伊容烧的,虽然她烧得很不好吃,可到底也是她一番心意。   这饭菜的味道,宋向军如同嚼蜡。要不是实在太饿,他真的吃不下去。   这到底是菜呀,还是药啊。宋向军很怀疑, 皱着脸,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吃完饭后,陈援朝带着宋向军到书房谈事情。   陈伊容收拾碗筷。想到刚刚, 宋向军一个眼神也没朝她看, 心中一叹, 瞧吧,男人一旦知道你的本性, 就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仿佛他之前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全是她的幻觉。   玩心眼玩不过她,就开始记仇了。她就说嘛, 要什么男人,一个个全是虚伪气量又小的臭蛤蟆。   她看了一眼书房, 门也没开,直接朝里面喊了一句,“爸,我去找东亮了。”   陈援朝在里面回了一句,“好”   得到回应,陈伊容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往楼下走。   她马上就要下乡了,东亮以后又会无事可做了。   虽然,她爸会代替她照顾东亮,可她爸太忙了,哪里能抽出太多时间照顾他呢。   到了地方,莫东亮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开门。   陈伊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孩子说。   “东亮,咱们到芳姨那边吧,我有事跟你说。”   莫东亮虽然有些奇怪陈姐姐的态度,可也没有多想。回屋拿起自己的挎包就往身上背,然后关门上锁,也了家门。   陈伊容骑着自行车带着莫东亮,一路上都未说话。   莫东亮以为她心情不好,就没开口。   到了成安街,陈伊容才把她要下乡的事情告诉莫东亮。   哪知道,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担忧,“陈姐姐,乡下没有吃的,你到下面怎么办?”   陈伊容摸|摸他的头,“芳姨每个月会寄东西给我的。”   莫东亮‘哦’了一声,又抬头看她,“那我也寄东西给你。”   陈伊容感觉这个孩子真是贴心。看吧,这么小的孩子,你真心对他,他就会回报你。   哪像那个男人,明明个子那么高,心眼却比针尖还小。对他那么好,就是算计他一次,他就那么记仇,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此时的陈伊容觉得自己被宋向军那副老实巴交的面容给欺骗了,给他贴上了忘恩负义的标签。   “不过,东亮,我吃东西很少,你芳姨一个人寄的,足够我吃啦。不用你寄啦。”   莫东亮笑笑没回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出一份力,如果陈姐姐在乡下待久了,不记得他了怎么办?他寄东西过去,也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   陈家书房   陈援朝看着站的笔直的小伙子,勾起唇角,忍不住笑话他,“怎么你技不如人还嫉恨上了?”   宋向军身体一僵,他在嫉恨陈伊容?这怎么可能。他是恨自己笨。摇头叹息道,“技不如人,我很服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陈援朝有些讶异,他挑了挑眉,安抚道,“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那个人是坏人,你这是做好事呢。你是知道未来的,你想想咱们以后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世界每天都在进步,只有我们不进反退。你是华国人,看到人民过着这样的日子,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等以后,日子好了,你就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了。”他们大领导一直想搞三包一自,可总会有人出来阻扰。只有等他们胜利了,华国才能进步。   这话说得让人羞愧,仿佛他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有他,世界以后就没有光明似的。   宋向军暗暗吐槽,什么叫你的选择没有错,请问他有过选择吗?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在跟他演双簧呢?   原本,重生后,他只想着好好照顾家人,勤勤恳恳工作,打打猎赚点外快,等改革开放之后,用手里攒的钱,好好经商,争取像他前世的大老板那样,成为一个成功的大商人,而后建设家乡,一辈子吃喝不愁。   谁成想,不过一次偶然,居然让他招惹上那么个大煞星。一想到以后他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他就想骂娘。还英雄呢,他能不能活到改革开放那一天还不知道呢?还谈什么理想和抱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虽然,到最后,的确是他们这派夺得最后的胜利。可,成功的道路上铺满荆棘,那些拦路的石块哪个都能要他的命。   昨天那场暗杀估计只能算是个开胃菜,以后,说不定他还要执行更危险的任务。   一想到这里,他就满脸苦涩。   他还能说什么?除了认栽还是认栽,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我牺牲了,我的家人是不是就是烈士家属?”   陈援朝丝毫不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对方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不会明面表示,但我们私下里会发放同等的补偿金。昨天带回来的那箱金子,你也看到了,就是我们的活动费。”   听到这话,宋向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罢,只要他牺牲之后,他的家人依旧会有人照顾,那就行。   他的后顾之忧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当他欠他们老陈家的吧!   等陈伊容送莫东亮回去,又到供销社买好菜,回到家的时候,听她爸说宋向军已经彻底被他收服了,她总算是放下心了。   哎,每次收人都要经过这么累的过程,她也很累得好吧! 第49章 、   七月的盛夏, 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烤着大地上的一切。大地被晒得发焦发烫, 地面上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了, 使人透不过气来。   临南省 临江市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许多的年青人, 他们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二十岁。   一个个全都穿得整整齐齐,每个手臂上都戴着一个红袖巾,上面四个字“知青下乡”。   排在广场周围的是一辆辆大卡车。卡车上没有车蓬,铁皮被烤得炙热。偶尔触上去,能烫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有一个男人拿着一只喇叭响起吼了一声,“排队”   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年青人全都围了过来。   接着就是念名字,点到名字的就到对面排好。   等念完之后, 政府分配的人员每个带着一队,上了后面的大卡车。   “陈伊容,陈伊容, 请到18号车集合。”喇叭一声声响起, 陈伊容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她前面的陈援朝拎着大包小包, 比她还快一步,忙到那大卡车面前停下, 笑着跟那人解释, “同志,我闺女叫陈伊容。”   那个中年男同志叫王大国, 看到陈援朝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都是为政府服务的,他自然也认识陈援朝,对方以前在省政府就是个透明人,不管事的,可最近,他负责的却是最有份量的农耕之事,交多少粮,收多少税,全是他说了算,这种实权人物,他可得要好好巴结。   想到这里,王大国赶紧把喇叭放下,从车上跳下来,落地后拉着陈援朝的手重重地握了握,腆着脸笑,“陈副省长说的哪儿话。您这样的干部子女都支持我们下乡建设的工作,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说着话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此时的陈伊容耷拉着脑袋,眼圈微红,十分不高兴,一看就是在闹脾气。王大国心里有数了,笑呵呵地道,“这是您女儿吧?长得真漂亮!”   陈援朝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笑眯眯地点头,把不情不愿的陈伊容拉到他面前来,热情地介绍,“这是我女儿陈伊容。容容,这是你王叔,快叫人!”   陈伊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王大国,给他微微鞠了一躬,没有故意拿乔,十分礼貌地叫了一句,“王叔好。”   王大国刚开始看到陈伊容使性子,还以为她是被陈援朝骄纵长大,在耍她的大小|姐脾气,却没想到他居然看走眼了,这姑娘居然这么有礼貌,给他行了这么大的礼,这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忙伸手虚扶她,“好孩子,好孩子。”   陈援朝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孩子在跟我闹别扭呢,这一路上,麻烦你给照顾一下。她从来没出过远门,我实在不放心。”   王大国正愁没机会在副省长面前表现呢,忙拍着胸脯保证,“那绝对没问题。都是当父亲的,能理解!能理解!”   陈援朝还未说话,一旁的陈伊容抬起头来,怒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叫道,“你不放心,还给我送到乡下去。我看你现在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   这话说得十分过火,让陈援朝非常没面子。站在他旁边的王大国一愣,有些尴尬,眼睛都不敢朝陈援朝看了,但眼角却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就怕他待会儿发火,扇这娃一巴掌,那他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身后的大卡车里,因为铁皮太热,都站在卡车上,听到陈伊容的话,也被吸引住了。原本交头接耳的知青们也都停止了交流,转过身来看他们这边的闹剧,互相说起刚才的事情。   陈援朝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见大家伙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脸上一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低斥道,“什么狐狸精?小孩家家的,跟谁学的,那是你后妈!再说了,我不疼你吗?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你后妈怀孕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你弟弟争啥?”   虽然他说得话很重,可他微弯着腰,带着讨好的表情,和低沉的声音,他这是在生气吗?王大国很怀疑。嘴角直抽抽,这话说跟没说似的,还压低了声音,都是惯的。   他扭头去看,却发现陈伊容眼里噙着泪水,预掉不掉的,分外惹人怜爱,听了他的斥责,气得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那石子顺着她的力道往陈援朝身上飞,陈援朝滑稽地躲开了,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陈伊容看到他居然敢躲,更生气了,一跺脚,“弟弟,弟弟,还没生下来就弟弟,我看你就是重男轻女,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歧视妇妇。”   陈援朝头皮发麻,低声在她身边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乱讲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是说你是当姐姐的,让着点小的,又怎么样。你可别曲解我话里的意思。”   陈伊容用袖子一擦眼泪,眼眶红肿起来,抽泣着说,“你们才结婚多久,你就嫌弃我,爸,你变了!”   “你这孩子!”陈援朝急得团团转,一点也没有当副省长的严肃,此时的他就是个被女儿刁难的父亲,让王大国看了心里直抽抽,这熊孩子,我看就是欠抽,让她下乡,该!不下乡还治不了她了!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最后,陈援朝似乎是看不得宝贝女儿受苦,咬咬牙一跺脚,“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表现,明年,爸一定到乡下看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你需要什么只管写信过来,爸都能满足你。爸每个月的津贴全都寄给你。谁都不能花。”   这话一出,空气都静了几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这爸当得够可以的呀。可是,陈伊容还是哭。   陈援朝颇有些头疼,抚了抚额,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有些郝然,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陈伊容终于破啼而笑,翘着小嘴,得理不饶人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许诺了却做不到,你就是小狗。”   众人:“这没大没小的。”   偏偏,陈援朝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忙不迭地点头,“我说话算话!”   陈伊容这才接过他手里的包裹,“那还行!”   陈援朝却不让她拎包裹,直接把包裹放到卡车里,卡车里人很多,她这大包小包的,就有些占地方,只是到底都不是傻子,知道不能得罪这么个大官,所以都自动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陈援朝架着陈伊容的胳膊,送她上了卡车,还不忘叮嘱道,“去那记得给我写信!每月一封千万别忘了。钱和票不够了,我寄给你。”   这宠溺的话语让车上车下的人全都一阵唏嘘。   陈伊容却撇撇嘴,一脸傲娇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好好表现!要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爸!”   陈援朝一点也不介意,连忙点头,“是,是,爸一定好好表现。”   王大国在边上听了直抽抽!这么疼闺女的,他可真是头一回见!太新鲜了!   汽车启动了,缓缓往前开,陈援朝还有点舍不得,跟在后头,伸着脖子勾着头前面看。   王大国从前面探头往后看,挥手喊道,“陈副省长,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令爱安全送到地方。”   陈援朝又恢复了之前领导的风范,“多谢多谢!”   等车走了,王大国才把头往回缩,看着后面的陈伊容抹着眼泪,忙劝道,“陈副省长也是逼不得已的,你要体谅他!”不听话,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就乖了,这可把她给委屈的。   离了爸的陈伊容收敛了刚刚的坏脾气,显得大方又可爱,“谢谢王叔!”   王大国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车内的人,全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陈伊容,觉得这么有背影的大小姐,不好惹。   王大国看着气氛有些沉闷,立刻喊了一嗓子,“同志们,我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很有必要的。为了点燃我们的热情,我建议我们来唱一首歌。我起个头,大家一起唱!大雪飘落”   大雪飘落,   北风吹响,   小提琴在倾诉离别的忧伤。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贫下中农翘首盼望。   为“上山”痛饮,   为“下乡”歌唱。   …………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陈伊容原本还在低头思索,见大家都在唱歌也渐渐加入队伍当中。   到了三江县的时候,陈伊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想要与人交谈的意思。   王大国把卡车上的人交给三江县领导的时候,还特地点了陈伊容的名字,重点说明她是陈副省长女儿这个身份,让下面的人多多关照她,千万别让她受委屈了。   能当干部的都是有几分眼力见的人,听到他这话立刻打了保证。   原本就只是往下面传个名字而已,这种小事情自然没有不应的。   又等了一会儿,那些从远处来的知青们也都从招待所过来了。   这次知青全是被打散的。几乎很少有同一个地方安排在一起的。   那些路远的,早出发,到了就被安排到附近的招待所。   下面就是点名了。   陈伊容按照安排,被分配到了林家村。   宋向军听到陈伊容分配地方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还真的到了林家村。命运的轨迹总是无法改变。   他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还不是被陈援朝特地放回来帮忙的。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让他回村照顾陈伊容。   现在,农忙都已经结束了。他的工作很轻闲。未来一个月,陈援朝都让他待在林家村,生怕林家村的村民欺负他女儿。   宋向军就有些纳闷了,他们林家村民风纯朴,陈副省长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况,陈伊容心思那么深的一个人,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担心别人欺负她?他纯粹就是觉得陈副省长的担心有些多余。   陷入沉思的宋向军突然被宋捍连拍了一下,“向军,干啥呢?该上车带他们回去了。”   宋向军看了一眼坐在拖拉机后面的三男三女。   陈伊容看到他的时候,还挺高兴,“宋向军,好巧呀。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听了这话,宋向军嘴角直抽抽,演得还真挺像。她这种人才不去演戏太屈才了。   旁边的男人有些意外,碰了碰宋向军的胳膊,“你认识呀?”   宋向军忙给他介绍,“这是陈伊容同志,是陈副省长的女儿。”   又给陈伊容介绍,“这是我们大队的会计,宋捍连同志。”这也是陈副省长特地交待他的,一定要让别人知道陈伊容的身份,只要这样别人才不敢欺负她。   宋捍连一听陈伊容的来头这么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忙笑道,“陈同志,你好。以后,到林家村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来找我。”   陈伊容笑得甜甜的,“那就谢谢宋大叔了。”   “好,好!”   宋向军开着队里这辆旧得快要报废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前开。   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往西去了,并未直照,但路旁的沙土已现出胆怯的光亮。小草也像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慢慢地垂下了叶子。只有河里的鱼儿不怕热,在依岸旁树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   宋向军转头看向后面,他特地扫了一眼陈伊容,见她脸上一点不自在也没有,心里微微放宽心。   陈伊容打量一下一圈,轻声咳了咳,“你们好,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点头表示同意。   陈伊容首先自我介绍,“我叫陈伊容,是临南省临江市人。父亲叫陈援朝,他给我娶了个后妈,嫌我碍事,把我赶到乡下来了。”   众人听到她毫无心机的话,都对她放下了戒心。刚刚听到她的身份,大家都以为她是个性子高傲,爱显摆,又不好相处的大小|姐,没想到居然是个傻大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有点婴儿肥,大约十七八岁,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只可爱的老虎牙。“我叫刘圆圆。广东省的。今年十七岁。”   另一个女孩,长长的脸,单凤眼,长得最出众的是她的嘴唇,薄而粉,仿佛就像成熟的水蜜|桃,吸引人上去咬一口。“我叫王文慧,江苏省的。今年十八岁。”   剩下都是男生了。   一个戴着眼镜,五官极其俊美,白净斯文的男生,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叫靳于肖,北京市的。今年19岁。”听到他的介绍,一直注视方向的宋向军猛地一回头,与他视线相对,而后又飞快回过头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向北前世的男人吧。和向北明明都有一个孩子了,可是回城就寄回一张离婚书。这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今世他非要给看紧了他,绝不能让向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宋向军捏了捏拳头,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一个长相平凡又普通的小伙子,身材微微有点微胖,性子十分憨厚老实,开口介绍道,“我叫刘厚,18岁,陕西人。”   剩下一个,长得尖嘴猴腮,人有点瘦,身高微微有点矮,表情却很滑稽的小伙子,笑嘻嘻地介绍道,“我叫王喜,也是陕西人。”   六个人互相做好介绍之后,大家就算是认识了,互相聊些家乡的风俗趣事,一会儿也就熟悉起来了。 第50章 、   到了林家村, 队长林正浩早早就带着人在村口迎接了。   看到陈伊容的时候, 他眼睛亮了一下, 直到宋捍连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才把目光移开。   看到后面五个人的时候, 他笑眯眯地直点头。   宋悍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接着就是林家村喇叭响起来,全村男女老少都到打谷场集合。   “知青们啊,你们是祖国的树苗,把你们栽到我们农村的土地上,就是要扎根。只有扎根,树苗才能长大,长成参天大树才会成为栋梁。你们要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扎根成长啊!”   知青们听着五味杂陈, 什么想法都有。   陈伊容和知青们站在前面,任村民们打量,她跟其他人明显带着拘谨和忐忑的神情不同, 全程都是微笑着的。   就这么扫了一眼,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个极火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   她寻着那方向看去, 是一个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身上穿着蓝布衬衣, 袖子挽到手肘处, 那衣服上大补丁叠着小补丁,裤子也是黑色的棉裤, 脚上穿着露脚趾的草鞋。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蜡黄, 眼神却十分热切地盯着她瞧。   四目相对的时候,对方居然没有躲闪,反而朝她笑了笑。   要不是她从来没有来过林家村,她都以为这个女孩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   她自嘲一笑,怎么可能。   林小芳激动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穿着光鲜亮丽的陈伊容,陈省长终于来了,她的苦难终于要结束了。   重生这么多天,要不是因为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她想起陈省长那时候说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写信告发父母虐待我”,可她却不知道信该送到哪里,派出所吗?可是,她二叔的亲家就是县长啊,只要对方打声招呼,她父母应该也会被放出来吧?派出所不行,她也想不到别的地方了。她也不敢问村里人,因为现在村子里没有人愿意管他们家的闲事。   甚至,如果知道她要对付父母,他们还有可能会泄露消息给她家人。所以,她只能等陈省长过来。陈省长一定知道该写信给谁的。   想到前段日子托人买回来的糖果,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帮自己。毕竟现在的她可不认识自己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死丫头,你死哪去了,家里的鸡也不喂,是想把鸡饿死吗?”从后面窜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挤着人群就冲了进来。   林小芳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起来,还未转身,脸就被人打了一下。   她痛得哇哇大叫,眼泪都哭出来了,刘兰花很快就被围观的群众拦住了。   林正浩一脸黑线地看着村民们闹作一团,气得脸都青了,这个三弟妹,怎么哪哪都有她。想到上回被她坑去的一块两毛钱,他拿着喇叭,大吼一声,“闭嘴!”   话音还未落,喇叭里就传来一阵尖利的滋滋声,刺得人耳朵疼。众人皆皱着眉头,捂着耳朵。   林正浩看众人都安静下来,总算是满意了,“刘兰花,现在是迎接知青下乡的会议。是给你吵架的吗?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和|谐,下回你再闹,我就拉你去批|斗,省得每次名额都不够。”   现在是70年,处于文|革时期,每个一段时间都要搞一回阶级斗争,无论什么地方都要举行这样的活动,为了开展这样的活动,每次都要报上几个典型的名字。   许多成份不好的人,都被批|斗死了。数目不够自然就要找那看得不顺眼的推选出来。   听到这话刘兰花身子一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那拽着林小芳衣服的手也很快松开。   林正国从后面挤过来,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   林正浩不能不给三弟面子,警告一番也就没有抓着不放了。   “下面,我带你们到知青点去吧。”   其他村民们都散了。每年都要来一回,他们都不新鲜了。   最后只剩下,林正浩这个队长,宋捍连这个会计,治保主任,仓库管理员,支书几人,全都是男人。   陈伊容挑挑眉,有些惊讶,村子里之前那些知青呢?怎么没人过来?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林小芳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听大家说话的陈伊容,心里有些不舍。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宋向军注意到林小芳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这两人认识吗?   不可能吧?林小芳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到镇上。   她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机会认识陈伊容。   可,她这么热切地看着陈伊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陈伊容的身份?不应该呀,陈伊容刚到,她哪来的时间知道陈伊容的身份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宋向军愣神的时候,林小芳终于鼓起勇气向林正浩提出,要做这些知青们的向导。   林正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这个侄女从小就木讷,天天在家干活,现在主动说要帮着做向导,估计是想逃避干活,他对这事可有可无,也就答应了。   其他村干部们也都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林小芳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三个女知青,指了河边栽得好几排的杞柳,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这些杞柳的枝条可以用来编竹筐,篓子等东西,是我们村副业。你们要是有需要的,直接到会计那边买。”   又指着村东面的那条大河道,“这条河不是属于咱们村的,但我们可以在里面捕鱼。这条河可是通向大海的,里面经常会有海鱼游过来。”   男知青们听到鱼可以捕,心里也是痒痒的。   林小芳又指着林家村后面的山道,“那里的山又深又多,你们千万别随便深入。如果要捡柴禾什么的,一定要在外围。”   一行人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深山,仿佛像只能吃人的巨兽,都对它心生恐怖。   林小芳似乎想有意想要跟陈伊容套近乎的意思,每次说完话的时候,都会回头看她一眼。   闹得陈伊容有些奇怪。   其他人都以为这个村姑是想向陈伊容献媚,毕竟这一行人当中只有陈伊容的身份最高。   他们也没有看不起林小芳的意思,毕竟多条门路也是好的。   陈伊容不经意地看了林小芳一眼,压下心头那点疑惑,直接了当地问,“咱们村以前没有来过知青吗?”   林小芳心一跳,“来过,最近几,一共来了差不多十五个知青,八男七女,四个回城了,两个上了工农兵大学,六个结婚了,还有两个病死了,剩下两个女知青进了山里被野兽吃了,还有一个男知青,还住在知青点呢。”   其他人吓得脸色苍白,其中刘厚直接抖成稻糠,身上背着的包直接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响。   其他人探头看去,他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对不起,我手滑了。”   林小芳飞快地看了一眼陈伊容,却见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刘厚,就回转过头来,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林小芳心一紧,陈省长还是那么敏锐的一个人。   她的两只手交错着,因为紧张,指甲直接陷入她的手背里,有些生疼,但疼痛很快让她恢复平静。   知青点是靠在河边,村子右边那块田里搭了两间房子,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但又不会很远。   两间茅草屋,连院墙也没有,十分简陋。靠右边的茅草屋旁边还搭了一个棚子,看里面放着一捆柴禾,这应该是个灶房,但土灶上是个大黑洞,上面并没有锅。只有土灶下面放着一个土黄色的砂窝。旁边放着一包粗盐,其他东西一概没有。   林小芳把门打开之后,女知青的那间屋子,里面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蜘蛛网交错着,唯一的两张双人床上,也落得厚厚的灰尘。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间屋子除了这两张双上床,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林小芳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王文慧一脸不可议。刘圆圆直接尖叫起来。   男知青们那边的房子是锁上的,钥匙是在老知青那里,他人似乎出去了。   听到有人叫,立刻也跟着一起进来了,看到里面的情况,也是一脸呆滞。尤其是靳于肖那张白皙的脸直接黑了。   陈伊容倒没有什么反应。   她心里想着事情,把自己手里的包裹卸下来,放到其中一张床上。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抹布。   林小芳笑着接过来,“我来帮你吧。”   其他人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条件这么坚苦,她居然没有炸毛?   她不是副省长的女儿吗?   他们想闹,可陈伊容平静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众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等林小芳帮着他们把地扫了,床铺擦干净了。然后从自己兜里抓了一把糖递给陈伊容,而后羞涩地跑走了。   她这动作弄的陈伊容有些懵,帮她打扫卫生就已经奇怪的了,现在居然还有糖?   这是啥情况?   她刚想问,就见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等人走了,陈伊容才转过头来,看着满屋子站的人。大家看着陈伊容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浓浓的羡慕。   不过,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几块糖而已,他们眼皮子也不至于那么浅。   这间屋子,大约有二十多平米,摆了两张床,还有一大半的空地。   王喜扫视了一眼,首先出口了,“这日子咋过呀?”   刘厚已经红了眼,“这什么都没有,太苦了。”   王文慧也被狠狠冲击了一把,“他们太过分了!我们找他们去!”   刘圆圆也是委屈,都快哭出来了。   靳于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素色的帕子,专心擦拭眼镜。刚才林小芳帮他们打扫房间的时候,谁也没有出去,所以,他的眼镜上面落了一些灰尘。   陈伊容坐在床上,看着他们,“闹是一定要闹的。只是,咱们最重要的不是住而是吃的。”顿了顿,她看了一眼靳于肖重新戴好了眼镜,也把目光投向她,似乎在等她发话。   陈伊容轻轻扫了他一眼,“可,咱们要打有准备的仗。”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   六本红宝书,六个毛主|席徽章和一份报纸。   陈伊容把那份报纸举起来,举到他们面前亮给他们看,“刚才,他们在大会上说得那么好听,可关键的一点也没有说出来。按照国家规定,我们知青每个人每月都可以领18公斤口粮,外加生活费每月八元,可他们丝毫没有想要兑现的意思。”   五个人的眼睛齐齐地看向她,他们都是经过那几年灾荒饿过肚子的人,粮食有多重要,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陈伊容同志,你说吧,咱们要怎么办?”王文慧首先不淡定了,住这种土房子已经够坚苦的了,难道连吃的也没有吗?要不是因为在城里没吃的,她何苦要到乡下受罪呢。   “咱们先到分两路,四个人村口那条路,王喜先找到队长家,说我们要到公社找领导要口粮。”   王喜有些犹豫,“这样不是把队长得罪了吗?我们毕竟还要在林家村插队呢,得罪队长对咱们没好处的。”   陈伊容定定地看着他,“他把我们分配到这里,口粮也没有,就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你瞧隔壁的知青可是住了好几年了,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难道你也想像别人那样跟村子里的姑娘结婚,一辈子在地里抛食,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果你愿意这么过,那你可以站到一边去了。”   王喜被她挤兑的,脸青一片紫一片的,他飞快地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有些义愤填膺,但脸上也有些犹豫之色。   陈伊容也不逼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学生,性子太软,吵架这种事情估计只看过听过,却没做过,因为都嫌丢人。   可,到了乡下,填饱肚子才是关键,脸面才是最没用的东西。   她透过屋子那唯一的窗户看向那深山,死了四个人,其中两个还都是死在山里,这事情恐怕不简单吧。   而且,林小芳那个姑娘有些奇怪,她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却顾忌到旁边有人,不敢深谈。   看来,等她安顿下来,她应该会再来找她。 第51章 、   宋向军现在家门口, 看着林小芳一脸欢喜地从知青点回来。。   他试探着问, “小芳, 那些知青们有没有嫌弃那房子简陋呀?”   林小芳停下脚步,细想一会, 也觉得有点奇怪,陈省长是从省城下来的,又没有住过土坯房,可她居然能够面不改色。除了佩服林小芳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来表达了,她摇头道,“没有。”   宋向军看着她的眼睛,试探着问,“小芳, 你以前认识陈伊容吗?”   林小芳心里一突,不过前世她作为陈家保姆,有许多人想要贿赂陈省长, 不能明目张胆地送到办公室, 自然就想送到家里, 可政府大院不是那么好进的,所以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那时候她连买菜都会有人跟踪, 她早就学会了伪装,听到宋向军的话, 她虽然慌了一瞬,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笑道,“   今天才认识的。你不觉得她身上穿得衣服很好看吗?我也想要这样漂亮的衣服,我想如果和她交好说不定她能把衣服借给我穿。”   说完,不等宋向军反应过来,直接往家跑,“向军哥,我先回家了,我妈肯定喊我干活呢!”   宋向军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愣,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以为林小芳和他一样都是重生的呢,他一拍脑门,自嘲道自己可真能想。   知青点,其他人看着陈伊容镇定自若的神色,心里那点羞耻心立刻抛到一边去了。   靳于肖首先表态了,“我听你的。”   陈伊容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本红宝书和徽章,他立刻把徽章别到衣服上。   其他人见他表态了,为了那口粮,也都伸手,自动拿徽章和红宝书。   他们拎着的包裹全都摆放到床上。   每个人都只背着一个斜跨在腰的书包。   “咱们气势要足!首先要歌颂我们下乡的精神,然后,党的指示。”   大家纷纷安排台词。   等王喜火急火燎地带着林正浩追上他们一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村口了。   现在正是不忙的时候,村口站了不少村民。   看着他们一行人,唇枪舌剑,都有些不可思议。   林正浩被这些人的行为吓傻了。   这刚来第一天就上告,那省里的领导都还待在镇上呢。   要是知道他工作没做好,他这大队长还干不干了。   林正浩看着他们把报纸都拿出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把报纸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真的有,这些人没有撒谎。他扫视一眼,轻声说道,“可是,我们队的条件的确有限,你们才来,我们上半年的粮食已经发了,下半年的还没开始呢。”   陈伊容定定地看向他,“那是你的失职,据我所知,知青名单早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已经下发到各村落了。你把口粮全都发了,是不是不想我们这些知青下乡,不想让我们传播知识。你这种消极对待我们知青是不正确的。”   林正浩头皮发麻的看着面前这个“位高权重”的姑娘,这可真是棘手。   一想到,她居然是副省长家的千金,想到之前县长还特地让他关照她,他就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又重了几分。   他们这些农民,辛辛苦苦挣一整年的工分,到年底也就有七十多块钱的分红,哪有多余的钱分给他们这些不干活的知青。   这不胡扯吗?   他转了转眼珠子,把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们喊过来,说起要分给知青们钱和粮的事情。   大家伙原先还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态,现在一听说要把他们的口粮和钱分给这些知青,当下就炸毛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甚至有那脾气暴躁的还想要动手。   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脸皮薄,被这么一群村民推搡,撒泼说他们是不干活吃白饭的。脸色都涨得通红。   陈伊容直接大吼了一声,“都闭嘴!”   众人交头接耳,看着林正浩对她似乎很恭敬,想到这人似乎很有背景的样子,当下也不敢再说了。   陈伊容直接把手里的报纸高举,“这可是人民日报上,是国家定下来的国策,你们是不是不支持共|产|党,不支持党的政策。?”   村民们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报纸上都写了,那肯定是真的呀,这可咱整呀。该不会真的要把粮食给这些知青吧?   那他们不都要饿死了吗?众人对她又惧又怕。纷纷看向队长,让他拿道理反驳她,毕竟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可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林正浩这会子能说什么,这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他再有胆子,也不敢跟党对着干呀。当下就有点灰头土脸的。   陈伊容也不逼他,她把高举的手放下来,看着林正浩道,“队长,我也知道咱们村也不容易,虽然我们是城里来的知青,但我们人民的子弟兵,是党的接班人。我也不忍让村民们饿肚子,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先发我们半年口粮。毕竟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等过完年,我们这些知青也跟村里人一样待遇,以工分换钱。大队长,你看可行?”   林正浩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虽然要发半年粮食和钱,但显然,这已经是最好结果了,毕竟不发粮,这些知青就得饿死,那他这个队长肯定要倒大霉了。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敢跟上面领导们对着干。要不然这个丫头能拿他爸压死他们这些小喽啰。   村民们听到这姑娘退了一步,对她充满了感激,只是半年,他们挤挤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陈伊容又道,“咱们住的那个草棚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这要是到了冬天,肯定就要饿死了。肯定要添置衣服和被褥,一个月八块钱,这个不能少。”   林正浩脸色难看了,沉吟片刻,很为难地摇头,“八块钱肯定拿不出来,不如这样吧。我作主了给你们一个月四块钱。棉花,我们村里有人家住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到村里有的人家换一下。”   陈伊容装作为难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村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对这些知青们也没有刚才那么厌恶了,反而介绍起自家的棉花有多好。   江南是鱼米之乡,气候湿润,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桑树和棉花。   村民们的自留地也会种上一些棉花,给家人穿,或是弄到大集换东西。   也是一笔不错的进账。   这画风转的太快,知青们有点受宠若惊,脸皮薄的答应甚至明天就去看。   至于,约定的口粮和钱,明天就能到公社里领。   知青们见他们答应也见好就收。这下子,村民们对这些知青也有了新的认识。以前那些知青都是软脚虾,一点战斗力都没有,闹腾几回,不用谁出手,他们自己就互撕起来了。可这回的知青可是硬骨头,怕是不好糊弄,这才第一天呢,就带走那么多口粮和钱。   村民们都有些担忧自家今年的分红肯定会少很多。只是,谁都不肯说出来,毕竟那可是国家规定的。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那老知青还没回来。   他们开始在女知青住的那间屋子里开始会议。   等人都坐下了,王文慧有些不解,“为什么你只让他们给半年粮食。咱们明明就有这个呀。”说着眼睛看向陈伊容手里的报纸。   陈伊容看了她一眼,又用眼睛溜了一圈,除了靳于肖似乎知道些什么,其他人全都有些不满。   毕竟,他们明明就可以领到那么多钱的,可陈伊容却私自答应了。只是,他们也都知道,要不是有陈伊容在前面打头,那些村里人估计都能上手打了。   陈伊容也不说话,直接从包里拿出另一张报纸,递到王文慧手里。   大家都凑过来一起看。   “这…………”   刘圆圆比较心直口快,一脸不可思议地道,“这报纸上明明说知青们的福利取消了呀。还是去年六月份取消的。你还把那份旧的那出来给他们看,你就不怕他们发现呀?”   陈伊容托着下巴道,“乡下没有几个人花钱买报纸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人看到了,谁敢说出来!”不怕得罪她吗?   这句话虽然没说,可她傲然凛冽的神色,谁都听得出来。刘圆圆觉得陈伊容这样子特别酷。   大家看完之后,都有些尴尬。这似乎是骗粮食吧?这样做真的好吗?   王文慧刚才误会了陈伊容,有些脸红,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拉下脸来道歉,她又觉得很不自在,忙问道,“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陈伊容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在其他人的身上溜了一圈,反问道,“你们知道知青下乡吗?了解下乡期间的工作情况吗?”   众人都摇头,第一次全国大规模下乡运动是1968年,但因为这一届的知青下乡有补贴,就是陈伊容手里拿的那份旧报纸说的那样,一个月有36斤粮食,每月八块钱。虽然下乡,可日子过得并不算差。即使不挣工分,凭借国家发的这些粮食和钱也能过得很好。所以,那些人写信回家的时候,也没有说日子过得有多苦。   但,好景不长,国家要把这些知青弄到乡下,为的就是减少毕业生的就业压力,现在单单只是这些知青们的补贴,国家就已经承担不起了,补贴才发了11个月,上面就发不起了。从去年六月,就取消这些补贴,以后,这些知青就要和这些农民一样下地挣工分,并没有什么优待。   一群像牙塔出来的孩子,干家农活都少得很,哪里吃得了那个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都纷纷写信回家求救。   家里人疼孩子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吃苦,也都咬牙寄了钱粮过来。   这些知青们虽然也都听说乡下苦,可到底有多苦,他们根本不知道。   或者说,他们还怀着赤诚之心,也相信**说的那句“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可是,理想虽然很丰满,现实却是骨感的,到了这地方,他们会彻底明白,什么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个教育不是照本宣科的教育,而是需要手心的茧子来证明它的残酷的。   陈伊容直接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简单说了一下,“在乡下,一个工分4分钱,一个成年男人可以挣到十工分,女人八工分。像我们这样的身体状况,男的八工分,女的六工分。一年出工的日子大概两百五十天左右。你们算算,你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钱。”   刘厚很快就算下来了,“男的一个月有六块六毛钱,女的一个月有五块钱”。   陈伊容点点头,又道,“农村分粮食一年分两次,成年男人一次分一百八十斤地瓜,少一岁减十斤,成年女人一次分一百六十斤地瓜,也是少一岁减十斤。平均下来,你们看看,一个月又能分多少斤粮食?”   众人的目光又都投向刘厚,他用笔在纸上写写划划,“男人一个月三十斤,女从一个月二十六斤六两。”   大家越听脸色越白。   “对了,还有细粮。也就是小麦,玉米这些都属于细粮,一人一年可以分到四十斤。”   王文慧直接跌坐在地上了,这么点东西够谁吃的?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煞白一片。   “当然,这还是全年工分没休才有的待遇。如果上工不勤,就得扣工分。”陈伊容把本子一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反正现在粮食也没有,如果你们真的不想要钱和粮食,我就受累,跑去和队长说一声。”   这…………   刚才还有点羞耻心的众人纷纷摆手,“不用,不用!”   陈伊容满意地点头。低下头,把本子垫在大腿上,在本子上刷刷写了一会儿,“这是我写的证明,谁都不许把刚才的泄露出去!挨个签字吧!”   说着把本子递给离她最近的刘圆圆。   刘圆圆看了一眼,念了一遍,这是他们都合伙领粮食的证明。也说明他们都知道报纸的事儿,存在欺骗的可能。   想了想处境,刘园园还是签了字。   如果没有这些粮食和钱,仅凭他们身上带的那点钱,他们根本过不下去。   反正到最后大家都会签字的。   抱着这样的心理,大家伙都签了字。   陈伊容看着他们签完字,似乎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又安慰道,“如果你们实在觉得有不好意思羞,等咱们将来有钱有粮了,再还给队里也是一样的。”   大家还能说什么?当然应声好。   其实,一般的生产队都会主动送些粮食给新来的知青,让他们熬到年关,这代表他们生产队支持国家政策所作出的表示。知青所也明确规定过,让下面的生产队要分几个月口粮给他们的。   可,这个生产队却没有,似乎想要欺压他们的意思。陈伊容自然不能任人宰割。至于为什么要半年,当然是告诉那些干部,他们这些知青虽然离家在外,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再说,她也得让这些知青们知道,如果没有她,他们连半年口粮也没有,全都要自己掏钱出来买。这样,这些人才能以她为首,听她的指派。她爸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拧成一根绳,最主要的是要当绳结,因为那个地方才是真正的中心。   陈伊容把字条撕下来,叠好之后放到自己包里。 第52章 、   虽然她坑了队里好几个月的口粮, 可陈伊容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就她从宋向军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   这林家村生产大队, 财务肯定有问题。那些干部肯定贪了不少!   虽然一个工分4分钱, 这个价格表面上看似乎很合理。可细想却觉得很有问题。   不说这里土地肥沃,有山又有河, 队里有养鸡场,养猪场,附近几个村子还合办了养蚕场。还有砖窑场忙的时候也会招些外村人。   几乎没有几个人是闲着待在家里的,就连入冬的时候,家家也都会编竹篮竹筐等东西。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钱?   要知道她爸搜罗资料的时候,有的村子还没有河,没有山,没有养蚕场呢?人家工分都能有六分。   两厢对比, 还有什么可说的。肯定是干部贪污了呗!   现在,他们是亏了,可等她把知青的事情查清楚了, 顺带着把这些干部也解决掉, 这些人贪污的钱全都可以返还给村民们。那钱不比现在掏出来的多嘛!就当是她辛苦一趟, 提前支付给她的辛苦费吧!   何况知青点一共死一四个人,这些村民们如果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 她怎么都不会信的。农村乡下最喜欢八卦, 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双八卦眼,那么多双眼睛难道集体失聪了吗?恐怕不是!是他们心瞎了!   能漠视四条人命消失, 这些人从骨子里都散发出愚昧无知与懦弱胆小。   她厌恶他们这一点!尤其是在她看到有那么多死亡数量的时候,她心里的怨气几乎能达到鼎沸之态!   就算不敢救人, 难道事后连写封举报信的勇气都没有吗?   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伊容掩下自己的内心的烦躁,又说了另外的事情,“下面,我们开始约法三章吧。”   这下子,大家都有了兴致。“怎么个约定法?”   她掏出包里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做饭,挑水,砍柴禾,买菜买米这些,咱们都是一起的。我们按劳分配吧。”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意见。毕竟这些都是要他们自己动手做的。   “我们的工作要分配一下,谁擅长厨艺的?”   男生全都往三个女生看,陈伊容也把目光看向刘圆圆和王文慧,最后王文慧举手,“我烧得还不错。”   众人点头没意见,陈伊容想了想,“做饭比较辛苦,你和刘圆圆轮流来吧。”   众人没有意见。   “挑水需要体力,再加上要到村里挑,男生比较擅长,你们三人一人负责一天吧。”   这也很合理,离得最近的人家也得要三百多米。一天起码要挑十几桶。三天一轮回也算轻省了。   陈伊容唰唰记录几笔,又道,“我负责到山里捡柴禾和负责和村民们换菜。”   众人皆点头。   不过,刘圆圆有些担忧,“听说那山里有野兽,你可得小心点,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陈伊容摇摇头,“不用啦,我只在山脚下,不进深山里。应该没有野兽的。再说,你做饭并不轻松。”   刘圆圆一想也是。一下子要做六个人的饭菜,也确实不容易。   “至于菜和粮食,咱们按人头来算。鉴于男生吃得多,女生吃得少,份额肯定不能一样,这样吧,咱们暂时先暂定男生一个月给三十二斤粮食,女生一个月二十八斤粮食。菜钱一样,一个月交两块钱。多了就留到下个月,少了就再补,你们看如何?对于,记账的工作就交给靳于肖吧。”   说完,把手里的本子递给靳于肖。   靳于肖接过来抬眼一看,点了点头,“行”。   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个数额对不对,在城里,每个月领的粮食也确实这么多。   陈伊容又补充一句,“粮食的数额先暂时定这么多。毕竟咱们才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拿这么多呢。”   王喜道,“等之前的那个知青回来了,咱们问问。”   大家都说好。   “至于卫生啥的,都是各自负责各自的,不用分配。还有队里分的自留地,咱们都得种起来,活也得大家干,不干就没菜吃。”   王喜首先响应了,“行。咱们都听你的。”末了,他溜了一下众人的眼色,“咱们都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也都是头一回。这次要不是有陈伊容,估计咱们根本要不来粮食和钱,不如,陈伊容就作为我们知青点的组长吧。”   大家伙互相看看,都对这个没意见,有时候身份就是一个人最大的保障,再加上陈伊容虽然是副省长家的千金,可一点架子也没有。   选她也没什么。   至少那个队长都不敢随意得罪他们这些人。   大家都举手表示同意。   约法三章之后,大家都开始交钱交粮给靳于肖。   因为都是刚开,家里多多少少都会给一点钱。   但是粮食就没那么多了,陈伊容想了想道,“我们先按天交吧,等三天后,队里的粮食下来了,我们再按月交。”   大家都没有意见。   锅是陈伊容带来的,她早知道乡下买锅很不容易的,因为要工业券。   所以,她临走的时候带了一个新锅,大家看着那锅都分外热切。对陈伊容这个组长更信服了。   因为天热,大家都没有带干粮,带的都是面粉,玉米粉,高粱粉之类的。   男生一斤,女生八两。   虽然小麦粉比玉米粉贵一半,可他们都是吃量的,所以,并不按价格。   三种粉掺和在一起,贴饼子吃。   刘圆圆又到附近的村子里换点土豆和青菜。   至于油盐酱醋这些陈伊容也都带了一整瓶,未开封的。   怪不得别人都是一大包,她是三大包。连这些东西都考虑到了,能不多吗?   不过,倒是考虑得好,这些东西要到镇上才能买到。   乡下是有集的,十天一回,虽然查得很严,但比起城里还是松不少的。农民们可以把自家自留地里的东西拿出来卖。但是,也不能当街叫卖,这样属于投机倒把,会被批评的。   把自己的搪瓷缸拿出来之后,陈伊容就拿着绳子到山脚下拾柴禾了。   但,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山这么大,树也这么多,柴禾却几乎没有多少。多数都是快要腐烂的叶子。   她捡了半天,也只捡了一捆。有些丧气。   等陈伊容回来的时候,发现男知青这边的房子已经打开了。   虽然有人住,可房间并没有比他们的干净多少。   男知青们那边床铺刚刚好够住。   女知青这边就多了一个,还省下一张床放东西呢。   陈伊容跑到厨房,刘圆圆正在烧火,王文慧在炒菜。她手里拿着的铲子是木头的,一看就是从附近村子里买来的。   见到陈伊容进来,刘圆圆凑过来,小声在陈伊容耳边说,“隔壁那个男知青叫张建国,性子可不好相处。”   “怎么不好相处了?”   刘圆圆呲牙,似是对他很看不上眼的样子,“牙尖嘴利的,满口大白话,虚得很。”   陈伊容笑着道,“管他呐,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如果他这人很坏,咱们没必要跟他一起搭伙。”   刘圆圆眼睛转了转,撅着嘴儿,笑道,“也对”。   说话的时候,王文慧已经炒好了一盘。   陈伊容忙接了过来,青椒土豆丝,“一闻这味道就知道你手艺不错!”   刘圆圆也笑弯了眼睛,“是啊,文慧你太厉害了。”   王文慧谦虚道,“也就瞎炒炒。不算啥!”   刘圆圆往灶里加把柴,“你烧得这么好吃,等明天轮到我的时候,估计他们都吃不下了。”   陈伊容心一跳,这丫头不会跟她一样吧,是个厨房杀手。   刘圆圆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道,“不过,我烧得红烧肉和红烧鱼还不错!”   陈伊容不想说啥了,肉和鱼这玩意,乡下也不好弄啊。她还是不报希望了,   她直接端着大碗出去了,这大碗是粗瓷的,一看就是土窑里烧的。   吃饭的时候,张建国居然也拿着碗过来盛饭。   陈伊容脸一沉,直接把饭勺拿到一边,不满地看着他,“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只有几斤,你要是一起搭伙也行,先交粮食。”   张建国手一僵,扫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看着他,那表情都是认同的意思。   张建国打着哈哈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提什么粮食,难道你想搞分裂主义吗?”说着就要抢饭勺,他手上,还真让他抢到了。   陈伊容直接把盛放的盆端起来,放到刘厚手里,冷声道,“我们是农民子弟兵,绝不给地主队层剥削我们的机会,也绝不给地主阶层压榨我们的机会。你是地主吗?”   张建国心一跳,以往都是他给别人戴高帽,怎么这会子有人给他戴高帽了。他气得把手里的饭勺往地上一摔,饭勺是铝做的,扔到地上也不怕坏,发出匡当一声响。他气得用手指到她的鼻尖,“你个丫头片子,你算老几。”   陈伊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手一伸,直接大力扭断他的手脂,狠狠地看着他,“别再乱指。如果想要合伙,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论打架的本事,别说我们以六敌一,就是一对一,你都未必能赢我。”这倒是实话,陈伊容八岁就在部分生活,也跟着陈援朝学过不少技能。   张建国心一紧,这个女人阴鸷的眼睛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王喜见他害怕了忙过来拉架,“陈伊容同志,你是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他就是个棒槌!”   听到王喜骂他,张建国本能想反驳,王喜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她可是副省长的女儿,你惹她,你不要命啦!”   张建国脸色一白,不可思议地转向陈伊容,见大家伙儿都对陈伊容很信服。怪不得这些人以她为首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一下子就软了,弯腰把拾起地上的饭勺放在饭桌上,但因为之前得罪太狠,现在要是道歉,他又觉得没面子,所幸拿着搪瓷缸子转身回了男生那间屋子。   等人走了,王喜才笑着对陈伊容道,“这事,以后就交给我,你是个姑娘家,别总是动手,这样影响多不好。”   陈伊容眉稍一挑,扫了三个男人一眼,凉凉地道,“是啊,男人这么多,让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动手。”   这一句话,让三个男人都僵住了。尤其是靳于肖,他的脸最白,直接红透了。   王文慧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扭头就咳了出来。   刘圆圆没什么心眼,直接附合一句,“对啊,应该你们男人出头才对。”她刚刚就想冲出去的,可王文慧却拉着她不让她动。   王喜呕得一脸血。   陈伊容又道,“咱们知青是一体的,如果自己不齐心,只想着当黄雀,那别人会把你当家雀给毙了。你们仔细想想吧。”   她就说吧,这些读书人,都是死脑筋。一心想要坐山观虎斗,也不想想他们本身就是势单力薄的,不扎堆聚在一起,还想搞分裂,啧啧,真是蠢得没边了。   不远处的林家村,宋家   一家人都围坐在堂屋的小方桌上吃饭。   宋向军听向党绘声绘色地说着知青点在村口发生的那场争执。   别人七嘴八舌讨论个不休,宋向军却是嘴里发苦。   这事,他是知道的。说起来,还是陈援朝给陈伊容出的主意。   当时他也在场,陈援朝并没有让他避开。   听到,陈援朝说他们林家村账目有问题的时候,他有种羞耻感,更多的是不信。   但,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也发现一些疑点。   别人不说,就说他三叔吧。   同样是盖房子,他二叔在村子里借了不少钱,可三叔却没有。   就算三叔是个会计,每个月也有一点工资,可到底并不多,再加上向北还要上学。给她买文具,买衣服这些开销都是各自承担的。   毕竟村里没有那么多布票,一年下来,全家发下来的那点布票也只够给一个人做衣服的。   都是从上而下轮流来的。分配很公平。可向北已经是高中生了,她又爱美,三叔就给她钱,让她到黑市买高价布。   可即使如此,三叔依旧不需要问人借钱,可想而知,他那些钱来路确实有些不正。   他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就比如,你平时说话的时候经常嫌弃你的母校,一天骂十遍八遍都不嫌多,可当别人骂的时候,你就会受不了。   如果,陈伊容发现林家村并不是他说得那么好,她会不会看不起他?   一想到这里,宋向军就有些羞耻,甚至是烦躁。   其实,宋向军这纯粹是多余了,她根本不会因为林家村的事情看不起他,她只会因为笨看不起他。   说到陈伊容选林家村插队,无论前世和今生,其实和宋向军无关的。   在她爸的那份资料里,有的村子死亡率特别高,有的一个也没有。而其中死亡率最少的,就是林家村。   所以,陈援朝才会让陈伊容到林家村插队。既不会让她太危险,也让她有事件可查。   为了怕那些人把主意打到陈伊容身上,他还让陈伊容高调地宣扬自己的身份。也算是起了个威慑的作用。 第53章 、   通过那一场撕逼, 村里人都知道这回来的知青不好惹, 再加上那里面还有个省里大官的女儿, 大家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对于之前承诺的粮食和钱也都兑现了。张建国在看到他们拿回那么多粮食,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后来, 他向王喜打听,王喜自然不会把讹诈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把之前报纸上的报道说了一遍。张建国直到此时才知道上面居然有政策。可,他们从来没有领过粮食,钱更是一分也没见着。这些乡巴佬简直欺人太甚。   他撸着袖子想要去讨,可是村干部根本不理他,没办法他只能求到陈伊容这边。   陈伊容也想要收服他,也就顺便给他这个人情, 亲自去要,村干部见到她是铁了心要替张建国出头了,也就没有耍赖了, 直接拿同等口粮给了张建国。   把张建国激动地不行。对陈伊容这个组长倒是真服气了。   陈伊容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起前几年的插队生活。   张建国见她有兴趣讲得那是滔滔不绝, 说得都是日子过得有多苦, 干活有多累之类的。   陈伊容听了一会儿有些烦了,便把方向往那些回城的知青们身上聊, “他们都是怎么走的?”   提起这个, 张建国不屑地撇嘴,“有两个是家里有关系, 找人给调回城里的,剩下的就是讨好那些村干部呗, 说不定连身子都给人家,才回城的。”   接着,他又说起那些女知青们和村干部们之前有暧昧,他意外发现过好几次。   陈伊容听了心里一沉,“你知道都有哪些干部吗?”   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张建国也只是瞎叨叨,哪里有实质证据,见她面容严肃又认真,以为她是要写举报信,心里有些发怵,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他出来作证。可他偏偏拿不出证据,再加上那些村干部在县里有人脉,在村民们心中也很有威望,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会被判诬赖罪,当下就怂了,忙不迭地摇头,“我不知道!”说完,背着粮食,脚底抹油般地跑了。   陈伊容看着他的背影,这人说话半真半假,又胆小怕事,看来不能全信,她还得找靠谱点的人问问看。   正如陈伊容所想的那样,几天之后,林小芳又过来找她了。   陈伊容也正想让林小芳帮她科谱一下村子里的人。   她装了些东西,和其他人招呼一声,说要到村子里换点东西,认认门。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林小芳带着陈伊容走到村子边上的那一条大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在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大男孩。   陈伊容有些发怔。   林小芳却拉着她的胳膊阻止她往前走,她似乎也很怵那个小男孩,想拐进村子里绕远路。   可,陈伊容却定定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到山脚下捡柴禾,她又不会爬树,根本不捡不了多少。   所以,特别想找个帮手。   这样大的小男孩不是正合适吗?给他两块水果糖就能搞定。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处,看着那个小男孩把那个大男孩压在地上狠揍,陈伊容走过来的时候,小男孩以为她要帮对方,立刻转过头来,冲她呲牙咧嘴,两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表情就像是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充满野性与凶狠。吓得林小芳有些发抖,踌躇着不敢上前。   陈伊容却定定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们打架,既不劝架也不拉架,仿佛在看他们表演似的。   身下的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两只小手冲对方挠来挠去,始终挠不到人,气得他哇哇大叫,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快放开我,你个日本鬼子的小走·狗,国民·党的小奸细,你快点放开我。”   听到这些话,小男孩打得更狠了,鼻血都打出来了,陈伊容见事情不妙也不再装观众了,忙上前拉开两人。   拉的时候,两人还你推我踢一副难舍难分的架势,陈伊容直接把人强制性低拉开,指着那个最鬼脸的小男孩,呵斥道,“你闭嘴!”   又指了另一个,“你回家!”   等把两人拉开了,她扔下他们就直接往前走了。小男孩有些发怔,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林小芳看着陈伊容走远了,忙上前对大男孩说,“虎子,快点回家吧。”说完,追着陈伊容去了。   大男孩见拉架的人都走了,也吓得赶紧跑了。   “刚才打人的小男孩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村子里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父亲是国民·党那边派来的奸细,母亲是我们村子的人。户口落在咱们村了。因为最近几年总是有批·斗大会,每次都要有名额,所以就把这孩子留下了,怎么说也能顶替一个名额,也因为如此,所以,即使哪家孩子被他打了,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经常会被人偷偷打,次数多了,越来越狠,有种不要命的感觉。村子里人都怕他。”   陈伊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林小芳也不知道陈省长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她一向服从她的命令,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陈伊容到达林小芳家的时候,刚好看到宋向军也在家,原来这两人是邻居。   宋向军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呆愣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看着她进了隔壁,宋向军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正想着事,隔壁传来一阵叫骂声,又是刘兰花在骂林小芳,宋向军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伊容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狠的女人仿佛这个女儿不是她生的,骂得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她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大娘,我想换点鸡蛋。”   刘兰花骂林小芳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反应过来,林小芳这是带了人回来了,她恼怒地瞪了一眼自己女儿,“你个浪蹄子,有人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害得老娘出丑。”   林小芳垂着的头一声也不吭,但陈伊容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嘴角有种难以言说的怪异。她定定看过去,却见林小芳抬起胳膊抹起了眼泪,陈伊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就作罢。   “姑娘,你叫啥名字啊?”刘兰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陈伊容,笑得很温柔。   陈伊容僵硬地弯了弯嘴角,“我叫陈伊容,临江市的人。”   刘兰花点点头,“你要多少个鸡蛋呐?”   陈伊容笑道,“大娘家有多少个?”   刘兰花眼一亮,在乡下,鸡蛋是家庭收入很大一部分。鸡蛋如果卖给队里和供销社都只给三分钱一个,但供销社可卖的可是七分一个,悬殊四分差价呢。卖给这些知青或是同村的人自然是七分钱一个,所以,她非常愿意卖给这些知青。   她喜得回自己屋里,把盛鸡蛋的篮子拎出来,摆到陈伊容面前,有小半篮子的鸡蛋。   陈伊容笑得眉眼弯弯,“大娘,你数一下吧,我都要了。”   听到她都要了,刘兰花喜得眉开眼笑,当即就数了起来。   “一共30个鸡蛋,每个7分钱,一共二块一毛钱。”   陈伊容点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起,“大娘,这鸡蛋攒了多久了?”   刘兰花眼一跳,这是什么意思?是怕鸡蛋坏的意思吗?她忙道,“你放心这鸡蛋才存不到一个月,不会坏的。”   陈伊容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随口道,“坏了也没关系,下回我不来买就行了。”   听到这话,刘兰花心里一突,心里也不确定起来,这鸡蛋已经攒了二十来天了,会不会有坏的?如果坏的,她真的不来买怎么办?毕竟现在村子里有鸡的人家不在少数。   她想了想,咬咬牙道,“如果有鸡蛋坏了,你拿过来给我看,我下回补给你。”   陈伊容笑着眉眼弯弯,“那谢谢大娘了。”   刘兰花这才放下心了。   陈伊容想了想,又有些不自在,“大娘,我也没拿东西过来,这篮子我先拿去,小芳跟我一起去,待会让她拎回来,你看成吗?”   刘兰花皱眉看了一眼林小芳,“行。”   陈伊容付完钱,拎着篮子就往院外走,刘兰花却拉着林小芳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嘱咐她一句,“你早点回来,别贪玩。”   林小芳飞快地应了。   两人出了院门,宋向军正站在他家大门外看着她,陈伊容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宋向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陈伊容有些发怔,这人前些日子还很正常呢,现在又抽风了。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林小芳从家里跑出来,很快就追上陈伊容,非要帮她拎东西。   陈伊容不让,她却很殷切。   这行为让陈伊容和宋向军都有些好奇。   宋向军之前就怀疑林小芳认识陈伊容,可她否认了,现在看着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太好了。林小芳的目光就像看偶像一样。难道,她被陈伊容洗脑了?   等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坏。   陈伊容现在终于可以肯定林小芳,是有求于她了,所以刚刚她就顺着她的意思,把篮子递给她提。   等两人走到一半路的时候,陈伊容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神色微微有点凉,“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林小芳没想到陈省长这么快就察觉到她的意图了,可她也不知道陈省长愿不愿意帮她,心里有些没底。所以,好几次都没能说出口。但,又怕她会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心里一直提着。   陈伊容见她神色一直变换不停,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犹豫。她也没兴趣看人变脸,凉凉地撂下一句,“你现在要是不说,以后也别开口了。”   林小芳这才有些慌了,忙拉着她的手,“别,别,我说。”   陈伊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陈知青,你觉得我这样的情况告父母,该写信给谁?”   陈伊容神色未变,仿佛她说的话并不奇怪,“你想要与你父母脱离关系?还是要把他们送到劳改农场?”   林小芳皱眉想了半天,“脱离关系,我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不嫁人的话,我在村子,也不会理我。我想问,如果他们去劳改农场,他们能关几年?”   陈伊容想了想道,“最短三年,最长十年,看你家有没有关系了。”这种事情可以运作的。她有能力,只是需要搭人情就能让那家人把牢底坐穿。只是,她凭什么要帮她?就她刚才在路上试探来看,这姑娘明明知道村里那些知青的事却不愿意跟她说,多半害那四个那些知青的凶手与这姑娘沾点亲戚。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恐怕是有所顾虑。   既然从她这边打听不出什么,她也就没有了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就不值得她花费人情去办。所以,她不准备出手帮她。   林小芳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她今年十七了,等三年就是二十岁。可向民才十七呀。还不到结婚年龄。她根本嫁不了向民。到时候她妈回来了把她卖给鳏夫照样能赚一笔彩礼钱。   陈伊容没有给她任何建议,直接把寄举报信的单位名称告诉了她。至于要不要举报就是她的事了。不过,如果对方真的写举报信,村民们第二个怀疑的人就是她这个外来人员。毕竟,她和林家走得最近。不过,她也不在意。因为林小芳这么好的把柄就握在她手里了,到时候她一定能让这姑娘明明白白告诉她,那些知青究竟是怎么回事。   目的达到了,她受点委屈也很值得!当然,她也会据理力争说服大家,相信自己不是写举报信的那个人。   一直到知青点,林小芳也没能下定决心。   陈伊容也不逼她,把鸡蛋拾掇出来以后,林小芳就提着篮子回了。   刘圆圆看到陈伊容买了鸡蛋回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馋得口水直流,“我好想吃鸡蛋。我们今天有鸡蛋吃了。”   众人也都非常高兴。鸡蛋,就是在城里也不是经常吃到的。   所以,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当下就包了鸡蛋韭菜饺子。一部分人□面皮,一部分人包,吃了很丰盛的一餐。 第54章 、   宋向军看到林小芳拎着空篮子回来了。她一直低着头, 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忙上前劝道, “小芳,以后你别跟刚才那个知青走得太近。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林小芳刚才和陈伊容说话的时候, 因为太过紧张,手心攥满了汗。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诧异地挑了挑眉。宋向军和陈省长原来认识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许是读懂了她眼里疑问,宋向军解释道,“她以前是棉纺厂的工人,我们是同事。我听人说,她这人很不简单。”   林小芳‘哦’了一声, 她何止是不简单呐,陈省长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偏偏还有狐狸才有的狡猾。前世, 她跟在陈省长身边那么久, 对她的性子十分清楚, 对她的手段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想让陈省长没有好处就帮忙,除非赶上她心情好或是日行一善, 否则几乎不太可能。前世, 陈省长之所以帮她,也是因为她家里确实需要保姆。那时候的陈书记(陈援朝)身体出现了问题, 做了一个手术,需要人时刻照顾。就像陈省长说的, 她并不是可怜她,而是真的需要她。   现在,陈省长不可能需要保姆,她只能另辟蹊径。   对于,陈省长来林家村的目的,她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前世,陈省长好几个长辈朋友都是在林家村结识的,他们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也并没有避讳她这个保姆。当时的自己听到他们说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陈省长居然一个人在村里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帮助这些“牛鬼蛇神”,给他们送饭做吃的。她对陈省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她的能力也很自信。   她之所以不告诉陈省长知青那些事儿,不过是想以此作为筹码让她帮助自己。   只是如果她举报父母,等她父母被抓之后,摆在她面前的却有两个难题,一是:需要陈省长帮她把父母的刑期加长,二是:她需要陈省长帮她善后,陈省长主意那么多,一定能想到一个合适的主意,不让村民们怀疑到她的头上。   毕竟,等她爸妈全被抓走,她就是直接受益人,村民们首先怀疑的就是她。到时候,大家一定会骂她不孝,说她狠毒,她不想有这样的坏名声。   可是,她只有一个筹码,她该选哪个呢?她一直下不定决心。   至于想以陈省长来此的目的做为要挟,她连想都不敢想。因为陈省长一旦发现自己知晓她的秘密,为了怕秘密泄露出去,也是以防万一,她一定会把自己监控起来,把她送到秘密基地,到时候,她就跟坐牢差不了多少了。所以,她不能说,而且还不能露出马脚,不能她发现她是故意不肯说出那些消息的。因为陈省长这人疑心很重,人也太聪明,只要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陈省长察觉到她的异常。   之前,她也想过拿自己重生这件事说给陈省长听,可现在是文|革时期,到处都在破除四旧。她给陈省长当了十几年的保姆,她家什么摆设,她知道得一清二楚,陈省长这人根本不信神佛,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连座观音像都没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像重生这种悬乎至极的事情,陈省长根本不会信。偏偏她知道的又对陈省长有用的消息,起码也得十年后。你会为了十年后才知道真假的消息,就帮人办事吗?肯定不会。   她身上没有更多的筹码,最后只能二选一。   她打定主意了,先让陈省长帮她善后。到时候,自己多跟她接触。陈省长这人虽疑心,可也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只要跟她相处久了,她摸透了你的性子和为人,就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前世的她不就是取得她的信任了吗?今生她也一定可以,说不定在她父母出来之前,她就能发现自己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想通了之后,她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对宋向军的好意,也只能谢绝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向军,摇头道,“不用了,我知道谁是真正对我好的。”   宋向军见她油盐不近,有些急了,“小芳,我是为你好。”   林小芳却摆了摆手,直接往自家走。   宋向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第二天,吃完中饭,陈伊容便到河边那个柳树下纳凉,这河边虽然栽了许多植柳,却也有一棵十分粗壮的歪脖子柳。它斜斜地往河里靠,倾斜了大半个身体,但因为够粗,树根很深,全都稳稳扎进河岸边的土里。   她刚想走过到柳干上面,淌淌河水,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赤脚泡在河水里,十分的舒爽。   可,没想到,等她正要往前走的时候,昨天她还坐在位置上居然坐了一个男孩。   他大约十三四岁,长得瘦瘦高高,脸色却十分红润,身上穿着短袖,裤腿挽到膝盖处。   陈伊容有些奇怪,坐在另一条枝干上,这条枝干有点低,能让她清楚看到男孩的五官,自然也能看清他那红肿的眼眶,还有面颊上还未来得及抹去的泪珠。   陈伊容装作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落到水面,轻轻问了一声,“你吃糖吗?”   说完不等他回答,直接给自己剥了一块,糖纸丢到河面上,花花绿绿的塑料糖纸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两点光彩。   向民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抬头一看,就在他左下方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大约十七八岁,长得非常白,五官秀美,眼神清亮如水,樱唇如蜜,她的一只手伸过来,掌心放着几颗水果糖。   虽然她没有注视着他,但他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他哭了,所以才把糖分一点给他吃。   他倒也没客气,拿了一个,飞快地剥下糖纸,把圆溜溜的水果糖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瞬间忘记早上的不愉快。   “你是什么人?”知青过来的时候,向民正去学校拿考试成绩,所以并没有看到她。   “我叫陈伊容,是从临江市过来的知青。”   向民‘哦’了一声,“谢谢你的糖,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我叫宋向民。”   听到这个名字,陈伊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她却没有说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听消息,她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在宋向军眼里,林家村哪哪都好,人是好的,东西是好的,地方也是好的。   可她却不信,不说那些血淋淋的人命,还有那虚假的财务数据,就说那一双双排外的眼神都昭示着这个村子并不是宋向军想的那么好。   孩子的眼睛都是最直观的,这个向民年轻不大,口齿清晰,不需要她花费心思就能沟通。直接问什么他都能流利回答。   “我想问下,这林家村每年都会有知青下乡吗?”   向民想了想,“好像这几年都有吧。”   “那嫁出去的知青都是嫁给村子的吗?”   向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老实回答了,“有一个是嫁给村子里的,其他都是嫁到别村的。”   陈伊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个知青叫什么名字呀?”   向民抓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叫赵兰枝,就住在第二排第三家,你要是想要找她直接去她家就行。”   陈伊容把手里的糖都塞给他,“行,谢谢你啦!”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你刚刚哭什么?”   向民脸色一僵,小脸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下半年上高中了。”   陈伊容有些纳闷,“上高中不好吗?”   向民神色有些黯然,语气带着几分遗憾,“我只差两分就能上中专了。”   原来如此!陈伊容倒能理解他了。中专是能分配工作的,高中却不能。像他这样的农村人想要在城里找一份工,没有关系是很难的。   当初,她刚毕业也是能考上中专的,可是因为政审没有通过,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上了高中,因为高中有她爸的人脉。   哎,虽然后来上了高中,可是她觉得学校里的生活十分没意思。全校几乎没有几个学生是专门学习的。学校天天搞运动,要不就是除四害,割社会主义尾巴。那会儿她十分讨厌这些,连学也不敢上了,每天逃学到街上溜跶,认识了三教九流的人。后来,这些人成为她开店的一大资本。不得不说,也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财富。   陈伊容鼓励道,“只是中专而已,你现在更应该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可以成为一名大学生。”   向民神色一愣,成为大学生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事。   只不过,把自己心中的烦恼说出来,的确好了许多,他笑着向陈伊容道谢,“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陈伊容冲他笑笑。   向民看了一眼天色,“我先回家了。”   他爬起来,刚想要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自家大哥的身影。   他应该是来找他吃饭的。   他挥了挥手,高声响了一声,“大哥,我在这里。”   不远处的宋向军抬头朝这边看,当他注意到向民旁边的陈伊容时,眼睛微微一眯。   向民向陈伊容告辞之后,就直接跑到宋向军身边,“大哥,你是过来找我吃饭的吗?”   宋向军朝河边看了一眼,见陈伊容已经低头撩水,并没有朝这边看,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他回过头看,朝向民点了点头,“到了饭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向民摸了摸脑门,嘿嘿直笑。   宋向军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随即又状似无意地问,“你和陈知青刚才在聊什么呢?”   向民不想让自家大哥知道自己为没有考上中专而哭的事情,所以就把陈伊容向他打听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向军脸色微微一变。她问这些干什么?   关于知青死亡的事情,陈援朝特地叮嘱过陈伊容,要瞒着宋向军行事。毕竟如果凶手是宋向军的亲人,说不定他会阻止她的调查,这样无疑会增加她的难度。   他猜不透陈伊容的目的,但陈伊容这人实在太过危险。他对上她,一次胜算都没有,她的脑子比蜂窝煤的窟隆还要多,他实在不想让向民也像他一样被逼着做事,一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慢慢的冷了下来,“以后,你离陈伊容远点。”   向民不知道自家大哥的心思,不过,他跟陈伊容也没什么交情,也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跟自家大哥顶着干,“好”   宋向军这才满意了,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希望陈伊容不会真的对向民别有所图才好,要不然向民还真的招架不住她的算计。 第55章 、   宋向军一回到家里, 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大好。尤其是范菊花和宋春丽脸拉得老长。   春丽会生气倒很正常, 他也能理解。考试考砸了吗!   不过, 他妈生啥气呢?只是他也不能在吃饭的时候问这个,要不然影响大家食欲。   想着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再问。   吃完饭后, 宋春丽拦住了宋向军,说有事需要跟他单独谈谈。   宋向军自然清楚对方想要跟他谈什么。   这次她和向民期末考试,向民比她多了十五分。   按照之前的约定,自然是向民上高中。   但现在看来,春丽似乎很不甘心,依旧想要上学的样子。   宋向军抿了抿唇,拿起她妈给他编的背篓背到背上,下巴一抬, “走吧。”   宋春丽看了一眼大哥身上散发的冷意,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她要说什么了。她十指绞动,看了一眼旁边十分好奇的母亲。心中微微一凛, 要不是她不肯给自己钱上学, 自己何必要跟大哥撕破脸!都怪她!   正准备弯腰收拾碗筷的范菊花, 突然看到自家女儿投在她身上的冷光,眉毛微微蹙了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以前这个可爱贴心的女儿脾气变得越来越坏, 整天没个笑模样,甚至对她这个母亲也有了埋怨。   范菊既感觉无奈, 也觉得对方不懂事,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考不过向民,还死皮赖脸非要念书。   家里只有她大哥一个人挣工分,当初也说好的,谁的分数高谁就让高中。可,她的成绩比向民低了十几分,居然还耍赖非要上学。   还说自己连几块钱都舍不得为她花。放屁,这是几块钱的事吗?   她去上学,就意味着不能上工。到时候,家里工分不够,就发不了口粮,到时候还得要向军去帮她补工分。   她可不想自家大儿子大冬天还要挖沟渠补工分。   春丽要怨就怨吧。反正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早晚都会知道她和哥哥弟弟是不一样的。   而,另一边,宋向军和宋春丽,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家门口旁边的小路上。   现在正是烈日当头,几乎也没人会出来溜跶。   宋向军背着竹筐,手里缠着麻绳,扔到身后的竹筐里,而后停下脚步,板着脸看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宋春丽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这健硕的身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大哥居然长得这么高了,应该快到一米八了吧。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但因为他是背对着阳光站的,她这一眼并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反而被阳光刺得抬了抬手。   她微微抬起头,把视线投在他的胸口处,挂着淡淡的笑容,试探着求他,“大哥,我想像向北姐一样读高中。”   为什么说向北,是因为向北和她一样都是个女孩子。她想问他,凭什么向北能上高中,而她却不行。同样都是女孩,同样都是老宋家的孩子,她心里不甘心。   自从上次的小偷事件之后,宋向军就对这个妹妹产生了芥蒂。她这话音刚落,他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不过,她找得这个理由可不太好。   宋向军脸色一沉,语带犀利,“向北是二叔的女儿,我又不是你爸,我只是你哥,没那个义务。”   听到这话,春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慢慢的冷了下来,秀气的小脸上因为羞愤微微有些狰狞,“大哥,你真的要这么残忍?”   “春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说过,你和向民只能上一个。你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宋向军也冷下了脸,不想跟她纠缠这个问题。   宋向军说话作事都有军人作派,说一不二的。他没想到春丽明明已经输了,却还来找他,更没想到她居然会输不起,以为求他就能继续念书。   之前,两人拿回成绩单的时候,宋向军还有点不可思议,明明春丽回到家里就看书,甚至连割草,捡柴,挖野菜这样的活她都是能躲就躲,为什么最后还会输给向民。后来,向民才告诉他,春丽在学校的事情,根本不怎么学习。总是跟镇上那些同学在一起鬼混,偶尔还会淘课。因为现在是处于文|革时期,老师们也不敢管,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这事。还当她很用功呢。原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既然,念书对她那么重要,为什么她还要浪费大好的时光去淘课?   他有时候都怀疑,春丽根本不是宋家的孩子,要不然向民这么懂事,向党虽然调皮,但品性却也不差,她这心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当下也有了些不耐烦,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他还要到山里收黄豆呢,队里的都收完了,他种的那些晚了两个多月,现在才熟,再不去收,估计都要烂到地里了。他哪有那个功夫跟她闲扯。   “你若是不给我上高中,我就去举报你!”宋春丽幽幽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宋向军不可思议地转身,对上的就是她那双阴鸷的眼睛,那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倔强与坚持。   宋向军紧紧的盯着许南南的眼睛,“我有什么好举报的?”   宋春丽没办法躲开他的视线,心里早就把之前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你之前给向民的粮票和钱,我都看到了。”   见宋向军似乎想要反驳,她飞快地跟他算了一笔账,“那时候,你工作才不到一个月,可我看到你给向民二十斤粮票和二十块钱。我知道,你是去山里打野猪了。而且,你还卖给了黑市。你胆子可真大,山里的东西可是公家的。如果我去举报你侵占国家财产,你觉得你不会被抓起来吗?”   的确,像野鸡野兔这种小东西可以私人昧下,可野猪这种大物,还是需要卖到供销社的。但他从来没有去队里开过介绍信,宋春丽自然能够猜到他是卖到黑市里了。   如果宋春丽去举报他,他身上起码会背上两条罪名:侵占国家财产和倒卖货物。   两者加在一起,起码要坐好几年牢。   宋向军盯着她半响,咬牙切齿道,“好,好,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去告呀!到时候,你看还有谁养你!不知感恩的东西!”   宋春丽见他脸色越来越沉,额上的青筋都绷了,似乎想要打人的样子,吓得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但她仍挺着胸脯,故作镇定地看着对方。   宋向军读懂了她眼中的坚持。原来,春丽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自己不好过,她就要全家人跟着一起不好过。   宋春丽红着眼咬紧牙送道,“大哥,只要你帮我交两年学费,我以后保证不会去告发你。”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一句,“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   宋向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回答宋春丽,扭头就走了。   身后,一直故作坚强的宋春丽终于瘫坐在地。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大哥变得越来越像个家长,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他看自己的时候,仿佛她就是跳梁小丑,又丑陋又滑稽。   她看着宋向军离去的背影,捏了捏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到城里过好日子,谁敢拦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等宋春丽回到家的时候,把自己威胁宋向军的事情又对范菊花说了一遍,气得范菊花直接拿起门后的扫把往她身上招呼。   宋春丽却一脸坚决地看着她,意思很明显“他们要是不给她上高中,她就写举报信告发她大哥。”   范菊花看她这样,气得眼睛都红了,把扫把往旁边一丢,直接坐到地上,“春丽,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呀,你大哥是为这个家才去打猎的呀。你这是要逼死他呀。”范菊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的往外流。   宋春丽却依旧故我,倔强地抿了抿嘴唇,看到院子里玩闹的向民和向党往这边跑过来,她动了动身体。   向民和向党把范菊花扶起来。向党还小,不太懂他妈这是为什么。   可向民年纪大了,看到春丽的神情就知道两人是因为上学的事吵起来了。   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压抑着心里那股火气,朝春丽吼道,“你还要不要脸?是你自己输给我的,凭什么找咱妈闹!”   春丽气得攥紧拳头,双目赤红,“既然你这么孝顺,那你就把名额让给我!凭什么你能上高中,我就不行!”   向民气得想打人!他也真这么做了,拳头直接往她脸上招呼,吓得春丽直接伸出胳膊来挡。   向民见打不到脸,就打身上,一阵拳打脚踢,范菊花想拦,向党却被哥姐两个凶狠恶煞的样子吓得哭出来了。   范菊花赶紧把向党拉到偏房哄他。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春丽已经被向民按在地上打得嗷嗷直叫。她因为怕毁容,双手都是护着脸的,可身上的伤却不少。   向民经常帮家里干活,力气大得很。再加上他也没个章法,几乎哪哪都是伤。   春丽被打成这样,硬是没有吐口说要不上学。   范菊花怕向民把春丽再打出好歹来,急忙拉开两人。   春丽狠狠的瞪了眼两人,“你们等着瞧!”说着就要往外冲,范菊花怕她去举报,忙拦着她不让她出屋。   更是让向民把院门锁上。   春丽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法子。捂着肩膀上的痛处,撂下一句狠话,“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不让我出屋。”   说完,直接跑回自己屋了。又怕向民打她,还把门给反锁了。   范菊花见她进去了,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愁容并没有减退多少。   等宋向军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大门居然锁上了。   敲了门之后,向民跑过来开。   范菊花拉着宋向军到他屋里说了春丽的事情,宋向军这才知道宋春丽这是真狠,不是吓唬他的。   宋向军直接到堂屋,猛地踢开门,就看到宋春丽趴在箱子上写东西。   他三步上前,一把夺过,一目十行看了下去,果然是举报信,又见她一脸坚决的样子。   “好,好!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妹妹!行,你不是要上高中吗?可以。但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写。”   春丽见自己目的达成,脸上一喜,忙不迭道,“行,行!”   见她这么急切的样子,宋向军心里怄得不行,“不写保证书,写证明书,必须写明是你和我一起去卖野猪的。这样,也是我们共同的把柄。”   春丽脸色一白,这是拖她下水的意思吗?不过,既然是共同去的,她也不怕他去举报。也就答应了,“行!”   说完,立刻写了一封证明书给他。   宋向军拿到手里,没什么问题,他把证明书叠好放自己衣服口袋里,看着眼巴巴瞅她的宋春丽。   直接从身上掏了两块钱,见她想要夺过来,宋向军胳膊一抬,宋春丽急了,“难道你想反悔?”   宋向军摇头,“我一次付你五十块钱,把断绝关系的书一起写了,以后,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和队里商量单独给你立户。”   宋春丽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见自家大哥不像说谎的样子,咬了咬嘴唇,“给我两百。”   这是狮子大开口,宋向军毫不意外她会这么做,当下也没说什么,“行!我明天去找别人借!”   虽然,他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钱,可他却不准备现在就拿出来,如果她临时加价,他又能怎么办?   毕竟户口不迁出去,他们就还是一家人。   宋春丽松了一口气,直接给他写了一封断绝关系的文书。   宋向军又补充一句,“家里所有人都要写!一个都不能落。”   宋春丽气他太绝,可又拿他没办法,按照他的要求一一写了。   宋向军把她写得这些一一收起来,末了说了一句,“明天,我们就去过户,办完就给你两百块钱,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宋春丽气得趴在箱子上哭。   宋向军厌恶地扫了她一眼,直接拿着这些东西到偏屋找范菊花去了。   范菊花很无奈,可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她就当春丽是提前嫁出去了吧!只是,“你妹住哪呀?”   宋向军把所有证明都收起来,淡淡道,“她有两百块钱,这么多钱到镇上租房子都能租十年了。妈,春丽变坏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千万别让她进来。”   范菊花一听这话,原本还想说什么,可也不好再说了。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第56章 、   范菊花看到春丽写的这些断绝文书时, 气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想要找她算账。   宋向军忙拦住了她, 苦口婆心劝道,“妈, 春丽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还让她待在家里,一定会威胁我们,难道您真的想要对她予取予求吗?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她分出去。您就当她是提前嫁出了吧。”   范菊花闻言,眼睛陡然间就红了,低着头抹了抹眼泪。她生得这是什么闺女呀,她的心咋这么狠呢, 非要害死一家才甘心呐。既然她不要这个家,一心想要脱离这个家,倒不如把她分出去, 省得再把她大儿子给害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了, 可到底是她亲生的孩子, 又养了她十四年。哪里是想断就能断的。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一夜未睡,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再加上之前底子不太好, 直接病了。   和她睡一个屋的春丽,想着自己明天就离开这个家了, 即使夜里听到她妈的动静,也装作不知道。她妈这个性子说好听的叫软和,很好说话的感觉,说的难听就是懦弱无能,一点本事也没有,遇事就知道哭,就知道靠别人。连自家男人的抚恤金都让别人帮她拿,真是窝囊至极。   她任由大哥把她赶走,还不是看不上她这个女儿吗?当她稀罕她的关心呐!   第二天,宋向军出去一趟,回来兜里就揣了两百块钱。但,却没有给她。春丽也知道他在担心她耍赖,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变得越来越聪明,连她的后路都给断了。   不过一想到可以离开这个家,她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当她稀罕和他们一个户口本吗!   两人按照约定,一起到队长林正浩那边提出分户。   林正浩还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呢。成立女户不是不行,像许多老人都是这么干的,比如说宋奶奶,为的就是能多批一块宅基地。   但,现在一个半大孩子单独成立女户就有些扎人眼了。   林正浩不想办,但宋向军显然摸清了他的为人,送了他一包大前门,又一再强调,“林二叔,春丽是想到镇上上学才分出去的。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只能帮她这么远了。她不需要队里分她宅基地。左右就这几年她就嫁人了。您给通融通融吧!”   林正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拆开大前门,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不同于大生产那种劣质烟草味儿,大前进更有味儿,还带了点香气。让他高兴地眯了眯眼,爽快应道,“行!”   反正人还是那么多,宋春丽又不在村里,到时候,工分不够,还可以把她的粮食给扣下不发,说起来队里还节省一部分粮食了呢。   宋春丽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她现在急于拿到钱,也没有想太多,毕竟她在家干活时间并不多,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分好户之后,宋向军就把两百块钱付给了宋春丽。   当天下午,宋春丽就拎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到了镇上,说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宋春丽走得悄无声息,宋家也没有声张,可到底还是从林正浩的口中传了出去。   村里人都说宋春丽这孩子太心狠,就因为家里不给她上高中,她就和家里脱离关系,实在是没良心。   又有的人说宋家养这闺女亏大了,这么多年的学费还砸进去,眼看着快能嫁出去了,人却跑了。这下好了,老宋家一分彩礼钱也没法捞到了。   这些话,宋向军也不在意,与其让一条毒蛇盘桓在家里,时刻警惕她害了家人,倒不如把她赶走,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她过得好也罢,坏也罢,都与他们无关。   倒是,宋奶奶知道这事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人们都说三岁看到老。   春丽四岁那年,全国闹灾荒,家里人全都饿着肚子,每天只能吃野菜啃树皮,勉强活了下来。   林家村靠山,困难的时候也曾组织过人进去深山打猎,去的时候近百人,回来连一半也不到。   那时候,丧失一个壮劳力就等同于断了全家的生路。   有的人家直接活活饿死。   和春丽玩得最好的小姐姐爸爸也没了,家里人把口粮都留给她,自己却饿死了。小姑娘饿得头晕眼花晕倒在宋家门口的时候,春丽第一个发现了,却没有喊人。   直到她从灶房里熬好野菜汤,出来喊人的时候,才发现门口躺着的小姑娘。   那孩子救活了,大家也都知道春丽的隐瞒。   她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都夸春丽做得对,可她只觉得这些人心狠。   那小姑娘的家人曾经教会他们两人打猎,小姑娘也曾经拿过家人做的零嘴和春丽一起分享。可他们全部都忘了。   那时候,他们家明明还有一些粗粮,是她那老头子从临江市高价换回来的。能够支撑他们三个多月的。根本不会饿死他们。   可,他们依旧心狠。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后来,她只疼菊英和向军,就是因为这两孩子都有良心。最像他们老宋家的人。   宋向军见他奶奶没有怪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宋奶奶不想纠结春丽的事情,转而问起这回来的知青,“前天,有个知青来我这边坐坐的,呐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要不是因为她是副省长家的闺女,我都想把她说给你了。”   宋向军忍不住咳了一声。   宋奶奶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埋怨道,“你说说你,你小姑好不容易帮你挑出合适的对象,你却见面都不跟人家见。你是不是心里有人呀?”   说话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宋向军看,让他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他不是不想找对象,他是没办法找对象了。   等一个月过后,他要干的事情绝不会是登记整理这么简单的事情。   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就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心里还是有那个魔女的存在的。   如果以前,他看中的是陈伊容的那张脸,后来,又喜欢她狡猾的性子,最爱的是她像个女皇一样的耀眼。   可,后来,她眼睛眨也不眨得就把他吭了个半死,他心里就产生极大的自卑。觉得自己智商太低,她不会喜欢他。   一想到这里,他再多的热情与爱慕都会瞬间结成冰,阻止他的前进。   他想要跟她划清界限,无非是想要离她远远的,别去招惹她。他怕自己会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再也爬不上来。   他就像个老鼠一样,只能躲着她。   她来村子里那么久,除了第一次接人的时候,他主动凑过去,其他时候他是能躲就躲。只希望自己能够保持自己的心态,能够坦然面对她。   没过几天,陈伊容又在一条小路上看到那个像狼一样的小男孩,这会儿,他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看样子被人打过。   他手里在把玩一条拇指粗的花蛇。   陈伊容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但看着他把那蛇缠绕在手踝的时候,头皮一阵发麻。   但凡是女孩子就没有几个是不怕蛇的。她也不例外。   她站在离他十步开外的位置,淡淡地道,“你帮我拾柴禾,我给你一块糖吃,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放进嘴里,那糖纸迎风飘扬,小男孩看着那糖纸飞到一处水塘里,抿了抿唇,扭头看着她。   陈伊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懂,又重复了一次。   小男孩还是没反应,难道他不会说话?   这也是有可能的呀,毕竟他可是个孤儿,没人教的话,未必会说。   等了一会儿,他都是直直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陈伊容有些失望,直接往山脚下走。   耽误这么长时间,再不去,他们就没柴禾做饭了。   哪知道,刚走没多久迎面又看到宋向军,他背上有一捆柴禾,陈伊容看着那满满的柴禾十分羡慕。待她看到他手里的砍刀时,本来想要借用的。   但她细想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她又不会爬树。借过来也没用呀。   宋向军看到她的时候,朝她淡淡地点了下头,就直接离开了。   陈伊容也没在意他的冷淡,毕竟上次她把人坑太惨,自尊心稍微强点的男人都会受不了的,比起其他人,宋向军没有发火没有骂人已经算是很好了。她还是要看好他的。   所以,她最近都在关心他,准备打入他内部。比如,和他奶奶唠嗑,和他弟弟谈心,和他青梅聊天!从多方面了解他的为人处事。争取早日攻克他。瞧,她多么地善解人意。   他爸交给她的任务,她一定可以完成的很好。   到时候,宋向军这个手下一定能发挥他的作用,为祖国出一份力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撒开腿就往山那边跑了。 第57章 、   一个多小时下去了, 陈伊容依旧只捡到一点点柴禾。   但没想到, 第二天, 一大早醒来的时候,柴禾居然变多了。   陈伊容惊喜万分。   难道那个小男孩听懂了她说的话?   想到这里, 她立刻跑出去找那个小男孩。   没想到她很快就找到了人,他就站在河边,看样子是在钓鱼。   陈伊容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没有蛇,才敢靠近他。但,她的靠近还是让他吓了一跳,朝她作了个凶狠的表情。陈伊容愣了一下,忍不住乐了。   朝他额头点了一下, 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了过去,“这是柴禾的报酬,是给你的。”   小男孩愣了一下, 没有接。   陈伊容还没刷牙洗脸呢, 也不想耽搁太久, 把糖往他手里一塞,立刻往回跑。   小男孩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糖。   他刚想剥开糖纸尝尝那甜美的味道, 突然想到以前他差点被一块糖给毒死的事情,立刻把糖狠狠地丢到地上。刚想用脚踩。   突然, 他想到什么。立刻又把糖捡起来。   当他拿着糖偷偷溜到之前和他打架的那户人家时,看到门外有条狗, 狗食盆就在旁边,里面有汤有水,他立刻把糖剥开一颗,放了进去。   而后,他趴在不远处的墙角里,注意着那只狗的动静。   他看着那条狗喝了那糖水,却一点问题也没有,心中一愣,原来是没毒的。   于是,他剥开剩下那颗糖往嘴里一放,甜滋滋的味道立刻充斥到口腔里,幸福的感觉让他直想落泪。   想到她说,捡柴禾就有糖,他立刻跑到山里。   山脚下的柴禾都被人捡光了,要想捡到柴禾,就得到里面去。   以前为了吃的,多深的山他都进过,一点也不在意有没有野兽,反正只要能活着就好。   没过多久,他就捡了许多柴禾。   把柴禾推到知青点屋门外,他敲了敲门,刚好是陈伊容过来开门。   看到他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里有他刚才拾的一堆柴禾,陈伊容立刻明白了,从自己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糖立刻飞奔而去。   陈伊容乐得不行。   王文慧刚好从屋里出来的,看到陈伊容给小男孩糖的一幕,忍不住笑道,“你也太会躲懒了吧?”   陈伊容无所谓地摆摆手,“深山里面的,我也不敢进去,山脚下的,几乎没有,我好不容易捡的那些都不够咱们烧洗澡水的。”现在是夏天,肯定要烧很多热水。没有柴禾肯定不行。   刘圆圆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笑道,“是啊,看到那深山我就害怕,之前那个姑娘还说死了两个女知青呢。里面的野兽肯定很多。”   陈伊容点点头,随即又想到那个小男孩应该也是去深山里捡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忧,如果他在深山里出了啥事,她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   等小男孩又过来送柴禾的时候,陈伊容递了一把砍刀给他,这是她从宋奶奶家换的,“这是借你用的,但是你不能用它伤人。用这个,你就可以爬到树上砍树枝了。”   小男孩神色复杂地接过砍刀,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弯了弯嘴角。   陈伊容一愣,这小男孩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林小芳老远就看到,村子里的孤儿和陈伊容说话,忍不住跑过来。   等小男孩走了,她才一脸担忧地看着陈伊容,提醒她,“陈同志,他父亲是个奸细,你可千万别沾惹上他。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陈伊容知道她是在担忧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温暖,让她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没事,我这是在帮助他改邪归正。”   林小芳皱了皱眉,想不通理由来反驳。只能作罢。陈省长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这么做的时候应该早就考虑过利弊得失了吧!   “你来找我是做决定了?”陈伊容压低声音道。   林小芳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地说,“我还是坚持要告他们,即使只有三年,我也希望自己能过好。”   陈伊容倒是很理解她的做法,点点头,“我们待会儿就去集市了,要我帮你寄吗?”   一听这话,林小芳立刻两眼放光,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一脸感激的看着她。   陈伊容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人,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忙道,“我送你回去吧。”   林小芳点点头应了。   等出了知青点,趁着没人的时候,陈伊容问道,“以前的那两个女知青真的是进山被野兽咬死的吗?”   林小芳心一跳,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而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可能与我大伯有关系。他没有儿子。”   前世,知青事件中被抓的人特别多,多到她根本都记不清到底谁没被抓。她大伯被抓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虽说,她大伯跟她有血缘关系,可她也知道在她大伯犯下那些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无能为力了,前世,就是陈省长把这事抖出来的,今生也依旧会被抖出来。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陈省长。   陈伊容一愣,啥意思?   她再想问的时候,林小芳已经走了。   陈伊容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林小芳话里的潜台词。   看着王文慧和刘圆圆正趴在床上给父母写信。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她忍不住提醒她们,“咱们在这乡下,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你们出去,一定要结伴而行,千万别单独行动。”   两人皆转头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陈伊容也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毕竟只是她的怀疑,她又没有办法明说,于是轻咳一声提醒道,“乡下有许多人品恶劣的人。”   两人想到乡下那些二流子,脸色有些苍白,都有些害怕了。   看到,她们放在心上,陈伊容自觉自己已经尽力了,也学着她们开始写信。   这封信当然是写给陈援朝的。因为,这年代的信都会被人拆开来检查,她没有写太多隐秘的东西。只简单问候一下。   等大家都写好信之后,大家约定一起到镇上赶集。   乡下的集市和城里不一样,他们虽然也会有民兵检查,却查得并不严。   毕竟那些奸细啥的,一般都是躲进大城市里,在乡下这种地方根本查不到啥。   陈伊容除了寄信之外,还想到县里买自行车,来的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差点没让她累趴下。   比较好的是,从镇上到县里是有公交车的,二十分钟就到了县里。   她用工业券和自行车票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等到镇上的时候,他们看到她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全都围了过来。   “以后,你们想用自行车也可以骑,只要爱惜一些就行。”   “真的吗?”   “太好了。”   “我能试试吗?”   陈伊容看他们围在集市上看,许多人围了过来,“咱们回去再试吧,先买东西去。”   “行啊。”   刘圆圆帮着陈伊容推自行车。陈伊容还想再逛逛,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卖那种养了一小半年的小鸡,看那翅膀都已经变硬,都快长成大鸡了,陈伊容有些纳闷,“你这鸡再养几个月就能下蛋了,咋这时候卖呀?”   那农民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下乡来的知青,心里一喜,“咱们每户人家只能养两只鸡。每年八月份的时候就要检查一次,我之前怕鸡养死了,就多养了几只,可没想到,四只鸡活了三只,所以,就把剩下的这只拿过来换钱了。”   “怎么卖?”   “你就给我四毛钱吧。这里怎么说也有一斤了。”   陈伊容掂量了一下,也确实有这么多,当下也就要了。   等她拎着鸡回来的时候,大家还有些不解,陈伊容忙解释几句,“这鸡咱们养了可以下蛋吃。”   靳于肖过来问,“这鸡多少钱?”   陈伊容报了价钱。   靳于肖一怔。其他人也有些发傻。   陈伊容看大家神色有些不对,“是我买贵了吗?”   刘圆圆这人比较实诚,“是贵了,这鸡最多也就两毛钱。刚才咱们买的四只都是这个价格。”   陈伊容有些不解,“鸡肉不是四毛一斤吗?这鸡有一斤了呀。”   张建国自从知道陈伊容的身份之后,对她再也没有了恶感,反而很巴结她,听到有她不懂的,忙过来给她解释,“八月份民兵就会挨家挨户检查有没有违禁品,这离八月份,也就几天的日子,早上过来出卖小鸡的人特别多,那人一定是要价太狠,才没有卖出去的。早上我听人说,都是两毛钱一只。刚才咱们买的那四只就是这个价格,因为要的多,还给便宜了一毛钱。”   陈伊容神色有些恹恹地。“这样吧,两毛钱我自己出,亏的算我的。”   靳于肖有些发愣。其他人刚才还肉疼的神情也都松了一口气。但是,陈伊容毕竟身份特殊,大家都不肯得罪她,都纷纷帮着说好话。   陈伊容却很坚持,“就这么记吧,以后咱们都这么办,如果买贵了,都要自己掏钱。”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都没有意见了。毕竟这种事情错的也不是他们。   靳于肖当着众人的面掏出小本子,记了价钱,又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两毛钱递给陈伊容。   让她签了字,又收回本子。   陈伊容看着这架式,颇有几分东亮的感觉。想到东亮,陈伊容也有些想他了。 第58章 、   宋向军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砍的柴会被别人领了功。   之前, 他看到陈伊容在山脚那边忙活了那么久, 只捡到那么点柴禾, 就觉得她十分可怜。   想想以前的她有工作有家人又有钱,现在却被迫下了乡, 还要冒着危险到山脚下捡柴禾。忍不住有些同情她。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山上砍了些树枝送到知青点,送完之后,他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藏在知青点附近的玉米地里。   当他看到她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欢快模样,来时的那点纠结也彻底没了,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心也畅快起来。   随后, 他踏着欢快的步伐,回到了家里。   这一天,他的眼前都拂现陈伊容那张灿烂至极的笑脸, 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吃饭的时候, 端起碗就喝, 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烫到。   这副傻样,让向民和向党两人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宋向军却只是红了脸。也没有摆大哥的谱吓唬他们, 依旧乐呵呵的。   倒是范菊花觉得有些稀奇, 瞅着他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忍不住乐起来。   夜里,宋向军做了梦。   他梦到自己和陈伊容站在大河边。   阳光明媚, 柳絮纷飞,河面波光粼粼仿若灿灿星光,微风拂过,带着点杨柳特有的清香。   他和她站在柳树下,陈伊容一改往日的凌厉与冷淡,羞羞答答地递给他一方帕子。他低头一瞧,上面居然绣着他的名字。   他不可思议地朝她看去,却见她羞红着脸,一只玉白的小手拘谨地摸着自己的麻花辫子,羞涩地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我们是革命战友。你跟我客气啥?”   听到“革命战友”四个字,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傻乐起来。   一夜好梦,漆黑的夜里,空荡的房间,只有那傻笑声一直响个不停,如果这屋里还有别人,估计能被吓死。   第二天,宋向军又进了一趟山里,回来的时候他背着竹篓子,里面是他在山里种的花生,晒了个半干。手里还提溜着一捆柴禾。   等到了家的时候,柴禾堆在院门旁边,把花生拿到灶房让范菊花用盐煮着吃。   等他出了灶房,就看到向党追在向民后面,拉着他的衣摆可怜巴巴地求他,“二哥,你再给我一颗糖吧。”   向民扁着小嘴,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乐意,“我已经给过了你两颗了,谁让你吃那么快的?”   向党红了红脸,嘟哝一句,“这个糖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嘛。二哥,好二哥,求求你了!”   向民捏着自己的衣兜,撇过脸,就是不给。他自己只有五颗,给了他两颗就不错了。他可是逮了一天的鱼才换到这么些糖呢。   向党见实在要不到,有些生气了,把攥着他衣摆的手松开。   等他看到自家大哥从灶房里出来,立刻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问,“大哥,你有没有牛皮糖?我想吃。”   宋向军低头看着他这副馋样,被他逗乐了,“咱家哪来的牛皮糖,你做梦呐!”   说到做梦两字,宋向军忍不住想到昨晚他那个荒诞至极的梦,脸都红了,嘴角微微上扬。   向党见自家大哥在那傻乐,也不理他不由有些急了,“大哥,二哥有牛皮糖!”   宋向军的手被向党狠狠跩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等他扭头看向向民的时候,他已经跑回东屋了。   宋向军有些奇怪,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迟迟没有等到大哥的回复,向党也有些急了,一跺脚,“大哥也靠不住,我也去湖里捞鱼,到时候跟知青姐姐换。”   还没等他跑出家门,就被一个人墙给拦住了,他抬头一看,是自家大哥,不由得有些急了,“大哥,你拦着我干啥?”   宋向军刚才听到向民那些糖居然是跟知青换的,当下就想到之前陈伊容和向民说话的场景。   他从兜里掏出两分钱在向党眼前晃,等他伸出小手要过来夺的时候,他立刻举高,让他够不着,“你二哥那鱼是跟哪个知青换的呀?”   向党急着要钱,像倒竹篓子似的把事情倒了个干净,“是那个最漂亮的姐姐。”   宋向军心一沉。手不由自主就放下了,向民眼一亮,蹦得老高,把大哥举着两分钱夺了下来,攥到自己手心里,然后飞快地跑出家门。   宋向军也不管他了,农村孩子都很皮,少有一天到晚宅在家里的。   他想起刚才向党的话,又想到他奶奶昨天跟他说起,陈伊容经常往她家跑的事儿。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直接跑到东屋找向民,他刚踏进房门的时候,正看到向民在数钱币。听到他的脚步声,他立刻手忙脚乱的把钱币全都划拉到一边的木盒子里。   虽然他动作很快,可宋向军到底受过专业训练,一眼就扫到那木盒子里的情况,有好几张五毛,剩下的都是一毛一分的硬币,他忍不住有些惊讶,“向民,你哪来的钱?”   向民把盒子抱紧,警惕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我自己攒的。”   听到这话,宋向军也不就不管了。只要来路正当他也不反对弟弟存钱。“我刚才听向民说,你和陈知青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不要和她走太近吗?”   向民摸了摸头,“我只是捞了些小鱼跟陈知青换钱也不行吗?”   宋向军有些纠结了,如果只是这样,好像也不算走得太近。再说,向民又没有什么把柄握在她手里,她又能让他做什么呢?   不过,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他还是有些担心,“她有没有问你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   向民皱了皱眉,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遍,而后懵懂地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问我们村都有哪些姓氏,村民关系如何?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还有之前的知青之类的事情。”   宋向军越听越皱眉,他隐约察觉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他暂时也想不到那么多。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她没有目的呢!   吃完饭后,宋向军提着半篮子花生,到知青点找陈伊容。   他这样的做法并不奇怪。   这些知青们都是从城里来的,手里还是有点钱的。所以,村里人为了赚钱,通常都会拿自家的东西卖给他们。   陈伊容听到有人找,立刻出来。   她看了一眼宋向军手里的半篮子花生,还半干的,一看就很新鲜。   她微微有些诧异。就她所知,这边的自留地很少有人种花生的。   因为花生产量并不高,一亩地也就两百来斤,比不上玉米和红薯的产量。如果要榨油的话,还不如种黄豆,更省事些。   宋向军指了指河边,“我们去那边说话吧,这边太晒了。”   陈伊容见他似乎是有话想要跟她讲,便也同意了。   等两人到了河边,微风拂面,树边的柳枝迎风飞舞。此情此景仿若昨晚梦到的那样。这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陈伊容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不耐烦了。   宋向军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能不能离我的家人远点?别向他们打听村子里的事?”   陈伊容皱紧眉头,声音微微有些委屈,“我们将来就是…嗯…战友关系,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共同度过难关的,没想到是我奢求了……”   她说得是“战友”两个字,可听在宋向军耳朵里却成了“革命战友”,宋向军忍不住睁大双眼。这和他昨天夜里做得梦那么相似!虽然她说的是将来,可就意味着他还是有机会的。这一瞬间,他脸色涨红,激动不已。   陈伊容看着他这变脸速度,微微有些惊讶,她说什么惹人非议的话了吗?她皱了皱眉,没有多想,又补充道,“我这也是关心你。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次不问了。”   虽然有些可惜,可到底战友心理状态更重要。像宋向军身手这么好的人,绝对可以成为他们派的一桩暗棋。想要让别人让位,最直观的做法就是解决占位子的人。她爸不喜欢这么做,不因为别的,因为他手里没有这样的人才,而宋向军就是很好的选择。但,成为一个真正的潜伏者,心里负担就是一大难题,许多人过不了这一关,最后只能从事文职工作。可,她还是想让他试试这个。虽然有些危险,可得到的机遇比其他人更多,甚至将来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宋向军可不知道陈伊容的真实想法,如果说刚才还有可能是他的幻听,现在就是彻底相信了。她在关心他,她真的对他有意,他激动地手足无措起来,“我…我…”   陈伊容见他说话都结巴了,有些好笑,“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这人虽然有些毛病,但,也不是无缘无故耍人玩。以后,我一定好好帮助你!”争取让你早日摆脱心理压力,好接任务。   宋向军见她这么贬低自己,不由有些急了,“不,不!你很好!”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美得直冒泡,还乐了起来。   哈!陈伊容觉得自己似乎遇上一个傻子了。这人刚被她坑过,现在又说她好,这是闲她坑得还不够呀。   她指了指他手里拎着的花生,“这东西多少钱?我给你钱。”   宋向军忙摆手,“不用,不用钱!”   说完想往她手里塞,突然又想到这样做似乎不好,又缩回手,把篮子往她面前一放。大步走了。   陈伊容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她也不喜欢白白占人家便宜。想着,等下次遇到向民的时候,让他转交给他哥吧,也就没有纠结了。   另一边,宋向军觉得重生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之前,他一直告诫自己要远着她,因为她给爱军戴绿帽。   相处之后,他觉得有所了解对方的为人,这事说不定有什么内情。   他藏匿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敢上前。   现在,她说了,他们将来会成为革命战友。这让他兴奋起来。这些日子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要好好表现,争取让她发现他的好。   对了,他还要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有能力也能让她依靠的好男人。   她这么优秀,他一定要成为配的上的那个男人。   陈伊容可不知道,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居然打通了宋向军的任督二脉,不再得过且过,反而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59章 、   知青们现在不用上工, 全都待在知青点, 看看书, 翻翻地,种点菜。   日子过得倒也凑和。   但, 谁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队里通知王文慧到猪场工作。   别看这个活似乎很脏很累的样子,每天的工分又不多,可关键养猪是天天干的活,一年下来也不比别人少。   而且,猪场的活儿是真的轻省,每天也就打猪草、煮猪食、喂猪啥的, 而且连农忙都不用下地,村里人都盯着这块肥肉呢。   可谁成想居然会让王文慧一个新来的知青截胡了。在农村乡下,有什么好处都是向着自己人的。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外人!大家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后来, 有那好事的去问, 才知道这活居然是宋向军特地给让出来的。   宋向军的三叔宋捍连是大队会计, 如果他把这份工作让给一个女知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侄子是看上人家了。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 也确实很登对。   一时间, 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数都数不清。   宋向军跟别人解释也没用, 别人都不相信,他十分苦恼。自己根本没有看上她呀, 而是因为前世在劳改农场给他肉吃的老夫妻,他们的外孙女就在林家村插队,而且也叫文文呀,那不就是王文慧了么?   在这年代,一般小名都是中间或最后一个字,前面加个小字,或是最后一个叠音。   林小芳有些奇怪,她奇怪的不是向军喜欢女知青,而是奇怪他居然会给王文慧找活计。   这事前世向军哥可没做过呀。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就来问陈伊容,她一定能想到。   陈伊容拿着篮子到林小芳家摘菜,随口说了一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有啥可奇怪的。”   这话刚好让宋向军听到,他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而后,扭头就往院子里走。   陈伊容和林小芳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等陈伊容提着篮子从林小芳家告辞的时候,宋向军追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递到她手里。   陈伊容有些闹不明白,这么青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惹他了呢,“啥意思?”   宋向军抿抿嘴,眼神有些幽怨,把篮子往她怀里一推,陈伊容下意识地接过来。   却见他扭头就走,陈伊容嘀咕一句,“难道是让我送给王文慧的?”   宋向军的脸一僵,刚想转身纠正她,可她已经转身离开。   宋向军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不想让她误会,可她刚刚说的话太气人了,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他。难道她后悔了?不想考虑他了?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忐忑。   陈伊容回来的时候,直接把篮子递给王文慧,“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篮子。”   王文慧脸一僵,“是谁?”   “还能是谁?那个宋向军呗,他是会计的侄子。你那工作不就是他给弄到的吗?”   王文慧神色复杂,把篮子打落到地上,丢下一句,“我不会跟他处对象的。”说完,扭头就跑出屋子。   刘圆圆怕她出事,忙追了出去。   陈伊容有些懵,啥意思?这年代,还有没处上,就帮人做事的,做好人好事吗?她才不信有这么傻的人呢。她撇撇嘴,弯腰把篮子捡起来,放到门边。   王文慧也没有跑多久,就到离知青点不远处的河边。   虽然她很生气,可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无赖缠上了,她的名声更糟糕。   刘圆圆走过来的时候,余光看到她正在抹眼泪,有些局促地走过来小声安慰她,“文慧姐,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宋向军同志,没人会逼着你的,你放心吧。”   王文慧抱着胳膊蹲在河边,一阵风吹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刘圆圆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拍着她的肩膀,“宋向军长得也不丑呀,你为啥不喜欢他呀?”   “他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连父亲也没有,我要嫁过去,挣得工分全都要养活几个孩子。我才没那么傻呢。”   刘圆圆有些发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文慧,你想的真长远。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这个人呢?”   “傻丫头,咱们现在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考虑那么多干啥,找对象当然要考虑家庭状况,我又不是傻子。”   刘圆圆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你说的对。”   王文慧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往河里一丢,“咕咚”一声响,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她撸撸头发,站起身,“咱们回去吧。”   “好”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王文慧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开会。   “我知道村子里有人说闲话,但,我和那宋向军根本没有处对象,别人怎么误会我都不要紧,但,我们知青是一体的,大家背井离乡来到这里,都不容易,我不希望你们也误会我。”   陈伊容见她说得这么真诚,不像是假的,对自己之前听信那些闲言碎语而自责,而且刚刚她还那么开她玩笑,立刻道,“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了。”   王文慧没想到陈伊容会当众给自己道歉,有些诚惶诚恐,“没关系,名声对女人多么重要相信大家伙也都知道。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我的吧?”   大家都点头。   只是张建国却有些酸溜溜的,面上带着点怀疑,“你没跟他处对象,他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事安排给你?”   王文慧脸一僵,有些干巴巴地说,“许是我之前帮过他一回吧。”其实,她根本没有帮过宋向军,她以为对方是对她有好感,想要追求她,所以才帮她的,但,她现在又不能明说,如果她去拒绝了,他一生气,再把她的工作闹没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也就装不知道了。   张建国不相信这个说词,不过,他又没有证据,也只能说说酸话罢了。   无论别人再怎么眼馋,王文慧的工作还是照常去做了。   相比她每天能有五个工分,他们这些人全都是一个工分也没有的。   陈伊容倒觉得没事儿,这么热的天,不干活才好呢。   她每天依旧是串门,别说,她这串门还真得出结果来了。   换菜的活,基本上都落在她身上了。   夏天的时鲜蔬菜还是很多的。   比如说林小芳家种的茄子和黄瓜,宋向北家种的花生和豆角,宋奶奶种的西红柿和青菜。   她每天都去跟他们换,说是换其实就是买。   村里人也都很乐意,这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刚到农村过得不习惯,什么都想花钱买。   有的人家种蔬菜的,也过来推销。   陈伊容看着有喜欢,也会买一些,并不摆副省长千金的架子,一时间这些知青们在队里的名声也恢复了一些。   其实,照陈伊容这么个吃法,那点钱根本就不够用的。但,她既然是这些人的小组长,而且他们也以为她为首,对待自己人就得要大方一些。   她把新鲜蔬菜放一部分在空间里,想等着回去的时候,放到店里卖。城里没有自留地,要吃新鲜的蔬菜只能到供销社买,但供销社也只卖当季的蔬菜,并不卖过季的。这年头也没有大棚菜。   所以,冬天一般都是吃些大白菜,菠菜,土豆啥的。   对于,有钱的城里人,那点菜显然不够,为了提高家人的营养,他们也愿意到黑市上买些高价蔬菜。   往年,她的蔬菜都能卖上好价钱。   这天下午,陈伊容提着篮子在田野里挖野菜。乡下的野菜也是一大美味,只要舍得放油,还是能炒得很好吃的。   上一次,林小芳送给他们一些,王文慧就烧得特别好吃。   割了半篮子,刚想回家,还没等她站起来呢,突然面容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去,是宋向军。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宋向军蹲下·身子从自己竹篓里拎出两条鱼。   还是活着的,放到她篮子里。   而后,他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轻叹道,“给你的。你都瘦了!”   陈伊容一瞬间有些石化,这种亲昵的语气该是对她说的吗?她刚想开口,宋向军却抢先说了,“我帮王文慧介绍到猪场是想还她人情,不是别人说的那样。”他不想她误会自己,脚踩两条船。   陈伊容却不甚在意这个,只是随意地点头。不过,作为将来的战友,她还是提点他一句,“你这人做事有点太过冲动了,你简简单单帮助一个人,却闹得全村都知道了。”   提到这个宋向军也有点气闷,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被三婶说出去了,明明他之前再三嘱托过三叔的。   可,谁能想到,他三叔喝高了给忘了,让三婶听去,告诉二婶,然后全村人都知道了。   他找谁说理去!   只能认栽!   他怕陈伊容生他气,忙道,“我帮你找个记分员的工作,你看行吗?”   陈伊容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我有安排的。”ヽ(*^^*)ノ泡(*??╰╯`?)?沫ヾ(^▽^*)))小(*?︶?*).。.:*?说ヾ(@^▽^@)?·??·???????????ノ 娃( ?° ?? ?°)?娃?*。?(ˊωˋ*)??*。整ヾ(≧∪≦*)ノ〃理 (-^〇^-)   宋向军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回道,“好”   他站起来想走,陈伊容却从兜里掏出两块钱,“这是之前的花生和这次的鱼钱。”   “不用。你也说了,我们将来是…”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我们要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不是吗?”   陈伊容皱了皱眉,“是互相帮助没错,可你也要养家呀。哪能白要你的东西。”   宋向军坚持推辞,“你放心,我养得起,你爸不也说了吗?我可以领两份工资,还有打猎的钱,再多人我也能养得起,你别担心。”   陈伊容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你养你家人是应该的,可养她算是怎么回事。“可这些鱼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哪能让你白送。”   宋向军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知青点吃的是大锅饭,这两条鱼,她未必能吃多少。心里有了主意,倒也没有推辞,把钱收下了。   回家的时候,他特地到宋奶奶家,送了一条鱼。又想到陈伊容现在吃不了独食,自己不如做些小零嘴送给她。   想到这里,他立刻到奶奶家的厨房,做了些笋丝青豆。   宋奶奶牙口不好,他也没有给她留,做好之后直接用奶奶拿过来的饼干盒子装起来。   等再次遇到陈伊容的时候,他把盒子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味道,喜欢的话我下回再给你做。”   陈伊容有些干巴巴地,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想问,就见他转身走了,“那边来人了,对你影响不好,我先回去了。”   陈伊容看着手里的铁盒莫名觉得有些沉。 第60章 、   陈伊容打开铁盒, 里面装着满满的青豆笋丝。她捏了一点, 咸淡适宜, 笋丝柔韧中带着淡淡的清香,青豆的味道也不错。吃了一会儿, 她站起身,提着篮子往宋奶奶家走,边吃零食边想事情,听林小芳说,队里已经接到通知,说是过些日子队里就要来一些劳改犯了。   说是劳改犯,其实就是一些下放的知识青年。因为劳改农场放不了那么多人,就会下放一批到农村。口粮自己也得要他们生产队负责。   这种事情许多生产队都是推辞的, 毕竟现在粮食多难呀,自己吃都不够,还分给别人。   后来, 听说这些人的工分可以减半, 大家都勉勉强强接收下来了。   林家村以前没有劳改犯, 这次会很多。   队长林正浩没办法说通书记,只能接过来了。   因为人很多, 都住在牛棚那边就有点少。   所以, 他们又在牛棚旁边搭了两个草棚子,连门也没有。   真真正正是畜生住的地方, 陈伊容想到萧爷爷,心里就有些心酸。他的腿上曾经挨过枪子, 住在这种四面露风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呀。   可是,她也确实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帮助他。   牛棚是在知青点的后面,隔了有两三百米的位置,但离宋奶奶家却最近。   这些天,她都往宋奶奶家跑,就是想如果将来,别人看到她靠近牛棚,她也可以说是来看宋奶奶了。   她没有先去宋奶奶家,反而继续往前走。   到了林小芳家喊人。   因为,她常在林小芳家里买东西,所以,刘兰花根本不敢得罪她,每次她喊小芳的时候,刘兰花都会乖乖放人滟。   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宋奶奶家,她脸上仰起一抹笑意。   小时候,她就是奶奶带的,老人家都喜欢热闹。   她和林小芳常常帮林奶奶家收拾屋子。   其实,她有点小洁癖,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而老人家,年纪大了,都不爱动弹,所以,她主动帮她收拾。   宋奶奶看着这个小姑娘越看越喜欢。听说还是副省长家的千金,却丝毫没有架子。   而且还特别能说会道,比她那个木讷的大孙子强多了。   如果不是大孙子是农村人,又没有工作,她都想撮合他们俩了。   “来,丫头,累了吧,奶奶这有西瓜,吃点解渴。”宋奶奶看着她们又忙活了一会儿,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十分舒坦。   林小芳和陈伊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过来,每人都拿了一瓣西瓜,咬了一口。   其实,这年代的西瓜味道挺一般,因为没有改良,也没有人工授粉,少有甜的。   可没想到宋奶奶种的西瓜居然挺甜。   宋奶奶见两人吃得挺快,笑得合不拢嘴,“甜吧?”   陈伊容把西瓜皮放到盆里,手心的西瓜子也丢了进去,“宋奶奶,这西瓜怎么会这么甜?”   宋奶奶笑得有些得意,“是我家大孙子弄的,说是把冬瓜粉弄到西瓜花上面,能甜西瓜。我原来不信的,就让他试试。谁成想这么甜。”   林小芳点点头,“别说,这西瓜还真有冬瓜味儿,不过,味道并不浓,只有一点点。”   陈伊容听了若有所思。   宋奶奶一转眼就看到陈伊容旁边的篮子里放着一个铁盒子,上面的花纹和他拿给向军的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   “丫头,这里面是啥东西呀?”宋奶奶指着盒子好奇问道。   陈伊容回过神来,把盒子拿起来打开,笑着解释,“这是青豆炒笋丝,您要不要尝尝?”她后面说得有些迟疑,毕竟宋奶奶年纪大了,未必会能吃这么坚硬的东西。   宋奶奶摆手,笑的牙不见眼的,“不用不用。”   陈伊容抓了把给林小芳,又把盒子重新放了回去。   转而又说起别的事情。   知青点,除了王文慧,其他知青都是闲着的,没法挣工分。   但,很快,他们就没有想法了。   因为大队长都开始安排村民们到稻田里拔草,他们这些知青自然也不例外。   而,陈伊容按照之前她爸给她安排的那样,到了队里的办公室,没想到队长林正浩并不在,反而是会计宋捍连在算账。   “你是说,你带来了拖拉机的条子?”宋捍连有些不可思议,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有些急,“你怎么不早说?”   陈伊容没说话,早说了,我早学会了,那我现在就得和她们一样大热天的去拔草了,当我傻呀。   宋捍连看着她那双讥讽的眼睛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她的这点小心思,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地直搓手。队里年年都没有赢余。根本凑不齐买一辆拖拉机,之前那拖拉机还是十几年前买的呢。现在已经锈迹斑斑了。   现在,他们也能有一辆自己的拖拉机的,这会子,他再也不闲陈伊容是个麻烦精了。嗯,   “那我安排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开拖拉机吧?”   陈伊容点点头,“行!”   宋捍连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又怕事情出了纰漏,“你把条子拿来我看看。”   陈伊容撇撇嘴,当她是谎话精啊。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条子,正是农机站的,上面还盖了省里的章。   的确是拖拉机,不过,上面却没有写是哪个生产队的。想来是这个姑娘分配到哪个村插队,拖拉机就给哪个生产队,他不由得佩服陈副省长的精明。   “队长,这拖拉机来了,我的工作就是开拖拉机。”   宋捍连自然明白这拖拉机肯定不是白给他们的,有条件很正常,只是他有些担心,“你会开拖拉机吗?”   “我会开坦克。”她的确会开坦克,八岁之后,她就跟着爸爸随军,萧放偷偷带她开过。   宋捍连:“…………”   宋捍连清了清嗓子,“那你…上手应该会很快吧。行!就你开了!”   陈伊容见他迟迟不肯奖励她,索性自己说出来了,“我帮队里办成这么大的事,队里给我算多少工分?”   宋捍连刚才也担心她会跟自己提这个。拖拉机几千块钱,一个工分才4分,这么一算下来,她起码得有十几万个工分了,可事实上不能这么算。要不然,全村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这样吧,鉴于陈伊容同志对林家村生产大队有杰出的贡献,以后,你的工作就是开拖拉机。并且额外给你五百个工分,直到你回城为止。”   陈伊容一算,真亏心,五百个工分,四分钱一个工分,岂不是才二十块钱,大方,你真大方!你咋不去抢呀!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宋捍连也有些为难,“咱们村都是穷人。即使我想多给你点工分,到时候没钱没粮也是空口白话,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你少领一点,让村民们感念你的好呢,到时候,全村干活,只有你闲着,他们才不会说闲话。”   陈伊容想了想,他说的话倒很有道理,再说,这个村子恐怕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三千块钱吧。只是她还是有些迟疑,“你说的话管用吗?”   宋捍连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是会计,我答应了,这事就成了。”   宋捍连说的确实也是实情,林正浩要不是因为有后台,他根本不可能当上队长。林正浩一心想要生儿子,屁事不管,所以村子里的事几乎全是宋捍连在管。   很快,宋捍连就找到了人。   队里会开拖拉机的,只有宋向军,但买拖拉机这样的大事,只去一个人哪能成。   所以,会计宋捍连和队长林正浩也跟着一起去。   自然不能两条腿走着去。   所以队长骑着他那辆二八自行车带着宋捍连,宋向军骑着陈伊容那辆女式自行车带着陈伊容。   林正浩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还担心陈伊容会不同意。毕竟现在小男青骑车带着姑娘,可就是两人在处对象的意思了。   陈伊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这个拖拉机可是她的功劳,如果她连面也不露怎么能让村民们感激她。不感激她,她以后还怎么躲懒?   也许是林正浩和宋悍连太心急了,骑车的速度简直用飞速形容也不为过。   把宋向军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小伙甩得老远。   陈伊容不满地,拽了拽他的后衣摆,“你咋骑这么慢?”   宋向军身体一僵,他隐约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味,这是雅霜的味道,清清淡淡的。   “你怎么不说话?”陈伊容又拉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宋向军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了,她这是在勾引他吗?   一想到这个,他忍不住羞红了脸,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越想越美,骑车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就在陈伊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我太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但,让她惊讶地是他的答案本身。   他太重了。   陈伊容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好吧,他现在确实长高不少,也不知道他吃什么的,长得那么快。明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没这么高的。   现在,他这身气势比起以前更像军人了,他也就在乡下,才能糊弄过去,要到城里,那些心思多的人面前,估计他老底都能被掀出来。   “现在,你们知青点的柴禾还够烧吗?”   陈伊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够烧的。”   “你千万别去深山里,那里面实在太危险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以后,我帮你砍柴禾。”   陈伊容愣了一下,啥意思?那柴禾不是那小孩打的吗?不对呀,那小孩打过几次的,她都看到过的。   难道是两人一起打的。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那么多了。   陈伊容有些发怔,反应过来之后,不可思议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可没有好处给你。”   宋向军有些气闷,他有那么贪财吗?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正踌躇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开口了。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陈伊容愣了一下突然问。但随后她自己又否定了,“不对,就你以前想要吃了我的样子,也不是喜欢我的感觉,说是我的仇人,还差不多。”   宋向军一愣,飞快地反驳它,“没有,我没有讨厌你,我…”我喜欢你。   后一句,他没法说出口,路边行人那么多,被别人听到,说他耍流氓怎么办?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一路上两人都未说话。   在别人看起来骑着自行车载着姑娘似乎是件很浪漫的事,在细瞧这两人,冷得跟冰渣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处对象,说不定是兄妹。 第61章 、   到了拖拉机修造厂, 林正浩和宋悍连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许是因为白的一辆拖拉机的缘故, 他们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看到他们过来,很兴奋地凑过来说, “快走吧。”   到了农机站的接待处,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把陈伊容递过来的条子看了左一遍又一遍。   这个条子可不是那种空白条子,而是提货条子,已经特批的,不用交费的那种。   他扫视眼前的几人,穿得都很简陋,其中穿得最好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姑娘。   但,恰恰是这样的组合才有问题。   他压根没听说三江县有哪个生产队得过先进的,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个条子,这些人该不会是骗子吧!   他越看越像,打量的视线也越来越久, 尤其是对上忐忑不安的宋悍连和林正浩, 他那略带严厉的眼神还是很能唬人的。   其他人倒也没有表示出不满, 陈伊容却有些不耐烦了,别以为她不知道, 这人已经看了她好几遍了, 那怀疑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个贼似的。最主要的是, 他的眼神她很不喜欢,毛毛躁躁的就不说了, 态度还十分轻蔑,她对上他的时候,他居然还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宋向军也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了,刚想挡在她面前,陈伊容却伸手拦住了他,对着那个男人皱眉道,“要不要我给省长办公室打个电话,给你确认一遍?”   那接待员看到她脾气这么大,一时之间也呆住了。   从来没见过,买货的人比卖货的人还嚣张的!   宋悍连是个人精,忙小声凑过来解释一句,“这位是副省长家的千金,这是省长特批的条子。咱们这不都有介绍信的吗?同志要是不放心,可以打电话确认的,我们绝对服从安排,等待人们的检阅。”   那接待员不敢作主,毕竟这可是凭一张条子就把拖拉机开走的,他得报备。   于是,他赶紧打给上面的大领导。   很快,领导过来了,反复核对了几次,又要四人提供证明身份的户籍证明。   好在,这些东西宋悍连早就准备好了。   而,陈伊容的知青身份也是经过反复核实的。   陈伊容见他们有得忙,倒也不急了,只要别用刚才那种眼神看她,耽误多久她都没有意见。她坐在接待处的一条凳子上,掏出一本毛主·席语录的红宝书,专心致志地看。   众人看到她这表情,也不敢多说什么。   宋向军看着她低眉浅笑看书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两个词“岁月静好,佳人如斯”。   即使在这么保守的年代,没有华衣美妆,她姣好的容貌也能让人心生倾慕。   宋向军不敢再看,把视线投向窗外。   那里是拖拉机修造厂的院子,里面放着一排排的拖拉机。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即使是这么土的车,在这个年代也属于高档品了。   看着这些车,他想像着自己在前头开,陈伊容站在车箱里迎风高喊的场景。   这种场景,前世的他曾经梦过无数次。今天终于能实现了,他忍不住又扭头看向她,哪知这回陈伊容似乎是有所察觉一般,抬起了头。   偷看人家被当场逮个正着,宋向军唰得一下脸就红了。   陈伊容看着他羞红的脸,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愫。   她皱眉想到,这个男人最近似乎对她太好了点,她自认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他这些日子对她好,是因为什么呢?   经过领导反复核实无误之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领导带着他们到后面院子里开拖拉机了。   这回开始轮到林正浩和宋悍连反复检查了。   没办法,农机站这边不仅是存放拖拉机的地方,还是修车的地方。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二手货呢,还是检查一遍的好。   林正浩和宋悍连检查的很仔细。   不仅让宋向军在院子里试开了一段距离,还检查了车箱,车□辘,车把等等,几乎是把车子摸了个遍。   陈伊容有些无聊,看着他们在那瞎折腾。   等一行人终于开车从农机站出来的时候,陈伊容忙适时提醒,“这拖拉机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办得热闹一些,比如说,车头扎朵红团花。再请个喇叭队。扭扭秧歌啥的。”   宋悍连有些肉疼,这么一弄得要多少钱呐。哪知林正浩却觉得很合适。   这拖拉机的事儿多大呀,必须得大办。   于是,到附近的百货大楼买东西。   百货大楼最右边的那家店就是专门做这些宣传类的东西的。   比如说毛主·席的徽章,红宝书,条幅,红袖章等物都是在那里买的。   宋悍连那儿有专门的票据,这些东西他一直放在包里,走哪揣哪儿。   宋向军和陈伊容就在百货大楼门前等。这年代也没有什么违章停车,因为压根也没有什么车。   这崭新的拖拉机停在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陈伊容这会子笑得很开怀,她都可以想像,等她回到村里,那些人该有多感激她。   这些日子,虽然她向村里人买东西,可一旦她往之前那些知青身上扯,他们就打退堂鼓,一问三不知。这些村民都是排外的。一旦察觉到不对就装鹧鸪。   她也拿这些人没法子。   现在她有了这份功劳,怎么说也能刷点好名声。更甚有些人会为了从她这得到好处,故意来讨好她,到时候她再探听什么事也会容易很多。   之前,副省长千金的名头虽然让他们敬畏,可未必能让他们看到希望,现在有了这辆拖拉机,他们一定会知道她的实力。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不错。   “陈伊容?”   正在她暗乐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这声音她很熟悉,陈伊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   陈明苏没想到,还真是陈伊容。她怎么会下乡了。而且还和宋向军待在一起。   “你这是干啥呢?”   陈伊容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上,突然间换成了苦瓜脸,把宋向军惊得不行。   女人善变他是知道的,前世也见过不少。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我下乡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看来,你过得挺好。”   这哀怨又似带着点无限缠绵的话让陈明苏心里一痛。   这些日子,他一直处于煎熬当中。   一边是他疯狂追求他的对象,一边是他曾经甚至现在还喜欢的人。   他和孟宛如相处越长,他就越想念陈伊容。只是,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孟宛如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陈伊容心里暗暗撇嘴,男人啊,你的名字叫懦弱。虽然心里不屑,面上却故作坚强道,“你不用这样,我也没怪你。比起你,我爸更坏。他娶了后母,就把我弄下乡了。”   陈明苏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感慨起来,之前他和陈援朝接触过,他对陈伊容的疼爱不是装出来的呀,怎么娶了老婆就变得这么快,“你爸,他怎么这样?”   “他想要个儿子。”   陈明苏心里一痛,当初他和孟宛如在一起,何常不是因为陈援朝要让他们两人的孩子落户到陈家呢。   其实,就是入赘的意思了,毕竟他们可都是姓陈,不用改姓。   他爸妈听到对象是副省长家的千金就答应了,可他觉得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好在,孟宛如家却没有这个要求。   相比这一点,孟家可就厚道多了,只是孟宛如有些骄纵,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还是喜欢温柔小意点的。比如说陈伊容这样的。   突然,他想到,陈伊容爸爸有儿子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和陈伊容在一起了?   可随后,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陈伊容现在都已经下乡了,和乡下姑娘也没啥区别了。   他娶她可一点优势也没有。还不如娶孟宛如呢。   只是,他还是放不下那点不甘心,毕竟陈伊容比孟宛如漂亮,而且她的性子还那么好。   他的纠结连宋向军都察觉到了。   可,陈伊容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适时贴心提醒他,“你快点上学吧。别太晚了,要不然赶不上公交车了。”   宋向军觉得陈伊容现在说话的声音简直柔得都能滴出水来。简直让他心肝疼。   陈明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连和宋向军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等人走了,宋向军又看到陈伊容一秒钟变脸了。   他目瞪口呆,心里顿时有一种荒谬,“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伊容就站起来,挥着手臂一脸开心地向他身后招手,“会计,队长,这边!”   宋向军扭头一看,会计和队长两人手里都抱着东西。   他也顾不上问陈伊容事情了,赶紧跳下驾驶座,跑过去帮两人拿东西。 第62章 、   东西拿来了, 四个人就蹲在马路边, 捯饬这辆崭新的拖拉机。   车头绑了朵大红花, 两边的红布往后延伸,末梢缠在车把上, 用红绳扎紧,车边外侧贴着红纸,隔一段距离贴一张,别提有多喜庆了。   还有两个红色的大牌子,夹在在驾驶座的后面的车斗一头,上面写的是“社会主义好”和“斗私批修”。   按宋向军后世的眼光来看,是要多山炮就有多山炮,可谁让大家都喜欢呢。   就这么招摇才好。   想要吹吹打打像扭秧歌那种, 他们暂时也找不到人。   但,他们也有法子,林正浩在镇上有熟人, 问人家借来了两对小钹, 他和宋悍连一人拿着一对。   敲敲打打的倒也能发出声响。但因为两人压根不懂乐器, 敲得全是噪音。   陈伊容直接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点卫生纸,撕了边角团团, 塞到耳朵了。   路人听到他们敲得不伦不类的, 直接捂着耳朵躲着走。   宋向军嫌丢人,立刻招呼他们上车。   大家对这个也没啥意见。回去才能微风呢。   陈伊容有些哀怨, “队长,你怎么不给我整个锣鼓呢?”她会敲那个呀!   林正浩被她这话噎住了, 她当这东西好借呐!   “咱有这也不差啦!”   “宋叔,你这借我使使!”   宋悍连没意见。直接给了她。   一行人到了村口,宋向军在他三叔的指点下,来得特别慢,那速度和蜗牛没什么区别。   林正浩和陈伊容是站起来的,两人不停交错□小钹,两人步调不同,声音七零八落的,但,村里人全被这响亮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尤其是宋悍连,他没有小钹,就大着嗓门喊,“咱村有拖拉机啦!”   为了配合他的声音,等他喊了一声,陈伊容就开始□小钹,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都跑过来围观。   大家都争先恐后问这拖拉机的来历。   “是陈知青带过来的。”   “她有门路。”   “怪不是是副省长家的千金呢。就是有门路,连拖拉机都能弄来。”   “是啊,这知青也不光只会吃白食。还给咱们队弄来了拖拉机,可真厉害。”   ……   知青点就在大路另一边,自然也听到了。   看到陈伊容站在拖拉机上,许多人围在拖拉机看。他们也跑过来看,听到他们说起知青的好话,脸上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靳于肖站在边上,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眉飞色舞的陈伊容。   明明他们是同样的身份,可为何她却能过得这么滋润。   想到那个偏心至极的父亲,再想到陈伊容的父亲。   原来,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等到了夜幕降临,大家的兴致才真的下去了,纷纷回家吃饭。   陈伊容顿时口干舌燥。为了出风头,她今天可是说了好多谦虚话呢,可把她累坏了。   宋向军递给她一个搪瓷缸子,上面还印着五角星。   陈伊容有些发怔,她看了一眼四周,林正浩和宋悍连已经回家吃饭了。   “先喝一口吧。”   陈伊容看着他的眼神很真诚,可她还是摇头,她一个大闺女和男人用一个杯子算怎么回事?   看到她拒绝了,宋向军有些失落,倒也没有强求,反而转移了话题,“你和陈明苏是什么关系?”   他今天想了好多遍,也把两人交谈时的神态和对话,反复回忆了好几遍。原来,这两人之前处过对象。而且还是在孟宛如之前。   可,为什么陈伊容对陈明苏的态度那么微妙呢,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实在让他费解。   陈伊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我以前和他处过对象,后来…………”她耸耸肩,一言难尽的意思,他听懂了。   只是,他更闹不明白了,看陈伊容现在的态度也不像是对陈明苏余情未了的样子呀,可为什么她要跟陈明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呢?   “你和他?”   陈伊容板了脸,从车上跳下来,“我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不是个好人,你早知道的。”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   宋向军神色一黯,随即又想到,她和陈明苏没有处对象。   可她似乎还是在吊着他,是不是因为她有求于他。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觉得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水性杨花。   也不是那种喜欢跟男人嬉皮笑脸的女人,她的神情很正派,还带着点威严。   陈伊容不知道宋向军是怎么了。   他似乎是在撩拨她。也有可能是在追求她。为什么她会得出这个结论,因为……   早上,她在知青点吃完饭,按时到打谷场跟他学开拖拉机,没想到他居然会塞给她两个鸡蛋。   要知道,这年代给一个女孩东西,潜台词就是咱俩处对象吧。   她摇头拒绝,说什么也不肯接。   之前她以为他拿东西给她,是想换钱,可后来她真的给他钱的时候,他却怎么也不肯接。这是在追求她,肯定了这点之后,她就再也不肯接受他的东西了。   她不要,他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到她包里。   她学车的时候,他手把手交她,她稍微靠近他一点,他就脸红。   陈伊容回头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   他小麦色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眸光深邃,看着她的时候带着深情与喜爱,又带着点腼腆与羞涩。   这种爱慕之情在他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说实话,陈伊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特别喜欢看他脸红,一看到他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她的心就跳得特别快,脸上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你该不会是在追求我吧?”陈伊容对待感情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不喜欢玩猜猜猜的戏码。   宋向军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当下也不否认,眼神真诚地看着她,“对,我在追求你。”   陈伊容有些发懵,“凭啥呀?”之前还说她给他兄弟带绿帽呢,现在,他又过来追求她。   难道他也想戴顶绿帽子?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的血液都在燃烧。”这句情话是他前世的大老板最平淡的一句,他不敢说太热烈的,怕吓到她。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年代人的接受能力。   至少陈伊容就接受不了,听到之后整个人脸色爆红,连耳尖都红得似血。   陈伊容捂着脸,让脸上的热度稍稍褪下来一点。   天呐!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说起情话来居然这么老练。   连她这个天生凉薄的人都要相信世界开始有爱情了!   但,她显然高估自己的接受能力,不过三秒钟,她就恢复了正常。刚想开口拒绝他。   宋向军抢先开口了,“在你没有处对像之前,请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也是跟大老板学的,如果一个女孩明确想要拒绝你,你就退而求其次。这样示弱可能会让对方心软。   陈伊容:“…………”   这是啥意思?   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要追求我的意思呗?   陈伊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那么大的魅力呀。   她其实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   就像陈明苏喜欢的,其实是她装出来的样子。   她很清楚自己的本性。   温柔贤惠,这种褒扬女性有点的词汇,在她的身上那是一星半点也找不到的。   相反,她很坏,死在她手里的人她自己都数不清。   她的疑心还特别重,如果做她对象,只要他有一点点移情别恋的心思,都能被她发现,而且,一旦发现,她的报复就会跟着出现,让对方失去她最在意的东西。   对了,她还有点洁癖。晚上不洗脚绝对不能上床睡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明明在他面前,她可从来没有装过。   她的坏,她的恶劣他都知道。甚至,她让他处于被动局面,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帮她爸做事。   可,他现在还是能够说出喜欢她的话。   该说他大胆呢,还是说他无知呢?   不过,她年纪也到了,也不可能总是单着。要不然别人还会说她有问题呢,而且她爸一直想要个外孙。   虽然,宋向军不是多好,可他长得好像还不错,潜在能力也很强,人品正直还善良,跟他在一起,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他出卖,她围着他转圈,摸着下巴,思考一下,当即拍板了,“行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处对象。”   宋向军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顺利,他还以为自己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呢,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道,“什么条件?”如果她想要知道前世的事情,没关系,他都可以告诉她。   “你入赘!”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宋向军呆若木鸡,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她后妈不是已经怀孕了吗?为什么她还要男方入赘?   宋向军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可,前世的他和陈伊容根本没有接触太深。   所以,也不知道她后妈生的是不是个儿子。   其实,对于入赘这件事情,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也不觉得丢人,更不会觉得自己是吃软饭的。   至于别人说的改姓太丢人,他也觉得不是很重要,他们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不需要他来继承老宋家。   只要儿子是他的就成。他也不介意那些外在因素。   可关键是为什么呀?他总要知道。   似乎是察觉到他想问清原因,她飞快道,“别问我原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宋向军一时之间有些闷。 第63章 、   为了挣工分, 林家村生产大队的人全都开始跑到田里干活。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 全是按照拔草的范围开始计工分。   一亩地计十个工分。   陈伊容作为拖拉机手, 自然不用干这活。   但,其他知青就不行了, 除了王文慧需要到猪场干活,其他人都要下地。   知青全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知识青年,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活呢。   尤其还是最热的天,即使在屋子里都热得人受不了,更别说还要顶着大太阳下地。   仅仅只是一个早上,他们就受不了了。   刘圆圆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直接趴在床上哭。   她的小腿上还被蚂蟥咬过,火辣辣的疼。   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 王文慧也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了,忙道,“吃完饭, 我跟你一起下地吧。”   刘圆圆感动的都要哭了。陈伊容却丝毫没有反应。   众人都看向她。似乎也想让她下地的意思。   陈伊容看着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摇头解释道, “我还在学拖拉机呢,再过阵子就要收黄豆了。”   众人也就不说啥了, 毕竟这稻子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   而, 黄豆比稻子要早熟一些。   陈伊容看着他们一个个全都变成霜打的茄子似的,不由得同情他们, 补充一句,“如果早回来的话, 我也过去帮你们一把。”   嗯,下午的时候,天就会转凉了,没有太阳,到时候,确实能帮上一把。   按劳计工分,的确是个好法子。   稻田里的草长得特别快,几天前拔过,没过几天又要重新再拔。反反复复好几次。   等他们轮到休息的机会,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另一边,陈伊容学拖拉机还算小有成果。   这段时候,宋向军也就是在开始的那两天教过她,而后就再也没有来了,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摸索出来的。   宋悍连来打谷场看过好几次,对陈伊容的学习能力很满意。   陈伊容原以为,宋向军不再过来是因为上次她的提议让他打退堂鼓了。   后来听宋悍连提起,她才知道,宋向军是下地挣工分了。他家两个弟弟都在念书,而他又在县城工作,平时也没有时间挣工分,所以就趁这些日子多挣点,要不然之后还要去补,到时候那活可比拔草辛苦多了。   距离下一次拔草还有两天的时候,林家村终于迎来了上面派来的下放人员。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林家村这次下放的人居然有六个人。   除了萧爷爷(萧长征)萧□□,萧定国,还有其他三个男人。   一个是似乎是萧长征的副官,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大学教授。   看来,这是她爸特意组合出来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有个医生照顾萧爷爷,他的身体也不至于太差。   至于这个大学教授,看起来挺年轻,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像青松一样的人物。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围过来看。   “听说那个还是将军呢,打过日本鬼子的。”   “啊?那怎么还到咱这下放了呢?”   “谁知道呢,有可能是得罪了啥人呗!”   “还有一个是大学教授,听说是写了文章,批评咱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有误,是□□的罪魁祸首呢!竟瞎说,毛主|席他老人那么英明,怎么可能会犯错呢,他可真会胡扯,我看他一定是外面派过来的奸细。”   “我猜也是!敢侮辱我们毛主|席一定是敌人派来破坏我们社会主义的坏分子。”   “打倒坏分子!”   …………   议论声此起彼浮。   知青们也过来围观。   “哎,菊花,你家还要给孩子上高中呢,你瞧,这些城里的高中生都到咱农村来下放了。”说着又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大学教授,“这个还是大学教授呢,直接下放了。我看,你还是别瞎那些钱了。”   “对啊,多浪费钱呀。”   范菊花看看知青,又看看那个斯斯文文的大学教授,心里也有些犹豫。   林正浩站在桌子上,拿着喇叭喊口号,下面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喊。   六个人全都捆绑着,跪在地上,任下面的人拿东西砸他们。   陈伊容看着萧爷爷,这么侮辱一个抗日的老前辈,她眼里泪花闪过,她又憋了回去。   等林正浩喊完之后,陈伊容不忍心再看,站了出来,“队长,我的拖拉机能拉回去了吗?”   今天,她本以为自己开拖拉机能拉回这些人,哪知道林正浩根本不让这些人上车,就让他们跟在后面跑。   为了让他们能有喘息的机会,她开车的速度极慢。   听到这个声音,萧爷爷身体微微一僵,头却没抬,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为他们做到这一步。   容容这个孩子会出现在这个乡下,肯定不是巧合。   她是个独生女,也根本不需要下乡插队。   可,为了他们,她还是来了。   想到为了怕连累自己,他的大儿媳妇逼着大儿子离婚,听说已经带着孙女改嫁了。   她的二儿媳妇倒是有情有义不肯离婚,却被送进了劳改农场。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临了居然要这种磨难。   也不知道正初怎么样了,他还那么小。会不会吃不饱。会不会被人欺负?   一想到他那活泼可爱的孙子,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这行人被安排在牛棚里,队里有六头牛,它们的喂养洗澡和粪便的清理任务都交给他们。   村民们看到那么简陋的牛棚纷纷摇头叹息,这年代的老百姓其实大多数都还是守旧的,骨子里比较重中读书人。现在,大家看到连大学教授都能被下放到这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事不关已,大家顶多也就是在心里嘀咕几句,还是不肯为他们说话的。   队长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不一会儿,村民们就各自回家了。   留在最后的是王文慧。   此时的她脸色发白,两只手绞在一起,神色有些慌张。她居然看到了三爷爷。他不是在上海那边当医生吗?怎么会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了呢?   陈伊容在出声之后就被林小芳拉走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陈伊容只能跟着林小芳一起离开。   林小芳侧头看向陈伊容,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知道陈省长现在的心情,也能理解她。   前世的时候,时间大概是75年吧,那时,她已经结婚三年多了,她那个二流子前夫终于允许她回娘家了。   她回村的时候,刚好碰上陈省长和林爱军结婚。   当初,她看到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有点纳闷,毕竟在她看来,陈省长一个城里姑娘嫁给一个跛子,她图什么呀?   后来,等她成了陈省长的保姆,她好奇地问过她,她似乎无所谓地笑道,“嫁给他,我才可以心安理德把孩子改成姓陈。”   当初,陈省长和林爱军离婚,谁都知道是陈伊容出轨,可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都陈省长故意的。   当时的陈省长之所以嫁给林爱军,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喜欢的对象。后来,林爱军发现陈省长偷偷接济这些牛棚里的人,开始威胁她,如果不嫁给他,他就去告发她。于是,陈省长将计就计,怀着异样心思顺势嫁给了林爱军。   76年的时候,这些牛棚里的人第一时间得到平反,陈省长没有了牵挂,就想和林爱军离婚。两人在一起三观不合,陈省长和林爱军结婚一年,没有共同语言,实在过不下去。她不想委屈自己。离婚就是必然选择。   但,陈省长知道,如果她和林爱军离婚,林爱军是不会把儿子给她的。   就算法院把孩子判给她了,她也没法拦着林爱军过来看孩子,那种品行不端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所以,为了永诀后患,她只能让林爱军怀疑这儿子不是他的种。反正,那时候的医学条件差,也没有什么药能分辨出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果然,当林爱军亲自带人抓奸,发现陈省长和野男人早就暗通款曲之后,孩子也没要,直接和她离了婚。   陈省长是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没分到。   明面上,这件事情是林爱军赢了,可他却赔掉男人的尊严,和一辈子都拿不掉的绿帽子。   林小芳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只觉得三观都被震碎了。   这事究竟谁对谁错,她也分不清。但,陈省长之所以嫁给林爱军却是因为这些下放之人。   她不能让陈省长再重蹈覆辙。   不能让小兆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   作为保姆,她跟小兆接触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虽然那孩子长得帅气,智商也高,也很有孝心,可她总觉得他该拥有更多更好的。   她低着头,凑到陈伊容耳边,轻声道,“我听二伯说,队里安排村民们夜里过来监视这些牛鬼蛇神。一旦有人靠近,就会惹火烧身,陈姐姐,你千万别去招惹这些人。”   陈伊容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个林小芳虽然是在劝解她,可是她却笃定自己一定会接近这些人,林小芳怎么知道她和这些人有关系的。   她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让林小芳一阵头皮发麻,隐约觉得自己被人看穿似的。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好在,陈伊容只是看了一瞬,却没有说什么。无论林小芳是怎么猜到她的意图,但她的确没有揭穿她,还劝她注意,这份好意她会记在心里。 第64章 、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给许多村民们带来极大的冲击。   原来, 大学教授还会被改造。   这远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更有冲击力。   这些知青虽然下乡了, 可跟他们是平起平坐的, 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这些住牛棚要接受改造的牛鬼蛇神是要被批·斗游街的。他们的成分也被定为“坏分子”。   自古读书人就有很高的地位, 谁家识字都会让人好看一眼,更何况是这些文曲星下凡的大学教授。   但,就是这些被人敬佩仰望的大学教授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村民们都唏嘘不已。   许多村民们都被吓怕了,不准备给自家孩子上学了,原本那些重视孩子教育问题的村民,哪怕是曾经答应过会给自家孩子念到高中的村民也都暗搓搓地改了主意。心里暗暗高兴,如果这些人不下放, 他们就不知道党的最新政策。想想他们从来不出远门,去得最近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哪里知道党的新指示。   如果没有这些人, 等他们辛辛苦苦把孩子培养成才的时候, 却被下放到牛棚里吃苦受累, 那他们还不得哭死。   有这种想法的村民不在少数。   其中就有范菊花和刘兰芝。   不过,他们却不是当家作主之人, 宋向军和宋悍连都知道读书的好处, 所以两人执意要送弟弟(女儿)去读书。   任凭她们耍尽法宝,就是不改变主意。   这两人的行为在村子里算是另类了, 大家都纷纷议论,他们一定会后悔。也都纷纷表示将来要看他们两家的好戏。   这样的结果就是, 等到下半年上学的时候,许多孩子都辍学不上了。   即使,那些孩子还很小,也挣不到多少工分,可他们还是执意让孩子辍学在家。   每每看到这些,陈伊容心里就能明白大领导的急切。如果有机会,大领导一定还会搞“三包一自”,可是什么时候大领导才能恢复正常职位呢?她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夏天的夜晚,非常炎热。陈伊容想着白天的事情,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但怕影响别人睡觉,所以,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伊容立时困意全消,睁眼一看居然是王文慧。   她和刘圆圆都是住在下铺的,上面有响动那肯定就是王文慧了。   朦胧间,她看到王文慧穿好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陈伊容心生一动,也从床上爬起来,跟了出去。   她看着王文慧从河边的方向往北走,那个方向只有一处房子,就是牛棚。   难道王文慧也认识牛棚里的人?   陈伊容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为了怕她发现,她跟得距离比较远。   她看到王文慧去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陈伊容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看着。   又怕被她发现,她往河边种得郁郁葱葱的直柳里躲,此时,天色很暗,她走路的时候又靠着直柳边走,倒也没有被她察觉。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王文慧出来了,就在她快要走到陈伊容藏身之处的时候,突然牛棚后面走出一个人影。   听到动静的王文慧吓得一回头,迎面就是林正浩那张阴测测的面孔,在黑夜的笼罩下,他的面容有些狰狞。王文慧吓得浑身发抖。被逮住了,她可以清楚地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结局:调查,批·斗,游街,批判……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队长,是你呀,还没睡呐?”   林正浩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能让她溜了,他倾着身体靠近她,“原来是你呀。王同志,你和这些劳改分子亲密接触,你说我要是报到上面,上面会不会派人下来调查你的时成分问题?”   王文慧抖了抖身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似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现在这年代是以家庭成分论未来。   如果,林正浩真的去举报,她父母的工作一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弟弟妹妹该怎么办?谁来养活他们?   她惊惧的脸上带着几分祈求,让林正浩十分自得。   这么年轻的姑娘才更适合给他生儿子。   哪像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十几年了只给他生了个女儿。   林正浩色眯眯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身体慢慢靠近,伸出手就要摸她的脸,王文慧害怕地往后躲,却听到他阴森的警告声,“你再退,我明天就去打电话。”   王文慧躲闪的动作立刻僵住了。   林正浩得意地哼笑一声。正当他的魔爪快要伸到王文慧脸上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蹿出一个人影。他浑身漆黑,脸上也蒙着黑布。在两人呆若木鸡的时候,直接出手,对着林正浩的脸砸了过去。林正浩本身就是淫·邪附体,正是得意之时,根本没有设防,就这么挨了一拳,他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即使如此,那个黑影也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一个劲儿地踢打他的腿,似乎是想要把他弄瘸。   王文慧被这人狠厉的打法吓得不行,但她更不敢出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黑影终于住手,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问道,“你没事吧?”   王文慧此时才听清他的声音。这是那个喜欢她的宋向军。她偷偷见过他,那时候村里人都在传他喜欢她,有一回,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别人还曾好心提醒过他的身份。   一直以来,她都看不上这个农家小子,可现在她无比感激他的喜欢,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得罪队长的风险帮她。   想到这里,王文慧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即使这样,宋向军也没有伸手帮她。   现在讲究男女大防,他可不想担上耍流氓的名声。   可,王文慧却觉得他这举动很正派,没有趁机占他便宜。对他的好感更多了。   “你快点回去吧!他腿瘸了,再也不敢威胁你了。”   听到这话,王文慧心才算踏实下来。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她会被她以前看不上的男人救了。   这一刻,她心里的感激之情再也压仰不住。   想到之前她说的那些嫌弃他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声音像蚊子一样,“谢谢你。”   说完,她站起来,一股脑儿地冲去知青点。   等王文慧走了之后,宋向军才解开面前的黑布,转过身来,朝陈伊容的方向看去,轻声说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一直蹲着的陈伊容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明白自己已经被他看到了。   也是,林正浩是躲在牛棚后面,自然没有看到她。   可宋向军躲的地方离她这么近,不可能看不到她的。   她撇撇嘴,直起腿,没想到蹲得太久了,腿有点麻了,还没站直又跌坐在地上,这一下子摔得太敦实,疼得她忍不住嘶得一声叫出声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紧张,忙走过来,蹲下帮她看。   陈伊容被他这动作弄得有点懵,他的手触到她的脚踝,像一根羽毛轻轻挠在上面,麻麻痒痒的,让她一阵战栗。   她往后挪了一步躲开,有些不自在,“蹲得时间太长,腿麻了。”   宋向军却是二话没说,直接按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动弹,给她按摩。   陈伊容觉得他这动作太过暧昧,她有些干巴巴地道,“不用了,我跺跺脚就成!”   说着,直接用手撑地稳稳地站起来,然后还剁了剁脚。   宋向军幽深的眼眸看向她,那眼神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纪。   陈伊容觉得此时的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一丝傻气也没有,反而有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又带着点宝剑出鞘的锋利。   这种感觉让她有种兴奋的感觉。   其实,她特别讨厌那种娘们兮兮的人,她喜欢男人果决,有强大的气场。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宋向军身上看到了。   她低头沉思,其实这样的宋向军也挺有魅力的,就在她低着头发呆的时候,宋向军轻声问,“你大晚上不睡,跟着王文慧干吗?”   陈伊容心头警铃大作,她差点忘了这事。她转了转眼珠子,顺口找了个理由,“她大晚上不睡,我以为她跟什么人偷偷见面呢。哪知道,她居然会到牛棚里去。”   宋向军那双幽深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那眸光中的锐利与深邃,让陈伊容头皮发麻。这人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   看着她躲闪的目光,宋向军也不想再逼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柔和又轻柔,“快回去吧。”   陈伊容怕他追问,赶紧溜了。   跑了一段路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到他正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一抹温馨与感动。 第65章 、   第二天, 林家村生产大队的人全都知道了, 昨晚林正浩在巡逻途中, 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打断了腿。   为了治腿,他家人一大早就带他到县里治病。   陈伊容作为拖拉机手, 自然要负责送人到县城医院。   陈伊容看着面容苍白的队长媳妇廖翠芬,此时的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正富和林正强合伙把林正浩扶上车,她站在下面,有些踌躇,最后却似是鼓起勇气似的,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我要去吗?”   原本,林正浩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 正憋了一肚子火呢,再加上他的腿又疼得要死。见她这受气包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瞪她一眼, 骂骂咧咧, “废话,老子都这样了, 你还不想着去伺候, 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呐!”说着,眼睛四处乱瞄, 似乎想要找东西扔她。   但,这拖拉机是新的, 陈伊容自然不可能在里面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他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   他曲起另一条完好的腿,直接把脚上的鞋子跩下来狠狠地扔到廖翠芬的头上,他的准头很好,再加上廖翠芬也没有闪躲,鞋子直接砸到她的脑门上,结结实实的解放鞋,还是有一定重量的,就这么一下,她的脑门立刻肿了个大包。   陈伊容吓了一大跳。她朝四周环视了一眼,见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中不禁产生一抹荒谬之感。她飞快地扫了廖翠芬一眼,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很老实,但她的两只手却像勾子一样互握住,那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她的隐忍与愤怒。   陈伊容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而后坐到拖拉机坐上,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快点!别磨磨蹭蹭了。耽误了治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到这话,林正浩也顾不得拿廖翠芬撒气了,立即招呼剩下的人上来,“快点上来!”   林正富和林正强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陈伊容见廖翠芬手脚有些吃力,但其他两人似乎没有帮忙的意思,忙跳下来扶她的后背推她一把。   廖翠芬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谢谢!”   陈伊容轻点了下头。   等人都上了以后,陈伊容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在围观群众中看到宋向军的身影。   林正浩的腿伤似乎很严重,宋向军踢得太狠,击打的都是重点部位。直接把人打瘸了。医生也没把握可以把人治好。   林正浩气得直接和医生吵了一架,林正强和林正富都在安慰他,不停给医生道歉。   那个医生似乎也是怕被批|斗,并没有为难他们,直接转身出去了。   等医生走了。两人轮流安慰他,反正又不用下地挣工分,瘸了一条腿也没什么,照样当大队长,照样可以在村里耍威武。   事已至此,林正浩再耍横也没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好半天没说话。   林正强看他颓废至极的样子,忙问道,“二弟,你这腿到底是谁打的?”   林正浩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天那么黑,那人明显又蒙着头,他根本看不清。他无声地摇头。   林正国皱眉问道,“你那么晚了跑河边干嘛?”他才不信他说得那套巡视说辞呢,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呀。   林正浩神色一僵,他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想到病房里还有个知青,忙板着脸吩咐廖翠芬,“你带陈知青到附近国营饭店吃饭。”   廖翠芬‘哦’了一声,也没有反驳。但却是站着不动。   林正浩这才想到,她没有粮票。   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斤粮票和两块钱,“好好招待陈知青。”   廖翠芬赶紧点头应是。   陈伊容知道他们是想要支开她,客气道,“那我们先去吃饭了,要不要给你们带点?”   林正强和林正国摇头,“不用了,我们陪他一会儿就回家吃去。这县里太贵了。”   陈伊家用愣了一下,林正强不是个工人吗?还会嫌贵?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点头就和廖翠芬往外走。   到了门外,廖翠芬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先去趟厕所,陈知青等我一会儿吧。”   陈伊容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应了声,“好”   等她到护士台那边问厕所。   陈伊容就站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林正强没好气道,“好了没人了!说吧,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河北干嘛?”   两人视线都落在林正浩身上。   林正浩当然不能把王文慧深夜到牛棚的事情抖落出来,这个把柄只能落在他手里,他还指望着王文慧给自己生儿子呢。于是半真半假道,“我这不是看上知青点的王文慧了吗?和她见了面。谁知道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来。把我打了一顿。”   林正强和林正国是知道林正浩的为人的。他一心想要个儿子,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一个闺女。   他说看上知青点的知青一点也不意外。那小姑娘的确长得白白净净,虽然没有陈伊容长得好看,可她底子弱呀。陈伊容是漂亮,但谁惹得起呀。   林正国猜道,“会不会是王文慧的姘头?她长得这么水灵,肯定有许多小伙子喜欢她,我前儿个还听说向军那小子喜欢他呢。”   林正浩眼神闪了闪,仔细回想昨晚的那个场景,“可向军那孩子才十八岁,他家里人不就因为他身体太弱,才给他在城里找份临时工吗?”   林正国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再说了,他也不知道穴位的事情呀。乡下小子,哪里懂得打人的技巧。”   林正强:“看来应该是个军人,或者说是个练家子。咱村有吗?”   “我看除了爱军能有这本事,其他人可不行。”   “或许是别村的。”   “也有可能!”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只有咱们村有知青,那三个知青长得都不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勾到小年轻的眼了。”   林正浩有点黑脸,他现在已经把王文慧看成囊中之物了,现在被大哥说成骚蝴蝶,那岂不是说自己眼光有问题?   林正强注意到自家二弟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又痛了,忙跑到门口要开门,陈伊容扫视了一眼四周,忙闪进空间里。   林正强找医生过来帮林正浩开了止痛药,“你这腿以后一定要经常按摩一下,虽然瘸了,可也要注意,让它的血液流通,要不然长时间不动会萎缩的。”   “是,我知道了。”   等医生走了之后,陈伊容看走廊里无人,才从空间里闪出来。   注意到里面在说些荤话,陈伊容没有兴趣听,一眼扫到廖翠芬从厕所出来,忙走了过去。   陈伊容带着廖翠芬走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期间廖翠芬一句话也没说。   要不是看到她之前隐忍的动作,她还以为世上真有那么逆来顺受的人呢。   懦弱至极的女人也许有,但她还真没见过。   她小时候就是住在乡下的,知道没有儿子的女人是抬不起头来的。   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柔顺不过是被形式所逼。如果有摆脱林正浩的机会,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这个女人就像田野里随处可见的野草,只要一点水,一点泥土,她自己就能生根发芽。   想到昨晚,她遇到的场面,陈伊容心中一动,“廖婶子,你家女儿多大啦?”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一直面无表情的廖翠芬听到她问自己女儿,脸上隐隐浮现一抹笑容,“她嫁人了。”   “嫁到哪里了?”   廖翠芬脸色一黯,陈伊容忙转移话题,用筷子指了一下她面前的菜,道,“这个油焖茄子烧得还不错,廖婶子,您尝尝!”   廖翠芬回过神来,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虽然这年代物资匮乏,但国营饭店的厨子不像家里的厨子舍得放材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不是自己家的东西,用起来不心疼。总之,这茄子比自家烧得要有油水。虽然味道也就一般般。   陈伊容明显看到廖翠芬吃第一筷子的时候眼光亮一点,但后面却怎么都不肯再夹。她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   之后,直到两人吃完饭,廖翠芬也没开口,一直心不在焉的。   不过,她不急,就之前她故意去厕所给她偷听的机会,这个人应该需要自己,而不是自己需要她。   “你说,如果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能不能活下去?”   陈伊容知道这是试探,她在找后路。她装作思索了一会儿,反问道,“只要有钱有粮,为什么活不下去?”   廖翠芬手一僵,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的确是这样,只要有钱有粮,她就能活下去。   她受够了女儿再过那样的苦日子。   眼前这个姑娘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是还要再等等。   她需要钱,需要粮。 第66章 、   廖翠芬掐了掐手心, 让自己发抖的身体不那么激动, 她咽了口吐沫, 试探道,“听说你在村里换鸡蛋和蔬菜?”   陈伊容随意地点头, “是啊,我们知青点的地才种上没几天,只能到村子里换。”   廖翠芬有些激动,她热切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她长得很漂亮,她的一双杏眸里是满满的自信与骄傲,让人看了不自觉地心生向往。看着这样的姑娘,她想到她的闺女, 同样是女人,陈知青什么都有,而她的闺女却要遭受那么多的罪。想想就让人心痛。   一想到这里, 她心里痛得不行, 把心里的苦涩全部咽下, 试探着开口,“陈知青, 我家也有鸡蛋, 也有大米,你能不能…………”   陈伊容挑了挑眉, “你家是队长,我可不敢!”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假的部分就是以她的身份林正浩根本不敢得罪她。真的就是如果林正浩以投机倒把的名义来为难她,她恐怕还得要出点血。   她之所以拒绝她,就是想间接告诉她,自己和谁交易都行。并不是必须和她交易不可。   廖翠芬没想到她会拒绝,想想也是。她跟谁换不好,非要跟队长换。但她真的需要钱,之前她都是卖给范菊花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不买了。想想也是,农村谁家能一直吃大米呢!   可是,她瞒着林正浩辛辛苦苦攒的鸡蛋,再不卖可就要放坏了,天这么热。   陈伊容见她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才装作“大发慈悲”地说道,“这样吧,你家里的鸡蛋有多少个?全给我煮熟了。我可以先付你钱,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廖翠芬心一喜,没想到事情还能峰回路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大热天的都煮熟了,她不怕放坏了吗?但,她摆明了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又何必多嘴,一迭声地应了,“好,好!”   陈伊容顿了顿又道,“你也煮十斤大米给我做成米饭!”   说完,按照市价掏了钱给她,大米一毛六一斤,十斤就是一块六,鸡蛋说有一百二十个,那就是八块四毛钱,那就是八块六,陈伊容还付了她一块钱的帮忙费,一共是十一块钱。拿到钱,廖翠芬喜不自胜。   “盛大米的钢精锅和盛鸡蛋的篮子,等回村了我送到你家里。这事,我们半个月一次。”   廖翠芬自然没有不应的。   陈伊容打的主意就是要先给对方甜头,比起林小芳,还是身为枕边人的廖翠芬更适合当她的线人。   两人吃完饭很快到了医院。   林正浩的腿治不好了,自然不肯留在医院花钱。   虽然队里也可以报销一点,可那也只是一部分。账都被宋悍连把持着,他根本没办法多贪一分。毕竟当初他们可是说好的,贪污数目几人均分。   想到要自己掏钱治腿,他宁愿回去躺着。   他的钱还要留着生儿子呢。   廖翠芬藉着做饭的功夫煮了鸡蛋和大米。她趁着天黑,把东西送到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河边的那棵柳树下。陈伊容就站在树下钓鱼。   廖翠芬藉着割猪草的借口,把盆和钢精锅放到大篮子里,上面用衣服盖上。   现在天热,许多人割猪草都会带件衣裳,要不然晚上蚊子出来咬胳膊。   廖翠芬把东西放到柳树下,连话也没跟陈伊容说直接走了。   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陈伊容扔掉手上的细竹竿,侧过身看了起来,没想到廖翠芬还挺细心,米饭上面还盖了一层纱布。   怕被别人发现,她把东西收进空间里。   她望了望牛棚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那边有个人正在清理牛粪。   陈伊容叹了口气,转身往知青点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文慧,你手真巧!这是给谁做的鞋呀?”   陈伊容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王文慧坐在刘圆圆的床上纳鞋底。   那个鞋底尺寸有点大,一看就是给男人的,想到昨晚的事情,陈伊容喝水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去。   果然,王文慧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想了想,觉得宋向军这人其实还不错。”   刘圆圆愣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说他家负担很重么?”   听到这话王文慧纳鞋底的手一顿,针瞬间一歪,扎到手指上了,她赶紧低头吮了一下。   刘园园觉得现在的王文慧非常不理智,觉得自己身为她的好同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文慧,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王文慧皱了皱眉,是啊,宋向军家里条件很差的,虽然他有工作,可他还要养两个弟弟呢。   想到这里,她也没了做鞋的心情,眉头紧锁,十分烦躁不安,站在屋子里不停转圈圈。   刘圆圆见她在思考人生大事,也没打扰她。   看到陈伊容神色寡淡地坐在床上喝水,忙走来过问,“陈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吃西瓜呀?”   陈伊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西瓜。   这还是她从宋奶奶换来的。一斤要三毛钱。算是挺贵的。陈伊容换了十来个,只拿回了一个,其他都放进空间里了。   “等靳于肖生日的时候吧。”   刘圆圆一愣,想到斯文英俊的靳于肖,她心里一跳,陈伊容买西瓜送给靳于肖,是不是喜欢他?   虽然,她知道自己跟靳于肖没有希望,可听到自己的白马王子马上要属于别人,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该送点东西给靳于肖。   可她送什么呢?   她现在吃饭都困难。工分又那么难挣,她手里一分钱也攒不下来。   她失落落地回到自己床上。   等王文慧想好之后,扭头就看到刘圆圆神色有些发蔫,忙坐过来小声问,“你怎么了?”   刘圆圆捂着腮帮子愁眉苦脸道,“还有几天就是靳于肖的生日了,我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王文慧一愣,刘圆圆喜欢靳于肖,她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事她并不看好。   实在是两人相差太大,靳于肖属于白马王子型的,而刘圆圆长得太普通,最多也就跟可爱沾点边。相差太大,她很难违心说,他们很适合。   想到,刚才圆圆还劝她要想清楚,她觉得自己做为好朋友也该劝劝她,“圆圆,你们不合适。”   刘圆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失望,连好朋友都没有不看好她们的感情,有些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王文慧见她说哭就哭,也有些急了,不停安慰她,“你别哭呀。是我说话太直了,我也是为你好啊。”   陈伊容也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刘圆圆看到十全十美的陈伊容就自卑。哭得更凶了。   陈伊容微微皱眉。   哭啥?这不是她弄哭的吧?   王文慧也有些纳闷。   陈伊容侧头问王文慧,不解地问,“她哭什么?”   王文慧不好解释,总不能告诉陈伊容,刘圆圆偷偷喜欢靳于肖吧?说出来,多尴尬呀。而且,刘圆圆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她,她就该替她保守秘密。所以,只能抱歉地对陈伊容笑笑。   陈伊容倒也不是那么爱八卦的人,想了想觉得自己待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出去了。   哪知道她刚走房门,就看到宋向军背着一捆柴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陈伊容皱着眉道,“不用你,我有帮手的。”   “小正,他人太小了,他确得不够你们这么多人用的。”说着就把肩膀上的柴放下。   陈伊容刚想说话,只见门外走出一个人,王文慧看到宋向军的时候,眼一亮,看了一眼陈伊容,虽然不清楚两人为什么在聊天,但还是没有太过在意,“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宋向军惊讶了一瞬,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微微点了下头。   王文慧倒也没有换地方,现在三个人说话,别人也不会误会什么,她微微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想问下,你能不能和你家人分开?”   宋向军眉头皱得死紧,和家人分开是啥意思?   王文慧见他不明白意思,有点气恼他连话也听不懂,果然是蠢的,忙剁了剁脚,道,“就是分家!”   宋向军觉得这人管得还挺宽,眉毛蹙起,声音微冷,“我为什么要分家?”   王文慧刚才经过刘园园的提醒,才想到宋向军是有两个弟弟要养活的,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绝不可能同意白养小叔子这样的蠢事。见他神色有些冷淡,她皱眉道,“难道你结婚之后,还要养活两个弟弟吗?”   宋向军毫不迟疑地点头,“那当然。长兄为父,我怎么抛下他们不管呢。”   王文慧有些气恼,这人是个榆木疙瘩!原本想走的,又想到他昨天晚上好歹救了她,又没走,试探着问,“即使是你未来对像反对,你也不分家?”这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不分家,那我们就拉倒。   “对!”   王文慧觉得自己要气疯了,这榆木圪地她怎么就说不通呢,既然如此她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嫁给一个蠢货呀。她咬紧牙关,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说完扭头跑回屋了。   陈伊容却在人走了之后,捂着肚子直乐,这出戏实在太搞笑了,一个以未来对像自居,一个傻得不知所措。她笑得前仰后合,动作十分夸张,眼角还渗出了泪花,把宋向军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 第67章 、   农村的夏夜, 周遭是那么宁静, 此时的林家村笼罩在一片黑幕当中, 月光洒在房顶,瓦片折射|出点点亮光, 却又给这静谧的村庄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小河边的草丛中,偶而会传来几声欢娱的蛙鸣,间或几声虫儿的窃窃私语,仿佛是大自然在演奏小夜曲,令人顿感心旷神怡。   陈伊容蒙着黑布小心翼翼地走在河边。她没有打灯,尽量让自己融在夜色当中。   没一会儿,她就到了牛棚边,之前是一个半敞开的草棚, 现在居然被他们搭成了一个小房子,虽然摇摇欲坠,似乎很不结实的样子, 可到底也算是一处房子。   她探头通过门缝往里看, 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也看不到。   陈伊容轻轻扣了一下门。   很快,里面有了响动, “是谁啊?”   陈伊容把空间里的东西放到门口, 直接走了。   等萧安帮轻轻打开门之后,探头探脑见四周没有人, 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可,当他低头看到门口摆放的篮子时, 才明白刚才那不是幻觉。   他赶紧把竹篮提进屋,快速把门关上。   他拿到窗户边,就着斜照进来的月光一看,竹篮最上面摆放着几根蜡烛和两盒火柴。   萧安帮放下竹篮,蹲下来,摸黑擦了根火柴,点了蜡烛。   这天气热得人实在是受不了,尤其是牛棚旁边就是牛,最招蚊蝇喜爱,他们这间草棚自然也跟着遭殃。   屋里这么多蚊子嗡嗡地叫。根本睡不踏实。   他们不是不想找草药熏蚊子的,可当他们白天到河里摘了一捧水蜡烛,天黑就被人举报了。   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东西也被村民们搜刮一空,连那几根水蜡烛也被抢走了。   因此,他们只能硬生生让蚊子咬,拿它们毫无办法。   萧定国也听到动静,只是白天干活太累了,不想动弹,有蚊子咬他,他也懒得去拍。   只是,这会子看到有蜡烛,心神一阵,忙从草堆上爬起来,低声问,“哥,这是谁给的?”   萧安帮没说话,他一手捏着蜡烛,往竹篮里照,正看到里面放着的一张字条,他看着上面只有一句话:我来还你们萧放的命。   看到这句话,萧安帮心中一痛,四十多岁的糙汉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长征听到大儿子压仰的抽泣声,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猜测,也从草堆上坐起来了,轻声问道,“安帮,是谁送来的?”   屋里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听。   萧安帮重重的鼻音下吐出三个字:“是放儿!”   黑暗中,萧长征重重叹了一口气。   萧定国有点虎,他有些着头脑,挠了挠头,低咒一句,唬道,“大哥,你说什么梦话呢!放儿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话音刚落,屋里的呼吸似乎全都消失,寂静的吓人,除了周围蚊子嗡嗡的声音,再无一丝人气。   萧定国这才后知后觉屋内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想到之前在村子里看到了陈伊容,似乎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揉了揉自己已经饿得扁扁的肚子,有些嘴馋,“大哥,我怎么闻到鸡蛋味了呢?”   萧安帮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手里那张字条放在烛火上点燃,没一会儿就化为灰烬。   其他人听到有鸡蛋,也都不装睡了,慢慢凑过来一起看。   之前,王文慧送来的东西,他们也都是一起分享的。   萧安帮每拿一样,就在蜡烛下面照一会儿。   一块肥皂,六条毛巾,六支牙刷,两支牙膏,一盒蚊香,一刀手纸。这些全是生活用品。   吃的东西也有,六个煮熟的鸡蛋,包裹在毛巾里面,还有点温度。   还有最下面一个长方形的铝制饭盒,有点沉,萧安帮一只手还拿着蜡烛根本没法打开,就递到萧定国手里,“你打开看看,是啥东西?”   萧定国接过来,飞快打开盖子,低低地惊呼一声,“是白米饭。”   这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起来,而后就是大哥的,再就是其他人的,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隐隐还有大家不停咽口水的声音。   萧长征听到儿子接二连三报东西的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那孩子有心了。”   萧安帮把视线从白米饭上移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老爷子,“爸,这米饭咱们吃吗?”   这句不仅仅是吃不吃米饭的意思,吃了就代表原谅陈家父女了。这个决定只能由老爷子来定。   萧长征在两个儿子干瘪消瘦的脸上溜了一圈,一颗苍老的心揪得紧紧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半年而已,他们瞬间就老了十岁,他不敢想像,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还能不能活到平|反那一天。   是,放儿是他的孙子,如果是以前,他当然可以拍着胸膛骄傲地说,任凭他们洋相出劲,他都不会原谅他们。可,现在,人不能不低头。他不能为了那一点骨气,就让两个儿子受罪。他怎么舍得他们受苦。过了片刻,他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吃,怎么不吃,也是那孩子有心了。”   萧定国立刻应了。萧安|邦心情很沉重。   萧长征又补充一句,“每人都有份!”   萧定国点头答应,开始分东西。   相比萧家人的不自在,其他人全都喜滋滋的,白米饭呀,他们有多久没吃过白米饭了?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了?   久到他们都已经记不得白米饭的味道了。   这盒饭估计有一斤多的量,六个人分,每人能分二两左右,但已经很不错了。   再加上每人还有一个鸡蛋。   萧定国才三十来岁,干的活是最多的,所以也最容易饿,见自家老爷子端着饭发呆,忙催促着,“爸,赶紧吃了吧。这是夏天,饭很容易馊的。”   萧长征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咽下一口饭,差点哽咽了,“这是放儿给我们的。”   萧定国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解释起来,“爸,小放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萧长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萧安帮在旁边插了一句,“饭已经吃了,不过去也得过去。”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无法更改的意味。放儿是他的儿子,他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萧长征神色一僵,久久没说话。是啊,饭都已经吃了,还能怎么样。   他们下放仅仅半年,从高高在上的当权人变成阶下囚。   原本相亲相爱的枕头边人变成啃噬他们的恶魔,大儿媳妇带着孙女举报他们一家人是封建社会的残余力量。   他年轻时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除了上交一部分给国家,剩下一部分分给两房媳妇,却没想到,会成为攻击他们的佐证。   那两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到底哪点对不起她们,连丈夫/亲爸都不认了。   一想到这两人,陈家父女所犯的错就微不足道了。   “安帮,都是爸的错!”要不是他当年非逼着儿子娶大儿媳妇,他们一家就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萧安帮吃饭的手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爸,没事,我一点也不介意。再说,咱们萧家还有正初呢。也不算断根了。”   提到正初,萧长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萧定国却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巧慧有没有带孩子回娘家。”   萧长征知道他的心思,安慰道,“你不是给她留了离婚书了吗?说不定她已经回娘家了。你别乱想了!”   “是啊,弟妹就是为了正初,也会回去的。”   萧定国却有些不看好,自己的媳妇他了解,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而且,他那岳母一家也不是啥好人,究竟会不会收留他们母子还是未知数,只是他也不能说出来,让爸爸和大哥担忧。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有几分好奇,但谁也没有不识趣的去问,漆黑的草棚里只有人大口大口吃饭的声音。   李大勇是在陈援朝走了之后,才成为萧长征身边的副手,所以根本不知道萧放的事情。   听着刚才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的。   他自觉在老爷子身边也有几分脸面。尤其是他现在所受的苦,完全是受了老爷子的拖累。   虽然他不后悔,可他不喜欢被他们排外,他侧头试探着问,“首长,小放是谁呀?”   萧长征没有说话。   萧安帮从烛光中看了一眼父亲,回了一句,“我儿子,他已经死了。”   李大通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人已经死了,你们咋说这是他送来的呀?”他说话的时候,身体还僵了一下。   萧长征看了一眼他,“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快吃吧。”   李大通愣了一下,只能点头继续扒饭。   吃完饭后,萧安帮把饭盒按照纸上所说的,放到河边那棵柳对下。河边植柳很多,稍微用点草掩盖就能遮住饭盒。倒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等他回来时,萧定国从那盒蚊香中抽|出一盘,点燃之后,放在墙角处。   接下来的日子,牛棚里的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   每隔三天,陈伊容就会给他们送一顿饭,却从来不肯露面。   也许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吧。   说是原谅,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呢。   如果有谁敢伤害她父亲,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她都不可能放过那人。将心比心,她也能够理解萧家人对她的恨意。 第68章 、   王文慧自从上次和宋向军不欢而散之后, 一气之下想找下家。   虽然宋向军救了她, 可她不想累得累活的养活一大家子。她的身体太娇弱, 根本干不了太重的农活,之前只是拔草就要了她半条命, 一想到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就想死。   所以,她需要的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   打定主意之后,她开始学陈伊容尝试着跟村里人接触。   她首先接触的对象就是嫁给村里的老知青赵兰枝。两年前,赵兰枝就嫁给了村子里一户姓林的人家。她男人是做木工的,虽然还只是学徒。   但,他家只有他一个儿子,老人都很康健, 赵兰枝嫁过来,也不需要她下地干活,一家四口过得舒舒服服。   第二年, 赵兰枝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把婆家人喜得不行。   王文慧觉得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她不想干农活, 也不想被队长威胁,连清白也保不住。   虽然之前林正浩威胁过她, 可那时候是人赃俱获, 现在他可一样都没有,空口白牙的, 他就算去告,谁又信他?   所以, 她一点也不担心。   “赵姐姐,你这日子过得真幸福!”王文慧一脸羡慕地看着赵兰枝。她双手搀扶着一个一岁大的小男孩,小小的人儿连桌子高都没有,只能扶着桌腿一崴一崴地学走路。   他似乎是刚学,走得像个小鸭子似的,一拐一拐的。   赵兰枝身上穿着一件九成新的衣服,上面没有一个补丁。   也是,这家负担这么小,的确可以把小日子过得很幸福。   赵兰枝笑笑,对上王文慧羡慕的视线,她也有些得意。   想到和她一起插队的两个女知青,她笑容一淡,“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呀?”   王文慧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带来的鸡蛋往她面前推了推。   赵兰枝不知道她这鸡蛋找谁家换的,不过,她也没有拒绝,“你先说事,我看看能不能帮。”   王文慧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声音像蚊子哼似的,“我想在村里找个对象。”   赵兰枝有些诧异,这才插队多久,她就想找对象的事了,就这么不能吃苦?像   “你不想回城里了?”   提到这个,王文慧神色一淡,“不瞒你说,每年毕业生都往下放,今年比去年多了一倍。你说,我们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赵兰枝听了若有所思。   “再说了,我家里有哥哥和弟弟,回去了,如果没有工作,一样活不了。还不如就在乡下呢。”   “可在乡下,一辈子都可能回不去了。”   王文慧抿抿唇,“没关系。”   赵兰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有啥要求?”   王文慧看了一眼她家的院子,“和你家差不多就成。”   赵兰枝脸色一僵,这就有点难办了。她挑了一年才找到这么好的人家。   这让她再找,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   王文慧似乎察觉到她的为难,忙道,“先帮我留意下吧,也不一定非得是林家村的,别的村的也行。”   赵兰枝眼一亮,是啊,林家村没有,别的村总有的吧?王文慧长得漂亮,又是城里姑娘,许多农村小伙子都喜欢这样的姑娘。   她点点头,“行,我帮你打听打听!”   王文慧笑着点头,“谢谢兰枝姐。”   等王文慧从赵兰枝家出来的时候。   她远远的看到陈伊容在和宋向军说话。   她脚步一顿,这两人怎么搅合在一起了?   她扫了一眼对她有恩的宋向军,觉得如果对方能跟陈伊容这个千金大小姐在一起,说不定身上的压力能小点。想到这里,她把自己那点不满默默咽下。   王文慧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把她看到陈伊容和宋向军在一起说话的事情说给刘圆圆听。   哪知道刘圆圆听了,却直接气炸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啥?她和宋向军处对象了?”   王文慧觉得她这反应有点过了,就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怎么就能扯到处对像层面上了呢。   她刚想拉住她,却没想到刘圆圆速度比她快多了,人直接冲了出去,那速度就跟平时抢饭也差不了多少了。   陈伊容和宋向军很好找,两人就站在路边说话。   刘圆圆冲过来的时候,宋向军脸上还露出一抹笑容,显然很高兴。   “你怎么能这样?”刘圆圆跑到陈伊容身边,双目圆睁,不满地瞪她。   陈伊容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刘圆圆看了一眼四周,见有人朝这边张望,忙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你不是喜欢靳于肖吗?你怎么又跟宋向军扯到一起去了?你这是脚踩两条船。你不尊重婚姻,你这是耍流氓!”   陈伊容见她激动的额头都冒汗了,忙道,“我就是跟他说句话,再说,我什么时候喜欢靳于肖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圆圆愣了一下,“你不喜欢他?”   陈伊容愣愣地点头,“是啊。”   “那你还把西瓜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我没说要给他当生日礼物呀?我是说,他生日的时候,咱们切了吃。”   刘圆圆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不是一个意思吗?”   陈伊容无语了,这是一个意思吗?我语文很差吗?   宋向军脸色有点不好看,刚才听到这小姑娘说陈伊容喜欢的是靳于肖的时候,他就想打断她了。   陈伊容眼这么瞎吗?喜欢那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   听到是因为西瓜的误会,他又有些哭笑不得。忙过来给陈伊容撑腰,“这确实没有要把西瓜给他当生日礼物的意思?”   刘圆圆有点晕,是吗?是吗?   她晕呼呼地往回走。   陈伊容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瞪了一眼宋向军,“你赶紧走吧,以后离我远点!以后也别给我送东西了,我不缺这些。”说话的时候,她就把他刚刚塞到她手里的一包卤花生还给对方。   宋向军躲闪着就是不肯接,“这恐怕做不到,除非你答应和我处对象。虽然你不准备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入赘,但是我答应你了。”   陈伊容白了他一眼,气得一瞪眼,“光你答应有什么用,还得你全家都答应才行。”   她说完这句之后,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身后的宋向军手忙脚乱地接住她临跑前扔过来的卤花生。   刘圆圆回到知青点,又问王文慧关于西瓜的问题。   把王文慧问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圆圆,你没傻吧?”王文慧担心地看着刘园园,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话也理解不了呢。   刘圆圆觉得自己似乎智障了。她懊恼地捶了捶头。   王文慧和刚进门的陈伊容两人对视一眼,对她这动作都很无奈。   陈伊容随口说一句,“有啥大了了的。那靳于肖那么多姑娘喜欢,他还能缺我这份礼物啊。”   刘圆圆原本趴在床上的身体立刻直了起来,“还有谁?”   陈伊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舀了一勺子麦乳精,搅拌一会儿,喝了起来,随口说道,“很多呀。听说还有一个是向军的堂妹呢,叫向北。啧啧,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估计,靳于肖迟早会被她拿下。”   “你怎么知道?”   “我瞧见的呗。那姑娘长得漂亮,又是高中生,听说,很快就有工作了。”   刘圆圆有些不服气,“可她是个农村人。没有城里户口,要找工作哪那么容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找到工作,他们这些知青为什么要下乡呢。   王文慧抢先回答了,“先找份临时工,还是能找到的,她毕竟是个高中生,而且,他爸还是个会计,有点门路也说不定。”   陈伊容也很赞同,这年代要么拚祖宗,要么拚关系。   刘圆圆越听脸色越难看,而后直接捂脸哭了起来。   把陈伊容惊得不行,“你就这么喜欢他呀。”   “嗯”   “他哪点好呀!”   “他哪哪都好!”   陈伊容却撇撇嘴,“你呀,只知道他的优点,他的缺点你知道吗?”   “他有缺点吗?”   陈伊容没辙了!哎,长得好看就是吃香,这世上没缺点的人有吗?她咋没见过呢。到底是她太世故,还是对方太天真呢?   王文慧直接抢白一句,“他不喜欢你,这点就不好!”   这话太扎心了。但又有点暖心,刘园园没有继续哭下去。   王文慧把自己要找对象的事情跟两人分享。   陈伊容差点被水呛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急啥呀。这才刚来没多久。”   王文慧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的确,我是个城里人,可我跟你们不一样,即使将来有回城的机会,可我回城之后,又能怎么样!我家没有关系给我找到工作。家里只靠我爸一个人挣钱。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   “你可以找个城里人嫁了呀!为什么非得要农村人呢?你喜欢种地吗?”刘圆圆有些急了,她就是不想过这样日子,那些农村人一个个都晒得黑漆漆的,比城里人苍老不少。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挑条件好的找。不用我下地挣工分的。”   刘圆圆听了,低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   陈伊容倒没有什么意见。   王文慧已经得罪了林正浩,即使是为了她的将来,嫁人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只是,照她的要求,恐怕还有的挑呢。 第69章 、   王文慧说到做到, 没过两天, 赵兰枝就来找她, 说是给她找到一个合适人家,让她去相看。   王文慧立刻找陈伊容借衣服。   陈伊容却不愿意。她这人有点小洁癖, 不喜欢别人穿她的衣服。如果是冬天的衣服,不贴皮肤,她忍忍也能穿下去,可夏天的都是沾皮肤的,她忍不了。于是只能委婉拒绝她。   王文慧却有些急了,刘圆圆个子小,她的衣服她穿不上。   只有陈伊容的身高和她差不多,而且, 陈伊容的衣服也好看。   可,她却不愿意借,王文慧在心里暗暗埋怨她小气, 面上却哀求道, “陈伊容, 咱们都是知青的,应该互相帮助才对手。你放心, 我绝对会爱惜的。我就穿一天。”   这话说得情真义切, 可陈伊容一想到别人穿她的衣服,她就头皮发麻, 浑身不舒服,还是摇头, “对不起啊,文慧,我这人有点毛病,没法接受别人穿我的衣服。”   刘圆圆站在旁边,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她的衣服,她做不了这个主。   王文慧却急得不行,这个对象条件特别好,还是个军人。   陈伊容看她急得不行的样子,想了想道,“我有一件新衣服,没穿过,我原价给你,也不要你布票,行吗?”   王文慧眼一亮,“行!”   等陈伊容打开包袱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王文慧却不怎么喜欢。黑白格子衬衫,多土呀。哪有那些旧的好看呀,要么是花的,要么是粉的,颜色多鲜亮呀。   只是,陈伊容摆明了不想借,她咬咬牙,只能买下来了。   等王文慧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耷拉着脑袋。   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这神情一看就是没有相看成功。   王文慧坐在刘圆圆的床边没说话,陈伊容也不是八卦的人,就没凑上去,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继续看书了。   刘圆圆也不敢说话,坐在门边刮土豆。   没过一会儿,门边站了个人。是刘厚。   “什么时候烧饭?咱们还要给靳同志庆祝生辰呢。”   刘圆圆高兴地弯了弯嘴角,“马上就烧。”   陈伊容听到他们的对话,随口问道,“今天烧什么菜呀?”   “炒豆芽,炒青菜,炒豆角,炒青瓜。”   陈伊容皱了皱眉,“都是素的呀。”   刘圆圆也没办法,不年不节的哪来的肉呢。   陈伊容觉得屋里气氛太压仰,她想出去逛逛,所幸把书往枕头底下一塞,站起来道,“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等她走了,王文慧一直僵硬的身体才动了动。   刘圆圆抬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王文慧原本就阴沉几分的脸带着几分狰狞,刘圆圆吓得手一抖,差点抓到自己,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又低下了头。   “都怪她,要不是她不借给我衣服,我就不会被人家嫌弃。”   刘圆圆干巴巴地,为陈伊容说了句公道话,“那衣服是她的。再说了,也不定是因为衣服啊。”   王文慧被她噎住了。看着她的样子,“看来,你准备做她的跟班了。也是,她可是副省长家的千金,你可不得要巴结她么!”   听到这话,刘圆圆震惊无比,她不敢相信,这话是王文慧说的。   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她。   王文慧嘴巴却像是粹了毒一样,越说越过份,“怎么我说错了?明明是她的错,你还偏帮她,不就是我没有好处给你么!”   刘圆圆听她越说越难听,她可一直拿王文慧当好朋友的,连喜欢靳于肖这样的秘密都愿意跟她分享,可没想到对方是这样想她的。刘园园气得眼眶都红了。唰得站起身,跑了出去。   王文慧却毫不在意,嘲讽地撇了撇嘴。再好的关系也比不上权势有用。   陈伊容拿着竹竿子,从小罐子里拿出一条蚯蚓,安到钓子上往河里一甩。   其实,如果她把手往那河水里一放,念三遍,把水变成冰,再敲击河面,也能弄到鱼。   可这条河实在是太长了,她一弄,很难不会被人发现。   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来钓。   刘圆圆跑到门外,看到河边的陈伊容正在用竹竿子钓鱼。   听到身后有声音,陈伊容回过头看,看着刘圆圆哭得发红的眼眶,不由得皱眉,“你怎么了?”   看到她,刘圆圆不由得更委屈了,蹲下来,抱着手臂埋头痛哭,等她哭累了,抽泣着把王文慧骂她的话,学了一遍。   陈伊容皱了皱眉,纠正王文慧的话,反驳道,“我从没把你当过跟班。再说了,不是你俩待得时间更长吗?”   就是这样,刘圆圆才更伤心。明明,她和王文慧相处更久,她却说自己是陈伊容的跟班,就差说她是马屁精了,真是太伤人了。   这样的刘园园让她想自己以前的自己。她从小到大只有两个好朋友。一个为了她,心甘情愿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一个只当她是跟班,颐指气使。   所以说,交朋友就像看人品,别什么人都交,到最后伤的只能是自己。   刘园园这姑娘没什么心机,连这点话都能气哭,心里承受能力不可谓不低了,她不会说些安慰她的话,只跟她摆讲道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别人怎么想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也没有拿你当跟班。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谁的附庸。”   “真的吗?”   “当然!”   “我小的时候,有个好朋友,我一直拿她当朋友。后来有一天,她们闹翻了,她对我说,我一直拿你当跟班。你少自恋了。”   “这什么朋友啊。”   “是啊,但我自己不觉得,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我就是我自己,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自己心里知道我的位置。她没有拿我当朋友,那我就不强求,后来,我们就掰了。这么些年也再无来往。”   刘圆圆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对,我就是我,一个独立的个体。谁也左右不了我。”   突然,陈伊容听到后面有声音,回过头来一看,是靳于肖。   “你怎么走路没声呀?”   靳于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听得太入迷了。”   刘圆圆见自己哭得难看的样子被自己暗恋对像看到了,有些羞囧。   靳于肖却仿若未觉,他定定地看向陈伊容,“你说一个跟班能不能打倒拿你当附庸的人呢?”   陈伊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转过头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轻笑道,“你知道吗?那个拿我当跟班的人已经倒了。不过,跟我没关系。”   靳于肖微微愣了一下。刘圆圆睁大双眼,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她们家倒了?”   陈伊容不想说太多,“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离得太远,模糊听到一些。”   刘圆圆‘哦’了一声。   靳于肖看了一眼刘圆圆,提醒她道,“刚才刘厚来问,饭菜烧了吗?”   刘圆圆‘啊’了一声,“我给忘了。”说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忙站起身,跑了回去。   陈伊容重新拿起竹竿,提起来一看,鱼钩上的蚯蚓已经被鱼咬没了。   她又重新上了一条蚯蚓。   靳于肖看她钓得很专心,也就不打扰她,转身走了。   许是,陈伊容有耐心,很快就有鱼儿上钩了。   一条两斤重的草鱼。   看了看天色,太阳当空,烤得她脑门疼,立刻收拾竹竿想要回去。   “原来你在这里?”   陈伊容回过头来,就看到宋向军穿着一身蓝色衣服走过来,明明那衣服那么土,但穿在他身上显得特别有气势。他的手里也拿着鱼杆,手里还提着三四条用草绳串在一起的草鱼。看那大小,每条都有两斤多的样子。   这人钓鱼这么厉害?陈伊容有些羡慕。   他解开草绳,递了一条鱼给她,“给你,拿着。”许是怕她嫌少,又解释一句,“有一条还要送给奶奶。剩下两条给家里人吃,我家里人多。”   陈伊容却摇头,“我不是嫌少,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鱼。”   宋向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光中的深意让陈伊容眉间一跳。   “我要想跟你处对象。你说有没有关系?”宋向军这些天都在跟范菊花磨合,她终于吐口同意他入赘陈家,条件是他要养他两个弟弟到大。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自然一口答应。   陈伊容涨得脸色通红,他这人怎么能这么直白,比她还会耍流氓!   不对!她就是坏,可没耍过流氓!此时的她已经忘了,为了要从陈明苏那里套消息,她还特地跟人家演虐恋情深的戏码呢!   宋向军看着她脸上红得通红的样子,眼前一亮,说实话,见过她这么多次,他还从未见过她害羞的样子呢。   红通通的小脸,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吸引人上去咬一口。   他忍不住上前了两步,陈伊容吓了一跳,这人离这么近干啥?想耍流氓啊!   说着就要跳开,但宋向军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两人离得这么近,空间中有种暧昧的气息,宋向军低着头,双目紧紧锁在陈伊容的脸上,用低沉醇厚带着磁性的声音,轻轻道,“我叫宋向军,我想跟你处对象。如果咱们结婚,我什么都听你的。”   陈伊容觉得宋向军上辈子一定是个耍花腔的老手,这表白说的话这么动听,声音磁性又动听,让人听了骨头都要苏了。   她只觉得自下而上的热气全往她脸上涌,哄得她整个人都熟了。因为太过紧张,她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你…………”   宋向军唇边漾起一抹笑,“上回你说,我家人要全答应了,你就同意跟我处对象,我家人都已经答应了。我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陈伊容觉得这人真是鸡贼,她答应跟他处对象了吗?他就约她!   他以为他口头白话说他家人答应,她就真的傻不愣登地相信他吗?她怎么觉得他说得这么不靠谱呢。   她刚想开口详问,就听到旁边有人过来。是王文慧。   王文慧看到两人站得这么近,很显然,感情很不一般,这下子,她才明白。   她走过来,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又把视线投在宋向军身上,“你在和她处对像?”   宋向军愣了一下,模糊得说了一句,“我还在努力!”   ‘呵’了一声,王文慧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她以为喜欢他的男人居然真会移情别恋到陈伊容身上。明明几天前,他还救过她。   宋向军看着她不停摇头还往后退,有些摸不着情况。他回过头来看向陈伊容,却见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这种自恋,小心眼,又爱迁怒别人的朋友,她也不屑交好。   王文慧看着陈伊容那不可一世的表情,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怎么对得起我,我们是朋友!”   陈伊容随意地扫了她一眼,言语犀利,“我没你那么自恋!别人不喜欢你,就怪衣服不好看,我觉得,你更该怪你张脸!”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她,陈伊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随意任人捏!   王文慧没想到陈伊容态度居然会这么恶劣,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你怎么是这种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的东西,我想借就借!你管不着!这个男人,他也不是你的,他喜欢谁,你也管不着。你不是挺明白的人吗?为什么一遇事儿就钻牛角尖里了?”她的声音中不平不淡,但在王文慧听来却觉得对方似在嘲讽她。   她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一眼陈伊容,而后转身跑了。   宋向军却有些好奇,“她怎么了?”   陈伊容不喜欢说人家的事非,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宋向军倒也不是真想知道,不过是想找个话题跟她多说几句,见她兴致缺缺,侧头问,“我带你去镇上看电影吧?”   陈伊容‘呸’了一声,斜瞪了他一眼,“你当我傻啊!”跟他去看电影,不就是跟他处对象的意思吗?这傻货居然也会拐弯抹角了。   说着,也不管他的回答,直接扭头跑了,她的身后传来宋向军低低的笑声。   陈伊容撇了撇嘴,这干愣子!有啥可笑的! 第70章 、   很快, 知青们又开始有新任务了。全部都要到队里挑种子。   冬天种的都是麦子。   需要把麦种里面坏的, 瘪的挑出来。   队里专门存放粮食的仓库, 知青们搬着小凳子过来。   陈伊容是队里的拖拉机手,自然不用挑种子, 但她一个人在知青点也没事,就陪刘圆圆一起过来挑。   好吧,其实她没这么善良,就是想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许能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记分员看到她来,自然也给她记工分。   仓库这边是在村子最中间的位置,以前是三江县一户十分有名的地主家的房子,后来那家人被批|斗之后, 房子也被推倒了,地空下来,队里就给搭成了大院。   大跃·进的时候, 这里还办过食堂呢。   只是现在只能做为仓库, 放些粮食, 种子和农具之类的东西。   挑种子是个轻省活,队里男女老少, 只要有手有脚, 能走动道儿的,都愿意过来干, 一天可以挣八工分,比喂猪还划算呢。   六七个人围成一圈, 坐在各自带来的小凳子上,中间一袋子种子,每个人从中抓一把,把坏的挑出来,坏的放到一边的簸箕里。好的放进另一个麻布袋里。   挑种子的时候,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突然,院门被人推开,这院门是重重的木门,大跃·进的时候为了怕社员们半夜过来偷粮食,做的木工结实又耐用。   来人这么一推,发出好大一声响。   众人听到声音全都往门口看。   宋向军是离门最近的,他扭过头往外一瞅,看清来人,有些惊讶,“向党,你怎么来了?”   向党太小,只能干些拔草捡稻穗的活,像挑种子这类活队里不要十岁以下的小孩干的。   他跑得气喘吁吁,单手扶着门框,“大哥,村里来了一群人,胳膊上戴着红袖章呢。”   这话音刚落,众人脸色大变。   这是红卫兵?   说到红卫兵,即使偏僻如林家村,也都知道他们的名声,那是一群比民兵还要厉害的人,到了人家里,能翻个底朝天,总得让他们找到不敬之处,几乎没有走空过的。   被他们带走的人,要么被批|斗死,要么进了劳改农场。结局没有一个好的。   大家连种子也不挑了,纷纷问,“他们这次来谁家?”   “说是林正国家。”   听到这个名字,事不关已的人家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与林正国家有亲戚的还是有些担忧,现在只要不划清关系,都会受点连累的。   林正强的媳妇周桂英直接起身,跑过来抓着向党的胳膊,焦急地问,“什么罪名?”   向党毕竟年纪小,那一条条什么“破坏社会主义和谐,搞封建主义作派”这种文绉绉的话,他记不住,也学不会。只能懵懂地摇头。   周桂英立刻松开他,往外面跑。   记分员是个好事的,也跟着一起跑了出去,大家一看他走了,自然也跟着一起去看。   宋向军听到这事的时候,也有些纳闷,前世没听说过这事呀。   刘圆圆见村民们全都跑没影了,小声问陈伊容,“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陈伊容放下手里的麦种,抬眼一看,其他几个知青正瞅着她呢,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毕竟,咱们在他家换过不少东西。”   一听这话,大家都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宋向军拉着宋向党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出来,眼神闪了一下。   陈伊容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些奇怪。   等他们到了林正国家的时候,院子里面站满了人。   这次跟以前不同,没有搜东西,反而是像在开批|斗大会。   林正国家的人,无论年纪大小,全被这些人围起来。   为首的那个红卫兵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方脸,死鱼眼,厚嘴唇,穿着一身列宁装,身材微胖,眼神凶煞地看着林正国,“说,你们是不是在搞封建主义,奴役子女,把女娃当奴隶使,当丫环一样伺候你们?”   一听这话,围观群众全都哗啦一声,热切讨论起来了。   刘兰花被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埂着脖子辩驳,“我没有奴役子女,他们是我的亲生孩子,我怎么舍得?”   那男人却不信,扬了扬手里的信,轻蔑地笑了笑,那脸上的横肉都随着他的笑抖了起来,显得有些狰狞,阴测测道,“我手里可是有举报信的,我能冤枉你?”   说着,手里那根长长的鞭子直接往地上一甩,吓得在场所有的人一个机灵。   有那小孩子直接吓哭起来,男人一个冷眼扫过,小孩子吓得呆若木鸡。   大人赶紧把小孩往后一藏,男人才收回视线,鞭子一指,是林小芳的弟弟林大里,“你说,今天早上你吃了什么?”   林大里只有十五岁,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鞭子指着,当下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一碗玉米糊糊,两个玉米饼子”   男人‘嗯’了一声,又指着林小芳问,“你说,今天早上你吃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话,大人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刘兰花和林正国拚命在对林小芳使眼色。   自从这些红卫兵冲进来的时候,林小芳就知道她写得那封信起作用了,她雀跃地想要跳起来,但她怕被别人看出她的异样,一直低着头,双手死死捏着衣角,。   前世的自己有多惨,今世的自己就要活得有多精彩。   而,要想活得精彩,首先要把这些只会奴役她的家人通通送进农场改造。   是,也许有人骂她狠,骂她毒,可她并不后悔。   只有她知道,前世的自己过得有多狼狈。   当她被他们以二百块钱嫁给刘兵那个二流子,结婚时却连一样陪嫁也不给她,她有多无助?!   当她被刘兵打得好几次小产,找娘家人给她撑腰,却被他们嘲笑时,她有多可怜?!   当她再也生不了孩子,被二流子休弃,回家寻个落脚点,却被他们赶走时,她又有多惨?!   是,这些是前世的事情,还未发生。   可,真的没发生吗?   她妈不正在和刘兵的父母谈价钱吗?仿佛她像个货物一样,可以随意买卖。   她不甘心自己走前世的路。   前世的自己,虽然和向党结婚,可一直没有亲生孩子,这是她一生的痛。   所以,她才在刘兰花要把她许给刘兵时,写了那封举报信。   村里人都以为她不识字,其实,早在前世的时候,她就跟着自己的养子学会认字。   虽然写得并不工整,可到底不需要假手于人,她也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知道。   想到这里,林小芳顿时也不慌了,缓缓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小声回答,“一碗玉米糊糊。”而后,头又飞快低下了。   男人正想听她接下来的话,却见她闭嘴了。   男人见她不回答,又问,“只有一碗玉米糊糊,是吗?”   林小芳飞快地点了下头,她往刘兰花那边扫了一眼,见她正瞪着自己,忙吓得缩回了脖子,瘦小的身躯抖成筛子。   这模样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可怜。   男人眼睛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又看到她手腕处露出来的青痕,眼睛一缩,沉声道,“把你的两只袖子撸起来。”   林小芳被这声暴呵,吓得往后一躲,“不小心”踩到林三里的脚。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林三里就被刘兰花护在身后,后又被这些红卫兵们推搡,林三里吓得躲到林小芳最后面去了。   林小芳这一退,直接让林三里炸毛了。   在家里,林三里一直是个小霸王,因为长得最好看,又是老小,比两个哥哥还要受宠。   性子就比较霸道,也一直拿林小芳当丫头使,见她居然敢踩自己登时怒了,“贱丫头,你踩谁呢?”   这句话仿佛是在提醒林小芳在家里特殊的地位。   现在可没有儿童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这一套。   男人立刻把林三里拎过来,蹲下身子开始套他的话。   问林小芳在家要做的活,每天吃什么饭,都被林三里一五一时的讲了出来。   众人脸上都有些微妙,尤其是那些当女儿把赔钱货的更是直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听他讲完之后,男人直接把他往刘兰花怀里一丢,上前几步,把林小芳的两只袖子撸了起来,上面交错的伤痕呈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齐齐‘嘶’了一声。   忍不住对她同情了几分。   男人冷眼一眯,挥了挥手,“证据确凿,把人带回去。”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林家人全都瘫倒在地上,哭嚎起来。   林正国虽然没倒,但显然已经被吓得不清,在那些红卫兵的推搡下,他挤到刚才那个发号命令的男人面前,“同志,我家是三代贫民,没有犯过错呀。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男人板着脸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又转过身对着围观的群众高声喊了起来,“林正国同志,刘兰花同志被人举报虐待子女,把女儿当牲口随意打骂,在家里搞封建阶级,破坏社会主义和谐。咱们这些正义红卫兵们不能姑息他们的行为。所以,要带他们到劳改农场改造。你们谁家有意见的,可以到县里革委会找我。”   听到是这个罪名,有的人联想到自身,也有些心虚,忙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往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把大家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轻飘飘的说出两个字,“带走!” 第71章 、   一行人压着林家四口人, 刚出了院门, 就遇到林正浩这个大队长。他拐着一个拐杖, 精神头却很一般。   这些日子,怕被别人指指点点, 他一直都躲在家里,轻易不肯出门,这要不是林正国这个弟弟出事了,他都不肯出来。   周桂英跑过来通知他之后,他立刻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又刮了胡子,收拾干净后才拄着拐杖跑了过来。等到这边的时候,哪知道他们连证据都找齐了。   他一上来就握着男人的手, “同志,你好,我是林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请问, 他们这些人是犯了什么事?”   男人扫了一眼他的腿, 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你这个队长当得不称职呀。队员家里搞封建主义那一套作派,你这个大队长却不加以阻止, 怎么, 现在还要拦着我给他们教育的机会?”   林正浩心中一凛,这人明显不是个善茬。他凑到他面前小声道, “同志,我们是周县长家的亲戚, 你看看,能不能给点面子。”   男人脸上讥笑一收,状似有些为难,“不是我不给周县长面子,而是这信上写了,如果我不处理,他就会写到省里,到时候,我这位子还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说着,他把这封信塞到林正浩手里,就是让他自己查是谁害他们的意思。   林正浩心一突。他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看到知青们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陈伊容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升起“果然如此”的感觉。一旦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口。不过,她已经答应林小芳就不能食言。   林正国没想到自家二哥居然会救不了他。不由得有些急了。   林正浩抢在他前面安抚他,“三弟,你放心,我会让周县长帮忙说通一下,尽量让你们少判几年。”   听到这话,林家人全都炸开了锅。   刘兰花更是指着林小芳破口大骂,“我自己生的女儿,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我犯什么法了。我的老天爷呀,还让不让人活呀。”   男人见她都到这地步了还敢撒泼,脸上笑容一收,朝地上重重甩了一鞭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再骂,就让你在里面多待几年。”   刘兰花吓得赶紧闭了嘴。其他人也都不敢再嚎了。   林小芳挤开人群依依不舍地看着面前的家人,刘兰花看到她,立刻握着她的手哭道,“这是哪个天杀的,见不得我们林家好呀,小芳,你要照顾好家,把家里的鸡喂好,别让人欺负你弟弟。要记得做饭给他吃呀。”   林小芳忍着心里的厌恶,低眉顺眼一一答应了。   等林家上了卡车之后,林正浩才开始办正事。他阴鸷的双眼扫视众人。怒吼道,“全部都到打谷场开会!”   等村民们全都集合到了打谷场,林正浩拄着拐棍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气急败坏地指着村民们大声吼道,“这是破坏我们林家村生产大队的名声。我只想问一句到底是谁干的?现在就站出来!”   众人都开始交头结耳,纷纷摇头摆手,谁也不肯承认。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一定是那些知青干的,咱们村以前多安生呀。”   而后,大家似乎都急于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都纷纷附和这个说法。   众人的目光也都停留在站在一角的知青们身上。   陈伊容唇角微微勾起,缓步站到台阶上,往下扫了两眼,“你们怀疑我们,这可以理解。可,我们知青与林小芳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们。这理都占不住!还有,我们要用证据说话。不如就对下笔迹,看看谁是真正的告密者,我们知青点绝不允许被人冤枉。”   林正浩在这些知青们身上扫了一眼,似乎在考虑这事的真实性。   会计宋悍连也道,“对下笔记一看就知。村里人哪怕不会写字的都要过来写两笔。”   林正浩见大家都不承认,这些知青们说得也确实有道理。这事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告发林小芳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这次过来的知青可不是以前那些有事没事就喜欢闹的傻缺,这批知青是有领头人的,村里的事情也不见他们掺和,没有好处的事情更是连边都不沾,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想想这样一群人去告发他弟弟家,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但如果是村民们告发他弟弟家,是不是想通过此事拉他这个队长下台?那这个人就是对他这个大队长不满了。   林正浩把自己心中列出来的怀疑人选想了一遍又一遍。但最后又都被他否决了。   因为,他怀疑的这些对像字与这封信写得并不一样。   虽然,那些知青们会写字,可那些文化人写的字明显比这封信上的字要好上不少。   至于这事的得利者林小芳虽然不识字,可按照规定还是要写一份,陈伊容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把自己用左手写的那份笔迹换下来。至于,林小芳写得那张字安静地躺在她的空间里。   这事到最后,也没查个所以然来,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林小芳却是得偿所愿了。   她现在当家作主。   虽然林正强和林正浩都让他们姐弟俩到他们那边住,可林小芳还是拒绝了。   她可不想再给别人当丫头,虽然他们不敢顶风作案,可她还是宁愿在自家狗窝待着。   林三里再也不敢对林小芳耍横了。   因为,如果他发脾气,林小芳就不给他饭吃。   以前林三里也就是仗着爸妈宠爱才对林小芳颐指气使,现在给他依仗的人没了,林小芳自然不会惯着他。   林三里被她气得跑出家门,想要找大伯二伯撑腰,林小芳也任由他去。   而后,他们又找过来教训她几句,林小芳面上听了,过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次数多了,林三里也知道大伯二伯说话并不好使。可,让他跟贱丫头服软,他是怎么都不肯的。   后来,他就到大伯二伯家蹭饭。   一顿两顿的还好说,次数多了,两家人直接把门插上,任他在外面敲门,就是不开。   最后,他只能饿着肚子回家。   哪怕他饿得再可怜,林小芳也不给他吃。直到他服软,答应下地干活挣工分,才给他饭吃。   林三里也是没法子。   宠他的爸爸妈妈全都进了劳改农场。虽然只判了三年。可就是这三年,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因为没人给他吃,也没有人护着他。   他的爷爷奶奶早就死了,林正浩和林正强做得再不地道也没人管。顶多在背后不痛不痒的嘀咕两句,而后该干嘛还干嘛。   宋向军知道林小芳的家人被带走时,心里产生一种怪异感。   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   前世和今生最大的不同,不在于陈伊容,而在于林小芳。   前世,林小芳和陈伊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一世,林小芳主动凑到陈伊容面前。   所以,那封信一定是林小芳写的。   她为什么会狠下心来写那封举报信,恐怕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前世的结局。   前世,林小芳被林家人害得那么惨,今生过来报复林家人,这也说得通。   宋向军看着林小芳拎着一个竹筐,又要去割猪草,有心试探一下。   他也背着个竹篓子,跟在她身后。   等她到了山脚下,宋向军看着四下无人,才走到她身边。   “小芳,你是从九七年回来的?”   他话音刚落,小芳割草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头。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宋向军笑了笑,“我和你一样。难道你没察觉吗?”   林小芳顿时呆若木鸡。脑袋乱成一团,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从九七年穿越过来吗?   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有些难以置信,“向军,你是说你是重生的?”   宋向军笑眯眯地点头,“前世,我偷渡到香港,在那边打拚了二十多年。一九九七年的时候回乡,酒醉一夜就重生了。”   林小芳这下子是真的相信了,“我是被车撞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终于能够确信对方是真的重生了。   宋向军想起之前林小芳提醒过他的话,问道,“你以前提醒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林小芳叹了口气,“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被人陷害入狱的罪魁元首吗?”   宋向军愣住了。他急不可待地追问,“是谁?”   林小芳没想到,他居然还不知道。不由得有些唏嘘,她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你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嫁人了。这事还是我听向民说的。当初就是他查到你是被你妹陷害,然后写举报信才入狱的。为了这事,向民跟你家里全都闹翻了,你妈根本不信他的话,你弟也站在春丽那边。向民对家人心灰意冷,离家去外面游荡,好些年都没沾家,后来,更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牢里,判了二十年,还是陈省长替他翻案,他才提前从牢里出来了。”末了怕他不知道陈省长是谁,又解释一句,“陈省长就是陈伊容同志。我从家里出来,跑到深圳那边,遇到陈省长,后来又成了她的保姆。”   宋向军倒吸一口气,他一直知道陈伊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这么牛。   “那她和爱军是怎么回事?”   林小芳嗤笑起来,不屑地撇了撇嘴,把林爱军和陈伊容的结婚的前因后果,全都说给他听。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当然是站在陈省长这边的。   毕竟林爱军品行那么不端。当初明明是向军哥被部队选上的,可最后却被他顶替了。如果说,他事先不知道,她都不相信。   宋向军没成想到他们两人的婚姻居然会是这样。太荒唐了。   这一瞬间,他连脑袋都是懵得。   等他直起腰的时候,刚好看到陈伊容背着一捆柴禾从山上下来。   乍然间看到她,宋向军颇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她并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姑娘。   相反,错的还是林爱军那一方。   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正在用嘲讽的话语一句句奚落他,让他又羞又愧,他愧于见到她。   陈伊容却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窘迫。   不过,她却误会了,她以为他是羞愧,他的家人不是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同意他入赘。   所以,他才会不好意思见他吧?   他有什么好内疚的?他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不同意就拉倒呗,难道他还真的喜欢她喜欢的要死啊?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陈伊容安抚地朝他眨了眨眼,处不成对像咱还是战友呢,她不介意的。   却没想到她的善解人意,弄得宋向军更加窘迫了,脸涨得通红。   看他手足无措,连镰刀都拿反的模样,陈伊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小芳听到她的笑声,也抬头一看,看到宋向军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讶异。   等陈伊容走远了,宋向军脸上的热度才褪了下来。 第72章 、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   宋向军回到临江市, 就到陈家汇报自己这一个月的工作内容。   陈家只有陈援朝一个人在家。   陈援朝为了以防万一, 没有让白美茵住进来。如果真如容容说的那样, 白美茵在家里塞个什么东西,然后诬赖他, 给他定个罪,那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他让白美茵住在娘家,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她怀孕了,而他又经常到各个地方看农耕,没法照顾她。   白家人倒也没强求。住在自家,他们才能更好的照顾白美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来也是心虚, 怕被陈援朝看出异常,毕竟肚子大了两个多月呢!哪能一点都不怀疑呢?他们也是以防万一。   两家人从表面上看似乎结成姻亲,关系牢不可破, 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 互相防备着呢。当然, 以宋向军现在的级别肯定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消息的。   陈援朝看着自己女儿给他写的信,越看越满意, 容容真是长大了, 做事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   这让他想到以前,容容八岁的时候, 曾经在冲动之下杀了十一条人命,虽然那些杂碎无论哪一个都是死有余辜, 可她事后那冷淡至极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担心,他怕容容将来有一天会变成被愤怒支配,将来为了正义而犯下大罪。现在,看到她做事有条不紊的,他很欣慰。   等他收回思绪,把信纸重新折叠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宋向军似乎是在魂游天外。   宋向军一踏进陈家房门的时候,就觉得陈家有些不正常。   如果之前,他还在怀疑陈伊容下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了。   下乡之前,他们父女俩还坑了他一把,那像是吵架的样子吗?他都怀疑,他们连炒得架都是假的。   如果真是他之前想的那样,陈副省长看中后老婆生的孩子,他现在为什么不把后老婆接回来亲自照顾?   甚至,之前交待他工作的时候,还背着白家人。   这摆明了就是防备对方呀。   宋向军脸上的神情不加掩饰,陈援朝一抬头就看了个正着,他挪动了下椅子,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现在才发现么?”   宋向军一听到他这话,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是对他的考验。他努力在脑海思索,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明白了,陈副省长是在跟白省长斡旋,两人摆明了就是政见不合,陈省长这是在搞地下政治,当卧底呢!   怪不得,陈副省长让他回老家照看陈伊容呢。   说不定,根本不是照看陈伊容,而是让对方考验他吧?!   陈伊容那心机,那手段,哪里需要他照看?她不坑人就不错了。   陈援朝也不管他怎么想,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了,想要退出那是不可能了,他从抽屉里掏出两个文件袋,“这里有两份任务,你挑一个吧。”   宋向军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得选,索性接受现实。他把两个文件袋都打开,一份任务是到安远县的劳改农场救出两个人,把他们送到海边,那里有香港的船只。文件袋里还有两张船票。   另一个任务是枪杀一个作恶多端的革|委|会头目,地点是在江苏省淮市。   说实话,这两项任务,第二个任务远比第一个更容易,毕竟他枪法不错,身手也好,再加上这年代也没什么摄像头之类的,执行这样的任务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可他却从第一个任务中发现一个亮点。那两个名字,是文化界的泰斗。他曾经在香港见过他们,当初他的大老板曾经想买他们的画作,到拍卖会上花了上百万才拍到。大老板说,像这样的作品可以作为传家宝永久收藏。   “我选第一个。”   陈援朝摸烟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他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居然还是个有长远见识的人。   他之所以让宋向军在农村待上一个月,为的就是让他消除对容容的恶意。   而且,也怕他会有负面情绪,进而暴露自己。   没想到,在乡下待了一个月,他居然开窍了。   不过,虽然有些惊讶,陈援朝还是故作淡定地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哦?为什么选第一?以你的眼光来看,应该能看出来,第二个任务可比第一个容易多了。”   从农场中带两个活人,而且还带他们到海边,一路上要走两个市,中间不知道会经过多少个民兵查岗。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   这样高难度的任务,他手下这么多人当中除了大刘,没有人能够出色完成。   宋向军斟酌了一下,才道,“陈副省长,你说,如果我把他们救出来,然后送出去,我是不是相当于他们的救命恩人?”   听不这话陈援朝忍不住咳了起来,抬眼看他,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显然不是说假的,心里不由得高看他一眼,原以为只是个少个筋的忠厚少年,没想到,肚子里还有乾坤。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想得很不错!”   他又抽屉里拿出一些粮票和钱,宋向军想要推辞,陈援朝却非常坚持,“拿着吧。多的这些,如果遇到麻烦,你也能适当通融通融,别太死脑筋。”   宋向军明白了,这是要贿赂的意思。   陈援朝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掏出两根金条和一包金豆子,“如果遇到麻烦的人物,要跟着一起的,不是啥十恶不赦之人,可以多带一个。船票两根金条一张。没有多余的。你可别烂好心。”   宋向军惊讶地看着陈援朝,没想到这张船票这么贵。那前世,许正浩给他的那张船票哪来的?许正浩不像是个有钱人呀,他就是一个农场看门的,哪来的金条?   还是说,是他救的那个女人帮他出的?   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宋向军拿着陈援朝用假章开的介绍信,经过一番装扮坐公交车到了安远县。   然后就是一路问人到了劳改农场。在附近踩点,又准备了点东西。才独自一人到劳改农场见人。   陈援朝帮他办了假的工作证,上面写的是陈军,介绍信上也写得是这个名字。   看门人看了他一眼,核对了好几遍,才去农场里面叫人过来见他。   等人来了,宋向军见看门人似乎想要偷听的样子,立刻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烟,委婉地请他回避一下。   看门人见他这么上道,笑眯眯地接过这包大前门,从中抽出一根,往嘴里送,叼着烟走了。   宋向军见人走了,把陈援朝送给他的信物拿出来,见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凑到两个老人耳边说了一遍自己的打算。见他们似乎不信的样子,又把裤兜里的船票露出一角给他们看。   两位老人这才信了。   三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宋向军就告辞了。   夜里,宋向军如约而至。他朝里面学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听到对面回他一声猫叫。心里送了一口气。他身手好,几秒钟就翻墙而过。林教授和他夫人就蹲在草丛里。   宋向军刚想蹲下·身体,却耳尖地听到附近有个人影在往这边移动。   他立刻警惕起来,从身上摸出一把刀。   这是陈副省长送给他防身的工具,听说还是进口刀具,刀口很锋利。   他双眼紧绷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往他这边挪动,两个老人吓得脸都白了。   如果要是被人逮到了,他的下场一定很凄惨。他们本就是快要死的人,他们不能连累他。   危机时刻,老教授忙飞快地说了一句,“你快走吧,别连累了你!”   宋向军却不动。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朝这边挪动的黑影,他的嘴唇更是紧紧地抿着。   待那个黑影凑过来的时候,他飞快跃起,刚想用刀往他脖子上划,却听他小声叫道,“林教授,是我,是我!”   林教授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忍不住惊呼一声,“是成富呀。”   听到是认识的,宋向军这才把刀收回去了,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   “你跟着我们干啥?”   方成富苦笑,“我今天干活没干完,主任罚我在这边除草,我刚才太累了,睡着了,听到动静,才醒了。而后,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才察觉到是你们。我知道你们想要走,林教授,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待在这里实在活不下去了。”   同一个农场改造的林教授自然也知道对方的处境。   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哪里有本事救别人呢。   方成富似乎也知道他的处境,忙求宋向军,“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看你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不如多带我一个吧。”   宋向军却沉声道,“船票两根大黄鱼一张呢。”   方成富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了,忙道,“我祖上是经商的。我留了一些家底,只要你把我带出去,我就付你十倍。”   宋向军有些迟疑。方成富见对方并不心动,忍不住拉了林教授,“不信你问林教授,他也知道我的家底的。”   林教授有些迟疑,但还是道,“是,是,他家以前的确是富商。”   宋向军不敢再耽搁,只要能买得起船票就好,小声道,“那就赶紧走吧。”   宋向军蹲在地上,让他们踩着他的肩膀往墙上爬。   年轻最轻的就是方成富,他爬到墙头的时候,跨坐在上面,等林教授上来的时候,拉他一把。   接着就是林夫人,她年过半百,虽然体力不行,可有两个人拉着,宋向军又在下面扶着她,人很快就过去了。   等四人全翻过墙的时候。   宋向军带着他们往昨天自己踩点走过的路。   给他们换了一些干净的衣服。   在漆黑的夜里,躲在灌木丛里,什么也看不到。倒也不影响什么。   换好了之后,宋向军又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挖个坑埋掉。   他带着他们到市里,路上又把自己之前就准备好干粮给他们吃。然后就坐在路边等着坐第一班公交车。   七点钟刚到,公交车就过来了。   因为有之前就准备好的介绍信,很快就买好了票。   这年代因为没有摄像头,所以劳改农场那边发现人不见了,也没有想要追。   农场主任怕担责任,直接给往上报了意外致死。   这种小波浪丝毫不起眼,甚至许多人也真的信以为真。毕竟在这里,天天都有死人,一点也不稀奇。   等宋向军带着人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因为怕耽误时间,宋向军没有带方成富到他藏宝的地方,他先送三人到海边最近的村庄。   那边有户人家,是陈副省长早就安排好的,以亲戚名义暂时借住在他家。   宋向军手里的船票显示是三天之后。   宋向军趁着有空,就到县里邮局给陈副省长发了电报,这电报是经过加密的。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找不到,我不会花钱给你买船票的。”   方成富倒很自信,“放心吧,那个地方我藏得特别严实,别人不可能找到的。”   宋向军点点头。   等过了两天,陈副省长那边果然发了电报过来。东西确实已经拿到了,里面也确实有宝贝。   看电报上的内容,意思是还挺多,宋向军抿抿嘴,时间不允许他回去取,陈副省长也不可能把东西送过来,太危险了。他想了想道,“那么多,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多的等有机会,再给你吧。”   方成富倒一脸无所谓,“不用,你救了我一命。咱们互不相欠。”   见宋向军似乎还想拒绝,他道,“你放心,等我到了香港,我还会挣更多的钱,绝不会穷的。”   这话说得很自信,甚至有些夸大,可宋向军却知道香港那边的形式,像方成富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能混得很好。   只是,在这年代,不允许经商,所以他才会被打压。   等三人临走的时候,宋向军还是送了每人一点东西,“这些金豆子是我们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香港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一点值钱东西,恐怕会很难捱,希望能帮助你们。”这金豆子是陈逼省长特地给他的,让他临走的时候分给林教授他们。   前世,他刚到香港的时候,日子过得特别辛苦,身无分文的他换了好几份工作。如果,当初他也能有这些金豆子,日子或许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方成富谢着接过来。他那箱宝贝比这些金豆子更值钱,但这孩子这么心善,他还是记在心里的。   林教授自从知道船票这么贵的时候,心里已经感激万分。看到陈援朝写过来的信,他们也能理解他的无奈。   为了保全他们的命,援朝也是尽力了。   他不怪对方,相反,对方能拿出那么多的钱送他们到国外,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就像援朝说的那样,等国家稳定了,他们再回来为国家增砖添瓦。   宋向军点点头。   漆黑的夜里,风雨交加,宋向军送三位老人上了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选在这样的天气开船,可到底也比天晴的时候,更稳妥一些。   等宋向军回到临江市的时候,宋向军才知道方成富说的宝贝到底有多少。   这一大箱子,起码有五十根大黄鱼和上百个银元。   他都怀疑陈援朝是怎么运过来的。   “我让大刘开着吉普车,带我到那边考察农耕情况,在他们祖宅对面人家的大树下挖到的。”   陈援朝把箱子推给他,“这里面全是你的。”   宋向军知道对方是在试探他,只拿了两根大黄鱼,又把箱子推了回去,“我只要这两根就好。”   陈援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瞧,“不后悔?”   “不后悔。”   当许多人都在奋战的时候,他又怎么能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呢。   “好,这些就算是你捐献的,到时候…………”未尽之语,大家都明白。   只要把那些坏分子赶下台,那些坏分子拥有的东西,就是他们这派的。   到时候,分给有功之臣也算是奖励。这种做法,自古有之。   陈援朝对宋向军很满意,分给他的任务也越来越难。   宋向军不想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每次出任之前,都会耐心跟陈援朝请教,把做法跟他演示一遍,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都想了个遍。   陈援朝没想到这小伙子做事这么细心。   便也陪着他,顺便还会帮他查漏补缺。   因为宋向军出色的身手与耐心。短短两个月,他就完成了好几项任务。成为他们派最出色的潜伏者。   宋向军也因此积累了大量人脉。   诚然,那些被他救过的人,最感激的人应该是陈援朝,可对他这个亲自去执行任务的人,应该也有好印象。   说不定将来………… 第73章 、   因为林正浩的腿瘸了一条, 所以这次的秋收工作全都交给了他哥林正强。   林正强原先是县里的工人, 今年春天把自己的工作让给自家大儿子了。他回村留在队里挣工分。   他的口才能力比林正浩更上一层, 开起动员大会的时候,更是卖力。他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 喊得声嘶力竭,“同胞们,马上要秋收了,我们要下定决心,不怕吃苦,不怕牺牲,,排除万难, 争取胜利,为了你们的肚子,为了你们的娃, 要努力割稻, 谁要偷懒, 逮到一次扣五工分。”   说完,让下面的人分配工具。   割稻子的和运稻子的。一组组分好。   小孩子们都跟在后面拾稻穗。   知青们也跟着一起下地割稻子。   陈伊容是开着拖拉机运稻子的。   她把拖拉机停在地头, 等着人把车装满, 而后装车的上坐在最上面,她开车运到打谷场, 这些人再把稻子码好。   她的工作应该算是队里最轻松的。   不用弯腰割稻,也不用扛稻子干活。偏偏她的工分和他们一样, 都是十工分。   虽然,大家对她都很羡慕。可是,谁让人家有本事弄来一辆拖拉机呢,羡慕也没用。   农民们干这些活都很熟练,可知青们却不行了。都是大城市里出来的,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呢!   之前只是拔草,捡种子这类的小活,一点也不难,可也把他们累得不行。   可现在呢,是没日没夜的弯腰割稻子。   一旦发现偷懒就要扣工分。   连着干了三天,这些知青们累得头晕眼花,一个个连腰都直不来了。   尤其是作为女性的刘圆圆回到知青点就倒在床上,根本起不来。那些男知青也没有好多少,走起路来都发飘。   看他们累成这样,陈伊容只能自己骑着自行车去村里提水。   之前从村里买的两个木桶,一左一右,中间再用根粗棍子,倒也正合适。   对于陈伊容的照顾,大家都非常感激。毕竟人家一个副省长家的千金都能这么体谅他们。   相比之下,王文慧就比较遭人恨了。自从她相亲不成之后就开始嫉恨陈伊容,对她百般挑剔,只是她不敢直接说出来,因为陈伊容太霸道,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胆怯。   所以,到最后,她都是躲着陈伊容,甚至连其他也都不愿搭理,觉得他们都是陈伊容的狗腿子。   这次秋收,大家这么累,王文慧的活计很轻松,她却从来不肯给他们搭把手。甚至,在刘圆圆累了一天的时候,她也不主动帮她做饭。   反而要等她回来做给大家吃。   虽说是应该的,可刘圆圆还是忍不住有些伤心。   毕竟不忙的时候,刘圆圆帮着王文慧烧了那么多回火,没想到,自己这么累的时候,她却一点忙也不肯帮。   干了没多久,除了王文慧和陈伊容没什么异样,其他知青们全都病倒了。   就连之前一直干活的张建国都病得不轻。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要不然也不会找不到媳妇。   知青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一个个全都病泱泱的。   林正强不像林正浩那么好说话。他手段非常强硬,直接把附近的民兵叫过来。   让这些民兵把这些知青们喊起来干活。   这些知青们有的感冒,有的发烧,身体虚弱,几乎没什么力气。   但是,面对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对着他们挥鞭子,只能服软。   陈伊容坐在地头看着这群病人过来。诧异极了。   想到,她爸给她看过的那些资料,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才是没了。   原先,她以为那些人要么是生病,要么是体弱,要么是水土不服才没的。   但,现在她知道了,是被逼无奈才没的。生病还要被逼下地,九条命也不够折腾的。   陈伊容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直接走到这些人面前,“慢着,他们还生着病呢,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野蛮?这是不把我们知青当人看了吗?”   刘广友从头到尾把陈伊容打量一遍,眼前一亮,没想到在乡下还能看到这么美的姑娘,待看到她胸前戴的□□徽章,眼睛微微一眯。   能买得起这个东西的人家条件都不错。他心里暗暗猜测她的身份,把县里有身份的人家都想了一遍,都想不到谁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是什么人?”   王喜看到陈伊容,立刻像是找到了组织,虚弱无力地说了一句,“她是我们知青点的组长,她爸是副省长。”   陈伊容嫌弃的看着王喜那一脸鼻涕,但看着对方有气无力的病样子,也没有反驳。   刘广友不可思议地往后退了退,这是副省长家的?   这下子,他是真的恨死林正强了,他怎么不早说?居然让他对上副省长家的千金。   是不是嫌他活得太长了。   在心里思量一会儿,他厚着脸皮上前,“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我叫陈伊容。”   “陈同志,我这也是没法子,林队长说这些知青们偷奸耍滑,我也不能不管吧?再说了,这些人不挣工分,到时候分不到粮食,不一样得饿死?”把锅甩给林正浩,他心里一点负担也没有。   陈伊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的确,村里人分粮食是人工四工分六。如果工分不够,需要补齐工分才能分粮食,到时候要干的活就不是下地,而是到劳改农场补工分了,那里干的活比这个还要辛苦。   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病着呢,又没力气,挣什么工分。   “他们现在都病着,就算下地也没什么用。不如先养三天。病好了就下地。”   刘广友见她是打定主意要护着这些知青了,又不敢得罪她,只能同意了,“行,是你说的,三天就三天。”   陈伊容点头,“对,是我说的,三天!”   陈伊容对着后面正要装车的村民道,“先别装了,我送完他们再回去。”   不等这些人反应,她就催促知青们上车。   大家没有力气,在同伴们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了车。   等人都上了车,陈伊容才开始开。   后面一群人都纷纷议论,“这还没装完呢,就走了。这浪费的都是咱们村的柴油呀。”   “那些知青都病了,这小陈心还挺善。”   “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谁都不容易。”   “对啊,少说两句吧,这拖拉机也是小陈弄来的,她还是头一回私用。”   “对啊,不是说不给私用吗?”   “你觉得,她会缺那点钱吗?估计会从她工分里扣吧?”   “也是!”   开着拖拉机的陈伊容虽然看着挺好,可心里却升起一种无助感。   刚开始,她看到民兵那样对待知青,她心里那点火怎么都压不下去,这一定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知青们的处境很危险,她必须把这件事情暴出来,她该怎么搜索资料。   这一瞬间,她想到廖翠芬,她是大队长的媳妇肯定知道林正浩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前,为了发展她成为自己的线人,她找她做了好几次交易,相信现在我廖翠芬应该离不开她的帮助了,如果她现在跟对方说,她不想买了,估计对方一定会着急,到时候她就可以趁机打听消息。   对于,那些死去的知青,她一定知道她们真正的死因。   廖翠芬,这个人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她的弱点就是她的女儿。   她听林小芳那边打听到,廖翠芬的女儿林清儿嫁给了县长的二儿子。   但,如果她真的嫁得好,廖翠芬就不会是这副神情了。   那个县长家的二儿子一定有缺陷。说不定是个傻子。   要不然,廖翠芬也不会偷偷攒钱,估计是想多攒点钱给女儿,让她偷跑去外地去吧。   如果,对别人来说,介绍信这种东西很难,可她是队长媳妇,要开一张并不难。难得是,她必须让林清儿有足够多的钱傍身。   趁着上工的时候,陈伊容开始向廖翠芬打听之前知青的事儿。   虽然廖翠芬不想说,可在陈伊容有意无意威胁之下,她也只能说了她知道的实情。   “你是说,那两个女知青不是被野兽吃的?而是,和周县长家的大儿子有关?”陈伊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周县长。   这就有点难办了,白省长的上头是郑国强,周县长的靠山是白省长。   要不是因为她爸娶了白美茵,周县长不可能会给她爸面子的。   这事要么一击必中,要么就得继续忍耐。   廖翠芬见她不信,咬了咬牙,“你可以向村子里人打听,就是去年周建国来了没多久,那两个女知青才没的。我没说谎。”   陈伊容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突然又想到,“那这两人是自杀,还是被周建国杀的?”   廖翠芬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我只知道周建国这人有点不正经,以前经常过来咱们村调戏未婚姑娘或是小媳妇。”   陈伊容若有所思地点头。   如果只是调戏,不可能两个姑娘都自杀,应该是被糟·蹋了。   但,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廖翠芬也没有亲眼所见。   唯一的只能尸检了。   但一年多了,人都已经化为白骨了。   纵使真的是被利刃所杀,也未必能证明就是周建国动的手。   这就有些棘手了。   陈伊容带着这些人到卫生所挂水,大部分都是着凉发热。挂两天水就好了。但,有的体质太差又拖了好几天才好。   过了三天,知青们无论好不好透,全都被逼下地。   这点陈伊容也很无奈,明年他们可就没有补贴了。如果他们不下地就没工分,没工分就没口粮,到最后他们一样得饿死。   不过,看着他们已经恢复七八成,陈伊容也算是放心了。   为了怕这些知青们躲懒,林正强直接给他们分一片区域,按劳动量给他们算工分。   看着他们一个个带病割稻子。陈伊容实在做不到自己坐在地头,看他们割稻子。   之前不帮,是因为即使帮了,他们也不能加工分,她还不如歇着呢。   现在,按量来,他们才割三分之一呢,人家旁边的妇女都割到头了。   这速度,真是不能比。 第74章 、   收工的时候, 村民们都记了工分收拾东西回家吃饭了。   而这些知青们, 却要把这块地割完了才能走。   没办法, 人家那些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再会偷懒的人, 速度也比他们快。   陈伊容不开拖拉机的时候,就会跑过来帮他们割一会儿。但,她本身也和这些知青们一样,都是从来没下过地的,所以她的速度也不快。   等把拖拉机送回仓库大院后。她先回知青点给他们烧饭,然后用盆装着放到竹篮里带到地头给他们吃。   现在,农忙时节因为要出大力气,所以都要吃干的。   她就把玉米粉掺着面粉在铁锅里贴了一些锅贴, 每个人一个煮鸡蛋,一些萝卜干和绿豆汤。   这鸡蛋平时很少吃的,毕竟明年大家就没有补贴了, 大家还是要省着点花, 所以平时吃的菜都尽量简单些。   但农忙这几天, 大家身体实在受不了,陈伊容便建议每人每天吃一个鸡蛋。   其实, 一个鸡蛋7分钱, 他们干一天也才四毛钱,已经算是很奢侈了, 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能亏着自己。   所以也都同意了。   陈伊容提着篮子到地头, 就开始喊人,大家听到她的声音全都围了过来。   虽然她贴的饼子有的地方簿有的地方厚,很难看,可到底还是烧熟了,这时候大家也不挑。   王喜这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肚子直叫唤,看到饼子露出来,就想直接上手去抓,被陈伊容一把拍开,“先洗了手再吃。”   王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简直不能看。黑□□的不说,还特别脏,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不讲卫生的一天,脸上不由得烧起来。   别人也不比王喜好多了,尤其是靳于肖那张白脸在烈日的暴晒下,直接脱了一层皮。他身上还穿着长袖长裤,没法子,之前没有经验,穿着短袖下地,皮肤晒红了,身上也痒得厉害。   第二天,就和村子里人一样,穿长袖长裤,再戴草帽,一身装备齐全才下了地。   三天前,那场高烧,烧得他浑身没力气,让他明白,下乡不是来为农村增砖添瓦的,而是来受罪的。   刘厚原本就很黑的脸,现在更黑了。   张建国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现在这日子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想想以前,生病了怎么可能有休息的机会。不仅不让你休息,见你不下地,还直接用鞭子抽你。他从隔壁村的同学那里就听说,他的一个小学同学就是因为被吊打至死的。现在,这日子,他已经很知足了。他的脸也黑了许多,身体一如既往的瘦弱。此时,累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只是不停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   大家看到他这样,也没什么反应,大家都是相同情况,谁也别嫌谁狼狈。   地头,知青们每人都搬了一捆稻穗垫在屁股下,围成一个圈,中间也有两捆稻穗,上面摆放吃的东西。   大家伙饿得不行,直接狼吞虎咽起来。一时之间,只听到大家咀嚼饭菜的声音。   突然,不远处从大路上走过来一个人。   慢慢走近,才发现是个年轻姑娘,身材苗条,个头适中,留着空气刘海,扎着两条麻花辫垂到两肩,上身穿着红色的格子衬衫,下面穿着长裤,脚上是圆头布带扣布鞋,肩上扣著书包,一看就是学生模样,靳于肖愣了一下,皱眉道,“向北,你怎么来了?”   宋向北红润的小脸略带些羞涩,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靳于肖。   陈伊容在两人脸上溜一圈,顿时心领神会,给她让了道。   刘圆圆有些不开心,可她也知道自己没立场,只能躲到一旁生闷气。刘厚坐在她旁边,刚才听到靳于肖出声的时候,他侧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圆圆。见她脸色苍白起来,刘厚低下头有些懊恼,刚抬头迎面就对上陈伊容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心里咯登一下,面上也有些心虚,原本黝黑的脸变得通红一片,神情更是带着几分窘迫。   等他故作镇定抬起头的时候,陈伊容已经转回视线了,刘厚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其实挺怵陈伊容的,虽然她每天都笑眯眯的,可凭他的感觉,他猜测陈伊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笑脸就是她的伪装。不过,她这人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有她在,他们知青的确可以过得很安生。   尤其是当他们病得快要下不来床,还被那些民兵推搡赶下地的时候,他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她。   估计,她应该也看出来他对刘圆圆的心思了吧。不过,看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应该也不反对,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安一点了。   不是他在杞人忧天,而是因为刘圆圆性子比较软,人也不是很有主见,他不止一次见过刘圆圆在问陈伊容给她拿主意。如果他向刘圆圆表明心意,她也去问陈伊容,如果陈伊容对他不满意,否定了他,那刘圆圆十有**就会把他排除了吧。   现在看到陈伊容不反对的意思,似乎还有点乐见其成的感觉,他心里隐约猜到,陈伊容应该也是想让他关心一下刘圆圆吧。毕竟靳于肖不可能会跟刘圆圆在一起的。   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的刘厚凑过刘圆圆身边,小声安慰她,“你别伤心。靳于肖也许不喜欢她呢。”   刘圆圆有些敷衍,吃饭的时候也有点漫不经心。   陈伊容对四角恋不感兴趣,再加上她来前已经吃过饭了。   所以,直接拿起镰刀去割稻子。   她弯腰割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传来,陈伊容诧异地抬头去看原来是宋向军。   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脊背,舒展了一会儿,又用手揉了揉肩膀,“你怎么来了?”   宋向军察觉到她的动作,忍不住有些担心。她这么娇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个。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做什么,于是扬了扬手里的镰刀,笑道,“我来帮帮你。”   陈伊容‘切’了一声,“少来了,你是不是来看你堂妹来了?”   听到他提起堂妹,宋向军立刻就想到了,前世那个嫁给知青的向北。他一下子直起身体,四周扫了一眼,立刻发现地头那里,向北正羞怯地站在一个小白脸面前。他脸一黑,丢下镰刀,就跑过去。   他这动静,倒把陈伊容吓了一跳,这人该不会是打架吧,立刻把镰刀丢到一边,跟了过去。   地头,宋向军一把抓起向北的手腕,就要拉她走,“赶紧走!”   向北看到自家堂哥脸色黑得吓人,也有些心虚,她刚刚是趁着家里人正在吃饭的时候,想到靳于肖还在地里干活,估计还没吃饭,于是就从家里偷拿一个白面馒头过来。   可无论她怎么说,靳于肖就是不吃这馒头。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宋向军过来了。吓得她手一抖,靳于肖怕馒头掉地上,再给糟蹋了,忙手忙脚乱去接。宋向军看到那馒头在靳于肖手里,想到前世向北那悲惨的遭遇,心里顿时给靳于肖做实了他小白脸的身份。   还没等两人解释呢,宋向军直接拉着向北就走。   “哎,你等等!”靳于肖想把馒头还给向北。   奈何,宋向军速度太快,靳于肖身体又弱,跟不上他的速度。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走远了。   陈伊容有些看着靳于肖没说话。对着其他人道,“赶紧干活吧,这块地割完了,咱们就有四十个工分。为了咱们的口粮,今天也得把地稻割完。”   其它人纷纷站起来,拿着镰刀干活。   靳于肖看了一眼地上的镰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饼,还是把馒头吃下去了。   陈伊容看着他安静吃馒头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叹。   看来这两人能成了。   想到,刚刚宋向军那张恼怒至极的黑脸,她心里一叹,这种强拆手段如果能奏效,那祝英台和梁山伯也不会千古流传了。   没过一会儿,宋向军又回来了,只不过脸还是很黑。   不过,谁也看不到了。毕竟天都已经黑了。   夏天晚上割稻子会比白天还要凉快。   但,大家都是按时间挣工分的,所以也没什么人来。   只有这些知青,因为白天干得不够,不得不加夜班。   宋向军割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陈伊容甩后头了,他赶紧跑到她身边来,耐何陈伊容这边只有**趟,两个人一起割实在是太挤了。   “你太累了,先歇歇吧。”   陈伊容听到他的声音一顿,这傻子还挺会关心人。   不过,有他在,她的确可以歇一会儿了。   她镰刀丢在一边,从旁边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她煮的绿豆汤,可以解渴。   宋向军觉得自己这会子应该表点心意,“你看吧,我比你能干多了,你要是嫁给我,你就可以不用干这些了。”   陈伊容喝水的动作一顿,笑道,“你娶我回家当祖宗啊?还不让我干活?”   宋向军嘿嘿一笑,忙凑过来,“我有工作,又会打猎的。你不用担心我养不活你。”   陈伊容看着他这笑容,就像一条大狗,有种傻乎乎的感觉。她用挑剔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你啊,人太傻!”   和一个大傻子结婚,再生下一个小傻子,那她不就成真正的傻子了吗?   宋向军有些郁闷了,他傻吗?   他这是纯朴好吗?他前世的大老板常常夸他,说他心地纯净,是个难得纯善人,对他特别信任。   要不然,大老板也不会把内地新公司交给他。   没想到,前世他引以为傲的优点会被她这么嫌弃,宋向军有些伤心了。   等他割了一会儿,陈伊容直接赶他走。   待这么长时间,大家还以为她和他处对象了呢?   宋向军提着镰刀,到了宋奶奶家。   这个点,宋奶奶还没睡。正坐在一堆花生秧子面前,摸黑揪花生,这些是宋奶奶自留地里刨出来。   自留地是按照人口分的。自家有三分,宋奶奶有六厘。   他家种的是黄豆和棉花。宋奶奶种的是花生。   “你怎么了?耷拉着脑袋。”宋奶奶扭头看着自家大孙子黑着一张脸进来。   宋向军有些气闷,他现在越来越没信心,陈伊容似乎一点也不喜欢他。   如果说她看不起农村人,那她前世也不可能嫁给林爱军了。   一定是他哪里不好,想到她说自己傻。宋向军心里又有些难过,“奶,你说我傻吗?”   宋奶奶头也不抬,随口答了一句,“是挺傻的。”   宋向军有些丧气,“我哪傻了?”   宋奶奶见他似乎认真了,抬头看他,“你咋啦?”   宋向军不想说出来。难道,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宋奶奶看着他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又看着他手边居然放着一把镰刀。隐约明白了什么,随口道,“那些知青有啥好的?除了脸蛋长得漂亮,干啥啥不行!”   宋向军见他奶这么快就察觉到他的心思,心里佩服得不行,他忙凑过来问,“奶,我相中陈伊容了,你觉得她人咋样?”   宋向军没想到自家大孙子喜欢的居然是陈丫头,她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   宋向军见他奶似乎像是见鬼一样,尴尬地不行。   “军子,咱这家道和人家也不配呀。”   宋向军脸色一僵,想了想道,“他爸娶了后妈,她后妈把她赶到这乡下来了。以后,未必能到城里。在乡下,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待她。”   宋奶奶细想了一下,“可,我觉得这孩子,心不在这呀。”   听到这话,宋向军脸色才是真的变了,城里人到乡下来,都是绞尽脑汁想要回城。陈伊容那么有心机的一个人,一定有法子回去的。   可,前世,他进劳改农场时,她的确没回去。   说不定是因为有啥变故吧?   宋奶奶见自家大孙子神色有些萎靡,她叹了一口气,“虽然,陈丫头这孩子配你的确有点白瞎了。可,有句话说的好,烈女怕郎缠,只要你心诚,就不怕她不动心。而且,我看这孩子心思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自己定下来。你啊,有得磨了。”   宋向军看着精明一世的宋奶奶,眼神十分复杂。   他奶奶看人真是太准了。   想想,他以前认为陈伊容是个开朗大方的城里姑娘。可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人心思不是一般的多。   他知道陈伊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他就喜欢她这样的。她,已经是他两辈子都逃不掉的业障了。   之前,因为误会她那么久,他心里愧疚得不行。可等误会解开了,才发现她的精明与算计,也都是因为环境所致。   想想,当你一直处在危险当中,你可不就得时刻警惕着么?   他想帮她,所以,现在他完成任务比谁都积极。   随后,他又想到林小芳说的,林爱军是发现陈伊容的秘密才让对方嫁给他的,那她的秘密是什么呢?   想到,那天晚上,她偷偷跟在王文慧身后,是真的在跟踪王文慧,还是她想到牛棚见什么人呢? 第75章 、   晚上, 知青们拖着疲遝的身体坐上拖拉机上, 刘圆圆坐在后面眨着一双八卦的眼睛, 她几次开口说话都被拖拉机发出的嘟嘟声盖住了,连她身边的刘厚都听不见, 更别说离她有点距离的陈伊容了。   等拖拉机开到村口,还剩下一段小路就要人步行了,男知青们都下车,刘圆圆陪着陈伊容把车停到仓库那边。   等两人出了院门,刘圆圆才小声问陈伊容,“那个宋向军在追求你吗?”   乡下小伙子追求女生,只要不耍流氓,大家也都只是善意的笑笑, 调侃几句,并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陈伊容也不在意这些,只要别人说得不过火, 她才不会会管呢, “算是吧。”   “你喜欢他吗?”   陈伊容摇头, “人太傻了!”   刘圆圆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傻了点, 可人长得好看,个头也高, 人还诚实,我以前以为他喜欢的是王文慧, 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你呀。”   陈伊容对别人的想法不太在意,他喜欢是她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她就成。   “哎,说起来宋向军长这么俊,还是个高中生,在临江市还有正式工作,对你还这么好,你居然能抗得住,不愧是陈伊容。”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羡慕了。   陈伊容无语了,“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对人家名声不好。”   其实,要不是因为宋向军过来帮他们干活,她根本不想承认的。   这年代,无论是男还是女,名声都一样重要。   爱慕也都做得很隐晦,像宋向军这样明着帮她干活,已经算是很出格了。   陈伊容想着,如果明天他再来,一定要劝他走。   虽然,他们现在是战友关系,可如果因为帮助她,连累他的名声,那就不太好了。   陈伊容回到知青的时候,王文慧已经睡觉了。   刘圆圆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睡大觉很不满。   可,到底也没说什么。   刘圆圆烧火的时候发现柴禾不够了,陈伊容帮她加柴禾,才发现今天小正居然没有帮她捡柴火。   这就有点奇怪了。   以前,一开始她哄小正给她捡柴火用的都是糖果,后来也会用鸡蛋,再后来又用馒头。   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小正,每天为了挣她这点口粮,捡柴火比什么都积极。   今天怎么会忘了呢?   陈伊容有些纳闷。   但,她也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跑到别地玩去,把捡柴禾这事给忘了。   等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累。   浑身上下有被稻穗扎过的麻痒,又有干完重活时的疲累。   很快,她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直到晚上下工了,知青点的柴火还是没有变多。   陈伊容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她隐约觉得小正出事了。   她问了好几个小孩子,听到其中一个小孩子说,小正进了深山里了。   陈伊容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接往深山里跑。   之所以,不找人是因为如果遇到野兽啥的,她直接躲进空间就行,带着个人反而有麻烦。   陈伊容踏着别人走过的痕迹走,边走边喊。   许久了,也没有人影。   秋天的傍晚依旧很炎热,陈伊容停下来,从空间里取出一声饼,吃了下去,就着军用水壶里的水。   这些都是她爸之前给她准备的,让她背着别人的时候拿出来吃。   找了一个多小时,饿得她肚子瘪瘪的。   山上,杂草丛生,热气不停从树木草丛往外冒,蒸的她整个人都受不了。   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草帽戴在头上。   刚戴好没多久,想站起来继续找,就感觉头上一轻,原本戴得好好的草帽居然被人给摘了。   她猛地站起来回头才发现摘她草帽的不是人,是一只猴子。   这只猴子身型很瘦小,但动作却很灵敏,它的一只爪子抓在树干上,两只脚掌蹬在树干上,半斜着身子,尾巴勾着一条细树枝,它的一只爪子正拿着她的草帽摆来摆去,两只大眼睛饶有兴致地里外翻看,最后还学着刚才陈伊容的样子戴在脑袋上,却因为脑袋太小,连眼睛也被盖住了,猴子狠狠地把头上的草帽摘掉,又拿在手里翻看,时不时还警惕地瞥她一眼,生怕她过来抢。   陈伊容没想到这山上居然会有猴子,刚想去夺草帽,猴子却转身往旁边的树干上跳。   陈伊容本来不想去追的,只是一顶草帽而已,她又不缺,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小正。突然又想到,这猴子是不是想要引她找人呢?听说小动物是有灵性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跟了上去。   陈伊容不错眼地盯着前面的猴子,这猴子的动作太快,它轻轻跳一下,荡一下树枝就能跑好远。陈伊容不敢马虎,寸步不离地跟着它,终于在她累得不行的时候,她追到一处崖壁前。小猴子飞快地跳到树上。把帽子往下一扔,身子飞快往下滑。   陈伊容立刻跑到崖边,勾头往下探,这是个约莫有二十米高的悬崖,底下长满郁郁葱葱的灌木。小猴子滑到底下之后,把自己刚刚扔得帽子捡起来,直接往左跑了。   陈伊容怕跟丢,立刻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长绳锁,在树干上打了个结,他双手拽着绳子,双脚踩在树身上,蹬一下,弹跳的时候,就松一断绳子,很快她就到了地面。   她顺着猴子刚才的方向追去。   约莫十分钟,她看到了一片玉米地。   这些玉米已经长熟了,还有些黄豆。   陈伊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割一半?   似乎这样太损了点!毕竟是人家辛辛苦苦种的。   她的视线从这些玉米黄豆上移开,开始找猴子。   却发现她的帽子不知何时被猴子甩到崖壁靠墙处了。   她扶着崖壁弯下腰刚想把帽子捡起,突然觉得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温度有些不正常。   没有石头那种冰凉之感,反而带了点黏腻与沙粒感,这显然不是石头。似乎更像是灰石。两者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来,可一个拥有坚硬无比的外壳,一个却是粉尘颗粒状的。   她探头去找小猴子,却见它不知何时爬到附近的小树上,直勾勾地瞅着她,那目光中带着点期许与热切。   这里难道有什么宝藏不成?陈伊容立刻之前她看到那个地头,把放在那的铁掀拿过来。往墙壁上敲击。   一下没有开,二下没有开,但里面已经有回音了。   陈伊容心定了一下,再度加大力气。   很快,石头被她敲碎。   她正想一探究竟,突然听到后面有声响。   她回头一看,居然看到了宋向军?   宋向军正背着一个竹筐,看到陈伊容在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有些发怔。   随即,他看到陈伊容在用铁掀敲击石壁,而且这个石壁居然有个洞。   前世,他在这里住了一年,都没发现这个石壁居然是空的。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洞。   里面是个古色古香的大木箱子。   陈伊容和宋向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宋向军想把木箱搬出来,却发现太重,他只能采用挪步法,一点一点把箱子挪出来。陈伊容看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暗暗猜测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宝贝,所以才这么重的。她咽了咽口水,激动地摸了摸箱子。   宋向军发现这锁是旧时候的那种铜锁。他前世是学过开锁的。只是开锁需要细铁丝一样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只有陈伊容头上的发夹似乎可以试试。   “你的发夹借我用用吧。”   陈伊容二话没说,就拿下来了。   宋向军接过来,发现这发夹是铁丝做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把多余的花全部去掉。只剩下铁丝的时候,他把铁丝掰直,往锁孔里伸去。   很快,锁头发出哢嗒一声响。   陈伊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忍不住叫出声来,“开了!你好厉害!”   第一次听她夸他,宋向军心里美的直冒泡。   等他想要谦虚一下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一片金光。他低头一看,才发现箱子已经被陈伊容打开了,里面是一箱子的大黄鱼,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层也有五十个,箱子高度大概有二十多厘米,怎么说也有8层吧,那算下来就是400个大黄鱼,这得多少钱啊?   陈伊容似乎比他还激动,“有了这些金子,我爸再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了。”她侧头看向宋向军,“见者有份!你拿三分之一吧,剩下的我要用来支援国家建设。”   宋向军摇头,从里面抽·出两根大黄鱼,“我要这两根就够了,其他的就当我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陈伊容刚想点头,却发现刚刚那两根大黄鱼下面居然放了一封信。 第76章 、   陈伊容把信封从大黄鱼里抽·出来, 才发现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她打开信封, 把里面的信纸展开, “原来,这箱金子是一个名叫柳江离的人埋在这里的, 因为事情紧急,离开比较匆忙,所以留下一封信,希望拿到这箱大黄鱼的人能照顾他的家人。为了感谢,他还指出这山里还有另外两箱金子。”   她翻到下一页,发现上面这似乎是密码,大写的数字:柒三壹零壹伍,壹伍壹贰零肆壹三……   六个数字为一组, 写满一整纸,这六个数字该不会代表一个文字吧?   接下来的一张纸,陈伊容扫了一眼, 完全不认识, 有些迟疑道, “这是英语吧?”   陈伊容高中时期学的是俄语,所以她根本看不懂信上的内容。   宋向军接过信, 往上面扫了一眼, 神色顿时变得惊讶起来,他看了一眼陈伊容, “这里说了,这密码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才知道, 只要捡到金子的人帮助他的家人度过难关,另一人就会现身把解密方法告诉他的家人,到时候,我们就能拿到那两箱金子了。”   陈伊容此时也顾不上宋向军为何会英文了,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用英文来写,难道柳江离觉得他们会把这章纸拿去找他家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呀。她抬头看着宋向军,“你知道柳江离是谁吗?”   宋向军想了想,“柳江离以前是三江县有名的大地主,听说以前整个三江县的田地都是他的,建国前他就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走了,也许是走得比较匆忙,另外两个儿子因为当兵,就没有联系上。估计,他是怕两个儿子将来会有危险,才留了三箱大黄鱼,也算是给他们加了一道保命符。”   陈伊容没想到这位叫柳江离的大地主居然会这么敏感,居然能预知未来。“照你这么说,这两人的出身在这场浩劫里一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说不定他们前几年就已经被下放了。十有八·九会被送到劳改农场。咱们可以去那边找找。”   宋向军也想到这点。   陈伊容环顾四周,这座山这么大,没有密码想找剩下的两箱金子显然不现实。   她看了一眼天色,“太晚了,我还要去找小正呢,寻宝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到她这么着急,宋向军忙道,“我刚刚在一个陷阱里发现了他,他没事,我帮他包扎以后,他就下山了。”   听到小正没事,陈伊容总算是放心了,“这孩子!我不是让他别到深山里吗?”   小正爬树很厉害,完全不用到深山里,只要在山边,爬树砍树枝就行呀。   宋向军却是知道原因,忙给她解释,“到了九月份,队里就不允许队员砍树枝了。”   陈伊容却不知道还有这条规定,怪不得小正会迷路呢,她不由得有些懊恼。想着回去可以跟小正说,以后她和他一起过来捡柴禾。   因为小正找到了,陈伊容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她开始打量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个幽谷,四面环山,风景秀丽,是个绝佳的避难场所,她指了指那片田地,“那些玉米,黄豆和花生是你种的吧?”   宋向军点了下头,走到花生那边刨了几株递给她。   花生秧子下坠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花生,陈伊容接过来,坐在岩壁这边,摘花生。   宋向军见她半低着头,那弯弯的睫毛微微卷起像小扇子似的,那饱满红润的嘴唇像花朵般艳丽。那嫩白的小脸晶莹剔透,仿佛是世间上好的羊脂玉。   这样美的她,让他一时间看愣了神。   陈伊容抬起头的时候,立刻撞向他的眼眸,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里,承载对她的深情厚意,仿佛像一汪滚烫的泉水要把她融化。   看到这么俊朗的男人露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让陈伊容万年不变的心突然间狂跳起来,如果是正常女人一定知道自己这是心动了,可陈伊容却对自己的异常很反感,她隐约感觉自己不对劲儿。她甚至还反常地把身体微微往后倾倒,警惕地看着他,警告道,“不许你对我起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声音如冰冷的湖水瞬间冰冻他滚烫的内心,宋向军脸色一变,顿时有些错败。   无论,他怎么讨好她,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她都不当一回事。   仿佛,他是缠人的恶鬼。   “你…………”宋向军不知该如何办了。   陈伊容觉得他这人太危险,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有种慌乱无措的感觉。她轻咳了一下,问,“你怎么会英语?”   宋向军神色瞬间变得慌张起来。他当然会英语,现在的香港还是英国的殖民地,英语是必学语言。只是,他现在没法解释这个,他又不想对她撒谎,“你怎么知道那个对方有宝藏?”前世,他在这边住了一年,这里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可他愣是没发现离他住的山洞十米远有个宝藏。想想就觉得自己好蠢。   陈伊容看着手里的花生,轻声道,“我姐姐是学建筑的,她曾经跟我说过,灰石是做建筑模型的好材料,虽然质地比石头软,可作用却非常大。”   宋向军叹了一口气,没话找话的问,“你说咱们能找到剩下的金子吗?”   陈伊容不报任何希望,“照你说的,这三江县都是柳家的佃户,那咱们根本猜不出另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是谁。至于,把那两人救出来,恐怕没戏,大资本家出身,即使曾经战功赫赫,也没办法在这年代保全自己,我爸也救不出他们。”   宋向军听她这么分析,不由得急了,明知道这里有两箱金子,却不知道在哪儿,这多可惜呀。“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伊容想了想,道,“我觉得那个密码应该是一本书,六个数字应该代表的页数,行数,列数。咱们可以问问,在柳家大院待过的人,说不定他们谁知道,柳江离最喜欢的书是什么,对应一下也许是就能找到了。不过,这是我的猜测,具体对不对,还有待商榷。”   陈伊容这个推断完全是从自己角度出发的。她其实也没什么信心。但,宋向军听了却觉得很有可能,对她越发佩服。   陈伊容又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几年后,第一批就给他们平反,看在我们出过力的份上,估计也能得到那解密方法。这个方法只要那个知道解密方法的人还健在,我们就能拿到这两箱金子。”   宋向军当然想快点拿到,“我去打听一下,争取早日找到解密方法。”   陈伊容点点头,她隐约感觉自己很不对劲,当宋向军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厉害,甚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她该不会是喜欢这个人了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有些慌张,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拿起花生就想走,宋向军却叫住了她,往她身后指了指,“前面有个小池子,可以洗花生。走五分钟就能到,你顺着崖壁往前走就能找到。”   陈伊容愣了一下,转身去找。   宋向军看着她急不可耐的背影,闭了闭眼,把心中那爱意掩藏起来。   等陈伊容回来的时候,宋向军已经把花生刨了一半了。   陈伊容觉得这么多的粮食,是笔很大的买卖,她跑到地头,看着他在刨地,但他似乎在发火,拿地在撒气似的,一直闷着头,也不整理花生。   陈伊容觉得自己既然要和他谈生意,自然要帮帮忙。她低着头过来,帮他把刨起来的花生一颗颗摘下来。   等宋向军回过神来的时候,陈伊容已经摘了一小半了。   他想了想,也过来一起跟她摘花生。   “你这花生卖给我吧。”   宋向军一点也不意外,她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想让她帮忙,一定有她所图的。“行!”   陈伊容有些发愣,他这么好说话?   以前,她每次宰他的时候,他都一副肉疼的表情,现在怎么?   她许多没说话,宋向军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呆愣的表情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他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都给你都行!不要钱!”   陈伊容微微一愣。这样的情话还真动听,她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道,“我不差钱,不需要你送!”   宋向军看着她微扬的嘴角,心里那点失落和郁气一扫而空,“好,都听你的。”   这语气,怎么像是哄孩子似的,陈伊容皱眉想着。   没一会儿,两人就把这一亩地的花生收完了。   花生和玉米还没成熟,但宋向军还是掰了几棒子玉米给陈伊容。   “这个很嫩,烤着吃刚刚好。”   陈伊容点点头,接了过来。 第77章 、   陈伊容看了看天色, 马上天就黑了, 总不能在山上过夜吧, 再说明天还要出工呢。   宋向军把花生堆在他之前凿好的洞里,又往篓里装了一些。   想着, 明天如果是晴天,就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晒花生。   宋向军看了一眼地头的木箱,想着还是把木箱埋在地里,拿回去不太安全,于是便和陈伊容说了。   陈伊容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   “等秋收过后,我就会回临江县,到时候可以一点一点拿过去。”   陈伊容听了笑着点头, “行!”   等两人把黄金埋好之后,开始往回走。   到了那个大树底下,陈伊容发现自己之前挂在树上的绳所居然没了。   宋向军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我刚开始以为这个地方暴露了, 所以把绳子拿走,后来又遇到小正, 就把绳子送给他绑柴火了…………”   陈伊容挥了挥手, 不想说什么了。   只是,她根本不会爬树, 不由看向他,“那我怎么上去?”虽然她空间里有绳子, 但现在宋向军怵在这儿,她也没法光明正大拿出来不是。   宋向军看了一眼天色,这很快就要天黑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山里,他也不放心,左右为难。   陈伊容却挥手吩咐道,“你先上去,回去帮我拿绳子。”   纵使再不放心她,宋向军也只能如此。   等宋向军爬到上面,走了好一会儿,陈伊容才发觉自己有点饿了。   她从空间里拿一个锅出来,弄了一个支架,煮起了花生。   这花生很新鲜,她扔了几颗八角和花椒进去,再加了盐味道就香香的。   煮好之后,她把锅收进去,然后又把烧饭的地方盖了一些草,掩盖一下。   然后就洗了手,美美得吃了一顿。   等宋向军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只有二十米深,并不算很远。   大声喊还是能够听到的。更何况,陈伊容还有手电桶,手电桶的光芒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等陈伊容顺着绳子爬上去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   宋向军手里拿着两个煮熟的红薯,这是他今天晚上的伙食。他妈特地给他留的。   “你先吃吧。”   陈伊容肚子不饿,怎么好意思抢他的口粮呢,摇头道,“你吃吧。我不饿。”   宋向军却不信。   陈伊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书包,笑道,“我真的不饿,我刚才吃了很多花生。”   宋向军这才信了。两个人坐在悬崖边上。一个在恢复体力,一个在吃红薯填肚子。   等宋向军吃完红薯,两人就开始往山下走。   宋向军拿着陈伊容的手电桶走在前面。   陈伊容对这深山不熟,自然不能走前面。   不过,又怕她会跟丢了,宋向军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等确定她跟上了才继续往前走。   在寂静的夜里,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两人脚下踩着灌木的发出的咯吱声。   突然,不远处发出一声狼叫,吓得陈伊容差点被脚下的一截小木灌绊倒了。   宋向军听到狂叫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她,见她身体往前倾倒,忙伸手接住了她。   她的双手直接抓到他的胸口,夏天的衣服比较单薄,她清晰地摸到他温热的体温与跳得滚烫的胸口。   虽然,她的姿势很暧昧,可是两人却没有心思想这些。   狼叫越来越明显了。   等陈伊容重新站定的时候,周围全是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尤其是那狼啸声声声凄厉。陈伊容抓着宋向军胳膊的手已经抖了起来。   虽然,她小时候也在乡下住过,可那时候她年纪那么小,她奶奶怎么可能会带她到山上去。现在,乍然间见到这么多的狼,她心跳得飞快,身体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害怕与不安,宋向军忙拍拍她的手安抚她,“别害怕,我打它们的时候,你趁机爬到那棵大树上。”   虽然如此说,可他也忍不住抖起来了,他一个人对付这群狼还能有几分胜算,可带着陈伊容就不行了,他很害怕自己会失去陈伊容,她还没有答应嫁给他,他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讲,他舍不得她。一想到会失去她,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的痛,此时的他顾不上男女大防了,一把握紧她的手,力度大的惊人。   陈伊容顺着他刚才手指的方向看去,离得最近的树也有十步远。可是,她根本不会爬树。   宋向军也想到这点了。只是现在的他被狼群盯着,纵使他想帮她爬树也不可能了。   宋向军盯着群狼的眼睛微微一眯,声音严肃又冷咧,“那你跟在我的后面,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还没等陈伊容反应过来,一只狼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他们扑来。   宋向军把手电桶直接往旁边草里一扔,握紧拳头打了过去。他的力道极大,那只狼的脑袋直接被他一拳捶倒在地,但,它抖了抖身体,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陈伊容看到他打狼的时候,还攥着她的手,忙把他的手掰开。   一个人对付一只狼都有些吃力,他还分出一只手,那不是傻吗?   宋向军察觉到她的动作,也没有办法,因为又有两只狼一前一后张牙舞爪朝他扑过来,他慌忙躲闪,又分心对身后的陈伊容道,“那你跟在我后面,千万别跟丢了。”   而后一群狼围成一圈,一个接一个地向他们扑过来,纵使宋向军身手再好,这时候,也应付不来,他的手臂已经被狼抓伤。   眼看他被一只狼扑倒,陈伊容心都要跳出来了,想起空间里有只枪,她飞快调出来,上膛,瞄准一只离得最近的狼打了过去。   对她没有任何防备的狼立刻应声而倒。这下子,一直没有拿她当回事的狼也开始攻击她了。一前一后两只狼再次夹击她,陈伊容瞄准这个,就会被另一个攻击。   但,此时的她也顾不得多想,能打一个是一个。她没有多做犹豫,一枪下去,又是一只狼倒地,但,后面的那只狼已经朝她的脖子咬了过来。   陈伊容回过头来的时候,狼牙已经触到她的手背上了。眼见着她要躲进空间才能保命,突然感觉眼前的狼不见了,她侧头一看才发现刚才那只狼已经被宋向军扑到在地。一人一狼就这么厮打起来。但,后面又有几只狼朝他们扑过来了。   陈伊容快速上膛,朝着狼群扫射过去。   但,她手里拿的是手枪,子弹是有限的,很快她就发现没有子弹了。正踌躇的时候,宋向军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再次和围攻她的狼纠缠在一起。   陈伊容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秘密了,用手轻轻一碰那只正在和宋向军纠缠的狼,默念三遍,那只狼立刻变成了木头。   宋向军一拳打过去,木狼的头被他一拳打碎,木屑溅得到处都是。   甚至还飞到他的脸上,等那木屑软趴趴地挂在他的领口,他伸手一摸,顿时惊讶无比,这狼怎么变成木头了。   他抬眼看向陈伊容,却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四周。   那些狼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的兄弟在他们面前生生变成了木头。   狼其实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它们的智商很高。尤其是头狼,可以操控下面的狼群围攻猎物。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盘中餐,可谁成想围攻这么久都没能把二人拿下,现在眼前的弟兄居然变成了木头,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这种情况让他们本能觉得很危险,头狼立刻仰着脖子嘶吼一声,剩下的狼全都往后退。   没过一会儿,这群狼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向军站起来,走到刚刚那个木狼身边。   现在虽是夜里,可月亮悬空,还是有些光亮的,木头在月亮的照射下发出一抹微光,他探手摸去,木头又温又硬,不是软呼呼的肉感。   他捡起刚才甩到草里的手电桶,往那只狼身上照去,刚才还虎虎生威的狼居然变成了木头。   他不可思议地往陈伊容照了过去,“你这是……?”   陈伊容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刚刚他明明应付很吃力,还不忘照顾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复杂之感。   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要救他,却也让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出来。   如果只是调取一把枪,还好说,毕竟她现在背著书包。   可这只狼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块木头,这跟变戏法没什么两样了。   现在,全国都在搞封建迷信,他会不会把她交出去?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如果他之前威胁过她,她也会这么做的。而且,一旦把她交出去,他再也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了。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过得好日子吗?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宋向军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忙安慰道。   陈伊容觉得现在的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前面悬着一条钢丝,要是她不走,她就会被后面的野兽咬死。   刚才看他那么凶险都不敢放弃她,甚至还舍命救她,她心里很动容。如果没有这一茬,她早就把他放进空间隔离起来了。   可现在,她要真那么做,她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许是察觉到陈伊容的纠结与苦恼,宋向军有些发急,“这样吧,我也跟你分享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陈伊容心一动,“什么秘密?” 第78章 、   宋向军前些日子跟在陈援朝身边, 无论是从做事还是从看人, 都有很大提升, 先不说别的,就说警惕心, 就比以前好了许多。当陈伊容一直静默不动,即使在月亮下看不清她的脸色,他也能通过自己的阅历猜到几分。陈伊容身上的秘密一旦被人知道,以她多疑的性格即使不把他杀了,也会让他关起来。但,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倒不怪陈伊容心狠,而且如果是他, 从小就被人教育着,要时刻有警惕心,还要有野兽一样的嗅觉, 即使再小的蛀虫也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陈援朝一定是这么教导她的。   所以, 他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缺点。就当是交换秘密吧。   见她似乎动了动, 宋向军一颗狂跳不安的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弯下腰席地而坐,又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她也坐下。   陈伊容经过刚才这一打斗的确很累了, 她也忘了自己洁癖的嗜好, 直接坐在地上,不过, 离他还是有点距离的。   等她落坐之后,宋向军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我是一个重生者。”   重生者?这个词汇很陌生,陈伊容乍然听到有些发愣,重生者是重活一次的人?   她没有开口,双眼焦灼在他脸上,似乎是在等宋向军继续说。   宋向军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开始说起自己的遭遇,“前世的我,在棉纺厂一直工作到1973年,有一天,被人举报说藏有封建社会的书籍。被判了五年。”   陈伊容没有说话,依旧平静。   在她这样平静的目光下,宋向军继续开口,“后来,我在劳改农场服役,干了一个多月,有一天看到农场的主任想要欺辱其中一个劳改犯,差点把人打死。我在别人的帮助下逃走了。进入这深山里躲了将近一年,后来,我的一个朋友给我送来了船票,我偷渡到了香港。因为心系家乡,我时刻关心这边的事情。所以,国内发生的大事我都知道。九七年的时候,香港回归的第十天,我回到了家乡,一醉醒来就到了1970年。”   陈伊容皱紧眉头。这人前世已经四十五岁了,可看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四十五呀。连二十五岁也不如,除了沉稳劲儿比别人强点,他的心眼可没比别人多多少。   不过,这个人的品性倒不坏,像他这样人品纯正的人,很容易让人信任。   “你刚刚为什么救我?”   之前虽然宋向军说要追求她,她其实并没有当一回事,毕竟之前这人还说她前世给他兄弟戴绿帽呢?眨眼就来追求她,说他没有目的,都没人相信。   可,刚刚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他却能舍命救她,一看就不是假的。难道,这人是真的喜欢她?   听到她问这个,宋向军羞红了脸,好在月光太朦胧,陈伊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看得到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前世,我喜欢了你整整二十多年。”   啊?陈伊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由自主地瞪在双眼,见他的双眼紧紧锁住她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情愫与爱慕似乎并不是假的。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有些干巴巴地舔了舔嘴唇,面容严肃,语气十分坚决,“你喜欢我二十多年,却不相信我。我不可能嫁给你!”   虽然她很年轻,可她不傻。她的身份特殊,如果不是特别信任的人,根本不能让她产生结婚的想法。   听到她拒绝了,宋向军有些着急,“我不是不信你。而是,爱军说,他亲眼将你和那男人捉奸在床的。你知道的,男人都爱面子,不可能会给自己戴绿帽的。”   陈伊容听了眉毛一拧,摆手反驳道,“我爸就不一样,他还戴过两次绿帽子呢!”   啥?宋向军傻眼了,这是啥意思?还有人心会这么大!刚想问,却见陈伊容警告般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不好再问了。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陈伊容是在懊恼自己刚才的失言,她差点把她爸的秘密泄露出去了。虽然宋向军知道他爸和白美茵结婚有假,可未必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那个孩子那么重要,宋向军的级别还不足以知晓这个秘密。   而,宋向军却在一旁抓耳挠腮急得不行。见她迟迟不说话,“后来,我跟陈副省长学习相人,我才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以后,我都不会误解你,会一直相信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陈伊容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那双赤诚的目光中饱含深情。   刚刚,听他说为了她,一直未娶妻,她不是不动容的。   只是,感动和结婚是两回事吧?   她看着寂静的夜晚,那颗高悬的月亮,那么皎洁,这个万年不变的月亮,是不是也曾见证过她那段痛苦揪心的岁月呢?   她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我以往表现给你看的,都只是粗浅的东西。事实上,我远比你想像中的要坏。”   “哦?比如…………”   陈伊容见他眼神坚定,似乎不肯放弃,皱眉问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几岁吗?”   宋向军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陈伊容当然知道他回答不了,所以自我解秘,“八岁!”看着对方吃惊的眼神,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我那时杀了多少个人吗?”   宋向军只咽了咽口水,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杀人?他八岁的时候在干嘛?对了,她八岁的时候,似乎是1961年吧,那时候可是灾荒时期,这一瞬间,他脑袋仿佛被炸掉一样,什么想法都有。ヽ(*^^*)ノ泡(*??╰╯`?)?沫ヾ(^▽^*)))小(*?︶?*).。.:*?说ヾ( ( o???? ·? o????? )@^▽^@)ノ 娃( ?° ?? ?°)?娃?*。?(ˊωˋ*)??*。整ヾ(≧∪≦*)ノ〃理 (-^〇^-)   陈伊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停变幻,轻飘飘吐出一个数字,“十一个”   说完之后,她扭头看向那高高悬在头顶的月亮,那年的月亮没有现在这么清新皎洁,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爸那时候还在部队当兵,几年也回不了一次。临南省地是江南,别的地方是三年灾害,他们是五年,全省死了三分之二。   陈家因为有她爸和三叔从部队请人捎回来的口粮,再加上她从小就有一空间,灾荒之前她喜欢在空间里存东西,留下了点吃的,一家人倒也勉强吊着命。   但,家里人太多,那些粮食十分有限,一直等到1960年年底,他爸都没能捎回粮食,那年,一直帮他们家送粮食的人回家的路上被人抢了,尸骨都没找能找到。她爸和三叔因为要出任务,没法回来,就通过邮局寄。   他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一点粮食,寄到家的时候,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那几斤粮食自然支撑不了几天。   没过多久,她奶奶和二叔为了让家里小辈们都活着,不肯再吃东西,硬生生饿死了。   奶奶和二叔死了之后,她恨急了那些大放卫星的干部们。   临南省,从最大的官,到下面的官,但凡从她二叔嘴里听过的坏官名字,她全都找上门,把人收进空间里,然后孤身一人跑到深山。   那时候,人饿急了,就开始打起了深山里野兽的主意,大肆补杀之后,许多野兽都跑进深山,她跑了好远才找到野兽聚集地,把那些人全都放出来。   在他们野兽的围攻下,她交待这些人交待自己的罪行,结果,他们互相攀扯,交待出来的罪行,比她想像得还要多。气得她一个也没留。   最后,他们十一个活活被野兽咬死,连骨头都没剩。   那场面很血腥,当时的她才八岁,却因为愤怒看了个全程直播。等她回家的时候,干呕了半天,但因为肚子里没有东西,愣是没有呕出一点东西。   但,她并不后悔这么做。要不是那些干部不干实事,大放卫星,她的奶奶和二叔也不会死。他们这些干部拿着国家的俸禄,只知道升官发财,不给老百姓留活路,活着还不如死了。   那时候,因为她年纪小,虽然后来被人查出来,那些死者之前都见过她,可她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把大人怎么样,所以,大家也都以为这只是巧合。   但,等她长大了,再干出这样的事,就很危险了。   后来,她爸回来了,看到她冷漠的眼神,又听她说起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怕她走火入魔,就带她回了部队,亲自教导。前且,严厉禁止她杀生。让她平心静气的用脑子解决问题。   她也一直如父亲想像的那样,做得很好。轻意不动怒,也开朗面对困境,渐渐不再凭热血办事。人也变得越来越活泼。   宋向军说喜欢她,其实他喜欢的只是她装出来的样子,一旦他知道她的曾经是那么血腥,恐怕还会觉得她恐怖吧?   宋向军却似乎没有害怕,反而提出他的疑惑,“你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杀十一个人,还能全身而退,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话陈伊容没法回答了。她能怎么做?她用的是空间。并且,也许老天爷也觉得她做的事是对的,居然在她杀完从之后的第三天,让她拥有一项“点石成金”的本领。   陈伊容自然不能把空间说出来,随口道,“我骗他们说山上有粮食,那些干部们就全信了。然后我躲在树上,他们全被野兽吃了。”   宋向军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她又多了几分心疼,那年遭饥荒的时候,三江县死了八百多万的人口,占了三县江一半人口。他们家要不是有他奶奶的压箱银子到城里黑市买高价粮,说不定也有可能饿死。但,林家村还是死了不少人的,那时候,人死了,直接挖一个坑就给埋了,三天清一次,就为了节省体力。   他不恨吗?只是他没有勇气,他怕死。他看着陈伊容就像看一名英雄,目光中带着钦佩与怜惜,他抬了抬胳膊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以后,杀人的事情交给我吧,见血太多了,会做恶梦的。”   陈伊容诧异地挑了挑眉,她以为她把这个故事说给他听的时候,他至少会远离她,没想到他接受能力这么高。这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像她们派系如果定下来一个名额除去,必须经过反复确认对方真的是十恶不涉才能动手,这也是怕有的人会公报私仇。这些年,她动手的次数也非常少,主要是她爸不让她沾血。   陈伊容低头想了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宋向军道,“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叫萧放。从八岁起,我们就在一起玩。他像哥哥一样照顾我。在我最无助最寂寞的时候都是他在身边开导我的,在我不想做作业的时候,他监督我。在我想要玩耍的时候,他陪我。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很严厉,性子也比较沉默,但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的向导,我人生中的指引者。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两家大人为我们定了亲。后来,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回,我们在部队射击场那边看人玩射击,有个新兵练习射击的时候打偏了,枪口对准了萧放。他第一时间躲开了,却忘了站在身后的我。子弹打到我的肩膀,那时候我痛得要死。取完子弹,躺在病房的时候,我头一次对他发了脾气,说了许多难听话,甚至骂他是懦夫,是胆小鬼,更是连退亲的话都说了出来。一直骄傲,顺风顺水的萧放受不了我这些恶毒的话,终于有一天,他把我爸灌醉,把自己的名字加到上战场的名单里。而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情绪也很压抑,带着点怀念与懊悔。   宋向军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柔,只是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沉痛与难过。   陈伊容仰起了头中,把眼睛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声音中带了点鼻音,“你知道吗?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当然了,我把萧放当成神崇拜着,敬畏着。其实他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完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他也会耍脾气,也会失误,当子弹打过来的时候,他也会不心小忘了身后的我。可当时的我却那么无理取闹,没有考虑那么多。说了很多令他伤心的话。所以,他才会受不了,一气之下上了战场,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也是真难过。看得出来,她对那个萧放是有感情的。其实,从她的话当中,他可以感受到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那个萧放,至少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她的性子敏感多疑,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只信任身边的人,所以,她才会对两家的婚事默许。受伤之后,她对萧放失望了,迁怒他,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可萧放却以为她是看不起他,冲动之后的结果就是丢了命。这事的对与错,两人都有。只是看她似乎放不下的样子,宋向军压下心底那点沉闷感,安抚道,“他已经死了,你也不必挂在心上了。我们应该前看。”   陈伊容抹了抹眼泪,是啊,萧放已经没了,她现在要偿还的就是萧家的命。虽然萧放不是她所杀,却因她的话而死。   宋向军在旁边安慰她,“人与人之间都是相处才会熟悉的。你应该放开心胸。”   陈伊容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宋向军也没有说话,越发觉得她可怜。   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静止下来了,过了一会儿,陈伊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道,“我们可以试着处处看!”   爱不爱的,她并不看重。只是她和宋向军处对像却是当下要做的事。她做这个决定,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一是,宋向军可以不顾生死救她,让她很感动。二是,宋向军知道她的秘密,她又不能把他关起来,只能把他困在她身边,时刻看着他。三是,宋向军这人身手好,人也越来越精明,也确实是个好战友。   她这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说的时候,表情也很寡淡,但宋向军却是非常开心,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他追求她这么多天,她终于吐口了,虽然还没有明确答应和他处对象,可试试,就是答应一半的意思了。   这一瞬间,他想到前世的大老板那众多讨好女孩的方法。   他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只是显然不是好时机,他扫视一眼四周。   “这么多狼怎么办?”宋向军看着陈伊容问。   陈伊容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麻袋,宋向军把狼全都放进麻袋里。   装好了,陈伊容看了一眼天色,“你辛苦一点,跑趟临江市吧。袋子里的狼我已经全把它们变成木头了,但是只能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卖。”   宋向军一手提了一麻袋,狼变成木头就轻了许多,他一只手完全能拎得动。   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走回去,他也不放心,于是道,“我送你到山脚下吧。”   陈伊容望了望黑漆漆的周遭,此时的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也就点头同意了。 第79章 、   让陈伊容不知道的事, 她的突然失踪让知青点的人全都急疯了。纷纷问村里人都说没见过她, 后来刘圆圆听到一个小孩子说陈伊容一直在找小正, 刘圆圆问找到小正的时候,才知道这孩子根本没遇到陈伊容。   这下, 刘圆圆不确定了,天黑得那么厉害,知青点的人就想让队里派人一起去找。   林正强听到说是陈副省长的千金丢了,当下不敢耽搁,立刻发动村民去找人。   等陈伊容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知青点的人已经在满山遍野找了一遍,现在全都累得腰酸背痛,在知青点门口坐着歇息呢, 刘圆圆看到她从小道过来,忙惊喜地迎上来,抓着她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弄成这样?”   陈伊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上, 她胳膊上的袖子被撕了好几处口子, 脚上,膝盖上全是泥。   “我遇到一只狼了, 跑得太快, 跌倒了,差点没下来。”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 有的惊呼起来,“啥?遇到狼了?你跑深山里干啥呀?”   陈伊容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看没有柴火,到山里捡吗?”   听到她差点被狼咬死,大家伙也没有责备她的想法了,毕竟人家为了捡柴和可是差点被狼咬死。   王喜跑到村里告诉人已经回来了。   这一夜就算是过去了。   哪知道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大家都在传陈伊容失踪的事情。   有人说陈伊容出去那么久是跟男人私会的,回来的时候听说身上脏乱不堪,一看就是被人那啥了。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给她编了个野男人叫刘二虎。这名字,陈伊容听都没听说过,但听人说话的证据,也知道这刘二虎不是个好东西,不是二流子就是偷鸡摸狗之辈。   为啥怀疑是他?还不是因为发动人找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不在吗?   谁知道两人之间有啥龌龊呢?   至于,为什么不是宋向军,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提前回县城了。   这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时间地点人物都说得一清二楚。   陈伊容知道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一家家找上门。   之前,她在厂里的时候,只要心里不舒服就把那些说她坏话的人怼得哑口无言,虽然她拿孟长林没办法,可自己能爽一点的,她还不介意当一回泼妇的。   现在,又有人惹她,当她是死的?   别人看她连工也不上了,直接找上门来。   这大早上的,大家伙还都在吃中饭呢,一会儿就要开工了,大家都是能歇一会儿就歇一会儿的。   陈伊容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最先传出八卦的人,对方是村里有名的快嘴,最喜欢说人事非。   陈伊容找上门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看到她进门,大家伙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当家男人林有福从凳子上站起来,“陈同志,你怎么来了?”   林有福之前分工的时候一直跟着陈伊容装车,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陈伊容没有答话,而是直直地看向桂花婶,刚才她问了一圈,最终源头出在这家,“我想问下,桂花婶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编排我,说我和刘二虎跑到山里干见不得人的事。”   在陈伊容进来的时候,桂花婶就躲在她男人林有福身后,怕她找自己麻烦,没办法,只因为这人来头太大,她惹不起。   林有福阴沉着一张脸,扭过头看向桂花婶,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抹心虚,立时明白了。   这么个祖宗讨好她还来不及呢,他这蠢婆娘居然还把人给得罪了,气得林有福直接转过身,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掺假,力度很重,直接把桂花婶扇得头晕眼花。脸都肿起来了,就是陈伊容亲自动手都未必能有这个效果。   陈伊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动手,一点也没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她就是这么狠的一个人。谁让她不好过,她必须奉还。   在男人打了一巴掌之后,陈伊容微微低头摸了摸自己手里的毛主|席徽章,缓缓抬头,两只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桂花婶,慢条斯理地说,“林大叔,这次我给你这个面子。不跟她计较,下回,再惹到我,我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   说完,不等林家人反应转身就走。   林有福见她没有追究,看她也只是一个人过来,没有惊动别人,便知道她这人还是给人留面子的,心里也领这份人情。至于,她放下的狠话,他也不生气,任谁别污蔑出了那种事,都会气急败坏的。   送走了人,他直接转过身来,指着桂花婶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全村谁的闲话都能传就她不行!你是不是疯了,她可是副省长家的闺女。”   桂花婶捂着被男人打肿的半边脸,有些委屈,她这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嘴碎,喜欢说人事非。   之前,她也不过是受了王文慧的启发才把两人联系到一块儿,顺嘴说了出去。   这种事情,传得很快,大家传来传去,谁都不知道源头在哪,可这次,偏偏不行。大家伙都不敢得罪陈伊容,为了撇清关系,立刻把人招出来了。   于是,桂花婶就悲剧了。她也觉得自己冤枉,抽泣着道,“我这也不是受了别人的挑唆吗?是那王文慧说的。”   林有福眼睛一眯,他联想到之前的传闻,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对桂花婶道,“你现在立刻就到知青点把自己受人挑唆的事情说给陈伊容听。千万别让人家真的嫉恨咱家。”   他家孩子一直想要到县里当工人,偏偏一点门路也没有。这些日子,他被分配搬稻穗,也算是和陈伊容打了个照面。搬稻穗的时候,一点也不敢让她干活,就是想存心讨好她的意思,只要这人有心,漏一点消息给他们,他儿子未必没有机会到城里当工人。   哪知,还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被这败家娘们给搅活没了。这下子,他哪还有那个脸去求人家。   他气得瞪着桂花婶。男人目光太吓人,仿佛要吃了她似的,桂花婶不敢不去,也顾不上脸上的红肿,立刻跑出家门,找陈伊容去了。   当陈伊容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王文慧的事情,倒没有很惊讶。   这王文慧摆明就是钻进牛角尖了。听说,她现在和那个民兵头子处得那是相当愉快。   倒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时间阴人。   不过,因为太忙了,陈伊容也没时间去猪场找人。   等她下工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王文慧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一直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来。   陈伊容原本想打她几巴掌解解气,随即想到她这么阴人,不如自己就用其人之道还回去。   于是,她就让桂花婶帮她传王文慧与刘广友的八卦。   这次传得太快,等王文慧知道的时候,满村人都知道了,就是刘广友有心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王文慧气得直咬牙,她又不像陈伊容有显赫的背景,别人轻易也不敢得罪陈伊容。可她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家庭背景,老家还离得远,根本不会有人过来给她撑腰。   纵然她知道传这些流言的人是陈伊容,可拿她也丝毫没有办法。   她知道这是陈伊容给她的反击。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陈伊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   想到刘广友提到的回城名额,她心里又有了一丝渴望。   她必须争取这次机会。否则自己一辈子都要在这乡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夜晚,秋风拂面,吹到身上很暖和。   宋向军拿着他亲自做的饭,装了满满一饭盒过来找陈伊容。   做饭的时候,范菊花像看怪物似的一直盯着他瞧,下回,他还是别在家里做了,到奶奶家做也是一样的。   宋奶奶自从知道他和陈伊容处对象了,乐得不行,非要他把陈伊容带到她面前,说要给人家见面礼。   他怕宋奶奶高兴过头了,就把陈伊容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说了一遍,其实只是暂时,并不是长久的处对象。   宋奶奶倒没有在意,在她看来,陈伊容这孩子考虑这么多是很正常的。   “这是我做的红烧肉,你尝尝看。”宋向军把饭盒递了过去,“还热着呢。”   陈伊容夹了一筷子,尝了一下,味道真是不错。她眼睛放光,“这是什么肉呀?这么好吃。”   宋向军小心看了她一眼,“是狼肉。”   陈伊容皱眉,颇有几分不解。昨天打的狼不是已经被他卖了吗?她还分到三百块钱呢。   虽然,宋向军要把钱全给她,可她觉得在没定下来之前,两人财务还是分开比较好,所以只拿了一半。   她这个举动,把宋向军心里的那点想法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要让她帮着掌管财务。可见她坚持,只能作罢。   “之前,我特地留下一条腿,就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的厨艺是跟前世大老板的厨师学的,他不仅会中餐还会许多西式餐点,只是现在条件不允许,还是算了。   陈伊容愣了一下,他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她,仿佛在等她的评判,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味道还不错。谢谢你了。”   听到她的赞扬,宋向军忍不住扬了起了嘴角,“以后,我做给你吃。”   “好”   两人虽然时常见面,可宋向军都是背着人过来找陈伊容的,约定时间地点,也不用信号。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两人处了对象。   虽然宋向军很想让别人知道他和陈伊容在一起了,可陈伊容却有考量,她知道自己的毛病,虽然她也点喜欢宋向军,可婚姻这种事情,对她就是可有可无的,没有百分百信任对方,她是不会选择结婚的,为了对方的名声考虑,她也不能公开。   等这次秋收之后,陈伊容才发现,他们知青点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他们每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连最白的靳于肖都黑了三个色度。   秋收过后,就是翻地。   陈伊容把拖拉机后面的车厢卸掉,开始犁地。   其他人要去打谷场打稻,扬稻,晒稻,晒稻草,卖稻草。   到地里捡稻根,撒肥料,撒麦种,撒土。   又是辛苦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他们也会忙自留地的收成,知青点的前后屋种的菜也都长得特别好。   已经到了能吃的时候,也能为他们这个月的伙食增添不少。 第80章 、   秋收过后, 陈伊容决定到劳改农场去一趟。宋向军也跟着一起去。   前几天, 宋向军向他奶奶打听柳江离的事情, 哪知道他奶奶一点也不清楚,他仔细一问才知道, 原来他们宋家是建国后才从外地搬到林家村的,所以并不知道建国前三江县发生的事。   无奈,宋向军只好向村里老一辈打听。   别人听到他打听的是柳江离,也都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在工作,毕竟当初那么个大地主突然间不见了,部队里的人也都四处寻找过,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 他们才知道,柳江离离开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带走了。   “听说, 那那柳江离十分喜欢看书, 还曾经去过英国留学。学识很渊博, 恐怕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最喜欢的是哪本书了。”   陈伊容点点头, 也很认同宋向军这个观点。   没有最爱, 那就是大海捞针,找起来太困难。   只能通过去劳改农场, 跟柳江离的两个儿子搭上关系,等到了几年后, 顺势把人救出来,到时候,一样能得到那两箱金子。   商定好之后,陈伊容便向队长帮忙写介绍信。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陈伊容就和宋向军一起步行准备到镇上。   看她背着一整个大包裹,宋向军立刻接了过来,背到自己身上,还挺重。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你初次见人家,就送这么多东西,不怕人家起疑吗?”   陈伊容笑着解释道,“这里的东西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我外公外婆的。”   宋向军愣了一下,“你外公外婆怎么会在劳改农场?”   陈伊容笑容敛起,叹了口气,“他们是大学教授,以书香传家。前几年,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被自己的学生举报了。我妈性格刚强,不肯跟外公外婆断绝关系,所以也被人抓了,当晚就自尽了。这事,我外公外婆还不知道。这要不是为了过来找人,我都不敢见他们,怕他们见到我,会问起我妈和我姐。我姐已经被我送出国了,我骗他们说我姐到林家村插队,还时常用她的名义给外公外婆寄东西。”   宋向军听了叹息不已。这场运动是对文人最大的迫害,他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安慰道,“既然你不想见,那我待会儿把人找出来,就说我是你姐的朋友,过来看看他们二老。待会儿,你躲在暗处,偷偷看看他们。”   陈伊容想了想,也觉得此事可行,也就同意了。   “对了,你外公外婆叫什么名字?”   “我外公叫李柄先,外婆叫齐玉珍。”   听到这两个名字,宋向军直接愣住,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陈伊容走了一段,才发现他没有跟上,忙转过身去看他,见他脸色难看,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两只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前方,身体一动也不动的,陈伊容不由得有些担心,忐忑不安地走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宋向军,你怎么了?”   宋向军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问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她小名叫什么?”   陈伊容被他的问题弄得有点懵,“我姐叫李晴雯,她是和我妈一个姓的。知道是哪个晴雯吗?就是《红楼梦》里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晴雯。”   这个名字一度被陈伊容腹诽过,什么样的母亲会给自己女儿起这个名字,这不是咒她吗?只是,后来明白过一些事情才明白她妈对她姐的生父仇恨有多大。   宋向军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原来那老两口说的外孙女说的是李晴雯,不是王文慧。是他搞错了!   他不由得捶打自己的脑袋,咒骂道,“你怎么这么笨!”   陈伊容见他敲了一下,还不解气,忙伸手阻拦他,“你到底怎么了?”   宋向军这才解释起来,“前世,你外公外婆帮助过我,我听他们提过,说他们的外孙女就在林家村插队,我又听他们说他们外孙女叫文文,以为是王文慧,谁成想居然是你姐。”   陈伊容‘哦’了一声,无所谓道,“认错就认错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向军一听也是,他丢的也就是一份工作,似乎也没有多大损失,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咒骂自己笨。   陈伊容似乎察觉到他脸上的窘迫,笑着道,“我觉得你还是挺聪明的呀。”   宋向军愣了一下,有些不信,“你是在安慰我吧?”   陈伊容一本正经地摇头,她早就发现了,宋向军似乎很不自信,尤其不信任自己的智商,其实,他的智商并不低,要不然也不会连那么难的罗斯秘密都能记得滚瓜烂熟,他主要是不自信,没有人引导所致的。这让她想起,小的时候,她被自己那个天才姐姐碾压的事了。   想到那时候,她背一篇文章需要手写三遍,朗读三百遍,再重复三天,才能背下来,而她姐只要读三遍,立刻就能一字不差背给你听,这种智商上的碾压,十分打击人。   她小的时候,特别不喜欢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长大后懂事了,和她姐姐相处过一段时间,才发现她姐姐的短板也有许多,就比如说:她姐虽然能很快记住文章内容,但也仅仅只是记住,意思根本就不能理解。就比如那些化学公式,她背下来很快,可等她运用的时候,就犯了难,根本没法对号入座。   宋向军其实和她姐的情况差不多,分析能力很差,记忆力却惊人得好。甚至,他还有她姐没有的技能,他的身体素质非常棒,身手比她爸都强。   陈伊容拍拍他的肩膀,声音轻柔又动听,仿佛一根羽毛挠在他心底,“我喜欢的男人一定是最棒的。”   等宋向军把她的话咀嚼几遍之后,顿时狂喜起来,陈伊容刚刚说她喜欢他,他没听错吧?   他激动的在自己手背掐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见陈伊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忙跑上前,拉住她的手。   这手真的好软,像棉花一样,柔弱无骨,好想亲一口怎么办?   他侧头去看陈伊容,在朦胧的晨雾里,他分不清她的神色,但他想到她刚刚说的话,这给他足够的勇气,轻轻抬起来,往自己唇边送去,她手背上有雅霜的味道,香甜的好似香瓜,忍不住又凑上了去。   “你要亲到什么时候啊?”陈伊容在对方亲的第一口时,心里就狂跳不止,脸色涨得通红,却又忍不住雀跃。心里更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可看他一直亲个不停,往她手背上,手心上一直亲,她隐约察觉到自己手上有种黏腻感。本就有点洁癖的她,可以想像她有多抓狂了。   宋向军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感觉到她的手上全是自己的口水,当下就窘了,好在天未亮,陈伊容也看不见他脸上的尴尬,于是忙从兜里掏出一块帕子帮她擦手。   怕她生气,以后不给他亲了,宋向军忙凑过来,讨好地往她身上碰了碰,“容容,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是太喜欢你了。”   陈伊容听了直撇嘴,这男人实在太不要脸了。之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就把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这会子又说。偏偏每次被他调戏,她心都狂跳不止,所以,她刚才才忍不住,反攻他,谁成想,效果太好,直接把她手舔了一遍。她有些哭笑不得,故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你这样了!”   宋向军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竟然觉得她朝自己瞪的样子十分可爱,简直就像炸了毛的狮子。他忍不住揪了揪她的长辫子,故作为难道,“那我可不能答应。”   说话的时候,他还把她的长辫子拿到手心里掂了掂重量。   陈伊容察觉到他的动作,也没有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反而顺势说道,“我头发太长了,每天光梳辫子就花了我一个小时,我想过些日子就剪头发。”   头发太长,秋收的时候,有好几回没来得及洗头,头发油油的,差点没让她恶心死。   但那时候,也不想随便把头发剪了,这时候说起,也就是随口一说,但决定是早就下了的。   哪知道,宋向军听了,当即就求她,“我喜欢这头发,就像这样,在脑后扎个一个长长的麻花辫,特别漂亮。别剪了吧?”   陈伊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真这么喜欢?”   宋向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边点边说,“喜欢,非常喜欢。”   陈伊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喜欢,那我就不剪!”说话的时候,双手还勾住他的胳膊,头微微靠在他的胳膊上。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你以前说,结婚之后,什么都听我,是真的吗?”   “真的!”宋向军感觉自己在做梦,颇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那我想跟奶奶住在一起,行吗?”   宋向军点头,“好!都行!”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我得要养我两个弟弟到他们成人。”   陈伊容瞪了他一眼,“谁说不让你养了!”   宋向军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陈伊容也会让他分家呢。刚才听她说的时候,心还一直悬着。   分家倒是可以,但养两个未成年的弟弟是他这个当大哥义不容辞的责任。   好在,陈伊容不是王文慧,她心还是好的。   陈伊容笑着解释为什么想跟宋奶奶住在一起,“我喜欢奶奶,她绣花真得好厉害。我特别喜欢绣花,可从来没有人给我指导。”   宋向军听她喜欢这个,当下就拍胸脯保证道,“你以后一定有机会学的。我奶奶的手艺向来只传家人,将来,我们结婚了,她一定会传给你的。”他侧头朝她耳边轻声道,“我偷偷告诉你,我奶奶可喜欢你了。”   陈伊容双眼亮得惊人,“真的吗?你奶奶喜欢我?”虽然,她每次去宋奶奶家,宋奶奶都很欢迎她,可她一直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主要还是担心时机不对,宋奶奶会拒绝。   “当然!”   陈伊容却发现他刚才的话里有漏洞,扭头转向他道,“既然你奶奶那手艺只传家人,怎么你那些婶婶没一个会的?甚至连你妈也不会!”   这下轮到宋向军词穷了,“我奶奶性格比较古怪,她喜欢聪明人,我那些婶婶资质太差,所以…………”   陈伊容登时放心了,她还以为宋奶奶是只传闺女不传媳妇呢,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第81章 、   两人一路聊天倒也不无聊。等到了镇上, 天也大亮了, 陈伊容也放开一直搂着宋向军胳膊的手, 更是往旁边走了走。看着这足有两米宽的距离,宋向军好一阵叹气。   宋向军从自己包里拿出他早上特地起来做得单饼卷菜, 因为包裹得严密,还带着点热乎气,“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没敢放辣椒。你尝尝看。”   陈伊容接过来吵了一口,“真好吃!”末了,还不忘赞他,“向军,你手艺真好!如果咱们结婚以后, 你能天天做给我吃,让我现在嫁给你也行!”   听到这话,宋向军激动的不行, 看着她的眼神直冒光, 想着自己以后, 要不要多在厨房上下番功夫。   陈伊容看着对面吃得心不在焉的宋向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心里暗自想着:如果一个男人的品行端正, 你再把他□□成你喜欢的样子,岂不就像衣服一样, 可以量身定做?   吃了饭,没等多会儿, 公交车就过来了。   这条路线,因为比较长,一天也就两班车。   错过早上这班,就得等下午一点那班车了。   所以,两人才一大早就起来。   等两人买了票,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选择一前一后分别坐着。没过一会儿,两人旁边的位置就有人坐了。还都是男人。   很快,到了点,公交车车就出发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到下一站时,又上来几个乘客,间或还下去几个乘客。因为这样,总也没有装满。   宋向军时刻看着陈伊容的后脑勺,觉得她这长辫子越看越好看,幸好陈伊容答应他不剪了,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陈伊容这么霸道的一个人,居然会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请求,她心里肯定有他。   他美得时候忍不住乐出了声。旁边的男同志看着他直盯着人家女同志瞧,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兄弟,注意点影响,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女同志瞧,是不是想耍流氓呀?”   男人的声音虽不大,可在这寂静又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前面的客人纷纷扭头看他,仿佛是在看流氓长啥样!后面的客人也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本就面薄的宋向军脸色涨得通红,粗着脖子反驳道,“她是我对象,我瞧她一下怎么了!”   男人顿时有些尴尬了,他原本只是好心想要提醒他一下,谁成想这两人居然是一对儿。   想来,没坐在一起,也是因为怕影响不好。   陈伊容回过头,看到男人羞窘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联系刚才两人说的话,颇有几分好笑,忙朝那男人笑笑,“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对象是怕我第一回 坐公交车会不舒服,才时不时看我的。”   那男人听到她这么解释,刚才的羞窘顿时消失不见,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也是好意!”   宋向军在接到陈伊容使的眼色之后,虽然心里有些酸涩,可还是朝他道了歉,“同志,真是对不住了。”   公交车上的人一看没热闹可看,也都转过头去了。   倒是他们三人,倒在车上聊起来了。   互道了姓名之后。三人开始聊起来了。   这个男人叫李文治,今年三十三岁,陈伊容笑着问道,“李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呢?”其实,李文治买票的时候,报目的地的时候,她听了一耳朵,现在也不过是想打个招呼。   “我到劳改农场那边。工作刚被调到那边,想先去收拾一下房间,过些日子,就搬家。”   陈伊容笑意盈盈地点了下宋向军,“真巧啊,我们也要去劳改农场。”   李文治诧异地看着两人,目光里带着点审视,“你们二位去那干啥呀?”   陈伊容笑着指着宋向军道,“他是临南省省政府办公室的办事员,到劳改农场找两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听了这话,李文治眼里的警惕收了起来,笑眯眯地点头,“原来是为了工作,应该的。”   两人又说起了别的事情,都是在互相探底,宋向军基本没插嘴。   一开始,陈伊容替他道歉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不高兴,可看着两人越聊越投机,他才明白陈伊容的深意。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想想也是,他刚刚只顾着看陈伊容,连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人都没注意到。   等到了目的地,三人都下了车。   “李大哥是过来当队长的吗?”陈伊容注意到这个男人走路有点吃力,应该是受过伤,但脚步还算稳健,眼神锐利,右手虎口有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拿枪。这和农民不一样,农民因为时常下地干活,所以,经常会左右互换着用,所以两只手都会有老茧,军人就不一样了,左右手都会用的人是少之又少的,李文治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军人,但以他的年纪,复员还能安排一个好工作,要么本人有才干,要么是个圆滑世故的人。   李文治倒也没有否认,“是啊,右腿受了点伤,从部队退下来了。被组织安排到了这儿。”   他站在劳改农场面前,观察这个临南省唯一的一处劳改农场。   因为这个劳改农场是在红旗县,所以又叫红旗劳改农场,占地大约有12000亩,里面的劳改人员汇聚临南省所有的劳改犯,一般犯了罪的人一旦定了罪,只要不是大罪,都会被打回原籍。   劳改农场里关的人,都是没有什么武力威胁的人,有的是小偷小摸,有的是藏有四旧之物,有的是宣传封建主义思想,有的是出身中农富农以及地主家庭,罪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里劳改犯大概有三千多人,看守的工作人员也有五六十个,几乎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在劳改农场进门往右拐,就是农场领导住的大院。   三人拿着各自的介绍信到了传达室。   传达室大约有十来平,靠近大门那堵钱是开着一个约有半人高的窗户,窗户下面有个书桌,上面有个翻开的登记本和一支圆珠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搪瓷缸子。   旁边两堵钱各开一道门,和窗户相对的那堵墙立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的就是红宝书。架子上还有一些报纸和报刊。   陈伊容和宋向军也不急,就先让李文治先办事儿。   传达室不是宋向军前世所熟悉的许正浩,这多少让他有点失望。面前的看门人是个年约六旬的小老头,身材矮小,背坨得厉害,仿佛像是背了个锅,但两只眼睛却很精明。   “原来您就是新来的李队长,欢迎欢迎!我姓高,叫高三林,您就叫我老高吧。”看了介绍信之后,小老头直接用那把干枯起满皱纹的手握住李文治。   李文治见他这么热情,心里也十分高兴,笑着打哈哈,“您老还挺有劲儿!”   老高直了直背,但因为长期驼背,这一下效果并不十分明显,反而显得他有几分吃力。李文治倒是个实心人,直接请他坐下,“我想去我那院子打扫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听了这话,老高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声音拉得老长,“方便,怎么不方便!许队人调走的时候,就把钥匙交到我这边了,就等着您来呢。”他从板凳上站起来,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开了到书桌上的抽屉,从一个盒子里找那一小串钥匙,拿过来双手递到李文治手里,“李队长,这钥匙太多,我不好随身装着,就把它锁在抽屉里。”   李文治听了对他的工作态度很满意,笑眯眯地站起来,“那好,我先去忙了。”   老高忙乐颠颠地想要给他带路。   李文治却摆手看了看宋向军两人,“这两们是来农场看人的,你先忙你的吧。”   老高立刻点头,又怕他找不着路,立刻道,“往右拐有个院子,正中那间屋子就是。”   李文治道了谢,又跟宋向军两人告了别,才进去了。   等人走了,老高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一脸严肃地朝两人身上扫视,“你们两们同志想要找谁?”   宋向军把自己手里的介绍信递了过去,上面还压了工作证。   老高看了一眼这工作证,居然是临南省的,吓得他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但,又觉得这样很失态,忙又坐了回去,往介绍信上一扫,“原来是想找柳江离的家人。这个柳江离,我知道,他以前是三江县有名的大财主,良田几千亩,家里很有钱,就是有点可惜,被他跑了。”   老高从刚才的抽屉里拿出老花镜,又到后面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子,“我来找找,这柳江离还有什么家人?”   他一页页往下扫,陈伊容和宋向军一左一右帮着一起找,大概看了有三十多页,才终于找到。   “这个应该就是柳江离的大儿子,柳成安,我记得他是运动开始之后,第一批被送进来的人,听说他以前还是个排长呢。他现在住在35号房”老高拉拉杂杂说了许多,宋向军每次见他停顿的时候,都会鼓励地看着他,“还有吗?”   陈伊容坐在旁边掏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看这两人工作这么认真,老高越说越起劲,“他弟弟我记得也送过来了,我再帮你们找找。”   然后,又是一通找,经过半个小时的翻找,终于找到,“他在156号房,叫柳成智,也是个当兵的,不过,他是个文艺兵,我呸!就他这出身,还代表我们老百姓上台表演,真是不要脸!”   宋向军只当听不到他的咒骂,好脾气地朝老高笑道,“老高,我能见见他吗?”   老高点点头,“那有什么不行的!你直接到主任那边让他帮着叫人,现在这个点估计他们已经出工去了,我这也不方便帮你去喊人!”   宋向军一想也是,“那行!谢谢您咧!”说着,握了握他的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赞道,“您是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我代表省政府表扬你!”说话的时候,还背着老高,朝陈伊容抛了个媚眼,让陈伊容直想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憨货,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人挺狡猾的。现学现用,说得就是他!   老高听到他这赞美,美得不要不要的,又直了直那驼得不行的背,朝宋向军敬了下礼,“谢谢宋同志的夸赞,我高三林一定会再接再厉,为人民站最后一班岗。”   宋向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地朝老高点了点头。 第82章 、   两人按照老高的指引进门就往左转。   那边是一排砖瓦房, 其中最边上的应该是个医务室, 背面墙上刷了红十字架的标识。   往里面走, 就是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有许多实木办公桌, 坐前都有人,应该是个办事处。   宋向军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不忙的人都抬头朝他看,宋向军朝他们笑笑,“请问,王主任在吗?”   有个妇女透过窗户朝外面扫了一眼,指了指正朝这边走来的男人道,“那不就是!”   宋向军回过头,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哼着小曲儿溜溜跶达往这边走。   看到陈伊容的时候,他那双小眼睛仿佛瞬间被点亮,直勾勾地盯着她脸瞧。   宋向军在人走过来的时候, 就握紧拳头, 这个混蛋, 就是前世那个害得他离乡背井二十年的人渣!   看到他用那脏兮兮的眼神朝陈伊容看的时候,他多想一拳头直接挥到他脸上。   只是想到他这次来的目的, 宋向军立刻把心里的火压下。几步上前往陈伊容面前一站, 挡住了他的视线,把手里的介绍信往他前面一举, 郑重道,“王主任, 我是临南省省委办公室的办事员宋向军,想到这边来找柳江离的两个儿子了解一下情况。”   正在兴致勃勃欣赏大美人的王志坚突然被人挡了视线,本来就有些恼火,听到他的介绍,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两步,歪着脖子,挑剔的眼神朝着宋向军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冷声道,“你找他们了解什么情况?”   宋向军同样冷声道,“工作机密,严禁泄露,请谅解。”   王志坚被他一噎,也知道不好再问,探头想看美人,只是视线很快又被挡了,顿时有些恼火,气急败坏地冲里面大喊一声,“王广发,快点死过来。”   不到三秒就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男人,他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腰弯得幅度比那老高还夸张,腆着脸问,“王主任,您吩请咐!”   王志坚板着脸,指着宋向军道,“带他到地里找柳江离的那两个龟儿子。”   王广发立刻点头哈腰。   宋向军想要带陈伊容一起走,王志紧却拦住了他,“等等!这位女同志,可不能去!她又不是工作人员,你刚才还说工作要保密,这带着外人,恐怕不合适吧?”   宋向军刚想发火,陈伊容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朝王主任笑道,“王主任说得对,我跟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又渴又累,我就在这边办公室休息一下。你快去忙吧!”   宋向军想提醒她,这个王主任有问题,就见陈伊容朝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这狐狸般的微笑,以前总让他恨得牙痒痒,现在却让他莫名感到心安,也是她这么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王主任色眯眯的眼神,他朝陈伊容点点头,道,“好,我快去快回!”   陈伊容眼睛往右边扫了一眼,又笑眯眯地点头。   等人走了,王志坚又把那赤果果的目光往陈伊容脸上扫,丝毫不加掩饰。   看到王主任的第一眼,陈伊容就知道这是个色胆包天的恶人。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色|欲熏心的坏官,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毁在他手里呢,如果她不解决了他,她都对不起自己这满腔热血。看到对方明目张胆地耍流氓,她决定今天一定要让这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于是,她故作娇气地揉了揉肩,朝他害羞地笑道,“王主任,我口渴了,这边有水吗?”说话的时候,还朝他眨了眨眼,那小模样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   王主任全名王志坚被她这娇憨的声音勾得骨头都苏了,忙不迭得点头,“有,有!”说着,就要带人到他的办公室去。   陈伊容有些腼腆地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王志坚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正经又严肃,“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为人民服务!我看你这同志这么辛苦。我就提供点水而已。”   陈伊容略微思索了会儿,装作勉强似的点头同意了。   王志坚听到她答应了,立刻带头走在前面。   陈伊容跟在他后面,朝刚才那间大办公室里扫了一眼,有那大婶透过窗户似乎在朝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陈伊容心中一叹,这人还算有点良知。再看其他人,全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心里微微一沉。   等陈伊容跟着王志坚进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把门反锁。   陈伊容找了个椅子坐下,故作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   这个办公室大约有二十平米,一面墙上挂着毛|主|席的头像,下面还有几行毛主|市的语录。   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一展红旗。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报刊。   就在陈伊容打量的时候,王志坚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陈伊容皱了皱眉,直接挥开他的手,冷声斥责道,“你干什么?”   王志坚却一改刚才的严肃,笑容变得既淫|邪又下流,赤果果地往她身上扫,尤其是她的胸口处。   陈伊容登时火了,一拳头就捶到他眼睛上,打得时候还歪曲事实,“你看什么看,你个臭流氓你往哪摸呢!”   王志坚被她一拳打懵了,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姑娘居然是个小辣椒,登时也火了,捂着脸,阴森森道,“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我王志坚的地盘,小姑娘,你就别想跑了!”   陈伊容侧耳听了外面的动静,感觉外面应该有许多人被她吸引过来了,立刻加大声音,委屈地哭喊起来,“你别过来,你这个禽兽!我对像不会放过你的!”   “你对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办事员,连老子级别都没到,他顶个屁用!”   陈伊容不停躲闪他的猛扑,却在不经意间勾扯他的衣服,王志坚见她像个泥鳅一样,立刻把外套一脱,甚至开始解扣子。   陈伊容见他这么上道,忙配合地叫道,“你脱衣服干什么!你再不停止,我就告你耍流氓了!”   她不说还好,王志坚被她逼急了连裤子都脱了!直接朝她这边扑。   陈伊容刚想揣过去,就见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踹门的人正是宋向军,刚刚他走在路上越想越不放心,直接甩开王广发,跑了回来。看到一间办公室外面围满了人,他侧耳倾听,里面似乎是容容的叫喊声,他气极之下就踹门。这下看到容容哭得这么惨,脸色铁青,火气直往胸口涌,他两步上前一脚踢开王志坚,把他摔了个倒仰!   “好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瞧!”   “王主任,你给谁好瞧啊?”一个男声从门外响起。   王志坚抬眼一看,居然是个陌生的男人,“你谁啊?”   李文治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工作证,弯腰递到他面前,“我叫李文治,是咱们红旗劳改农场的新队长。”   王志坚脸一僵,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宋向军踹疼的地方,又往身上套衣服,穿好之后,他笑着朝李文治伸出右手,“原来是李队长,真是失敬!”他看了看宋向军两人,“都是误会!误会!”   李文治虽然有点铁血,可他也不想刚上任就得罪人,正想说个赔偿数,这事就算过去了,就见陈伊容猛得推开他捂着脸就往外跑。   宋向军紧随其后。   李文治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可能没法善了。他视线往王志坚身上扫一扫,眉头紧皱。   王志坚却摆手道,“这农场都是我的人,没人为她出头的。”   李文治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一身狼狈地跑进刚才那间大办公室里,往那些人的坐位上扫了一通,终于让她找到一个让她很熟悉的东西。   她播了播号码,很快里面就有人过来接了,“大刘叔,我爸呢?”   “副省长出差去了。出啥事了吗?”   “没事!我就是想他了!”陈伊容放下电话,想了想,又重新播了个号码,这次直接是打到白省长办公室的,“喂,白爷爷吗?”   “谁呀?”   “我是陈伊容!”   白五同脸上笑容一收,直接把屋里的人挥手赶走,正色道,“容容呀,找白爷爷啥事呀?”他怎么不知道这小姑娘这么有礼貌呢?   “我找我爸,他不在,白爷爷,我让人欺负了!我不要在这边了,我要回城!我爸要是不把我接回城,我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白五同听到她说这话,头都疼了!这个祖宗,他女儿这都要快生了,她回来,这户口还能落吗?   “容容啊,你别急,出啥事了?你爸不在,不还有你白爷爷吗?我帮你解决也是一样的呀?”   陈伊容似乎有点不相信,“真的吗?你真能帮我!”   “真的真的!”   “可这人来头很大,是个主任呢!”   “主任算个屁啊,我还是省长呢!”   “那好,我今天跟我对像到红旗劳改农场,他要采访两个人,我就在他们办公室这边等他,可谁想到那个主任居然对我耍流氓!他把我关进他的办公室里,把自己衣服都扒光了,还要过来…………白爷爷,你快把他撤了!把他关进监狱!判他死刑!”   这声音大得吓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她这豪言,心里都暗自打起了鼓,这个白爷爷到底是啥来头啊。   白五同听到只是个农场主任,细想了下,对方是谁来着?好像是个远亲吧?   反正也不是近亲!就如她愿吧,好脾气地安抚道,“行,我帮你撤,你也别生气了!别动不动就要回城,这名额是那么容易得吗?”   陈伊容却故意道,“我对象就是村里人,谁要回城里啊。白爷爷,你帮我办成这事,我就不回城了。”   白五同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是放下心。   等电话撂下之后,他开始往下面打电话,“红旗劳改农场发生了一起耍流氓事件,一定要从严处理。你亲自去一趟!好!好!”   放下电话又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合适的人手,所幸把这事丢给自家儿子,于是又拿起电话,“长胜啊,红旗劳改农场的主任你重新安排个人顶上去吧。”   王志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惹上这么个煞星,这小姑娘居然是副省长家的姑娘。听到宋向军说这话的时候,他直接瘫倒在地,脸色煞白。   李文治同样也没想到。他想了想,刚刚自己似乎也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当下立刻拍板保证,“我会给你们当证人的,坚决不能让这人渣逍遥法外。”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全都一脸懵逼。   很快,民警就过来了,还是红旗县的民警。领队的人似乎认识王志坚,可却无视了对方递过来的眼神。   陈伊容笑眯眯地扫了一圈众人,“白省长已经交待过了,此人一定要从严处理。关进监狱是少不了的。我相信,我不是第一被王主任耍流氓的人。如果谁知道王主任曾经对哪位女同志耍过流氓,可以告诉民警同志。对提供线索的人,我会记得大家的帮忙,把大家的情谊记在心里。”   大家一开始都畏惧于王志坚的淫威,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不敢得罪他,平时看到他淫|辱妇女也都睁只眼闭着眼当作没看见。现在听这小姑娘承诺,对方一定会进去,有那胆大的也不怕了。再听到后面这句话,这小姑娘是在暗示他们,不白帮忙,是有报酬的。纷纷交头接耳,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   有那胆大的直接开口,“我知道,王主任经常猥琐我们农场里的女劳改。我撞上过好几回了。老李,你也见到了,对吧?”   那老李忙不迭地附合起来,“对,对,我也看到了。”   开了一个头,下面就顺利多了。大家争先恐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民警把王志坚的罪行一一记录下来,以便查证。如果这些罪行全都属实的话,王志坚就等着吃枪子吧!   等王志坚被一群民警带走了,大家伙全看傻眼了,王长发一脸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撒丫子跑了。 第83章 、   等民警走了, 宋向军按照陈伊容的指示到附近代销社买了些东西。   陈伊容接过东西, 分发给刚才提供线索的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收到一包大前门香烟和一斤水果糖。   本来,这些人就对王志坚平时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 但因为畏惧对方的权利,所以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不仅把对方告倒了,还能得到额外的好处,心里都挺意外,对两人也都很满意。   李文治同样也收到了陈伊容的谢礼。   陈伊容为了让李文治将来能多多关照她外公外婆,还特地多送了他一包饼干。   李文治听到她的暗示,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忙。陈伊容很满意他的上道。   这就是关系亲远了。   白省长为什么能下定决心整治这个王志坚, 是因为对方和他只是远亲。   李文治为什么明明之前和他们聊得不错,是因为他们刚刚才认识,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得罪他未来的工作伙伴。   她理解, 也并不怪罪。做人做事就得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千万别把希望寄托在与你关系普通的人身上。事情的发展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宋向军听了若有所思。   陈伊容对宋向军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尤其当她得知,李文治是宋向军叫来的时候, 心里很开心。瞧, 这就是天衣无缝的合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和宋向军就有这样的默契。   分过东西之后,宋向军和陈伊容在刘婶的带领下, 去找柳家两兄弟。   这个刘婶就是隔着窗户对自己摇头的那个妇女,人一看就是个热心肠。   一路上, 陈伊容都在向她打听农场里的事情。刘婶滔滔不绝,有问必答。   等他们见到柳江离两个儿子的时候差点以为找错人了。   照资料显示,两人应该有五十来岁,可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这副模样。瘦瘦巴巴的身架,一脸的鱼网纹,头顶上灰白的头发,走起路来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听说两人以前还是军人,她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两人当过兵。这风一吹就倒的体质哪里像军人?   陈伊容重重地叹气,以这两人的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到一九七六年吗?   她真的很怀疑。   在刘婶的注视下,宋向军也不好直言来意,公式化地问起两人问题。   比如:柳江离离开时,有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财宝?   这个问题很寻常,两个人已经回答过无数遍了。当初去柳家抄家的时候,一块大洋都没搜到,显然柳江离是携款逃跑的。   但是,柳家可是临南省有名的大地主,说句万贯家财都不为过。就算他们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全部都能拿走。   那时候,抗战已经胜利,四处都有民兵把手,他们不可能把财宝全都带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们藏起来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所以有人就打到柳江离两个儿子身上,他们一定知道财宝的下落。   可无论他们怎么问,两人都没有开口。   这次的回答也不例外,两人摇头。   宋向军又问起两人的家人情况。   柳成安似乎很难过,“家人都跟我们断绝关系了,这些年连个红薯都没寄过来。”   柳成智也是同样情况。   陈伊容听到这里,已经不准备再问了。   就算他们家人真的寄东西给他们,这两人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两个政府人员。   宋向军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把人放回去了。   陈伊容站在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地头和地尾都有人看着,而那些劳改犯们全都在地里忙活,一旦有人停下来,两头的人就开始大声叱骂。   看到这里,陈伊容莫名有些心酸,她的外公外婆一定在受罪。   他们会不会也像柳成安柳成智这样老得吓人?   越想越担心,此时的她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了,忙问刘婶,“能帮我喊下李柄先和齐玉珍吗?”   刘婶见她似乎很伤感,猜想也许这两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有心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拍着胸脯道,“行,我立刻帮你叫人。”   说着,就往前走,让地头记分的同事帮她找人。   没过多久,李柄先和齐玉珍就被带来了。当他们在记分员的催促下,走到地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冲着他们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外公,外婆”   李柄先和齐玉珍似乎不敢认,“容容,你怎么来了?”   在他们刚出事的时候,女婿就和女儿离了婚,急于撇清关系,如此冷情绝肺,简直让人寒心。   陈伊容扫视一眼,对着刘婶笑笑,“刘婶,我想跟我外公外婆说几句话,您看…………”   刘婶立刻识趣地道,“好,您说吧。我先到那边看看。”   等人走了,陈伊容才大步上前想要拉外婆的手。但,等她低头一看,心疼得她直掉眼泪。   由于多年的操劳,外婆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手指指节处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几个厚厚的老茧;她触到外婆手心的时候,外婆手心粗粝得刮擦她的皮肤生疼。   她抬关看向外婆,流水般的岁月无情地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那双眼眸混沌无光,带着沧桑与岁月。   又看了一眼外公,他那原来是乌黑乌黑的头发和山羊胡子也变成了灰白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有神,尽管眼角布满了密密的鱼尾纹…   只是几年未见,他们像是老了二十多岁。陈伊容泣不成声,“外公,外婆,我来晚了。”   李柄先和齐玉珍重重叹了口气。   齐玉珍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好孩子,你别担心了,我们不苦。你姐姐常常给我们寄东西呢。比起别人,我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太多了。”   陈伊容低头抹眼泪,听到这话,身体一僵,随即又怕他们看出异样,擦了擦眼泪,朝两人笑道,“那很好啊。”   李柄先详细问了她现在的生活,听到她已经工作,心里也跟着高兴。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容容,听你爸的话,以后还是别来看我们吧,我担心会连累到你。”   陈伊容摇摇头,“外公,没关系的。我爸现在是副省…………”刚说完一半,她就顿住了。   李柄先听到他那前女婿陈援朝已经当上副省长,脸色一僵,气得他差点没有跳起来骂人。对那个绝情冷肺的女婿,以前他非常喜欢,虽然对方时常不着家,可为人十分有心胸,雪丽闹着不肯随军,他也由着雪丽。可谁成想,他们家刚出事,他就带着容容跟他们家划清界限。如此绝情之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现在听到他过得好,心里更是不舒服了。只是对着自家外孙女,他也不好表示不满,怕这孩子多想。虽然容容从来没有寄过东西给他们,可他们猜也能猜到,有那么个老子,作事那么霸道,肯定不会同意容容跟他们来往了。他们哪能怪这孩子呢。估计,她这次能过来也是偷偷瞒着他的。   想到这里,李柄先就有些担忧,拍拍容容的手,语重心常道,“你呀,要好好爱护自己,别整天调皮,要记得好好工作。跟同事们搞好关系,别太独来独往,要合群。也别耍脾气!”   陈伊容听着他的谆谆教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闹着要去找妈妈,奶奶被她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就带着她到外公外婆家,她妈妈对她一点也不好,可外公外婆却很疼她,给她拿好吃的,好玩的。但她小时候不懂事,不爱学习,调皮捣蛋,总喜欢玩。他外公就是像现在这样教导她“要好好学习”。   陈伊容重重地点头。   李柄先撇嘴道,“你爸虽然人品不咋地,可把你教得还不错,没有长歪!我们老李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   齐玉珍故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呢!”   陈伊容听这话却在心里咯登一下。他外公一直拿她姐当弟子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难道他猜到了什么?   紧接着又听齐玉珍问道,“你妈和你姐过得怎么样啊?你妈这么些年连一封信都不肯寄,虽然她这样小心谨慎是对的。可我们还是担心她会过不好。上次,接到你姐的信,上面只说了一句,她下乡了,多的一句也不肯说,急死我了。”   陈伊容有些苦涩,她姐的字是她外公手把手教的,她每次临摹至少要写二十多遍。秉着“少写少错”的原则,她愣是不敢多写,就怕被他们发现异样。   陈伊容感慨一下,才斟酌道,“我妈改嫁了,我怕影响她,就没登过门,有一回我在路上碰到了,看她过得还不错。”   齐玉珍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李柄先却愣了愣,好半天没说话。   陈伊容总觉得她外公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也对,她那临摹作品,作为历史老师的外婆可能看不出来,可外公是国学大师,一手好字,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陈伊容低下眼脸,不敢让外公看到她眼里的心虚,轻声道,“至于我姐,她是下乡插队的知青,是到农村宣传文化的。每个月都有国家发的粮食和补贴。日子过得应该也不差。”   齐玉珍听了将信将疑,“哎,你姐把东西都寄给我们了,也不知道她自己过得怎么样!”   陈伊容有些酸涩,干巴巴道,“应该还不错吧。”   齐玉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僵硬,“容容,你怎么了?”   陈伊容怕自己露馅,忙摇摇头,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的男人道,“外公外婆,这是我对象。”   宋向军立刻走过来。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朝着宋向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是个好孩子。”   齐玉珍拉着陈伊容的手嘱托道,“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别学你爸。人还是要踏实一点的好。有点情谊的好。”这话让陈伊容听了哭笑不得,又带着几分心酸。   陈伊容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交给齐玉珍,“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就每样都挑了些。”   齐玉珍看着这一大包,还是觉得外孙女贴心,只是忍不住担心她,“这么多东西,你爸难道就不知道?”   陈伊容愣了一下,故作狡黠地笑道,“我偷偷藏的私房钱。”   听到这话,齐玉珍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那个女婿迁怒容容,到时候再不管容容,那就不好了。 第84章 、   宋向军拎着包裹, 齐玉珍在前面带路。   陈伊容扶着李柄先跟在两人后面。   李柄先看了看前面的老伴, 放缓速度, 张了张嘴,有些艰涩地轻声问道, “你妈和你姐还活着吗?”   陈伊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一脸愧疚地抬头看着外公的眼睛,“我妈她已经去世了。我姐出国了。”   听到这话,李柄先松了一口气。虽然对自己女儿去了很难过,可他原本就没抱多大信心,尤其是看到那仿写的字,心里就更加确信这一点。   原以为, 两个都没了,谁成想,还活一个,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李柄先脸上不由自主带了几分笑容, “活着就好,你姐还那么年轻。”   陈伊容点头说是。   “那些东西是你寄的吧?”   事已至此, 陈伊容便也没有否认。   “好孩子, 这些年辛苦你了。”看着陈伊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慈祥,眼里满是担心, “下回别亲自来了。”   陈伊容听了显些落泪,她擦了擦眼眶, 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等到了两人住的地方,陈伊容已经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了。三十平米的房间,只有稻草,没有床。   一前一后两扇封死的窗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堆东西。看着这一堆又一堆,这间屋子起码住了二十几个人。   陈伊容跟着外公外婆走到一个拐角处,那里堆放的东西她以前寄过来的。   她扫一眼屋里,发现别人堆的地方也有她寄过来的东西。   原来,外公外婆就是这么保下自己东西的。   也是啊,他们年老体弱,能收到这么多东西,如果不主动跟人家“分享”,很难留下来的。   陈伊容只觉得心酸。下定决心,等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安排人到这边来照顾他们。   那个看门人老高,可以调到别的地方当看门人。她重新换个人过来。   当宋向军把包裹放到他们那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有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皆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人正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   陈伊容进来的时候,还以为那个地方是因为堆得东西比较多才显得厚重些,谁成想,那里居然躺着一个人。   宋向军站起来,走过去,他咽了咽口水,探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女人就是他前世所救之人,他弯下腰试探着拍拍她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女人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宋向军伸了过去,她一把抓住他,他低下头,听到她嘴里吐出两个字,“救我”   宋向军立刻站起来,“好,我救你!”   想到前世也许就是这个女人用两根大黄鱼替他买的船票,他心里就对她充满感激。   宋向军朝陈伊容看了一眼道,“容容,我去医务室找人过来看看,你和外公外婆待在那里别过来。”   虽然73年的时候,这女人还活着,可前世今生有那么多事是不一样的,谁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呢。   他要是被她染上了,就当是还她恩情了,可容容不能出事。   陈伊容点了点头。   齐玉珍叹了口气,拉拉杂杂地说起来,“这女人叫方巧慧,听说以前还是高官的儿媳妇呢。”   陈伊容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猛地一惊,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大步往这边走。   轻轻拉开挡在她脸上的胳膊,真的是她!   “方姨?你还好吧?”陈伊容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除了奶奶和三婶,这世上对她最好的女人就是方姨了。   之前,她爸就说会把方姨调到这边,她这次过来,就想向外婆打听一下有没有见过方姨。   方巧慧因为不想跟丈夫划清界限,身上被打上“走资派”的标签。这项罪名比“误人子弟”的李柄先和齐玉珍还要严重。   所以,她不好直接问刘婶叫人,只能让外公外婆私下照顾。到时候,她多寄些东西过来就是了。   谁成想还没等她开口,就这么碰上了。   方巧慧感觉自己似乎是糊涂了,居然会梦到容容,她出现在她梦里了。   她有多少年没见到容容了?   陈伊容一把抓住方巧慧的手,哭着道,“方姨,是我,我是容容啊。”   方巧慧听到这声哭,才艰难地睁开眼,从缝隙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容容。”   “是我,方姨,我在。”   方巧慧闭了闭眼,眼泪从眼眶中滚落。陈伊容这才注意到,方巧慧干枯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发抖。她的手轻飘飘的,仿佛一点力气也没有。   陈伊容探头摸她额头,烫得吓人。   陈伊容刚想从空间里拿药,就听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宋向军拉着一个中年医生过来,对方似乎是被宋向军表示过,态度非常好,一进来就直奔病人,把药箱放下,弯下腰就给她看病。   查验之后,就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这是退烧药,快喂她吃下去吧!”   陈伊容把自己的军用水壶凑到她嘴边,酏让她就着水咽下嘴里含着的药。但是,方巧慧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身体还抖个不停。好几次壶口都倒进她脖子里了。   外公外婆一前一后扶住她。   那边医生看好人之后,留下一个小纸包,里面有三颗药,“一天吃一粒。三天后如果不发烧,就别吃了。”   宋向军忙向他道谢,又付了钱。   医生嫌恶地扫了一眼屋里,闻到这屋里难闻的味道,捏着鼻子快速出了屋子。   吃了药的方巧慧,很快就睡着了。   外公外婆这才想起来问,“容容,你认识她啊?”   陈伊容用帕子替方巧慧擦了擦脸,道,“她是萧放的二婶,对我特别好。因为不想跟丈夫离婚,才到这边来的。”   齐玉珍听了,心里直叹气,好半天才道,“真是个苦命人,也是个好人。”   陈伊容叹息一口气,“是啊,方姨这人性子比较固执,她和萧二叔感情非常好,让她离婚,比要她命更痛苦。”   齐玉珍想到陈援朝,神色有些莫名。同样的事情,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的!她那女婿是怎么做的!她只想叹气。   一直等到其他劳改犯都下工回来了,方巧慧也没有醒。   陈伊容看了一眼天色,知道他们不能久留,只能让外公外婆帮着照顾一下方姨。   陈伊容对着几位收过外公外婆东西的劳改犯道,“以后我多寄点东西过来。请你们以后多多照顾我外公外婆和方姨了。”   面前的几人似乎对李柄先和齐玉珍很敬重的样子。   在这个屋里,一共有二十五口人,虽然别人偶尔能收到一些包裹。可只有李柄先和齐玉珍收的东西最多,几乎每个月都会定时送粮过来。   他们几人也跟着一起沾光。   那几人听到陈伊容这话,都在猜测之前的东西多数都是这小姑娘寄过来的,心里对她的孝心很感动。全都笑着谢过。   齐玉珍怕陈援朝怪罪孙女,拉着她到一旁小声嘀咕,“有你姐呢,你还是少寄些东西吧。”   陈伊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宋向军看出陈伊容的为难。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陈伊容的外公外婆对陈援朝意见这么大,可陈伊容不解释,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笑着给她解围,“外婆,我会打猎,每次都能打到不少东西。到时候,我会寄东西过来的。您二位不用担心。”   前世,就是这对老夫妻收到猎物,分给他的,没想到今生他还能回报他们,更让他欣喜的是,他们居然是容容的外公外婆。这样,他报恩也不算太突兀了。   齐玉珍有心想要拒绝,可时间已经太晚了,刘婶已经在外面不停催促了。   只好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等两人从劳改农场出来了,宋向军安抚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外公外婆虽然年纪有点大,可有你往这边寄东西,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   陈伊容胡乱地点头。   “以后再寄包裹,我们寄给你外公外婆,让他们也给柳家兄弟一份,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陈伊容对这个方法也赞同,只是皱眉道,“只是还是不能以我的名义来寄。一旦,有一天我们和白家人翻脸,这些就有可能会成为打倒我们的证据。”   宋向军细想了下,也觉得陈伊容担心地有道理,“行,那还是以你姐的名义吧。”   想了想,宋向军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帮你爸澄清一下,我看你外公外婆对你爸误会很深呐?”   陈伊容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除了爱,还有恨!外公原来以为我妈和我姐都没了。可为什么他还能撑下去?因为支撑他活下的动力,就是对我爸的仇恨,他想亲眼看着自己平反,将来某一天我爸能跪下来朝他忏悔。“   宋向军听了瞠目结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外公是这样的人吗?   他仔细回想前世的事情,好像真是这样,他记得外公每次干不动活的时候,都会小声给自己打力,而后嘀咕一句,“我一定要让那龟儿子向我道歉!否则我死不瞑目!”   他原以为对方说的龟儿子是他的不孝子,原来外公指的是陈援朝,他未来的岳父。   还真像容容说得那样,恨同样能让人活下去。   陈伊容解释之后。心情格外沉重。   她为她爸委屈,但她现在却不能说出来。   只能让外公外婆继续误会下去。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同样的,宋向军心情也格外沉重。   头一次,他感觉自己的渺小,当他听到陈伊容打电话找陈援朝,对方却不在时,他的心差点跳出来。   陈伊容就指着陈援朝给她撑腰了,如果连他都不在,王志坚还能被判刑吗?   可,谁成想,陈伊容果断打电话给白省长。   白省长是陈伊容后妈的爸爸,他能帮她?宋向军都觉得这事不可能。   可,偏偏他猜错了,白省长被陈伊容三言两语威胁,就下了决断。   你瞧,她就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自己人找不到,就利用敌人,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他觉得,他必须要更努力才行,一定要争取早上能配上容容。   想到,陈援朝说调他到派出所当队长,他不再迟疑了。 第85章 、   宋向军没想到, 他只是出去一趟, 回来的时候, 家里居然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回来了?”宋向军皱眉看着宋春丽。   几月未见,宋春丽变得比以前更白了。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也是新做的, 显然,那两百块钱,她确实花到了实处。   范菊花看到大儿子一脸铁青,连忙从灶房里走出来,略带讨好地朝大儿子笑笑,“向军,你看春丽也知道错了,你就让她回来吧!”   宋向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妈, 他闭了闭眼,没说话,朝另两个弟弟看去。   向民脸上带着几分青紫, 正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悦地瞪着春丽, 显然他也是对春丽回来很有意见。但, 范菊花向来是最忽视这个儿子的,怎么可能会把他的意见放在心里。   他侧头看向向党, 见他正怯生生地站在宋春丽旁边, 一脸期许地看着自家大哥。   他突然想起之前林小芳跟他说的话,关于向民前世的遭遇, 他以前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恐怕, 前世的向民真的是被这三人逼出家门的。   他朝向民看一眼,“妈,我们分家吧,我带着向民到奶奶家住。以后,你和向党就带着春丽在家里住吧,这房子将来也留给向党。”说着,直接对向民使了个眼色,向民立刻配合地跑回屋收拾东西。   范菊花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这么冷漠,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她只不过是求他收留春丽,他就要分家。她想闹,可对上他冷冽的神色,心里又发怵,心里也怕把儿子对她的情份闹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大儿子似乎越来越像他爷爷,做事那么狠,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范菊花侧着看向春丽,见她正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抹眼睛,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慈母情,她上前一把上前拉住向军的胳膊,哀求道,“别,别,我把她赶出去,你别分家,妈以后都听你的。”   宋向军抿着嘴没说话,眼神凌厉地往宋春丽身上扫了一眼。   范菊花见他直顾着看春丽也不说话,知道他不能更改了,心里很难受,但也拿他没办法,范菊花哀叹一声,拉着宋春丽的胳膊,往外走,狠心把她推出家门,“春丽,你赶紧走吧,你已经不是我们宋家的人了。”   宋春丽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大哥居然会这么绝情。   之前为了上高中,宋春丽才答应宋向军的那些条件。可自从她搬到镇上,才知道宋向军给她的那两百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她在镇上没有房子住,只能花钱租,她又不想跟许多人挤,就单独租了一间独院,价格并不低。再加上她没有粮食,只能花高价从黑市买粮票,天天到国营饭店吃饭,还要做漂亮衣裳,再买好看的文具书包,不到三个月,她就把两百块钱花掉大半。   后来,她又请人吃饭找关系,终于上了高中。   可,为数不多的钱也被她花得一干二净。   没钱了,她就想回来。在回来的路上,她还计划见到她大哥的时候,一定要哭得惨一点,可怜一点,说不定她大哥会心软,收留她住下。   就算她大哥铁石心肠,可她妈应该也会动容的。   没有想到,她命这么好。她大哥居然不在家。范菊花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要说一点都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春丽说想她,回来看她,范菊花没有多想立刻让她进来了。娘俩说会儿话,宋春丽又是忏悔又是求饶,终于让范菊花放下之前的芥蒂,重新拿她当女儿了。   可,向民从学校里回来,一见到她,直接和她掐起来了,两人就在院子里上演全五行,打得不可开交。   范菊花本来就不待见向民,觉得都是因为他,才害得大儿子把春丽赶走。现在春丽已经知错了,知道回家了,向民居然这么心狠把自己亲妹妹赶出家门,气得她对向民大骂不止。   宋春丽对向民那是恨得牙痒痒,甚至比起宋向军更恨!毕竟宋向军没有跟她抢过什么,可向民确确实实抢走了她上高中的名额,甚至自己被赶出家门,也有他的原因。于是她就在范菊花身边煽风点火,指责他不念兄妹情谊,没有一点亲情。   这话就说到范菊花心砍里去了。她何尝不是因为向民从小就叛逆,一点也不亲近她这个当妈的,才一直疏远他的!于是,在宋春丽的挑衅下,范菊花追着向民打。   范菊花的指责把向民气得直跳脚。虽然他早就对这个亲妈失望透顶,可看到对方这么是非不分,心里还是难过。被范菊花打了好几下,没来得及躲。   而向党呢?在春丽给他买了一把水果糖的时候,就已经站队了。   宋春丽原以为自己应该能留下了,可谁成想宋向军居然回来了。   而且,丝毫不念兄妹情谊,直接威逼范菊花。如果范菊花坚持要留下这个女儿,他就和她分家。   范菊花虽然疼她这个女儿,可她最疼的还是她大儿子和小儿子。如果没有大儿子的工资,她拿什么养家。   结果,显而意见,范菊花直接把宋春丽赶出家门。   宋春丽在院门外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想着,将来一定要给这家人好看。   向民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大哥把宋春丽赶走了,笑得呲牙咧嘴,笑得受伤的脸都疼了,他才收敛点,朝自家大哥竖了个大拇指,“大哥,还是你厉害!”   宋向军还未说话,范菊花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弯腰朝向民屁股上抽了几下,指桑骂槐道,“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还不是我生的,那是你妹,你就这么心狠,非要把她赶出去。天天在吃白米饭,就让亲妹妹去乞讨,你咋这么心狠呐!”   宋向军抿着嘴,一把拉开向民,挡在他面前,“妈,你要是对我不满意,直接冲我发火,向民他就是个孩子,什么事也不懂。也做不了家里的主。”   范菊花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瞅着,气得不行,可也确实拿他没办法,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屋了。   向民从后面探出头来,摸摸被他妈揍的屁股,对他妈心里更加埋怨,赌咒发誓道,“等我工作了,我再也不回家了。”   宋向军看着他被揍得鼻青眼肿的脸,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他的心结。   向民见他没说话,拉着大哥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小声道,“大哥,我看到咱妈给春丽钱了。”   宋向军愣了一下,他妈那钱盒早就被他妈贴补娘家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向党偷偷告诉他的。   宋向军想着,等他妈把钱送完了,估计也就消停了。听到又给春丽钱,宋向军想着,即使给,估计数目也非常有限。所以,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宋春丽出了宋家,就到队长那边,让他给安排地方。林正浩实在没办法,就把她安排到了以前的旧仓库。   那里的房子是土房子,因为漏雨,几年就不用了。房子空下来,之后就一直没人用。   宋春丽想再闹,林正浩嫌她烦,直接甩出一句话,“爱住不住,不住就滚!”   宋春丽无可奈何,只能住在那边。   第二天,宋向军带着做好的饭菜到和陈伊容约好的地方,宋向军说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烦闷。他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他前世也没有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才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他才问容容,他觉得容容这么聪明一定能帮他分析问题的关键所在。   陈伊容没想到他们家居然这么闹腾,还有宋向军那妈,软弱倒也罢了,居然是个好坏不分的主!她不由叹道,“你在你们家是歹竹出好笋了。”   想到第一次遇到向民时的情景,陈伊容不由得也担心起来,“你三弟现在年纪小,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按照他现在的性格,软懦又胆小,脑子还不太聪明,估计将来没什么大本事,但凭着朴实的性格,日子应该也能过下去。我看,你那二弟才是大问题。他明知道亲妈不会站在他身边,他还挑衅宋春丽,最后被两人混合双打,性子太冲动了。认不清形势。”   宋向军没想到陈伊容分析能力这么强,不由得想到前世他见到的向党,可不就是容容说得那样嘛。他又想起向民前世的遭遇。跑到外面,投机倒把,被警察逮到,坐了十几年的牢。前世,要不是有容容帮他,他都能把牢底坐穿。   “你说该怎么教导他?”   陈伊容想了想,“你二弟人品是没问题的,人也聪明,胆子也大,但他性格急躁,又轻信别人,不如你就先给他上一堂课,让他吃上几回亏,他自己就能学乖点了。”   宋向军咽了咽口水,这样骗他弟,不太好吧?要是将来被他知道,他还不得恨死他这个当大哥的!   陈伊容摊了摊手,无奈道,“你坑他,总比以后他被别人坑好吧!再说,你是教育他,又不是真的坑他!”   宋向军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人坑,总比被别人坑的好。他想起向民似乎攒了十几块钱。要不然,就把他手里的钱全坑了,让他肉疼一下,将来才能长记性。   于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陈伊容对此没有意见,欣然同意,还帮着宋向军一起出主意。   两人商量好怎么坑向民之后,宋向军又说起宋春丽的事情。   陈伊容对这个宋春丽就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还不如心狠一点,直接把她送进劳改农场,让她别出来蹦跶!我担心将来某一天你们会吃大亏。”   放着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陈伊容觉得宋向军心实在太大了。   宋向军听到陈伊容这断言,心中也有几分忐忑,可让他把亲妹妹送进劳改农场。想到昨天在劳改农场看到的画面,他心中不忍。   而且,春丽虽然人品有问题,可她毕竟没有做出来。他总不能因为担心自己被她害,就提前把人送进去吧?   这也太……   他还是做不到这么心狠!   陈伊容看宋向军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人啊,都是吃过亏上过当,才能学乖。   向民如此,向军同样也不例外。   她期待两人的成长。   宋向军搂着陈伊容的肩膀,下巴搁在陈伊容的肩头,小声道,“我们家这个情况,估计我们结婚之后,不能住在奶奶家了。”   陈伊容拍拍他的脸,随口道,“我们又不是现在结婚,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估计你那小弟也能初中毕业了。到时候,给他在县上找份临时工先干着。男孩子要放养,哪能一直窝在家里。越养胆子越小,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宋向军在心里琢磨片刻,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家是不是挺烦?”他宁愿出去解决坏人,也不想处理这些糟心事。顾左又顾右的,一点也不痛快。   陈伊容毫不在意这个,这种程度叫什么烦,小事而已。   不过,陈伊容在心里反思着,可能她是局外人,所以考虑问题比较客观。而宋向军就不然了,他要时时刻刻考虑他们的心情,所以做起事来也是畏手畏脚的。只是,许多时候,顾忌多了,弱点也就多了。 第86章 、   又过了几天, 村里支书到县里开会, 突然带回一个关于知青们的大消息。   每个村都有一个回城名额。   村里人都猜测是这名额肯定会留给陈伊容, 毕竟她可是副省长家的姑娘。   不仅是村里人这么想,就连知青们也这样想。   可, 她却在第一时间回复他们,“我才不回去。要是我后妈生的孩子有毛病,肯定会怪到我身上,我就不做这讨人厌的事情了。”   这下子,知青点炸开了锅,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有了回城的机会。   为了得到这个名额,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打听决定名额的人是谁。这一打听才知道。   这个名额是大队长,支书, 会计,安保主任,妇女主任和仓库管理员共同投票决定的。   这几人当中, 支书可以投两票, 其他人有一票。   大家纷纷开始拉关系, 没几天差距就出来了。   这些人当中,靳于肖和王文慧的可能性最大。   王文慧一直与安保主任刘广友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刘广友肯定会投王文慧一票, 刘广友和队长林正浩关系匪浅, 肯定也能有一票。他与妇女主任关系也不一般,这票也能拿到。   而, 靳于肖这边,最近在跟会计宋捍连的女儿向北处对象。村里的支书也就是林家村的医生林大国, 这人和宋捍连的关系最好。如果,他求对方帮忙肯定也没问题。   两人各有三票,也算是势均力敌。   原先,陈伊容是以看戏的心态,看他们拉票。   可,宋向军自从知道向北和靳于肖又牵扯到一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他所知道的前世,有许多信息是错的,可向北和靳于肖离婚这事,他弟总不可能弄错吧?他想要阻止向北。   但,他也看出陈伊容似乎很不喜欢管别人闲事,之前他问及家人的问题,她还能高兴回答,可偏偏向北的事情,她不愿意掺合。还说,不想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宋向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向北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对她而言当然无用。只是,陈伊容可以袖手旁观,可他是向北的堂哥,他若是不劝着向北,难道要让她重复前世的悲剧吗?   但,向北似乎是鬼迷心窍了一样,无论他怎么劝,她都不肯放弃靳于肖。   “听哥的,你现在年轻还小,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些知青回城就不可能回来了。”   向北还在上高中,人长得文文静静,但主意却很大,她第一次看到靳于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迷恋他,觉得他就是书本里描写的白马王子。   好不容易,靳于肖对她态度好了一些,肯和她处对象了,向军哥却四处阻拦她,真是讨厌。   她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两只眼睛狠狠瞪向他,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吼完这句话,直接跑走了。   宋向军看着她跑的方向正是知青点,有些气急败坏。   这丫头真是太执迷不悟了,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肯听。   既然,他管不了她,他就告诉三叔三婶,他们是向北的亲爸亲妈,总不会放任她不管。   宋捍连和刘美琴听到大侄子说,向北跑到知青点去找那个小白脸,气得连饭也不吃了。   宋捍连和刘美琴对靳于肖那是相当看不上的。长得那么瘦,干活也不行,家还远在北京,向北要是跟他结了婚,还能有什么前途。   “咱们挣钱让她上学,可不是让她干这么丢人的事情的。当家的,你看吧,丫头片子,你对她这么好干啥?还没咋样呢,她就胳膊肘往外拐,家里的活也不干。整天跑个没影。”刘美琴是个重男轻女的母亲,对自己丈夫这么培养女儿早就不满了,现在有机会自然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宋悍连这会子已经气得连话也不肯说了,他辛辛苦苦培养向北就是为了把她嫁到城里过好日子的,就像她小姑一样,可谁成想,她居然会这么没出息,和知青点那个小白脸处上了,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宋向军怕事情闹得太大,跟在两人后面。   知青点,向北和靳于肖正在河边说话。   “这是鸡蛋,给你的。”向北一脸娇羞地小模样,她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是她省下来的鸡蛋。宋悍连怕向北学习太用功,在吃的上从来不亏着她,每天一个鸡蛋给她补身体。谁成想,她居然偷偷藏起来。宋悍连觉得自己这颗心都是拔凉拔凉的,他从小到大都是看着他妈对他妹特别好,有什么吃的,他妈想得都是他妹。后来,他妈最终想的也是他妹的福,他就觉得他妈非常有先见之明。所以,他也想像他妈一样,培养闺女,将来也能像他妈那样享福。无论他媳妇怎么说,丫头片子不好,他都不当一回事。可,谁成想,他闺女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看到这一幕,气得他直想打人。   靳于肖眼睛微微一眯。他们知青点的伙食,越来越不好了。每天不是青菜就是土豆。至于鸡蛋,他已经很久没吃了。可是,他却不能收下她的东西,他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向北看着他干瘦的身体,有些心疼,“你还是拿着吧。”   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让靳于肖心中涌起一抹柔情,又有些感动,当她再次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你吃呀。”   靳于肖刚想低头剥鸡蛋,只见眼前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他手心里的鸡蛋就被人夺了过去。   他抬头一看,是向北他爸。   “爸,你怎么来了?”   看到宋悍连的第一眼,靳于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有点心虚与不自在。   瞧着他这眼神与动作,宋悍连心里就有些看不起,一个大男人想吃啥东西就自己去买自己去挣,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刘美琴刚想开骂,宋悍连就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说着,大手一伸,把向北拉过到身边。   刘美琴刚才被宋悍连瞪了一眼,才明白,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要不然她女儿的名声该坏了。   两口子连拖带跩,把向北拉走了。   向北看到后面跟上来的宋向军,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多管闲事”   这是明晃晃地迁怒了,宋向军有些失望。宋悍连却对向北的好赖不分恼火,歉意地朝向军笑笑。   宋向军前世已经四十多岁,哪能跟向北置气,更何况他一直很感激三叔一家的照顾,对向北也是类似于小辈的宽容,对她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宋悍连见他没生气,松了一口气,这要不是有向军提醒,他们还蒙在鼓里呢。宋悍连一想到自己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地直往脑门上冒。一巴掌拍到向北背上,“你骂你大哥干啥?他这是为了你好!”   说着,和刘美琴一人一边架着向北就往家走。   回到家的时候,宋悍连把家里的小子都赶走,和刘美琴两个人轮番逼问。听到,她还是清白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紧接着宋悍连气急败坏地朝她吼,“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总之,以后不准你去找那个小白脸。他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呢,你还上杆子倒贴,你咋这么贱呢。”   向北坐在小凳子上,无声地抗议着。   宋悍连气得在堂屋里转圈圈,“好,好,既然你一心想要贴一个小白脸,那你也不用上学了。明天,我就去学校帮你把学费要回来。”   听到不让她上学,一直低着头闷不吭声当鹧鸪的向北再也忍不住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上学名额,她爸说不让,就不让她上了,说什么是为了她好,可她只不过是喜欢靳于肖,他就把她的学给停了。这是什么道理。   她急得直抹眼泪,宋悍连却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微冷,“以前,我觉得你学习好,说不定能像你小姑一样,当个城里人,所以才用心培养你。你瞅瞅,咱们村有谁能像你一样一直念到高中,连地都不用下的!你不珍惜现在的生活,反而把我对你的好当作理所当然,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太让我失望了。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毁的,将来你可别后悔。”   向北急着辩解,“靳于肖也是城里人。他还是北京人呢。”   宋悍连气得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吓得向北连哭都顾不上了。刘美琴更是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一个下乡来的知青,算什么城里人?之前,他怎么不跟你处,现在勾着你,还不是为了那个回城名额。你是猪脑子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刘美琴也在边上泼冷水,“就是,这么蠢的人哪像是我生的。”   她早就对自家男人给丫头片子读书有意见了。谁家的姑娘不都是早早下地干活挣工分呢,就她家这个特殊,如果真如她男人说的,嫁给一个城里人过好日子,将来能帮衬家人,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呢,非要和知青处对像?   她呸!当她不知道呢?这附近那么多知青回到城里,谁见回来一个了?那生了儿子的女人,照样不要。   他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压根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之,我就是不同意你和那个知青处对象。有本事你就像林小芳一样去革·委会告我,把我和你妈,连同你两个弟弟一起全都抓进劳改农场改造。否则,你就死了那条心!”宋悍连气得不行,直接摔门出去。   刘美琴惊了一下,什么?那封告发信是林小芳写的?   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了,她弯了着腰指着向北有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和你爸供你吃供你喝,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咱们村有哪个闺女能像你一样,从小不下地,上学一读就读到高中的!”   向北被刘美琴的手指点的直往后退。她微微低着头,脸上又红又羞愧。   可是,让她放弃靳于肖,她却怎么也不肯。   刘美琴骂得口干舌燥,见她依旧嘴硬,心里的口气怎么也出不了。索性出了家门,到隔壁找妯娌徐大翠唠嗑去了。   夜里,向北躺在床上辗转一夜,都没能下定决心跟靳于肖了断。   第二天,向北偷偷溜去知青点找靳于肖,他却冷了脸,“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你爸已经警告过我了,说是如果你再来找我,他就把我送到治保主任那里。”   其实,宋悍连找靳于肖,是跟他说,只要你别来找我闺女,我就把票投给你。靳于肖接近向北,为的就是返城名额,现在不用牺牲色相,哪有不应的道理。   但,他总不能跟向北说实话吧?   他心里还有一层阴暗的心理,觉得宋悍连不同意他和向北处对象,就是看不起他!就像他的亲爸一样,只疼后妈生的儿子,根本不疼他。他们都是一样的有眼无珠。   宋悍连要知道这小子在背后阴他,能气得跳脚。   他是看不上他吗?还不是因为那些知青回城之后,就把乡下老婆甩在家里吗?   他疼自己闺女有错吗?   可,一个心思阴暗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农村人看不起了。他必须要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听到靳于肖的话,向北气得跑回家。   她爸说的话,她也知道,并不是开玩笑的,她爸是真能做得出来。她该怎么办?难道她要嫁个一个她不爱的人吗?不,不行!那样太恐怖了。   她急得不行。却丝毫没有办法。   正好,宋春丽回村过来找她。学校老师见向北昨天没来上学,也没请假,以为她病了。就想让春丽上门看看,毕竟两人是堂姐妹,就让她过来看看。   宋春丽原本不想来的,毕竟上次被宋向军赶走太丢人。   可,她身上已经没钱了,上次范菊花给她的几毛钱,也被她花光了。正好要回来问范菊花要钱,顺便帮一回老师的忙。   宋春丽看到向北脸色不好,“你怎么了?”   向北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想着自己和春丽的感情不错,就把难题说给她听。   宋春丽听到她,要跟知青处对象,心里暗自不屑,觉得这堂姐真是蠢得没边了,居然看上这么个小白脸。   想到三叔对这个女儿这么好,可对方却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心里就暗自爽快,甚至还有一层阴暗的心思,你瞧,你养的闺女多眼瞎呀。   宋春丽觉得作为好堂妹,她应该帮帮这对苦命鸳鸯,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有办法。”   向北激动地双眼放光,直勾勾地瞅着宋春丽。   宋春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哪知向北听了有些害怕,不停摇头拒绝,“不行,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干。这多丢人呐!”   宋春丽咬着唇,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既然你不听,我也没法帮你,你就乖乖听我三叔的话吧。”   说完,转身就走。   宋春丽却有些害怕了,这实在太大胆了,她拿不定主意,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宋春丽也不急,她只是出了主意,并不想沾上这事儿,否则出事的时候,向北攀咬上她,那就糟了。“你自己做决定。”   向北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行!你什么时候给我药。”   宋春丽一扬眉,笑得像个狐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你等我消息。”   等春丽走了,向北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是她和靳于肖同志在一起的唯一机会,她不能放弃。   想到早上,她爸和她妈的脸色,一时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爱情占了上风。   她爸应该会原谅她的,对吧?   毕竟,他那么疼她!   想到之前她爸的疼爱,她心里那点忐忑又没了。   宋悍连怕她犯轴再跑去找那小白脸,这些天都让刘美琴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向北为了怕他爸发现,愣是老老实实在家待了好几天。   等宋春丽再次上门的时候,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差点跳起来。   她对宋春丽使了个眼色,宋春丽斟酌一番,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向背北咬咬唇还是应了。   宋春丽心里乐开了花,忙对着一直在剥玉米的刘美琴道,“三婶,我有一道题不会,想让向北姐教我,你看行吗?”   刘美琴头也不抬,“你这孩子,不会的题目,你怎么不把题目拿过来呀?还让你向北姐去找你!”咋脸这么大呢。对这个侄女,她观感很差,为了能上学,都能跟家人断绝关系,这心得多狠吧。   宋春丽被她噎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那书在向民手里呢,是他问同学借的。”   刘美琴这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向北,见她脸上似乎没有异常,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行吧,早去早回!”   向北激动的差点蹦起来,不过,她还是按捺住了。   等出了院子,宋春丽直接拦着她要钱。   向北却扫了一眼四周,小声凑到她面前问,“东西呢?”   春丽忙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包,里面似乎是粉末状的。   向北眼睛一亮,正要夺过去,春丽却把手抬起高,眼睛锁在她身上,语带警告地问,“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将来后悔可别赖我!”   向北早已被爱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了别的。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出卖她。   她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钱,塞到春丽手里,心急地跳起来,把春丽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   宋春丽看着她那副心急模样,心中有些不屑极了,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丑事,还真是丢人。   只是,她现在需要攒钱,不能把这个主顾放跑了。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钱,五张一分钱,一张五分钱,四张一毛,一张五毛钱。总数是一块,没错的。没想到,向北这么有钱,想到三叔这么疼闺女,而她却是爹死母不爱的,心里对向北就更加嫉妒了   宋春丽把钱飞快塞进自己包里,抬头看着宋春丽春心荡漾的模样,心里那种嫉妒怎么都压不住,她扭过头站起来道,“我先走了。”   ) 第87章 、   向北攥着药包, 避开别人, 走到知青点。   靳于肖正好也在。   看到她过来, 靳于肖的脸色并不好看,“你还来干什么?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请你自重!”   被喜欢人的这么嫌弃, 向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割了一刀。她委屈地红了眼眶,那双漂亮的眼眸很快蓄满泪水,看向靳于肖的时候仿佛被风雪打残的海棠花,柔弱又可怜。   靳于肖心里微微一紧,他忍不住握了握拳,把头扭向一边,“你走吧。”   他刚想转身,袖子就被向北扯住了。   看到他似乎想要躲开的样子, 向北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晚上八点, 你在柳树那边等我。”   说完, 飞快跑走了。   靳于肖看着她的背影, 眸中滑过一丝得逞的喜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必须要回去, 哪怕利用一个无辜的姑娘也在所不惜。   这一幕正巧被宋向军看到, 他过来送东西给陈伊容,自从陈伊容喜欢他做的菜后, 他每晚都会过来一次。虽然,知青也能猜到两人可能有暧昧, 可到底不是嘴碎的人,也都当作不知道。而,与陈伊容不对付的王文慧几乎很少在知青点,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传出去。   靳于肖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收,转身进了屋。   宋向军心里却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刚才,他刚才可是看到向北从这边跑走的。   难道这两人又搭上了?   还真是防不胜防呀。   他有种很错败的感觉。   宋向军带着陈伊容到河边吃东西。   这次宋向军带来的是饺子。   他特地到镇上供销社买的两袋白面,其中一袋给家里吃,另一袋放到奶奶家。   陈伊容吃得津津有味,宋向军却心事重重的,好几次都把饺子夹成两半。   陈伊容推了他一下,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宋向军倒也没瞒着她,直接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她,陈伊容听了却不以为然。“你堂妹喜欢靳于肖就让她喜欢呗,你拦着她干吗?”   宋向军想到陈伊容还不知道实情,于是把前世向北的结局说了一遍。原以为,陈伊容会认同自己。   哪知,陈伊容却反问她,“你怎么知道,你阻止她和靳于肖在一起,之后你堂妹就能过得比前世好呢?”在她看来,向北就是被惯坏了,一点也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十六七岁的年纪反而天真的像个小女孩。   宋向军愣了一下,前世,向北可是被逼离婚,虽然靳于肖每年都寄钱过来,可一个离婚的女人自己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光口水都能淹死她,更遑论这些流言蜚语对孩子的心智会有多大影响了。难道今生的向北还能比前世过得更差?   陈伊容见他似乎不懂,耐心解释,“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漩涡里,就会失去理智。如果你阻拦她,将来她要是过得不好,会不会认为是你阻拦了她的幸福?毕竟,前世的事情,只有你一人知道,她可不知道。”   听到这话,宋向军心也不坚定了,是啊,如果他执意阻拦了,向北就一定能幸福吗?他不能确定。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重复前一世的悲剧?”宋向军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下子,轮到陈伊容愣住了。如果这事要换到她身上,她才不会管呢。   什么决定都是她自己做下的,苦果自然也由她自己咽下。谁能跟她一辈子。   靳于肖虽然有诸多缺点,可也不是没有优点的,毕竟前世,许多知青回城,就杳无音讯了。   可靳于肖每年还寄一大笔钱回来,就知道他这人还是有底线的。   在这种乡下的小山村,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娘俩生活很富足了。   可宋向军却觉得女人应该有丈夫,有孩子才算圆满。   这个关点,她并不认同,可也没法反驳他的想法是错的。因为在乡下,女人一旦离婚,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你那三叔培养向北心思也不单纯,即使向北不跟靳于肖在一起,她的未来也未必就能幸福。”陈伊容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前,说了这么一句。   宋向军有些为难,虽然他不能肯定向北将来会不会幸福,可他却很肯定前世她一定是不幸福的。至于,三叔培养向北有所图谋也很正常,谁说父母疼爱孩子是无私的呢,他才不信这句鬼话,就他所知,乡下人家养孩子就是为了养老。   等路过宋奶奶家的时候,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宋奶奶的时候,当然,他没说自己前世的事情,就是觉得靳于肖是个知青,将来会不会像别的知青一样回到城里就没了音信,宋奶奶叹息一声,“这事,你别管了。”   宋向军有些不忍心,张嘴想反驳,宋奶奶却道,“我亲自去告诉他们,将来向北要是恨就恨我这个当奶奶的。”   宋向军心一惊,他怎么能做这么不孝的事情,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让奶奶帮我背黑锅。”   宋奶奶却执意如此,“没事,奶奶活到这把年纪了,向北一个小辈她还能怎么恨我?”   话虽如此,宋向军心里还是不安。   宋奶奶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你这孩子心是好,不过,以后你多听你对象的吧,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好孩子。”   宋向军点头。   这事,陈伊容虽然反对,却没有阻止他,一切都随他的意思。所以,他才拿不准主意。   也多亏了宋奶奶去告诉宋悍连两口子。   晚上,宋奶奶过来,两口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向北居然跑不见了。   他们赶紧到知青点找人。   发现靳于肖也不在。于是开始在四周找。而后,就发现河边的两人。   靳于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她手里的饼子时,就被人围了起来。   宋悍连和刘美琴直接把向北扭送回家。   知青点的人也发现靳于肖和人家姑娘约会,被人家父母发现的事儿了。   这一刻,靳于肖是愤怒的,临门一脚,居然会失败了。   他看着围观过来的朋友们,愤怒地口不择言起来,说向北一直在勾搭他。   这事其实他不说,大家也都知道的,毕竟向北这姑娘有多热情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   原以为是两情相悦的,可没想到,靳于肖似乎在表清白似的,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向北,他一直是拒绝对方的,耐何对方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他。   知青们全都窃窃私语起来,王文慧也在村里八卦的时候,装作无意间把这内幕透露出去了。   于是,向北的名声在村子里是彻底坏了。   宋悍连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刘美琴在外面听说了,气得脸都绿了,可偏偏又心虚,无法跟人家争辩,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两口子回到家的时候,直接把向北锁在家里。   宋悍连更是加快步伐,给向北说了一门亲。   是三江县农机站站长的小儿子。似乎还是向北的同学,对向北情有独钟。   只是,向北一直嫌他丑,不肯搭理他。   的确,这小伙子长得尖嘴猴腮,和靳于肖简直不能比。   他在班里的口碑也不好,仗着他老子的势一直骚扰向北,所以,向北才对念不成学没有像宋春丽那样疯狂。   宋悍连早就有用向北攀一门好亲的心思,听到还是这么大的官来求亲,哪有不应的。当即就同意了。   刘美琴连面都没见上一面,这门亲就定下了。   向北得知了,在家里闹绝食,可宋悍连这次是铁了心了,连门也不开,“你要是想死,你就不吃。”   刘美琴害怕她真的饿死,宋悍连却知道向北的性子,最是怕疼怕吃苦的人,一顿不吃估计就会受不了,怎么可能会饿死。   宋向军得知向北亲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他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前世,向北能够嫁给靳于肖,其实也是宋春丽撺掇的,下药,破使靳于肖不得不娶她。   不过,也因为如此,靳于肖回城的时候,才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寄了离婚书回来。   不过,向北到底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儿子就是他最亲的血脉,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苦日子。   所以,每年他都会寄一大笔钱回来。   向北也是凭借这笔钱,没有吃一点苦。   当然,村里的流言蜚语还是少不了的,只是向北心里全是靳于肖,看到他还寄钱给她,就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他们母子的,一直痴心等他回来。   宋向军不清楚里面的道道,只是觉得向北可怜。事情上没有父亲的孩子的确很可怜。当向北在苦苦等待靳于肖回来的时候,孩子只会越来越父亲的无情。   现在,向北被配给农机站站长的小儿子,将来是否幸福,谁也说不好。   其实,宋向军只知道宋悍连很宠这个女儿,却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女儿攀附有钱有势的人家,又怎么可能会临了放弃呢?   宋向军把向北定婚的消息告诉宋奶奶,她却没什么反应。   宋奶奶却安慰他,“你问心无愧就好。向北这个性子,其实嫁给谁都不会幸福。”   这话把宋向军惊得目瞪口呆。   宋奶奶拿着簸箕,找小麦里的土疙瘩,“向北和你三叔其实是一类人。都是没心没肺,一根筋的人。你三叔心里想要有权,向北一心想要爱,都不是安生过日子的人。向北喜欢的那个知青,是大城市的人,我听说还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又有后母,争权夺力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可向北是这块料吗?她一个只知情爱的小女孩,连普通人的日子都过得糊里糊涂,还能过得上那种大宅门里的生活?分分钟被人陷害。”   宋向军没想到他奶奶对向北的评价那么低。   “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做得也没错。”   宋向军从宋奶奶出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陈伊容觉得他的魂都丢了似的。   “你没事吧?”   宋向军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陈伊容看着他哭红的双眼,心里有些惊讶。男人有泪不轻弹,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红眼了,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明明你之前都提醒过我了,可我还是做了。”   陈伊容却不同意,“你这是善良,你没有错,只是人的性格决定了她将来的结局,不是你能改变的。人要量力而行。而且,我觉得只要她醒悟,将来未必会过不好。”   宋向军刚才听到他奶奶的话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在陈伊容这边居然能听到不同版本,“怎么说?”   陈伊容摇摇头,“只要她喜欢的人告诉她,不是她不好,而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她未必不会回头。”   宋向军听了若有所思。   他痛定思痛,觉得事情未必会没有转机。   他亲自找了靳于肖,想请他帮忙说和。   “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其实,如果当初你是真心喜欢向北,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可你问问自己,你是真的喜欢向北吗?”   靳于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真的想要向北好,她的父母没有,她的弟弟没有,反而是这个只沾点血缘关系的堂哥。   还真是傻的可爱。   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如果他也能有这么一位兄长,不曾放弃他,在他下乡的时候,为他说句话,自己会不会就像现在这么冷血呢?   他淡淡一笑,不怀好意道,“如果你离开陈伊容,我就答应帮你。让向北死心。”   宋向军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断然拒绝,“原来,你喜欢的是容容,绝对不行。”   靳于肖讥笑的笑容一闪而过,“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向军却拦住了他,“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靳于肖神色丝毫未动。   宋向军却继续游说,“你想想,你恨向北吗?不恨吧!但,你不觉得你应该积累实力去对付那些伤害你的人吗?比如说,你现在没钱。只是说几句话,就能换到一笑钱,不是很划算吗?”   靳于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说得对,他恨向北吗?不恨!当有一个姑娘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喜欢你,这份情谊他永记于心。只是她是个柔弱的姑娘,做不了主,他不该怪她的。曾经,她的笑容带给他欢快,给他已经黑暗的内心增添一抹光彩。他为什么要恨她?他的心眼这么小吗?容不下一个喜欢他爱慕她的姑娘幸福?   他低着头,思索许久,才低低道,“好”   听到他终于答应了,宋向军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好。你说,你要多少钱?我一定给你凑齐。”   他说得语无伦次,靳于肖抬头一笑,这笑容如初雪绽开,“还真是羡慕你呢。”   就像他,虽然也喜欢陈伊容,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追求她。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防备别人,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他浑身长满刺,没有一个人能靠近,陈伊容也是如此,同样长刺的两人是不能幸福的。所以,他对她的欣赏大于爱慕。   也许,这样单纯又执着的人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没有客气,“我要五百块钱。”如果,他能回去,他需要钱斗垮那恶毒的继母,他一定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过。   宋向军点头,“行,五百就五百。”   比起向北的幸福,他花五百块钱算什么。   靳于肖补充一句,“算是我借给你的,将来我一定会还你。”   宋向军想到他的心思,也就点头同意了。   也不知道靳于肖跟向北说了什么,病了一夜,第二天向北就恢复正常。   宋悍连见她不闹了,似乎也真的很认真在跟副主任家的儿子处对象,也同意她回校继续读书。想想也是,就差半年了,没能把毕业证拿到,还真是可惜。 第88章 、   “你说什么?”陈伊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居然会有傻蛋愿望花500块钱请一个坏人激励他堂妹, 就为了让他妹能安心过日子。   看陈伊容这难看至极的脸色, 宋向军脸上就有点不自在,他心虚地摸摸鼻子, 小声说了句,“他说了是借。”   陈伊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脆弱了,被500块钱气得失了分寸。刚松了口气,又听宋向军说是借,她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我呸!你是不是傻啊。如果他一直待在乡下,他拿什么还!等他回到城里,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你是不是钱多烧得呀!”说着,手一伸,冷声道, “把你身上钱全拿出来!我帮你收着!”   宋向军小心窥视她铁青的脸色, 听到后面这句话, 立刻掏兜,把钱放到她手上。   陈伊容见他这么识趣, 觉得自己这举动, 似乎有点太打脸。之前明明说要等结婚之后再管钱的。可她现在还真担心等他们结婚他一分钱也拿不出来,撇嘴道, “我要是不帮你收着,等我们结婚, 估计你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那也太丢人了!呃?你该不会是想一分钱都不花就娶我吧?!”   宋向军听到这话,有点委屈,忙道,“哪有,我都把钱攒好了。”说着,把身上的票也掏出来,一张张摊开给她看,“你看,这是自行车票,这是缝纫机票,这是手表票,等过些日子,我再攒点钱买收音机票,一定凑足三转一响娶你。”   听他这么有诚意,陈伊容心里那点火气才算压下了,但紧接着,她把宋向军掏给她的钱一一翻开来,总共十一块五毛三分钱,啧啧出声,“怪不得这么大方,何着,就这十一块五毛钱。”把钱一把塞到他手上,“就这么点钱,我还管什么管!”   宋向军有些心虚,想到那花出去的五百块钱,他心里也很肉疼,只是花都花,现在后悔也晚了。他想了想道,“我还有几根金条,就埋在那秘密基地,明天我去挖出来给你。”   陈伊容觉得跟这愣头青真是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人前世真的活到四十来岁吗?怎么一点也不懂女人呢?算了,跟他说潜台词他也听不懂,倒不如直接了当说个明白,她一字一句道,“以后花费超过十块以上,你提前跟我说一声。”   宋向军不明就理,点头应好。   见他这么乖觉,陈伊容终于好受了点,从他手里抽出一块五毛三分钱,嘲讽道,“以后,你得努力一点了,像我这么有才的人,居然就给你管这一块五毛三分钱,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磕碜。”   宋向军脸一红,刚想把手里的那张大团结塞到她手里,陈伊容躲开了,“男人手里怎么能一分钱也没有,拿着吧。”   宋向军只好把钱塞到自己口袋里。见陈伊容掏出一个本子,把他的小金库记录下来,他又补充一句,“我明天就把金条拿过来给你。”   陈伊容头也不抬,“等你拿过来再说吧。”   宋向军点头‘嗯’了一声。   等宋向军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向北。   她跨着篮子,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这一瞬,宋向军觉得自己花那五百块钱,值了。   他弯了弯嘴角,笑容和煦,“来找我吗?”   向北点了点头,把篮子递过来。   宋向军低头一看,只见篮子里几串野葡萄和一些颜色鲜艳的野果。   “昨天,我和弟弟到山里摘的,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向北笑着解释。   宋向军只觉得自己似乎糊涂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他都忘了带陈伊容到山里采野果了。   他接过来,朝向北道谢。   向北脸上笑容缓缓收起,语气晦涩,“大哥,靳于肖已经都跟我说了。”   听到这话,宋向军心里一紧。只听向北继续道,“他说他不是个好人,他心里除了恨,再也装不下其他。不是我不够好,而是他不配!他还说他羡慕我有个好哥哥!”   说到这里,向北双目含泪看着宋向军,“大哥,我谢谢你!”在她爸她妈都放弃她的时候,她大哥还能为了她的幸福,花费那么多钱,她真的很幸运。   宋向军摇头叹息,“只要你过得好,大哥就值了。”   在他的记忆里,向北一直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虽然她被三叔宠得有点太天真,可她时常在家里帮家人做家务,小的时候,一到农忙,都是她踩着板凳做饭给一大家子吃。   只是,好姑娘通常都会遇到坏男人,他一直坚信,向北就是一时糊涂,如果等她清醒了,知道靳于肖的目的,她一定会醒悟的。   果然,等靳于肖把他的目的说出来给向北听的时候,向北也终于成长。   从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真正的女人。   向北低着头又道,“大哥,等我工作了,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宋向军刚想摇头,向北却打断他的话头,“钱宝玉说,等我高中毕业,他爸就给我安排工作。”   钱宝玉就是向北现在的未婚夫,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对向北却是真心实意的。以钱宝玉的家境,想要找个漂亮的乡下姑娘,并不难。可他一直对向北情有独钟。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心思都不太成熟,想要引起对方注意,却又作出让女方讨厌的举动。   向北一度很讨厌钱宝玉,可等她真正成熟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对你好。钱宝玉这样的男生,其实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宋向军看着向北的背影,心里对向北的未来有了几分看好。他刚想转身,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向北的事情是你做的手脚?”   宋向军回头,只见林小芳背着一竹篓的水葫芦,在她的身后是一长串的水渍。   见宋向军一直看着她身后,林小芳回头去看,后面根本没人,她回过头来,皱眉又重复一遍。   宋向军这才回神,朝她点头。   林小芳自从知道向北跟别的人定亲,就猜到这事跟宋向军有关,她猜到宋向军是知道向北前世的结局才阻止向北和靳于肖在一起的。   只是宋向军恐怕还不知道靳于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冒冒失失地阻止这段婚事。   “你知道你惹得是什么人吗?”   宋向军皱紧眉头,“他有什么来头?”   林小芳把肩上的竹篓放下,揉了揉肩膀,嗔了他一眼,她怎么发现这人这么能惹事呢。前世如此,今生依旧如此。   “前世,靳于肖和向北结婚没多久就回城了。没多久就寄了离婚书回来。我原以为他只是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后来,才知道他家里背景不一般。而且他为人十分阴狠,把继母,弟弟和妹妹残忍杀害之后,火速掌控整个靳家,连他那老子都得听他的。他一度和陈副省长斗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因为他的猪队友太多,老拖他后腿,陈副省长都未必能胜。他那双手,不知害过多少条人命,偏偏,他这人太聪明,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运动结束之后,别人或死或判,他却能活得好好的,后来还当了深圳市的局长,掌管深圳市的治安问题。我看,他似乎对陈伊容有好感。”   哪里是有好感呐,前世他一直追着陈伊容不放。但,陈伊容有子万事足,一点也不想结婚,所以拒绝了他。可他一直不肯死心。陈伊容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过,这人虽然坏,却对陈伊容非常好。政绩都归到陈伊容头上,坏人都让他做了,弄到最后,陈伊容也没法拿他当坏人,跟他一直当朋友处着。不过,靳于肖的结局并不好。他得罪的人太多,仇家也太多,最后,某一天,被人当街枪杀。死后,他的财产由陈伊容保管,按照靳于肖生前留下的遗言,每年寄一大笔钱给向北母子。   林小芳曾经见过靳于肖很多次,别的姑娘对靳于肖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多多少少能生出几许向往,可她因为知道靳于肖的为人,看他的时候,就像看一条毒蛇,浑身起鸡皮疙瘩。当她知道宋向军跟靳于肖叫板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在她心里,这世上能斗得过靳于肖的人,就没几个。像宋向军这种没有一点城府的人,分分钟被他秒杀。   宋向军心里一紧,眼神幽暗。   林小芳又补充道,“陈伊容遇到挡路石,如果这块石头不该死,她顶多就会把人隔离。可靳于肖这人绝对会把这块挡路石除掉,一点也不带犹豫的。在他心里,没有人是不能利用的,没有人是不能杀的。你阻拦他和向北在一起,就是阻拦他回城,他肯定会嫉恨你。你做事能不能别这么冲动!”说到最后,都有些怨念了,如果不是因为向民,她才不管他呢。这人一大把年纪,做事怎么那么冲动!   宋向军却觉得林小芳有些杞人忧天了,就他接触到的靳于肖似乎没有她说得那么可恶!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变坏吧。   只不过,他也确实需要打探一下靳于肖的底细了。毕竟,林小芳不可能无的放矢。   等宋向军回到临江市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陈援朝帮他调查一下靳于肖的家庭背景。   查靳于肖的家庭背景很容易。知青办那边就有他的资料,陈援朝在知青办那边有人,第二天资料就到了宋向军手里。   他翻开一看,这资料处处有深意,很难不让他多想。   靳于肖,原名周于肖,陕西人,1951年生。同年,父母离婚,次月父亲再娶。   1951-1966年跟随母亲和哥哥在乡下老家长大。期间,母亲改嫁给同村一个姓周的村民。次年生下一子,第三年生下一女。   1966年6月13日,周家因烧香祭祖被人当场告发,全家入狱,被判十年。四年间,除他之外,家人不堪受辱,五口人全部自杀,死在狱中。   1970年3月14日,周于肖提前出狱,回到靳家,次月下乡插队。   陈援朝看到他一脸铁青,神思不属的样子,有些纳闷,把他手里的资料拿过来一看。   “啧,这孩子这么惨!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他皱眉又想了想,“这靳于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宋向军刚才还在可怜靳于肖身世的悲惨,就听陈援朝问这个问题,一时怜悯,他道,“我觉得他虽然有点坏,但还不至于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陈援朝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再回趟村里,就重点观察这个靳于肖,争取让他归顺到我们这一头。”   京都靳家也是数字帮的一大支柱。如果这个靳于肖能归到他们这一派,等靳于肖回到靳家,掌握靳家的大权,到时候,他们这一派无形之中就少了一个敌人。怎么算都不亏。   宋向军也猜到陈援朝的打算。心里也在度量这次任务的难易程度。   就他所了解的靳于肖能够因为五百块钱就收手,说明他还不是无可救药。   虽然,这份资料字里行间都能让人猜到有许多不妥之处,陈援朝还是专门拍电报,请北京的朋友帮着查了靳家的资料。   没过多久,陈援朝接到北京那边的电话。   就调查来的资料,宋向军开始琢磨,怎么策反这个反派大BOSS。 第89章 、   没过几日, 回城的名额确定下来了, 靳于肖以一票落败。   王文慧为了这个名额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事明眼人都能猜到,要不然刘广友为啥上蹿下跳要给她拉关系呢。   不过, 她走了也是陈伊容所希望的,知青点有这样一个不和谐因素总是个事儿。   这事在别人看来,虽然也有些失望,可最受打击的却是靳于肖,一连好几天不吃也不喝的。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人家。   大家都很担心他,只是等他重新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 直接晕倒在地。   当时还好有刘厚在他旁边,第一时间给他灌了水。   然后和陈伊容借了自行车,到卫生站找医生。   林大国背着药箱过来的时候, 检查一番, “你这孩子再想不开, 你也不能饿着自己!”   关于知青回城的事情,林大国是村里人也听过一嘴, 这回城名额是那么好拿的吗?你没有让那几个干部心动的东西, 他们怎么可能会把名额让给你!   也许靳于肖是真的听进去了,等林大国走了之后, 刘厚端着刘圆圆特地熬好的小米粥递给他的时候,靳于肖没有拒绝。   刘厚见他终于肯吃饭, 松了好大一口气,才端着空碗走出房门,到外面把这消息告诉刘圆圆。   这几天靳于肖不吃不喝,最担心的人莫过于刘圆圆了。只是,她到底是个矜持的女孩,不敢太过明显。每天坚持给靳于肖留一份饭,只是他从来不吃。刘圆圆也只能干着急。刘厚看在眼里,也很心疼她,只能在旁边宽慰她,又怕靳于肖出事,刘圆圆更伤心,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靳于肖。   刘圆圆对刘厚很感激,接过他递来的空碗,满脸惊喜,“都喝完了?”   刘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刘圆圆立刻笑容灿烂。这笑容很天真,纯粹是为了靳于肖能想通而高兴,刘厚很喜欢刘圆圆的这份天真。   陈伊容站在两人身后,看着这对天真的男女,真是傻的可爱。   原本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平时也不是多么闲的一个人,可看到这样纯粹的人在浪费时间,想到自己好久没有日行一善,不如帮帮他们!   她直接拉着刘圆圆到隔壁男知青的屋子。   陈伊容走进来的时候,靳于肖正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几个男知青都出去了。这样正适合她说话,“靳于肖,你还好吗?”   靳于肖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见到她脸上略带关心的眼神,还微微有点诧异。   他一直以为陈伊容是个十分冷清的人,她看人的时候眼里全是冰凉。   但,现在他居然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温度,他侧头去看她身边的姑娘,隐约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刘圆圆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可爱,天真,即使再苦再累,她哭过一场发泄出来,就不会再怨天怨地。甚至,她安份得过份。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娶这个一位姑娘,很省心。   可他不是,他复杂的家境让他必须得争,也不得不争,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必须拿回来,那是他的执念。那些害他的人,他也必须除掉!   所以,刘圆圆这样没有一丝心机的姑娘,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侧头看向面前的陈伊容,她的身份,她的心机,她的手段才是真正最适合他的人。   可陈伊容的优点,也造就了她不可能像刘圆圆一样被他这副皮相所迷惑,可他现在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这副皮相了,因为吸引不了她,所以他才从未向陈伊容表白过心意。   “我很好,谢谢陈同志关心。”他低下头回得苦涩。   “圆圆,这些天,你不是一直担心靳于肖同志吗?”陈伊容把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刘圆圆拽出来,往靳于肖床前推了推。   听到陈伊容这么说,刘圆圆的脸陡然间就红了,羞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飞快地抬头扫了靳于肖一眼,见他眼神清明,不再如之前那样发呆出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刚才陈伊容说得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忙摆手道,“我。。我也就是怕你不吃饭,饿肚子。”磕磕巴巴地说完,刘圆圆感觉自己脸上快要冒烟了。   低着头的刘圆圆,自然没有注意到陈伊容看向靳于肖的眼神,那种带着警告般的提示,让靳于肖心里一个咯登。他低下头,略微一思索,才缓缓抬头道,“刘圆圆同志,你是好同志,我配不上你!”   如此拒绝人的话,让刘圆圆刚才还羞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靳于肖,见到他一脸歉意地看着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思被爱慕对像发觉,而且还拒绝了,羞窘得不行,她刚想跑出去,就听靳于肖轻声道,“我们家情况很复杂。你这么可爱实在不适合。不是你不够好,是我配不上你。”   他再次重复的话,让刘圆圆刚想逃走的脚步一顿。一直以来,她都拿靳于肖当男神一样敬仰着,虽然都是知青,可她只是从陕西过来的,靳于肖却是北京那边的。北京是多么大的城市啊,何况靳于肖长得那么好看,可谁成想,她一直喜欢的男神不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还很现实。顿时,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该长大了。   不要再以貌取人,她该用心看人。这一瞬间,她想了好多,以往对靳于肖的迷恋悉数变淡,她还特地朝靳于肖脸上扫了一圈,人还是那么一个人,可是仔细一看,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除了长得顺眼一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之前她那么着迷呢?   这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之前的她都不是她。   她朝靳于肖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   她的好心情让陈伊容看了叹为观止,哎,有时候,把一个女人的梦戳醒,她的变化比日月星辰都要快。   一直站在门边的刘厚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只剩下陈伊容一个人了,直到此时,她才觉得有点对不住靳于肖,她想了想道,“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一定还你!”   正如刘圆圆把靳于肖当神一样,靳于肖同样把陈伊容当神,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朝她看了一眼,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一连几天,宋向军都在琢磨怎么策反靳于肖。   虽然,他可以向陈伊容这个智囊团取经,可自从知道靳于肖对陈伊容有想法之后,他就不想陈伊容跟靳于肖有太多接触。   靳于肖长得好看,人也精明,村里许多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知青,手无缚鸡之力,估计有许多姑娘能放下矜持主动追求他。   宋向军觉得比智商,他肯定是比不过靳于肖的。   他仔细回想靳于肖那天说得话,又联想到靳于肖的遭遇。   他觉得靳于肖这人是太缺爱了。如果他用爱感化他,说不定他就不会变那么坏了。   虽然一个大男人去爱感化他,有点太那啥!   可,他也不能让自己对像上阵吧!那样,他还不如直接放弃这个任务呢。   宋向军听到靳于肖病了,主动熬了一锅鸡汤,用瓦罐盛了之后,端到知青点。   陈伊容看他大白天的就抱着瓦罐来找自己,还有点纳闷。不是说好了,现在不公开的吗?难道他还敢阴奉阳违了?   可,很快陈伊容就觉得自己被打脸了,宋向军对着陈伊容笑了一下之后就走进隔壁。   好一会儿,陈伊容神情都处在呆愣当中,这什么情况?   靳于肖看到宋向军进来的时候,脸上的呆愣和陈伊容如出一辙。   “你怎么来了?”靳于肖靠在床头,神色有些不愉。   宋向军对上他的冷脸,没有生气,笑着帮他盛了一碗鸡汤,“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你。这是我熬得鸡汤,给你补补身体吧。”   靳于肖看着他脸上的笑脸就有些堵,事实上,他对自己为了五百块钱就把回城的机会给丢了,十分正憋着气呢。   看到宋向军这笑脸,他心里的懊悔更胜了,他阴沉着一张脸道,“我不喝,你拿回去吧!”看到他这笑脸,就在提醒他有多蠢!   宋向军把鸡汤放到他床边的凳子上。从自己书包里,拿出向北送给他的野果,“这是山里采的。你肯定没尝过。”   靳于肖看着那红艳艳的野果,真当他是大城市来的富家公子哥了,他从小生活在乡下,什么东西没见过。   不过,他手里拿得野果,味道的确很不错。   鬼使神差地,他接过一颗,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仿佛让他想到小时候。他放学回来,他那晒得黑不溜秋的大哥,赤着上身,用衣服兜着野果,献宝似的凑到他面前,傻里傻气地笑道,“二弟,这是大哥从山上采的野果,你学习累了,该吃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他大哥!最疼他的大哥!死在那些人手里。   他怎么能不能恨!   宋向军看着呆愣愣吃野果的靳于肖,心里还在琢磨,就是这样瘦瘦巴巴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把他继母,弟弟和妹妹杀害的?就他所知,那继母家庭背景也不简单。   靳于肖的亲生父亲更是对他继母言听计从。靳于肖可以算得上一无所有,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斗倒了他们。这人得多聪明才能做到!   他正呆愣间,突然看到靳于肖双目含泪,手扬得高高的,一个劲风扫过,他手里的野果立刻被他扫到地上。   红艳艳的野果洒了一地,屋子里是泥地,沾上泥土的野果,顷刻间不再艳丽。   “你还好吧?”宋向军没有顾上捡野果,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靳于肖抹了一把眼泪,语气阴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宋向军摇头,“我只是觉得应该感激你!”   “感激我?”靳于肖对此嗤之以鼻,感激他什么?感激他让向北名声尽毁吗?   宋向军却似乎很认真地点头,“向北能够回头。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应该来感激你!”   靳于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好好吃饭。只有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将来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宋向军弯腰捡野果。   靳于肖阴沉如墨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你…………?”   宋向军觉得跟这种狐狸斗智商,他还不如坦诚一些,“之前,向北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请人查了你的资料。”   靳于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所以,你是在可怜我?”   宋向军见他脸色难看,下意识地摇头,但回过神来又点头。他的确是可怜他。   靳于肖觉得被一个愣头青可怜上了,十分伤他面子,尤其这人还是他的情敌。心里更恼火了。   “谁要你可怜!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攀上陈伊容才能有份好工作吗?”   宋向军被这句话骂得绝对是一愣。他有好工作吗?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好跟他解释,反而附和他的话,“我也挺可怜!”可不是可怜吗?他还要拚死拚活干六年。   靳于肖被他一噎,这人怎么一点骨气也没有。   他气得想骂娘,但到底没那么无聊,直接从自己枕头下拿出一个钱盒,扔到宋向军手里,“这是你的五百块钱!既然我回不了城,要这钱也没什么用处。就先还你吧!”   宋向军打开钱盒,码得厚顾的一打钱。   他也没数,直接把盖子盖上。“快喝吧。我还要送鸡汤给陈伊容呢。”   靳于肖觉得钱都还他了,鸡汤再不喝,他岂不是亏得慌!   于是,他敛了神色,端起鸡汤就喝。   这鸡汤味道真不错!咸淡适宜,又带着清香,他一饮而尽,语气带着笑话,“怪不得陈伊容能被你拐上手呢,就冲你这手艺,如果我是女人,说不定我也能心动。”   宋向军没说话!为了这手艺,你连女人都肯当,我还能说什么!   他扭头就把碗洗了。   靳于肖见他闷不吭声不说话,就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丝毫不解气,心更塞了。   陈伊容一开始以为宋向军只是因为向北的事情才对靳于肖好的。   哪成想,他居然一天三顿,天天给他送饭。   要不是靳于肖是个男的,陈伊容都以为他移情别恋了。   终于某一天,她忍不住了,在宋向军又一次端饭过来给靳于肖的时候,她直接把人堵到门外,拉着他就往柳树那边跑。   “你这么上赶子讨好靳于肖,什么目的?”纵使心眼比较多的陈伊容也对宋向军的做法也看不上眼了,就算靳于肖的背景真的很深,可你这种上赶子讨好的举动,也太低级了吧。   宋向军心里有些憋闷。她以为自己很想讨好自己的情敌吗?关键是为了策反靳于肖,要么陈伊容来,要么他来!   这事如果换成陈伊容,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换成他,就得千难万难。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呢。   每次拿东西给靳于肖吃,他次次都要听他的冷嘲热讽,天天听酸话,他耳朵都起茧子了。哎,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何至于此!   现在听陈伊容这么说,宋向军觉得挺憋屈,轻声道,“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陈伊容愣了一下,宋向军把靳于肖的遭遇说了一遍。   陈伊容觉得自己在听天书,虽然这有一句老话叫“有后妈就有后爸”,可为了让自家女儿不下乡,就把人一家都害死,这种缺德事儿,真能做出来!   “这事是真的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亲爸连亲儿子都杀,也太…………   宋向军摇头,“是真的。”要不是资料调查得一清二楚,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心狠的人。   陈伊容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心狠的人,但听到这种悲惨的事情,真的很难不动容,她心一软道,“那我以后对他也好点。”   宋向军下意识阻止,“不行!”   陈伊容挑眉,“为什么不行?”   宋向军有些抓狂,他能说,他喜欢你吗?这不是给情敌表白吗?他再傻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正踌躇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男声道,“因为他嫉妒呗!”   宋向军回过头看,看到靳于肖那张嚣张至极的脸正对着他得意地笑。   宋向军挺了挺胸,立刻反驳道,“谁嫉妒你!”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激动了,忙补充一句,“你有啥可让我嫉妒的!”   “那你就是不自信!”靳于肖继续嘲讽。   宋向军听到这话,有点心虚,他的确是不自信,谁让靳于肖那张脸那么白呢。   虽然,村里人都亏自己长得俊,但宋向军觉得自己对上靳于肖,还真是没有那种自信。   陈伊容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猜了七七八八,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真是无聊!”   说完,扭头走了。   等人走了,宋向军还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   靳于肖立刻撇嘴笑话他,“人都走了,还看个没完,你瞅你那点出息!”   宋向军在心里暗暗呸了一下,你有出息,前世也不知道是谁追着人家不放的。   靳于肖看着他提着的篮子,“这是给我拿的?”   宋向军低头‘嗯’了一声。   靳于肖接过篮子道,“以后,你还是别送吃的给我了,有句话说得好,叫‘无功不受禄’,我怕欠你太多,以后我还不上。”   宋向军也从来没有想让他还,就冲他对向北没有下狠手,他都该感激靳于肖。不过,靳于肖这么说了,他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如果你想斗跨家人,不如就来帮我吧。”   靳于肖挑挑眉,“帮你?”他上上下下打量宋向军一通,“帮你什么?”不是他看不起宋向军,而是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能让他帮什么?   宋向军挺直了身体,掏出一封信,“这是陈伊容的爸爸,也就陈副省长,让我带给你的。”   陈副省长让他策反靳于肖,他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现在正合适。   靳于肖听到是陈伊容爸爸的信,忙接了过来,三两下看完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又思索了会儿,他脸上的神色顿时收住,看向宋向军的时候,才轻叹道,“所以,你这些日子照顾我,是因为陈副省长交待的?”   宋向军愣了一下道,“也是也不是吧。你毕竟真的帮过向北。”   靳于肖把信叠好,没有立时回复,“这事我需要想想。”   宋向军也知道这事太大,靳于肖肯定要认真考虑之后才能做出决定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林小芳说得话。说实话,自从他一连好几次上过“前世的当”之后,他就对这些预言产生了怀疑。   林小芳故然不会骗他,可她未必知道的就是事实。他前世在大老板身边待那么久,有许多事情,大老板都不会让身边的人知道,就连他这个最信任的人也不例外。   林小芳只是保姆,她的身份注意她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内幕。   就他分析,靳于肖如果真如林小芳说得那狠,他为什么不把陈副省长|枪杀?毕竟靳于肖一直跟陈副省长斗得如火如荼。虽然陈副省长是只老狐狸,可他是个有原则的人,通常这样的人顾虑也会很多,所以他的弱点也不少,靳于肖那样无所顾及的人要解决这样的人,不是手到擒来吗?可他为什么不做。   就他猜测,应该与陈伊容有关。   至于,靳于肖为什么失败,恐怕是靳于肖他脚踏两条船,最后才彻底站队。所以,他才能在运动结束之后,片叶不沾身,而且还保有官位。   但,他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上面肯定不敢重用,所以无论他做得有多好,最后依旧是个局长,他把功劳都归到陈伊容头上,也是处于这个不浪费的原则。   当然也不乏他想借此讨好陈伊容的意思,但显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至于,他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儿子,却不跟向北要儿子抚养权,恐怕也是因为他树敌太多。   所以,他现在就让靳于肖少走点弯路,让他知道他们这派是有前途的。   既能给他报仇,又能让他拥有美好的未来。   而,这些都需要他来做,不能让陈伊容插手。 第90章 、   没过两天, 靳于肖似乎像变了个人似的, 对着村里人开始澄清他跟向北的八卦。   说自己一直心幕向北, 但向北拒绝了他。   村里年长的人都对此事深信不疑。就冲向北的条件,能看上一个小白脸?   年轻的姑娘觉得这事有蹊跷, 可心里又觉得靳于肖似乎没有瞧不起他们乡下人。向北已经定亲了,说不定靳于肖以后也会喜欢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也都愿意相信他的话。   没过多久,村子里关于向北的坏名声顷刻间就消失殆尽,反而觉得她是个好同志,不为色相所迷。   宋向军觉得自己这条路应该成功一半了。要不然靳于肖不会做出这个举动。他这是在向他投诚!想到这里,他弯起嘴角, 脸上的笑容分外好看!   等他到知青点找人,靳于肖果然如他所想。   “我要的条件已经写到这封信上了,你帮我传给陈副省长, 如果他能答应我的条件, 我就入伙!”靳于肖没有废话, 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   宋向军觉得他的条件无非就是关于靳家人的处理。   等他把信交给陈副省长的时候,陈副省长没有瞒着他, 看完之后, 直接把信交给他。   宋向军低头一看,果然和他之前猜得那样, 靳于肖想解决靳家的人,希望上面的人能理解。   为了增加说服力靳于肖还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从这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悲伤与无措让人很能感同身受,宋向军暗暗佩服他的文采。只是,当他抬头看向陈副省长,才发觉对方异常沉默,脸上似乎很为难。   宋向军能理解陈副省长的,毕竟他不可能答应手下人报私仇。   宋向军设身处地想,如果自己是靳于肖,他的家人如果被别人杀害,说不定自己也会癫狂。手段估计只会比靳于肖更加激烈,毕竟他脑子不好使,不会用那些阴谋。只能用武力。   但,靳于肖脑子好使。   如果能答应他这个条件,说不定,这一世,他们这派能少牺牲点。纵使不能少牺牲,也能少点无畏的伤亡。   前世,靳于肖能对陈副省长手下留情,对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可不会客气。就冲林小芳跟他说的描述,宋向军就能猜到,前世死在靳于肖手里的人恐怕是他难以估算的。只是,前世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可能因为靳于肖前世杀人过多,就让对方提前丧命吧?那他岂不成了真正的杀人犯?   陈副省长对于这种情况没法答应。只说考虑考虑。宋向军却觉得这事明着不能答应,私下里却可以通融一下的。   等他回村时,出于无奈,宋向军把陈副省长的拒绝的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你这条件,只要任何一个正直的人都不可能答应你的。”   靳于肖有些失望,他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法律让那些人绳之以法,他唯有使用非常手段。可惜没有人能理解他。   宋向军看着他难堪至极的脸色,暗暗猜测这人不会又黑化了吧?他一想到那些枉死的冤魂,顿时有了无限勇气,“以他们那家人的德行,即使你不能亲自手刃他们,也能用非常手段,诱使他们犯错!”好吧,他这是在教靳于肖引诱犯罪的原理。   靳于肖诧异地挑眉看他,“我原以为你这人是个木头桩子,原来你也会使坏!”   宋向军很心塞,他不是不会使坏,他只是不想变坏!   前世,他在香港待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他心智坚定,说不定会被那纸醉金迷的世界带坏!变得跟别人一样奢侈。   靳于肖对宋向军的话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的确,他提的条件太理想主义了,无论哪一派,都不可能答应他这个条件。   既然,他不能明着来,那就阴着来。   他给陈副省长回了一封信,算是正式加入。   只是,让宋向军有些郁闷的是,陈副省长回信中说明,让靳于肖一切听陈伊容的意思办事。   他一直想着隔开两人,所以,到最后,还是他还是不能如愿!他怎么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呢!   没过多久,宋向军再次跌破眼镜。靳于肖居然和县长闺女处起对像来了。   说起县长闺女为什么会认识靳于肖。   那就要从陈伊容接到她爸的信开始说起。   听到他爸说靳于肖加入他们派,让她考察他的能力。   陈伊容就开始交给靳于肖一项任务。   陈伊容自从知道那些知青的死跟县长的大儿子周建国有关,就有心接近他。   但,周建国一直没有来林家村。   陈伊容就让廖翠芬带话,让她女儿想办法回趟娘家,最好是带着周建国或是周建红一起回来。   林清儿嫁的就是县长的小儿子周建军。他天生痴傻。林正浩为了当队长,愣是把自己唯一的闺女嫁给这个傻子。   甚至,给他们牵线的林正强也得到一个工人名额。   这事,廖翠芬阻止过,可林正浩打得她下不了床,她又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到最后林清儿只能被迫嫁给了那个傻子。这是廖翠芬心里的疙瘩。   陈伊容让她做的时候,她没有多想直接应了。   果然,没过多久林清儿回娘家的时候,周建红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周建红还是个高中生,周末跟林清儿一起回农村,也是为了体验生活。因为她很快就要下乡。   虽然周县长很不想让女儿下乡,可政策就摆在那里,上面明确规定,应届毕业生必须下乡。   周县长就想着让女儿就近下放到林家村,到时候也能有亲戚照顾着,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动用手头上的关系把女儿调回城。   周建红刚进村就看到站在村口与人说话的宋向军。   虽然,周建红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小鼻子小眼睛,黑皮肤矮个子,可她爸是个县长,平时还是不缺人追的,但她像他哥一样,从小是个爱美的,立志要嫁给个帅气俊小伙。所以一直挑到现在还没找到让她满意的对象。   看到宋向军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宋向军的确长得好看,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虽然皮肤有点黑,却更显英气。   她凑上去,却听宋家人说他在城里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临江市的,也只能作罢。   吃饭的时候,廖翠芬说起知青点的八卦新闻,提了一嘴靳于肖,说他长得比宋向军还要好看。周建红听了心里直痒痒。   等她到了知青点一看,靳于肖果然如廖翠芬所说,长得比宋向军还好看,浑身上下散发一种书卷气,脸还特别白净,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俊书生。   立刻就芳心暗许了。   靳于肖自从知道陈伊容让他接近周建红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状态。陈伊容到底是有多不在意他,才能让他去勾引别的姑娘。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得选。从他写了那封投诚信之后,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红,   靳于肖看着面前这个冲他犯花痴的姑娘一点好感也没有。但,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冲她点了点头。   周建红见对方冲她点头,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忙上前跟他搭话。靳于肖自然没有甩脸色。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一个看颜值,一个心有不轨,各取所需,就这么处上了。   向北听说这事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原来的自己看这个世界,每个人都那么善良。可等她成长之后,发现别人全都现实的吓人。   刘园园看着两人处得你侬我侬,对靳于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究竟是有多想回去,才能忍受这么个矮丑挫的对象。   比起刘园园的嘲讽,宋向军是真的很佩服靳于肖。这事如果搁在自己身上,他绝对办不到。但,靳于肖却能面不改色的完成这么出色。虽然,陈伊容没有告诉宋向军这么做的目的,可宋向军早就猜到陈伊容来林家村的目的。   他现在也没有当初的想法了。只是,陈伊容不想告诉他,那他就当作不知情,如果,靳于肖能帮到她,他还是很开心的。   陈伊容从靳于肖那边得到的消息,又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下,知青的死十有**是周建国干的。而且,也正如她之前怀疑的那样,他手里的人命不止一条。   陈伊容就让靳于肖继续打听,别的姑娘信息。   林家村这边的已经尸骨不存,查不到有用信息,但其他人未必。   靳于肖猜到陈伊容和目的,对此事也很支持,他当知青这半年,酸甜苦辣样样尝过,当然也知道,有些乡下干部有多无耻。   王文慧这样的姑娘不是第一个,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姑娘受迫害,他虽然看不惯王文慧,可他同样看不上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和无耻的行径。 第91章 、   等山里的玉米和黄豆熟了之后, 他带着陈伊容一起进山收粮食。   宋向军不让陈伊容下地, 就让她坐在地头那个山洞里玩。   陈伊容无聊, 便开始剥宋向军堆在洞里的花生。   在乡下的日子真的很无聊,白天她有时会开拖拉机送人到县里, 晚上,她三天一次给萧爷爷他们送饭。   别的时候,她都是闲着的,像她这样一直忙忙碌碌的人,一开始闲下来还能当休息,现在突然闲下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也想学学村里人。编竹筐挣点钱,可她对这些手艺也不懂, 试过几次之后,把手指扎得冒血,她疼得不行, 也就放弃这件事了。   多数时候, 她只能待在屋里看书。   这年代, 还不能乱看书,只能看些正儿八经的红宝书。   真是要多枯燥就有多枯燥。   陈伊容听宋向军说要来收庄稼, 就非要跟着一起来。   宋向军拿她没办法, 只好带她来了,可来了之后, 他又不让自己下地。这样依旧很无聊。   剥好一小堆花生,陈伊容用水洗好之后, 便招呼宋向军过来吃。   宋向军吃着花生,看着蔫蔫的陈伊容,有些心疼,“如果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陈伊容摇摇头,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这个地方除了这个山洞再无别的洞穴,“这玉米你要怎么储存?”   宋向军笑着道,“不用担心,我直接把玉米卖了,到时候,再换些粮食回来,这样能省点功夫。”   陈伊容噢了一声。   宋向军把自己带来的那个军用水壶递给陈伊容,笑着道,“你喝喝看,我在家弄的。”   陈伊容看他一副献宝模样,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抿唇尝了一口,味道酸甜可口,十分不错。   “这是怎么做的?”陈伊容有些好奇,她尝出里面有苹果和味道,但这种汁水,应该也不容易吧。   “我把苹果切成块,用捣杵杵碎成汁的。”因为没有榨汁机,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只是这样做出汁率并不高。营养也流失了不少。   “这味道不错,辛苦你了。”陈伊容猜到宋向军应该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跟他说牙疼,不能咬水果,才把苹果弄成苹果汁的。   宋向军揽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甜美可人的笑容。莹润丰满的唇上汁着嫩绿的苹果汁,将落未落,仿佛荷花沾上露珠娇艳欲滴,惹人遐思,嘴里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舔了舔唇,缓缓低下头。   温热的气息突然浮到脸上,陈伊容一个回神直接愣住,在宋向军的吻将要落到她唇上的时候,陈伊容跳动不安的心突然一窒,她微微皱眉,一狠心,直接把人定成了木头。   宋向军刚才还火热的心瞬间就像被人泼下一盆冷水,脑袋也彻底懵掉了。   陈伊容从他怀里移开,低头看着水壶里的果汁,又想想自己的身份,顿时有几分茫然。   宋向军对她很好,她知道,她也并不排斥宋向军的亲近。可婚前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种侮辱。   女人应该自重,绝不能被男人占便宜。   她爸从小就教育她,她也一直记在心里琬。   她可以接受宋向军的亲吻手背的举动,可亲嘴唇这种事情,在她心里只能等结婚之后再做。   她低着头在坐在洞边思量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把宋向军放开。   一时处于呆愣状态的宋向军回过神的第一眼,才感觉到自己活了,刚才他仿佛被人关进一间小黑屋里,四处静得吓人,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伊容看到宋向军的神色,脸上有些心虚,只是想到这种事情绝不能开头,于是狠下心肠,侧过头,淡淡道,“我希望你能尊重我。我不是可以任人轻薄的姑娘。如果你下次再犯,我就不止只是定你十分钟这么简单的,下次绝对会让你在这山里待上一夜。”   宋向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刚才是被陈伊容用法术定成木头了。   他有些尴尬,看到陈伊容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小脸,心里顿时生出几许愧疚。   前世,他在香港生活二十年,那个地方人们很开放,别说当街亲吻这种事情,就是女人当街裸跑他都见过好几回。   他的思想无形之中也跟着开放许多。   可,陈伊容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土姑娘,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不能让她接受婚前有过激行为。   这一瞬间,宋向军觉得自己仿佛太过孟浪了,把一个好姑娘伤着了,他尴尬地红了脸,小声道,“以后,我一定会谨记。”   陈伊容嗯了一声。   回去的时候,宋向军就规矩了许多,牵着她的手,细致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叮嘱她,要小心脚下。   陈伊容见他没有生气,心中也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   没过多久,林家村就开始分粮了。林家村是按照“人六工四”分粮食的,也就是说先按人口分粮,剩下的粮食卖了再按工分分红。   工分值,是根据总收入换算成分值,每个工分多少粮、多少钱,工分多者分粮分钱,缺工分者交钱分粮。   去年林家村一个工分是4分钱,今年比去年好一点,一个工分4分2。   陈伊容这些知青都是下半年才来的,所以上半年的分红跟他们没关系。   陈伊容一共有2300个工分,她的拖拉机每年可以得到500个工分,再加上她是拖拉机手,每天都有10工分,所以一共2300个工分。换算下来就是96块6毛钱。   这么多钱在队里都是属一属二的,不过,大家也没人眼红,毕竟比起那辆拖拉机,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   至于,已经走的王文慧,她的分红是直接算到知青们头上的,平均分到他们几人手里,每人都能分到10块钱。   刘圆圆拿到她分到的45块3毛2分钱,激动的脸都红了。   这些钱就是她明年上半年的全部伙食费,她要好好爱惜才行。   在所有人当中,刘圆圆分到的钱是最少的,但她却很知足。   因为,平时陈伊容都会照顾她,偷偷煮鸡蛋给她吃。她心里对陈伊容很感激。   其他人,分到的都是五十几块钱。   分好之后,就开始分粮食了。农民的口粮标准是360斤,叫做“够不够三百六”。这360 是指皮粮来说的。就是皮粮,真正到手的也没有360斤。   因为秋天秋收时,不可能完全做到颗粒归仓,必然有些损耗,比如豆子炸夹会崩掉豆粒、玉米丢棒等,这些秋收损失的粮食也要从农民的口粮中扣除,一般每人每年大约扣十斤口粮。这样,每人每年实际分到手的口粮约是三百二十斤,再扣除加工的糠麸,得到成品粮约二百五十斤。   因为知青们人数较少,所以会计让先分知青们的,宋悍连拿着账簿对数目。   “今年,你们先不用交官猪,但是从明年开始,你们知青点要交2头官猪,国家给的价格是每斤四毛。你们可以把加工过剩下的糠麸留下来喂猪,也可以到野地里打猪草。这是硬性任务,谁家都要交的。不交是要扣钱的。”   陈伊容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怪不得她看村里人家,每家都有两头猪呢,敢情这是硬性任务。   “好,我们一定会完成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宋悍连笑眯眯地点头,然后问陈伊容,“你们是城里来的,我就多说几句,咱们分配的粮食原则上细粮和粗粮都可以选,每人都能分到160斤粮食,这160斤指的都是细粮。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红薯四斤顶一斤粮,土豆是六斤顶一斤,玉米是两斤顶一斤,黄豆和稻子稻子就是细粮,一顶一,你要哪几样?”   “我要粗粮100斤,红薯,土豆都行,细粮60斤只要稻子,可以吗?”   村民们听到她这话都笑起来,这城里的孩子就是不知人间疾苦,哪有人要这么多细粮的。   陈伊容对大家的嘲笑也并不在意,看着知青点的众人道,“我多要点细粮,你们要点粗粮吧,我分的钱多,到时候,即使拿到的粮食不够吃,到村里换点也可以。”   大家听了都一阵沉默。刘圆圆很感动,“可你这样也太亏了。”他们吃大锅饭,只按重量不分粗粮细粮的,陈伊容这样明显是照顾他们。   陈伊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现在就一个人,要那么多钱干嘛,粮食吃到肚子里才是正经。”她也挺无奈,为了返城名额,前些日子知青点闹得不可开交,虽然她一开始是任由他们折腾,可也不能一直看着他们窝里斗吧?   那以后还怎么一起干活,怎么一起吃大锅饭?   知青们对陈伊容的大度都有几分好感,这就是组长的度量。   最后,除了陈伊容要了六十斤细粮,其他人都只要了二十斤细粮。   他们手里的钱有限,如果到时候交不上粮食就得饿肚子,那滋味不好受。   除了这些,他们还分到队里分的杀猪肉和三斤多的鱼。   这鱼就是大河里网得鱼。队里有专门的好手捕得。   他们这些知青和村民是一样的待遇。   可那些牛棚里改造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粮食只有知青们的一半,分给他们的还都是以前的陈粮。那红薯都烂了,土豆都发芽了。   陈伊容在边上看的时候,脸色铁青,差点没跳出来骂上,不过,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男知青们用陈伊容的自行车帮着把他们的粮食运回知青点。陈伊容和刘圆圆拿着队上分给他们的白糖票,到隔壁村的代销社买白糖。   每人一斤五两的量,并不多。   但,陈伊容不喜欢吃甜食,所以领来之后,当天夜里就送到牛棚那边了。   因为,听村里人说,发芽的土豆不能吃,陈伊容就把自己的粗粮跟那些人换。   然后,把这些发芽的土豆给宋向军,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种到那秘密基地那里。   宋向军在秘密基地里种的粮食之前已经被他收好了,她现在也不怕不够吃的。   只是让陈伊容为难的是,她要不要告诉萧定国,关于方姨的事情。   上次,送饭的时候,萧定国特地让她去打听的。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   怕他接受不了方姨现在的处境。 第92章 、   陈伊容到底还是没有跟萧二叔说方姨的事情。   萧二叔这人比较冲动, 说了之后, 估计他会跑出去找人。   到时候, 场面会更加失控。   陈伊容只好跟他说自己还在查。   腊月过了一半的时候,林爱军回家探亲了。   宋向军没有去找他。   第二天, 林爱军却拎着一包东西主动找上门。   当时,宋向军正在家里劈柴。看到林爱军找过来,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叫道,“快坐吧。”   林爱军心里却有些别扭,占兄弟名额这种事情,说到底,他还是十分愧疚的。   宋向军看到他这个神情, 倒也不奢望他会承认这事了,毕竟前世,直到73年, 爱军去劳改农场探望他, 才肯承认顶替名额这事, 宋向军定定地看着林爱军,直到把他看得额头直冒冷汗才开口, “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爱军心一跳, 神色有些慌乱。提着麻布的手紧紧攥紧,手心冒出许多细汗。   宋向军也不催他, 就这么看着他。   “向军,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林爱军还是有种侥幸心理,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承认。   宋向军对他的表现有些失望,索性直接了当,把话戳破,“爱军,你当兵的名额是我的。”   林爱军慌乱不安的心简直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听到他真的说出来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干巴巴地道,“向军,我…………我…………”   宋向军对爱军前世的结局还是很心痛的,叹息道,“爱军,我们是好兄弟。你不该这么做的。”   林爱军见他误会是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不由得有些急了,辩解道,“这事情我事先是不知道的,我也是刚到部队的时候,收到我爸的信,才知道的。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会抢你的名额。”   宋向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天真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不问当初只问现在,所以直接了当地开口,“那你现在能把名额让出来吗?”   林爱军愣了愣,把名额让出来!那怎么行!他好不容易才当了兵,家里为了这个名额,花了那么多的钱和关系,他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可对上向军冷冷的眼神,他心里又有些苦涩,干巴巴地道,“向军,我现在不能,如果这件事情暴出来,我们家会被关进劳改农场的。向军,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以后会补偿你,你能不能原谅我,别去告发。”   他似乎是真的很害怕,甚至眼眶都急红了。   宋向军也有些犹豫,劳改农场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辛苦。如果他去告,爱军真的会进去。   这件事情,爱军也许真如他所说是不知情的,如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他付出这样的代价确实很惨。   想想前世,爱军曾经帮他照顾小弟,还借钱给小弟盖房子娶媳妇,他是在补偿,想到他重生之前遇到的那个颓废至极的爱军,他心中不忍。他揉了揉眉心,模拟两可说了一句,“你让我想想吧”   爱军听到他似乎有松动的意向,忙道,“好,你想想,那我回去了。”   说着,把带来的东西直接放到地上,转身就走。   宋向军看着爱军的双肩像是坍塌似的,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下午下工,宋向军陪陈伊容到山里捡柴禾。   看他没精打彩的模样,陈伊容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宋向军对陈伊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就把林爱军占他当兵名额这事说了一遍。   其实,名额被占这件事情陈伊容一早就知道的,只是宋向军这人太过重情,恐怕不忍心去告发那个林爱军。   “原谅他吧。既然他前世帮过你,今生你还他这个人情也是应该的。”陈伊容不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但有恩必还是知道的。   宋向军最后还是听取陈伊容的意见,暂时原谅林爱军。只是,对于他被脚面砸伤这事,他却没有说出来。   是嫉恨吗?还是觉得这是上天对林爱军的惩罚呢?他都不想提醒林爱军,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大度!他还是记仇的。   林爱军没想到向军真的能原谅自己,他原以为向军会恨自己,毕竟自己可是拿走了他难得的机遇。   可就像向军说的,自己和他是好兄弟,不忍心看他坐牢。只是让他不要再犯错,否则将来自己一定会告发他。   兴许是这件事情,让林爱军没有被他爸继续带偏,如果按前世的那条路走下去,林爱军的结局真的会很惨。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向北出嫁了。   向军是向北堂哥,出嫁前一天送了一份礼:一条毛巾被。   向北沉静得吓人,脸上没有新嫁娘的羞涩忐忑,反而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感,宋向军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强行改变了向北的未来。将来向北会有深爱她的丈夫,天真可爱的孩子,一份体面的工作,只是向北的人生到底不圆满,她没有嫁给她想嫁的那个人。   生活,从来都不圆满。这世上,许多人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就算你有幸嫁给喜欢的人,感情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琐碎中消磨殆尽,最后为了责任或是孩子两人又不得不牢牢捆在一起。   他曾经安慰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可真的看到向北这样冷淡的表情,他忍不住又彷徨起来。   刘美琴坐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劝向北,到了钱家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将来提携弟弟云去,向北却刘美琴的话置若罔闻,身体连动也没动。   那颗心仿佛像是死了一样。   陈伊容也被刘圆圆拉去凑热闹,看到这样的向北,她心中充满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居然可以把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弄得死气沉沉,她一定不能变成这样。   她侧头看向宋向军,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心中微微一暖,她怎么可能是向北呢,她喜欢的这个男人也喜欢她。   三朝回门的时候,向北冷若冰霜的小脸在寒风中格外显眼,她的脖子上围着一团火红的围巾。   身边的小伙子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对向北却是真心实意的好,一身新衣,就是他拿出私房钱给向北买的。   他走路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北一眼。   手里更是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见到人就停下来打招呼问好然后跟人家寒暄,反而向北只是淡淡叫了人就离开。   村里人都对向北的态度颇有几分不解。觉得这姑娘一点也不懂事。   到了宋家,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刘美琴看着女婿手里拎的东西,这么实诚,脸上立刻浮现夸张的笑容。   宋悍连也笑眯眯地招呼钱宝玉坐下。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互相寒暄问好。   对钱宝玉这个女婿,宋悍连和刘美琴都是非常满意的。钱家在县里有门路,一家都是工人,日子过得十分宽裕,是难得的好人家。   父母挑选女婿更多的是看家境,不想让女儿嫁到太穷的人家,为柴米油盐费心思。   姑娘家选丈夫更多的是看对象,就是想嫁个长得好看,疼爱她,跟她有共同语言的丈夫。   这是一种代沟,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向北也知道以自己的长相能嫁给钱家是高攀了,可她以前一直以为父亲是真心疼爱她的,可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她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不提向北的别扭心思,宋悍连和刘美琴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丰盛的回门宴。   钱宝玉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给向北夹菜。向北却只顾着低头吃饭,对他的好意既不感激也没有浪费。   钱宝玉见她吃下,心里也很满意,对她的冷脸也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向北终于抬头,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淡淡地开口,“爸,过完年,让向西到县城的矿上报道吧,现在矿上正招人呢。”   她爸之所以把她嫁给钱宝玉就是为了给向西找份好工作,让他当工人。向北不可否认,她爸对她也是疼爱过的,只是他对她的偏爱跟别人不一样,利用居多,心思太杂,向北会回报她爸对她的培养,可对他却没有以往的敬爱,眼里都是淡淡的疏离。这大抵是每个女人结婚之后,都会明白一件事情:娘家已经不是她的家。   宋悍连却以为向北是在生他的气,只当她以后想通了就会原谅他,因此也没太过在意,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惊喜地看着向北,“当真?”   刘美琴和向西也是一脸喜色,有工作了?真不敢想。   “嗯,我公公已经向矿上打过招呼,到时候就让向西到矿上面试一下吧,走个过场而已。”   宋悍连激动的脸都抽了,搓着手,一叠声地说道,“好,好。”   钱宝玉看着一家人全都充满感激的看着他,心里也有些得意,他侧头看向北,却看到她如玉的小脸上一如往常的冷淡,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冷意,瞬间让他没了好心情。他收敛了笑意,心中有些挫败。   刘美琴注意到钱宝玉的态度有了转变,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向北,却见她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继续低头吃饭。   气得刘美琴差点把碗扣到她头上,只是女婿在这里,她到底没敢这么做。   宋悍连高兴过后,也感觉到向北有些不正常,他心思辗转,笑着对钱宝玉道,“宝玉呀,向北明年高中毕业呢,你也给她找份工作吧!”   钱宝玉笑眯眯地应道,“会的。”   听到这话,宋悍连乐呵呵地直点头,“好,好”   吃完饭后,刘美琴把向北叫到房间里去,一个劲儿地数落她。   刘美琴重男轻女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向北从小就对这个亲妈没什么感情,所以,她根本不听刘美琴的,更加也不会认同她的话。   刘美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见向北也没半点反应,心里暗暗骂她没良心。   向北见她妈停下来了,立刻道,“妈,我去找大哥。”   刘美琴拿她没辙,直接挥手让她出屋。   堂屋里,钱宝玉和宋悍连正在饭桌上喝酒聊天。   向北没惊动他们,直接出了家门。   哪知刚走到一半,就看到靳于肖和张建红并肩往她这边走,看着两人的动作,向北心里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   对于靳于肖的选择,向北不能理解,但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走错了,也要咬牙走下去。   她已经错过一回,不能一错再错,何况她已经结婚了,想到这里,她不想再看到靳于肖,转身就往回走。   她不想回家,于是就转道去了宋奶奶家。   正好陈伊容也在宋奶奶家,两人一个认真裁衣服,一个在缝衣服。   说说笑笑讨论哪种款式好看,这种温馨的场面羡煞旁人。   失魂落魄的向北走了进去,两人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她。   “向北来了呀。”宋奶奶有些惊讶。   陈伊容抬头打量向北,只是几天没见,向北似乎瘦了很多,脸上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这哪里是新婚。   陈伊容从屋里搬了凳子递给她,向北淡淡道了声谢。   “你呀,都结婚了,要好好过日子,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宋奶奶虽然不喜欢这个孙女,可看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想开导她。   向北强挤出一抹笑容,她也想跟钱宝玉好好过,可是,适合你的未必就是你喜欢的。   可是,她也知道,这下半辈子,她都无法逃开钱宝玉,他已经是她的丈夫。   向北只是在这边坐一会儿就想着告辞。   可还没等她出门,钱宝玉就寻来了,看到她在宋奶奶家,心里松了一口气。   刚才从堂屋出来的时候,钱宝玉才发现向北居然不见了,听他丈母娘说向北到大哥家了,钱宝玉去寻过,宋向军已经到临江市上班了,人根本不在家。   他还以为向北又跑到知青点找那个小白脸了。   哪知道,他去知青点问了一遍,向北居然没去过。后来,有人说,看到她往老宅这边来,钱宝玉才跑过来寻人。   看到钱宝玉这么着急寻她,向北心里也有一丝动容,他这么紧张她吗?只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向宋奶奶和陈伊容告辞。   陈伊容送人出来的时候,看到钱宝玉对着向北嘘寒问暖,向北低着头,任由钱宝玉牵着她的手。偶尔抬头朝他笑笑,每当这个时候,钱宝玉脸上就会浮现幸福的微笑。   陈伊容不知道什么才是幸福的一对儿,可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她似乎才明白婚姻可以从内到外地改变一个人。   过完年,初二拜年,陈伊容就听说向北怀孕了,钱宝玉怕天冷路滑,就没让她过来。   刘美琴大方地送了一篮子鸡蛋给钱宝玉,说是给向北补身体。钱宝玉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正月过后,向西就到县上的煤矿上报道了。   村里人都开始羡慕宋家三房,为人太过精明。 第93章 、   临江市省政府大院   陈援朝一大早就跑到白家, 刚好姜淑英做好早饭。听见门铃响起, 就解了围裙过来给他开门。   看到陈援朝拎着东西过来, 白美茵的妈妈姜淑英笑得一脸和煦。   姜淑英对这个女婿很满意,她不知道白美茵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陈援朝的, 白家的事情全家人也都瞒着她。   姜淑英是个传统妇人,思想也停留在旧社会,认为男人就是家里的一切。这些年也一直在家相夫教子。   姜父只有姜淑英一个女儿,但是因为身体不好,建国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虽然姜家没人了,可姜父留下的人脉非常广。白五同当初就是用姜家的关系才拥有如今的地位。   所以,他也只敢在外面乱来,却不敢明目张胆给姜淑英不自在。   陈援朝对姜淑英很恭敬。每次来都会陪姜淑英聊会儿天。   姜淑英见陈援朝来了, 忙招呼他进来,开门的时候还顺口朝屋里喊了一声,“美茵, 起来吃饭啦!援朝过来了。”   没多会儿, 白美茵就扶着肚子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嗔怪道,“妈, 他来就来呗, 你要不要喊这么大声?”说话的时候,连眼风也没扫陈援朝一眼。   对陈援朝, 白美茵是越看越不满意,粗心得不行, 而且身上总有骨匪气,一点也不体贴。   最可气的是,他每次过来都要拉她到院子里散步。还爱跟那些老头老太们聊天,把他们家那点事全抖落出去了。   连她未婚先孕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简直憨傻透顶。真真是气死人。   姜淑英见女儿这么不懂事,有些尴尬,忙歉意地朝陈援朝笑笑,还不忘替女儿遮掩,“援朝啊,美茵这是月份大了,脾气才变差的,等她生了孩子就好了。援朝,你多担待着点。”   陈援朝好脾气地笑笑,对白美茵的秉性他恐怕比姜淑英这个亲妈还了解,爱慕虚荣不说,还特别爱享受,没有公主命却偏偏一身公主病。要不是为了任务,他连一分钟都不想跟这种女人多待。他朝姜淑英理解地笑着,“妈,我知道的。”   姜淑英见女婿没生气,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回了厨房,她一走,白美茵的白眼就刷刷刷地飞过来,陈援朝有点烦躁,索性直接走到厨房门口等姜淑英,看着她端着一锅汤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他忙上前接过,放到桌子上又盛了一碗汤端给白美茵,“快点喝吧,现在天气这么冷,汤一会就凉了。”   刚洗漱完毕的白美茵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顾不上生气,端起碗就喝。   陈援朝看着她那高耸的肚子,心里暗自琢磨着,她真正的预产期应该就这几天吧?   “美茵,我下午要跟几个同事出差,到上海农机站那边买农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俩的孩子。”   听到他要出差,白美茵正中下怀,这些日子她正在寻思该想什么理由让这孩子早产呢。   现在,不用她想主意,当然好。   吃完饭,陈援朝陪着白美茵在院子里溜跶一会儿,临走的时候又叮嘱姜淑英注意白美茵的身体状况。   姜淑英一一答应,想留他吃饭,却被他拒绝了。   等人走了,姜淑英看到小女儿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不解,“美茵,你怎么了?”   白美茵有些心虚,自从知道她爸的丑事之后,她都不敢单独面对她妈。   可是,陈援朝却非要她待在她妈这边,不让她到姐姐家,说是孩子在姐姐家生不好。偏偏他说得很有道理,白美茵根本没办法反驳。   每次她妈关心自己,白美茵就浑身不自在。   好在,姜淑英是个心粗的,要不然也不会连她男人在外面胡搞都不知道。   见小女儿脸色难看,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要不要去医院?”   白美茵立刻摇头,“妈,不用。我只是有点困而已。”   姜淑英生过几个孩子,当然知道怀孕的女人有多渴睡,倒也理解,忙扶着女儿到卧室补觉。   对于女儿这么大的肚子,姜淑英也曾疑惑过,只是白美茵怀孕之后,原本的小脸直接胖了好几圈,简直像个发面馒头,肿的不行,她也只以为女儿是吃太多,把孩子养太大导致的。   到了半夜的时候,白美茵就发动了。姜淑英拎着东西也要跟着一起去。   却被白五同留在家里,“你煮些饭菜再过去,闺女饿肚子怎么生孩子?”   姜淑英有些不解,没有摔倒没有吃坏肚子,小闺女怎么会提前两个月生孩子呢?   只是,看到小闺女这么痛苦的样子,她也顾不上多想,到厨房做饭去了。   这年代,是没有保姆这样的下人,省长家也得自己动手。   白五同让自家大儿子开车,大儿媳妇扶着小女儿坐到后面,他坐在前面。   现在,这年代车是非常少见的。   再加上又是半夜,几乎没什么行人,十多里的路,五分钟不要就到了。   白美茵在产房叫了大半夜,痛得死去活来,终于在凌晨四点左右,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白五同喜得眉开眼笑,当即就跑到邮局想要给郑国强发电报。   耐何现在邮局都是早上九点才开门,他等了五个小时,才有工作人员过来开门。   要是以往,他肯定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可现在他心情好,丝毫没有摆架子。   工作人员当然认识这个白省长,看到他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但见他没有想要找茬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听到他说要发电报,工作人员立刻把电报单子递给他。   这年代的电报单子是手写的。   但,白五同却写得飞快,一点错误也没犯。   等他出了邮局。又到隔壁国营饭店点了好几个菜,吃得嘴泛油光才回省政府办公室。   临水市某一处破旧的屋子里。   陈援朝睡得正安生着,门就被人从外面拍得啪啪作响。   他赶紧去开门。大刘从门外闪了进来,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陈援朝双手相击,喜上眉梢,“好,是个儿子好哇。”   大刘也同样是满脸喜色,好像这儿子是他们的种似的。   “那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吗?”   陈援朝点头,“对,不用更改。”   听到这个准话,大刘立刻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省政府大院,姜淑英做好饭菜,正在打包,准备带过去给女儿吃,想到清早见到生得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她心里就很满意。只是随即又有些疑惑,这孩子才八个月,怎么会比足月的生得还要好呢?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姜淑英把打好的包裹放到桌子上,跑过去接电话。   “喂,你好。”   电话里一个年轻男人粗暴地怒骂声传来,“叫白五同滚过来接电话!”   姜淑英心一跳,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居然这么没礼貌,直呼她丈夫的名字,听着她火大,语气也开始不善起来,“你谁呀?”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被她这大嗓门吓了一跳,“我说大姐,你跟我吼什么呀。我比你还气呢。我妹妹一直被你男人骚扰,每天回家哭,你怎么不管管你男人呐?窝囊废就知道跟我吼,你什么女人…………。活该被男人嫌弃!”巴拉巴拉骂个没完。   对着家人好脾气,可在外面,姜淑英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她双目赤红,紧紧捏着电话筒,要不是想套他话,她根本不可能听电话那头的人在那边胡咧咧。   “好,好!”她气得说完这两个字,就把电话重重甩在电话机上。   因为愤怒,她眼露凶光,阴森森地看着墙上白五同的那副画相,仿佛要把画中人戳出一个大洞来。   她没有在家多待,连准备好的饭菜也不管,直接骑着自行车往省政府大院跑。   她要亲自去看看,白五同是不是正在勾搭人家小姑娘呢。   姜淑英来过省政府大院很多次。门卫自然认识她。   她登登登地跑到二楼。挤开过往的人,直接往里冲。   到了省长办公室,她没有多做思索,直接上脚一踹,把关紧的木门踹了个结结实实。   “匡当”一声响,门被开,里面的景象彻彻底底显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惊呼起来,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屋内,白五同看到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指指点点,前所未有的羞耻让他愤怒地快要把他黑墨墨的头发烧着了。那只肥脸涨成猪肝色。此时,他也顾不上穿衣服了,气急败坏地朝着门外张望的一张张人脸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大家不敢跟他作对,纷纷往门外挤,就怕被他迁怒,赶出办公室。   姜淑英看着眼前淫|乱的场面,眼珠瞪得比拳头还大。明明是他做错事,可他却一点悔悟之心也没有,怒火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她几步上前,啪啪啪地打在他肥硕的身体上,“白五同,你可真对得起我!”   赤|身|裸|体的白五同一边用手挡她的攻击,一边弯腰捡地上的衣服穿。   而他身下的女人吓得浑身发抖,从办公桌上滑下来,蜷缩在办公桌下,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最脏污的一面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的脸面全丢干净了,她还怎么活?   一想到以后大家都会用有色眼睛瞧她,她心里就止不住地绝望。   姜淑英看着办公桌下那半裸着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很委屈的模样,怒气如火山爆发似地喷射出来,她放开一直揪着白五同不放的手,三两步就绕过白五同,扯着女人的头发,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扇女人的脸,像个疯婆子似的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不满,边打边骂,“你个作死的小娼|妇,这么会勾|引男人,你怎么不去当妓|女呀,我让你勾|引男人…………”   哭叫声,讨饶声,怒骂声,打人声交杂在一起。   整理好衣服的白五同,立刻上前抱住姜淑英,阻止她再胡搅蛮缠下去,“够了,你想让我被人盯上吗?”   临南省虽然是白五同最大,可革委会,特勤处和劳动部都不归他管。   一旦这几个部门的人知道他的丑事,轻得会过来敲他一笔,重的恐怕会宣扬出去。   到时候,他未必能把省长位置坐稳。   姜淑英却是不依不饶,见白五同过来阻拦她,还以为他是心疼这个小娼|妇,立刻把枪口对准白五同,“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对得起我吗?”   白五同也不解释,抱着还在发疯的姜淑英,对着地上的女人踢了一脚,等对方看了过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女人这才有了反应,抱着衣服直接往外冲。   等人走了,白五同才开始腆着脸认错,“淑英,都是我不好,那姑娘勾|引我的时候,我一时没能把持住,我错了。”   姜淑英气得半死,对着白五同就开始破口大骂,白五同好脾气地认错。   而,同一时间,医院那边检查要忙疯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已经有三个产妇住进来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走进医院,刚进门,就大声嗓子喊人,“医生,快点,我媳妇要生了。”   医生和护士全都看过去,看这肚子,应该是已经足月了。   一名医生过来问情况,小伙子飞快说明情况,“预产期已经过了五天了,早上见了红,刚刚在家的时候,一直嚷嚷着疼。”   医生又问了宫缩间隔时间,听到已经到了五分钟一次,立刻招手,让护士安排产妇进产房,剩下的护士给产妇家属办理入院手续。   又叫了几名医生,过去给接生。   而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门口又闪进一个人,身上穿着护士衣服,走了两步,直接往右拐,上了二楼,直奔住院部。   白美茵正在逗孩子,她还没吃早饭,肚子一直饿着,这会子也睡不着。   倒是孩子,因为在肚子里的时候,吃了羊水,现在还不饿,睡得香甜。   白美茵看到有护士进来,冲她笑了笑。   护士点了一下头之后,轻声道,“我带孩子,到楼下检查一下。”   白美茵愣了一下,点点头,任由她把孩子抱走。   等白美琳过来探望她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白美琳没看到孩子,好奇问,“孩子怎么不在?”   白美茵招呼她坐下,随口解释道,“被护士抱去检查了。”   白美琳‘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多问。坐下之后,把自己带的东西全都掏出来。   “这是光明奶粉,我刚从百货大楼买的。”   两人说说笑笑间,外面有护士进来,看到婴儿床上孩子没了,有些奇怪,“你们家属把孩子抱出去了吗?”   白美茵脸色一僵,“孩子是被你们护士抱走的呀,说要检查。”   护士有些懵,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有啊,我们刚刚都在给新来的产妇安排床位。”   这下子,三人脸色都变了。   孩子被偷了!   三人慌寸大乱。   白美茵想下床找孩子,刚掀被下床,就被觉得身体虚得不行,一头栽倒在床上。六神无主的她直接捂脸痛哭。   护士赶紧跑出去找领导。   白美琳也顾不上安慰妹妹,这孩子可是他们白家的倚仗,要是丢了,可不得了。   她赶紧跑出医院找她爸。   到了省政府办公室,看到许多人都站在门外,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等她过来的时候,一个个像是没嘴的乌鸦,全体噤声了。   白美琳虽然有些奇怪,但此时的她也顾不上。   她推门进去,看到她爸正在忏悔,她妈哭得歇斯底里,骂个不停。   她在门口听了几句,心里猜到什么她爸的事情被她妈知道了,她立刻装作刚进来的样子,“爸,小妹孩子被人偷了。”   这话成功让姜淑英停止哭闹,白五同如丧考妣,差点晕了过去。   他直接跑出门外,往秘书那边吼了一声,“小王,快点准备车。”   紧随他后的白美琳和姜淑英也跟了过来。   身后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白五同到医院后,立刻通知手下人多方面排查,等确定孩子真的被偷了,气得差点晕倒。   “这可怎么办?”   他气得团团转。   等他的智囊团过来的时候,他才像是找到主心骨。   白长胜把无关紧要的人全都赶了出去,略带责备地看着白美琳,“二妹,谁让你把这事嚷嚷出去的?现在,这么多人知道了,这事还能善了吗?”   白美琳有些委屈,“孩子丢了,可不就要找吗?”   白长胜揉了揉眼角,瞪了她一眼,“如果你不嚷嚷出去,咱们随便抱一个孩子过来,郑国强能知道吗?”   这话刚落,众人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白美茵身为孩子的妈,直接气得尖叫起来,“大哥,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的孩子丢了,你不想着找回来,还要我养别人的,你安得这是什么心?”   但,她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白五同似乎对白长胜的话有些心动,他懊悔得不行,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事还能这么干。”他皱了皱眉,看向自家儿子,踌躇地问,“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白长胜揉了揉眉心,颇有些疲惫,“我已经安排人了,很快就会有护士把孩子抱过来,到时候,你就当孩子被护士带到楼上,没有丢!”   孟长林也赞同这个法子,“对,孩子已经丢了,现在咱们先统一口风。不能让别人知道孩子丢了。”   他们正在这边商量对策,门突然被人撞开,来人正是陈援朝,“我刚回来,到家属大院那边看美茵。怎么听说,孩子丢了呢?我儿子呢?”   他急得乱蹿,大家全都面面相觑。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白长胜刚想答话,却见对方突然朝白美茵发了火,一叠声地追问,“孩子呢?我们孩子呢?”   白美茵吓得不行,对刚才大哥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直接捂着脸哭起来,“孩子被人偷了!”   陈援朝似是受到天大的打击一般,晃了晃身子,他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下白美茵,又指了指众人,迁怒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可真行!”   白五同也有些恼火,这孩子又不是他的,哪里轮得到他来指责,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嚷嚷起来,“孩子回来了!”   众人皆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孩子进来。   大家全都围过去。   那个护士面带歉意看着众人,“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把孩子抱到三楼做检查,机器坏了,我没听到。”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   陈援朝也凑过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呀?几斤重?”   护士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是临时找过来的人,随口道,“足月的孩子当然重了,八斤”   陈援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足月?”   这声音带着点阴狠。   白家人没想到居然会在临门一脚被个护士破坏了。   护士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忙补救道,“我是猜得,我也不知道。你问医生吧。”   说完,快步出了病房。   陈援朝却低头看着孩子,“这孩子长得可真结实,比容容出生的时候还要重。身子骨一点也不像早产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早产的孩子这么壮实,八斤重。呵呵…………”   他越往下说,白家人越是脸沉。   “你们可以告诉我,这事是怎么回事吧?不是我的种却安在我身上,给我头上整一顶绿帽,很好玩吗?白五同,我以前是针对你,可我也没伤害过你吧。你至于这么算计我吗?”   白五同觉得自己要崩溃。   这怎么办?   陈援朝已经知道了。   他飞快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见他一直低着头思考,不由得有些急了。   孟长林却在这时开口,“这孩子确实不是你的。小妹是遭人玷|污的。为了上户口,所以才…………”   陈援朝冷声道,“离婚吧。你们白家的闺女,我可要不起。”   白五同怕他把这事说出去,忙拉住他,“离婚可以,但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   陈援朝转头看他,仿佛要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被戴绿帽很光荣吗?”   白五同被他一噎,但心却放下了。也对,被戴绿帽,谁有脸说出去。   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任由他走出病房。   白长胜长舒一口气,这男人也太敏锐了吧,刚出生的孩子这都能看出来。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大个,这要是看不出来是足月的,他都能说那人眼瞎。   这下面人到底怎么办事的?抱这么大个的孩子过来。   白长胜抬头对白美茵道,“等郑国强来的时候,你就说孩子的事情被陈援朝发现了,所以户口不能落在陈家名下,让他给想想法子。”   此时的白美茵也没了主意,她原本就不喜欢陈援朝,觉得他不如郑国强贴心。可乍然间听到他要和自己离婚,也有些难过。   怎么说,陈援朝都是自己合法的丈夫,就这么离了,也有些舍不得。   白美琳有些担忧地看着大哥,“你说陈援朝会不会藉着小妹的事情要一部分权力呢?”   白长胜嗤笑一声,“我还怕他不要呢。没有欲望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有缺点才好下手。”   听到这话,众人才算放下心了。   陈援朝那人并不好对付。   以前白五同就想拉拢他,可他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但,他也不是林虎那派的,所以,他们也没把他当回事,任由他在旁边瞎蹦跶。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回到从前。   也没什么。   很快,陈援朝就跟白美茵离了婚。许多人以为他又要回到以前那个养老状态。   谁知他没有被搁置,反而调到武装部做了部长,管理全省治安问题,跌破众人眼镜。 第94章 、   过了年没几天, 宋向军就被陈援朝送到部队训练去了。   陈伊容依旧过着她悠闲的乡下生活。   有天晚上, 陈伊容按着以往的时间点, 到牛棚送东西。刚把东西放到门口。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陈伊容扭头就走。   “等一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伊容停下脚步。这些日子, 她三天送一回饭菜。但,他们从未主动跟她联系。   即使上一回让她帮忙调查方姨,他们也是用字条的方式。陈伊容也不知道萧爷爷是怕她被人发现,还是根本没原谅她。   “容容,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陈伊容知道这是萧爷爷的声音。   陈伊容转身走进牛棚。   里面的人都没睡,看到她进来,萧安帮把蜡烛点上。   其他人全都围坐过来。   烛火摇曳间, 萧长征看到陈伊容姣好的面容上有些许不自在,“别拘谨,快过来坐。”   “好”   牛棚里没有凳子, 萧安帮给她拿了块石头, 扯了两把稻草垫在上面, 请她坐下。   萧长征就着烛火的微光打量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以前,他很喜欢容容, 比喜欢大孙女还要喜欢, 可偏偏他害死了他的大孙子。萧放死的时候,萧长征恨透了她, 也责怪她,所以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父女赶走。   可现在, 他们偏偏受了陈家人的恩惠,也没有脸再把人赶走。他挥退脑海中翻滚的烟云,声音苍老又无奈,“容容,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陈伊容对萧爷爷很尊敬,小时候,萧放常常带着她到萧家玩,萧爷爷很宠萧放,常常说男孩就要调皮些才好。萧放感兴趣的东西,萧放放都不厌其烦地解释给他听。陈伊容从小就是个麻烦精,问题比萧放还多,尝尝让萧爷爷招架不住,可萧爷爷依旧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奇思妙想。想起欢快的小时候,陈伊容心里暖暖的,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苦,是我应该该做的。”   萧长征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以后就两清了,你也别再送东西过来了。太危险。”   陈伊容愣了一下,却固执地摇头,“不危险。”   萧定国性子比较急,见自家老爷子总是说不到重点,有些急了,他媳妇还等着救命呐。“爸,我还有事呢,你等我说完,再跟容容唠嗑吧。”   话头被自家儿子打断,萧长征有些羞恼,一个巴掌拍过去,疼得萧定国立刻呲牙咧嘴。他有些懊恼,这老爷子可真不客气。   陈伊容‘噗嗤’一声笑出声。   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笑话长辈太失礼,忙抿抿嘴掩饰唇边的笑意,朝萧定国正色道,“萧二叔,您是有什么事吗?”   萧长征板着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赶紧说吧,你不是专爱拆你老子的台吗?”   萧定国有些心虚,但涉及到他媳妇,他也顾不上被老爷子骂了,他火急火燎地说,“容容,你二婶被关到三江县的劳改农场改造了,那农场里的主任是个人面兽心的兽生。一直骚扰她,你二婶躲了好几次都逃不掉。”   陈伊容愣了一下,这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萧定国一个下放改造的人,连林家村都出不去,居然能知道外面的消息,她皱眉问,“萧二叔,你怎么知道的?”   萧定国看了一眼萧长征,把自己藏在裤兜里的信掏出来,“我放牛的时候,认识隔壁村的一个小孩子,我之前托他帮我寄过一回信到北京那边,昨天终于收到你二婶写给我的回信。”   陈伊容不知道为什么萧定国不让她帮着寄信,估计是怕连累她吧。毕竟她一个知青行走也不太方便。她接过萧定国递过来的信,看下日期还是去年的,猜到方姨说的主任就是那王志坚。她想了想还是把方姨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定国松了一口气,握着陈伊容的手好一顿感谢。   昨天他收到妻子回信的时候,恨不得立即跑去把那龟孙子给杀了。可是,他爸拦住了他,他要是跑了,到时候就会连累他们一家。   他不能这么冲动。   现在听到那人早就被判刑了,萧定国也不怪陈伊容瞒着他的事情。   “你方姨这人太倔,我都写离婚书给她了,可她偏偏没当一回事。真是太傻了!”萧定国鼻头发酸,人高马大的糙汉子想到妻子正在受苦,心疼得不行,他红着眼眶,粗粝的拇指擦着眼睛,有些难过。他能猜到妻子为什么这么做。一方面是舍不得他,还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正初。   方家住在北京,都是城里户口,巧慧投奔娘家,又转不了粮食关系,娘俩白吃白喝待在娘家,常此以往娘家人肯定会有怨言,为了能让娘家收留正初,她才会咬牙进了劳改农场。萧定国一想到这,就万分痛恨那个女人。   陈伊容早就感伤过了,只是她现在却没心思陪他一起悲痛,所以她第一时间侧头去看萧安帮,果然看到他脸色漆黑如墨,仿佛融入黑夜当中。   同样是妻子,方巧慧能和家人共犯难,可袁芳苓害得萧家被批|斗。   萧安帮就算心思再粗糙,这时也难免有几分伤感。   陈伊容不知怎么安慰他,眼神在屋里溜了一圈,“你们以后一定会平反的。”   众人皆呆愣地看向她。   虽然,陈伊容不能透露具体的信息,可到底还是鼓励他们,“将来,社会是不断进步的。我们会为了国家的兴亡而奋斗。”   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并没有能安慰到众人,陈伊容也知道,只是她也不好再说更多,只能在饮食上多费一番功夫。   时光荏苒,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1971年9月13日,发现一件大事:林虎携带家眷仓皇出逃,飞机坠毁。以林虎为代表的反党集团覆灭,从此以后华国就是数字帮的天下了。   虽然国内党派斗争一家独大,可国内的形式并没有转好,甚至比以前更加严峻。   宋向军被陈援朝从部队紧急招回。   陈援朝直接调宋向军到派出所担任队长,眉开眼笑,“我们这派的机会来了。”   这话没头没脑,但细思极恐。宋向军也能猜出一二。   这世上,一家独大从来都是惹人猜忌。   所以,他们这派重出江湖的机会来了。   只是,宋向军记得要等73年的时候,他们这派的领导才能结束劳改。   没过多久,陈伊容就收到陈援朝写来的信。因为林虎的倒台,他们的爪牙要么被清除,要么投靠了数字帮。空出来的位置一部分被换上数字帮的人上台,剩下一部分就是他们这派系上台。   陈援朝在信中反复叮嘱,调查知青事件的时候一定要保重自己。   如果她收集好资料,也别急着写信举报,等一段日子再说。   十月份的时候,林家村又迎来了新的知青,这次依旧是三男三女。   三个姑娘长得都特别漂亮,反而男的长得很一般。   自从这批知青下乡,陈伊容敏锐地察觉到队长林正浩和安保主任刘广友两个人特别不对劲。   陈伊容让廖翠芬盯着林正浩。靳于肖盯着刘广友。   一有异常就通知她。   一旦,他们找机会单独和这些女知青们谈话,陈伊容就会偷偷跟在后面。   后来终于有一回,她偷偷跟踪刘广友到大队办公室,看到他准备对钱小兰动手动脚。   钱小兰长得很不错,最难得的是皮肤特别白,属于那种怎么都晒不黑的类型。   看到刘广友手摸在她的肩头,钱小兰整个人都吓傻了。   刘广友刚想说话,陈伊容就躲在外面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躲进空间里。   听到外面有人,刘广友那不老实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钱小兰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张小脸绯红。   那娇俏的小模样,让刘广友心里痒痒的。看到吃不到,让他很恼火,朝外面大吼一声,“是谁在外面?”   没有人回答。   刘广友又想伸手,钱小兰吓得脸色惨白,直往后退。   陈伊容见他还是贼心不死,又从空间里出来,吹口哨。   刘广友怄得不行,只能把手收回背后,板着脸朝钱小兰道,“快点回去干活吧,要是不老实,当心扣你工分”。   钱小兰连话也顾不上说,吓得跳头就跑。   等陈伊容从廖翠芬那边得知林正浩也对秦珍珍出手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必须找个万全之策。   这事情很麻烦,即使她现在写信上去,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虽然,他爸在临南省已经安排了一些人进入要职,可整个华国,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事扩大,让全国女知青们都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呢?   突然,她想起小时候她爸跟她讲孔融让梨这个故事,难道在孔融之前,就没有别的小朋友让过梨吗?恐怕不少。   可为什么只有孔融出名了。因为,他有背景,光凭他是孔子后代这一身份,他做出这样的事就能让他名传千古。   如果她现在把这事捅出来了,肯定就像小石子投向大海一样,根本掀不起一点大风大浪。   就算主席侥幸看到了,把调查权给了数字帮。可,这些犯事的人多数都跟数字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这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她需要等待时机,争取让他们这派的大领导早日恢复工作,才好负责这事。   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三个女知青面前,透露干部们的狼子野心,让她们加强自身的安全。   三个女知青们不想遭到这些干部们的毒手,都谨慎小心,无论去哪都拉着别人一起,就算干部把他们拆开,她们也会想办法拉着陈伊容一起。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陈伊容毕竟是副省长家的千金,就连县长都不敢不给她面子,村子里的干部又算了什么。   但,两人经常利用职务之便,让知青们到大队里,有时候陈伊容也会分身乏术,应付得很疲累,可为了全国女知青都能得到保障,她也只能咬牙忍耐。 第95章 、   眨眼又过一年, 在这一年间, 数字帮的政权逐步扩大, 上面的人也开始对他们生出厌恶之心。   陈伊容从宋向军那边听说,许多中立派已经倒向他们这派了。   他们这派的大领导恢复工作指日可待。   陈援朝让陈伊容把之前调查来的资料好好整理一下, 准备近日就把这事捅出来。   这两年来,经过陈伊容和靳于肖的不屑努力,他们终于找到周建国杀害那些女知青们的有力证据。只是,苦于时机不成熟,所以才一直没有拿出来。   现在时机已经到了,陈伊容开始准备写举报信。就在这时,居然发生一件令人惊悚的事情。   秦珍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居然在河里看到一个死尸, 从上游漂过来。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喊人。   很快, 知青们听到声音出来了, 男知青们撞着胆子把死人捞上来。   死尸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身上许多齿痕, 手腕, 胳膊,胸口更是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许多人看了都不忍心。   陈伊容回屋拿了一件旧衣服给她盖上, 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出现命案,自然要报告政府。很快, 上面派家了几名民警下来调查情况。   对死者,林家村的村民们知道得不太清楚,有的人说是陈家村的,有的人说是窑家村的,每人说法不一,只好一村一村走访。   但,牛棚里的萧定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伊容还是在给牛棚送东西的时候才知道的。   原来,那个女人是河对岸陈家村插队的知青,陈家村的大队长以前就是个二流子,以溜须拍马上*位的,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奸*淫了许多城里来的女知青。   这个女知青被辱之后,把那人的罪行在大会上全抖了出来,而后跳河自杀。   这事在陈家村闹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久,附近几个村子也都知道了。萧定国经常在河边放牛,陈家村的妇女们常常端着木盆到河边洗衣服,偶尔听他们提起陈家村的队长有多么荒*淫无度。   萧定国猜到那死者说不定就是陈家村的人。   这事说出来之后,牛棚里的大老爷们全都气得咬牙切齿。   萧定国一拳砸在土墙上,本就不牢固的棚子抖了好几下,屋顶,压茅草的土坷垃更是掉了好多个。   萧长征看了一眼萧定国,喝道,“你要镇定。”   萧定国坐到角落里舒缓情绪。   萧长征看着陈伊容,递给她一个信封,“这封信你想办法拿给你爸。”   陈伊容没有细问,接过来。   萧长征神色有些悲苦,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下面形式这么严峻。我们必须要跟这些魑魅魍魉们斗争下去。”   这一刻,军人的气魄在他的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陈伊容突然间热泪盈眶。   萧家一直都是中立派,不愿意掺和党争,纵使被上面下放改造也不想连累以前的下属。可是现在国内像陈家村大队长这种人比比皆是。   如果他们再不出力,数字帮还将继续猖獗。   很快,陈伊容就把信送到陈援朝那里。没多久,萧家的追随者就开始成为他们这派的力量。陈援朝回信说,这次也许能够彻底把大领导救出来。陈伊容听了非常高兴。   回去后,陈伊容就和靳于肖商量怎么写这举报信才能一鸣惊人。这事太大,一定要捅到最大那个人面前。陈伊容准备以一名下乡知青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写出来,这样更有说服力。   信中,她首先肯定了知识青年下乡的必要性,又点明自己作为干部子女,也以身作责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拉关系,走后门,积极下乡插队。   接着,把自己下乡这两年多的所见所闻,一点一点写出来。   首先是从口粮方面写起,附近几个生产大队,分给知青们的口粮年年不够吃,每一个年头里都要有半年或更多一些要跑回家吃黑市粮过日子。在最好的年景里,一年早晚两季总共能分到杂稻谷两百来斤,外加两三百斤鲜地瓜和十斤左右的小麦,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粮了。那两百来斤的湿杂稻谷,经晒干扬净后,只能有一百多斤,这么少的口粮要知青们在重体力劳动中细水长流地过日子,无论如何是无法办到的。况且他们在年幼力壮时候,更是会吃没的。   接着又从收入方面说起。附近村子,有的知青终年参加农业劳动,不但口粮不够吃,而且从来不见分红,没有一分钱的劳动收入。下饭的菜吃光了没有钱再买。衣裤在劳动中磨破了,也没有钱去添制新的。病倒了,连个请医生看病的钱都没有。其他如日常生活需用的开销,更是没钱支付。从一九七零年起直迄于今,他们在山区务农以来,他们这些知青们生活中的一切花费都得依靠家里支持,他们风里来,雨里去辛勤种地,头发长了,连个理发的钱都挣不到。   再接着就从住房说起,她住的生产大队还算比较好的,有茅草屋遮顶,虽然漏雨透风,可好歹也是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可是,隔避的陈家村,他们那些知青从上山下乡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一直没有房子住宿,一直是借住当地贫下中农的房子。目前,房东正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办喜事,早已露出口音,要借房住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另找住所。在这里,不仅生活上困难成问题,而且连个歇息的地方也成问题。   最后说到安全问题,她听到许多知青们受到基层干部们的欺负。吊打,淫辱,辱骂,强·奸,鞭打等等手段层出不穷,许多知青不堪受辱,有的自杀,有的跳河,有的上吊,有的被活活打死,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她现在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睡不着觉,就怕哪一天自己也被人害了。希望国家能尽快给予应有的合理解决。   信写好之后,陈伊容就交给宋向军,让他帮忙寄出去。   宋向军拿着信往回走,突然眼前有人拦住了他,他抬头一看居然是靳于肖。靳于肖皱紧眉头,用下巴点了一下他手里拿的信封,淡淡地问,“你知道这封信上写什么吗?”   宋向军当然知道,这封信上面的落款,他说出来,相信全国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认识。   靳于肖点头,既然知道就好,这样不用他再浪费口舌了。   昨天晚上,靳于肖和陈伊容关于这封信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才定稿。   本来,靳于肖是想把这事落到他名上,可是陈伊容却拦住了他。   靳于肖的身份太敏感,如果署名是他,说不定调查权会落到靳家头上。她不允许这事有任何差池,所以没同意。   可,靳于肖却知道这事有多凶险。   一旦,那些人知道这封信是陈伊容写的,将来,她就会有无数个敌人。   他不想她出事,说他自私也罢,他就是不想她死。既然,不能以他的名义来写这封信,那就让宋向军来。他们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而且,宋向军不是喜欢陈伊容吗?他不是陈伊容的对象吗?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他还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宋向军虽然知道这信是写给M主*席的,可他根本猜不到这后面的凶险。   靳于肖见他不明白,直接了当说出来,“这封信一旦递上去,那陈伊容的名字就会传遍大江南北。将来,她既会是知青们的英雄,也会是数字帮的敌人,那些人的枪口就会对准她。你还不明白吗?”   宋向军越听心越凉,这是一封把人架在火上烤的信。   他皱紧眉头,狠狠攥着手里的信,双目凝重,声音微凛道,“这事你知我知即可。”   靳于肖见他似是下定决心,心中也不禁对他产生敬意。   这样能为对方冲锋陷阵的良人才配当陈伊容的革命战友。他,靳于肖败得心服口服。   他拍了拍宋向军的胳膊,缓缓离开。   等人走了,宋向军回到家中,把信拆开。按照自己的身份,重新把信改了一遍,然后又用新信纸誊写一遍。   第二天就把信寄了出去。   过了两个月,M主*席回了信,信中写道,“全国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   这封信并不是用普通信件寄的,而是由地委宣传部通联站的工作人员送下来的。   一同来的还有新华社的记者,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调查宋向军信中的内容。   宋向军没有回临江市,一直在家等消息,记者来的时候,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等人走了,这些人让他一定要保密。   林正浩拄着拐杖,上门来问宋向军,他以工作机密为由搪塞过去。   林正浩不好再问,只能悻悻走了。   这事很快就得到上面重视。   他们这派的大领导终于被紧急召回,专门负责这事。   很快,事情就被证实,中央颁发了21号文件要求各地坚决打击破坏上山下乡的阶级敌人,凡是强*奸女知识青年的,都要依法严惩。   随后国|务|院召开全国知青工作会议,又发了中央30号文件。   全国上下展开了调查打击迫害女知青的工作。   三江县各个大队也开展了公审大会。甚至连三江县长的大儿子周建国也被人举报入了狱。   周县长倒是想替他儿子疏通疏通,求求情,耐何上面派下来的纪检委根本谁的面子都不给。接到群众举报就把人给扣下了。   把周县长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正浩在家里不停踱步。   现在被抓入狱的人越来越多。他手里也有两条人命,该怎么办?   正焦急间,大门被人拍得啪啪响。   暴躁不安的林正浩听到门没人开,直接朝门外大吼一声,“廖翠芬,你死人呐!这么大声音也不开门。”   在厨房忙活的廖翠芬听到他叫唤,也不管快要炒熟的菜了,立刻把手里的锅铲放下,忙不迭地跑出来,边跑边喊,“来啦,来啦!”   是刘广友。   廖翠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怕被刘广友看出来,立刻低头侧身让他进去,而后跑到厨房去盛菜。   做好这些,她从厨房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躲在堂屋门外偷听。   进了堂屋,刘广友看到林正浩一脸焦急,“我今天接到周县长的口信,让我们找个人帮他儿子顶个罪名。听说这次,强*奸五人枪毙。周建国身上有十五起案子,起码要去掉十一个,才能免除死刑。他说要是我们不帮忙,就去告发我们。”   听到这话,林正浩气得直咬牙。   “那你说找谁?”   刘广友也没有主意。村子里人都比较胆小,找人替罪也得有那个胆子。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   最后,林正浩急得火都大了。   廖翠芬怕怵他眉头,不敢再偷听,怕他出来撞见,再拿她撒气,立刻跑到厨房假装做饭。   晚上,林正强也过来了。廖翠芬又躲在外面偷听。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林正浩把自己喝剩了半瓶的茅台酒也拿了出来。   林正强挑眉,呦呵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老|二,你这够大方的呀?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舍得呀?”   林正浩苦着脸,“大哥,你就别笑话我啦。我现在是能喝就喝,指不定哪天就进牢子里了,到时候别说酒了,我连口水都喝不上。”   林正强嬉笑的脸色一收,皱眉看着他,又扭头看向刘广友,同样也是哭丧着脸。   “你俩这是咋啦?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要这副丧气样。”   这话气人,林正浩没好气地把他肩膀上的手甩开,“咱爹咱娘入土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干啥?”   刘广友也是没好气,他比林下浩奸|污的女知青还要多,林正浩毕竟是想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也就玩了两个。   而他呢?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了。   他怕那些回城的知青们会写匿名信举报他。整天提心吊胆的,哪里还有心情跟林正强开玩笑,当下就火了,“我说强哥,我俩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我俩开蟀,在我们俩伤口上洒盐,有意思吗?”   林正强看他真的发火了,也就不逗他了。   “好吧,你说吧,到底啥事?只要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刘广友看他这么识趣,当下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直接把周县长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正强端着一杯酒,猛地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而后站起来,手里捏着空空的酒杯,不停地踱步,思索着。   刘广友和林正浩都在等他想法子,要论智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强哥一人。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林正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我想到一个主意了。”   林正浩一喜,忙不迭地说,“快说快说,什么好主意?”   刘广友也是心急不已。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说。   林正强坐到自己位子上,“我们直接找一个人来替。”   林正浩撇嘴瞪他,“你出得这是什么烂主意。”   林正强被他嫌弃也不恼,反而很认真的跟他解释,“你听我说呀。强*奸这种罪名,不太好安上。但,我们可以把这个罪名平均分配给其他犯案人员呀。你们想想,胆子小的,恐怕只有一个两个吧。奸一个坐牢五年,奸两个七年,奸三个九年,奸四个十年。到时候,让他们多背一点罪名,再给他们点好处,把周建国身上的十七条人命平均分摊下来,这样周建国不就不用死了吗?”   他话音刚落,其他两人都对林正强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周建国不死,他们就没事。   哪知道,他们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第二天下午,廖翠芬就把自己偷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陈伊容。   末了她又有些担心,如果林正浩真的坐牢了,就算陈伊容真的能给她女儿安排工作,那她女儿是不是政审也没法通过呢?   可是,自己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女儿现在已经瘦成皮包骨头了,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苍老。周家那个老虔婆太恶毒。什么活都丢给她的清儿做。如果,她再不救清儿,清儿要不了多久就会没命。上次,她去看清儿,清儿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过得生不如死,她听了心痛不已。   一想到这里,廖翠芬所有的顾虑都抛到脑后了,只要她女儿能离开那个家,污点算得了什么。   陈伊容听到廖翠芬带来的消息望着河面思索良久,心里才有了主意。   她正想回去,却发现廖翠芬居然还没走,有些诧异,“廖婶子,怎么了?”   廖翠芬双手紧张地搓在一起,期期艾艾的,“陈同志,我就是想知道,我闺女如果有她爸这个污点,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工作?”就算陈同志有办法找到工作,可现在找工作要看的是家庭成份,这是大形势,不是个人就能改变的。   陈伊容倒不骗她,轻声道,“只要你女儿和那些人划清关系,临时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廖翠芬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原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清儿能逃离那个家,没有工作就没有吧。她想着靠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也能顶上一阵子,到时候实在没法子,她就给清儿挑那忠厚老实的鳏夫嫁了。谁成想到,清儿居然还能找到有临时工。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陈伊容见她面上终于露出喜色,她对廖翠芬这样拥有慈母心肠的女人非常有好感。虽然廖翠芬处境艰难,可她依旧没有放弃她女儿。让女儿离婚这种事情,别说乡下人,就是城里人都没有几个肯干的,可她却能做到,而且她也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以女儿的幸福为第一宗旨。   不得不说,廖翠芬是个好母亲,她想了想道,“我当初答应给你女儿找到一份正式工,只是我没想到周家犯得事那么大,还有林正浩身上居然也有人命。”她看到廖翠芬眼中的羞愤难以掩饰,忙道,“不过,我会补偿你们的。正式工能得到多少口粮,多少工资,我每个月补给你们。”要是没有廖翠芬带来的消息,恐怕那周建国还真有可能脱罪。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廖翠芬有些惊讶,待确定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时候,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有一份临时工也不错。我是个乡下人,能挣工分有口粮,带着孩子怎么都饿不死。我怕的是清儿在乡下受委屈,会被那些人的唾沫腥子淹死。所以,才想让她找份工作,出去过日子。”   陈伊容没想到对方会想得这么透彻,对她的好感更胜了,“那行。将来,我一次补偿你们两百块钱和两百斤粮食,你们也别推辞。”   廖翠芬满脸喜色,不停点头,“好,好,那我先走了。”   陈伊容笑眯眯地点头。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开始写信给她爸。   写好之后又让宋向军帮她送信。 第96章 、   只是, 还没等到宋向军回来。林家村再次发生一件大事。这次是关于宋家的。   宋向民被人举报藏匿四|旧书籍。   红卫兵们把宋家翻个底朝天。也在宋向民房间里找到了证据。   红卫乓刚进林家村的时候, 陈伊容在山脚下捡柴禾。等她捡好柴和, 刚走到知青点,柴禾还没卸呢, 老远就听到林小芳惊恐的喊叫声。   陈伊容回头去看,只见林小芳哭得鼻涕眼泪直流。到了跟前,抓着陈伊容的手就要下跪,陈伊容被她这动作弄得有点懵,赶紧扶她起来。这要是被人看到,岂不说她搞封建主义那一套。她这是疯了吗?   林小芳却不依,一个劲儿地求她,“陈省长, 你救救向民吧,他是无辜的。他不可能看那些书的。其实,他这人最厌烦看那些咬文嚼字的大头书, 真的, 你相信我。”   陈伊容见她话说得语无伦次, 居然还把她称呼给叫错了。   此时的陈伊容只以为林小芳是想让她找她爸帮忙,心急之下把那个副字给去掉了, 所以也就没多想。   她的注意力全被“向民被抓”吸引住了, 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把把林小芳跩起来, “别跪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见林小芳坚持故我, 还要跪,陈伊容没耐心了,直接就往村里跑。   听到这话,林小芳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一咕噜爬起来,跟在陈伊容后面。   等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到了宋家的时候,红卫兵居然还没走。   陈伊容扶着墙,喘了会儿气,等心跳平复下来,重新直起腰,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林小芳紧随其后。   陈伊容一进来,就看到宋向民吓得苍白毫无血丝的脸,正呆愣地站在院子里,他的脚边全是从家里搜出来的书籍。   时不时就有人从屋里扔出几本书,几乎每次都是先砸到宋向民身上的,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也不知道躲,更不知道疼。   而,范菊花带着向党站在门边,两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上来。   陈伊容眉头紧皱,走上前把宋向民拉到身后。林小芳也跑过去,安慰向民,“向民,你没事吧?”   许是两人的声音感染了他,向民终于恢复正常,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伊容,眼里充满感激,又侧头看了一眼小芳姐,心中也有一丝动容。   突然冲过来两人,一直站在门边指挥搜东西的那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似的,直接走了过来,大喝一声,“你们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是坏分子吗?”   陈伊容听到他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宋向民定成了坏分子,眼睛微微一眯,冷声道,“我是陈伊容,我是什么成分,还不需要你来定。”   中年男人是三江县革委会的主任汪大富听到这话,倨傲的神情一下子就垮了,面上带了几分讨好,“原来是陈同志,真是失敬。我叫汪大富。是革委会主任。”   陈伊容对他一秒变脸的狗腿态度没有表示一点鄙夷,用眼睛扫视一圈这院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这什么情况?”   汪大富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陈同志,我这也是公事公办,前几天我们革委会接到有人举报,说是宋向民藏有四旧书籍。这不,我就过来查了吗?”   陈伊容接过信,拆开来,上下扫了一遍,居然是匿名的。她直接把信塞到宋向民手里。   汪大富刚想要夺过来,这可是证据,怎么能交给犯人呢,可对上陈伊容冷冽的眼神,立刻就不说话了。   省里的革委会副主任陈福礼特地交待过他要好好照顾林家村的陈伊容,不许得罪她,所以,汪大富还真不敢得罪陈伊容。   宋向民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这信上的字居然是宋春丽的笔迹。   对方这么恨他吗?明明,大哥已经出钱让她念高中了呀?她为什么还这么恨他?   陈伊容看到宋向民的脸色,就猜到他已经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了。   这么吓人的脸色,一定是他熟悉的人,更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看这封信的字,写得那么秀气,一定是个姑娘家。而识字的人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两个人:向北和宋春丽。向北就不用说了,那姑娘心眼实诚,不可能为了什么好处拿亲人开刀的。那就只剩下宋春丽了。   陈伊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宋春丽为什么要对付向民呢?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他们两人不过是因为上高中产生过一次争执,这事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再说两人都已经毕业了,她实在没必要对付向民才对。   毕业?对了,是毕业。高中比业就是大学,现在只有工农兵大学,是要推荐的,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名额。一般来说队里都会推荐自己人,除了特殊情况才会推选这些知青。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可不就是只有她和向民吗?   怪不得她会对付向民。   可时间点也不对。大学名额要等到七月份才能确定。   这才三月,宋春丽这么着急干什么?会不会是有人跟她做了交易?   陈伊容想了想,直接把那封信拿过来交给汪大富,还请他到旁边说话,“汪主任,人你先带走,但给我点面子,照顾他一下,别让人对他动手。”   汪大富见她没有想要为他出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又低头补充一句,“我需要确认点事情,他的刑法你别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汪大富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想放人,为什么现在不让他放?反而要关几天?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于是冲她点点头,往屋里喊了一句,“不用搜了!把人带走吧!”   声音刚落,林小芳整个人都慌了,看向陈伊容的时候,眼里充满不可置信,她没想到陈伊容会不救向民。   明明前世的陈省长是那么善良的。   陈伊容看到林小芳崩溃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警告般地看着她,“我这么做有用意。你别管!”   林小芳颤抖的身体奇迹般的不抖了。   陈伊容看向向民,笑着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向民看着陈伊容那双写满笑意的眼睛,原本慌乱的心也安定下来了,重重地点了下头。   只是,对于革委会从骨子里就害怕,还是让他有点腿软。   等人都走了,村民们全都围在一起冲着宋家指指点点。   陈伊容却没什么兴致,带着林小芳到了宋奶奶家。   宋奶奶正在家里剥玉米,看到两人进来还有些惊讶。   宋奶奶家住在村后面,等闲是没人会过来这边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宋家发生的事。   陈伊容把向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哪知宋奶奶直接把玉米棒一丢,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一定是春丽,那就是个搅家精。当初,我劝向军不要给那孩子上学,可他就是不听。瞧着吧,她就是个白眼狼,不知足的畜生。”   陈伊容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宋奶奶会这么敏锐,只是她觉得宋春丽应该只能是帮凶。幕后黑手应该是另有其人。   陈伊容本来想到县里送信,没想到村子里居然戒严了,任何人不许出入。   甚至连她的面子也不买。甚至大队长每天都要村民们编东西挣工分,任何人都不得缺席。   这让陈伊容更加觉得向民的事情不简单。   想到宋向军说的那条小路,她想通过那条小路到外面,可她根本不知道路。   宋奶奶虽然知道,可她年纪太大了,根本没法给她带路。   哪知,第二天一大早,宋向军就回来了。到知青点来找陈伊容和靳于肖,两人正在商量关于知青点的事。   别的知青到队里上工去了。   陈伊容和靳于肖请假休息。   宋向军过来的时候,陈伊容和靳于肖已经决定走小路出村。   看到宋向军回来,两人都高兴极了。宋向军听到向民被捕,就过来问陈伊容,听他妈的意思,陈伊容似乎认识那个革委会主任,可陈伊容却没有救向民,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陈伊容就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宋向军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前世从他房里搜到的书籍不是偶然的。   他一直以为前世自己那些书籍是他到废品回收站的时候,不小心带回来的。   哪知道居然是春丽故意放进去的!   他气得一拳捶到桌子上,知青点的桌子是从回收站那边淘的旧货,被他一拳打下去,差点散架。   “你想怎么办?”陈伊容皱眉问道。瞧,这就是你心软的代价,经过这一茬,你应该能长点记性吧!   宋向军咬牙切齿道,“春丽这是诬陷。到时候直接让她坐牢吧。至于,向民…………”前世的他可是判过刑,林爱军才找上门的。难道这次他还要看着向民被判刑吗?   陈伊容之所有没有把向民放回来,就是因为怕周县长会找其他人来顶替,到时候他们还更被动。倒不如让他们先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反正现在以知青案子为先,向民这种案子肯定不会那么快。   靳于肖挑眉道,“我觉得不如由你去替你弟。”   陈伊容眉毛一挑,替换?陈伊容气得瞪了一眼靳于肖!没好气道,“你出得这是什么主意,一人换一人,这是主意吗?”简直愚蠢至极!   靳于肖倒也没有在意陈伊容的冷眼,“咱们不是想要把周县长扳倒吗?到时候,咱们抓个现形不是更好?我怕向民那小子沉不住气儿,再来了屈打成招。那就坏事了。换成向军,他肯定能抗得住!”   陈伊容却不认同这个主意,如果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方式才能抓到人,即使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她斜了靳于肖一眼,“你出这主意,可是要真判刑的,到时候宋向军履历上一定会有污点的。”   靳于肖摆摆手,“什么主意都是有牺牲的。小污点而已,比起结果这又算得了什么!”   宋向军皱紧眉头,他总觉得这主意并不是很好,太过被动。   陈伊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恐怕,那周县长做这么多,为的还是他儿子,他那儿子可是□□了十五个妇女呢。向军弟弟能顶得了那么多吗?”   宋向军听了回过神来,焦急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别人?”   对于这点,陈伊容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有别人。对方搞那么多事,不就是打着顶替的目的吗?你想想,你弟今年才多大,他才十七,周建国犯案的时间最早也得十年前,你想想,那时向民才多大,他有那个能力犯案吗?”   宋向军气得一拍桌子,“那就不替了。我们换个法子,一定要把这群杂碎铲除掉。”   陈伊容瞪了靳于肖一眼。她就不信,靳于肖想不到好主意,她都能想出来几个!靳于肖鬼心眼比她还多,居然还在这边装傻!呃,他该不会是在试探宋向军吧?啧,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试探人!   好半天,宋向军终于想了一个主意。说出来给大家听。   靳于肖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还真能想到法子。   陈伊容有点欣慰。总算不是那么傻了,看来派出所真能锻炼人,瞧瞧,才去派出所多久,脑子就开窍了。   宋向军说完之后,见两人也不说法,有些忐忑,“你们觉得我这主意能行吗?”   陈伊容很肯定地冲他点头,“很不错!”宋向军有正式工作,只要单位给他开介绍信就成,而她和靳于肖都是知青,哪也不能去!根本办不了。想到那些人的猖狂,陈伊容脸上带了几分沉重。   靳于肖心里有点不自在,前次靳于肖觉得宋向军顶了陈伊容的名字写了那封信,让他败了一次。   这次,他有心想让宋向军知道,自己的智商可比他高,谁成想,这人居然不用人提醒也能想到好主意,顿时心塞不已。   怕别人发现,宋向军连夜走山路,到了临江市。   很快,他找到陈援朝出起此次的任务。   陈援朝二话没说就给宋向军开了介绍信。   并且亲自带宋向军到知青办,翻找在林家村插队,但已经回城的那些知青们的资料。   那些回城的知青,除了极个别有后台,其他人一定有名堂。他们肯定用什么牺牲了才会得到回城机会。就像之前的王文慧一样。   陈援朝怕他身上没钱,办不成事,还给了他五百块和一些全国粮票。   陈援朝怕宋向军太钻死脑筋,叮嘱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如果钱能让她们开口,你也别太执着了。”   宋向军郑重点头。   拿着东西,宋向军马不停蹄地找到那些人,请她们写举报信。   而陈援朝让陈福礼告诫汪主任压着宋向民的案子暂时不审理。   而周建国的案子,也被压后,周县长只有高兴的。   越往后,他能操作的空间越大,到时候,儿子也能少判点刑。   最好是只蹲五年就出来。   虽然有些麻烦,可他只有一个健全的儿子,不救不行。   直到一个月后,宋向军才回来。   他带来五封举报信,直接通过邮寄的方式寄到特检委。   很快,林正浩和刘广友就被带走了。   接着就是撬开他们的嘴,最终周县长花钱请人顶替的事情也被抖出来。   周县长职位被停。   周建国直接被判枪|绝。林正浩因为有检举有功,被判了十五年。   刘广友刚好五个,但因为检举有功,被判了二十二年。   而,宋春丽因为诬陷罪被判了五年。   林正强以同样罪名也被判了五年。   林爱军因为父亲政审问题,被军队退回,也因此躲过了前世脚面被砸的命运。   当初,林正强曾以病危为由骗林爱军从部队回来,他想让宋春丽先污蔑宋向军,让林爱军劝宋向军认罪。谁知林爱军因为之前顶替名额的事情跟他爸大吵一架,向军已经原谅他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反而和父亲大吵一架,并且坚决不允许父亲陷害向军。   林正强表面答应了,转眼却又陷害向民。可向民年纪实在太小了,只能顶替最近两年的案子。再往前,就有问题了。所以,才让陈伊容察觉出不对劲来。   周县长还是倒下了,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很快,陈援朝又用同样的方法把白省长扳倒了。   这期间,有陈伊容利用陈明苏打探了一部分消息,也有宋向军跟踪白五同得到的消息。   依旧是强|奸案。虽然白五同这个身份不需要强|奸女人,可也有那性子倔强的,不肯听从的。   几年前,也曾闹出了人命案。陈援朝当初把证据和受害者家属保护起来了。   趁此机会,陈援朝一并清理。   白家因此倒台。虽然没有枪毙,可五年罪名,足够挺到文|革结束了。   八月份,工农兵名额定下来了,是陈明友。宋向民相信他哥说的,将来有一天,他可以通过高考上大学。 第97章 、   就连上面的人都没想到, 知青事件会这么严重。   那些受到迫害的女知青们, 都得到了回城的机会。   有的女知青们为了得到回城机会, 纷纷向上面反应自己也曾受过干部们的骚扰。   纪检委的人经过反复核查,一旦有人证证明, 女知青们就能回城。   钱小兰,郑高月和秦珍珍三人都曾受过林正浩和刘广友的骚扰,证明人就是陈伊容,当初她为保全她们,可是累得三头跑。   见她们找她作证,陈伊容跟她们讲了一遍最近的形势,三人对陈伊容的好心表示感谢,但不想过苦日子的她们, 还是坚持要她作证,陈伊容见自己劝也劝过了,她们依旧选择回去, 便也没有多说, 给三人作证明之后去, 三人很快回了城。   刘圆圆见她们都回去了,也很心动。她也曾被刘广友骚扰过, 刘厚能为她证明。   可她不知道, 自己该不该回城。于是,刘园园就找到陈伊容, 让对方帮她拿主意。   陈伊容虽然性格强势,喜欢拿主意。可这种关乎别人未来的事情, 她实在不好替刘园园做决定,所幸就帮她分析现在的形势。   “如果你现在回城,大家应该能猜到,你回城的理由。”   提到这个刘圆圆脸色变得很难看,这年代民风保守,女人一旦被男人拉过手,那就有了瑕疵。像她这样被人被骚扰过,也会被说成“不检点”或是更过分的叫“破鞋”。   如果她以这个罪名回城,亲事一定会受阻。那她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难道对方不会介意吗?她摸摸小脸,自己长得很一般,又不是那种大美人,男人为什么不挑个家世清白的嫁,反而要她这种身份呢?   陈伊容看她动摇,又补充道,“如果,你留在这里,能处的对象肯定就是刘厚,他应该不会介意你被刘广友骚扰过。但是,你需要再受几年苦日子。”   听到这话,刘圆圆立刻想到双抢和秋收时自己所受的苦,心又开始摇曳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已经不算白皙的肌肤,已经布上一层老茧,这双手原来是用来握笔的,可现在只能拿镰刀,握锄头,这是何等的悲哀?更何况,每次双抢和秋收,她的身体就会超负荷,大病一场,每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掉,要不是有宋向军和林小芳过来帮忙,他们这些知青都未必能完成任务。   陈伊容看着她的动作,约莫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她凑到刘圆圆耳边,小声道,“我听说,再过几年就能恢复高考了。”   刘圆圆惊讶地看着她,“当真?”   陈伊容“嘘”了一声,“我听我爸说的。现在上面正在讨论这事呢。”   刘圆圆性子单纯,属于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事如果她告诉靳于肖,估计他很快就能猜到,自己这是有预言能力,可刘圆圆就不同了,她根本接触不到政府人员,所以她一下子就相信了,丝毫没有怀疑她话里的漏洞。   刘圆圆听了心动不已。如果能高考,自己就能堂堂正正回去,那比现在以“破鞋”名义回去要强上许多。   而且,还能回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校园。   她心里的天秤又倾斜了。   只是,她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我现在结婚,到时候,我还能参加高考吗?”   陈伊容很肯定地点头,“能,只要你成份没问题,就能行。”   刘圆圆总算是放心了。   知青事件之后,国家对知青进行了梳理,并且为了保证知青们的安全,要求知青们每半个月写一封思想汇报。由知青办的人亲自下乡去收。   这思想汇报里面可以举报乡下干部的不正常行为。   一时间,许多干部看到女知青们都要绕道走,即使需要见她们,也得拉着几个村民一起去,绝不给人留下话柄。   女知青们的安全问题倒是得到保障了。   而,同一时间,宋向军这个最初写举报信的人,也被新华社报出来了。   陈伊容也是到此时才知道宋向军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胆子也太大了,她不相信宋向军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他还是做了。   陈伊容在心里反思着,一直以来,她都拿宋向军当一个可以冲锋陷阵的战友,当他是下属,就算心里产生想要跟他结婚的想法,也只是因为她想要个孩子,可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宋向军对她的爱意,这让她心里既高兴又愧疚,她的性格导致她做事不可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甚至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她不单纯,她任性妄为,她心思狠辣,性子还霸道。可就是这样满身缺点的她,却能得到他舍命爱护,她觉得他是上天送给的礼物。   她开始相信,宋向军前世真的喜欢他二十多年这种话了。以前她是不信的,总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可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相信了。   吃完晚饭,陈伊容挽着宋向军的胳膊四处溜跶。偶尔有行人走路,看到他们亲密的动作,陈伊容便朝人笑着道,“我们处对象。”   行人朝他们恭喜,宋向军却是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陈伊容拍拍他的胳膊,笑着道,“等到了八月八号,我们定亲吧。这日子好。”   一直处于狂喜状态的宋向军这下子是真的要飘起来了,他没想到,容容会认可他。一直以来,她都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他还以为容容是不喜欢他,现在,她终于要和他定亲了,他忍不住上前,抱了她,转了一圈。   陈伊容似乎也被感染了,一直呵呵笑。   等他平复下来了,陈伊容又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宋向军能够感受到她话里的担忧,心里却很舒爽。   宋向军成名后,写给他的信从全国各地寄来,多得装了几麻袋,其中不乏表达仰慕、爱慕之情的求爱信。宋向军看了一遍之后,直接收起来,并不入心。   只是,他也按照陈伊容的叮嘱,千万别被人抓到把柄。那些死在他那封信手里的家属,一定会趁机报复他,让他没事千万别参加什么活动,以工作为由能推就推。   宋向军一一照做。   就像靳于肖之前说的那样,他的敌人真的是太多了。   就这,短短一个月,他就被人在巷子里堵了八回,要不是他手里有枪,估计那么多人,他还真得招架不住。   还有三回是走在街上,突然他看到很可爱的小孩子差点被头顶上的重物砸到脑袋,他飞奔去救,最后,差点撞倒自己脑门上。   更不就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就被人塞了一颗糖果,等他把糖果丢给老鼠吃的时候,通通被毒死。   从此以后,除了上下班,宋向军几乎不怎么出去。   吃饭更是除了吃食堂的,根本不敢在外面吃。   宋向军很庆幸,那信嘱了他的名,要不然容容一定会受不少苦。   不过,有一点让宋向军比较欣慰的是,林家村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臭名昭著。   因为有他这个知青英雄在,林家村反而成了英雄村。也算是一得一失了。   林正浩被捕,林家村群龙无首。村里举行投票,选队长。   连知青们也能进入参选。   不过,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入选。这些村民们都很向内,知青们再会识文断字,大家也不会投他们一票。   最后,居然是宋捍东得到了最多票数。   他的性子一板一眼,不会轻意被人左右。为人老实,而且还识字。   所以,大家都选他。   至于会计,宋捍连原以为自己会连任,可林正浩和刘广发被捕的时候,贪污集体公款的事情也被抖了出来。   宋悍连这个会计也是首先失职的。要不是宋悍连把这些年的钱还了一些,大家根本不会放过他。   说到底也是审查只是审知青问题,对于这种贪污事件就轻轻放过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幸运。   但,大家对他的印象到底还是坏了。   最后,唱票的时候居然是陈伊容以比第二名多出三十票的成绩当选会计,惊掉众人眼球。   知青们选她,陈伊容很能理解,毕竟要向着自己人。可村里那么多人选她,陈伊容还是挺意外的。   虽然,她经常到村里换东西,可她到底是外来人口,他们不相信本村人,却选她一个外来户,真真奇怪。   后来一打听,理由却是:这姑娘出身好,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自然不稀罕贪他们村这三瓜两枣的。   陈伊容听了,不由哭笑不得,细想一番,觉得他们想得还真挺有道理。   知青点们听到陈伊容当选,一个个十分高兴,纷纷表示要庆祝一番。   林小芳知道了之后,也特地从县城里买了些好吃的送给她。   自从林小芳把她爸妈送进劳改农场之后,她努力学习。想通过几年后的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   看着向民已经长大,她鼓足勇气和向民告白。   向民没想到林小芳会喜欢自己。   思索了两天之后,终于正式和她在一起。   他从小就被家人忽视长大的,要不是因为他哥鞭策他,激励他,恐怕他连高中都考不上。   以前林小芳时常向他请教课业,经常会关心他,给他做好吃的。   在他被兄弟骗的时候,大哥忙于工作,只有林小芳陪着他,给他打气。   让他体验到了真正的温暖。和她在一起也许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情,可无论多浓烈的爱情到最后都会变成亲情。他们只不过是省了一步。   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向民就在县城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也得益于,知青事件中被处置的人员太多,以致于他们的家属因为政审原因,工作被停,于是就空下来不少位置。   向民出身好,学历高,再加上他还是英雄弟弟,所以工作很快就找到了。   而陈伊容和宋向军这对情侣也开始正式定婚了。   宋向军带着他买的礼物,带着范菊花,宋菊英和他二叔宋悍东特地到陈家提亲。   两家人吃了一顿饭,宋向军带着陈伊容到百货大楼买了几件衣服,还给她买了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   三转一响一个也不差。至于旧的那辆自行车,宋向军就留着自己骑。   刘厚和刘园园也正式处上了。   没过多久,靳于肖被陈援朝动用关系调回北京。回到,靳家开始他的争夺战。 第98章 、   临江市派出所   审了一夜犯人的宋向军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把疑犯的嘴给撬开了, 按照疑犯所说的地点找到了凶器, 案子告破, 他让手下把带来的证据放到证物室归档,独自回到办公室。   虽然他是队长, 却和大家一起共用同一个办公室,只不过,他的办公桌比较靠里,私密性更好一点。   正在,他专心致志伏案开始写结案报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拍了一声巴掌,宋向军抬头一看,居然是他们部门的小张, 他年纪比较小,性子还比较活泼,此时正挡在一个人的面前, 嬉皮笑脸地道, “同志们, 我们队又调来一位女同志!请大家欢迎林嫣同志!”   说话的时候,他侧了下身子, 把身后的人以闪亮登场的方式作了一个揖, 他的动作很搞笑,配上他那张嬉皮笑脸更显趣味。但, 此时大家对他的滑稽表演没有丝毫兴趣,反而冲着那个新同志看的直愣神。   只见来人长着一双漆黑含笑的眼眸, 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琼鼻,小巧精致的瓜子脸,她的身上穿着最时兴的碎花衬衫,配着米色长裤特别有气质,此时,她一脸羞涩而又不失大气的朝大家点头问好。   派出所的男同志比较多,乍然间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全都惊呆了。   一个个全都装作很斯文很有礼貌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招呼,“林嫣同志,你好,我叫赵红军”   “我叫成磊”   “我叫许大辉”   …………   许多人都热情地介绍自己,林嫣全都礼貌地冲他们点头,等她全都打过招呼之后,突然看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没有过来,正在聚精会神地写东西。   他的神情很专注,似乎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林嫣眼睛微微一眯,看着男人的侧颜,她的心仿佛像是被炸开一样,瞬间姹紫嫣红。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缓缓走到他案前,手指微微曲起,待对方抬头的时候,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林嫣,是从北京过来的新同事。”   宋向军冲她点点头,在对方伸过来的手上轻轻一握,而后快速分开,简短的介绍自己,“我叫宋向军”   似乎察觉到林嫣还想说什么,宋向军侧头看向正在装忙碌的同事,朝那些人里喊了一声,“小张,带林嫣同志到她的办公桌吧。顺便跟她讲讲咱们部门的规矩。”   小张立刻收敛脸上的笑容,面容严肃地跑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头性子就是这么严肃呢。偏偏人家位置稳固,是有局长照着的。   林嫣似乎察觉到宋向军的冷淡,不过,才第一天而已,她就不信她还吸引不了一个小民警。   林嫣朝正在低头写东西的宋向军道了谢。   跟着小张到她的办公桌前,装作了解工作的样子,向小张打听宋向军的情况。   听到宋向军是队长,还得局长赏识,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眸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疯狂。   从这天之后,似乎全公安的人都知道了,新来的女同志林嫣似乎挺欣赏宋队长。   可宋队长已经有对象了呀,有那明显对林嫣很感兴趣的男同志就主动告诉她这个消息。   林嫣却不相信,“如果真有对象了,怎么没见队长带给大家看过?说不定是队长拒绝大家的说辞。”   男同志也忍不住怀疑了。每次,都听队长说他对对象,可当他们想要让他把人带来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肯。连名字都不肯说。   难道这事是假的?队长没有对象?   男同志有些心塞,好不容易他们部门来了个漂亮姑娘,居然还被队长抢了。   想想就心塞。   不退缩的林嫣特地从百货大楼买了一包点心,递到宋向军面前请他吃。   可他却推辞了,“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些。”   林嫣又特地到国营饭店打包饭菜,宋向军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姑娘的心思了,板着脸道,“对不起林嫣同志,我有对象了,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请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一个姑娘家,太不给人留面子了,林嫣小脸都白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羞愤难当,脸色涨红跑出了办公室。   宋向军扫了众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真的有对象,等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们。请大家相信我,我和林嫣同志没有关系。”   一直严肃认真的队长冷不盯地哀求大家,大家也都相信了他。   有那好心的同志就跟出去劝林嫣,“既然队长有对象了,你也别凑上去了,要不然影响也不好。”   林嫣低着头,心里暗恨那个男人不识好歹,她这么漂亮,放下矜持主动追求他,他居然还敢登鼻子上脸。她倒要看看,他那对象是不是天仙下凡!   定完亲之后,陈伊容再次回到林家村插队。   等陈伊容回到林家村,去牛棚找萧家人时,却得知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正初不见了?”   三天前,萧定国收到一封信,上面写他儿子萧正初半个月前去百货大楼买东西时突然不见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都要急疯了。   要不是因为被人拦着,他都要跑过去找人。   萧定国拉着陈伊容的手,哀求道,“容容,叔也知道现在这要求有点过份。可叔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你帮帮叔吧,叔就这一个儿子呀,正初还那么小,他除了待在外婆家,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再说了,就算他要走,他也不至于连招呼一声都不打就走吧。”   陈伊容低头想了会儿,一针见血地指出,“正初他外家对他怎么样?”   萧定国被她问住了,还能怎么样呢?想想也知道不会好的。要不然他媳妇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到劳改农场,就为了让儿子能待在那里。   萧定国脸色暗沉,秃噜了下脸,恨恨道,“也许你说是对的,那孩子说不定真的是因为方家对他不好,他才离家出走的。”   陈伊容想了想,“正初已经十五了,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关键是他会到哪儿呢?会不会来找你?”   萧定国惊讶地张了张嘴,抖着嘴唇问,“会吗?”   陈伊容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孩子都会依恋父母的,即使不过来找你,也会去找婶子的,再说,他也知道你们两人的地址。”   “可他没有介绍信啊?他能到哪里呢?”   陈伊容皱眉道,“这样吧,我找电话给京都那边,让那边的人帮着查一下。”   萧定国谢了又谢,“真是麻烦你了。”   陈伊容冲他点点头。   从牛棚出来的时候,陈伊容前所未有的疲惫。萧正初的处境恐怕很不妙。   至于他会去哪儿?这事还真不好说。   把村子里的账务全都交给林小芳,让她暂时顶替她的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请假回了临江市。   把这事告诉了她爸,她的分析得到陈援朝的认可。   派出所,门卫小林一路打着招呼进了派出所,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宋向军,外面有一个叫陈伊容的女同志找你!”   宋向军愣了一下,激动地从座们上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众人看着他风一样的速度,都惊呆了。   有那爱八卦的,看到小林想走,立刻拦住他的去路,勾肩搭背地问起来,“刚才那个女同志长得怎么样?有林嫣好看吗?”   林嫣是他们部门的一枝花,眼光高得很,偏偏看上宋向军了,更让大家伙大跌眼镜的是,宋向军已经有对象了。大家伙对宋向军那是既恨又爱。   也有的人说,宋向军这是傻透顶的了,林嫣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还有文化,配他宋向军都委屈了,偏偏他还不识趣。大家都在等着他后悔,可让大家伙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定亲了。   小林重重地点头,“有,两人不相上下。”   哇!这下子派出所全炸开了锅。纷纷往外跑,去看那个大美人。   能把林嫣都比下去的大美人,一定更美。   这时,林嫣刚好从外面进来,看见大家伙全都一蜂窝似的往外挤,有些纳闷,“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怕晚了一步,大美人就走了,也顾不上回答她的话,就直接跑了。   有那觉得自己不比宋向军差,说不定林嫣会放弃宋向军,转而喜欢自己也说不定,就停下来好心跟她解释,“听说宋向军的未婚妻来了。”   林嫣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哦?是吗?”   大家看着她脸上别有深夜的一笑,总觉得有些诡异。   这种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实在是太精彩了,他们迫切想要看。见她站着不动,于是主动提醒道,“林嫣,你不去看看吗?”   林嫣嘟着嘴想了想,“也行,就一起去看看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把宋向军迷得神魂颠倒?”   大家伙都面面相觑,都装作听不到她话里的酸味儿。   站在大门口外的宋向军听到陈伊容要去北京找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如果真如容容猜想的那样,那个孩子被人贩子拐丢了,那她一个人去找,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去请假,跟你一块儿去吧。”   陈伊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于是点头道,“也行吧!”   宋向军见她点头答应了,刚想转身,就看到从外面涌出来一群人,全都冲着他们看。   宋向军是知道这些人的德行的,怕吓倒容容。   哪知,陈伊容什么场面没见过,看到他们这么好奇,忙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陈伊容,是宋向军的未婚妻。”   天!怪不得宋向军连林嫣这样的大美人都不理呢,原来家里还有个更美的。   大家见陈伊容性格很爽朗,也都不拘谨了,忙过来介绍自己。   “我叫陈大军”   “我叫刘方文”   …………   宋向军越听脸越黑。   就在他想出声打断他们的自我介绍时,就听到一个女声道,“向军,家属都来了,怎么不请人家进去呢?”   众人都听说她话里的□□味,纷纷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宋向军皱了皱眉,这些天,她一直凑过来,他拒绝了,她也不听,反而越来越露骨。   陈伊容看到林嫣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嫣扫了一眼她,撩了撩头发,浅笑道,“我从北京调过来的。”   “大嫂,你认识林嫣同志啊?”   陈伊容听到他的问话,勾起唇角,讽刺地笑了笑,看着这个一直拿她当跟屁虫的萧铃,她嘲讽似的开口,“认识,当然认识,她不就是那个把亲生父亲,爷爷,二叔,全家人都举报的萧家大小姐萧铃吗?”   听到这话,大家明显看到林嫣脸色变了起来。   “怎么?你现在又改成姓林了?恐怕这姓是那个许你好处,让你检举家人的好继父给你的吧?”   林嫣被她嘲笑也不恼,反而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唇角,“你该不会是为那些坏分子鸣不平吧?”   陈伊容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这事轮不到我鸣不平。跟我也没啥关系。不过,你这爱勾引男人臭毛病可千万别犯到我手上。要不然我直接跺了你的爪子。”   林嫣脸色一僵,没想到几年未见,陈伊容变得这么粗鲁。   以前就是因为她总像个泼妇一样,处处压制她哥,她才在她妈耳边嘀咕她的不好。   谁能想到,居然会把哥哥害死了。 第99章 、   陈伊容和宋向军是第三天早上到达北京的。   到了之后, 两人直接到方家问正初走丢时的情况。   就她观察到的信息来看, 方家与正初走丢没什么关系, 但正初似乎有要逃跑的意思。   因为,他们去街道问过, 正初几天前特地请他们开过介绍信,想到临南省看母亲。   他们给开过介绍信。   而后,两人到火车站查正初是否有来买过票,答案却是否定的。   疲累一天的两人,回到招待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趟孙家。   “你那好朋友还是个姑娘家,能说得上话吗?”   陈伊容却很自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经常通信。她说能帮上忙就一定能。”   很快,政府大院里就跑出来一个人,她穿着绿军装, 头发剪得特别短。看起来英姿飒爽, 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   看到陈伊容的时候, 整个人像只蝴蝶似的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紧紧的, “你个死丫头,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了呢。”   陈伊容无奈地把人推开,给她介绍, “这是我未婚夫,宋向军。”又介绍了下对方, “这是孙思琪,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宋向军冲她点头,和她握了握手。   孙思琪冲宋向军上下审视了一番,而后转身对陈伊容说道,“这个不错,看起来有点身手的样子。”   陈伊容有些无语,看了一眼她的脑袋,“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提到这个孙思琪就一肚子火,边说话边拉着她进院子,“还不是我家那个老头子,居然想让我去联姻,我一气之下,就把头发剪成这样了。”   这还真是孙思琪能干出来的事儿!孙思琪从小就特别有主见,因为自小在陈家长大,算是陈家的养女,跟她关系特别好,一直以大姐姐的身份保护着她,性格也偏爽朗。   想让她嫁人,安安份份待在后院,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偏偏孙家那老爷子居然还真做了,怪不得孙思琪会这么生气呢。   “你爷爷就不管你了?”   孙思琪‘哈’了一声,冲着陈伊容挤眉弄眼,凑过来坏笑,“你知道,我顶着这头短发去相看的时候,男方差点被我吓晕了,而后,我又和他比了比腕力和掌力,对方愣是被我吓跑了。”   陈伊容也乐了,随后又皱了皱眉,“你家老爷子就是重男轻女,想要改变他固有的思想,我看难喽。”   孙思琪不不屑地撇撇嘴,“他就算想把我推销出去,只要我不接招,他就拿我没辙。你瞧他找上来的都是什么货色?窝囊至极!”   陈伊容却挺能理解,入赘这种事情多丢男人的脸呐,几乎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得出来,偏偏孙老爷子最重门弟,想要让他同意入赘一个农村小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孙思琪搂着陈伊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警惕地看着宋向军,“他也是入赘的吧?心眼大不大?”   陈伊容有些好笑,同时也很暖心,冲着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心眼贼大,他们全家人都同意他入赘了。”   孙思琪很为她高兴,她至今还对陈伊容停留在八岁之前的状态,有点傻,有点冲动,还有点憨。   却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往另一个极端发展了。   三人到了孙家,孙老爷子并不在。   三人聊起这趟来北京的目的。   听到她是过来找人的,孙思琪立刻答应帮忙。   “我已经转业了,调到派出所那边做民警了。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们民警的失误。”   陈伊容见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了点底。   三人一起到百货大楼找工作人员问。   这时候就突显本地人的好处了,孙思琪是民警,她有工作证的。   那些百货大楼也不敢敷衍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终于,他们从一个工作人员那里听到,曾经有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半大小子往幸福街那边去了。   “按照刚刚那人的描述,我估计正初是被大王迷晕之后拐走了。”   “大王是谁?”陈伊容皱眉问。   孙思琪脸色有些凝重,声音微冷,“是北京城有名的人贩子,十分凶残,从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也是从老民警那边知道一点消息的。”   宋向军听了直皱眉,忍不住担忧起来,“那照你这么说,那人手里应该有枪了,就凭我们,恐怕有点鲁莽了。”   孙思琪看了一眼陈伊容,意味深长道,“我觉得只有我们三人反而更安全。”   陈伊容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跟着一起点头,“对,只有我们三人就行。”   宋向军想要再劝,陈伊容笑道,“你忘了,我是有法宝的。”   宋向军想到她的那个变态能力,心也安了几分。只是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照顾好她。虽然她有法宝,可那法宝要接触到人的身体才有用。   枪的速度那么快,简直防不胜防。   孙思琪似乎很有人脉,带着两人在北京城打探一圈,终于从一个买家那边得知,人贩子过几天会送孩子过来。   三人就在那买家等人。   等人来了,三人也没有露面,交易完成之后,宋向军开始跟踪人贩子。   三人一起跟踪不太现实,也太打眼。   陈伊容想跟踪,但宋向军不让,怕她打扫惊蛇。   宋向军每隔一断距离,就会丢下一个草编的绳结,陈伊容和孙思琪就顺着他留下的标记跟着他。   那个人贩子回了临时聚点,宋向军观察了下地形,才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是双面的。   人贩子住的那个地方,和对面那个房子的窗户正对着,那里似乎有人影闪动。   按照宋向军的分析,这大王应该是在那个房子里。   他立刻装作路人,绕了个远路,在半道上截到陈伊容和孙思琪。   把自己的猜想说给两人听,两人也都同意他的分析。   “我去盯着前面那间屋子,你们看着后面那间的。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也都同意了。   三人分头行动,前面那间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可后面那间屋子却不停有人进出。   快要天黑的时候,后面那间屋子里的人全都聚集到前面那间。   陈伊容踩在孙思琪的肩膀上,从窗户那里听到他们的谈话,这些人是在分赃款。   她也看到了为首那个人似乎就是大王。   她立刻从孙思琪的肩膀上下来,让孙思琪去派出所找帮手。   孙思琪也知道里面人太多,他们三人肯定对付不了。   哪知道,她刚走没多久,就被人贩子从两面包抄,盯上了。   陈伊容因为有空间,第一时间就躲进空间里。   而孙思琪却没能幸运,被这些人贩子抓住了。   宋向军因为警惕心够高,没被抓住。   陈伊容就跟着这伙人,到了孙思琪关压的地方。   哪知这些人居然想要侮辱孙思琪,她也顾不上要保密了,直接从空间里闪出来。   凭空出现一个人,对这些人的冲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陈伊容拿起脖子上的口哨吹了一声,宋向军接到信号,也开始对付这些人。   陈伊容打斗的时候,直接甩给孙思琪一把刀。   孙思琪解开绳索之后,开始和她一起打斗。   陈伊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把空间里的枪调出来,朝这些人的腿上打。   不过片刻,这些人全都重弹。   “这些人先交给你,我去看看大王。”   孙思琪点点头。   到了前面那间屋子的时候,宋向军和大王两人正在枪战。   陈伊容吹了声口哨之后,宋向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开始夹击大王。   大王一手一把枪,分别指着两人,看着他似乎想要同时开枪的意思,宋向军抢先一步击毙了他。再闪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大王打中腿部。   陈伊容在他开枪的时候,已经闪进空间,躲避了子弹。   大王像见鬼一样的看着她的方向,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陈伊容把宋向军送到医院,孙思琪把这些人全都带到派出所,一个个盘问。   经过一轮审讯过后,孙思琪从其中一个人贩子那得到了正初的下落。   原来,他被送到黑红江那边的一处偏远煤矿里了。   虽然宋向军知道陈伊容很担心那个孩子,可他还是以他受伤为借口不让她去。   比起那个孩子,他更担心她的安全。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陈伊容能躲过那颗子弹,可他知道她不可能总是那么幸运。   “这事就交给派出所吧。那些人不能光拿钱不做事吧?”   陈伊容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只好点头,随即又有些责怪他,“大王打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只想着回击,却不想躲开呢?你学的什么枪法呀?连危机意识都不懂。”   宋向军嘿嘿傻笑,如果他躲过去,她怎么办?   虽然她枪法比起一般人来说算是好的,可跟那些亡命徒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陈伊容看着他这么傻,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在医院的时候,她开始尽心照顾他。她手艺不好,所幸就买好食材,请医院食堂的大师傅帮着做一下,给了点好处费,大师傅自然很乐意帮忙。   等他伤口好的时候,宋向军整个人胖了一圈。   至于正初,孙思琪也找到了,只是他的处境却非常糟糕。   那些人抓他过去,就是为了让他挖煤的。为了活下去,他吃了不少苦。   陈伊容让他在医院休养几天,他却闹着要她带着他到临南省。   这让陈伊容有些为难,萧家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如果他看到他的亲人是那种境地,会不会跟着一起伤心?   这还是次要的,她更担心的是,他会因此变得颓废。   只是,也不能一直拦着他。   “还是带他回去吧,就说他是你的表弟。”宋向军看着这个小伙子,虽然受了很大的罪,可还是很想念家人,就知道他有多么想家人。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遭受再多的罪也是值得的。   语言的攻击远比身体的伤害更能伤人。   陈伊容对上正初那双坚定的眼,只能点头答应了。   虽然答应了,可陈伊容还是让正初把身体调养好了,才带着他一起回了临南省。   半个月之后,他们才回到林家村,萧家父子三人看到正初的时候喜极而泣。   正初看到亲人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这是夜里,这里也没什么人会过来,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等四人聊了一会儿,萧定国才央求陈伊容带他走。   陈伊容带着正初回到林小芳家。 第100章 、   因为陈伊容救了萧正初, 萧家人就开始让陈伊容回城。别再待在乡下了, 城里需要她。至于他们就由整初来照顾。   陈伊容知道他们不想欠自己。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 看到的都是萧放。   陈伊容也知道他们的心结,把正初安排到宋向军家, 给范菊花一百块钱照顾正初。   她就离开了,向队长告了假,开了介绍信就到临江市让她爸把她调回来。   回到家,发现他她爸还没回来,陈伊容只好到派出所找宋向军。   谁成想,刚走到派出所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袁芳苓,萧放和萧铃的母亲。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走近就听到袁芳苓气极败坏的冲萧铃发火,“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还私自跑到临江市这个小地方。你爸给你安排好好的工作不干, 跑这当什么民警?你是不是疯了?”   萧铃一脸讽刺地看向她妈,“给我安排工作?得了吧!你当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想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吗?”   听到这话, 袁芳苓心里咯登一下, 皱紧眉头, 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你听谁说的?妈怎么可能给你嫁给一个瘫子?”   萧铃却抚了抚头发, 气定神闲道, “你就别骗我了,你那好儿子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   听到是自家儿子说漏嘴, 袁芳苓心里一惊,但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你弟弟还不到七岁,他知道什么?这你也信!你不会连七岁孩子的话都相信吧?”   自家男人好不容易说通厂长,对方已经答应,只要他们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厂长就让大儿子进厂当工人。   虽然这事明面上是为了她那个继子,跟她没什么关系,可老头子说了,只要大儿子当了工人,他的职位将来就留给小儿子。反正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所以,她也就同意了。   原本想的好好,先让自家大女儿跟一个出色的小伙子相亲,然后到结婚那天,把女儿嫁到厂长家。   到时候,有厂长夫人看着,大女儿应该也跑不出来。   谁成想,居然在结婚当天,被她发觉,甚至还跑到临江市来了。   要不是大女儿身上钱花光了,到这边拜访家里的旧友。说要找份工作。旧友安排之后,又打电话到他们家邀功。   他们还不知道大女儿居然会这么大胆,居然跑这么远。   袁芳苓见大女儿这么不听话,当下也恼了,恨声道,“你不回去是吧?我直接找老吴,你看看你这份工还能不能做下去!”说话的时候,直接推开人,就要往里面冲。   萧铃见她妈来真格的,也有些慌了,她这份临时工用的是她继父的关系,如果她妈去搅和,吴叔叔一定赶走。   想到这里,她赶紧拽住袁芳苓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讨好,末了可怜巴巴地抹眼泪,“妈,你难道真的忍心把我嫁给一个瘫子啊?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忍心啊。”   袁芳苓白了她一眼,“不忍心又怎样,你这出身又找不到好人家。”   听到这话,萧铃突然想到宋向军。因为这次到北京立了功,宋向军被提拔,当了副主任,这才是她想要找的有为青年,有才有貌,还有靠山,“妈,我已经有对象了,他还是副主任。”   袁芳苓白了她一眼,“只是一个副主任而已,有什么用!”   萧铃在心里暗骂她妈蠢,副主任再不好,也比一个瘫子好吧?“我听说,他还认识临南省的省长呢,和他的关系很不错。”   袁芳苓抓着她的胳膊,眼前一亮,“当真?”   如果认识省长,到时候,就让省长帮他安排一份正式工,也不错。   虽然临江市比不上北京,可如果能得到一份正式工,自家男人也不算很生气。   原本老吴这关系就是自家男人给大儿子找的,只是大儿子嫌弃不是正式工,才不同意的。   没办法,男人才把主意打到了大女儿身上。如果能两齐其美,那当然好。   两人正商量着,陈伊容却听不下去了,直接从阴影处站出来,“呵,脸可真够大的!”   两人听到这含讥带讽的话立刻回头去看,发现居然是陈伊容。   和萧铃煞白如鬼不同的是,袁芳苓看到陈伊容的第一眼居然是惊喜。   她仿佛忘记了在萧放死后,她曾经大骂过陈伊容,并放狠话说她以后都不会放过她。   “容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伊容觉得这女人脑子似乎错乱了,居然会这么平静看她。   似乎察觉到她的冷淡,袁芳苓笑着解释道,“以前赶走你们是萧家的主意,不是我。其实,说到底放儿的死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跟她没关系?呵,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以前可是直接骂她是杀人凶手的。现在居然又是这个说法。她是萧放的母亲吗?她严重怀疑。   萧铃不知道她妈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和陈伊容这么说话?她恼怒般地瞪了一眼陈伊容。   陈伊容其实比萧铃还要来得莫名其妙,她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袁芳苓表演。   袁芳苓见她一直看着她,就是不说话,干咳一声问,“容容,你爸现在在做什么?”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把耳边的一撮碎发勾到耳朵后面。似乎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陈伊容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袁芳苓该不会对她爸有什么想法吧?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配!   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袁芳苓跟她爸待在的场景,似乎特别少。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她爸要么训练要么出任务,很少出现在萧家,应该也不可能和萧芳苓有什么瓜葛。   “你找我爸有事吗?”她淡淡问。   袁芳苓笑道,“没事。我想问你爸他还好吗?”相比她前丈夫,陈援朝工作能力特别强,她那前公公经常在家称赞他,她现在到处找关系,如果陈援朝混得很好,说不定能帮到她。   陈伊容皱眉道,“我爸很好,他也不欠你的。”   袁芳苓脸一僵,自嘲道,“真是人走茶凉。放儿才走几年呐,你们陈家父女就忘了他,他九泉之下,看到他喜欢的姑娘这么对他亲妈,一定会很伤心吧!”   陈伊容嘲讽地扫了她一眼,“恐怕让他伤心的人不是我吧!而是你这个亲妈。他最尊敬的爷爷,最敬爱的父亲,拿他当亲生儿子疼的二叔都是拜你所赐进了农改农场。你觉得他还有那闲工夫管我吗?”   袁芳苓脸色一僵,阴狠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怪不得能让我那儿子为你死心踏地,连战场都能上。”   听到这话,陈伊容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很快松开了,她欠萧家的已经还了,欠萧放的,等到了下面,她继续还,可她不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别以为袁芳苓是有多喜欢萧放,萧放从小就喜欢跟她玩,还是因为他们都是没妈的孩子吗?在萧家,对萧放最冷淡的就是这个妈。装什么好妈妈,恶心!恐怕她这么多年早把萧放给忘了吧!   也是,萧芳苓连枕边人都能出卖,一个从来都不关心的儿子算什么!   想到刚才这对母女说的话,陈伊容笑道,“你也别费心思了,宋向军是我对象,他跟省长熟,是因为省长是我爸!”   袁芳苓脸上难掩吃惊,她早就知道陈援朝能力强,几年前,陈援朝转业的时候,还听说他被调到虚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坐上省一把手了。   想到萧放,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叛逆的儿子,似乎也不是没用。   她笑得意味深长,“是嘛!”   陈伊容知道她不死心,也不想劝她了,等她撞上南头,她就知道她爸的脾气了。   她看也不看两人,直接进去传达室。   门卫让她登记下,就放她进去了。   在她走后,袁芳苓迫不及待也走了。她要去找陈援朝,她就不信陈援朝当真这么绝情。   萧铃看着她妈的背景,又想到刚刚陈伊容那嘲讽的笑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和陈伊容一起玩到大,对她的性格还是了解的。人非常聪明,十拿九稳说出来的事情,多半就是成的。   既然她这么笃定把陈援朝的消息告诉她妈,就一定肯定陈援朝不会理她妈。   想到,萧放,她那大哥,她心里就涌起一股很复杂的感情。   从小,她就嫉妒这个大哥,要不是因为他太优秀,爷爷,奶奶,爸爸眼里都只有他,她不会那样做的。   事情,正如萧铃所担心的那样,袁芳苓去找陈援朝,可对方却根本不理她,更加没有答应她的条件,即使她提出萧放的名字,也没什么用。不由暗骂对方没良心。   可,她也拿陈援朝没办法。   最后,她只能把主意打到大女儿身上。   萧铃知道她妈的想法,好几次都故意从后门溜走了,她的不配合彻底让袁芳苓失去了耐性。   终于有一次,在门口堵到了人,袁芳苓直接使出杀手锏,“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把你做的事告诉陈伊容。”   萧铃逃跑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着袁芳苓,脸上有一丝慌乱,“妈,你说什么?”   袁芳苓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萧放为什么会去战场,除了你,只有我知道。你以为你瞒得住我!”   萧铃脸一僵,她皱紧眉头,“你为什么不说!”   袁芳苓摸了摸下巴,“我为什么要说出来,你大哥又不是我生的。”   萧铃脸色一僵,大哥不是妈生的,她怎么不知道?   事到如今,袁芳苓也没有必要隐瞒萧放的出身,“我生你大哥的时候,还是在乡下。条件艰苦,我的孩子刚出生就死了。萧放是我无意间捡的。他根本就不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疼他。你才是妈亲生的。”   萧铃冷冷地看着她妈,一直以来她都为她妈更疼她而沾沾自喜,可对比她三岁的小弟,她的那点疼爱就太虚假了。   “就算你告诉陈伊容又能如何?萧放也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没本事,非要上战场。”   袁芳苓没想到到如此地步,萧铃还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告诉萧放,只要他上了战场,当了英雄,陈伊容一定会嫁给他,他会上战场吗?”   萧铃脸色一僵。是,她嫉妒陈伊容。看到大哥对陈伊容那么好,她疯狂地嫉妒。   那时候,她还是陈伊容的好闺蜜,陈伊容对感情还不太懂,曾经问过她,什么是喜欢?   她解释了,陈伊容就说她对大哥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后来,陈伊容气大哥躲子弹的时候忘了她,对大哥说了许多过份的话。   大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当时她就陪在身边。   萧放曾经问她,陈伊容是不是不喜欢他?   如果那时候,她撒个善意的谎言,说不定大哥不会那么冲动。   只是,那时候,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仅没有那么做,还怂恿他,“上战场当了英雄,陈伊容就会喜欢你”。   大哥信以为真,真的上了战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得知大哥战死,萧铃一开始是自责的,只是后来,她就高兴了。   因为爷爷和爸爸因为大哥的死迁怒陈伊容,把陈家父女调走了。   她再也不用嫉妒陈伊容了。   甚至,爷爷和爸爸开始重视她,疼爱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对的。   可是,幸福是那么短暂。   她没想到,她妈会背叛她爸,举报萧家,把她的幸福全部终结。   现在,她刚刚过上好日子,她妈妈又来逼近她,她破罐子破摔,“你爱去不去!”   袁芳苓看她气得咬牙切齿,刚想发狠话。   萧铃却阴森诡异地笑道,“如果你逼我,我就跟继父说,你那小儿子是爸爸的种。弟弟八个月就出生了,他是谁的孩子,恐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吧?”   袁芳苓心一惊,“你乱说什么,我是早产生下你弟弟的。”只是,虽然语气严厉,却掩盖不了她表情的心虚。   萧铃无所谓地笑道,“模拟两可的事情,谁都会怀疑。”   袁芳苓阴沉着一张脸,显然是被萧铃气狠了,指着她的手都哆嗦起来,“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等人走了,萧铃唇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去。   身后,宋向军和陈伊容一前一后从门卫室走出来,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第101章 、   陈伊容望着萧玲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宋向军能猜到她心里的纠结。   她对萧家人的感情, 已经从赎罪到平和了。   她已经偿还过萧家, 至于萧放是否是萧家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至于, 萧放是因为听了萧玲的话才决定上战场的,即使她去说, 萧家人也未必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目的。所以,她会报复萧玲,但对这个消息也会当作没听到。   宋向军看着陈伊容和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疼惜。   有时候,任你伪装的再好,摘下面具的瞬间也未必能够适应新环境。   这样无可奈何的陈伊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捏了捏拳头,心里告诉自己, 他绝不会像萧放一样冲动。   等回到村里的时候,宋向军还是选择告诉萧家人。   他不能让容容承受这样的委屈,至于萧家人是否信他, 他不是很在意, 时间会告诉他们答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个醒。   没过多久,陈伊容就接到她爸的消息, 说是他们派的大领导已经开始负责正常工作。之前, 是特地调回来负责知青案件,现在才是真的被启用了。   是宋向军亲自报过来的消息, 可他却丝毫没有喜色。   “你怎么了?这可是好事呀。”   宋向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恢复了, 可要不了多久,又会被打压下去的。前世也有过这么一出的。”   陈伊容脸上的喜悦立刻没了。   他们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走得也是社会主义道路,可大领导所倡导的“三自一包”其实已经违背了这一点。   可这也是必然的,市场经济和人不一样,一味的堵,只会让我们国家越来越穷。   她有些心灰意冷。   宋向军看她不高兴了,忙坐在她身边安慰她,“还有三年,咱们就能真正的结束这一切,到时候,大领导还是可以搞这一套的。”   陈伊容脸色这才好看了,只是她想到,“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大领导暂时别搞三自一包呢?这样就不会惹怒人。即使只是做虚职也比待在农机站好吧?”   宋向军却很不看好,就他了解的大领导来看,个子虽然矮,性格却很刚烈,估计根本不会低头。   “哎,我这也是异想天开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简单,大领导也不会犯众怒了。”   宋向军陪着她安慰了几句。   开始带她到山里摘花生。   两人摘了一会儿花生,就到附近的水潭那边清洗。洗好之后,宋向军就开始剥花生,陈伊容负责吃,偶尔也会塞几颗到他嘴里。   宋向军见她吃花生的时候还皱眉,就安慰道,“你也别忧心这些了,将来你可是省长!”   听到他提起这个,陈伊容顿时乐了,“你还真|相信小芳的话呀?”   林小芳是重生这件事,宋向军已经跟她说了,她也就当个乐子来瞧。虽然她不怀疑小芳的为人,可就算林小芳知道前世又能怎样?这个国家依旧需要自己来贡献力量。   宋向军挑了挑眉,“怎么能不信!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厉害的人,比你爸还要厉害!”他岳父做事比较小心,可陈伊容属于有胆有谋的那类人。也难怪她前世升得那么快。   陈伊容乐得不行,“人家都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如果反过来,那你可就要做我背后的男人呀,你不觉得委屈吗?”   宋向军老实地摇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再说了,我有钱,又有工作,养活你,足够了。”   陈伊容哈哈大笑,有时候,人傻,烦恼也就少了许多。在别人看来,会觉得他是个吃软饭的,连媳妇也拿捏不住。可从宋向军的角度来看,他有工作,也有钱,他没有吃白饭,他在养家,所以,他很自信。一点也不受外界困扰。   “宋向军,你这么好,咱们结婚吧?”陈伊容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大傻|子的。他能让她放下心中的警惕与防备,心胸也很宽广,应该也能当个贤惠的丈夫。   宋向军剥花生的手直接顿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的?”   陈伊容朝他妩媚一笑,“真的。”   宋向军眼中星光闪烁,激动之下直接搂住人亲了起来,唇齿相依,带着缠|绵与暧昧。她惊讶过后,竟然忘了把他变成木头人,反而闭上眼睛,任由他在她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又伸出香舌在她的唇上舔食着,继而,竟然轻轻地扣开她的牙关,两人舌尖相触,她的心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一吻过后,她脸上一阵燥热,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很陌生,却又带着点安定。   他就像一个港湾,无论她在外面漂泊多久,他都能等她回来,这让她心里升起一抹安定与温暖。她喜欢这样安定的他。   “我喜欢你,容容。”沉醉的时候,她听到他说。   陈伊容抬头就撞上他那双沾满情|欲的深邃眼眸,她的心中像是被棉花糖塞得满满的,既甜蜜又温软,对上他希翼的神情,她轻声道,“我也是!”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激动地搂着她,展开另一轮的亲吻。   结婚的准备工作很顺利,正日子也在入冬的时候正式启动。   他们是在林家村举行婚礼的。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紧张,多数人家嫁女儿都是只办婚礼,不办酒席。可宋家这次娶的媳妇不简单,不仅办了酒席,还办得特别好。   席面上光肉菜就有四样:猪肉炖粉条,羊肉白菜汤,红烧狮子头,鸡肉炖蘑菇。   还有一道红烧鱼,再加上五道素菜,凑了个十全十美,比那“八大碗”还多了两道。   早在三天前,范菊|花就把家里每个门上都贴着正方形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个“囍”字。   家里人全部换上宋向军特地给他们从临江市买回来的衣裳,村民们看着都很眼热。   陈伊容穿着宋奶奶特地给她做的的列宁装,左胸处还别着一朵红花,有个小条子在下方,上面写着“新娘”二字。列宁装的里面穿了一件红毛衣,只能看得到领子。头上梳着一条大辫子,末尾处用条红丝巾扎了个蝴蝶结。   她的脸上也化了妆,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上只是擦上一层雅霜,在腮边抹了点胭脂。因为她的眉毛够黑,倒也不用画,嘴唇更是原本就很红|润,抹了点油棍就行。   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扮一通,就让众人看直了眼,绝对是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的存在。尤其是那双肆意灵动的双眸更是让宋向军看着眼热。   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扫上一眼,就能从拥挤的人群第一时间发现她,她从来都是最骄傲最耀眼的存在。   陈援朝特地从临江市过来。村民们看到这么大的官时都有些发怵。隐隐生出一种敬畏感。此时,大家看着这个一身官威的男人背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眼眶都红了起来。   陈伊容一手搂着陈援朝的脖子,一手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抚他,“爸,我结婚了,也还是你的女儿。以后,宋向军要是对我不好,你可得给我撑腰。”   听到这话,陈援朝一时伤感的心立刻被她弄了个没影,他朝范菊|花和宋奶奶看了一眼,嗔道,“你这孩子竟胡说,向军这孩子多好呀,你俩一定能过得和和美美的。”   陈伊容朝周围扫视一圈,见宋向军正一脸傻笑地站在她身边,不由得笑道,“爸,日子是自己过得,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   陈援朝笑得无奈,心里那点不舍也都吞回肚子里去了。他一直把人背到门外,宋向军上前接过,抱着她下来,不让她脚沾地,放到陈援朝特地开过来的吉普车上。   这车子已经被装饰过了,车头扎了一朵大红花,车窗上面贴了喜字。   许多人都围在吉普车上看,村民们还是头一回见到结婚是用汽车送的呢。   多气派呀,许多人都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宋家,有那嘴皮子利索的一个劲儿地恭维范菊花,把她喜得合不拢嘴。   从知青点出来,吉普车缓缓行驶,围着林家村绕了一圈才停在宋家,一长串的鞭炮声过后,宋向军背着她下车。   新郎背着新娘跨过冒着松烟的火盆,一直把人送入新房。   作为新娘的陈伊容接下来只需要稳稳当当地坐在婚床上,任由客人对她围观打量。   作为伴娘的刘圆圆就跟在她旁边,帮她分发水果糖。   这个新娘身份高,人也大气,光水果糖就准备了十斤。只要谁进来,都会抓上一把。   有那结婚的小媳妇闺女进来,看到她,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总有些人的命是超出异常的好。没法比。   村里那些婶子大娘心倒也宽一点,打量最多的还是嫁妆。刚才那四大件就摆在客厅里,他们都瞻仰过了,现在就来看这新娘的陪嫁了。   陈伊容打量着这个新房,发现这房间的家具居然全是新的。这年代是有“四大件三十六条腿”的说法。   四大件是指:手表,录音机,缝纫机,自行车。   三十六条腿是指家具: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沙发、四个凳子。   但,她结婚的匆忙,四大件还好说。订婚时就买过了,可三十六条腿,她就没准备了,但没想到,宋向军自己居然就给办成了。   甚至听她婆婆的意思,这些三十六条腿还是她的陪嫁。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对于宋向军的这个举动,她心里觉得很暖心。再加上听到,大家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也升起一抹甜蜜。   她就是一个俗人,如果对方真的有你,那他一定会重视这段婚姻,结婚的时候,一定会表现出来。   现在,见宋向军这样重视,她心里也决定珍惜他。   很快,酒席散去,刘圆圆去吃饭,宋向军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些饭菜过来。   陈伊容闻着他身上没什么酒味,有些奇怪,“你没买酒吗?”   宋向军嘿嘿直笑,“咱们村个个都是洒漏斗,我这次准备的是茅台,那些人看着眼馋,都不让我过去糟蹋,一个个全都喝进自己肚里了。”   陈伊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花这么多钱请人家喝酒,你乐什么?”   宋向军坐到她身边,搂着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陈伊容微微张了张嘴,脸上微红,“那可是你说的,一定要伺候得我舒服,要不然,就没下回了!”   宋向军前世虽然没有结过婚,可香港那个地方,连卖|淫都不犯法,黄段子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一点。   只是,听过和实践到底还是有点区别的,他小声道,“我是第一次,你多担待点。”   这没羞没躁的话,让一项厚脸皮的陈伊容都有些无语凝噎,尴尬地轻咳一声,直接走到书桌前,拿起筷子吃起来。 第102章 、   夜晚, 两人洗漱完毕, 宋向军端着陈伊容洗过的洗脚水就出去了。陈伊容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往被窝里一塞。   现在是冬天, 温差很大,白天还算凉爽, 到晚上就有点冷。   没一会儿,宋向军就进来了,见到她已经躺在床|上,眼睛一亮。刚想火急火燎地脱衣服。   就见陈伊容伸出一只白|嫩的胳膊,把头上的小黑夹摘了个干净,递到他手里,“帮我放到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离床有点距离, 她不想下床,只能让宋向军帮忙。   宋向军看着她那双白|嫩的胳膊眼神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把东西往梳妆台上一扔, 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这速度快得差点让陈伊容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 立刻发现他那处耸立的小向军在招手。   陈伊容只觉得自己脑门冒出一股热气,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   这…………   宋向军也不管她的反应, 直接掀开被子压了过来。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陈伊容身上还穿着短袖背心和内裤,可宋向军却是浑身赤果果的。   何况, 两人贴合得还这么紧密,纵使她脸皮厚, 这会子也烧得慌。   好半天,她才挤出一句话,“你好重啊!”   这娇嗔的撒娇在宋向军耳朵里,只觉得心尖一颤一颤的。   他双肘撑在她身体两侧,跪坐在她身上,声音温柔好听,“现在好些了吧?”   陈伊容点点头,宋向军低下头,两人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与之前那次不一样的是,他似乎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又带着点贪婪。   陈伊容觉得他的动作更娴熟了,怪不得书上说,男人不需要教,无书自通的。   一吻之后,他的唇舌慢慢往下探去…………   宋向军听人说过,第一次会很疼的,所以,十分有耐心。   很快,陈伊容就在他的调弄之下,脸色潮。红,眼神迷离,仿若一滩春水,勾得人心痒痒的。   宋向军只觉得身上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他,但又怕伤到她,一直小心翼翼的。   结果,就是这样犹犹豫豫之时,很快结束了,连两分钟也没到。   不过,陈伊容似乎不懂这些,也没笑话他。也是,她哪有那时间去看这些东西。   陈伊容要是知道他会这么想,估计就不会这么贴心,明明是怕伤到他自尊才闭口不言的。   结束之后,陈伊容似乎是品到了其中的滋味,没有再瞎指挥,开始默许他的作法。   第二次,两人同时得到乐趣。   “媳妇,我做得好不好?”宋向军想到刚才她一直让他加快,心里就想求个表扬。   陈伊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吻,“很棒,以后,你想来几次都行。”   宋向军眼睛瞬间变得幽暗,又开始一轮的开始征伐。   相较于其他女人的柔弱,陈伊容反而比较健康,这也得益于她从小就进行军事化锻炼。身体素质强上不少。   何况,她几乎不用出什么力。宋向军会很好的控制力度,时刻关注她的表情,不会弄伤她。   陈伊容胆子比较大,许多女人接受不了的姿势,她却能很坦然的接受,也会由着宋向军的意思跟他一起尝试。   宋向军也从中得到不少乐趣。两人的性生||活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十分和谐。   结婚之后,宋向军就想带陈伊容逛逛。   他们计划到上海,因为临南省离上海很近。坐火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他们此行主要是为了见一个人,他们派的大领导。   对于,陈伊容反馈的知青问题,大领导给予了肯定,也因此得到毛主|席的重视提前结束下放生活。   这次,大领导会在上海停留两天,还特地邀请他们到上海见上一面。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陈伊容自然想过去。她对大领导一直很敬仰,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能亲自见上一面。   喜得她当天晚上就整了几套衣服,一套套试给宋向军看。   穿得太花的显得不太庄重,见大领导是多么激动的事情,怎么能穿这么花里胡哨呢。   于是换了中山装,但又觉得有点老气,她明明这么年轻。   宋向军见她一回来就捯饬自己,有些吃味,看着她一套套换衣服,忍着心中的酸意,帮她搭配,“就穿这件中山装吧,显得很正式。这样,大领导才不会拿你当晚辈看待。”说话的时候,又给她理了理衣领子。   陈伊容照了照镜子,也很满意,转过身来,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往他嘴上啄了一下,“奖励你的!”   宋向军摸了摸脸,抓住她想要收回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低下头加深这个吻,“我还要!”   一吻过后,陈伊容气得直捶他,“你看看,把我衣服弄皱了,我还怎么穿着见领导!”   宋向军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还完好的衣服,被他压得折了几道,忙安抚道,“没事,过会儿,我用书帮你垫一垫,到时候一定能平整。”   陈伊容怀疑地看着他,“真的能行?”   宋向军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行!”实在没办法,他就沾点热水洗一洗,只洗那一块地方,应该很容易干的吧?   最后,陈伊容穿着绿军装,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子,跨著书包,出了门。   两人见到大领导的时候,都有几分局促,笑起来傻乎乎的。   陈伊容比宋向军好点,她毕竟见过许多大人物,激动过后就是寒暄。   大领导很慈和,“你爸爸还好吧?”   陈伊容笑眯眯的点头,“很好,他让我给您问好。”   大领导点头称赞道,“你爸是个能屈能伸的真豪杰,这次多亏他了。”   陈伊容谦虚地摇头,“他不是为了您,他是为了国家。”   这话说得大领导很动容,直了直身体,转尔笑道,这次的事,你也帮了不少忙。我听说那封举报信就算你俩写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们国家人才济济,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陈伊容和宋向军对视一眼,也跟着赞同。   三人聊得越来越投机,大领导让两人称他为伯伯,叫书记太生分。   宋向军有些拘谨,不太敢叫。前世,他只是远远看过这位大人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近距离接触到。他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陈伊容却是从善如流,笑眯眯地叫人,仿佛对方只是个普通长辈。宋向军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大气,他稳了稳心绪也开始叫“伯伯”。   大领导对两人的观感越来越好,陈伊容为了让大领导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又说起小时候她练枪差点打脱靶的事儿。   末了,陈伊容隐晦地点出来,“有时候我们得学会控制情绪,找准时机再出手,或许会更容易成功。”   大领导听了若有所思,宋向军有些忐忑地扫了一眼大领导,怕他会生气,这话虽然很隐晦,可这些人都是人精,应该也能猜到几分。   陈伊松觉得大领导应该挺忙,人也见了,话也带了,于是趁机提出告辞。   等人走了,大领导的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小陈同志是不是在提醒什么?”   大领导怕自家夫人多想,忙道,“小孩子随便扯几句,你别多想。”对于自己夫人跟着他一起在下面吃苦他还是很感动的,只是对于未来的路他从未有过存疑,哪怕荆棘遍地他也必须要坚持走下去。   陈伊容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提醒没有起作用,大领导再次发动“三自一包”政策的时候,被数字帮直接斗下来。   再次出山又是一年之后的事儿了。   不过,陈伊容知道结果是好的,所以也没有太过悲伤。   婚后没多久,陈伊容就怀孕了。   陈援朝怕乡下生孩子不方便,就把她调回临江市。   萧家人就由宋向军来照顾,他每周都会回去一趟。其他时间都会住在陈家。   林家村的队长换成了宋捍东,会计工作交给刘圆圆。   拖拉机手,陈伊容就指定林小芳来担任,她学得很快。   十月之后,陈伊容生下一对龙凤胎。   姐姐长得十分漂亮,和陈伊容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弟弟却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虎头虎脑。   孩子都随陈姓。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宋向军也并不在意这些。   对两个孩子都非常好,尤其是女儿,简直宠上天。   每次孩子哭的时候,他总是先抱姐姐,照陈伊容的话来说,他就是重女轻男。   陈伊容对此很无语,不过,宋向军多宠女儿,她就多宠男娃一点,互补才好。   1976年,这场十年浩劫终于结束。   那些被蒙受不白之冤的人也相继得到平反,萧家人第一时间得到平反,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陈伊容亲自到林家村迎接他们。   萧长征原本半白的头发,在这几年中已经全白了,神情却一改往日的疲惫,变得非常有精神。   陈伊容上前扶着他,陈援朝这次也过来接人了。   萧长征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拍了拍容容的手,脸上那沟沟壑壑显得特别和蔼可亲,“容容,陪萧爷爷到你家里去看看吧。”   陈伊容看了一眼她爸,见他点头,立刻应了。   萧定国和萧□□也有重见天日的欣喜感。   特别是萧□□终于可以见到他的妻儿了。   陈援朝看他勾着头找人,就笑着解释,“弟妹和正初都在我家呢。要不是因为这回车不够,我肯定带她们来见你。”   萧□□摆手,“不用,不用。这种地方还是别让你弟妹见到的好。”   陈援朝点点头。他侧头看了一眼萧定国,见他目光也落到他身上。   他显得有些局促,萧定国对陈援朝早就没有了怨言。说到底,当初的他们何偿不是迁怒呢。   下决定的人明明是自家儿子,可是他儿子已经没了,只能怪到他这个不算肇事者的人身上了。   这些年,要不是有容容一直送东西过来给他们吃,就凭那些麦糠居然就能饿死他们。   说到底,还是他们欠陈家父女的。   “援朝,这些年你还好吗?”   陈援朝点头,“好。”   萧定国看向围观的群众,直了直脊背,轻轻一叹,“援朝,我们都老啦!”   陈援朝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身体,再看他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衣,忍不住红了眼眶。   相比萧家人的温馨,陈援朝去接岳父岳母的时候,就要忐忑多了。   李柄先看到陈援朝的时候,直接给他一顿嗤。   陈援朝跪倒在地,向两位老人解释当初的经过,把两位老人震得不行。   原来,女儿女婿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婚了,不是受他们的连累。   女儿也是不堪受辱才选择自杀的,跟女婿丝毫没有关系。   陈伊容也跟着跪在边上,有些忐忑不安,主动解释起来,“外公,外婆,都是我骗了你们。如果我早点去看守所看妈妈,说不定她就不会死。”   那一年,运动刚刚开始,陈伊容知道外公外婆被人举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辗转打听,等她找到妈妈的时候,她已经自杀在看守所了。   陈伊容趁着天黑混进看守所,把害死她妈的凶手直接枪。杀,把受刺激的姐姐放到空间,给她留了一封信和两根金条之后,就把她送上船。   姐姐一直没有稍信回来,她也不知道姐姐如今是死是活。   只是,那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死。   她曾经也想把外公外婆送到国外,可两们老人身体太大,再加上心有牵挂,怎么都不肯离开,她也只能作罢。   李柄先和齐文慧站在女儿坟前,神情呆愣,久久未动。   陈伊容怕他们太过悲伤,就带着两个孩子闹他们。   两位老人看着两个可爱天真的孩子,心中充满希望。   他们老李家没有绝后,还有容容这个孩子。   有两个孩子陪伴在一起,两位老人终于打起精神,不再陷入悲痛当中。 第103章 、   1977年10月, 搁置十年的高考终于被恢复。   陈伊容第一时间就拿到了父亲交给她的招生文件。她坐在沙发上, 靠在宋向军怀里, 读着文件上的内容,“考生年龄在20岁左右, 不超过25周岁,未婚。”   陈伊容看到这项的时候,有些丧气,她已经结婚了呀。   宋向军却记得这一届大学生,有许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前世香港媒体还大肆报道过。所以他觉得这事应该还有转机,安抚道,“你接着往下读。”   陈伊容有些不明所以, 接着往下看,越看越高兴,“这里居然有项特别规定, 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 符合条件均可报考。考生要具备高中毕业或与之相当的文化水平。招生办法是自愿报名, 统一考试。”   陈伊容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拉着宋向军的胳膊就开始手舞足蹈, 一阵乱跳。   宋向军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等陈伊容平静下来以后, 又细想这一项特另规定的深意,“这一定是为了下乡知青。毕竟他们的自觉水平都比较高, 国家需要这样的人才。”   宋向军也点头同意。   陈伊容,宋向军, 宋向民,林小芳和林家村的知青们全都参加了高考。   到最后,考上大学的有八人。   其中就有刘圆圆和刘厚,两人虽然已经结了婚,可对大城市的向往还是与日俱增的。哪怕怀孕的时候,都没有把学习落下。   至于王喜上了大专,张建国则和本地一位姑娘结了婚,因为女方不同意,他就没考。   说到底,其实也是他自己没谱,毕竟他已经十几年没看书了,即使去考也没有机会。   宋向军报的专业是军事大学,对这点,他问过陈伊容,陈伊容却没有什么想法。说实话,让他当兵其实比当一个商人更有优势。   商人那种圆滑,机敏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   但,他本身的素质过硬,当兵更好。   至于,顾忌到她,其实没有必要,“只要你上战场的时候别分心,去军队也不错。如果,你能让我当上将军夫人,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报着这样的憧憬,宋向军上了军校。   而陈伊容选择的是政法,她的道路和前世一样。   和许多同学一样,陈伊容的学习非常刻苦,她一个从来不喜欢背东西的人为了学好课程,愣是把那些马哲背得滚瓜烂熟。   不仅如此,她还积极在校报上发表文章。   京都大学的校报非常有份量,再加上她又有实践经验,从各国情况分析。   国家要想发展就必须改革。   她的文章讲的是经济,与大领导之前说的“三包一自”,虽然方法不同,可目的都是为了全家的经济发展。   大领导时刻关注着这些小将们,尤其是对陈伊容。她曾经为国家作过很大的贡献。   看到陈伊容这的篇文章,大领导很欣慰,虽然文章很晦涩,也很大胆,指出全国计划经济的缺点。   可,他就是欣赏这样敢想敢说的青年。   在大会上,他还特地指出这篇文章。   大会都是全国直播出去的,一时间,全国人都认识了京都大学有个女学生。   有的人骂得,有的人质疑的,陈伊容都一一从容应对。   她的不骄不躁,谦逊有礼的态度让许多人受益匪浅。   与陈伊容惊天动地的大学生活不同的是,宋向军就过得比较平淡了。   别的同学都苦哈哈的军训着,宋向军这个前世就经过特种兵训练的人,那身手连教练都夸赞。   学起来一点也不费劲。甚至,他还有时间去别的专业蹭课。   有句老话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他当然要努力。   他旁听的课程中有英语,法语,日语等。   也许是他的记忆力好,学习这些语言的时候,丝毫不费力气,比陈伊容这种苦哈哈背东西的人要容易多了。   当宋向军抱着儿子在院子里玩的时候,陈伊容在背马哲。   当宋向军抱着儿子给他喂饭的时候,陈伊容还是在背马哲。   等陈伊容背第三遍的时候,宋向军已经能复述给她听了。   这让陈伊容一直以智力碾压宋向军的形象,瞬间崩塌。   陈伊容把书盖在脸上,瘫倒在椅子上。像   宋向军揉了揉儿子肉嘟嘟的小脸,朝一直丧气的陈伊容笑道,“你记忆力这么差,为什么还要学政法?”   宋向军觉得陈伊容纯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明明记忆力不行,偏偏还学文科。   马哲,毛|泽|东思想,这些可都是政法的必背科目。   她一本马哲背得磕磕巴巴,他听着都头晕了,难为她还能坚持下去。其实,陈伊容理解能力特别强,非常适合学理科,可她的性格从来不肯认输,所以还在继续努力。   听到他这话,陈伊容立刻把脸上的书拿开,一本正经道,“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要当官。”   当官?宋向军觉得这梦想好直接!   “因为我一定能当一个好官,如果我占了一个官位,那咱们国家就少了一个坏官,有许多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我现在辛苦一点不算什么,将来我造福的可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宋向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发现陈伊容整个人都在发光。她的理想和抱负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他想,他跟陈伊容比起来就是一个俗人!   他报考军校,因为他擅长,因为他喜欢。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为了保家卫国。   虽然每个教练都这么说,可他觉得这四个字太宽泛。而就他所知,之后,国家几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战事。   他学这个专业,顶多就是储备力量,以防万一的。   但,现在他的妻子告诉他,她是要当一个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他整个人呆住了。   突然,他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当初陈伊容试探他会不会密码的时候,出去一趟就把符号划出来了,以她的记忆力,她是怎么办到的?   只是,对上她认真的眼神,他又打退堂鼓了,就算她有秘密,可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这就够了!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可口可乐正式进入中国,宋向军很想让陈伊容尝尝这味道。就带着陈伊容,一家四口到友谊商店。   4毛钱一瓶,还要用外汇券才能买到,好在宋向军已经提前跟人兑换了这些券。   买了六瓶,到时候再给向民和小芳两瓶,岳父一瓶,剩下的三瓶都是他们的。   付完钱之后,宋向军指了指友谊商店里摆放的工艺品,朝陈伊容小声问道,“这些是正品吗?”   看样子是旧东西,可自从陈伊容告诉他,他淘到的几件宝贝都是假的,他就再也不想买这些旧东西了。   没有眼光,也只能是浪费钱。   陈伊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外汇券,暗自估算了下,“有真有假。”   宋向军眼睛亮了一瞬,陈伊容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发觉宋向军特别想要发财。   明明,他已经很有钱了。   不过,陈伊容叹道,这些东西与其贱卖给外国人,倒不如他们给买下来,将来也能有用,她从中找了几样正品。   等宋向军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喜得眉开眼笑的。   陈伊容觉得,他这样傻笑也挺可爱的。   察觉到宋向军似乎很喜欢这些旧东西,陈伊容就把自己之前存的旧东西,全都拿出来让他过过眼瘾。   宋向军没想到陈伊容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看着她的时候,两眼直冒金星,崇拜不已。   这种目光让陈伊容有种飘飘然。   “是不是发觉更爱我了?”陈伊容调笑道。   宋向军一把抱紧她,转了好几圈,笑道,“将来咱们儿子就是个大富豪啦,钱多得躺着花都花不完!”   陈伊容错愕地盯着他,手指点着他的心口,义正言辞教训道,“宋向军同志,你这样会把儿子教坏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要自己赚钱花才能踏实。”   宋向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儿子这么可爱,他哪里舍得让他受苦,但显然容容不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儿子仰着的小脸,莫名有些心虚,儿咂,将来你要靠你自己才能娶上媳妇了!老爸帮不了你!   继陈伊容发表经济论之后,宋向军也紧随其后发表了一份治安方面的报导。   事情起因就在他把儿子送到岳父家。带着陈伊容准备到向民开的店帮忙的时候。   刚拐进巷子里,迎面就遇到一个持刀抢劫的年轻男子。   他的身后,一个妇女抱着孩子气喘嘘嘘地追赶。   小偷在差点撞到人之后,火速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宋向军二话没说就追了上去。   这小偷显然技术不错,宋向军跟在他身后跑了四条街,才追上他。   等他把小偷压到地上的时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这速度,你当什么小偷啊,你直接去当运动员不就行了。”   小偷被他压得不能动弹,油嘴滑舌地说了一句,“大哥要是放了我,我一准去当运动员。”   宋向军’呵呵‘两声,恢复之后,立刻把他提溜起来,“你小子,老实交待,这是第几回了?”   小偷红着脸道,“我这也是第一回 。”   见宋向军一脸不信的表情,小偷赌咒发誓,“大哥,我真是第一回 。”见对方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小偷越说声音越小,“要不是,我对像非要两百块钱彩礼,我家里拿不出,我怎么会当小偷!”说着,一跺脚哭了起来,“别人干了好几回都没出事,我这第一回就被逮个正着。”   听了这话,宋向军神色一变,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通道,“如果你能带我多抓几个”   他之前就是在公安部门的,接触过许多案件。   这件案子闹得很大,直接导致后来的严打。   很快,陈伊容就大学毕业了,她直接替了原先宋向军的工作,在省委当一个办事员,半年之后就当了市长助理,一年后升了市长。   至于,林小芳和宋向民两人因为一同进步,依旧与前世一样走进爱的殿堂。   只是与前世不一样的是,林小芳不再是陈伊容的保姆,宋向民也不是陈伊容的司机,两人都进了体制单位,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后来,宋向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辞职下海经商。   林小芳倒也没反对,只是和他一起干。   前世的向民就是因为把财务交给他那对象,才被他兄弟联手他对像私吞了他全部的家当,甚至还告发他投机倒把,进了监狱。   虽然,他出来之后,也顺便把那两人给收拾了,可到底前世坐了将近十年的牢,受得罪也是让人无法想像的。   这世,因为有林小芳这个信任的人,宋向民前世的路也不会再走。   可,坏人又不止那两人,所以,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到最后,两人成立了开了一家联锁超市,日子过得挺和美。   至于林家,曾经也想过来打秋风的,全被林小芳赶跑了。   至于宋春丽,她依旧和前世一样,做了有钱人家的小三,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   向党这些年因为有陈伊容和宋向军的教导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儿,去年已经考上大学,听说还准备到国外深造,让范菊花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结束,还有番外篇   ……………………………………   新文《六零之穿成极品他妈》已经开坑啦!   文案:刚毕业的谢淑兰,被系统带到六零年成了农家老太太   发现一家子全是极品   老大是个妈宝男,老二是个抹布女,老三是个宠妻男,老四是个吝啬鬼,老五是个凤凰男…………   为了活下去,谢淑兰必须要改造这些极品家人,要将他们三观掰正,争取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等等,马上就要灾荒了,她还得挣口粮。 第104章 、番外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华国开始实行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   1979年7月15日, 中央正式批准广东、福建两省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 迈开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性脚步, 对外开放成为华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华国的强国之路, 是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强大动力。   1982年,时隔十年,第一批大学生正式毕业。   半年后,陈伊容直接被任命为深圳特区的市长,宋向军被任命为深圳特区的公安局局长。   要说为什么他们两人一毕业职位就这么高,一来是因为十年之中人才太少。   二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曾担任工作。   之前,大领导对深圳特区的发展很不满意,速度太慢, 而且治安也是一大问题。所以,把他们夫妻调过去,合作应该能更融洽。经济搞上去了, 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才能看到改革开放的成果。到时候, 全国的包产到户才能够得到全面实施。   前任市长已经被调离其他市, 陈伊容一到任就接手他的工作。   把他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全部统计一遍,逐个分析。   其实, 深圳现在的发展已经比其他几个特区城市要好了, 但深圳这个地方是个海口,发展应该比其他几个城市更大才对。   可对比一下, 这里的居民生活水平并没有大幅提高,还有治安乱得很, 当街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宋向军也知道要想发展经济,管理治安就是重中之重所以不敢含糊。   到职之后,直接开了会,让大家如实汇报现在的情况。   很快就治定巡视政策。   最后,竟发现有许多诈骗案件发生,顿时惊觉此事重大,于是把深圳这边的事情汇报给大领导。   大领导对此事非常重视,开始让各地方的公安部盘查统计这几年的犯罪案件。   发现1980年全国立案75万多起,其中大案50000多起;1981年立案89万多起,其中大案67000多起;1982年立案74万多起,其中大案64000起。   如果再任由这种坏风气发展,即使有人赚了钱,也会担心被人抢走!   很快,宋向军和陈伊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广播里关于严打的通知在播放。   “‘广大人民广场请注意,我现在播放中央下来的新指示,为了国家的安定,国民的人身安全。所以,从今天开始,全国进行严打,请广大人民群众牢记这项通知,做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切不可与犯罪分子为伍,包庇犯罪分子就是同谋,也要坐牢。我现在播第二遍,没有听到的同志要仔细听,这是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全的大事。广大人民群众请注意……。”   1983年,全国开始了这一指示,之后4个月开展了“严打”战役,发案大幅度下降。   深圳街头再也没有打架闹事出现。   治安稳定了,深圳的经济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早在文|革的时候,陈援朝就曾救过许多人,这些人逃到香港之后,有一部分人白手起家,又重新发展起来了。   陈伊容任市长之后,就从广播上,电视上,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家好”,“国家需要你们”…………   凭着之前的帮助,许多知恩图报的人还是愿意相信陈家父女的为人的,再加上华国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思想,回来的华侨越来越多。   一时间,有许多大商人到深圳这边建厂。   陈伊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宋向军倒是比她要闲一点,前期严打的时候,他一天几乎只睡两三个小时,每天要判死刑的人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但为了不冤枉人,他从来都是慎重再慎重的。尽量避免冤案的发生,毕竟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四个月后,案子大幅度下降,死刑的囚犯也越来越少。   他也算松快不少。   不忙的时候,他开始到向民那边帮忙。   这小子毕业之后,和小芳一起到深圳这边来了,原本超市开得好好的,现在非要开发商品房。   资金不够,宋向军就把自己之前攒的家底全拿来给他。这其中就有根据柳江离的两个儿子得到的密码,他在秘密基地找到的两箱黄金,一箱给了柳江离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平分,一箱就留给了自己。有这箱金条加持,到最后,反而他占的股份最多。   本来,他想把自己的股份送给陈伊容,可她怕沾麻烦,她和宋向军不一样,宋向军只管治安,她是管经济的,一旦查出这笔钱,就有可能会被举报贪污受贿。   还是小心为妙。再说了,她压根就不是缺钱的主,就像宋向军跟她说得那样,她空间里的那些古董都收着呢,从来没有想过要卖。   将来,就是留给孩子也绝对够了。   林小芳是学会计的,向民和她一起搭档,到是把公司配合得很好。   只是卖的时候,出现了点难题。   华国人普遍的思维就是不喜欢欠人钱,虽然这房子可以按揭贷款,可欠银行的钱也是钱呐。   一直处于观望之中。   宋向军就帮两人出主意,发广告。   “有房才算家。”   “有房落户”   “有房就可以上好学校。”   虽然,林小芳也是重生的,可她一直都是保姆,当初也只是在结婚的时候,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还是向民办的,她根本没碰过,所以,对做生意这块,她还真不知道。   而宋向军呢?这些都是他前世从香港那边看惯了的。   他那大领导就是个大商人,做生意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国人喜欢攒钱,但更想有个家。   这几年深圳发展的这么好,许多过来打工的人,虽然挣了些钱,可对这个城市却没有归属感,归根结底还不是因没有一个家吗?   买房落户就是家了。   买房落户这个政策,和陈伊容没关系的,两年前,这条政策就已经出来了。   现在刚好能拿来用。   向民按照宋向军提点的那样,所有的房子兜售一空。   宋向军却觉得他这做事方式有点不靠谱,居然把房子都盖完了才卖,这要是卖不出去,岂不是砸在手里了。   再说了,现在就应该多多屯地,然后慢慢开发。   “先收钱,再盖房子?大哥,你没疯吧?”向民觉得他大哥指定是疯了,居然想到这么离谱的主意。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了。   林小芳和陈伊容也把目光投向他,宋向军注意到陈伊容虚心请教的眼神,心里还挺美。   说实话,有个智商,情商双高的老婆,她随时随地都能碾压你,这种感觉真是又酸又爽,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重生还是有点优势的。   他理了理衣服,端坐在沙发上,又咳了咳,这庄重的模样,还以为他要上台发表演讲词呢。“只要你的价格比卖现货便宜点,不就行了?”   他把视线转向林小芳,“小芳,给你选,一套房子现在就能买300一平方,一套房子明年你能拿到,但是价格要280一平方,你选哪一套?”   他之所以,问林小芳,因为她才是大多数家庭的代表,像陈伊容这种不差钱的人,估计要的是效率,而不是实惠。   “我肯定要280一平方啊,能便宜20块钱一平方呢,四十平就是800块钱,相当于三个月工资呢。”   向民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而后双掌相击,“大哥,就听你的。”   林小芳提出一外问题,“可280一平方,咱们的利润就低了呀?”   向民随口说一句,“把现房价格提到320一平方,期房提到300一平方不就行了?”   林小芳眼一亮,这确实可行。   然后两人到书房写实施计划去了。   等两人走了,宋向军这才注意到陈伊容一直坐在那里,手托腮,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发呆。   他坐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问,“想什么呢?”   陈伊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你说深圳这边的国企,会不会拚不过这些私企?”   宋向军很肯定地点头,“肯定拚不过。怎么想问这个?”   陈伊容想了想道,“我最近接到许多汽车厂都想来华建厂,但是,我觉得这事对我们国家有点不太妙?”   宋向军不太懂这些,“为什么不妙?”   陈伊容想了想道,“我去那些国家考察过,他们的技术比我们国家高太多。如果咱们国家一直只帮人加工,那国企的汽车厂一定会冲到很大的冲击,虽然不至于倒闭,可会让人提不起兴致,长此以往,研究员再也没有动力,到时候,我们国家只能是个工人国家,却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发展。”   “你指的真正发展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美国一样发展迅速。甚至是超越他们,我们国家人才济济,又吃苦耐劳,唯一比较吃亏的就是太过落后。”   “你不是已经提过,让人才到国外学技术了吗?”   陈伊容摇头苦笑,“我怕许多人才都是有去无回。国外发展太好了,现在人的荣辱观又不深,跟建国前根本没法比。所以,我才想双管其下。”   宋向军把完她的手指,问道,“你想怎么双管其下?”   陈伊容想了想道,“我先把这些厂子留下,先解决一部分工人的就业问题,但是,这些厂子必须要跟我们国企合作。你想想,合资企业,那些研究员天天能接触到人家的高技术产品,肯定也想研究出来吧?到时候,说不定就有谁能真正的研究出来。”   宋向军有些惊讶,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个主意不错。他们会答应吗?”   陈伊容白了他一眼,“你这就不懂了吧?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全世界还有什么地方比咱们华国拥有更多人呢。所以,为了在华国发展,他们也必须同意。”   宋向军细细琢磨了一下也深掘有理。前世,大老板也说过这个概念,他没想到陈伊容居然会无师自通。颇有几分不解,“怎么突然想到这个的?”   刚才不是讨论向民卖房的事情吗?她是怎么拐到这个问题上的?   陈伊容叹了口气,道,“我是在看向民一个私营老板,为了赚钱,连下班都考虑这个问题,可那些国企老板,连上班都不一定干活,两相对比,差别这样大,被人家灭了那是迟早的事儿!我才忍不住担忧起来。”   宋向军无话可说。他这老婆就是天生的政治家,嗅觉敏锐,永远走在别人前面。 第105章 、番外   1982年, 陈伊容的姐姐李晴雯终于回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   当初, 到了香港,李晴雯原本打算去找亲生父亲, 可想起小妹当初跟她说的话,就打退堂鼓了。   像她父亲明明那么爱她妈,可是到最后却没有娶她。家族联姻,从来都要看门第。   如果,她真的回到程家,那她的结局只能和父亲一样,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 她违抗了母亲的遗命。   香港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虽然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有一点, 就是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李晴雯是个特别有才华的人, 她师从国学大师李柄先, 从小就练就一手好字和丹青。   凭借这个本事,她先是到书法班教孩子使用毛笔字。   后来, 又得到机遇, 把画投稿,请专家点评。这位专家也是一位有名的画家, 手底下有许多中间商,就把她的作品推荐给那些人。   终于有一天, 她的画被一位商人看中,和她签订了经济约,专门负责打理她的画作。   这期间,李晴雯也并不都是顺风顺水的。   像每一个偷渡客一样,她也差点被人识破身份,可到最后,她总能逢凶化吉。   后来,才知道帮助她的人就是当初她教写毛笔字的学生小叔。   男人叫刘承运,家里是香港官员。他也是一名警察。   早在,他去书法班接侄子的时候就看上这位温婉有气质的小姐。   后来,他请人调查李晴雯,发现她居然是个偷渡客。   害怕她会被别人发现,所以一直暗中帮她处理麻烦。   当时的他,因为没有劝通家里人,不好跟李晴雯挑明关系,一直当朋友处着。   后来,等家里人都同意了,才正式追求她。   五年前,两人就结婚了,次年生下两子。   因为怕国内不稳定,所以这次没有一起带过来。   这次,李晴雯回国,不仅是过来看妹妹,还想带外公外婆到香港养老,可两位老人却怎么也不愿离开。   故土难离,再加上他们对教育工作还充满热情,拒绝了她。   李晴雯没办法,只能和丈夫离开。   临走的时候,李晴雯留下一大笔钱,请专人代为打理,赚得钱就留给二老。   陈伊容和宋向军的工作发展得特别顺利。   刚毕业,陈伊容就担任深圳市市长,三年后升任江苏省副省长,到了四十岁的时候直接当临江省省长。   她的轨迹和前世如出一辙。   只是,今生,她多了一个孩子。   陈昕妍十六岁的时候,宋向军发现她早恋了,顿时如临大敌,整天提心吊胆,自家闺女被人骗。   想当初向北就差点被靳于肖那混蛋给骗了的。虽然对方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可一直不肯娶亲,就这么单着。他怀疑靳于肖还是喜欢陈伊容。每次过来,宋向军都觉得他是来跟自己抢人的。不过,后来他写信给岳父,他就开始忙得不行,再也没有时间过来。   宋向军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陈伊容。   陈伊容立刻找到陈昕妍,开始一场交谈。   宋向军趴在门外偷听。   陈伊容坐在床头,看着女儿坐在梳妆台前抹着化妆品。   “听你爸说,你早恋了?”   陈昕妍抹脸的手一顿,如临大敌,只是想到自己的亲亲男友,她又鼓足勇气,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只是,虽然她表面上装得有恃无恐,仿佛怎么也拆不散的样子,但陈伊容那眼光多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伊容抱臂,笑得很温柔,把宋向军嫌弃地不要不要的,“你爸这人就是胆子小,早恋有什么了不起的。爱情哪有早晚之分,时间到了,性格相投,两人就在一起呗。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我还当多大的事儿呢。”   陈昕妍呆愣住了,诧异地转过头来,仿佛在确认她妈是不是在正话反说。   可,对上亲妈那诚挚又认真的神情,陈昕妍顿时欣喜若狂,她有一个理解她的好妈妈。   以前,她还以为她妈太忙,没空陪她,根本不爱她。现在她才知道她妈才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大度的妈妈。   她走过来,并排坐在陈伊容旁边,挽着她的胳膊,头半靠在陈伊容的肩膀上,幸福得不行,“妈,你真好!”   陈伊容摸摸她的小脸,语气转为严肃,“妈妈并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妈妈希望你能自爱。”   陈昕妍愣住了,自爱?   陈伊容怕她不懂,于是道,“我听同事说,有许多男孩子跟女孩子谈恋爱都是为了骗她身体,先是摸小手,再是亲嘴,最后就是拐带上·床。”看自家女儿急着想替男友辩解,陈伊容话峰一转,摸摸女儿的头发,笑道,“不过,妈知道你交的男朋友是好的,他肯定是真的喜欢你的。即使你不给他拉小手,不给他亲嘴,不让他碰身体,他依旧会喜欢你的。”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谈恋爱,女人更多的是想要精神恋爱,**接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可男人刚好相反。   陈昕妍重重地点头,“妈,林峰他真的很好,他不是那种人。”   陈伊容摸摸她头发,笑道,“妈相信你!你是妈最乖最聪明的孩子。”   说着,又聊了一会儿天,陈伊容把林峰的消息套了个**不离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一派温馨模样。   屋外的宋向军却是冰火两重天,刚刚听到自家媳妇居然支持女儿早恋,差点没把他吓死,后来,又听到女儿主动把男朋友的资料透露出来,又觉得果然还是老婆厉害。   等陈伊容从女儿房里出来的时候,宋向军直接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陈伊容皱了皱眉头,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起走到书房。   宋向军把老婆按到坐椅上,开始给她按摩,见她眯着眼,一脸惬意地模样,试探道,“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去教训那个臭小子?”   陈伊容眼睛睁开,回头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教训人了?”   宋向军懵了。才高一就早恋,此时不教训,更待何时?   陈伊容指着旁边的坐椅,让宋向军落坐。   等人坐下了,陈伊容语重心长道,“我说向军同志,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保守,要与时俱进,你知道吗?”   宋向军摸不着头脑,他想阻止女儿早恋,跟国家发展政策有什么关系?   陈伊容见他不明白,于是开始跟他掰扯,“以前,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生活都能变,恋爱年龄为什么不能变?”   这下子,宋向军听明白了,感情老婆是在支持女儿早恋,他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屁!女儿都是早恋了,你这个当妈的,居然不阻止,还支持,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陈伊容拿出他的杀手锏,“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向军还要跟她掰扯,电话却响了,陈伊容接了电话,就要往单位赶。   宋向军见她要走,顿时有种跃跃欲试,想要跟女儿深入谈谈的架势。   陈伊容自然也看到了。临走的时候,她正色道,“以前,你答应过我的,结婚后什么都听我的,这次,我让你别管。让孩子自己处理。他们已经大了,不是小娃娃了,需要你时常盯着,你要是闲得无聊,你就到球场打打球,别整天盯着俩孩子。”   正在吃饭的儿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宋向军看见儿子的动作十分心寒,在老婆虎视眈眈之下,只能憋屈地点头了。   等人走了,宋向军在客厅里琢磨,要不要违抗一下老婆的指令?   虽然,老婆以前的指令都是对的,可这次也许是她糊涂了呢?毕竟人无完人嘛。   最后,爱女之心暂时压制住了听老婆的那颗心。   当,他下定决心想要敲女儿房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儿子在他身后咳了一声。   宋向军顿时呆若木鸡,这有个人证怎么办?   自己要是阳奉阴违,这臭小子一定会告诉老婆,到时候,他一定会被罚去书房睡觉。   想想自己孤枕难眠,宋向军最终还是扭头回屋了。   身后,儿子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夫纲不振呐!   事情让宋向军很意外,一星期之后,女儿就失恋了。   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任谁敲门都不开。   宋向军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忙了一天的陈伊容回到家中,就看到父子俩在女儿门外,仿佛天踏下来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怎么了?”   宋向军看到她,把女儿失恋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伊容敲了敲门,“妍妍,是妈回来了,开门吧。”   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陈昕妍那双肿得像兔子的眼睛也被宋向军看到。   他刚想说话,就被陈伊容抢先一步开口,“妈,跟你谈谈。”   陈昕妍点点头,等陈伊容进来后,又把门重新关上。   坐下后,陈伊容打量女儿的房间,发现东西被剪得乱七八糟,心里顿时明白,她是和人家拜拜了。   心里很满意,面上却带着悲伤,“妍妍,妈今天真的好累。”   听到这话,陈昕妍也顾不上自己生气了,看着亲妈疲惫的脸色,顿时心疼起来,“妈,你怎么了?”   陈伊容刚想说话,就听房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陈伊容揉揉眉心,颇有几分无奈,对陈昕妍小声吩咐道,“跟你爸说,我没事,别让他担心。”   陈昕妍立刻明白她爸最是紧张她妈,走到房间门口跟她爸说了一遍。   宋向军不放心,要进来看,陈昕妍忙拦住了他,“妈没事,爸,你不用心,有我呢。”   说着,又把门给关上了。   房门外的宋向军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也许有什么蹊跷,不如再等等。   房间里,陈昕妍重新落坐。   陈伊容笑道,“你爸最近也挺忙,我不想劳烦他,妍妍,你不是放假嘛,明天你陪我到乡下去一趟吧?”   陈昕妍点点头。   陈伊容这次是到乡下,一个偏僻的农村考察,想着怎么给这山村谋发展。   弯曲又泥泞的山路,落魄又贫穷的山村,面黄肌瘦的村民,一贫如洗的农户,破旧的土砖房,连厕所也没有的学校。   深深刺激一行人的身心。   当陈昕妍看到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篓,里面是她半岁大的弟弟。   那渴慕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瞧的时候,陈昕妍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心里慌乱得不行。   等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陈昕妍异常沉默。   回到招待所,陈伊容开始记录怎么发展村庄。   等她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从书桌前站起的时候,才发现女儿刚刚一个人呆坐在窗前,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了?”   陈昕妍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道,“妈,那个村的姑娘好穷啊。”   陈伊容点点头,“是啊。这世上贫穷的人还是很多的。”   陈昕妍握了握拳头,突然朝陈伊容道,“妈,我想帮助他们!”   陈伊容笑笑,“好啊,你想怎么帮?”   “我想把自己之前穿不下的衣服送给他们。”   “好,这主意不错!还有呢?”   “还有零花钱也捐点给他们!”   陈伊容皱紧眉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陈昕妍诧异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陈伊容摸摸女儿的发顶,爱怜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给他们钱是好心,可那点钱太少,杯水车薪。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教会他们赚钱的方法。”   “妈有好主意了吗?”   “是啊,妈,正在帮他们想发展的方法。”   “什么方法?”   陈伊容随口说了两句,“有句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第一步,就是先修路。第二步,就是发展副食品。那个山庄的山货比较多,还挺珍贵,可以让他们采摘,找人去收购山货,这样应该能让他们脱贫。致富的话,就需要他们提高文化水平,让村里人到外面来打工挣钱。”那边的山太大了,要想开发,短期内做不到,但教育投资却是刻不容缓!   陈昕妍呆愣许久,“妈,我长大了也想当官。”   陈伊容对两个孩子的职业并不加以干涉,在她看来,只要他们走得是正道,那就没问题。   她赞赏地摸摸女儿的头发,“那你要努力才行了,当官可不容易。”顿了顿,她又笑着憧憬起来,“将来,妈妈当书记,你当省长,爷爷当总理,咱们就是一门三个官。多厉害!”   陈昕妍听了眼前一亮。   这场早恋风波,就这样,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就没了。 第106章 、番外   儿子六岁的时候, 有一天, 陈伊容布置了一项内容, 三天时间让他用积木搭个城堡。   但,陈伊容工作太忙, 照顾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了宋向军身上。   直到第三天,她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比平时提前一个多小时到家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宋向军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水枪。   她倚在门边,双手抱胸,看着那一大一小玩得不亦说乎。   宋向军手里拿着一支大水枪,儿子拿着一支小水枪。女儿站在旁边给他们喊加油,只是显然她是个立场不坚定的, 一会儿喊“爸爸加油”,一会儿喊“弟弟加油”,典型的两面派。   看着一大两小打水仗, 要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儿子那胖呼呼的小脸上, 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   陈伊容不忍直视这还是她儿子吗?   平时装着似乎很懂事的样子, 现在却跟个学龄前儿童似的。   看他们闹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重重地咳了一声。   正在玩闹的两人立刻寻声看去, 看到她的时候,儿子直接把自己身体往宋向军身后藏。   宋向军一脸心虚地看着陈伊容, 脸上带了几分讨好。   “三分钟,收拾好了。”陈伊容两步一把扯着儿子的衣领往屋里走去。   她坐在儿子房间里看着积木原封不动, 有些恼火,儿子低着头,绞着手指,期期艾艾地,时不时地瞄了她一眼。   “知道错在哪了吗?”这声音又冷又冰,让他身体一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伊容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睛微微一眯。   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看向他。   儿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不该和爸爸玩水的。”   “还有呢?”   儿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宋向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求救的目光。   刚想替儿子求情,陈伊容直接开口打断他,“我肚子饿了。”   宋向军立刻回屋换衣服,去买菜,顺便把女儿给拉走了。   儿子看着自家老爸真的把他丢下了,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流了出来。   陈伊容就这样静静地看他流,一点想要妥协的意思也没有。   就这样,哭了半个小时,眼泪都哭没了,从他的小胖手中,看妈妈似乎还没有松动的意思,心灰意冷了。   他上前一步,抓着陈伊容的手,开始撒娇,“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陈伊容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你犯两个错误!第一:没有听妈妈的话,把积木搭好。第二:没有担当,你爸是看你可怜才带你玩水的,可看到你的时候,你居然躲到你爸身后了,这种行为就是懦夫。做错事了,改正了就行,但逃避就不对了。”   儿子扁着小嘴儿,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陈伊容把积木递给他,“把这个城堡搭出来,妈妈就可以让你玩一天。”   儿子眼睛亮得惊人,“真的吗?”   陈伊容点点头,“妈妈说话算话!”   儿子立刻把积木接过来,坐到书房地上的毯子上,开始拆包装。   陈伊容看着儿子专注的小脸,突然意识到关于儿子的教育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吃完饭后,宋向军有些忐忑走进书房。   当儿子不想玩积木想玩水,向他撒娇的时候,儿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一时心软没有顶住。可现在面对妻子的冷脸,他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容容,我…………”   陈伊容头也没抬,继续看文件。宋向军有些忐忑。对于妻子的忙碌,他不是不委屈的。   可是,在娶她之前,她就曾经言明,自己在家庭方面只会付出很少的一部分。   他知道她的梦想,也心甘情愿不拖她的后腿。   可,每次家长会,只有他去开的时候,儿子和女儿不是不伤心的。   他提出要她多花时间关心儿女时,陈伊容却一脸理所当然,“他们有你这个好父亲,已经很幸福了,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完美的,他们早该适应滢。”   当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关系渐行渐远,一点也不像亲母子时,他让她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增加亲情,她却给他们讲鬼故事,吓得两个孩子整夜没睡觉,直往她怀里钻。   事后,他略带责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却摊手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吗?讲故事可以加强亲情。你看,他们不是抱我了吗?”   宋向军颇为头疼。   有时候,他都心疼两个孩子。   他给孩子们的是春天般的温暖,妻子给他们的却是冬天般的冰冷。   他重重叹了口气。   陈伊容手一顿,抬起头来,把他安在坐椅上。她和宋向军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自从她八岁那年杀了11个人,她就知道,人不能太天真,要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尤其是她还有一个天才姐姐。但,在她发誓自己要变强大,她开始努力,不怕吃苦,不怕辛苦。   无论多难背的东西,哪怕重复上百次上千次,她也要背下来。   可宋向军呢?性子温柔,天赋极佳,可偏偏没有什么野心。这简直就是种资源浪费。   两个孩子都是好苗子。   向军却想让他们当温室里的花朵,不肯让他们出去经历外面的风雨。   如果他们是个普通孩子,她自然不会阻止。   可他们不是!   从他们出生就注定了,他们身上的光环太多。   爷爷是总理,母亲是省长,父亲是厅长,只要娶了她(嫁了他),就能少奋斗三十年。   利益驱使之下,什么样的诡计都会落到他们身上,必须学会分辨别人的用心。   陈伊容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活得太天真,“我知道你爱孩子,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野草有野草的生存法则,牡丹有牡丹的培养方法。”   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分歧。   陈伊容觉得自己必须把两个孩子的路定下来,所以积极争取教育的话语权,“我觉得我爸的教育很成功。我准备让孩子们走精英路线。”   宋向军觉得小孩子应该以快乐为主,别那么累。虽然他几乎什么事情都是听她的,可他不想儿子小小年纪就没自由,“我小的时候,下河摸鱼,过得不知道有多自在。我觉得只要孩子高兴就行。”   陈伊容阴森森地看着他,“你是高兴了,将来儿子能不能娶到一个好老婆,还是未知数呢。”至于女儿,陈伊容并不觉得女儿必须嫁人不可,所以没说。   宋向军有些心塞,“我这样的都能娶到,他一定也能。”   陈伊容白了他一眼,“我爸从小就教导我要有奉献精神,我看你那么可怜,所以才把自己奉献给你,省得你将来娶不上媳妇。我这么伟大,你连一个小小的牺牲都不愿意,咱们人品孰高孰低,你心里没数吗?”   这种冠冕堂皇的瞎话,她张口就来,说得一点也不虚,就这种脸皮,他再练一百年都不如她,偏偏她那杏眼一扫,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能燃烧起来了,当下抱着她猛亲,“好,好,都听你的,我知道你奉献大,我一直很感激你呢。”   陈伊容立刻反亲回来,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用手指在他胸口话圈圈,“这可是你说的呀。”   宋向军喉头一紧,直接扯衣服…………   至于,儿子教育问题,早被他丢到脑后去了。   等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宋向军一下就闲下来了。   他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除了工作,他的生活重心就在两个孩子身上,有时候唠叨的两个孩子都受不了。   反而,陈伊容这个当妈的却很平常,用她的话来说,孩子长大了,迟早是要飞的。   陈伊容怕丈夫提前进入更年期,便把自己的任务交给下面的人,带他四处走走。这个家丈夫才是贡献最多的人,她一直很感激他常年如一日的付出。   宋向军还是第一次见妻子休假呢,当下也顾不得伤春悲秋,立刻爬起来制定旅游方案。   两个人在海南玩了半个多月,宋向军的心态又恢复过来了。   他们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可他们依旧很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