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请记下最新网址 ijjxsw.com (爱久久小说网的首写字母),在打不开本站时,手动输入新网址访问,手机、电脑端通用。 =============== 《我在八零做美食[重生]》 作者:雨落窗帘   文案:   改革开放初期,何夏的丈夫曾文越南下经商,却再也没回来,何夏重感情,为他守了一辈子的寡,直到老了她才知道曾文越没有死,她被骗了一辈子。   一觉睡醒,何夏回到了曾文越死后的第一年......   【高亮!!!】   此文乃年代田园系美食日常文,架空历史,前几章虐渣,虐完主打美食,请大家勿考据~~~~   一句话简介:年代田园美食治愈文   立意: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读物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夏、陆征能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何夏今年已经很老了,她年轻时明亮清澈的眼眸已经变得浑浊。她少时最满意的那一头乌黑靓丽地头发此时也已经变得灰白。   此时正值冬日,今天太阳格外的好,何夏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她那才一岁多一点的小曾孙就在她的不远处玩玩具。   太阳照在人身上暖呼呼的,偶尔有人从她家院门口路过,总是会恭恭敬敬地对她打招呼。   算算年纪,何夏今年也有八十多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就是凤毛麟角,没几个了。   何夏这几天总感觉身体不得劲儿,她琢磨着自己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直面死亡,何夏并不恐惧。她的这一辈子,在娘家时被宠爱着长大,长大后嫁的丈夫仪表堂堂,只是他命短,两人刚结婚没多久,村里人便有人往外去做了倒爷,没多久就在家里盖了两层小楼房。曾文越眼馋,便也跟着出门去闯荡,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何夏和丈夫感情好,等了他两年也不见他回来,也没有改嫁,后来,有人稍信回来,说他死在外边了。   没过多久,她公婆便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女婴,说是被人丢在山岔口的,是别人不想要的。于是这个孩子就被养在了何夏的膝下,做了她的养女。   长大后她招了赘,现在已经六十多了,很是孝顺。何夏吃了半辈子的苦,但晚年却没遭什么罪。若是现在死去,那也算得上是善终了。   忽然,何夏的孙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走到何夏边上,蹲在她的脚边:“奶,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激动。”   何夏虽老,耳朵却不聋,她从兜里掏出一方洗得泛黄起球的手帕擦擦眼睛:“你奶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至于激动了?说吧,什么事。”   何夏的孙子曾国伟眼了咽口水:“奶,我爷爷回来了,原来他没死,他现在带着他那一大家子回来祭祖了。”   曾国伟说的每一个字何夏都听得清楚,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听着有点迷糊,什么叫做曾文越没有死,他爷爷带着一大家子人回来祭祖了呢?   曾国伟双眼含泪:“奶奶我不骗你,曾文越回来了,现在正往咱们家走呢,马上就到了。”   曾国伟话音刚落,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进了何夏的家。   大头的那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手里杵着一根拐杖,脸上的褶皱比何夏的还要多。   见到何夏,他仿佛很激动,杵着拐杖大步走到何夏的面前:“夏夏。”   这一声夏夏,换回了何夏久违的记忆,她依稀记起当年她嫁给曾文越,曾文越就是这么跟着她父母兄弟这么叫她的。   她的父母早已亡故,她的兄嫂也在前些年没了,她弟弟倒是还在,却得了偏瘫,现在还每天都要吃药修养。   何夏看着叫她乳名的这个老头,从他松垮的面容上,隐约能看见他年轻时的影子。   年轻时的何夏想过无数次如果曾文越没死站在她面前的情景,她那时候想她应该会很激动,也许会哭,也许会崩溃。但有一天想法成真,曾文越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了,何夏的心情却平静极了。   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就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曾文越啊?你没死啊?”   曾文越捏着拐杖,解释道:“我没死,当年我们倒腾买卖,我出了事儿,被大水冲走了,后来被救了起来,养了很久身体才好。”   何夏哦了一声:“伤的严重吗?失忆了?”曾文越没死,却一直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来消息,除了受伤失忆,何夏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曾文越似乎很愧疚:“没有。”   何夏想问曾文越既然没有失忆为什么不回家,话到嘴边,何夏却不想问了。有什么意义呢,一辈子都过去了,就算问清楚了理由那又能怎么办呢?她失去的这一辈子的青春又怎么可能弥补呢?   只是她这心在这一刻啊,到底是痛了。她看着曾文越:“曾文越,你活着,还不如死了呢。你都知道回家祭祖了,怎么你爹你妈没死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回来看看呢,你爹你妈死的时候都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你怎么就不知道回来在他们面前尽尽孝呢?”   “曾文越啊,你真的还不如死了呢。你既然没死,怎么就不和村里联系呢。我以为你死了,可给你守了一辈子的寡呢。你现在儿孙满堂,那我这几十年算什么?”   女人生活在世,本就不易,守寡的女人生活更是艰难,在见到曾文越的这一刻,何夏一辈子的坚守土崩瓦解,瞅着曾文越的这些儿孙,她的一辈子就如同她所言,是个笑话,大大的笑话。   何夏扶着他孙子手:“国伟啊,送客。”   曾国伟应了一声,硬气的将曾文越等人赶了出去,曾文越看着关上的大门,心情复杂极了。   在他的预想里,他和何夏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次和何夏再见面,何夏肯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   何夏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呢?   何夏在曾国伟的搀扶下去了客厅,没过多久,她女儿女婿也回来了。何夏还有一个孙女,嫁的有点远,现在哪怕是接到了消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何夏看着她养大的女儿曾秀琴:“秀琴啊,曾文越回来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曾秀琴嗯了一声:“妈,我听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何夏不傻,曾文越肯定是在外面混得不错的。   曾秀琴苦笑一声:“妈,我都这个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没准哪天就入了土了,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他活着对我也没有半点影响。”   曾秀琴是个懂事的孩子,何夏把她养大的艰辛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那好,曾家不缺子孙,你是我养大的,你以后就改姓吧,和我姓。”何夏道。   “好。”曾秀琴没有半点犹豫,   何夏又看向女婿张振兴:“振兴,以前你入赘咱们家的时候咱们都说好了,你和秀琴生的孩子一个跟一个姓,所以老大跟了我们姓曾,老二跟你姓了张,现在秀琴都改了姓了,国伟就跟回你姓吧。”   张振兴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家里事事都听从曾秀琴的,对于老大不跟他姓这一点不得不说也是他的一个遗憾。现在曾国伟改回跟他姓,张振兴哪怕六十了,也觉得高兴。   曾国伟也孝顺,对姓氏也不看重,姓张姓曾对他没什么影响,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现在还在外面工作,改姓氏虽然麻烦些,但却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答应了。   何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有这样孝顺的儿孙,她这一辈子也不算是完全的失败吧。   曾文越的到来好像对何夏没什么影响,晚上吃了饭,何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铁盒子。   这个铁盒子里放着的都是一些重要的证件。除了重要的证件外,还有一些她觉得重要的东西。   其中一张是她和曾文越的合照,还有一封曾文越去去后给她写的信。   信已经泛黄了,上面的钢笔字字迹也模糊不清了。何夏年轻的时候不认字,但这封信上的内容她却背得滚瓜烂熟。   年轻的时候每当觉得日子苦过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把这封信拿出来看一看,背一背。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了,她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这封信也就被她放了起来,算算时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看过了。   信上的内容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封信再也用不上了。何夏将信纸撕碎丢在床边的垃圾桶里,和曾文越的那张合照她直接泼了一杯水上去。   □□十年代的拍照技术不成熟,原本就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遇到水直接就成了一团,上面的人也看不清了。   何夏出去上厕所。   路过女儿女婿的房间门口,她们家的房子是九十年代盖的楼房,并不隔音,女儿和女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她听见她女儿在慷慨激昂的骂曾文越,她女婿在边上一声声的附和。   等她女儿骂够了,她女儿问她女婿:“你打听清楚了没有,曾文越这么多年每个音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   她女婿立马唯唯诺诺地说出打听到的事情:“曾家那边的人说,曾文越在养好身体以后立马就和家里人联系了。他给咱爷爷奶奶写了信。 ”   “咱们这边给他们回了信,说咱爷奶给曾文越寄去了咱妈和曾文越的离婚证明,他们还说,咱妈为曾文越守寡这么多年的事儿他们那边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何夏听见她女儿又在骂人了,何夏扶着墙慢悠悠的往房间走。   曾文越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是七九年的高中毕业生,成绩一直都很好,只是在高考的当天时运不济发了高烧耽误了,没考上。   高考结束后她和曾问越经人介绍认识,年轻时候的何夏长得好看,曾文越一眼就相中了她,两人很快就结了婚。   在那个动荡刚刚结束的年代,结婚后又上大学的人并不少,曾文越和何夏结婚也不算扎眼。   曾文越因为生病没考上大学,专科他又不想去念,正好改革开放了,很多人都下了海赚了钱,曾文越就跟着下海了。   曾家就曾文越一个儿子,她公婆都宠爱他,听说他不想考大学,老两口骂了几回见骂不动,便随他去了。   何夏再重感情,那么多年她也会感到寂寞感到累,在守寡的这些年间,何夏也不是没想过改嫁,可每当她动心思时,她的公婆那边总是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让她不得不放下这个年头。   以前她是觉得公婆身体不好,现在想来,恐怕那些不好都是故意的吧。他们知道自己儿子没死,也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攀了高枝不会回来了,为了让自己老有所依,于是只能死死地抓住她。   合着从头到尾,傻子只有她一个。   曾家这一家子可真狠,真无耻啊。   何夏躺在床上,抹掉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看着黑乎乎的房顶,何夏想,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回到没结婚之前,她一定不会嫁给曾文越,如果时光能回到她和曾文越结婚后,那她一定不会傻乎乎的这么守着的了。   她一定会毁了曾文越,也一定会和他离婚。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题材的原因,之前的那个版本不能写了,就改了一下,如果有不合逻辑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谢谢大家。 第2章   睡着后有人在耳边絮叨的感觉十分难受。自从上了年纪以后,何夏的子孙们在她入睡后都会很安静,睡着被吵醒的感觉何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清晰明亮的视野,何夏愣住了,六十岁后,何夏的身体各个机能都在衰弱,她的眼睛先是有些花,后来视力便越来越弱,老花镜那东西起初戴还好,可年纪越大,那玩意儿就越没用了。距离上一次眼睛能看得这么清晰,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继续,何夏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这一看,她惊讶极了,因为她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常红。   年轻的常红见何夏醒了,哎哟一声:“夏夏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想让我家三儿去大队借拖拉机把你送医院去了。头还晕不晕?”   何夏下意识地摸摸脑袋,摇摇头。   常红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道:“夏夏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么拼命干嘛?我大顺叔大顺婶也真是的,有啥大事儿啊整天就知道往外走,这会儿正是稻谷灌浆的时候,田里的水万万不能断,你看你这一天看水就要看到半夜,都睡不了多久早上又得去,到中午才能回来。”、   “今天也是你命好,你晕倒的地方刚好离平口村近,要不然那块田离村那么远,还真不一定能救回来你。”   这句话似曾相识,何夏看着常红眼睛也不眨,常红被她看乐了:“咋的,不认识我了?”   常红和何夏从小就在一块儿长大,长大后又前后脚嫁在一个村,感情就更好了。   曾文越死后何夏没改嫁村里人谁不夸赞,只有她们这些娘家人说她傻。   可何夏这人轴,认定的事儿谁说都没用。常红和何夏在一个村,大顺叔两口子之前对夏夏还算不错,但这段时间老两口越来越不着调,整日整日的往外跑,家里的活儿都丢给夏夏,夏夏再能干,这半个月下来也受不了啊。   “红姐。”声音沙哑,何夏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常红赶紧给何夏倒水喝,何夏喝水润了喉。   躺下的功夫何夏压到了放在床上的东西,咯得自已肩膀一疼。   从醒来到现在,何夏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做梦的时候,人是不会痛的。   想起前些年流行过的那些红极一时的穿越重生小说,何夏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是重生了。   当然,不是重生就算是做个梦也没关系,她年纪大了,晚上睡眠浅得很,已经很多年没做梦了。   能梦到年轻的时候的常红,何夏也是很开心的。   何夏这么想着,又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会疼,不是梦!   “红姐,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常红哎哟了一声,赶紧来摸何夏的额头:“这一晕,不会把你给晕傻了吧?现在是82年啊,今天应该新历的九月了,你要具体问几号啊,我还真不知道。”   1982年9月,何夏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忽然间剧烈跳动了起来。   算算时间,再结合刚刚常红说的话,这会儿曾文越应该已经和她爸妈联系上了。   何夏不甘心极了。上辈子曾文越一家把她骗的团团转,自己倒是功成名就了。   她上辈子不想追究,是因为她老了,都是大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追究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年轻了,甭管是不是梦,曾文越都别想好过,像上辈子那样功成名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夏夏,这都快晌午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做饭了,等一会儿我给你端一碗来。”   何夏乖巧地点点头,道了一句好,常红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等常红走了,何夏便下了床。她忍着恶心去了堂屋。   曾文越家的堂屋不算下,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八仙桌上面放着几个搪瓷小茶杯。   何夏推开她公婆的房间,上下打量一眼,爬上床,从床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她打开盒子,在里面翻了翻,从盒子的最底下翻出一封信。   何夏年轻的时候是不识字的,但现在不一样,她上辈子四十多岁时,她女儿看着她无聊,便给她报了一个老年学字班。   何夏在老年学字班读了一年,不说成绩多好,但常用字的读写是没有问题的了。   何夏看了眼信封,确定这就是曾文越前段时间寄回来的那封信,她立马将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信打开来一目十行的看完。   看完后何夏来不及感慨,记下曾文越的地址后她立马将信放回盒子了,再将盒子放回床上。   做完这一切,何夏立马从曾大顺的房间出去,刚出门。她刚到堂屋,就听到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她公公曾大顺和她婆婆刘香桃先后进来。   刘香桃看见何夏从堂屋里出来,眉头一皱:“夏夏,我们刚刚回来的路上,听说你中暑晕倒了?现在好点没?”   何夏捂着额头:“没好,还晕乎着呢,一直犯恶心。这不口渴了吗,就到堂屋来倒杯水喝。”   “哦,你那快进屋去躺着,我去做饭。”   “嗳。”何夏应了一声,和曾大顺擦肩而过。   曾大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何夏的背影,去堂屋看了一眼,发现堂屋八仙桌上的搪瓷缸确实有喝过水的痕迹,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许。   刘香桃提着锅进堂屋舀米去煮,见曾大顺这幅模样,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曾大顺摸摸头发:“没做什么,就去觉得奇怪,夏夏她以前口渴了可从来没有来堂屋喝过水。你去看看咱们房间有没有被动过。”   曾大顺年轻时是做村里的计分员,心思格外缜密。曾文越的事儿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刘香桃放下锅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屋里没人动过,跟咱们出门的时候一样。”   曾大顺点点头,取了一根旱烟坐在堂屋里抽,刘香桃提着锅出来,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你紧着点嘴,别在夏夏面前说漏嘴坏了儿子的好事儿。”   刘香桃有些不忍心:“老头子,咱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夏夏人勤快,对咱们也孝顺,今年才20,咱这样做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么?”   曾大顺眼睛一瞪:“你个老娘们儿瞎咧咧个啥?儿子后找那个媳妇儿家里有权势,还是个独生女,他俩一结婚没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那边现在又咋不太平,咱俩还能过去跟他们过,你想老了没人养?”   曾大顺把烟杆放在脚边磕了磕:“夏夏咱们当然不能亏待,这段时间你就在外面寻摸寻摸有没有合适的女孩,要是有咱们就抱过来给夏夏养。”   “有了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有靠了,等咱俩百年之后,咱们这些家业不还是她们母女的?”曾大顺自觉自己已经很为何夏考虑了。   刘香桃还是于心不忍:“为什么不抱个男孩?”   曾大顺摇摇头,觉得自家这婆娘到底还是太过短视:“抱养个男孩儿,要是到时候出个什么事儿他去分咱儿子的财权怎么办?还是女孩保险,养到十七八岁往外一嫁就不用管了,就算招赘也没事,一个女孩,能成什么大事。”   “再说了,咱儿子在信上说了,咱们马上就要有亲孙子了。”   刘香桃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去了灶房。   在屋子的拐角处,何夏一直在那里站着。   这年头的房子不隔音,曾大顺和刘香桃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何夏心寒。   她十九岁和曾文越相亲结婚,结婚后曾文越不在家的这一年里,何夏对老两口毕恭毕敬。   曾大顺是公公,平时和何夏交流不多,但刘香桃待她是真的好,平日里关心的言语从来不少,得了点什么好东西她也会为何夏留一份。   在这年代,她这样的婆婆不多见,甚至比许多亲妈对女儿都要好。   何夏不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她感激自己遇到了个好婆婆,于是对她加倍的好。   后来刘香桃偏瘫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何夏也尽心尽力的伺候她。   何夏摸了一把脸,不知道那时候的刘香桃对她有没有愧疚之心?   还有曾大顺,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不善言辞,但为人却很好,在这大河公社里,谁家有个什么困难来找他他都会帮忙。   哪怕公社解体了,他不是大队计分员了,但在这公社乃至镇上,谁不给他三分薄面?   这样一个人,谁会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儿子,牺牲大好年华的她呢?   还有曾文越,那也不是什么好鸟。别人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人,他自己会不知道吗?   上辈子他爹他娘相继离世,他连面都不露,要不是知道他父母有她奉养,他又怎么敢不回来呢?   一家烂人,只要一想到还玩和这两个人相处,何夏留觉得恶心想吐。   她回了房间,静静地思索对策。   她和曾文越没有领证,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年代,大家是承认事实婚姻的。   而她显然是没办法和这一家子好聚好散的,那就闹吧,但她不会在大河村闹,她要去曾文越现在的岳丈家闹。   曾大顺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曾文越的前程吗?那她就毁了曾文越的前程。   但曾大顺这个恶心的人也不能放过,他不是最在意他的面子吗?那她就把他的面子扒到地上,再狠狠地踩!   做好了决定,何夏昏昏欲睡,刘香桃做好了饭来叫她叫她睡着了也没打扰,回了灶房。   “夏夏累了,睡着了。”   曾大顺嗯了一声,吃完饭就出门了。这段时间忙儿子的事儿,家里家外都丢给了夏夏,村里人看在眼里,可没少在背后说他,他得出去说道说道,总不能让别人以为他们老两口磋磨儿媳妇儿。   刘香桃吃完饭洗了碗,想了想,给何夏做了一碗糖水温泉蛋。   何夏一睡醒就看到了放在床边的糖水蛋。沉默半晌,何夏端了过来。   曾家欠她那么多,不吃白不吃,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   下晌刘香桃不在家,常红忙完家里的那一摊子事儿来看何夏。   何夏只恳求了她一件事儿,让她晚上再来一趟曾家,说她娘家托来口信,让她回去一趟。   国家支持个体户后,常红的丈夫做了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卖点针头线脑日用小百货。他整日早出晚归,让常红来传信是最合适的。也是最让曾大顺不会怀疑的。   常红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晚上还是如约而来。她找的借口是何夏的爷爷身体不好,想见见她。   曾大顺果然没有怀疑。   夜里睡觉,何夏拉了窗帘,打着电筒将自己所有的重要的物件都收拾好。第二天何夏忍着往饭里投毒的心思做好了早饭,忍着想吐的恶心感吃了早餐,而后便匆忙走了。   走之前带上了刘香桃给她准备好的糕点烟酒。   何夏将重要的物品绑在了腰上,好在这年头的衣服都是宽大的,她绑得紧,肉眼看不出丝毫异样。   走出大河村的的山坳,何夏回头看了住了一辈子的大河村,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曾家。刘香桃在屋里屋外的忙活。   何夏想,如果曾文越不是陈世美,那刘香桃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婆婆。   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   这本书的题材之前不能写了,就改了渣男设定,如果有逻辑不合的,欢迎指正,谢谢大家~ 第3章   何夏娘家的村子叫做万安村,和河畔村不是同一个大队,但离得却不是特别远,何夏从河畔村出来,走了四十多分钟便到了万安村。万安村背靠着大山,村口有一条一米来宽的大河。河的两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此时微风吹过,稻苗随风涌动。   河里的水清澈见底,一条条小小的鱼在河里欢快地游来游去。何夏手心出汗手脚发软地回家去。   何夏的爹娘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但养起来的只有三个,在这三个孩子当中,何夏是唯一的女儿,在她之上有个哥哥何弘义,早就结婚了,娶的媳妇儿叫关琼英。她后面还有一个弟弟,叫何弘超,算算年龄,今年也有十七岁了。   此时还早,村里没什么人走动,何夏朝着家里走去。   她家门口有一颗核桃树,今年的核桃大丰收,果实层层叠叠的挂在枝头。核桃树后是她家,她家的院子门关得紧紧的,一道炊烟从院里的灶房上袅袅升起。何夏的目光越过布满青苔的院墙,看了那道炊烟好一会儿,才上前去敲门。   院里传来动静,何夏忽然紧张极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何夏放在腿侧的手就出了汗。   伴随着‘咯吱’地一声,院门打开了。何夏抬起头,她娘彭文慧就那么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娘走的那一年何夏五十岁,她娘七十五,自打那年以后,何夏就没有娘了。   见到了年轻时的彭文慧,何夏那一股从重生前就憋着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她一头扎进彭文慧的怀里,一声声地叫着娘。   彭文慧还没看清楚敲门的人是谁呢,怀里就多了一个人,听着耳边这一声声的娘,彭文慧是又心疼又着急。   彭文慧在家里说一不二,对子女也颇为严厉,孩子们自小就有些怕她,而何夏自打十二岁过后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这会儿被女儿抱着,彭文慧多少有些僵硬,她伸手搂住何夏,手足无措地安慰:“娘在呢,娘在呢。你别哭,你别哭,是谁欺负你了?还是你公婆给你气受了?”   人在哭时最听不得人安慰,越安慰越委屈,何夏本来就委屈激动的心情在听了彭文慧的安慰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哭声从原本的低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引来了家里其他人,眼瞅着周围的邻居也要开门了出来看热闹了,彭文慧一个用力将何夏带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了门。   在厨房忙活的关琼英也从厨房出来了。何夏见着她,止住了泪水,终于从彭文慧的怀里出来了。彭文慧看了关琼英一眼:“小英你先去做饭,我带你妹子上屋坐会儿。”   关琼英忙不迭地点头。   等彭文慧带着何夏进了房间,关琼英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迫不及待地去了屋后的菜园子,她男人何弘义正举着出头在挖地,关琼英小跑到何弘义面前:“弘义,弘义。”   何弘义将锄头支在地里,手按着出头把儿:“咋了,出啥事儿了?”   “你妹子回来了,刚刚还在外面哭呢,老伤心了。”   何弘义眉头一皱,扛着锄头便往前院去,关琼英立马小跑跟了上去。   何夏的父亲何树国昨天去看了大半夜的水,天亮了才回来,这时候还没睡熟,彭文慧领着何夏进屋,他自然也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何夏被彭文慧按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何夏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抽抽搭搭地打了一个哭嗝:“爹娘,曾文越没死,他现在在南边找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独生女,以后不回来了。”   彭文慧还从女婿还活着的消息中反应过来,何树国便气得一巴掌拍在床沿上,他盯着何夏:“你公婆怎么说?”   何夏道:“他们想将计就计,不告诉我曾文越没死的消息。想让我在这边给他们两口子养老送终。”   彭文慧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被何树国叫了回来。何树国是男人,听了何夏的话他不是不生气,但除了生气外,何树国还尚存理智:“既然你公婆瞒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公婆这段时间频繁外出,家里的农活都扔给我。昨天我中暑晕倒,他们从外面回来在堂屋说话没背人,我听见他们说话了。”   何弘义就在此时进的屋,何树国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何夏:“那你打算怎么办?”   “爹娘,我不想在曾家过了。曾文越要是真死了,念着以前的感情,我给他父母养老也行,但现在他又没死,我凭什么管他父母?”   彭文慧气得浑身发抖。   何树国斗着手从床头摸出他的烟杆:“曾文越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看了他寄回来给他爹娘的信,我记下来了。”   何树国是个宠孩子的,对何夏这个唯一的闺女就更加疼了,曾文越是他们夫妻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女婿,本来这个女婿出远门做生意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就让他们两口子后悔的了,等曾文越死在外边的消息传回来彭文慧两口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本想让女儿改嫁,但女儿人轴,怎么说都说不听,彭文慧气得嘴角都起了燎泡,何树国的头发也多了好几根白发。   期初听到曾文越没死,老两口心里是高兴又激动,结果这高兴激动的心情还没有维持两秒呢,就沉入了谷底。   曾家想这么作践自家闺女,何树国就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不会让的。他沉思了一会儿,跟彭文慧道:“孩儿她娘,咱家还有多少存款?”   彭文慧看了一眼跟在何弘义身后的关琼英,折中一下道:“还有五百多。”   彭文慧和何树国都是会过日子的人,何树国还会做点木匠活,这些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了,打家具的人也多了,彭文慧攒下这么多钱并不算意外。   关琼英听到这五百块钱心里止不住的羡慕,五百块啊,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但除了羡慕,关琼英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没出嫁前,关琼英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相差不到一岁的弟弟。她父母重男轻女,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她干,为了给两个双胞胎弟弟结婚,她嫁到何家要了280块钱的彩礼,这份彩礼实在是算不上少,而她的嫁妆除了一套新衣裳外什么都没有。   嫁妆是一个女人的底气,关琼英这么光溜溜的嫁到何家本就底气不足,再加上一直没怀孕,她以为她会像她们村子里那些小媳妇儿一样受婆家磋磨,但真正的嫁过来了,关琼英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公公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她婆婆虽然厉害,但却不难相处,两个弟妹也不爱作妖,对她这个嫂子也很尊敬,丈夫对自己也很爱护。   关琼英对现在的生活满足极了。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她嫁给何弘义两年了,至今还没有孩子,她们夫妻都上医院检查过,说她身体不好,宫寒严重,给捡了中药调理身体,调理了两个月了,但一直都还没有喜讯。   何树国点点头,对何弘义道:“弘义,你明天跟你妹妹去一趟曾文越那里,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事儿和曾文越掰扯清楚。当年咱们夏夏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没到领证的年纪,约定好半年后去领证的,结果他自己跑南边折腾去了。我们好好的一个姑娘嫁给他,他凭什么作践?”不愧是父女,何树国和何夏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领证但是办了酒席,那就是夫妻。”   何弘义点头。   何树国又看向彭文慧:“孩儿她娘,你去爹那里把这事儿和咱爹说一下,我去镇上探探底,看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夏,你在家好好休息。”   何树国部署完完,何夏便回了自己没出嫁前住的房间。关琼英夫妻俩也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彭文慧和何树国两人。何树国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放了出来,他的拳头狠狠地锤在了床上。彭文慧在屋里转来转去:“都怪你,是你说的曾大顺是个厚道人,他老婆性子也软和,咱们闺女嫁过去肯定不受委屈。”   万安村和河畔村虽不是一个大队的,但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镇,何树国以前是万安村的大队长,以往上镇上去开会时他和曾大顺也接触过几次,他真心觉得曾大顺为人不错,在两家要结亲的时候他们也多方打听过,曾家两口子都不错,曾文越那小子长得好,品行也好。曾文越那小子和何夏结婚后来过家里几次,是个好孩子。   谁能想到这一家三口是表面光鲜内里烂得流脓的人?   何树国没反驳彭文慧的话,只是抽烟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土烟呛人,何树国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彭文慧见他这样,将到嘴边的埋怨的话咽了回去。给他拿放在床边柜子上的大搪瓷缸。   何树国喝了一口水,对彭文慧道:“文慧啊,咱俩和善了一辈子,这一回啊,怕是要结一个死仇了。”   “在他们一家算计咱闺女的时候,咱们两家就是死仇了。”   何夏未出嫁前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外就是他爹给她打的一个衣柜和一个放在床头的桌子,何夏脱了鞋子上了床。   昨夜想得太多,她睡得并不好,这会儿到了娘家,有了处处为她打算的父母,她才真正的安心下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何夏是被关琼英叫醒的。   何夏起来后到水缸边上洗了脸,堂屋的八仙桌上摆了一大桌菜,她爷爷坐在主位上,她父母分别坐在八仙桌的两边,关琼英在给一大家子人盛饭,何夏她盛好的饭摆在八仙桌上。   何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却眼不花耳不聋,他早在十年前就和何树国分了家,自己在村尾的水塘旁边盖了栋房子,每天钓钓鱼和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下下棋,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   他虽自己出去单住了,但家里的事儿他还是管的,在何夏还在睡觉的时候,何爷爷就和家里人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何夏就和何弘义一起动身去找曾文越,与此同时,彭文慧带着他们村的兄弟姐妹往河畔村去,曾大顺那瘪犊子别想好过!   这个安排和何夏的想法并无出入,何夏答应得很干脆。   次日一早,何夏跟何弘义带着彭文慧婆媳连夜烙的葱油饼和水煮鸡蛋坐上了去县城火车站的班车。 第4章   河畔村的早晨静谧而安详,一道道炊烟从烟囱上袅袅升起。曾大顺早早的就起了,正坐在门槛边的凳子上抽烟。刘香桃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地出来一趟,又喂鸡又喂鸭的忙得很,曾大顺皱着眉头。   “文越媳妇儿太不像话,说回家看一眼,咋到现在都不回来?”何夏能干,在嫁过来的这一年多里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曾大顺住的舒心得很,这何夏忽然回了家,看着自己媳妇儿那样忙活,曾大顺的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刘香桃白了他一眼,小声地道:“你可小点声吧,你儿子又不跟人家过。人家回娘家住两天还不行了?”   曾大顺生平是最不喜欢嫁了人的女人回娘家去的,刘香桃嫁给他这个多年,除了每年的七月半和大年初二,平时他都是不让回去的。何夏是新媳妇儿,平时也不会回家。昨天这不年不节的回去曾大顺本来就不欢喜,在娘家彻夜不归,这让曾大顺更为生气。   他呵斥刘香桃:“你懂个什么!她现在在外人眼里是个寡妇,说是回娘家,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回去,要是她上哪里去找野汉子了呢?你想让她给咱儿子戴绿帽子?”   何夏长得好看,在曾文越死的消息传回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跟他们两口子打探口风,问何夏什么时候改嫁。曾大顺两口子虽然敷衍了去,但他们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他们两口子生了四个孩子,只有曾文越这个儿子活了下来。曾文越死的消息传来的那一瞬间,曾大顺固然伤心难过,但他更多的在思考老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而他思考出来的方法便是将何夏留下来,给他们养老送终。   于是在何夏最伤心的那段时间里,他和刘香桃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何夏面前提起曾文越对她的好。20岁的何夏和丈夫的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都不用曾大顺他们说什么,何夏便主动提出来要给曾文越守着。   这一年多来,何夏这个儿媳妇儿做得确实是无可指摘,曾大顺偶尔也会有点愧疚,但这种愧疚只是一闪而过。   曾大顺的话让刘香桃一愣:“夏夏不是这种人吧? ”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想得到二嫂会在外面偷人?”曾大顺口中的二嫂是他堂嫂,为人老实得很,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背着丈夫在外面偷了人。当年事情暴露出来,他二嫂差点被他二哥打死。   刘香桃也紧张了起来,她儿子又没死,要是何夏真的耐不住寂寞和别人好了,那她儿子不就戴绿帽子了吗?那可不行。   “那怎么办?”   曾大顺吸了几口烟:“一会儿吃了早饭你就出去寻摸,一定要尽快找个人家不要的女儿回来给她养。女人嘛,有了孩子,人也就被拴住了。最好找那种才出生一两个月没断奶的那种。太大的可不行,不粘人了,和她就处不出感情了。”   刘香桃这个时候的脑子转得飞快:“我听着翠花说她有个娘家有个远房侄媳妇儿前几天生了第三个闺女,养不起想送人,我一会儿问问去。”   曾大顺眯着眼砸吧着烟点头。   吃了早饭,刘香桃忙忙叨叨地往外走,才刚刚打开院子门,就见到彭文慧和她的一众妯娌,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立马扯出一个笑脸:“亲家母怎么来了?夏夏怎么没跟着回来?亲家大爷身体好些没?”   彭文慧见着刘香桃,憋在心里一天一夜的火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咬着牙:“回回回,回你娘的回。刘香桃啊刘香桃,我真他娘的想把你们两口子的心挖出来看一下是不是黑的。”   刘香桃被彭文慧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搞懵了。任谁被这么骂着心情都不会好,刘香桃脸上的笑容也耷拉下来了:“亲家母你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你来我家骂我是什么意思?”   彭文慧呸了一声:“平白无故,好一个平白无故。”彭文慧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脸挠花,但她记着丈夫的叮嘱,在事情没有讲出来之前,她不能动手,因此她哪怕是恨毒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刘春桃,这时候也不能动手:“河畔村的乡亲们都出来了,都出来看看这不要脸的一家子。”   彭文慧这一声吆喝将吃完早饭没啥事儿干的河畔村的村民吸引了过来。   刘香桃气得要死。到了这会儿了,她要是还不知道彭文慧是来找茬的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她想了想,大概是彭文慧知道了她们两口这大半个月来让何夏一个人下地到最后晕倒的事儿了。   刘香桃根本没有往何家人知道他儿子还活着的那方面想。这事儿知道的人太少了,除了他们两口子外就只有她那个在镇上民政的表弟知道。为了给她明面上死去的儿子开单身证明,她们两口子可是给了她表弟一千来块钱呢,他表弟拿了那么多钱,为了她头顶上的那顶帽子他也不会把着事儿说出来。   刘香桃心定了,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亲家母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去满村子问问,夏夏嫁到我们村子这一年多我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又几个婆婆对儿媳妇儿对得那么好的?我把夏夏当成亲生女儿来看,你来这大闹一通是怎么个意思?前面半个月我们两口子确实有事儿忙,这才让夏夏累晕了.......”   刘香桃不提还好,她一提彭文慧就炸了,这时候她也听不进去刘香桃的废话了,嗷地一声就冲到了刘香桃跟前,称刘香桃还没反应过来,抓住她的头发就给了她两巴掌:“我家夏夏在娘家的时候天气热连地都不会下,田里的活儿都不会干,你们两口子真的是好得很啊。”   彭文慧打了刘香桃两巴掌,气出了一点了,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来看热闹地众人道:“大家大概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要来这里闹事儿吧?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大家不知道吧,刘香桃她儿子曾文越啊,没有死呢。只是在南边攀了高枝,那高枝家里有权有势还是个独生女,他儿子在那边入赘就不回来了。”   “她儿子不回来,曾大顺和刘香桃就曾文越那一个儿子,以后养老怎么办呢?于是这一对不要脸的人啊,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这个消息瞒下来,再把我闺女留下来给他们两口子养老。你们听听,多不要脸。”   刘香桃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而河畔村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就激发了一波讨论的热潮。而他们看刘香桃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彭文慧给几个妯娌使了个眼神,几个妯娌立马接到她的消息,走上来拉偏架,彭文慧又打了刘香桃几巴掌:“你把我闺女当成亲闺女?当成亲闺女你他妈让我闺女守活寡?你他妈挺能耐啊?啊!你咋不守活寡呢?你家曾大顺年轻的时候不是和隔壁村的寡妇眉来眼去吗?你咋不把曾大顺让给那个寡妇,你自己在这里守着这份家业过呢?你咋还知道去找你娘家人来给你主持公道呢?”   曾大顺年轻的时候看上过一个寡妇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大秘密,那个寡妇后来改嫁到了彭文慧娘家的村子,每当她男人要打她,就会把曾大顺这个曾经的奸夫拉出来念叨念叨。   那是曾大顺着一辈子最丢脸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人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今天被彭文慧翻了出来,河畔村里知道内情的人们眼神就更加微妙了。   老娘们儿来找茬,老爷们儿是默认不出头的,曾大顺便一直在屋里躲着,听到他儿子没死的消息被彭文慧抖出来,曾大顺终于坐不住了,他立马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就听到彭文慧说起他年轻时候的那点风流事,曾大顺本就黑着的脸就更黑了,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彭文慧,眼中尽是阴鹫。   彭文慧会怕他才怪了。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曾大顺挪开眼,看了一眼被何家妯娌架着的刘香桃,道:“亲家母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儿子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村里的大家伙儿可都是知道的,你这样红口白牙的怎么就污蔑人?”   “呸,曾大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以为买通正上民政局的人就没事了?实话告诉你吧曾大顺,你们贿赂的那个人已经被举报了,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下监狱了。你们两口子作为行贿的人,下场也不会好。”   “嫂子们,把那黑心肝的老娘们放开,咱们去曾家,把我闺女的嫁妆搬回去。再把他家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何夏是何家两辈以来长得最好看的姑娘,乖巧机灵不说还很孝顺,何家这些个伯娘婶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今早彭文慧找她们说了何夏被骗的事儿,谁不生气谁不恼?   何家妯娌几个放开刘香桃之前又暗自掐了她几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大家也不管刘香桃,几人撒丫子往里面冲,曾大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气得直跳脚。河畔村的人倒是想去帮忙,但涉及到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沾手。就怕帮了忙到时候惹祸上身。   曾大顺两口子眼睁睁地看着彭文慧领着人将何夏的陪嫁取了出来,又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对自己家的东西打打砸砸,他媳妇儿去拦也没拦住,眼皮一翻。曾大顺就晕倒了。   再次醒来,他是坐在一辆小轿车里面,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好好的感受一翻坐小轿车的滋味儿,可现在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因为他的两边,坐着的都是带着大檐帽的公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   因为之前改了设定,如果有不合逻辑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谢谢大家~~~ 第5章   何夏的家乡属H省高阳市德乾县,在德乾县县城就有一个火车站。他们县城这个火车站并不是大站,售票大厅只是一个并不大的棚子,买了票出了棚子就是火车站台,站台边上有几个卖茶叶蛋煮玉米这些食物的,也有卖水果的。   车还没来,何弘义四处走了走,不一会儿提着一袋东西回来递给何夏:“我看到那边有小孩儿来卖杨梅的,想着你爱吃,就给你买了点。”   H省温差比别的地方低一些,七月份杨梅才成熟,八月份是吃杨梅最好的时机,这会儿已经九月初了,这批杨梅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批杨梅了。   何夏打小就喜欢吃杨梅,每年的七月份,何弘义就会领着她和何弘超上山去摘,后来何夏嫁人了,每到吃杨梅的季节,何弘义总会给她梢一点去。等何弘义和关琼英两口子走了,何夏的年纪也大了,但她大侄子却依旧会给她送去一点杨梅。   在重生前,何夏刚刚吃完他大侄子送去的杨梅。   那时候的杨梅又红又大又甜,肉多核小,,但何夏却觉得失去了年轻时爱吃的味道。   没有经过培育的杨梅特别小,火红火红的也没有后世那种漂亮,捏一颗吃到嘴里酸得让人眯起了眼睛,然而最初的酸味过后留在嘴内的却是最极致的甜。   何夏递一把给何弘义,何弘义没有接,杨梅要下架了,价钱便比以前要贵很多,何弘义舍得给妹子买,却舍不得自己吃:“我不喜欢吃,酸得很,你自己吃。”   何弘义确实不怎么喜欢吃杨梅,何夏也没硬塞:“哥,这杨梅贵不贵?”   何弘义道:“不贵,你少吃点,别一会儿把牙酸倒了。”   “嗳。”   何夏侧头去看何弘义。何弘义只比她大四岁,和别家的哥哥喜欢欺负妹妹不同,何弘义自小就很护着她,何弘超出生后,他便连何弘超一起护着。   小时候的何夏瘦瘦小小的,长得却漂亮可爱,村里的那些小男孩儿就爱欺负她,每当这个时候,何弘义便会挺身而出和欺负她的那个人打上一架。何夏人小但也会上去帮忙,后来何弘超成了他们两个后面的跟屁虫,一打架他就在边上哭,一边哭一边用肉乎乎的小手打人家。   被告家长后彭文慧便会罚何弘义站在院子里面壁思过还不让他吃饭,但何夏和何弘超总是会偷偷的留下那么一点,趁着父母不注意端到院子里给何弘义吃。   他们三兄妹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送饭情谊中越加越深。   何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兄妹给了她爱。何夏想,比起很多遇人不淑原生家庭又不和睦的人来讲,她是何其幸运?   何弘义被何夏盯得有点不自然,他摸摸自己的脸:“看着我干什么?”   何夏回过头,没在看他,道:“看我哥长得俊呢。”   作为何夏的哥哥,何弘义长得确实很不赖,他身高180,因常年劳作身材也十分健壮,他长得像何树国,有着坚毅的脸型,古铜色的肌肤。没结婚前,何弘义也是村里许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何弘义娶关琼英那天,何夏还看见有女孩子躲在后面哭。   何弘义听闻自家妹子夸自己俊,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就在他要说话时,空中传来一阵阵的鸣笛声,零星几个在站台上等待的人迅速拿起了自己的行李,何弘义也飞快地将地上的旅行袋抓在手里:“夏夏快过来,火车来了。”   何夏将装着杨梅的袋子一拢,快步走到何弘义的身边。   不多时,一辆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入站内,停靠在月台边,从车上下来一个列车员,何弘义十分谨慎地列车员确认了列车信息,这才放心的带着妹妹上了车。   从H省到广东省的车票很贵,为了省钱,兄妹俩买的是坐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何弘义从旅行袋里掏出两个小枕头垫在凳子上,何夏走到靠窗的那一边坐下,何弘义坐在了她的身边。   火车在这里停靠在德乾县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到,火车便缓缓开出了车站。何夏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月台变得模糊,窗外的花草树木向后飞快地移动。望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她年轻的脸庞,何夏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因为何夏晕车了。   晕车的何夏脸色苍白,靠在何弘义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了下一个站台,何弘义飞快地到售票大厅买了晕车药让她吃下这才好一些。这年头的在火车上工作的都是以前的大厨师,因此火车餐好吃极了。   何夏点的是土豆炖鸡块,何弘义点的是红烧肉。何夏的土豆鸡块土豆软糯,鸡块也不柴,汤汁浸泡在饭里,香极了。何弘义的红烧肉色泽艳丽,肥肉的部分是透明的,放到嘴里,肥而不腻。红烧肉泡过的饭也好吃得很。   兄妹俩吃得满足极了。   从H省到西南省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在车上的第二顿饭兄妹俩吃的是泡面。80年代的泡面还是个奢侈品,何弘义饭量大,他买了两包,两人用火车上免费提供的热水泡了,坐在座位上吃。   泡面的味道是霸道的,饭盒盖子一打开,整个车厢都蔓延着泡面的香味,何夏和何弘义用筷子搅拌搅拌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车厢里原本不想吃东西的人闻着泡面的香味,看着兄妹俩吃得满足愉悦的样子,忍不住也在餐车上买了一包。   这是何弘义第一次吃泡面这种东西,他把泡面汤也全部喝完了,吃完后的他主动去洗饭盒,回来后何弘义对何夏道:“要是每天都能吃到泡面就好了。”   何夏想起后世每天都在说泡面吃多了身体不好,不健康,没营养吃多了还会致癌的何弘义,乐不可支:“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别到时候你又嫌弃泡面没营养不健康。”   何弘义回味了一下泡面的美味,砸吧砸吧嘴:“瞎说,泡面那么好吃,我怎么会嫌弃。”   何夏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何弘义一向宠何夏,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笑了。   深夜,何夏便和何弘义在东省的一个羊城下了车,两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开了两间房睡觉,第二天一早,两人坐上了去莞市的班车。   曾文越来东省的莞市闯荡,做了几个月的小摊贩,后来被城管追,掉了河,被人救了,之后和他后面的那个妻子认识后便靠那边的关系进了国营服装厂销售部做了个业务员。后来国营厂倒闭了成了私企,曾文越便靠着岳父家那边的人脉和积攒下来的客户另立门户,最后成了莞市首屈一指的大老板。   这些都是上辈子何夏听她女儿和女婿说的。何夏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曾文越那样的人,凭什么他过得那么好呢?   坐了一天的车,何夏兄妹俩终于在下午抵达了市。下车后两人先找了个十分具有当地特色的粉店吃了碗河粉,吃完河线,两人在街上走了走,找了一家看起来十分气派的宾馆入住。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人倒是也想住便宜的旅馆,但那样的旅馆究竟安不安全谁也不知道,于是兄妹俩商量过后决定住贵一点的地方,毕竟安全第一。   许是多日坐车舟车劳顿,晚上何夏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她赶紧爬起来洗漱,等她洗漱好换了干净的衣裳,何弘义便来敲了门。   兄妹俩吃了个早餐后在街上打了个拉客的三轮车往曾文越任职的国营服装厂去。   曾文越所在的服装厂坐落在莞市现在还算是一个郊区的一个县城边上,这里四面环山,风景秀丽,并不大的县城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何夏和何弘义跟在工人后面往服装厂走去。   这是何弘义出的最远的一次门,在他们老家县城也是有厂子的,但那些厂都没有这个厂这么气派,何弘义忽然有些胆怯。   这个服装厂只是一个分厂,但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厂房也修得十分气派。此时正是中午午休结束时间,工人们相继返回上班。何夏和弘义是两个生面孔,大家从他们身边路过,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一声铃响,偌大的厂房变得安静了起来。   何夏好歹也是经历过里两辈子的人,多少见过些市面,往门卫室去,笑着和门卫室里的大叔打招呼:“大叔,请问一下曾文越今天有没有上班?”   门卫大叔是个很严肃的人,听了何夏的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找他什么事儿?”   “我是她老家的妻子,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八十年代的外出证明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繁琐了。何夏将自己和何弘义以及她爹去镇上给他开的她和曾文越的结婚证明。   这结婚证明和真正的结婚证是不一样的,但基本性质差不多。   门卫大叔闻言紧紧地皱着眉头。曾文越他是认识的,他是县医院张副院长的成龙快婿,他们厂里三车间张主任的侄女婿,也是他们厂里新来的销售员。   门卫大叔将何夏的身份证明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了他让何夏等着,自己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厂里。   下午上工时间,张主任正在给工人们讲话,她每天的讲话没有个十五分钟结束不了,今天才刚刚开始,门卫大叔便来了,张主任皱着眉头走到门外:“王大哥,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讲完话再说?现在我正忙着呢!”   门卫王大叔凑近张主任,想悄声说给她听,但张主任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见张主任这样,王大叔也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不想帮他们家保密了,便用正常的音量道:“张主任,厂外来了两个人,说是你家侄女婿在老家的妻子。”   王大叔的本来就是大嗓门那一挂的,他的正常音量就像是扯着嗓子喊一样。他这一讲,屋里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原本静默无声的车间瞬间便沸腾了,大家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个难得的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张主任有些懵逼,等听到车间里嗡嗡嗡地讨论声,她急了:“王大哥你瞎讲什么,我侄女婿在老家可没有结婚!”   以往张主任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王大叔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算好,听到她这样类似于质问的语气,更不高兴了:“结婚证明都给我看了,盖了当地政府的公章呢,这还有假?再说了,人家现在就在厂门口等着呢,我犯得着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   张主任什么也顾不得了,飞快地往厂门口走。   在她走后,车间里最混不吝的那几个年轻的工人立马捂肚子的捂肚子,摸额头的摸额头,纷纷找自己的领导请假。   领导们还能不知道这些皮小子为的是什么?要是平时,领导们指定不给他们批假,但今天情况不是特殊么?这种劲爆的八卦谁不想听到第一手消息?要不是碍于职位,这些领导们早就亲自上阵了。   利落地批了假条,暗示几个皮小子听完消息就回来告诉他们后,皮小子们飞快地往厂门口冲。   而此时的张主任已经走到了厂门口,远远的,她就见到了一对身材高挑的男女在门口站着,等她到了跟前,两人一起转身,张主任在见到那个女孩儿的容貌时心里咯噔一声。   就在张主任打量何夏的时候,何夏也将张主任打量了一遍,何夏否决了这个人就是曾文越第二任妻子的想法,原因无他,年纪就对不上。   张主任喘匀气:“同志你们好,我是服装厂的张主任,和曾文越的妻子是亲戚,请问你们是?”张主任特地加重了曾文越的妻子几个字。   何夏听了这话,笑靥如花:“巧了,曾文越也是我丈夫。”   张主任特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脸上的表情也尽量让自己变得和善,她看了一眼何弘义,又看回何夏:“姑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侄女婿在和我侄女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收到了他老家寄来的单身证明了,正是因为这份单身证明,我们才让我侄女嫁给他的啊。”   张家谨慎,在没有见到单身证明时他们是不会允许自家独女嫁给曾文越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曾大顺才冒险去贿赂镇上民政局的人。   张主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后面有人偷听,现在事情没明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还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撇清关系。   何夏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没有搞错。我和曾文越是在81年5月份结的婚,因为结婚的时候曾文越还没到20岁不能领证,所以我们只是办了酒席。81年九月他外出挣钱后再也没回去过,在这期间,他父母都是我照顾的,这一点你们可以去查。我也没必要骗你们。”   “82年年初,曾文越死了的消息传回家,我与他感情好,还没有改嫁。几个月前,我公婆接到了曾文越的信,信上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说了他和你侄女的事儿。而他父母只有他一个独子。他不回去,他父母便没有人养老,于是他父母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花了重金买通了我们镇上民政局的人给出了单身证明不说,他俩还忙着找刚出生的女儿抱回来给我养。”   是的,何夏重生回来偷看的那一封信并不是曾文越写回去的第一封信,在那封信之前,他就已经写过一两封信回家了。   “曾文越要离婚,我没有什么可挽留的,我唯一不忿的,就是他联合他父母算计我的事儿。所以我们来了,我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何夏的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张主任想不相信都难。而跟着她来听八卦的那几个皮小子早就躲在暗处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曾文越正等在自己妻子张兰芝的单位门口,不一会儿,张兰芝便背着包出来了她将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尖,俏生生地走到曾文越身前:“文越!”   曾文越温和的对张兰芝笑着,把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兰芝,我在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面包。”   自家丈夫这么想着自家,张兰芝觉得幸福极了,她撕开面包的包装:“咱们现在去医院吧。”   曾文越嗯了一声,伸手将张兰芝脸颊边的碎发勾到脑后,张兰芝脸颊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让曾文越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忽然想起了何夏。   于何夏,曾文越是喜欢的,可再喜欢,何夏也给不了他现在想要的东西,更帮不上他忙。张兰芝就不一样了。她父亲是县医院的副院长,她姑姑是国营服装厂的主任,她姑父是这个县的书记。娶了张兰芝,曾文越能少奋斗三十年。   而和张兰芝在一起,曾文越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因为他知道,他老家的父母会为他解决一切的麻烦,就像以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下午好,晚上要再更新一章,因为想赶这个周四的榜单、   再求一波收藏评论~~~也希望大家加一下书签~~一本书可以加三个的,感谢大家~~~   鞠躬~~~   还记得我第一次吃泡面,是五岁多的时候,我妈妈带我来广东探亲,回去的时候我坐的是卧铺车,到了广西附近就会停车加水和给乘客上厕所,那种地方一般都有饭吃,也有泡面。那时候一碗面五块多钱,我撒泼打滚的要吃,我妈没办法就给我买了一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面了。哪怕我现在长大了不爱吃泡面了,也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一碗面。 第6章   何夏所说的事情太过于劲爆,躲在后面偷听的皮小子们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听到了这件事,还是震惊到了。特别是他们在看到何夏长什么样再对比张主任的侄女长什么样后。   其中一个呸了一声:“张主任的侄女婿是疯了吧?丢掉家里如花似玉的娇花不要,去捡张主任家那个狗尾巴草?”   “你懂个屁,张家家世多好啊,跟他女儿结婚,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呢。再说了,人家也不丑啊。”   身后的议论声让张主任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她压下心里的怒意与尴尬:“姑娘,这事儿我们是真的不知情,要不这样,你上我们家去坐坐,咱们到家再说,这儿可实在算不得说话的地方。”张主任隐晦地看了一眼墙角。   今天太阳大,偷听的那几个人的影子早就倒映在了地上,何夏早就瞧见了。她当然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她的目的就是要把曾文越这一家不要脸的事儿说出来,这会儿她把该说的都说了,自然应允了张主任的要求。   何夏兄妹俩在门口等着,张主任回去拿包,她先去了办公室,给自己在医院当副院长的哥哥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和他说了说。   张副院长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又惊又怒,挂了电话就往家里赶,双方在张副院长家门口相遇。   张副院长是个身材瘦削,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双方在家门口碰面,张副院长的心情很不好,但本身的素养还是不容许他做出没礼貌的行为。   他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两位同志快请进。”   何夏和何弘义对视一眼,跟在张副院长身后进了他家,张主任走在最后。   张副院长的妻子李丽是个家庭主妇,此时正在准备晚上要做的菜,听见家里有人来了,她从厨房出来。   她先看了眼跟着丈夫和小姑子一起回来的陌生男女,对他们友善地笑了笑,又问自己丈夫:“老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这两位是?”   何夏兄妹俩没说话,张副院长也没正面回答李丽的问题,只是脸上的表情更沉了几分:“老李,你去倒两杯水来,两位同志,这边坐。”   张副院长家住的是医院家属楼的一栋二层小楼房,一楼的面积大,便摆了沙发茶几等做会客厅。客厅的有一个沙发背对着门,何夏和何弘义坐了过去。   李丽很听丈夫的话,很快便倒了两杯水来,张副院长让她也坐下。一行五个人坐在客厅里。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张主任受不了这个沉默的气氛,她拉住嫂子到了厨房,在厨房里,她将事情简短地和李丽说了。   李丽是个温柔的女人,没嫁人之前以父母为重,嫁人之后以丈夫为重,自己没什么主见。   突然得知自家女儿被人骗婚,李丽眼睛一红,眼泪刷地一声就下来了。   李丽抓着小姑子的手,神色凄然:“她姑,昨晚兰芝还跟我说她例假推迟一个多星期没来了。我早上还交代文越今天下午带她去妇产科检查检查。现在出了这事儿,要是真的有孩子了怎么办?”   若是曾文越老家的妻子不找来还好,这一找来,以张副院长的性子,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女儿留下这个孩子。要打掉吗?李丽六神无主。   张主任最看不上自家这个嫂子,一看见她哭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烦躁,再听她说的话,心里就更烦躁了,她甩开李丽的手:“现在不是我们要怎么办,而是人家要怎么办。”   张主任待着生气,便去了客厅,何夏已经在很张副院长说话了。   李丽在厨房里待了一会儿,才挂着十分勉强的笑容去了客厅。   事情的始末张副院长已经从张主任的电话中得知,这会儿见何夏又说了一遍。在今天之前,张院长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曾文越结过婚的,更不知道曾文越会联合他父母算计何夏的事儿。   张副院长光明磊落了一辈子,这次在不知情中被迫做了一个小人,张副院长是越想越憋屈,偏偏那些憋屈一点儿也发不出来,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在何夏面前,张副院长一家就抬不起头。   张副院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平复心情。就在此时,检查完了的曾文越和张兰芝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两人似乎很高兴,说笑的声音大老远都能听得见。   张副院长的脸色阴沉,李丽是知道张兰芝和曾文越是去做什么去的,这会儿听见他们这么笑,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她惊恐交加。   张主任一想到以后在厂里要被人笑话,脸色也很差。   何弘义双眼听到曾文越的声音,压抑着的愤怒几乎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   全场人里最淡定的要属于何夏。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的何夏对曾文越是喜欢的,可时光那么漫长,曾文越在她的生活中存在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在浓烈的感情也消散在了那漫漫时光中。到后来,何夏不改嫁的原因也大多是因为责任罢了。   年轻时的曾文越长什么样,何夏已经忘了,她现在所能记起的,就是在她重生之前见到的曾文越的那个样子。松垮的皮肉,佝偻的身子,还有那虚伪的表情。   现在的曾文越于她,不过是个仇人罢了。   曾文越和张兰芝终于打开大门了,他拉着张兰芝的手,满脸喜色地进了客厅。   曾文越一眼就看见了张副院长,曾文越眼睛一亮,心道一声天助力我也。张副院长就张兰芝一个女儿,没有人比他更想抱孙子了。曾文越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一会儿张副院长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会有多高兴。张副院长一高兴,那他往后的日子会更加的好过。   张兰芝则立马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大声公布了出来。张兰芝以为她说了这个消息,会得到全家人的关怀。可她说完,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和姑姑却一言不发,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张兰芝有些不高兴了。   如果是今天之前张副院长得知自己女儿怀孕的消息,那他一定会很高兴,可偏偏这个消息在这会儿知道,张副院长不见高兴只觉得糟心。   李丽脸色发白,看了一眼平静的何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虚极了。   何夏发觉到李丽在看自己,她与李丽对视片刻,而后温和一笑,李丽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立马转开了目光。   何弘义则愤怒极了,手一捏就想站起来,何夏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何弘义看了眼妹妹,到底没起身。   张副院长盯着曾文越看了一会儿。   曾文越对自己这个岳父有些发怵,被他这么盯着看,曾文越有些紧张,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天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曾文越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安分,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于是定下心神,神情自若地往沙发那边走。   可一转眼,曾文越就见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何家兄妹两,手里拿着包包一个没拿住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巨响。曾文越僵在原地。   张兰芝所在的地方看不见何夏,她见曾文越将她的包包弄掉了,十分不高兴:“文越你怎么回事儿啊?这包包是我前两天才在百货大楼买的,纯羊皮的贵着呢,掉在地上蹭花了可怎么办?”   张兰芝说着,人也到了曾文越的跟前,可她和曾文越一样,见到何夏时,她本人也愣住了。   和张家长辈不一样,张兰芝是知道何夏的存在的。   去年曾文越因躲避街边查摊贩的城管不慎落水,被刚好路过江边的张兰芝救了起来。   因为曾文越是张兰芝第一个救的人,他又长得好看,张兰芝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接触了起来。在这种频繁的接触中,张兰芝控制不住被曾文越吸引,慢慢地就爱上了他。   张兰芝是腊月的生日,年龄已过二十,但自小家境优越地她被父母保护得格外单纯。二十多岁的人了,最喜欢看的就是各种爱情小说,对那些小说里的爱情向往极了。   她觉得自己和曾文越的相识、相知就像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浪漫极了。   两人的相恋,是张兰芝先追求的,曾文越拒绝过她好几回,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有妻子,还将照片给她看过。   得知心上人有妻子,张兰芝并没有放弃,反而追求得比以前更加猛烈。终于,曾文越被她的真挚情感感动,写信回家和他的妻子离了婚。   曾文越很快收到老家的回信,随信寄来的还有一份单身证明。张兰芝高兴极了,欢欢快快地将曾文越带到父母面前。   曾文越虽是农村人,但曾文越读过高中有文化,看他行事也是个正直的好青年,最重要的是张兰芝喜欢。张副主任在张兰芝小的时候就决定让她招赘在家,自家女儿能招到这样学历样貌都还算出众的女婿,张副院长乐见其成,于是很快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不止如此,他还让自家妹子走关系,将曾文越弄进了服装厂做了个销售人员。   而曾文越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进厂不过两个月,便给厂里拉了两个单子,单子都不算大,但也让张主任觉得面上有光,自己介绍进厂里的人不是个酒囊饭袋。因此,张主任不止一次在张副院长面前夸奖曾文越。   张副院长自认有些识人之明,但没成想终日大雁却被雁啄了眼。   张副院长看着曾文越,沉声道:“曾文越,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曾文越在看到何家兄妹时被惊了一下,很快便定了神。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想自己给老家寄的信有没有说过明确表露出自己真实想法的话,回想完后,曾文越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没回张副院长的话,反而看向何夏兄妹,嘴角扯出一个十分僵硬难看的笑容:“何夏,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何夏没开口,何弘义在一边冷笑着道:“来看陈世美啊。”   陈世美的故事广为流传,曾文越的所作所为又与陈世美没什么区别。   何弘义的嘲讽实在到位,张家人将自己与铡美案中的人物对号入座,脸色发黑。   自打何夏和曾文越结婚,何弘义就看曾文越不顺眼,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里,何弘义都很爱怼他。   曾文越心中不悦,想顶回去,但思及现在所处的地方,他没搭理何弘义,再继续看向何夏:“何夏,我之前写回去的信里写得很清楚了,咱们俩之前的婚姻是一场错误......”   曾文越的话没说完,原本淡定的何夏直接就炸了,她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曾文越:“错误?什么错误?当初媒人介绍我和你见面,是你那边先点的头,处了对象也是你那边先来提的亲。你现在来跟我说错了?早你他妈干什么去了?错你马勒戈壁。曾文越,你他妈攀附权贵就攀附权贵,给自己扯他妈什么遮羞布呢?”   何夏在农村混迹了一辈子,哪怕再像个文明人,在气急的时候也会说脏话。在面对曾文越这样的渣滓,这些脏话刚好能配上他。   何夏回想起自己上辈子自己几十年里过过的苦日子,想起那些一个个难熬的夜。她恨得双眼通红:“曾文越,你为什么不能磊落一点光明一点?”   “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村里的电话你不是记不得,你亲自打个电话跟我说你不想和我过了,想和我离婚有那么难吗?”   “你自己父母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明白吗?”   “你都明白的,你也都想过的。你思虑多周全啊,你知道你父母不会坏了你的大好前途,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成全你。而他们也足够了解你,知道你飞黄腾达了就不会回家。于是他们在成全你的同时就必须是牺牲我,因为他不想老无所依。”   “他拿钱去贿赂镇上民政局的人,为你开单身证明,又打算去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给我养着,还不敢找男孩儿,因为他们怕以后事发,男孩儿会抢夺你的财产。”   “这一片拳拳父母心,可真让人感动啊曾文越。”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曾文越,你们一家那么丧良心,是得不到好报应的。所以收了你们钱的那个人被人举报了,你爹作为行贿人也被拘留了。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蹲监狱去了吧。”   何夏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一辈子,曾家一家子是得到报应了,可上一辈子呢,他们什么报应都没有,一切都如同他们所设想的那样顺利的进行着。如果不是曾文越老了回家祭祖,甚至到她死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欺骗的事。   她那些苦是真实受过的,曾文越的功成名就也是真真实实的。   何夏抹了一把眼泪,从重生到现在,她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曾家人的身上,可她自己就没有错吗?   何夏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也是有错的。   她错在不听话,如果她听父母的话,听父母的话回娘家改嫁。那曾文越就是有再多的算计也算计不到她。错在太倔强太轴,错在认准的事情不回头。老话说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就是她。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何夏走错了一步,于是她用了一辈子为这个错误买单。那曾文越呢,他做错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就能活得那么轻松。午夜梦回,他不愧疚吗?   何夏双眼通红,陷入魔怔。   何弘义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大步走到曾文越跟前,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何弘义用了十足的力气,曾文越没有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嘴角也出了血。   张兰芝捂脸尖叫。张副院长呵斥一声,站起来对着何夏道:“两位同志,实在是对不起,在这里,我们一家向你们诚挚地道歉。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曾文越结过婚的事,如果我们知道,我们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的女儿嫁给他。”   张副院长说完,朝何夏鞠了一个躬,直起身子后,他看也不看曾文越,直接看向张兰芝:“兰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了,下午你就去跟曾文越把离婚证领了,明天我陪着你去把这个孩子拿掉!”   曾文越暗自着急,他费了那么多的心神勾引张兰芝,为得不就是以后的荣华富贵吗?现在和张兰芝离了婚,张家势必不会放过他,那他瞎忙活了这么一场有什么用。   张兰芝激动坏了,她大声地嚷嚷道:“我不!我和文越是真心相爱的,你们别想拆散我们。”她又看向何夏那边:“你和文越的事情文越和我说过,但我不在乎。何夏姐,恩格斯说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张兰芝的未尽之语结束在了张副院长打来的那个巴掌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一万字,入V了我可能都更新不了那么多,看在更新了这么多的份上,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君逐渐陷入癫狂~~~~) 第7章   李丽在生产张兰香时伤了身体,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对于张兰香这个唯一的女儿,夫妻俩包括张主任夫妻俩都宠溺得很。   在今天以前,他们觉得张兰芝除了娇气点,任性点外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在亲人的滤镜下,张兰芝的娇气任性他们甚至还会觉得可爱。可适才张兰芝的一席话讲张家长辈忽然意识到,张兰芝长大了,而她的任性在某些时候也并不可爱。张副院长气得浑身发抖,脑子还没怎么反应便一巴掌打在了张兰芝的脸上。   那啪地一声脆响仿佛是一个暂停键,将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   张兰芝从小被宠到大,张副院长别说打他,就是骂她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张兰芝捂着脸,含着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爸:“爸,你打我?!”   打了张兰芝,张副院长也很后悔,可一听张兰芝的话,他气血翻涌:“打你怎么了?你不该打吗?你多少岁了,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吗?人家结婚了,你插足别人的婚姻做什么?世界上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他曾文越了吗?”   女儿被打了,李丽心里比谁都痛,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并没有像以往丈夫教训女儿时那样上去和稀泥,而且非常坚定地站在了丈夫这边,扭过头,对女儿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   “爸爸,文越不爱何夏,他们是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只有我们,我们的爱情是神圣的.....”   李丽忽然想起张兰芝两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全国各地的青年们都崇尚恋爱自由,反对包办婚姻。她和丈夫是在家里的安排下结的婚。那时候她丈夫还是医院的普通医生。那一年,他们科室里来了一个新护士,那个护士喜欢上了她的丈夫并且对她的丈夫展开了热烈追求,哪怕他已婚有妻有子也不在意。   那个护士不止追求她的丈夫,还到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若不是丈夫为人清正,心性坚定,她李丽早就被抛弃了。   这么些年,她早已将那件事那个人抛之脑后,可今日,她女儿那理直气壮地插入别人婚姻的样子和当年那个女人的身影相重合,李丽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放屁!”张副院长又打了张兰芝一巴掌。   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二十年的张兰芝头一次被她爸这么无情的对待,张兰芝伤心极了,头一扭便跑出了家门。   在屋子里尴尬不已的曾文越趁机追了出去。   张副院长直着的腰弯了下来,他再次朝何夏兄妹俩道歉,看他这样,两人也没再说什么,眼瞅着也到中午了,兄妹俩便从张家告辞。   张副院长客气挽留的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来。兄妹俩从张家出来,何弘义对何夏道:“这张家父母也挺可怜。”   何夏嗯了一声。兄妹俩去了昨晚睡觉的招待所。   在何夏兄妹走后,张家三位长辈在客厅久久未动,过了许久,张主任才问张副院长:“哥,往后怎么办?”   张副院长沉默了许久:“就像我说的那么办。英秀,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播开来。只有像我说的那样做,咱们家才能明哲保身。”   张主任到底于心不忍:“兰芝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张副主任并未因张主任的话而改变主意:“院里得到的准确消息,李院长要被调到市医院。现在院里正在选举新的院长,而咱们医院的副院长不止我一个。”   张副院长今年四十三岁,他四年前就当上了县医院的副院长,除了他以外,院里还有一个吴副院长。他资历比张副院长还要更老一些,但他却不是现在的李院长却并不亲近。   关于下一任院长的人选,李院长属意他,但吴副院长又岂会轻易放弃?他现在就等着抓张副院长的把柄呢。今天这事儿就是放到吴副院长手里的把柄。   这年头,动乱刚刚结束,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被放得很大。张副主任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自然想更进一步。而张主任的丈夫在县政府上班,还是个说得上话的领导班子,这件事曝光出来,对他的影响甚至比对张副院长的还要大。   张主任张张嘴巴,没发出声音。李丽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张兰芝跑出家门,在曾文越的劝说下,下午时两人又别别扭扭的回了家。   张家三人已经吃了饭了,张兰芝回来,李丽也不像以往那样给她热饭倒茶,张兰芝从来没有被这么冷待过,心里有些不满。   她对在客厅打扫卫生的李丽大发脾气,李丽也不像以往那样哄着她,她只是转过身,冷冷地看了张兰芝一眼。   那一眼让张兰芝心里一颤。   张副院长说道做到,要带张兰芝去堕胎,张兰芝压根没想到张副院长会来真的,当时害怕极了。曾文越也没想到张副院长会那么绝情,噗通一声就给张副院长跪下了。   “爸,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兰芝......”   “闭嘴。”曾文越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副院长叫停了,张副院长看着曾文越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欣赏:“曾文越,你说你知道错了,那刚刚何家兄妹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认错?你怎么往后躲,让我们家兰芝冲在前头给你挡灾?”   曾文越想解释,但张副院长根本就不听,曾文越的那些小算计张副院长看得分明,他也懒得管曾文越,转头去看哭闹不休的张兰芝:“张兰芝,我的耐心有限,我再问你一次,你这婚,离不离?”   张兰芝抹着眼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曾文越,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坚定地看向张副院长:“爸,我和文越是真心相爱的,你别想拆散我!”   张兰芝冥顽不灵,张主任将张兰芝拉到一边,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张兰芝。   张兰芝并不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反而认为自己的父亲太过功利。   张主任看她这样不听劝生气极了,直接撒手不管了。   张副主任气得头皮发疼:“英秀你不用管她。张兰芝,今天这事儿二选一,你要么听我的,要么跟他走,你要是跟他走了,那以后我们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张兰芝被宠惯了,她觉得她爸这话就是说来吓唬她的,她爸又没有别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真的不要她?   于是她有恃无恐:“文越咱们走,谁怕谁!”   曾文越的想法和张兰芝的是一样的,他看了一眼张副院长,又看了一眼张兰芝:“兰芝,你别闹了,这事儿是咱们错了....”   “我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我爸!是他的封建思想!”   张兰芝边说边拽着张兰芝走了。   在他们踏出家门后,张副院长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去了地上。   “英秀,你找找关系,把曾文越从厂子里踢出去。张兰芝那边,你也叫妹夫不要管了,李丽,张兰芝以后要是回来了,你不许给她开门。”   曾文越本来就是靠张主任的关系进去的,他虽然有些本事,但却并没有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国营服装厂福利好工资高,多的是人盯着他们空出来的岗位,想把曾文越踢走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张兰芝和曾文越出了张家,两人去了他们县上价格最贵环境最好的一家旅馆居住,耐着性子哄了张兰芝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曾文越就起来去上班了。   刚到办公室,曾文越就被他们销售部的主任叫去谈了话,没多久他便去了财务室,领了五个月的工资。   从工厂里出来,曾文越脸上阴沉。   出来做倒爷后曾文越是赚了不少钱,但做这一行的风险也极大,他跟着同村的人扒了两次火车后便不愿意去吃那个苦了,于是他同村的人便让他在莞市这边做专门给他们供货的人。做供货人钱赚得是少了些,但风险却没那么大。供了三次货,曾文越就赚了两千块钱。   可钱好赚却也不禁花,在落水之前,曾文越才拿了一批货,拿货的钱就花掉了他一大半的存款,他倒卖的是电子产品,被追落水后,他那一批货也打了水漂,剩下的那一部分钱也拿来看了病。病好后曾文越就搭上了张兰芝的关系进了厂,工厂里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他的工资也大部分都拿来讨好张兰芝了。   曾文越仅剩的存款加今天发的工资加起来也不只有三百块钱。现在他和张兰芝又被张家赶了出来,短时间内张家都不会原谅他和张兰芝,而张兰芝打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花钱没个节制,三百块钱不够张兰芝花两个月的。   一想到往后要伺候张兰芝不说还要赚钱养家,曾文越脸都绿了。   何夏兄妹在莞市呆了两天,在莞城逛了逛,顺便也带了些很便宜但外地却很贵的东西回去。   走之前何夏又去了一下服装厂。八卦的速度传播是很快的。才几天的时间曾文越的事儿就传得满天都是,何夏都不用打听就有人主动和她说曾文越的下场。   知道曾文越被开除了,何夏就很高兴。   曾文越上辈子功成名就,靠的不就是他现在的这个岳父吗?出了现在这事儿,他岳父对曾文越必定不会像上辈子那么信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像上辈子一样那么早的功成名就必然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曾文越能为了权势抛弃何夏一次,以后未必就不能抛弃张兰芝。   至于以后他还会不会成功,那何夏就管不了了。   何夏总要朝前看,不可能一直活在曾文越的阴影下,如果是一直活在曾文越的身影下,那她的重生将毫无意义。这个世界多美好啊,她的父母还健在,她的身体还没老去,她还有各种各样的未来,何夏对往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得到了好消息的何夏和何弘义准备回家去了。走之前,何夏找了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花了钱这些年她的大部分存款找人起诉曾文越重婚罪。   这年头的重婚罪定界十分模糊,法律也并不健全,具体能不能起诉成功连律师都不敢肯定。何夏也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但只要能给曾文越添堵何夏就很开心。   何夏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全权委托律师处理,有结果再写信或者电话通知她。   事情告一段落,何夏兄妹便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这一次何夏提前吃了晕车药,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夏和何弘义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彭文慧担忧得很,把曾大顺那狗贼弄进监狱都没让她高兴多少。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何夏兄妹回来了,她侧头抹了一下眼角,随后便兴高采烈地安排关琼英杀鸡。   鸡肉是彭文慧亲自炖的,她自小厨艺就不好,炖的菜只能说是能入口,但何夏却吃得很满足。   妈妈的味道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百度,对于重婚罪的定律明确承认事实婚姻的是在1994年,所以94年之前,这个定律的存在是有漏洞可钻的。   晚上还有一更,再一次求收藏呀~~~~~   群么么哒~~~感谢在2020-05-29 04:22:52~2020-06-06 23:3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记住你的名字 90瓶;蒲公英的卷卷 10瓶;LR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何夏的嫁妆已经被尽数搬回,何夏便不用再去河畔村。   回家的第一天何夏睡得很香,第二天她很早就醒来了,她起床洗漱完,彭文慧和关琼英也相继起床,关琼英很自觉地到厨房去忙活。彭文慧到后院的菜地里除草,何夏想帮忙,彭文慧没让,叫她去叫她爷爷过来吃早饭。   何爷爷住的地方就在村尾,她沿着村里的主干道一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因为她出来得早,路上都没遇到人。   何爷爷住的屋子不大,一共才三间房,一间做堂屋,一间做卧房,还有一间空着。西屋外是一间三面通风的灶房。   他的房子没有院墙,只是用篱笆稍微围了围。在他的房子面前便是一方一亩多的池塘。   何夏到时何爷爷正好在池塘边上收笼,何夏一边叫他,一边走到他边上。   “爷爷,你这笼里都有啥?”   何爷爷瞧了自家孙女一眼,道:“还没起笼呢,不知道里面有啥。”   何爷爷说着,便将笼收了起来,祖孙俩蹲下身子定睛一看,何爷爷失望,何夏乐了。   何爷爷将笼里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倒进塑料桶里,摇着头道:“这水塘里这些年都没什么河虾了,都是这种只有壳子没有肉的玩意儿。这玩意儿煮出来又不好吃,也就只能喂喂鸡了。”   何爷爷最喜欢吃河虾,小小的河虾随便洗一洗,放点油酒菜加点盐炒熟就是一道十分美味可口的下酒菜。   以前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河虾便是一道难得的荤菜,何爷爷吃了一辈子也没吃腻。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河虾渐渐少了,反倒是不好吃的小龙虾多了起来。   何爷爷又去收了另外几个笼,河虾依旧少得可怜,何爷爷不是很开心。   何夏倒是很高兴,她想起了后世风靡大江南北的夜市一霸麻辣小龙虾。   上了六十岁,何夏的食谱里便只剩下清淡这两个词,平时想吃点辣条都得偷偷摸摸吃,更别提小龙虾这种味道浓郁的东西了。   算算时间,何夏快有二十年没吃过小龙虾的味道了。现在光回忆那个味道,何夏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何爷爷:“爷爷,今晚我用这小龙虾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下就才怎么样?”   何爷爷没有嘲笑自家孙女:“要做你就做,不过这玩意儿可不好吃,没有肉,还腥。”   何夏笑眯了眼睛,一手提着桶一手提着笼跟在何爷爷后面往何夏家走。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谁家出了点什么事儿都会被津津乐道许久。何夏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遍了。对于她离婚回娘家的事儿各个都在背地里发表自己的看法。   有人说她回来是对的,省得在人家家里被糟蹋,也有人说何夏傻,既然男人没死,把外面的女人赶走,再把男人揪回来也就是了。有时候两房人马意见不一样,还会争执一番。   现在见到何夏本人了,她们看何夏的眼神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何夏对她们的目光视而不见。何爷爷却担心自家孙女难受。   于是便特地停了两步,等自家孙女跟他并排走了,他轻咳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夏啊,你和曾文越的事儿啊,别放在心上,曾文越负了你是他的损失,等过段时间,爷爷亲自给你找个比曾文越还好的对象。”   “村里那些闲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们是日子好过了,闲得屁疼才天天说三道四。”   和所有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何爷爷并不是个体贴的男人,这一辈子能让他这么软和的说话的,除了去世了的何奶奶,便只有长得越来越像何奶奶的何夏了。   何夏听闻何爷爷的话,鼻头一酸,眼泪瞬间便聚集到整个眼眶。何夏抬头望了一眼天,将泪意压下。   嗯了一声,何夏给何爷爷回答,而后又道:“爷爷,我暂时不想嫁人,就想在家里多陪陪你们。”   才出了曾文越这事儿,何夏不想嫁人也是正常的,何爷爷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大步朝前走。   何夏也加快了脚步。   祖孙俩回到家,彭文慧见着何夏桶里的那半桶小龙虾,哎哟一声:“今天怎么整了这么多回来,咱家没几只鸡,这么多一天可吃不完。现在天热,放不到明天得臭了。”   何爷爷坐在堂屋的走廊上卷着烟,闻言笑呵呵地道:“这可不是给鸡吃的,咱夏说了,要给我做一道下酒菜吃,比河虾还好吃呢。”   彭文慧瞪着何夏:“爸你听她瞎说呢,这小龙虾能有啥吃透,都是壳的。”   何爷爷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却像何夏还没出嫁前一样维护她:“没事,夏夏想弄就让她弄吧。”   何夏看见这一幕,低头洗龙虾的动作都温柔了很多。   龙虾好吃,清晰却十分麻烦,何夏先将小龙虾腹部的小爪子用剪刀剪掉,再在小龙虾的背上开一刀,将虾线挑掉,最后用刷子刷小龙虾的肚子,刷出许多黑泥。   一桶小龙虾有五六斤,何夏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小龙虾清洗干净。   早上的早饭是蒸馒头就咸菜和百米粥。何夏在洗小龙虾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吃过了,何夏将锅里温着的粥盛在碗里,从橱柜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大馒头。馒头从中间掰开,再将咸菜塞进馒头里,捏紧两边咬一大口,再喝一口粥,何夏吃的满足极了。   吃完饭出来洗了碗,彭文慧正坐在院子里搓去年收回来挂在屋檐下晾干的玉米:“娘,我小弟什么时候回来?”   何夏的弟弟何弘超今年打死也不去读书了,在何夏重生回来的前两天他就去外婆家玩了,算算时间,也快有一周了。   提起小儿子,彭文慧就觉得气血上涌,她没好气地道:“回来干啥?一天就知道气人。”   何弘超从小就熊,做为熊孩子的妈妈,彭文慧觉得心累得很。何夏这个当姐姐的也曾一度很烦他,可后来她嫁人了,何弘超也长大了成熟了,姐弟俩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何夏拿了一根玉米棒子在手里搓。其实抛开被骗了一辈子的意难平,何夏觉得她还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最起码她跟她同龄的人比起来,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何夏笑着说了何弘超两句好话,随即又说起了别的事儿。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关琼英从外面背着一篮子猪草回来,把猪草放下,她喝了口凉水,便又忙着去厨房做饭。   何夏的事儿了了,彭文慧又操心上了别的事儿,等关琼英去了厨房,她忍不住对何夏道:“夏啊,你说你嫂子啥时候才能怀孕啊?这病也看了,药也吃了,咋就是没见怀?”   何弘义都二十四了,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彭文慧觉着自家清清冷冷的,可着急了。   何夏看了一眼厨房,宽慰彭文慧:“妈你别着急,没准再过两月我嫂子就怀上了呢。”   何夏记得她大侄子是在83年8月生的,如果没意外,关琼英应该很快就能怀上了。   彭文慧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彭文慧操心完儿子的事儿又想起了何夏,话到嘴边想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再次叹气。   中午的饭是关琼英焖的,到炒菜的时候就换上了何夏。   她先找出来一个土豆削皮切丝办了个酸辣土豆丝,又炒了一个彭文慧从后院菜园里摘回来的青菜。   等这两个菜都做得妥当了,何夏便开始准备做小龙虾了。   他们这里的人都能吃辣,于是何夏要做的便是麻辣小龙虾。   从后院摘回来的青椒切成圈,大蒜拍两头剁成蒜末,大葱紫苏掐一把,香叶、桂皮、小茴香找出来在一边备用。   锅热粮油下葱姜爆香豆瓣酱爆香,然后再将准备好的其他配料一道下锅炒出香味,再把虾倒入锅中翻炒,让下龙虾均匀地裹上调料。虾尾卷曲后加入盐味精酱油白糖调味,最后再加入一些何树国珍藏的白酒翻炒一会儿,加半两大碗清水焖煮。   等汁收干后,在从锅边倒入一点点醋增味。   何夏从橱柜里找了一个特大的搪瓷托盘出来,将小龙虾盛入大托盘中。   从何夏开始煮小龙虾,那浓郁的香味就没散过。何爷爷闻着味道又回了一趟他自己住的地方,把自己藏了好久的酒提了过来。   小龙虾还没上桌呢,何家三个男人便已经在堂屋就着味道喝上了。   因是何爷爷带头喝酒,彭文慧这个做儿媳妇儿的想说也没法说。   等何夏的小龙虾上桌,何家人已经翘首以盼了。   红红的小龙虾盛在白色的搪瓷盘子中,葱绿蒜白姜黄点缀在其中,空气中飘着一股麻辣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何爷爷率先夹一个放到碗里,只是放到了碗里,他又开始犯难了,这玩意儿香是香了,但东西还是没变啊,依旧没有肉。   何夏见了,迅速剥了一个放到何爷爷的碗里:“爷爷,把虾的尾巴从两边掰开,吃里面的肉就行了。”   何爷爷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那个小龙虾照着何夏说的方法剥了,再连着何夏剥给他的那个一起夹进嘴里吃。   小龙虾一入嘴,又辣又麻的滋味儿在嘴里迅速扩散。小龙虾虾尾的肉又紧致又弹牙,口感好,味道足,吃完了小龙虾,再喝一口酒,何爷爷眉飞色舞:“美!”   何树国以及何弘义也已经剥了虾吃了,他俩也放下了酒杯。   何树国不太能吃辣,他吸着气,大声地道:“爽快!”   彭文慧和关琼英也早就放下筷子吃了起来,彭文慧还无师自通的掰开了虾的脑袋吃虾黄。   此时正是虾最肥美的时候,虾黄足足的,大家见彭文慧这样吃,也跟着吃起虾黄起来。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只有微微的吸气声与喝酒喝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求收藏啊啊啊~~~~感谢在2020-06-06 23:30:39~2020-06-08 16: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蒾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自打何夏做了一次小龙虾后就像是给何爷爷打开了一扇新的世界大门,每天晚上他回去睡觉之前都要去池塘边下个笼子,第二天早上再提一桶小龙虾的回来。   何夏看他喜欢,就换着花样给他做。何家人这段时间各个都吃得舒坦极了。   这天吃完十三香小龙虾后何夏在厨房洗碗,何弘义溜达到厨房。很严肃的问何夏:“夏夏,你说我和你嫂子去街上摆个摊怎么样?”   倒爷是这年头最赚钱的行业,何夏他们万安村现在就有不少在外面倒腾东西的。倒腾来倒腾去,各个都赚了点钱,但他们再怎么倒腾,也没人去做个体户。何弘义以前对做个体户没什么想法,但从东省回来后他的思想就变了。   去了一趟东省,何弘义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界了。在他们这边,各个都觉得个体户不体面,他们镇上连几家正经做个体户的都没有。但在东省那边的县城里临街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一排跟着一排,繁华得很。   何夏闻言有些诧异。上辈子她哥嫂子也是做过小生意的,不过那已经是2000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做生意可和现在的做生意不一样。这个时候做生意不是被叫做倒爷就是被叫做个体户,个体户和倒爷这两个词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哥,我觉得能行,但是这事儿你得跟咱爹娘商量一下,还得跟我嫂子说说。”何树国和彭文慧何夏倒是不担心,在一定程度上,他俩还算是宠孩子的,但关琼英可就不一定了。   “你嫂子不同意,咱爹娘我还没去说。”何弘义唉声叹气的。何弘义前些天就和关琼英说了,关琼英死活不同意,一个是因为关琼英胆小,怕赔,另一个就是怕何弘义赚了大钱也变得像曾文越那样。   何夏把碗放进橱柜:“我嫂子不同意肯定是害怕你跟曾文越一样抛妻弃子。要不然这样得了。你拿点针头线脑啊,油盐酱醋和小吃零食啥的到村子里来卖,咱们家不是有一小间房子是靠街的么,你收拾收拾再打俩架子这小卖部就能支起来。”   何夏他们村里是没有小卖部的,平时他们要买个什么东西都是要到镇上的供销社去的,极其不方便,光来回就得花半个小时。   何夏的话让何弘义陷入了沉思。   中午他就去找了彭文慧和何树国,到了下午,他就已经开始在收拾靠路边的那间屋子了。   第二天何夏起床,何弘义已经在院里敲敲打打的做木架子了。   何夏回到娘家后地不用下,饭菜也不怎么用得到她煮,她实在是无聊得很。见何弘义做货架,她也萌生了打家具的念头。   她的屋子里不算大,但换换屋子里的摆件儿还是能腾出来很大空间的。   何夏想在屋子里添置一个沙发。   何夏越想心越痒,她对在屋檐下做事的彭文慧道:“娘,我想去咱家山林里砍棵树,行不?”   彭文慧头也不抬:“砍树做什么?”   “我想在我屋里添点家具。”何夏道。   彭文慧也没问何夏要添的是什么家具,也没问她会不会做,道:“想砍你就去砍,砍小的,长不高的那种。砍了树那些枝条也别扔,拖回来当柴烧。”   “好嘞。”   何夏得了允许,便从放农具的小屋子里拿了柴刀找了个背篓背着就出门了。   他们村子里山多,当初分地时给每家都分了两三亩的山林,何夏家自然也有。   她家山林里树不是很多,树林边上的荒地被开垦来种了红薯。   何夏走了一路也有点渴了,便到红薯地边扒拉扒拉,挖出一个还不算大的红薯用柴刀削了皮吃。   新鲜的红薯汁会粘嘴,手无意碰到了也会变黑,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生红薯的清甜。何夏吃了一个红薯,剩下的便连着红薯藤一起卷巴卷巴放在背来的背篓里。   何夏兄妹三人从小就跟着何爷爷在山上厮混,不到十岁,她便会砍了。后来去了曾家,她更是砍了一辈子。   何夏在山林里转了转,砍了棵两米多长手膀子粗细的长不高的树。   砍下来后,何夏将树枝砍了下来,剃掉树叶子和特别小那种不可以当柴烧的枝桠,剩下的她再砍了砍捆成一捆,打横放在背篓上面,又拖着那棵树回家。   回家的路上,何夏在村里碰到了许多人,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何夏打招呼,何夏礼貌的回了。   何夏知道,在她走后,那些刚刚还和她很友好的打招呼的人便会聚在一起说她。而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一年或者到她再嫁。   想到再嫁,何夏便一怔。她现在和曾文越离婚在家,时间短,别人就算说什么也没关系,但是时间久了,何树国和彭文慧必定不许。   可何夏一想到再嫁一个人,要先认识他了解他,还要看这个男人是不是上进,是不是正派。如果真的到了结婚那一步,她还要了解他的家庭。   她是二婚,他的家庭或许还会轻视她看不起她,而两个人在磨合的过程中他们还会因为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甚至打架。   光一想,何夏就觉得心累,身体也开始感觉疲惫不堪。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何夏将背上的柴火放在大门外的棚子里晾干,再将树拖到院子里。   何弘义的货架已经打好了,关琼英正沉着脸在擦货架。彭文慧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何树国也不在家。   何夏打了一盆水洗脸,关琼英过来换水,蹲在她身边,对何夏埋怨道:“你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开小卖店。还让我把着几年我俩的存款都拿了出来,总共也没多少。也不知道他要折腾什么。”   关琼英是个保守的人,她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冒险。她当然知道做买卖挣钱,但也有人赔钱呢,万一他们两口子就是运气不好的那一批人呢?   关琼英忧心忡忡,她甚至有些埋怨何夏,要是何夏不出这档子事儿,何弘义就不会跟着她去东省,不去东省,何弘义也就不会冒出那些不安分的念头。   何夏和关琼英打了一辈子交道,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关琼英人品是没问题的,但就只有一点,做事情喜欢瞻前顾后,不止如此,为人还有点固执。   何夏道:“我哥这么做也有他的考虑,他也是想挣点钱,别的不说,就说往后我有侄子了,那打从出生开始就得花钱,总得想法子挣钱的。”   关琼英听了这话,新的愁绪又开始涌上心头。她没孩子这事儿不止彭文慧着急,就连她也急得直冒火,可怀不上就是怀不上,每个月例假还是准时来。   因为没有孩子,关琼英现在在家里觉得自己腰杆都直不起来,小姑子离婚住在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找她问下她的意见。   关琼英说不难受是假的。她的笑容变得勉强了起来。   何夏打眼一瞅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也没说什么。   何夏洗了脸,把毛巾拧干挂在厨房房檐下的绳子上后她便把背篓里的红薯藤扔在厨房边上堆猪食的地方。   那些小红薯她洗干净丢进锅里煮。   红薯煮熟了,何树国他们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分几个煮熟的红薯吃。   这时候的红薯是老品种,又甜又粉,吃完了一个还想吃一个。彭文慧决定明天早上再去挖两窝回来煮。   吃完红薯,何夏便开始动工沙发了。   上辈子,何夏也曾自己动手做过小家具,但都是花架一类比较简易的,像沙发这样难的她还怎么做过。   在动工之前,何夏特地画了个图纸。何树国得知自家闺女要打沙发便也来了兴趣,跟何夏一起琢磨。   何树国打的一般都是箱子桌子一类的家具比较多,但一通百通,何夏画的图纸,他多看几遍也就懂了。   父女俩讨论了一会儿,接下来便开始动工了。   何夏做的是个一米二左右的双人沙发,四个沙发脚是就用整根的圆形木头来做。沙发座位便用三根木头来搭,沙发扶手可以不做,沙发靠背也是用搭木头,再钉上一块光滑的木板就可以了。   她的设想很好,何树国也很支持,他做了多年的木工,在做的时候他能给何夏许多专业性的建议。   在父女俩的努力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何夏的沙发就做好了。   做好后的沙发有着一木头特有的香味。父女俩将沙发打磨干净,再在木头上面刷上一层桐油,一个自制的沙发就做好了。   沙发做好了,缺的就是沙发垫了。为了这个垫子,次日一早,何夏便决定去了一趟镇上。   去镇上前,彭文慧给何夏塞了五块钱,何夏没有要。   何夏从小就是个会省钱的孩子,结婚前她自己就攒了二十多块钱。二十多块钱对于一个没有收入还未嫁的农村姑娘来说已经是个很大很大的数目了。   嫁给曾文越时,曾文越家出了120块钱的彩礼,这些彩礼中彭文慧拿了二十块钱办酒席,剩下的全部给何夏带到曾家去,不仅如此,她还偷偷给了50块钱给何夏压箱底。   嫁给曾文越的这一年多在生活当中,何夏是能不自己掏钱就不自己掏钱,反而时不时的能从好说话的刘香桃手里抠下那么几毛钱零用。这些钱积攒下来也有五六块了。   何夏的存款在莞城请律师时就花掉了大半,现在身上也没有多少了。   好在现在的钱值钱,她身上的这几十块钱购买力还是很可观的。   但再可观,钱也有用完的一天。何夏现在是住在父母跟前,没钱了彭文慧再咋着也会给一点。她哥哥弟弟也不会说什么。   但现在她家除了父母兄弟外还有嫂子。关琼英现在是因为没孩子才不敢管太多事,等明年她的孩子出生了,她就是再大度,对何夏这个离婚了还住家里的小姑子也会有意见。   且身上没钱,何夏自己也没有安全感,一想到没钱,她就会觉得心里发慌,浑身不舒坦。   何夏一边往镇上走,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开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写的书里男主出来得最晚的一章了。   我怕存稿都写到十二章了也没见着男主的影子,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6-08 16:10:40~2020-06-09 23:2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矫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我爸爸谢谢 10瓶;旧人新生 5瓶;catt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万安村离镇上并不远,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何夏一路琢磨着很快就到了镇上。他们镇叫秦山镇,因背靠秦山而得名。   秦山镇背靠秦山,面朝青江,整个镇只有一条主干道。供销社,镇政府等重要区域便建造在镇中央。   因现在国家已经鼓励个体户,于是这一年来镇上也多多少少开了几家铺子。何夏想买来做沙发垫的海绵垫就在一家新开的花布店里。   花布店里的布颜色种类都不多,但除了花布外也卖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棉花和海绵垫子。   海绵垫子是这两年才新出来的床垫,价格并不便宜,因此除了嫁娶也没人会轻易来买。   和老板谈好价格,何夏把自己在家量的沙发的尺寸给了花布店老板,花布店老板找了尺子给何夏裁。   在等她裁海绵的空档,何夏在店里逛了逛,老板将捆成一卷的海绵抬出来给何夏,何夏付了钱就走了。   花布店的对面就是供销社。这个时候的供销社还没有完全解体。   78年过后,随着时代经济的飞速发展,市场商品有了根本性的好转。许多商品不用票也能买了,但大件比如自行车、电视剧、沙发等东西都是需要票的。   今年年初,镇上新开了一家杂货铺,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想要什么东西能自己到货架前挑,看重什么拿什么。这样的模式使在供销社买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人民群众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传十十传百,来杂货铺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到店里逛一逛。   刚才何夏从那家杂货铺门口走过,里面全是人。与门庭若市的杂货铺相比,供销社便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何夏想给自己买一瓶雪花膏,这东西上辈子结婚前彭文慧给她买过擦,但结婚后曾文越曾说过雪花膏味道不好,一股子香精味儿难闻得很后,便勒令何夏不许再用。   何夏没听他的,坚持用完了一瓶雪花膏。用完后何夏却没有再买,不是因为怕曾文越不喜欢,她不买的的原因是因为一瓶雪花膏实在是太贵了。像她娘给她买的百雀羚雪花膏,一瓶就得要三块钱。嫁人后曾文越自己都没挣钱,她手里的钱除了彩礼就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存款。没有了经济来源的何夏舍不得。   等后来养了曾秀琴,她小的时候倒是不怎么需要花钱,可等她后来到上学的年纪了,每个学期的学杂费就是一份不小的开销。曾大顺和刘香桃又还没死,他们老两口把着家,一年田地里的产出交了公粮外也剩不下多少了。   每年卖了粮他们也只给何夏十来二十块钱而已。何夏有了孩子要养,娘家父母也需要孝敬,每一分钱她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更舍不得买雪花膏这类护肤品了。   但不护肤是不行的,于是她的护肤品从三块钱一瓶的雪花膏变成了两毛钱一瓶的蛤蜊油。   曾秀琴上了高中后曾大顺走了,只剩下一个刘香桃,日子也越发的好过了,何夏的日子也轻松了,这才开始保养自己的脸。   想到曾秀琴,何夏算了算日子,发现离刘香桃在岔路口发现她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何夏决定等到了那一天,她就到那个路口去蹲点。这辈子刘香桃捡不到她了,还不知道她命运怎么样呢。到底是母女一场,曾秀琴上辈子那么孝顺她,她也舍不得她受那些苦。   把曾秀琴带回来何夏也不怕养不起,她现在虽然没钱,但只要她努力去挣,以她熟知未来的能力,养一个小娃娃还是养得起的。   思绪拉回,何夏将目光放在货架上那一排的雪花膏上。重生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何夏也没有忘记护肤,蛤蜊油她是每天都擦的。但现在天气热,擦了蛤蜊油脸上总是油乎乎的,何夏不是很喜欢。   在买了海绵垫子后何夏还剩下三十块钱,她在供销社的架子上看了好久。   在有了竞争对手后,供销社的销售人员的态度也没有了前些年的不耐。   她脸上挂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对何夏道:“同志,你是想买雪花膏吗?咱们供销社刚来了几瓶特别好用的。”   “雅霜、百雀羚、夏士莲都特别好,买的人也特别多。”销售人员把三瓶雪花膏拿到何夏面前给她看。   何夏没出嫁前用的雪花膏是百雀羚的,经典的蓝白小盒子,还没开盖就能闻到的淡雅香气瞬间便勾起了何夏的回忆,何夏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么香的气味曾文越是怎么觉得难闻的。   何夏眼光从百雀羚的身上挪开,看向旁边的夏士莲和雅霜。   雅霜这个牌子何夏并不陌生,在□□十年代,一个女人能拥有一瓶雅霜雪花膏,是件十分令人羡慕的事情。   最后一瓶是夏士莲,何夏并没有用过夏士莲,但比起雅霜,夏士莲的包装显得要更上档次一些,黄色的玻璃瓶银色的盖子再加上通身的英文字母,香气好闻。   在这几种雪花膏中,百雀羚的价格最亲民,夏士莲的最贵,雅霜的价格卡在这两者之间。   再三权衡之下,何夏买了雅霜,又买了一盒万紫千红面脂粉。   两样东西一共花了七块钱交了钱,何夏的存款瞬间变又缩水了一小半。何夏叹了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开源势在必行了。   回家的路上,何夏路过肉店,她想了想,拐了进去。肉店的肉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三斤猪大肠和一根大骨头,何夏全都买了。   回到家,何夏从她的嫁妆里找出一块粉色印了牡丹花的棉布床单,这块床单大概有一米八大,何夏海绵垫的尺寸做了一个沙发套,做好后还剩下好大一块儿,何夏量了沙发靠背的尺寸,将剩下的布料做了个套子直接套住沙发靠背。   针线活何夏并不陌生,只是许久未做生疏了一些,但缝合沙发套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她便把沙发套缝好了。   沙发套上海绵垫往沙发座上一摆,何树国也将沙发靠背的套子套上,原本还有些粗矿的沙发套瞬间就变了个样,变得清新洋气起来。   何夏对沙发的成品满意极了,但更满意的是何树国,他围着沙发转了好几圈,激动地对何夏道:“夏夏,你说我往后专门为人家打沙发咋样?”   这时候的婚嫁彩礼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在城市讲究三转一响四大件和三十六条腿。但在农村,这些标准又降下来了许多,三十六条腿很多人家都凑不齐。大多数人家都是一个箱子一个三门橱,一个五斗橱一张床便已经是很体面的了。   沙发梳妆台是想都不要想的,乡下的木匠做的价格高,城里家具店里价格卖得高。   但何夏做的这个沙发就不一样了,用料十分简单,家家户户都能出得起。自己出材料,请人帮打也不过出几块钱的人工费,为了能让自家体面一些,大多数人家都是乐意的。   何夏没想到这一茬儿,何树国一解释,她就都明白了。   自己的主意能帮上家里的忙,何夏是千万个乐意的:“爹你决定就好。”   何树国笑眯眯地点头,再仔细看了一番沙发,对何夏道:“这个沙发就先放在堂屋,等明天我再重新给你打一个。”   何夏点点头,何树国想起自家村里有几户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也坐不住了,溜溜达达的就出了门。   没过多久,他便带着人回家来看沙发,有一户人家儿子娶的是镇上的姑娘,这段时间正在准备彩礼,但要买四大件不仅得有钱还得有票,他们一家寻摸了两个月也才寻摸到一张自行车票。   亲家家家世好,他们家正愁彩礼不够好体面呢,见着何树国家做的沙发也挺好看,用料也简单,当下便订了两张。   有生意上门,何树国笑眯眯地点了头,随后又问道:“大成哥,你看着沙发的用料是你们来出还是我这边出?”   大成哥琢磨了一会儿,道:“你来出吧。”   “行,那一张沙发你给十块钱行不?这钱你先不急着给,等我做好了你再来看,如果你相中了再给钱,要是你相不中,那我们家就留着自己坐。”   胡大成应了。   其他家虽然也想要沙发,但都还没下定决心,大家坐在沙发里说了会儿话,何夏在沙发面前摆了张八仙桌,给他们倒了一壶茶。   何夏家的茶是何爷爷自己上山采来自己炒的野茶,味道清香,口味清苦,苦后又带着甘甜,泡完茶的何夏出了堂屋,瞅着厨房里那一包野茶,陷入沉思。   堂屋里何树国请来的客人在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走了,何夏家也摆了中午饭。中午吃的是大米和玉米做的两餐饭,何夏炒了一个青菜,一个土豆片。   没有肉。   吃完饭,关琼英收碗洗碗,何夏去彭文慧的房间找彭文慧。   彭文慧在给何树国补坏掉的衣服。何夏走到她边上坐下:“娘,我想做点去镇上车站门口煮茶叶蛋卖。”   彭文慧缝衣服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何夏又重复了一遍,她怕彭文慧不同意,紧接着又道:“娘,我现在离婚在家,别人不说,我嫂子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   “而且去了一趟东省,我这些年的存款都花光了。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实在是没脸再问你们要钱。”   “短时间内我也嫁不出去,我就想着自己在镇上车站门口做个小生意,煮个玉米棒子茶叶蛋啥的卖,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小钱肯定是能赚到的。”   “到时候我每个月往家里交点伙食费,谁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彭文慧听到这里,到了嘴边的那些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何夏见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阻止,紧接着又道:“更何况咱们村离镇上也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路也熟,遇不上什么危险。”   彭文慧沉默半晌:“你让我再想一想。”   何夏知道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转而和彭文慧说起了其他的事儿。   彭文慧心事重重,过了一会儿何夏走了,何树国回来了,彭文慧就把这件事和何树国说了。   何树国听完,抽了一管旱烟,对彭文慧道:“咱闺女从小就好强。就这么回来家里待着,别人肯定会编排她,她虽然没听见,但心里肯定不舒坦。而且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她想做生意就让她做吧,正好这段时间地里没多大的活做,你也可以帮衬着点。”   彭文慧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晚上好,说发三十个红包,到现在也没凑够,大家再去留下言凑个三十个呗~~~~   顺便这章也求收藏留言哈~~~~~感谢在2020-06-09 23:28:59~2020-06-11 02: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莉丝? 6瓶;蒾雾 2瓶;L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四点,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   何夏将早上从镇上买回来的大骨头洗干净后下锅煮,水开后撇去锅里的血沫加入葱姜蒜开始炖。   在炖大骨汤的同时,何夏拿了个盆到外面去洗猪大肠。   猪大肠好吃,但如果清洗不干净做出来就是一场灾难。   何夏将大肠放在盆里,加入一勺盐一把面粉rua洗两分钟,倒入清水清洗两遍。洗完后她去厨房切了几片生姜,打了两个葱结出来放在盆里,加入白酒和醋再rua两遍。   洗完后将大肠翻过来,去掉多余的肥油后切成小块。   切完放到盘子里备用。何夏开始准备配菜,姜蒜切成块,从后院拔回来的香芹去掉叶子切段,青辣椒切成圈。   何夏家厨房的角落里有几个泡菜缸,何夏从其中一个缸里夹出半个酸萝卜和一筷子泡椒出来。   泡椒切段,酸萝卜切片,至此,火爆肥肠的所有用料都齐全了。   锅里的大骨汤已经炖了将近一个小时,打开锅盖时味道浓郁,汤汁也逐渐变成奶白色,何夏往里面撒了两勺盐继续炖。   因为还要炖一会儿,何夏便从厨房出来了。此时已经五点多了,太阳还没下完山,染红了西边的云彩。何夏的爷爷父母兄嫂坐在屋檐下聊着天,耳边响起一阵阵的虫鸣。   何夏坐在关琼英递给她的小凳子上,觉得这个世界美丽极了。   还没等她感叹多久,何弘超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他背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的都是何夏的外婆给彭文慧带的东西。   何弘超将背篓放在房檐下,扯着嗓子大声喊:“爹,娘,咱家做好饭没有啊?我饿死了!”   彭文慧的娘家在河西镇,离他们家有些远,何弘超没钱坐车,只能走着回来,他是下午三点出发的,到了这会儿才回到家。   何弘超也不等人回他话,往前走几步,直接把何夏拉走了。   “姐,现在外面传的事儿都是真的?”何弘超在外婆家住了将近一个月,简直玩疯了,前段时间有人会去河西镇那边走亲戚,秉着分享新鲜事儿的想法,那人便将何夏的事儿拿出来讲,没过几天就传到了何弘超的耳朵里。   何弘超在外婆家也待不住了,带上外婆给他准备的东西便往家里赶。   回到家见到何夏,何弘超便知道那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何夏把何弘超的手扒拉开:“你这手多久没洗了,你看看脏的,刨土去了?”   何夏不正面回答何弘超的问题,何弘超有点急了:“你别管这个,你就告诉我,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都说啥了?”   何弘超挠挠脑袋:“就说姐夫没死,在外面找了个二房还算计你给他父母养老啊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嘛?”   何夏一挑眉:“那些人就没添油加醋?”   何夏越不回答何弘超就越急,眼瞅着何弘超就要跳脚了,何夏也不逗他了:“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不过现在没事了。”   何弘超气坏了,把手关节捏得嘎嘣响,要是曾文越现在在何弘超的面前,何弘超觉得自己拿刀去把曾文越捅了他都不解气。   何夏看着他这幅生机勃勃的模样,在对比起她重生之前何弘超因偏瘫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笑眯了眼。   何夏摸摸何弘超有些扎人的头发茬儿:“行了,别气了,我今天早上去了一趟镇上,买了两斤猪大肠回来,晚上给你做火爆肥肠吃好不好?”   何夏记得上辈子何弘超和她一样都特别喜欢吃肥肠。何夏以为她这么说何弘超会很高兴,结果何弘超却一脸嫌弃地道:“肥肠不好吃,那玩意儿臭死了。”   何弘超想起去年他娘买了几斤猪大肠回来煮,结果没洗干净,于是一锅都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味道,至今想起来何弘超都想吐。   何弘超不死心:“今晚除了猪大肠,还要啥菜?”   “还有大骨汤,一会儿下点萝卜下去煮。”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萝卜收成的时候,生吃又水又甜,煮来吃味道味道也清甜。而萝卜和大骨汤一起煮那简直就是绝配。   光用汤泡饭何夏就能吃两碗。   何弘义琢磨着今晚他不吃猪大肠,光吃骨头汤和萝卜泡饭应该也能吃饱,于是便不说啥了。   何夏将下午从菜园里拔回来的萝卜削掉皮切成小块扔进锅里煮,萝卜煮到用锅铲能切断便可以出锅了。   何夏把骨头萝卜汤盛到黄色印了牡丹花的搪瓷小盆里,打了一勺清水用竹子做成的刷把刷了刷锅,再加入一瓢清水,将处理好的猪大肠倒进去放一小勺白酒煮。   柴火灶火大,煮二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何夏将猪大肠用竹子漏勺捞出来在一边控干水分。   锅热下凉油,往锅里加葱姜蒜,一勺豆瓣酱,一小把花椒,一小把切成末的干辣椒和泡椒下去炒,炒出香味后将沥干水的猪大肠倒入锅中翻炒,让每一片猪大肠都均匀地裹上料汁后加点盐巴味精酱油调味,再加入一小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   焖个几分钟后下入切好的泡椒,酸萝卜片、芹菜段和青辣椒快速翻炒。炒到锅里的水干就能出锅了。   何夏将猪大肠盛入大盘子里,关琼英将菜端上桌。何夏出厨房之前拿上了碗。   一家人围坐在房檐下吃饭。回到娘家这段时间基本都是何夏掌厨的,她的手艺大家都信得过。   何爷爷夹了一片猪大肠放在嘴里。煮过的猪大肠十分有嚼劲,放了那么多调料炒出来的肥肠香中带辣,味道十分好。   何爷爷对何夏竖起大拇指:“夏夏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何夏上辈子有一段时间是在夜宵店里打工的,夜宵店里的大厨是她们店的老板娘,何夏跟着她干了两年,学到了她不少的手艺。   何夏夹一筷子猪大肠放在何爷爷的碗里:“好吃爷爷你就多吃点。”   何爷爷端起酒杯美滋滋地嘬了一口。   家里的其他人也觉得这份火爆肥肠好吃极了,筷子止不住的往盘子里伸。   与他们相反,何弘超却一筷子都没有夹,反而一直在吃大骨汤炖的萝卜。   原本何弘超以为大骨汤泡饭他应该也能吃两碗的,但现在一家人都在吃猪大肠,只有他一个孤孤单单的吃萝卜喝骨头汤。原本滋味浓郁味道香甜的大骨汤在这一刻仿佛都不香了。   有心也吃一口猪大肠,但想到去年他娘做的那一锅大肠,何弘超伸出去的筷子又缩了回来。   何夏见吃饭的这个空档见他这幅模样干脆夹了一块子放到他的碗里,何弘超抬头看向何夏,何夏小声地对他道:“快吃,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了。”   何弘超看了一眼盘子里,确实没多少大肠了。他犹犹豫豫地将猪大肠放到嘴里。   真香。这是何弘超吃到猪大肠的第一想法。紧接着,何弘超便也加入了抢菜大军。   可他吃得太晚了,没等他吃几口,猪大肠就没有了,无奈之下,何弘超将筷子伸向炒肥肠的配菜。   配菜也是极好吃的,它吸了肥肠的油脂,何夏又放了十足的调料,不止酸萝卜,就连青椒大蒜等调料也被一家人一扫而光。   到最后,何弘超还将饭倒进盘子里,用汤汁拌米饭吃。   骨头萝卜汤也没剩下。   一家人饭饱茶足也不急着收碗,就坐在屋檐下聊天消食。   等不那么撑了,关琼英才起身去洗碗。   自打何夏回来的这段时间,家里的碗筷都是关琼英包了的。   消了食,夜也深了,一家人便各自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何弘义就领着何弘超拉着车去了镇上,没过多久,他们兄弟就回来了。   何夏拿了一块抹布跟着他们进了要拿来做商店的那间小屋,擦了货架后三兄妹将货摆上了货架。关琼英许是还在置气,知道何弘义带了货回来也没出来,就在房间里待着。   何弘义的神色不是很好。和他相反,何弘超倒是兴奋极了。他用块纸壳子写了一张小卖部的招牌挂在了商店门外的窗户上。他那一□□爬字十分显眼。   村里开小卖部的还是头一遭,村里路过的人无不好奇,都走过来围观,见小卖部里有自家需要用到的东西,他们顺手就买回去了。   开门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卖出去了一包盐两包味精并几块糖。   他的货是从镇上的小卖部拿的,因为知道他要在村里开小卖部,给他的价格便比卖出去的价格要低一些,何弘义拿回来卖的价格又比镇上供销社和小卖部贵几分钱。   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了,那几分钱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计较。   紧接着,何弘义又陆续卖出去了不少东西。关琼英见真的有人来买,在下午时也出来了。   到了晚上,除掉本钱,何弘义净赚五毛钱。   别小看这五毛钱,在这个一分钱能买两颗糖的八十年代初期,城里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五十多块钱罢了。   何弘义开个小卖店卖东西,一天要是能挣五毛钱,一个月下来他也能挣十五块了。   十五块啊,关琼英扣扣搜搜地攒一年也攒不下来这么多。   何弘义赚了钱,何夏的赚钱计划也要开始了。   何夏已经想好了,她要卖茶叶蛋!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没来广东之前,我们叫肥肠都是称呼为猪大肠的。来广东下馆子吃饭的时候我朋友点了个干锅肥肠我还在琢磨肥肠是什么东西呢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哈~~   群么么哒~   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6-11 02:57:28~2020-06-11 15: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记住你的名字 20瓶;玲珑阁 10瓶;zxje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茶叶蛋作为中国著名的特色小吃,做法简单,携带方便,在车站这样的地方卖最好不过了。   何夏上辈子有段时间就特别喜欢吃茶叶蛋,也曾细心探索过茶叶蛋的做法。   其中她最喜欢吃的是滋味浓郁的八角茶叶蛋。   彭文慧养了十来只鸡,每天都有那么几只鸡下蛋,以往她们家的鸡蛋都是存到一定数量了拿到镇上去供销社去换钱的。   何夏要用鸡蛋,彭文慧也没说什么。为了怕关琼英多想,何夏要给钱,被彭文慧骂走了。   准备去做生意的那一天天没亮,何夏就从床上起来了。   她们家厨房有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蜂窝煤也堆在家里有。   何夏将炉子生着,找了个小的洋锅子加了半锅水,捡了十来个八角,一小把花椒,一大把茶叶用纱布包裹起来放到洋锅子,再往锅里加入两勺酱油,五勺子盐巴一勺白酒煮着。何夏没盖锅盖,酱香味溢满整个屋子。   灶里烧火,捡三十个鸡蛋洗干净放到锅里煮七分钟,撤掉火后再焖一会儿捞出来将蛋壳敲成蜘蛛网后放进已经烧开的洋锅子里煮着。   何夏家里有一个木头手推车,丰收时推粮食,农闲时推柴火的。   何夏将推车推到院子里,将车子里里外外的擦一遍,再封上炉子,往车上搬了十来块蜂窝煤,再将用卤水泡着的鸡蛋端上车子里面固定好。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包,包包里装着白色塑料袋和换好的零钱,何夏便准备出门了。   她将院门打开,一回身,便见着何树国和彭文慧两口子都起来了,何树国拉了车子,彭文慧在一边小声地吆喝他慢点。   彭文慧对何夏道:“你爸爸说不放心你这么早出门,非要去看看。”   何树国也没反驳彭文慧的话吗,只是道:“咱们走吧。不早了。”   天已经蒙蒙亮,何夏哽着嗓子应了一声。   何树国拉着车先出门,彭文慧扶着车也出门了,何夏跟在跟在他们身后,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们越走越远。何夏关上院子门,小跑跟上她们。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能重生一次,能再次成文何树国和彭文慧的孩子,真好。   在何夏他们走后,何弘义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关琼英从床上坐起来,推推在边上睡得还香的丈夫:“弘义,你瞧瞧爸妈,你妹妹就是去车站边上卖个茶叶蛋还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还一起送去。”   熟睡中被推醒何弘义本来就难受着呢,听见关琼英这么说,何弘义的起床气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我爹娘我妹妹,我妹妹是我爹娘亲生的,他们不疼我妹妹疼谁去?”   何弘义觉得自己的这个媳妇儿自从他妹子离婚在家回来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小心眼了,什么都想比较。这已经不是关琼英第一次和他说这种类似的话了,何弘义烦不胜烦,说完话,他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关琼英一大堆抱怨的话被堵在肚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何夏在父母的护送下到了镇上的车站。   他们镇上的车站不大,但这里却是许多中长途车的停靠站,客流量还算可以。   车站门口光秃秃的,什么小摊小店都没有,和县城火车站里还有人卖水果的情景有很大的区别。   何树国帮何夏把摊子支了起来,何夏便和彭文慧找厕所去了。何树国在车站门口搬上搬下的忙碌着,不多时,便有一个等了一半夜车的旅客走了过来。   “老乡,你们这里是卖什么的?”   何树国把洋锅子端上炉子,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他抬起头,见是个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人,有些拘谨。   “我们卖茶叶蛋的。”何树国将锅盖打开,一股浓厚的八角甘醇味儿混着茶叶的清香味儿便传了出去。   闻着这香味,让等了那么久的车的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来问话的人离锅最近,闻着这味儿,再看着泡在褐色卤水里鸡蛋。   “多少钱一个?”   “一毛钱两个,不要票。”现在的鸡蛋在供销社卖,要票的是两毛五一斤,不要票价格得到四毛多一斤。现在的鸡蛋都小,一斤鸡蛋咋也有八到十个。   何树国说完价钱后有些忐忑,他觉得何夏的价钱定的太贵了,怕人家不买。   来买茶叶蛋的年轻人是县城厂里上班的工人,今年他的工资涨了一些,从原本的三十四涨到了五十块。但他还是觉得花一毛钱买两个茶叶蛋贵了点。   “老乡,能不能便宜点?”   何树国搓搓手,道:“同志,这价钱真的不能少了。我们也就是做点辛苦生意,你看这茶叶这些料都是要花钱的。一毛钱两个鸡蛋不贵了。”   “这鸡蛋是我闺女煮的,她手艺好,做什么菜都好吃,她煮的茶叶蛋味道味道也不会差。”何树国本就不是个多么能言善道的汉子,能说出这么多劝人的话已经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了。   大背头顾客犹豫了一会儿,想到一会儿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回家,路上又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去他们那儿的那班车马上就要来了,等镇上饭店开门再去吃早餐就来不及了,他咬牙道:“老乡,给我捡六个茶叶蛋。”   大背头顾客正是年轻力壮容易饿的时候,光吃这六个茶叶蛋他也不过是吃个六分饱罢了。   何树国哎了一声,从何夏塞给她的袋子里找出来一包透明塑料袋,用小漏勺在冒着香气的锅里搅了搅,从最底下捞出六个鸡蛋放进塑料袋给递给大背头。   大背头从兜里扣扣搜搜掏出三毛钱来。双方一手收钱,一手收货。   大背头饿坏了,也顾不得烫,拇指和食指捻了捻鸡蛋,蛋壳便乖乖地脱落,露出里面被卤水染成黄褐色的蛋白。   他迫不及待地把鸡蛋塞进嘴里,茶叶蛋在卤锅里待的时间够久,已经入味儿了。   煮鸡蛋本就好吃,添了茶叶的清香和各种大料融合的在一起的醇厚以后味道更加好了。   蛋白很嫩,蛋黄很面,大背头一口气就吃了两个,要不是干吃鸡蛋噎得慌,大背头觉得自己还能吃几个。   他从包里掏出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鸡蛋,想到自己家里才三岁的小儿子和跟了自己好几年省吃俭用舍不得自己吃点好的的妻子,咬了咬牙:“老乡,再给我拿三个茶叶蛋。”   何树国没料到第一回 卖茶叶蛋马上就能有回头客,他乐坏了:“好嘞。我从下面给你捞,下面的更入味儿。”   何树国一边说,一边美滋滋的捞茶叶蛋,他就说嘛,他闺女做饭那么好吃,做出来的茶叶蛋味道肯定也好。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大背头很满意。而他的回购也让许多在摊子周围的旅客对茶叶蛋这种东西产生了好奇。   “兄弟,这茶叶蛋真那么好吃啊?”有人大胆地扯着嗓子问大背头。   大背头爽朗一笑:“味道确实不错。”   何树国将装好的茶叶蛋给大背头,接话再次申明道:“茶叶蛋是我女儿做的,她做菜的手艺好极了。”   何树国这话里带着一丝自豪。   何树国又做成了好几单生意,虽然大多都是买的一两个,但几笔生意加起来的数目也足够让何树国目瞪口呆了。   等何夏和彭文慧回来,锅里的鸡蛋已经卖出去一大半了。   何夏虽然知道这茶叶蛋会好卖,但她也没想到会那么好卖!   彭文慧更是惊着了,茶叶蛋的价格她是知道的,她以为卖这么贵的鸡蛋会没人买,结果呢,这才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咋就卖出去那么多了?   因为生意太好做,彭文慧有一瞬间的迷茫。   何树国和她差不多。   本来何树国夫妻的想法是把何夏送到车站摆好摊她们就回去的,结果这生意太好,她们反倒不想回去了。   于是一家三口便守着这个小摊子。十点多的时候,何夏带来的三十个茶叶蛋已经尽数卖掉。   何夏本来想给一个给彭文慧跟何树国吃的,何树国和彭文慧舍不得吃,就都卖掉了。三十个鸡蛋,一毛钱两个,一共赚了一块五。   别小看这一块五,这时候还没有到1986年,通货还没有膨胀,一块五已经可以买得到很多东西了。   这还只是卖了一个早上的收入呢,要是一整天都在车站门口摆着,怕不是得卖三块!一天挣三块,一个月咋也得90,除掉买鸡蛋的本钱,咋也得净赚四五十吧?   县里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才这么点钱呢。   彭文慧和何树国光想想这个数字,就觉得心跳加速。   怪不得那么多人出去倒腾买卖呢,确实赚钱。彭文慧心道。   回到家随便吃了口饭,何夏又开始准备下午要卖的茶叶蛋了。   她们家攒的鸡蛋上午煮了三十个,现在鸡蛋篮子里只有不到十个了,这十个鸡蛋肯定不够卖的。   彭文慧知道后也跟着急了,她一寻思:“我去你大娘家收鸡蛋去,她家养得鸡比咱们家养的还多呢。”   不等何夏说话,她便风风火火地挎着篮子走了。   何夏的爷爷一辈子生了六个孩子,男女各有三个,但养活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何夏的爹何树国,另一个便是一个嫁到丰平乡的二姑。   彭文慧口中的大娘是何树国的堂嫂子。前不久还跟这彭文慧去河畔村找曾家麻烦来了。   彭文慧去到何大娘家的时候何大娘正在院子里给孙子洗衣裳。彭文慧来了,何大娘便在清水里洗了洗手,和彭文慧话起了家常。   两人唠了几分钟的嗑,彭文慧说了来意:“我们家夏夏从小就好强,离婚在家里吃我和树国的她也不乐意,就自己琢磨了个卖茶叶蛋的生意来。就在车站边上摆摊卖。”   “早上我和她爹都跟着去卖了,生意还行,但我们家鸡下的蛋供不上,就想着来你们家买一点。”   “咱们的鸡蛋拿去卖给供销社一毛五一斤,我们收一毛八。”鸡蛋和肉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敞开供应的时候,因此鸡蛋还是要票的。   农民自己养的鸡下的蛋也是供销社的人统一收的,一毛五一斤不说,对品相要求还极为严格,小的不要不说,还要拿个手电筒照一照,照出黑点的也不要。   煮茶叶蛋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能多赚三分钱,何大娘就没有不乐意的:“你今天可来着了,我们家刚刚攒了五十多个鸡蛋,正想着这两天拿到供销社去换钱呢。”   “我们家鸡天天都下蛋,就不留着了,都卖给你们。”   何大娘家正好又称,妯娌俩在厨房里小心翼翼的给何大娘家的鸡蛋过称。   等四十个鸡蛋全部称完,共有四斤八两,彭文慧直接给了个整数五斤,数了九毛钱给何大娘。   何大娘吐了口吐沫在大拇指上数了数钱后将钱装进口袋。   “文慧,夏夏的婚事你们怎么想的,我娘家村子里有个侄子二十三岁,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老实可靠,以前有过一个老婆,还没过门就没了,你看要不要让夏夏跟他相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感谢在2020-06-11 15:17:54~2020-06-13 10:0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雨落、井 10瓶;旧人新生 5瓶;LLLME6T 3瓶;2198737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不得不说彭文慧心动了,但有了曾文越的事儿,她谨慎多了,再说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在家了,彭文慧也舍不得再将她嫁出去了。   犹豫再三后她道:“我们夏夏才刚刚归家呢,我和树国的意思你都是想让她再在家一段时间......”   何大娘也是个疼女儿的,但和彭文慧夫妻比起来到底比不上,见彭文慧这么说,她心里虽然觉得遗憾,但到底是还是没说什么。   把彭文慧送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几句她那娘家侄子的好话。   说起来何大娘那娘家侄子也是可怜,十六岁爹娘就都病死了,只和个病歪歪的奶奶一起生活。为了养老奶,才十六岁就开始拿整公分。如今不过22岁,就已经把当年因为爹娘生病借的钱都还完了。   他的未婚妻是他爹娘在世的时候就给定下的了,二十岁那年本来是想结婚的,结果他那未婚妻看上了来下乡的一个知青,在快过门的时候没忍住往知青点跑,结果遇到了下大雨,山路又滑她一脚踩空直接就掉进山坳了。   等第二天找到她的时候都死硬了。她死了不要紧,就是可怜她那个侄子被那起子大嘴巴的大老娘们传成了克夫克母克妻的天煞狐星。   这都两年多过去了,还没说上媳妇儿。一想到这里,何大娘就觉得满心愤慨。都打倒封建思想二十年了,咋那起子大嘴巴的思想还活在解放前?   彭文慧嘴上虽然拒绝了何大娘的提议,但到底将这事儿放在心里了。   回到家把鸡蛋给了何夏卤上,她便进屋去跟何树国说了这事儿。   彭文慧主要看上的是那男人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老奶。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病歪歪的老奶,一只脚都踏入黄土里了,还能活几年?要是自家闺女嫁过去,等那老奶一走,那家不就是他女儿在当了吗?   何树国听了也十分的心动,便嘱咐彭文慧:“你找几个人多打听打听,可别像曾文越那样又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行。”彭文慧在心里将这事儿提上了最前面。   何夏压根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经在琢磨着给她说亲了。   她卤了鸡蛋,等过了太阳最辣的时候她便拉着车往车站去。何弘超在家待着也无聊,便跟着她去了。   何树国和彭文慧这回没跟着。   下午的太阳实在是大,火辣辣的照在人身上烤得人生疼,何夏看着坐在车站面前那些嘴唇发干却还是不想喝车站里提供的热水的人们,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何弘超。   “超儿,你去镇上的供销社里看看有没有冰棍,有的话你问问能不能批发,要是能,你就批发过来这里卖,记得批发的时候要问销售员借一下泡沫纸箱。”   何弘超正愁待着无聊呢,闻言便拿着钱往供销社去了。   天气热,供销社里是会从县城拿一些冰棍回来卖的,他们卖的冰棍有两种,一种是透明色的纯冰棍,这种就是凉白开加水做的,一分钱一根。   还有另外的一种是加了煮熟的糯米做的,这种要贵一些,两分钱一根。   供销社里纯冰棍还有三十根,加了糯米的还剩二十根。   都已经下午了,这些要冰棍要是还卖不完,放在供销社里明天也得化成汤,虽然供销社财大气粗,但他们拿冰棍的初衷就是为了卖钱啊。   何弘超来要全部买完,销售人员开心得很,连问何弘超买这么多去干什么的都没问。毕竟现在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做买卖也不是投机倒把了。   在何弘超问能不能借用保温泡沫箱的时候销售人员也很爽朗的借了。   何弘超抱着凉丝丝的泡沫箱一路小跑到了车站。   一箱子冰棍花了七毛钱,还剩下三毛,何弘超吧剩下的还给何夏,何夏没有要。   她对何弘超道:“超儿,我给你三毛钱,你把这箱冰棍都卖了吧。老冰棍一根要两分钱,糯米的要三分哈。”   何弘超长这么大还没自己挣过钱呢,他砸吧砸吧嘴,觉得冰棍这么好吃肯定多的是人买。   何弘超端着泡沫箱子在车站里四处转悠:“卖冰棍咯,卖冰棍咯,老冰棍两分钱一根,糯米冰棍三分一根嘞。”   何弘超听过来村里卖针头线脑的卖货郎吆喝,在暗地里,像他这样的皮小子学吆喝也学了不止一次了。这次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吆喝出来了,何弘超觉得有意思极了。   天气炎热,冰棍确实很好卖,没过多久,何弘超批发来的冰棍就卖完了,何弘超大汗淋漓地朝何夏跑来。   他从泡沫箱里拿出特地留下来的两根糯米冰棍,递一根给何夏:“姐,给你吃。”   何夏也确实热得狠了,接过冰棍撕开冰棍上面的纸便吃了起来。   何弘超抱着箱子在太阳下跑了那么久,冰棍没有那么硬了,但这却并不影响冰棍的好吃,特别是冰棍顶端的糯米,米香味特别浓。   吃完一根冰棍,何弘超将卖冰棍的钱都给了何夏。   这些冰棍一共卖了一块一毛四,一分不少。买这些冰棍的本钱是7毛,这来回一倒腾赚了4毛4,何夏再给了何弘超三毛钱的辛苦费,自己才赚了1毛4.   何夏一边数钱一边笑,也不知道自己这忙活这一摊子是为了啥。   何夏的这一锅茶叶蛋卖到下午五点车站最后一班车都开走了才收摊回家。   而下午的生意没有早上好,下午卤了三十个蛋,还剩下五个。   回家路上,在路边何夏姐弟俩看见有两个小孩在卖从河里摸上来的鲤鱼。   鱼还挺大,何夏瞅了一眼,问了价钱,便决定买了一条两斤左右的。   回到家,关琼英在烧火,彭文慧在炒菜。   见何夏又买菜回来,彭文慧瞪了她好几眼:“你一天才挣几个钱?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浪不浪费钱?”   何夏笑了笑:“妈,我好久没吃鱼了,在路上看见有卖的,我就特别想吃。”   彭文慧也不知道曾家的伙食怎么样,听闺女说很久没有吃鱼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关琼英听着母女俩的话,又看见何夏提回来的那条大鱼,心里对公婆偏心眼的气也消了一些。   何夏提着刀去门外杀鱼了。   鱼肉好吃也有营养,但最怕的就是没做好就腥。   何夏将鱼鳞刮掉,再将鱼的内脏取出,仔仔细细地将鱼肚子里面的黑膜洗掉。   紧接着便用刀在鱼的头和尾巴处切一刀,一边拍打鱼身,一边抽出鱼腥线。   再用一根打了结的葱和一片姜擦抹鱼身去除腥味。   等她端着鱼进屋的时候彭文慧已经炒好菜了。   何夏打一盆水清洗干净锅,锅热放菜籽油,油热将鱼从锅边滑进去,煎到两面金黄盛出。   锅中放底油,加入葱姜蒜花椒爆香,放白糖炒到融化,加入两碗水,放酱油,盐巴白醋调色调味道,水开后将鱼放到锅中中火焖煮到汤汁收干盛出,上桌前撒上何夏特地切的葱丝与红椒丝。   这道菜毫无疑问的又变成了今晚的主菜。   白色的盘子,红棕色的汤汁上点缀着嫩绿的葱丝,香味扑鼻。   鱼肚子上的肉是最嫩最美味的,鱼一上桌,彭文慧夹了一块肚子上的肉到何爷爷的碗里。   这是每次吃鱼的必要程序,也是万安村这边的习俗了。每次吃鱼,鱼肚子是必须要给家中的老人吃的。   何爷爷笑呵呵的吃了,而后又招呼何夏他们:“你们也快吃。”   何夏夹了自己最爱吃的鱼尾巴。   鱼尾巴上并没有什么肉,全都是皮和一大根一大根的骨头,但这里的味道却是何夏觉得最入味的地方。   鱼尾上的肉很嫩,鱼皮充分的吸取了汤汁的味道,口感很糯,吃掉鱼皮再吐出鱼尾巴的骨头,再吃一口玉米面和大米混合蒸出来的饭,何夏顿时心满意足。   吃了饭,何爷爷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塞给何夏十块钱。   何爷爷虽和何夏家分了家,但却并没有分地,饭也经常是两家人一起吃。   他的收入来源也不过是每年卖了粮何树国给他的一些养老钱和何夏她姑姑回来看望他是孝敬他的养老金。   何夏知道,一直到他走的时候,他的全部存款加起来也不过是两百块。   那两百块钱他给了一百块她姑姑,给了她三十,剩下的才是他爸的。   何爷爷走的时候是97年。那会儿他的存款都才那么点,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存款有多少。   何夏估摸着不会超过五十块。   何夏眨巴眨巴眼睛,将要流出来的眼泪眨回去:“我不要。我今天去车站卖茶叶蛋了,生意可好了,能赚钱了。赶明儿我多挣一点就给你买烟抽。”   “我等着你的烟抽,但是这个钱你要拿着,做生意的,手头宽裕点才好。”   何夏看着不容拒绝的何爷爷,道:“那这钱我收下了,算是爷爷你入股的,我一年分一次红给你。”   何爷爷抽了一口卷烟,敷衍的点头:“行。”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主的影子出来了哈,就是何大娘的娘家侄子啦~~~   感谢在2020-06-13 10:02:30~2020-06-14 20: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蒾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在火车站卖冰棍的经历像是给何弘超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一般,第二天何夏再去卖茶叶蛋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   昨天何夏给了他三毛钱,今天他就拿那三毛钱去供销社批了二十五根冰棍去车站卖,剩下的五分钱他拿来租了泡沫箱。   他买来卖的都是没有糯米的老冰棍。但今天的生意明显没有昨天下午那么好。到了中午十点,吆喝到嗓子都干了他的冰棍才卖出去两三根。   何夏看着他像小狗一样耷拉着的脑袋,笑着劝他:“你昨天卖冰棍好卖是因为昨天卖的时候是下午,大家都热了一个半天了,所以吃冰棍才解暑。”   “今天你一早就去把冰棍批回来了,太阳都没有,大家都感觉不到热,肯定不好卖啊。等到了下午,天气一热,你的冰棍不就好卖了吗?”   何夏说得话很有道理,何弘超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何弘超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一点,看着刚刚给人家装完茶叶蛋的姐姐,道:“那姐你都知道,干嘛早上不阻止我?”   何弘超的话语里没有埋怨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何夏坐回小凳子上:“你性子跟倔驴似的,我说了你就能听啊?”   早上那会儿何弘超正是最激情的时候,何夏就算提醒了他他也不会听的。   何弘超嘿嘿一笑,摸摸头顶的发茬儿。   何夏早上的茶叶蛋依旧很好卖,中午姐弟俩回家吃了饭又继续到车站摆摊。   下午何弘超的冰棍卖的确实比早上要好了很多,因为他买来卖的都是最便宜的冰棍,卖出去后得到的利润也有数,但哪怕每天只赚那么一两毛钱,何弘超都很高兴了。   何树国和彭文慧也很高兴。自家小儿子自打不上学以后就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村里最近有几个和何弘超差不多大的小子不学好,一帮人纠结在起整日整日的到处游荡。今天偷这家的鸡,明天摸那家的狗,是个十成十的小混混,这样下去,多好的小孩儿都会废了。   何弘超现在跟着何夏在外面摆摊,至少不用担心他学坏。而何弘义的小卖部在村里人的新鲜儿劲儿过后生意也变得平淡了些。每天稳定的纯利润也有两三毛。要是遇上谁家来了客人,那利润就直接翻了个倍。   有钱进账,何弘义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关琼英收了钱,何夏从镇上摆摊回来也会时不时的买点好吃的回来打牙祭,吃人嘴短,加之丈夫又不爱听她念叨何夏的不好,关琼英渐渐地也消停了。   摆了一个星期的摊后,何夏决定休息一天。这一天,也是上辈子刘香桃将秀琴捡回来的日子。   今天休息一天的事儿昨晚回来后她就朝家里人报备过。何夏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收拾打扮好自己,带上了自己昨夜睡觉前卤好的几个鸡蛋和一壶水就出门了。   从万安村到河畔村的路上辈子何夏走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刘香桃说过,秀琴是她路过翻垭口时捡到的,何夏直接从河畔村边上的路绕到刘香桃说的翻垭口。   翻垭口是两座山之间的平坦地带,何夏到的时候还很早,这里除了虫鸣声,什么都没有。   何夏很清楚的记得秀琴是在中午被刘香桃抱回家的,那秀琴被遗弃的时候只能是上午这段时间。   何夏带的茶叶蛋早就被何夏在路上吃掉了。这会儿她躲在垭口上面的山上,一点都不饿。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了,日头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地上被掉落的树叶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这时候的山林和后市的山林不一样,蚂蚁蛇虫最是多,何夏将昨天特地去供销社买的雄黄粉拿出来在周围撒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坐了下去。   防止等待的这短时间太过无聊,何夏还从家里拿了一本何弘超上学时用的语文课本来看。对于没上过几天学的何夏来说,课本上的内容也是十分有趣的。   时间慢慢流逝,何夏从早上坐到日头升到头顶,再从头顶向西边倾斜也没见着有人来这里翻垭口。何夏渐渐地对自己的记忆变不自信了起来。   “难道我记错了?秀琴不是今天被刘香桃捡回去的?”何夏喃喃自语,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辈子秀琴五十岁那一年,孩子们还张罗着在这一天给她办过一次寿宴,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那么此时没等到秀琴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刘香桃上辈子骗了她。刘香桃连儿子死了那样的弥天大谎都能面不改色的撒下去,在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何夏知道孩子的真正来历呢?   何夏只恨自己上辈子太过单纯,被认为玩弄于股掌之中。   秀琴不是被父母遗弃在垭口的,可能是她直接到别人家去抱的,也可能是刘香桃花钱从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何夏难以接受。   秀琴之与何夏,与其说是女儿,但却更像是孤独时候的陪伴者,难过时候的相互慰藉。   重生以后的何夏一直顺风顺水,在这一刻她遭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挫折。何夏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重生以后再忍忍,等到刘香桃将秀琴抱来给她了,她再发作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何夏甩出了脑袋之外。她知道,就算她再重生十次,重生在那个时间,那个节点,哪怕她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和曾家撇清关系会导致秀琴来不到她的身边,她也依旧会和曾家脱离关系。   说到底,人本自私。   何夏在垭口坐到日落西山,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何夏站起身来往家走。   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何夏来的时候是连走带跑,四十分钟的路程她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可回去的这一路,何夏却觉得格外的漫长。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一样。   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何夏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彭文慧在厨房炒菜,见何夏无精打采的,她有些担心,便将锅铲丢给关琼英,跟着何夏走进了房间。   “夏啊,怎么了?”   何夏摇了摇头,坐在了何树国昨天才给她打好的新沙发上。   女儿大了,都会有自己想小秘密,何夏不说,关琼英也不追问,她坐到何夏的边上,牵着何夏的手。   “夏啊,有什么事儿别憋着,跟妈讲,要是不想讲啊,就想开一点,这人生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何夏望着彭文慧,一直憋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就那么夺眶而出,让何夏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何夏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如果不重生一次,何夏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这么脆弱。   或许每一个孩子面对母亲的安慰都会感觉到委屈吧。   都掉金豆子了,彭文慧觉得事情不算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去哪里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何夏张了张嘴,想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给彭文慧听,可她怎么说呢她难道要用那种漏洞百出的梦见来说吗?说出来彭文慧会信她吗?   何夏上辈子活到九十岁,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找的那些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会信,又怎么能够说服别人呢?   何夏擦干眼泪,摇了摇头,道:“今天我到县城去了,没人欺负我,就是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我,我心里难受。”   听了这话,彭文慧松了一口气,她伸出食指指了一下何夏的脑袋:“你啊,可把我吓死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别听就是了,嘴长在她们身上,还能去把她们的嘴巴缝起来啊?”   “世上谁人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她们越说,你就越要活得精彩一些,把她们都踩在脚下,那样她们就不敢说你了。行了,快去洗把脸,马上就要吃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彭文慧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何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过去了才出去。   洗了脸进屋,关琼英已经把饭盛了上来了。   今晚彭文慧做的饭菜并不丰盛,都是很平常的家常小菜,给何爷爷他们爷仨准备的下酒菜只有一盘炸得焦香的黄豆米。   黄豆米下酒爷仨也不挑,吃一口黄豆米,再喝一口米酒,美滋滋的。   他们家喝的酒都是年前粮食刚下来时何爷爷用陈年糯米酿造的,经过一遍一遍的过滤后酒虽然并不如外面卖的白酒那么清澈,但依旧酒香浓郁。喝到嘴里,味道也不比外面买来的差。   何夏看他们喝得痛快,也想尝一尝。   何爷爷给何夏倒了一杯:“这酒啊,咱们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会酿,但只有咱们家酿的酒才是最好喝的。”   何爷爷看何夏对酿酒有兴趣,便略带自豪的跟何夏侃侃而谈。   “酿酒的酒曲咱们都是在镇上供销社买的,但是放多放少都有讲究。酒曲放多了,酒就甜了,这样子无论过滤多少遍味道都会甜,味道就不足。要是放得少了,发酵得不好,那酒就会寡淡无味,所以这个量是的最不好把握的。”   “除了酒曲的用量,另外一个最关键的步骤就是过滤,米酒三天就能做好,做好了以后,要用干净的纱布把米酒滤出来,滤一次不够,要滤两三次。”   “滤出来了还要用最干净的桶来装,还要放在没有太阳晒得的的地方储存,要不然米酒也得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今天晚上七点多吃了饭睡了一觉,才刚刚睡醒,更新迟了,不好意思哈~~~~·感谢在2020-06-14 20:24:51~2020-06-16 01: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雪千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这一晚上何夏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何夏和往常一样的早起准备摆摊的东西。   女儿找不到,固然伤心,但是日子还得过。   何夏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就起来准备要摆摊的东西。   依旧是何弘超跟着她一起去。   两人到了惯常摆摊的地方,却发现她惯常摆摊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了去了,占他们的地方的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她身前的小推车上也摆着一个炉子,没盖锅盖的洋锅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冒泡。一个个黄褐色的鸡蛋随着热汤翻滚。   见到何夏他们来了,老太太朝他们笑了笑,一句话也不说。   茶叶蛋的生意好做,被跟风早就在何夏的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来。   何夏淡定了,何弘超却气愤不已:“姐,那老太太跟你一样都卖茶叶蛋,抢咱们生意!”   何夏低着头将洋锅子端到炉子上:“这个地儿也不是咱们租下来,咱们能摆,别人也能摆,这茶叶蛋也不是你姐我发明的,我能卖,人家也可以卖。”   何夏说的道理何弘超都懂,何弘超就是气不过。他就坐在何夏的边上,眼风一直往老太太那边嗖嗖嗖地刮。   镇上的车站就那么点大,人流量虽然多,但购买力却还是不太够。何夏往常一天煮60个鸡蛋有时候都卖不完。   而车站的特殊地点意味着她卖的茶叶蛋几乎不会有回头客。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也在门口摆摊,将本来就不大的市场瓜分了一半,味道好还是不好,并不是特别重要。   就像现在,明明老太太煮的茶叶蛋比何夏煮的茶叶蛋味道要差上一大截,但因为是一锤子买卖,加上鸡蛋金贵,不好吃大家最多是说上几句也就完了。   何夏上午煮了三十个茶叶蛋,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剩下八、九个。   何夏回到家,何树国和何弘义在院里给人家做沙发。   做出去卖的沙发和做给自家用的不一样,像何夏那么简单粗暴的直接用圆木来做的肯定是不行的。   何树国都是将木头刨好,再细细的拼接,沙发座和沙发靠背也是用新的一大块的木头做的。   做好后上上桐油,再放上彭文慧做好的沙发垫,和外面买的沙发也没什么不同了。   凭借着这份做沙发的手艺,何树国又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村里有要嫁娶的人家来找他定沙发也就算了,外村也有闻讯而来的。   订单有些多,何树国一个人做不来,便将何弘义拉来做了义工。   何弘义作为家里的老大,何树国的做家具的手艺早就传给了他。   父子俩联手,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多。实在忙的时候,何爷爷也是要过来帮忙的。在他们忙的时候,家里的小卖部都是让关琼英来管的。   一家人各有各的事业,一时间气氛好极了。   何夏剩了那么多鸡蛋回来,彭文慧都惊了:“夏啊,今天鸡蛋不好卖吗?”   何夏将手推车推到房檐下放着,那头一回来就跑到水缸边打水喝的何弘义道:“车站那里又来了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我姐生意被她抢走了。”   彭文慧皱着眉头:“车站才那么大点儿地方,两个人卖茶叶蛋,以后生意肯定不会好了。”   何夏只卖了一个星期的茶叶蛋,除掉卖鸡蛋的本钱和卖料的本钱,她才挣了十块钱左右。往后生意不好了,肯定就挣不了这么多了。   但何夏也并不着急,她从后市而来,会做的小吃并不少,随便做出一样出来在这个时代都能赚到钱。   回来的一路上,何夏想了很多个目前这个阶段既轻省又赚钱的小吃。   何夏想到的是做包子。   她们这个地方地处南方,计划经济时代才刚刚过去,包子馒头在他们这个小镇上还是没影儿的。   而包子馒头也是十分公认的方便便捷。   何夏手里有这几天做生意攒的钱,有之前没花的存款,也有何爷爷赞助的那十块钱。何夏也去供销社问过面粉的价格。   这个时候的面粉分为三种,分别为富强牌,建设牌、生产牌,其中富强粉为精细面粉,也被称为饺子粉,价格高昂,另外两样便是普通面粉,比起富强粉,这两样面粉的价格便低了很多。   包子馒头用普通面粉就能做。   下午何夏煮了十个茶叶蛋,加上早上剩下的也有二十个了。卖完这二十个鸡蛋何夏就收摊了。这时候买面粉这样的精细粮食还是需要票的,何夏不是城里人,她没有票,但每个供销社都会有一些超出供应外的商品,在和销售员你来我往的暗示一番后,何夏以两毛钱一斤的价格买到了二十斤面粉。   再花钱买了十包酵母粉后何夏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花两毛钱买一斤面粉何夏并不亏,要知道面发好了一斤能做四五个馒头呢,要是馒头再小一些,一斤甚至能做七八个,一个馒头卖五分钱那还有的赚呢,要是做成了包子,那利润就更多了。   傍晚回到家,何夏去后院砍了两颗包菜回来,又去割了一小篮子的韭菜放在厨房里,睡觉之前她将面揉好放在灶台上醒着。   第二天她起得比平时更早一些,她先到厨房将包菜剁成末,加了菜籽油盐巴酱油五香粉等东西调味。鸡蛋打散热油下锅,蛋液还没凝固之时便开始翻炒,炒到所有的蛋液都凝固了便迅速出锅装盆放凉。   韭菜洗干净切成末后和炒好的鸡蛋拌在一起,加盐酱油十三香菜籽油调味备用。   发酵了一夜的面粉满是蜂窝状,何夏将吃饭用的八仙桌洗了擦干,在桌子上面撒上一些面粉,将发好的面从盆里扒出来揉开排气,揉好后用将面粉分成几个等份揉成条,切成剂子后往手里一摊,两边来回倒腾,一个包子皮就好了。   调好的馅儿往包子皮上一放,何夏左手捏皮,右手捏褶子,一送一拢,一个漂亮的包子就做成了。何夏做什么动作都很麻利,包包子的动作快极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何夏便将十斤面粉包完了,她包的包子不算小,皮薄馅儿大,到最后,何夏包了二十个包菜馅儿的,三十个韭菜鸡蛋馅儿的,还有十五个什么馅儿也没有的。   灶上的水早就烧开了,蒸包子要用的篦子也早就放在了锅里面。何夏将包好的包子一个个的摆进锅中盖上锅盖开始蒸,一锅包子需要蒸十五分钟左右。等六十五个包子馒头都蒸好,外面的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何夏留了八个带馅儿的包子放在橱柜里给彭文慧他们做早餐,将剩下放进早就准备好的泡沫箱中,上面再放上一块不大不小的棉被包裹上保暖。   将包子搬上小推车,何夏想了想,又将炉子升了起来,往锅里放了十五个茶叶蛋慢慢煮着。   卤茶叶蛋的汤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但却需要在每次卤的时候再加一些料和水下去,否则卤汁味道就不好了。   何树国他们这几天都累了,何夏在厨房叮叮当当忙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听到动静。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起夜的关琼英倒是听到动静了,但她却没有来厨房看,也没有一点要去帮忙的念头。   都说远香近臭,何夏出门子时偶尔才回来一次,每次回家都待不了多久,关琼英和她相处得不多,何夏对她又一向尊敬,关琼英对何夏的感官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可何夏离婚在家,关琼英看何夏是越来越不顺眼,特别是何夏在各种折腾后。以往,关琼英因嫁过来两年多一直没生孩子的事儿有些自卑,自觉在家里直不起腰杆,她总感觉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卑微的人。   但何夏离婚后关琼英就不那么觉得了。原本何夏被抛弃,关琼英对此是十分气愤的。可听多了村里老娘们儿的议论后,关琼英渐渐地被她们说服了。她觉得何夏之所以会被曾文越抛弃,肯定是她自己做得不对,做得不好。   这样的思想一扎根,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天还没亮,关琼英便睡不着了,她一直想着隔壁王家的巧英嫂子说的话。   巧英嫂子说,何夏在家里折腾来折腾去,话的都是她公婆的钱,她们一家又还没分家,既然没分家,那花的也是她关琼英的钱啊。如果何夏嫁出去就不一样了,何夏是二婚,嫁出去何家连嫁妆都不用出。   关琼英越想越激动,便在心里开始琢磨起适合何夏的人选出来。   天亮后吃完何夏留在家里的包子,关琼英便说要回趟娘家。媳妇儿要回娘家,彭文慧便给她准备了一些回娘家的礼。   关琼英拿上后也不用何弘义送,自己便走回去了。   不到中午,关琼英便带着一脸笑意的回来,回到家时正好赶上中午饭。何夏今天头一天卖包子,她带的包子多,一个早上没卖完,她便没回来吃饭。   关琼英见小姑子没在家,觉得这真是一个说这事儿的好时机,扒拉了一碗饭解了饿后,关琼英笑眯眯地对彭文慧道:“娘,我今天早上回去,我娘说我娘家村里有一个去年刚死了媳妇儿的汉子,人老实又能干,虽然说家里兄弟多,下面一个三岁和一个五岁的闺女,她媳妇儿是生第三胎死的。咱们小妹要是嫁过去生了儿子,站稳了脚跟,那家里不还是她说了算?”   “娘,我是真的觉得人家不错,你看什么时候让咱们小妹和那个人相看相看,人家说了,给五十块钱彩礼,咱们这边不需要出嫁妆。”   关琼英的话音刚落,一只碗便沿着她的耳边飞过。   彭文慧捏着筷子,死死地看着关琼英:“所以你今天忽然要回娘家,为的就是这个事儿?”   关琼英被飞过去的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见自家婆婆脸色阴沉,家里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后那些到了嘴边的理直气壮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生了儿子就能站稳脚跟?关琼英,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老何家生个孙子。”   关琼英脸色忽地变得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量后决定周五V,明天就不更新啦,明天码后天的万字更新,周五十二点准时发。   v后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互相借一借哈。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感谢在2020-06-16 01:05:12~2020-06-17 00:2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燕姐 10瓶;23052701 5瓶;LLLME6T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何夏卖不仅卖包子, 她还特地去镇上新开的小卖部去批发了一扎汽水回来一块儿卖。   包子一共三个价格, 馒头四分钱一个,包菜包子五分,韭菜鸡蛋的要七分。   何夏的面发得好, 做的包子十分煊软,包菜本来就是一道十分好吃的菜,做了馅儿后鲜香十足。韭菜本就自带滋味儿,于鸡蛋做成馅儿就更是绝配。   旅客们坐车舟车劳顿,早就饿了, 以往光卖茶叶蛋虽生意好,但还是有许多人舍不得买来吃。但包子就不一样了,包子是主食, 比起茶叶蛋, 包子更能填饱肚子。   就算是兜里没有多少钱的,也愿意花四分钱买一个馒头来吃。   何夏的馒头做得少,很快就卖光了,买不到馒头的旅客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带馅儿的。韭菜馅儿包菜馅儿都有许多人买。   刚到下午, 何夏便卖完了所有的面食。卖面食的同时, 茶叶蛋也搭着卖出去了许多。汽水也有很多人买。   下午三点, 何夏推着小推车往家里走。路过老太太卖茶叶蛋的摊子, 她的茶叶蛋没卖出去多少。   回了家, 何夏到厨房将彭文慧特地留给她的饭菜热了热吃了个饱, 洗了碗出来, 何爷爷带着何树国跟何弘义在院子里打家具。   三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融洽。彭文慧坐在屋檐下缝沙发套, 前几天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小卖部那间屋子里的关琼英不见人影。   何弘超今天没去镇上卖冰棍,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屋里躺着。   何夏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她溜达到何弘超的房间:“超儿,今天家里咋回事儿?咱爹咱娘吵架了?”   何夏依稀记得自己没出嫁之前,彭文慧和何树国吵过几次特别大的架,他们吵完后,全家上下气氛低迷了好几天。   难道这次又是这样?   何弘超气了一上午了,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咱爹娘没吵架,是嫂子。”   何夏一挑眉:“嫂子怎么了?”   何弘超便将中午她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全都告诉了何夏。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操的什么心?你在家里住着,攒爹咱娘还没说什么呢,她一个嫁进来的,有什么资格对你往后的生活指指点点?”   何夏沉默了。   上辈子,她和关琼英的关系还算不错,在她没出嫁之前,她和关琼英的关系也还好、   离婚在家,何夏知道关琼英会对她的存在产生不快,但何夏怎么也想到关琼英会这么快就发作。   从离婚住在家里到现在连一个月都还没有呢。   何夏难堪又难过,这是得多容不下她啊?   何夏对何弘超道:“咱们去爷爷那边把西屋收拾出来吧,以后我跟爷爷住。”   何夏了解她爷爷,她爷爷中不至于嫌弃她。   何夏的话音刚落,竖着耳朵听着小儿子和闺女对话的彭文慧就在外面道:“哪儿也不许去,你就在家里住着。你爹你娘还没死呢,没道理护不住你。”   “弘义,弘超,现在夏夏回来了,你们两个就表个态,你们的想法是不是和关琼英一样!”   何弘超嘴快:“娘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我姐?我姐就算不嫁人一直搁家待着我才高兴呢。”   何弘义脸色比何夏还苦,天地良心,关琼英的打算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要是知道了,他还能让关琼英回去?   何弘义苦笑着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啥时候管过那些事儿了?再说了,我巴不得夏夏在家多待两年呢。”   何弘义说的是实话,他们三兄妹感情好,何夏出了这种事情,何弘义怜惜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她赶出门去?何夏之前嫁给曾文越的时候何弘义还躲着人哭过两回呢。   对于何弘义兄弟的话,彭文慧是很满意的,她扯着声音对在房间里的何夏跟午饭过后就躲在房间里一直没露面的关琼英道:“夏夏你听见没?安心在家住着,什么也别想。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咱们家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彭文慧说完,还觉得心里不舒坦,便走到东厢房何弘义和关琼英的房间面前,叉着腰:“关琼英,做事要凭良心。你来我何家两年多了,我彭文慧什么地方亏待你了?还是我什么地方折磨你了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女儿走?现在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女儿是不会走的,你要是容不下她,那你自己走。老大,你要是舍不得你媳妇儿,那你就跟你媳妇儿一块走。”   “我闺女嫁不嫁人有我这个当娘的做主,和你一个嫁进来的嫂子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关琼英躺在床上,钻到被子里,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她捂着耳朵当做没听见彭文慧的话。自打中午彭文慧说她没给老何家生下一儿半女后,关琼英到现在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关琼英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还觉得委屈,她想要将何夏嫁出去虽说有私心,但她也是为了小姑子好的啊。   现在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传何夏的,何夏要是嫁出去了那些伤人的流言蜚语不就没有了吗?   何夏在何弘超的房间里没待多大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补觉。昨晚她起得太早,这会儿有点困。   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吃饭时关琼英还是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大家子吃饭时也没有了以往的其乐融融。安静地吃完饭,何夏将碗筷洗了,晚上睡觉之前,何夏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攒钱搬出这个家为好。   毕竟算算时间,关琼英这会儿应该也已经怀上孩子了。关琼英的一生一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明年就要出生的大侄子,另外一个是再过几年出生的二儿子。躺在床上,何夏回想起上辈子有关关琼英的记忆。却发现那些记忆并不多。   一是她嫁人后两人离得远,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一趟,姑嫂两人的相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天。而每次何夏回娘家,关琼英在招待她时总是礼数周到,虽然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机,但却也无伤大雅。   再一个何夏上辈子一直守寡,虽然有人总是在背地里说她傻,但明面上大家对她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而这辈子她离婚在家,在这个离婚率及低的年代,何夏的离婚让村里人议论纷纷,大家对何夏的评价贬多过褒。关琼英会在那些人的影响下看不起她其实也挺正常。   但依旧让人寒心。   昨天夜里下了雨,何夏起床时外面还滴滴答答地在下了。   日子已经走到了新历的十月份,国庆节就在今日,但这时候的节日显然和普通农村老百姓没有什么影响。   秋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何夏包好包子推上推车都还没停。   何夏找了块雨布盖在泡沫箱上,自己身上再穿上何爷爷去年做的蓑衣和斗笠,冒着雨便匆匆忙忙地往车站去。   昨天彭文慧和何树国爷爷没睡好,彭文慧听见何夏关门时的动静,捣鼓捣鼓闭着眼睛装睡的何树国:“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咱们家三个孩子感情本来好好的,这老大媳妇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往后还怎么让夏夏和她哥相处?”   何树国眼睛都没睁开:“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咱们家三个孩子都不是小心眼的人,再怎么样都没事。”   “老大媳妇昨天那事儿确实做得不对,你说说也就行了,往后就别拿这事儿出来说了,不好。”何树国翻了个身:“对了,夏夏她大娘上次说的那个后生你打听着了没有?”   彭文慧道:“打听了,前两天他来咱们村里找过她大娘一次,我远远的见着人了,长得高高壮壮的,看样子得比咱们家老大还要高一些。走路做事四平八稳的,不像个庄稼汉,倒像个当兵的。”   “嗯。”何树国道:“再看看吧,不着急。”   何夏到了车站,找了个能避雨的对方将摊子摆上。和往常一样,车站门口也有许多人在等车了,大家三三两两的聚集在车站候车室和候车室门口的屋檐下避雨。何夏早餐摊子一摆上便有人走过来看了。   也许是因为下雨,今天的包子卖的比昨天还要好一些。何夏中午没回家,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下午卖完包子之前何夏并不像往常一样急着回家,反而在车站附近逛了逛。   秦山镇的车站建造在镇尾,但附近住的人家都不少,也有的人家在盖房子修了铺面出来,何夏仔细看了几家,铺面都好,租金也不贵,但是何夏做的是旅客的生意,摊子摆在外面多少就有些不方便。   何夏又回了车站,她思索片刻,往车站里去。   何夏在车站门口卖了快半个月的东西了,但她却一次都没有进来过。她找了个车站的工作人员询问站里有没有铺面出租,车站的工作人员看了她一会儿,把她带进了办公室。   在车站里做生意,这是建国以来头一遭,但他们知道,在广上北这样的大城市,车站里早就有各种各样的便利小铺了,何夏想在车站里卖东西不是不可以,但铺面绝对不能是候车厅里的那间。   经过一番研究决定以后,何夏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回复,可以将车站外面,她经常摆摊边上的那个以前做仓库的小房子租给她,租金每个月两块。   房子不大,可能还不到十平米。因为一直堆放了一些不用的东西,要腾出来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于是第二天何夏卖完包子,仓库就已经腾出来了。扫把拖把何夏早就准备好了,她先将落了灰的仓库扫了一遍,再找了一个桶到车站里面的厕所提了一桶水过来,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等竣工后,小仓库看起来总算是干净许多了。   收拾干净,何夏便将小仓库的门一锁,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距离上次关琼英给何夏介绍对象已经过去了三天,关琼英已经不像那天一样的躲着了。与以往相比,她的话少了很多,跟何夏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不跟何夏说话,何夏也懒得搭理她。两人现在更像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何夏将小推车上的东西放在角落里,问了彭文慧何爷爷在哪里后何夏直接去了何爷爷在池塘边想小屋子里,昨晚何爷爷说他往池塘里放了几只笼子,让何夏去那边一趟。   何夏还没到何爷爷家,便看见何爷爷坐在村子中央那颗老榕树下和他的老兄弟们下棋,何夏站到何爷爷身边看。何爷爷玩了一局,便起身跟何夏一起走了。   何爷爷早上在门口的池塘里放了几个笼子,收了笼子,里面只有几只巴掌大一点的鲫鱼,何爷爷把鲫鱼放在桶里。   何夏则去了池塘边的小沟里,小沟里的水是活水,沟边长满了绿色的小草,溪水清澈见底,何夏用何爷爷装鱼的笼子狠狠地往水里一舀,再在流动的溪水中荡干净竹笼里的泥土,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田螺便留在了笼子里。   何夏将田螺放在小桶里朝何爷爷道:“爷爷,咱们晚上炒田螺吃吧。”   何爷爷坐在池塘边上,闻言点点头:“做吧。做辣一点,辣才下酒。”   何夏应了一声。   何夏捞了小半桶螺丝,瞅着够晚上一家人吃一顿了,便不捞了,做到何爷爷边上。   已经入了秋,田里的稻谷已经灌了浆,正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一阵风吹过,稻香阵阵,池塘里的水也起了圈圈涟漪,池塘的角落里涨了许多水葫芦,一朵朵紫色的花迎风招展,开得正艳。   “爷爷,这方池塘是谁家的?”   何爷爷卷了烟,在嘴边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听了何夏的话,他道:“这池塘是咱们村里共有的,是属于咱们村的。”   哦了一声。   “爷爷,我今天在车站门口租了一个小铺子,以后我再去车站卖包子就不用在外面挨太阳晒了。那个铺子特别小,到时候一边我用来做炉子给包子加热,另外一边再放个小桌子小椅子,平再卖一些冰棍啊汽水的,到时候生意肯定不会差。”何夏觉得何爷爷作为她摆摊小铺子的股东,有权知道她的小店里的生意动态。   何爷爷笑眯眯的听完:“好好干。”   “好嘞。”何夏笑着和何爷爷保证,紧接着,她又和何爷爷说起了别的事儿:“爷爷,你说我搬过来跟你住行不行?”   何爷爷一个人住在池塘边虽然确实是清静,但偶尔也会觉得孤独,何夏要是真的来跟他住何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但这并不合适。   “你爹你娘啊,是不会准的。你好好在家里住着,别害怕,有什么事,爷爷给你做主。你嫂子短期内是不敢作妖了,她要是敢作妖,你娘你大哥都饶不了她。”   何夏也知道和何爷爷住的希望渺茫,她有些低落:“我娘前天还说她没生孩子,那要是她生了孩子咋办?我娘不就没有拿捏她的借口了?”   何爷爷吐一口烟圈:“傻孩子,当婆婆的啊,有的是法子折腾儿媳妇儿呢。”   何爷爷抽完了烟,爷孙俩便回家了。   到家里,何夏将田螺搓了搓,搓掉田螺表面的泥,换了干净的水,放了两勺盐下去后就不管了。   这时候还没到吃完饭的时间,何弘超跟着何弘义何树国去了别的村打沙发了,都不在家,彭文慧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卖部里时不时的就有人来买东西,关琼英一直守着,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她和别人聊天的声音。   闲着没事儿,何夏便将她的床单被罩都拆了出来,放到院子里去洗。洗到一半,彭文慧回来了,她去房间里拿了一小包红糖出来:“夏夏,把着包红糖送到你大娘家,你荷花嫂子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没红糖了。”   何夏应了一声,洗干净手将红糖接了便往何大娘家走。荷花嫂子是一个小时前发作的,还没等大家准备好去镇上医院呢,孩子头都出来了,没办法,何大娘才让人去请的彭文慧。   何大娘家人多,光儿子就有三个,且都已经娶了妻子,荷花作为何家的老三媳妇儿,很是得何大娘的青眼,她进门三年,连着生了两个儿子,何大娘就更喜欢她了。   何夏将红糖送来,荷花的大嫂红枣便拿着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给生完孩子脱了力气的荷花嫂子,荷花嫂子吃了鸡蛋便睡着了。   何夏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子,她趴在床边把那个刚出生的孩子看了又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何大娘忙活完,转眼见到何夏这幅模样,想做红娘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何夏是何大娘看着长大的,人才品性都好,她那个侄子虽然没爹没娘但自己本人也争气,前天何大娘她老娘过六十六岁生日,何大娘回家看望时还听村里人说了,她那侄子要盖新房了呢。   何大娘越想越觉得两个孩子般配,心越发蠢蠢欲动。   也是巧合,何大娘还在琢磨怎么给两个孩子做介绍呢,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何大娘出了屋子,顿时就乐了。   “征能啊,你怎么来了?”   “姑,我今天正好了镇上做事,我大娘就让我给你送点东西来。”   何夏听见何大娘家来人了,便从荷花嫂子的房间出来,一抬头,她的视线边和陆征能对上了。   见到陆征能那张充满男子气概的脸,何夏忽然一阵恍惚。 第17章   秀珍9岁那年, 何夏动过一次改嫁的念头, 对象是陆征能。   那是1991年了,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十年了,大家的观念都开放了许多。何夏种了些菜到镇上去卖了补贴家用。何夏记得和陆征能的初相识, 是因为一个雨天。   南方的梅雨季的雨总是来得又快又急,何夏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出了太阳,结果等卖了菜在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了大暴雨,何夏跑去避雨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踩滑便跌进了路边的稻田里, 何夏扭了脚,一点力也用不上,要不是陆征能恰好路过, 何夏都不知道自己得在稻田里泡多久。   陆征能将何夏救起来, 两人便算是认识了,后来等何夏的脚好了再去卖菜,又十分巧合的遇到了陆征能,从那之后的每一天, 何夏只要去镇上, 就能够遇到恰好等在那里的他。一来二去的, 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陆征能知道何夏是个寡妇, 知道她养着一个捡来的孩子。何夏也知道了陆征能一直未婚, 以前是人家说他天煞狐星, 克夫克母克妻, 后来没结婚是因为他看不上那些女人。   两人越聊越投机,有一天,陆征能说愿意养着何夏领养的秀珍,希望何夏能考虑考虑他。   陆征能长得没有曾文越那么俊秀,但却更有男子汉气概,在这么久的相处中,陆征能也是个正派的人,品行也好。那时候的何夏还算年轻,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男人,和陆征能做一家,何夏自然是愿意的。   在何夏守寡的那些年里,刘香桃和曾大顺也是时不时的劝她找个人嫁了,别耗一辈子,没有合适的人选,何夏便一直没有同意。遇到和陆征能,何夏回家将陆征能的事儿跟刘香桃夫妻说了改嫁陆征能的事儿。   何夏依稀记得,刘香桃和曾大顺听了这件事儿也是很高兴的。但夜里刘香桃起来起夜,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曾大顺着急不已,紧接着也病倒了,两口子都病倒了,也没个人伺候,改嫁的事儿便只能往后拖。   陆征能等了何夏两年,在这两年里,刘香桃和曾大顺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难受的。两人的事儿一直便没落到实处。   后来陆征能不能等了,让何夏给句准话,何夏给了陆征能,当天晚上,陆征能便走了,听人说,他北上做生意去了。打那以后,何夏便再也没见过陆征能了,后来何夏七十岁那一年,他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是陆征能领养的儿子。   陆征能的养子说,陆征能一辈子没有娶妻。   何夏爱陆征能吗?喜欢是有,要是多爱还真不见得。陆征能爱何夏吗?何夏不知道,从认识陆正能的那一天起,陆征能便没有对何夏说过一个喜欢或者爱的字眼。   何夏也不认为陆征能一辈子没娶妻是为了何夏,她脸还没那么大。何夏想,陆征能没娶妻,大概和以前一样,是看不上那些女人吧。   重生这么久,何夏一次也没有想起过陆征能,上次何夏想起改嫁这个念头时也没有记起这个世间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猛不丁地再次见面,何夏望着年轻时候的陆征能,心中思绪纷杂。两人对视片刻,何夏朝陆征能笑了笑,又对何大娘道:“大娘,我回去了啊。”   何大娘一直在观察何夏和陆征能的反应,两人适才的对视她也看见了。一男一女对视这么久还能是为了什么,以何大娘驰骋八卦场这么多年的眼力来看,何夏肯定和她娘家侄子看对眼了!   何大娘内心激动不已。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何夏走,她拉着何夏:“走那么快做什么?再待一会儿呗。对了,夏夏,你回家跟你娘说一下,我们家小小子再过三天就要洗三了,到时候让她一定要来啊。”   何夏这边的风俗,小孩子出生三天一定要洗一个澡,洗澡的人一定是把孩子接生出来的那个人。不过现在上医院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份习俗也就慢慢的淡了下来。但也有一些二胎三胎的妇人赶不及去医院生产生在家里的。   何夏应了。何夏走出何大娘家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头,陆征能正在和何大娘说话。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看见的是还没关严实的门,以及何夏的背影。   陆正能转回眼眸,回答何大娘问他的问题。   陆征能谢绝了何大娘留饭的话,很快就回去了。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而他们陆安村离万安村不算远,陆征能踩着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家。   回到家后陆征能在院子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把洗得泛白发薄的毛巾丢到桶里,撩了一把水在脸上,凉凉的井水冲散了骑车带来的炎热。   陆奶奶眼睛有些不好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摸索着房间里的墙走出来:“征儿回来了?”   陆征能的名字是逝去的陆爷爷取的,小名就叫能能,后来陆征能长大了,对能能这个一听就是个憨憨的小名表示了强烈地抗议,于是家里人都叫他做征儿。   陆征能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奶,我回来了。”   陆奶奶已经走出房间了,她摸索着在房门边上的小凳子上坐下:“刚刚你六婶来咱们家了,她说她娘家村有个姑娘,今年二十三岁,没嫁过人,因为兄弟姐妹多才耽搁了下来的。她想和你相看相看。”   陆征能的未婚妻走了三年了,村里帮她说亲的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来一个,陆奶奶咋也想把这事儿给办了。陆奶奶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能看开了,就是死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等着自家孙子娶媳妇儿。   陆征能将毛巾丢进桶里揉了揉拧干晾在院子里的晾衣架上,桶里的脏死直接冲到院子里的菜园里,而后才漫不经心地问路奶奶:“人家有什么条件?”   陆奶奶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要500块钱彩礼,还有一辆自行车做聘礼,结婚之前还要盖一间新房。”   这个条件实在是苛刻,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要小一千了,这时候在农村里起一间砖瓦结构的房子也才用这个价。   陆征能攒了这么些年攒到的钱也不过这么多,这里面大多数的钱还是前些年他冒着险去城里黑市里倒腾来的。把这些存款拿去娶一个没见过面不知道品行的女人,陆征能觉得还不如留着盖房子。盖了房子还能给他们祖孙两个遮风挡雨。拿去娶个要这么多彩礼的媳妇儿回来还不够让他们生气的呢。   “不见。”陆征能斩钉截铁。   陆奶奶也知道这个女的要这么多彩礼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但孙子今年二十三岁了,实在是不小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陆奶奶也不知道生气更多些还是无奈更多些:“你这头倔驴,你都二十三了,这个不见,那个你也不愿意见的。我倒要看看你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回来。”   陆征能干活的手一顿,眼前不期然地便浮现出了何夏在何大娘家的堂屋门口朝她盈盈一笑的样子。   心中一热。   何夏回家后将何大娘交代的事儿跟彭文慧说了,又将之前没洗完的被罩床单洗好晾着后就回了房间。盘腿坐在沙发上,那本从何弘超房间里找来的武侠小说正看到最精彩的地方,何夏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陆征能的面容一直浮现在何夏的眼前,她的心乱了。   过了许久,何夏干脆站起身来去厨房。   这是何夏上辈子养成的一个习惯了。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喜欢到厨房去,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地待着她内心都会平静很多。   何夏之前买的面粉早就用完了,她又去供销社买了二十斤回来,现在这二十斤还一半都没用到。   何夏想了想,决定晚上做饺子吃。   想干就干,何夏往后院去了一趟,从墙角割了一大把韭菜回来,她就做韭菜鸡蛋馅儿的水饺。   饺子皮的做饭也不难,凉水放一点点盐和面,面和好后分成几份搓圆切成小挤子,用擀面杖擀成中间厚两边薄的饺子皮。将饺子皮放在掌心平摊好,用筷子夹一筷子的馅放在饺子皮的中间,先捏饺子皮的中央,再将剩下的两边捏好捏紧。   何夏机械式的重复着包饺子的动作,整个脑子都放空了,什么也不想。   没过多久,何夏便包了整整三盖帘的饺子出来。馅儿也用完了。   何夏将饺子放到厨房的桌子上,用白色的纱布将饺子盖上。   何夏再去将养在厨房角落里吐泥的田螺拿了出来。田螺吐了近三个小时的泥,早就已经干净了,何夏用剪刀将田螺的屁股一个个的剪开,再放点盐巴泡了一下,接着才去准备配料。   姜切丝,蒜蓉切末,从后院摘回来的青红椒切成圈备用,紫苏叶子洗干净也放在一边。另外泡椒泡姜也准备了一小碗。   灶上烧火,锅里放入一大锅水,水开后加一点点盐把吐干净泥沙的田螺放到锅里去汆水,水开后再煮一会儿便称出来。   洗锅,锅干放油,油热将姜丝蒜末泡椒袍江一起入锅爆炒,炒出味道后下入两勺彭文慧自己做的豆瓣酱,等酱料炒出红油,何夏再将汆了水沥干水分的田螺下到锅中不停的翻炒,翻炒的同时下入酱油和一大碗米酒和清水焖煮一会儿,等锅中水快干了,将青红辣椒以及紫苏叶放进去爆炒,大火收汁出锅。   炒了田螺,何夏洗了锅,烧了一大锅水,水开后放饺子下去煮。刚下到锅里的饺子是沉在水里的,要用勺子时不时的搅拌一下以防粘连,煮好的饺子会浮出水面,用漏勺将饺子盛出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大搪瓷盘子里。何夏包的饺子多,整整装了三个搪瓷盘子才装完。   煮好的饺子汤何夏也没有立即倒掉,反而打了一大盆放在一边放凉。   就像是踩着点一般,何夏才将桌子摆好,炒田螺和饺子端上桌子,何树国父子三人便回来了,何爷爷和他们前后脚的提着一瓶酒进来。   何夏去厨房调了一个料碟,料碟里放了醋、蒜末、辣椒油、酱油。   南方人极少吃饺子,何家一家人在以前更是连馆子都没去过几次,面对这么新鲜的饺子,各个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他们将白白胖胖的饺子夹起来,在料碟里稍稍一蘸后直接一整个放到嘴里。   饺子已经出锅好一会儿了,并不热,他们咬开那一层层薄薄的皮,包裹在皮里的韭菜和鸡蛋便在嘴里绽放了出来。   韭菜的味道霸道极了,衬得鸡蛋也变得格外的鲜香。何夏调的料汁蒜中带辣,更是将这份饺子的味道衬得越发鲜美。   吃了饺子,大家也没网点桌子上摆的田螺。   何夏做的田螺油放得足,田螺一个个看起来油亮油亮的,汤汁因放了酱料变成了红色,青色的青椒圈点缀在其中,紫苏的特殊香味与其他食材的味道结合在一起,一股难言的芳香传入鼻腔,令人口齿生津。   南方人会吃田螺的天赋仿佛有生具来一般,他们先将田螺放入嘴里吸干净田螺上面带着的料汁的味道,再捏住田螺的尾端,用嘴在田螺的前面深吸一口,田螺盖子便开了,肉厚味鲜的田螺肉也随之进了嘴里面,要是实在吸不出田螺肉,用筷子将田螺带着盖子往里面怼了怼,再吸一口,田螺肉就进嘴里了。咬掉田螺前半部分的肉,将田螺壳子丢在桌子上。   不大会儿,桌子上每个人的面前都堆满了厚厚的一堆田螺壳。田螺炒得辣,但越辣滋味儿就越足,这时候清淡的饺子汤便派上了用场,吸几个田螺,喝一口汤。   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第18章   这时候的店铺也不需要怎么装修, 一张桌子,两个炉子, 便能开店了。   何夏找了一张桌子回来摆着,再去买了一个炉子回来摆着, 煤球也买了不少, 就堆在小房子的角落。   仓库边上是没有装有水龙头的,但何夏是做吃食生意的,于是便要求车站给拉了个水龙头,就安在仓库门口。   水龙头带有一个钥匙,没有钥匙拧不开水。   开业这一天,何爷爷还特地从村里来看了。见何夏生意好, 十分满意地回去了。   在帮何树国打了一个星期的家具, 何弘超终于来卖冰棍了,但过了国庆节, 天气就慢慢的转凉了,冰棍也卖不了多久了。   有了店面后的何夏生意比以往稳定了许多, 最起码每天挣个一两块是不成问题的。   国庆过后就是中秋。街上供销社开始卖月饼。八月十四, 彭文慧来了一趟供销社, 买了两个用纸包着的月饼。   这时候的月饼如其名,是个又圆又大的饼, 品种也少得很,除了五仁的就是豆沙的。月饼糖放得多, 特别甜, 吃几口就觉得腻得慌。   何夏没吃多少, 彭文慧倒是将切的一角都吃完了,她是从艰苦年代过来的,一点粮食她都不愿意浪费。   何夏看着,便萌生了自己做月饼的想法。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何夏否了,月饼上辈子她就没学过怎么做。但和月饼相似的咸肉酥何夏却是会的。   说做就做,第二天一早何夏就去买了肉回来,下午卖完包子何夏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回到家,何夏将买回来的五花肉去皮剁成肉末,加入盐酱油料酒姜末拌匀腌制。   接着何夏便开始做油皮。   一碗面粉里加一大勺猪油,一勺糖,加入热水后直接揉,揉到面团光滑后放在盆里醒着。   油皮揉好了,何夏又开始制作面团外皮。   面粉里加些盐,用热水和面,面和好后同样醒一会儿,这时候将油皮拿出来揉一揉,揉完后在接着醒。   每样面团都揉两次后何夏将油皮分成牛肉丸大小的个头摆放在一边,面皮分成比油皮大一点点的相同数量的等份。   面皮将油皮包裹其中,用擀面杖擀成长条放在一边醒着。醒十分钟后再将皮再次擀开再醒几分钟,这时候咸肉酥的外皮就做好了。   将肉馅儿包裹在外皮里面,封好口,摆放在盘子里,刷上蛋黄液,撒上白芝麻。   灶上最小的那个灶膛烧火留碳,何夏再从碗柜顶上拿下来一个铝锅,铝锅很薄,锅盖也和一般的弧形锅盖不一样,平平的,这样的锅拿来烤东西再好不过了。   洗了锅,将锅里里外外都擦干不留一丝水份,何夏才将做好的鲜肉酥摆放到锅里,将锅放在灶孔里盖上盖子,用铲子铲上一铲子明碳放在盖子上烤着。   这样烤东西的效率必定是比不上烤箱的,何夏做了四十多个咸肉酥,她从下午开始烤,烤到吃晚饭的时候正好烤好。   咸肉酥不大,掰开肉酥,外皮层层叠叠,放在嘴里咬一口,酥脆浓香,馅料是调得恰到好处的咸香,吃一个,大家赞不绝口。   一人吃了一个尝了味道,剩下的就让彭文慧收起来了,这饼这么好,光自家吃就是浪费,拿来送礼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彭文慧将何夏做的咸肉酥分出来好几份每份放四个,打发何夏她们去给相近的人家送去。   也许是出于私心,彭文慧让何夏去的是何大娘家。   何大娘家刚出生的小孙子已经半个月了,和半个月前相比,他仿佛长开了一些,脸上的红褪去了,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脸蛋,小婴儿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何夏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何夏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小婴儿的手,嫩生生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看着这么柔弱的小东西,何夏心软得不像样子。   何夏送来的酥肉饼一看就不便宜,数量也少,何大娘拿到手就拿回自己的房间藏起来了。   明天十六他们家小姑子就要回来了,正好让小姑子们尝尝鲜,十七她也要回娘家,就再带一个回家?何大娘心里犹豫得很。   何夏看了会儿孩子就回家了。   八月十六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这一回,彭文慧对关琼英回娘家的事儿就没那么上心了,给她准备的东西比以往掉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本关琼英觉得何夏做了那么多的咸肉酥她回娘家彭文慧咋也会给她装上那么几个,结果彭文慧一个都没有装。   关琼英拿着那份薄得可怜的礼回到家时她娘一看那礼脸就耷拉下来了。   “怎么才拿回来这么点东西?”关琼英她娘这么说着,但并不妨碍她将那些东西拿到柜子里锁起来。   关琼英她娘自小就对关琼英不好,直到关琼英嫁人了,她娘才给她几分好脸,为了这份好脸,关琼英每次回家时总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来。   这次带得少,关琼英她娘对关琼英特别不满意,语气也变差了:“上次你回来说的事儿我跟关承保家说了,他们对你小姑子挺满意的。什么时候安排相看?”   关琼英她娘对这事儿上心得很,毕竟关承保家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给他家说成媒,那谢媒礼可不少呢。   关琼英一听这事儿就觉得烦躁:“看什么看,我婆家眼光高着呢,不愿意给我小姑子找二婚的,上次我回家说了这事儿,可被那一家子骂狠了呢。”   直到现在,何家人对她都不冷不淡的呢,特别是何弘义,夜里上床倒头就睡。以往两人还会时不时的温存一番,一个星期最少也得有三次,现在倒好,连边都不碰了。   和以前一对比,关琼英说不难受是假的。   关琼英她娘听关琼英这么说,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就更差了:“你这死姑娘,怎么这么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帮衬不了娘家,我早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算了。”   这句话关琼英从小听到大,但每次听,关琼英都会觉得心里难堪,她低着头,手捏着衣角。关琼英她娘看她这个样子就烦得很:“行了,今天你婆家姑姑也回来,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家挑你的礼。”   关琼英她娘这话说得光鲜亮丽,但底下要掩饰的不过是不想留关琼英在家吃饭这事儿罢了。   关琼英自从结婚后回娘家,哪次都是在饭点之前就将关琼英赶回来,每次赶关琼英回去的理由都冠冕堂皇。关琼英默默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以往她拿回来的东西多,她娘给她好脸,还会和她说许久的话。可今天她从进门到现在别说喝水了,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吧?   关琼英回到婆家,发现何家上下都在为迎接何小姑回家做准备后,她心里就更难受了。都是出嫁的小姑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她刚刚回到家,她弟弟弟媳妹妹可一个都没出现呢。   何夏和彭文慧在院子里杀鸡拔毛,关琼英回来了两人也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关琼英去了自己的房间,换下走亲戚穿的衣裳,穿上以往在家穿时的旧衣服。   换好衣服,她从窗台往外面看,看到彭文慧正亲昵地和何夏说笑。这一刻,关琼英对何夏的嫉妒达到了顶端。   关琼英嫉妒何夏。在嫁过来的第一天她就嫉妒。她嫉妒彭文慧对何夏的好,她嫉妒何爷爷何树国对何夏的宠爱,她也嫉妒何弘超何弘义对何夏的好。   何夏嫁出去后关琼英终于松了一口气。何夏嫁出去每次回来关琼英的礼数都尽到了,她觉得她这么一辈子和何夏相处也是可以的。   听说曾文越死在外面的时候关琼英也是真心疼惜何夏的,但这份疼惜之中还夹杂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曾文越没死,何夏离婚在家里后,关琼英起初对何夏也是在家也是没什么想法的。甚至在何夏天天包揽做饭这个活儿做出来的饭又好吃以后,她更觉得何夏在家的好。   但这份好随着何夏各种折腾做生意戛然而止。何夏做生意是挣钱了没错,但那些钱可都是她自己的,但她想,她婆婆肯定没少在暗地里补贴她,否则何夏才二十岁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更别说前前后后为了何夏离婚他们家花去多少钱了。就光何弘义跟何夏下的那次东省就花了不少钱,那些钱是她婆婆的存款,等分家了不得分给她们跟何弘超。她家是老大,咋也能分大半吧?   结果这倒是好,光何夏就花了一大半。   关琼英以往对何夏的不满都能藏在心里,但何夏那么折腾以后她藏不住了。   给何夏说媒这事儿她知道说了以后何家会不高兴,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后过会这么严重。   院子里其乐融融,关琼英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了后悔。她后悔她太沉不住气。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关琼英一定会再等一段时间才说这件事儿。   “娘,我嫂子回娘家咋回来得那么早?”何夏问彭文慧。   彭文慧冷笑一声:“自打你嫂子嫁过来,哪次她回娘家不是在吃午饭之前就把她赶回来?”   何夏一想还真是。   彭文慧又道:“偏偏这样她还不知足呢,哪次我给她准备的礼她都一点不剩的拿回去,一点好都讨不着,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何夏也不知道关琼英这是什么心理,对她好的,她不屑一顾甚至看不起人家,就像彭文慧,她娘对关琼英还算好,结果关琼英对彭文慧只是面上恭敬。对她不好的,她恨不得跪舔,就像她娘。   大概是受虐狂?   娘俩正亲密的说话呢,何小姑就提着一只鸡回来了,她身后还跟这提着一只鹅一网兜水果的小姑父,在他们的身后,是十五岁的小表弟王玉鹏。   何夏也有很多年没见着何小姑了,她放下手里的鸡就朝何小姑奔了过去:“小姑。” 第19章   何小姑全名何树燕, 是何爷爷最小的孩子,何树国比她大七岁, 彭文慧嫁过来的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她和彭文慧的关系是真的好,跟关琼英和何夏的塑料感情一点都不一样。   何夏离婚的事儿早就传到了何小姑嫁去的王家村了, 但她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婆婆, 何小姑父在她们那边的镇上是开货车做运输的,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不在家。   何小姑就生了一个王玉鹏,现在还在读初中,实在是抽不开手回来。   好不容易今天何小姑父也在家,何小姑的大姑姐今天也回家,何小姑就领着王玉鹏跟何小姑父回来了。   何夏刚出生的那两年家里正是最困难的时候, 在还不会走之前, 她几乎是被何小姑背着长大的。   何小姑也特别疼她,嫁出去后每年回家都会给她带新衣服新鞋子, 那些鞋子大多数都是小姑父出车到外面带回来的。   何小姑二十一岁嫁人,嫁人后身体一直不好, 怀了两个孩子都自然流产了, 好不容易才生下王玉鹏。那个时候正好是开始计划生育的时候, 为了何小姑父的工作,两人这么多年就一直没再生过孩子。   夫妻俩没有女儿, 在何小姑的影响下,何小姑父对何夏也很好。   何小姑来之前都做好了何夏憔悴不堪郁郁寡欢的模样了。现在一看何夏这春风满面的样子就放心了。   双方进了堂屋, 彭文慧何树国等人在屋子里招待何小姑, 何夏继续在院子里杀鸡。   关琼英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能躲懒的时候, 也出来帮忙。   屋里何爷爷何树国和何小姑父在烟熏火燎的抽烟,王玉鹏早在和人打了招呼以后就跟着何弘超出去撒野去了。   彭文慧和何小姑都受不了他们抽烟的样子,于是姑嫂两人就去房间里说话。   两人落座,何小姑便问彭文慧:“夏夏这段时间回来在家还好吧?”   “挺好的,她说不好意思要我和你哥的钱,就自己张罗着在车站那里摆了个摊子。先是卖茶叶蛋,后来有人来抢生意,就自己做包子馒头卖,前几天又租了个车站的小库房做铺面,生意倒也不错,能养活她自己了。”彭文慧说这话时不无欣慰。   何小姑也很高兴:“哎哟,那可真行。”何小姑夸赞了几句,又问:“那嫂子,你有没有再帮夏夏相看相看?”   “前段时间大嫂子倒是跟我说过一个人,是她娘家村子里的,说二十三岁还没结过婚,定过一个,没过门就没了。这些年也没娶,就跟他奶过日子呢。”   “我和你哥是被曾文越那人搞怕了,就说再看看。前几天那后生来去找大嫂子,我瞅了一眼,看着人还行。也跟她们村里人打听过,人倒是不错。”彭文慧跟何小姑细细说来。   何小姑越听越觉得彭文慧说这个人熟悉:“嫂子,你说的这个后生是不是叫做陆征能?”   彭文慧一愣:“是啊,叫征能啊,怎么?你认识?”   何小姑一拍大腿:“认识,咋不认识呢!”   “我端午的时候跟你有个人找到我们家老王,说要跟老王学技术的,你还记得不?”何小姑卖了个关子。   彭文慧瞪大眼睛:“难道这个人就是陆征能?”   何小姑笑着点头:“没错,就是他。端午过后他就跟着我们老王学了,上个月都一直跟着我们老王跑车,就是半个月前他奶奶生病了,没人照顾他才没去的。”   “不过我们老王说了,他学了两个月技术就都学到了。等过段时间让他再考个本儿就能单独开车了。”陆家村跟何小姑嫁的王家村同属于一个镇的,何小姑父答应带陆征能学车后每当回到家总是听见他夸奖陆征能。   何小姑父也带陆征能回家吃过几次饭,是个好孩子,何小姑之前也曾动过撮合何夏和陆征能的心思,但她想到自家侄女那个牛脾气就没行动。   没成想兜兜转转的,两人居然还是能扯上点关系:“真是巧了。嫂子,我跟你讲,那孩子是真的不错。你信我的话准没错。”   自家小姑子都说好,彭文慧原本心里那点犹豫也没了大半:“那我过几天跟夏夏提一下,要是她同意,我就让大嫂子安排见面。”   “行。”何小姑道:“要是成了给我个信儿,我让我们家老王从东省那边给她带嫁妆。”   说起东省,何小姑又不得不说起何小姑父这个月给她买的洗衣机:“我们家老王跑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给省城供销社供货电器的司机,他请人家吃了一路的饭,回来的时候那个司机就以八百的价格卖了一台给他,没要票。”   彭文慧没见过洗衣机,但听说过,她面上一喜:“哎哟,有了洗衣机你往后可就轻松多了。”   “谁说不是呢。”何小姑的婆婆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也总是失禁,往往刚换了没多久她又出了。何小姑每天光给她洗床单裤子就要洗两三回。   有了洗衣机,至少能让何小姑轻松很多了。   彭文慧又道:“到时候夏夏要是真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就别给了,省的让她姑父白白搭人情。再说了,这东西不患寡患不均的,你给夏夏买了,她姑父那家不也有两个侄女要结婚?到时候你给是不给?”   何小姑父家人丁兴旺,光兄弟就有三个,侄子侄女更是不少,何小姑她大伯哥家就有一个侄女也到了出嫁年龄呢。   何小姑说起何小姑父那一大家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们有什么脸朝我要?老太太没瘫的时候各个奶奶奶奶的叫得嘴甜得很,结果等老奶一瘫,就全都不挨边了。我怕大伯哥家那个小闺女上次去我家拿东西,正好遇上老奶拉了,二话不说捂着鼻子就跑了。”   “更别说王杰他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了,从老奶生病就没伺候过一天,连每个月的养老钱药钱都要三催四催才给我们,就这样还想让我们补贴嫁妆?”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何小姑咬牙切齿。   伺候老人何小姑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王老奶在没瘫之前对她就挺好的,伺候她何小姑乐意。但做人子女你不愿意伺候,钱得给到位吧?钱也不愿给,每次王杰去要,他那两个兄弟都各种推。   他那两个嫂子更绝,话里话外都是王杰跑车有钱,就该他们照顾老奶,他们都是庄稼汉,没有钱。   这典型的就是谁弱谁有礼,王老奶瘫了两年,何小姑已经和她那两个嫂子干过两架了。   彭文慧拍拍她的手:“算了,回家一趟该高兴的,说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夏夏现在手艺可好了,一会儿让她给你做饭吃。保证你吃了一趟还想吃第二趟。”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屋外的何夏已经将鸡料理干净了,内脏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她将洗好的鸡放到厨房去。   今天吃饭的人多,除了家常小菜,何夏就准备做一道辣子鸡,再做一道酸辣鸡杂。   辣子鸡的做法很简单。   何夏从屋檐下摘了一挂阴干的辣椒下来,放在水里洗了洗泡了泡,切成段备用。   鸡肉剁成小块儿,用酱油、盐巴、酒、姜葱、胡椒粉、淀粉提前腌制,加入淀粉的作用是让鸡肉嫩一点,不那么柴。   在腌制鸡肉的同时,何夏又开始准备酸辣鸡杂的配料。   辣椒圈和泡辣椒是必不可少的,初次之外还要有足够多的蒜米,足够多的姜丝。   等配料准备好,鸡杂也被何夏切的切,剁的剁。剁好和鸡肉一样需要提前腌制。紧接着,何夏又准备炒酸辣鸡杂的料汁。   酱油、盐、醋、淀粉和一点点的味精搅拌均匀后放在一边备用。   锅烧干放宽油,肉温度五成热时将剁成小块的鸡块倒入油中炸五六分钟后盛出。   锅中留底油,先放葱姜爆香,而后下入一大勺豆瓣酱,再将切成段的干辣椒倒入,炒出辣椒香味以后将炸好的鸡块倒进锅中翻炒,小火焖煮入味儿。出锅前再倒入一些青椒圈点缀盛出。   炒了辣子鸡后锅中还有一些油,再加入一点油后,何夏往锅里放入葱姜泡椒翻炒,炒出香味后将腌制过的鸡杂倒入锅中翻炒,炒到鸡杂变色,将准备好的青辣椒圈倒入锅中,等青椒炒出青椒味儿,再将准备好的料汁淋入,炒到鸡杂断生就可以盛出来了。   何夏还在洗锅呢,何弘超就提着一只桶领着王玉鹏来了。   “姐,我想吃小龙虾!”何弘超朝何夏喊道。   前段时间何爷爷馋虫出来了,捞了一桶小龙虾回来让何夏做,何弘超也吃了,吃完后何弘超就再也忘不掉小龙虾的滋味儿了。   但小龙虾这种食物吃多了上火,何夏很少做,何弘超都惦记好久了。趁着小姑一家回来,何弘超从昨晚上就安排上了。   王玉鹏跟何弘超关系好,对何弘超也很信任,何弘超说小龙虾好吃,他便也想尝一尝:“姐,我也想吃。”   何夏往他们的桶里看了看:“行,我做。你们赶紧把小龙虾处理了吧。”   上次何夏要做小龙虾,便教了何弘超应该怎么处理,何弘超对此已驾轻就熟,他一边做,一边教王玉鹏,两人一个除虾线一个刷肚子,配合得□□无缝。   等何夏做出两个素菜以后,何弘超已经提着处理好的小龙虾进屋了。   何夏也不辜负两人的期望,洗了锅就开始煮。还没煮好呢,跟何弘超在院子里打陀螺的王玉鹏就一直在抽抽鼻子了。   何弘超看他这样,乐坏了:“怎么样,我姐做菜香吧?”   王玉鹏正处在最馋的时候,闻着院子里飘着的香味,他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地叫了起来。接下来再跟何弘超打陀螺都没精神了。   在王玉鹏的千呼万唤中,终于开饭了。   先端上桌的,是辣子鸡和酸辣鸡杂,紧接着才是小龙虾。   一群人落座,王玉鹏跟何弘超的筷子便迫不及待地夹上小龙虾。   何夏煮的小龙虾香辣入味儿,吃到嘴里的第一口是汤汁的味道,再剥开虾壳吃下肉,吃完虾肉再吸虾头里的虾黄,这是王玉鹏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王玉鹏边吃边想,他估计就爱上吃小龙虾的滋味儿了、   与他们两个小孩儿相比,大人们则更中意辣子鸡和酸辣鸡杂。   辣子鸡是油炸过的,外面有些焦,咬开后吃到的就是嫩嫩的鸡肉,又辣又香,鸡皮更是糯香,大家的筷子就没从装有辣子鸡的盘子上离开过。   喝酒的男人们在喜欢辣子鸡的同时更爱酸辣鸡杂。   酸辣鸡杂脆生生的,酸辣开胃,下酒堪称一绝。   等吃完饭,大家的胃都撑了。 第20章   八月十七, 何夏又开始出摊了。于此同时,陆征能提着礼品去了何小姑家。   何小姑父中秋节前才出完车回来, 下次出车估计要在月底了。   陆征能到的时候何小姑父正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摘菜。他那偏瘫的老娘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晒太阳。王玉鹏上学去了,趁着何小姑父在家的这段时间, 何小姑忙着给院子里的菜地除草。   陆征能来了, 何小姑夫妻都很高兴。   何小姑父热情地将陆征能引到堂屋坐下,何小姑上厨房给;陆征能倒糖水。倒完她又赶紧到外头去将王老奶抱回床上躺着。   何小姑父正在跟;陆征能说话,何小姑父是个话痨,何小姑在厨房里听了一会儿,只偶尔才听到陆征能的回答。   他话不多,偶尔应几声, 光听这声音, 就觉得这人似乎十分稳重。   中午陆征能是要在家里吃饭的。何小姑他们王家村岁说是个村,但全名却是王家村镇, 她拿了票和钱,急匆匆地往肉店去, 不多会儿, 就买回来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何小姑的拿手好菜是一道红烧肉。   五花肉下锅煮, 放些葱姜酒去异增香,盖上锅盖一直煮着就可以了。   趁着煮肉的这段时间, 何小姑去了房间,拿出回娘家时彭文慧给她装回来的咸肉酥。   彭文慧给她装了十个回来, 王玉鹏去上学拿走了四个, 何小姑两口子一人吃了一个便舍不得吃了, 都放了起来,就等着有客人来了宴客。   何小姑用一个特别小的瓷盘装了两个小肉酥出来,金黄的咸肉酥上面是点点的黑芝麻,放在洁白的瓷器上,精致极了。   “征儿啊,来尝尝这咸肉酥,这是我侄女儿做的呢。”何小姑将咸肉酥推到陆征能的面前。   这咸肉酥一看就是个金贵东西,陆征能本是不想吃的,但一听到何小姑说是他侄女做的,他便忽然想起他那回去他二姑家见到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仿佛就是何小姑的亲侄女。   这一联想,陆征能的手便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拿了一个咸肉酥吃了一口,外皮酥脆,一咬就掉渣,里面的肉馅儿又咸又香,口感和他以前吃过的那些甜得腻人的点心一点都不一样。   陆征能更心动了,原来那个姑娘除了长得好看,还那么贤惠。   陆征能忽然想,如果他娶上这样的一个妻子,他奶奶应该会很高兴吧?   一个咸肉酥下肚,陆征能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儿将嘴里咸肉酥的味道冲散了大半。水还没咽下喉咙,陆征能就后悔喝这口水了。   放下茶缸,陆征能很有礼貌地对何小姑道:“谢谢婶子,饼很好吃。”   何小姑父家跟陆征能家有这一些七拐八拐的关系,按照辈分,陆征能要叫何小姑父一声叔。   何小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开口闭口就是谢的,何小姑虽然觉得有些肉麻,但不得不说,被人道谢,实在是一个十分愉快的体验。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去厨房做饭。王杰,你陪征儿再说会儿话。”   昨天回来,何小姑便一直在身边念叨着撮合何夏跟陆征能的事儿。昨天之前,陆征能在何小姑父面前还是一个远房亲戚,一个聪明上进踏实肯干的徒弟。   但经历了一晚上的洗脑以后,何小姑父看陆征能的眼神就变了,他不禁开始观察起了陆征能的这个外在条件来。   身量很高,看起来有比弘义还要高,估计有185,长相也俊朗。坐着的时候和时下的那些东倒西歪的年轻人也有很大的区别。背挺得直溜得很,手也很规矩的虚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整个一军人的坐姿,不过一想当年陆征能的爹当过几年兵,陆征能这幅姿仪也就不难理解了。   再看谈吐语气接不轻浮,十分稳重,何小姑父已经在心里给陆征能打了九分。   何小姑在厨房将煮到能用筷子一插就烂的五花肉从锅里捞出来,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儿。   锅热烧油放入冰糖炒到冰糖融化冒泡变成枣红色,再将切好的肉块儿放到锅中翻炒上色,之后又加入葱姜料酒盐巴酱油,再翻炒几分钟,何小姑再将加入两碗清水煮到水开,再撤掉灶膛里的柴,用灶膛里的明碳慢慢温着。   等锅中水干,香味溢出,再往灶膛加柴,大火收汁,出锅前,何小姑再往锅里打了一点点油进去。   原本就十分好看的红烧肉瞬间就变成了带亮光的枣红色。   何小姑将肉盛出来,又炒了一个青菜,煮了一个汤端进堂屋。   两个男人先吃着,何小姑再盛了一块肉和一点泡了一点青菜汤端到王老奶的房间,先喂王老奶吃饱了,再将王老奶身下脏了的裤子和褥子换掉拿到院子里的塑胶澡盆里泡着,这才去堂屋吃饭。   忙活了一早上,何小姑也饿了,她飞快地吃了几口饭,这才有心情和陆征能寒暄。   和陆征能寒暄了好几句,何小姑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陆征能:“征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奶给你介绍对象没?”   陆征能道:“没有。”自打前未婚妻走后,直到现在,陆征能都没有相过一个对象。上回说要跟陆征能相亲的那个要500块彩礼的,已经被陆征能他奶奶给回了。   何小姑眉梢都透露出喜色来,她一边观察陆征能,一边说起何夏的事儿:“征儿啊,是这样的,我吧,有一个娘家侄女儿,今年二十岁,之前嫁过一家,但那家一家都不是人,男的去外面闯荡,后来传消息回来说是死了。结果人没死,在外面攀了高枝,他爹娘吧缺德得很,知道儿子做了上门女婿回不来,就顺水推舟,坐实了儿子死了的事儿,想让我那可怜的侄女儿给他们儿子守活寡,给他们两个缺德货养老送终。”   “这事儿被识破了,我那侄女儿就离婚回娘家了。现在就在家待着呢。不是我跟你吹,我那侄女儿相貌性格人品样样都好,人也贤惠。”   “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她嫁过人这一点了,征儿你看看,如果你不嫌弃,就跟我们家侄女儿看一下?”   何小姑在说第一句时,陆征能的心就在一直狂跳着。他对何夏上了心,对于何夏的情况他又怎么能不打听清楚?   在得知何夏的事情后,陆征能的以第一反应是心疼。心疼之后,越是心疼,他就越是想要照顾何夏。   心疼完了,陆征能便在心里寻思着应该怎么去装作不经意地跟何夏接触。   陆征能爹娘没得早,这么些年的生活经验早就告诉了陆征能,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不争取,那想要的东西就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这个规则放在女人身上更是如此。   在来何小姑家之前,陆征能还真没想过来走一趟亲戚,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他嘴巴快过脑袋:“不嫌弃。”陆征能说完,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何小姑得了这句话,心里一乐,看陆征能顺眼极了,主动给陆征能夹了一块肉。   “那我明天回娘家走一趟,到时候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陆征能这边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了。   当天下午何夏从车站卖完包子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厨房做饭,就被彭文慧拉到了她的房间。   昨天何小姑走后,彭文慧就跟何树国说了陆征能的事儿。   何树国对何小姑父这个妹婿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既然说陆征能这人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于是在昨晚睡觉之前,便让彭文慧来探探何夏的口风。   亲母女,彭文慧也不跟何夏客套:“夏夏,你大娘和你姑姑都要给你介绍对象。也是巧合,他们介绍的都是同一个人。你大娘和你小姑都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那人人品不错,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要是同意,就带那人来咱们家相看相看。”   何夏一怔,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陆征能的那张脸,心跳忽然加速。   因听到相亲时排斥的心情消失了一半。   “那人是谁?”   彭文慧见何夏这样问就知道她不排斥,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叫陆征能。”   彭文慧说起了陆征能的事儿:“他是你大娘家的侄子,也是你小姑父的徒弟。爹娘都没了,就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奶,自己也有一点本书,据说今年要在村里盖房子了。”   原来真的是陆征能。何夏松了一口气,见彭文慧期待的眼眸,再想起上辈子那一年,陆征能红着眼问嫁不嫁他时的样子,那重生以来一直不想结婚的何夏心软了。   “娘,见见吧。”   从何夏这里得了准话,彭文慧一晚上没睡,既期待,又担忧。   彭文慧希望自家闺女能幸福,又害怕何大娘的那个侄子嫌弃自家闺女嫁过一次。   怀着这样的心情,第二天彭文慧起床时眼圈都黑了。   等她吃了早饭准备去何大娘家时,何小姑也回来了。她带来的是陆征能不嫌弃何夏,希望见一面的消息。   彭文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姑嫂两人约着去了何大娘家。   听了姑嫂二人的话何大娘开心得很,当即便表示明天就回家跟陆老奶商量这事儿,顺便商量相看的时间。   于是何夏在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摆了两天摊子以后,彭文慧通知何夏陆征能次日要来家里拜访。   夜里何夏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何夏起得很早,在床上赖了一个多小时的床后,何夏就起来梳洗打扮了。   她仔仔细细地护了肌,将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及腰长发解开,编成一个蓬松的鱼骨辫。   编完头发何夏照照镜子,觉得自己气色不太好,她又偷偷摸摸的到堂屋,从供桌的抽屉里找出一块过年时写窗帘的红纸,撕下一小块。   回到房间,放在唇边抿了抿,嘴唇便红了一些。   之后何夏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选了又选,选了一件最合身,最好看的穿上。   就着天光,何夏望着自己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微微一笑。   你好,陆先生,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第21章   何夏的事, 陆征能从何小姑家回去后就跟陆奶奶说了。陆奶奶听到自家孙子有喜欢的人了,高兴坏了, 听到何夏嫁过一次陆奶奶也依旧高兴。   她儿子儿媳去得早,眼瞅着自己估摸着也快了,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陆征能这个孙子了。陆征能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 总好过相亲认识的。   再嫁在陆奶奶看来,那都不是事儿。她更害怕那姑娘看不上像石头一样不解风情的陆征能。   何大娘回娘家跟陆奶奶说要相看以后,陆奶奶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约定好相看的日子后,陆奶奶便一直指挥陆征能准备各种相看时需要的礼品。   陆征能一丝不苟地准备着。   今天一早陆征能大包小包的出现在何大娘家以后何大娘乐坏了。   礼物准备得多,那就代表着对何夏满意啊,何大娘作为介绍人, 陆征能这么给她长脸, 她实在是高兴。   上午十点,陆征能在何大娘的引领下, 提着礼品上何夏家来了。   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何夏连厨房都不用去, 她只需要在房间里乖乖的等着陆征能他们过来就好了了。   因为今天何夏要相看, 家里人今天都没出门, 全在家里等着。陆征能一来,便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被这么多人看着, 这些人还很可能是未来妻子家的人,饶是陆征能心里素质再好, 也有点怵得慌。   双方在何夏家的堂屋落座, 这时候就是何夏出场的时候了, 何夏去厨房将早就烧好了放凉的凉开水倒在水杯里,再每个杯子里放上一勺糖端进堂屋摆在桌子上。   何爷爷这时候已经跟陆征能聊起来了,彭文慧跟何大娘也在一边说着话。   作为媒人,何大娘虽然已经在彭文慧面前夸了陆征能无数次,但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可避免的又要再夸一夸。   陆征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夸他,脖子都红了。   陆征能家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了,陆奶奶眼睛瞎了,今天就没跟着来,何大娘又做男方家的长辈,又做女方家的长辈,许多相亲的细节便省略了。   于是在何夏上了水后,彭文慧便发话放何夏带着陆征能出去走走。   何夏家住在村头。她便带着何夏往出村的路走。   陆征能是第一次相亲,也是第一次这么单独的跟女同志相处,有些羞涩,有些拘谨,不知道要说什么。   何夏上辈子也就相过一次亲,后来跟陆征能相识也是陆征能不要脸的先找的话题。有些话她想跟陆征能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走了许久,陆征能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你好,我叫陆征能,今年二十三岁。”   何夏听见陆征能这样说,又看见他红透的的耳朵,忽然想起上辈子在第二次见面时也曾这么自我介绍过。   除了年龄不一样,其他地方一字未改。   何夏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好,我叫何夏,二十岁。”   陆征能一怔,侧头看何夏,见到何夏脸上的笑容,他也笑了。两人之间的陌生疏离的气氛也仿佛淡了一些。   陆征能想了想,将自家的情况和盘托出:“何夏,我家有了七十多岁的奶奶,她眼睛看不见了,身体也不好,吃药打针是常事,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压力会很大。”   陆征能一边说一边观察何夏的神色,见何夏没有皱眉头,他才继续说下去:“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有点存款,也会努力挣钱。”   何夏看着一脸正经的陆征能。忽然记起上辈子跟他相识的时候,陆征能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陆征能一直没娶媳妇儿,一直是他照顾陆奶奶的。后来陆征能又为了何夏留在这个地方两三年。要不是实在没有希望,陆征能也不会走。   何夏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渣女。   何夏眼睛眼睛有些酸涩,她眨眨眼睛:“陆征能,我的情况你清楚吗?我以前嫁过一次,你嫌弃吗?”   上辈子的陆征能是不嫌弃的,但现在的陆征能何夏不敢肯定,那时候的陆征能31岁了,思想与现在二十三岁的他肯定是不一样的。   何夏害怕那个万一。   何夏这么问,陆征能就知道何夏不排斥自己。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我不嫌弃。”陆征能想说,我不嫌弃,反而有些庆幸,庆幸你先嫁的那个男人没有眼光,放弃了你。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遇见你。   但陆征能不敢说,怕何夏觉得他轻浮孟浪。   何夏重新看向陆征能,含笑道:“既然你不嫌弃我,那我们就一起过。”   何夏的话让陆征能恨不得跑几步大喊一声来发泄自己的激动。陆征能用尽了意志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银手镯递给何夏面前:“这是我娘留下的,她当初走的时候跟我说要是我哪天娶媳妇儿了,就把这个手镯给她。”   何夏知道这个手镯,上辈子陆征能没给她,因为这个手镯早就在陆奶奶病重的时候被陆征能卖掉了。   何夏伸手接过银镯子,戴在自己的手上。   银镯子是三股扭花的款式,没什么雕花,简朴极了,但何夏却觉得好看得很,她抬头看向陆征能:“好看,我很喜欢。”   陆征能见到自己的老婆本带在何夏的纤细白皙的胳膊上,笑了:“嗯,很好看。”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陆征能夸的是银镯,还是何夏的胳膊。   接下来的时间,陆征能跟何夏说起了自己的事儿,连存款有多少都全部交代了出来。   何夏也跟陆征能说了自己在车站摆摊卖包子的事情。这事儿陆征能早就知道了。他并不反对何夏出去摆摊。   两人越聊越投机,一直到正午,何夏才跟陆征能一起回家。   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了。何大娘跟彭文慧都是人精,见到两人这幅模样,便知道两人的事儿是成了。   吃了饭,陆征能便回家了。   回去的这一路,陆征能将他那二八杠的自行车踩成了风火轮。   到了家,陆奶奶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听见自家孙子的脚步声,陆奶奶赶紧扶着墙站起来:“征儿啊,今天怎么样了?”   陆奶奶自打陆征能出门,便担心到现在。   陆征能将车停在墙边:“奶奶,他们家收礼了。我的银镯子也送出去了。”   陆奶奶激动的连道了三声好:“你堂姑有没有说她们家要多少彩礼啊?”   彩礼这事儿在从何夏家出来后,何大娘已经跟陆征能说过了。   何夏已经嫁过一次了,何夏再嫁,彭文慧跟何树国都没有想过要彩礼的事儿。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陆征能对何夏好。当然了,他们也是知道陆征能家的情况,多少有点要帮衬他们家的原因。   陆征能道:“她父母说不要彩礼。”   陆奶奶的脸沉了下来:“人家不要你就不给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   “听你奶我的,别人家给多少彩礼娶媳妇儿,你就给多少彩礼。”陆奶奶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大概就明白了何家是什么意思。何家体谅他们,陆奶奶感激,但事儿却不能这么做。   陆奶奶只有陆征能这么一个孙子,在嫁娶这么大的事情上,她不想让陆征能被村里人说那么一句半句。   陆征能本来的打算就是要给彩礼的,他不先提出来是怕陆奶奶反对,但陆奶奶这么说出来了,陆征能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现在娶媳妇儿至少都要一百八十块钱彩礼,还有三十六条腿,四大件儿。”陆征能跟陆奶奶道。   “三十六条腿你凑凑,四大件儿咱们家有一辆自行车,也不算丢面了。”陆奶奶也不知道三十六条腿具体是什么,但总跑不出家具去,她这样说完,又道:“你前几天不是说要盖房子吗?赶紧的盖上,到时候新媳妇儿嫁过来就能住新屋。”   陆征能应了一声。   第二天早晨,何夏起来蒸好包子,推着小推车刚刚走出村,就见到路边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靠在车子的边上。   只需一眼,何夏就知道那是陆征能。   陆征能也看见何夏了,他大步走上来,接过何夏手里的推车:“走吧。我送你。”   何夏也不跟陆征能客气,嗯了一声,让开了位置。   何弘超从家里冲了出来,见到有个男的在帮何夏拉车,他定睛一看是陆征能,乐了。   摸了摸头,他又回家了。   何弘超一回去就遇上了从后院上厕所回来的彭文慧:“你咋没跟你姐去车站?”   现在天凉了,何弘超的冰棍已经卖不起价了,但每天早上何弘超都是会帮何夏把包子推到车站再回来的。   何弘超嘿嘿一笑:“现在哪儿用得着我啊,我陆大哥来了,就在路口那里等着呢。”   彭文慧一拍大腿:“哎哟,你个死孩子,你姐跟你陆大哥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这孩子咋那么缺心眼,要是让别人知道,该咋议论你大姐?”   彭文慧打开门往路上看,何夏他们早走得没影了。   彭文慧气坏了,一巴掌打在何弘超的背上。   彭文慧这一巴掌没留力道,何弘超疼得龇牙咧嘴。   彭文慧琢磨着何夏跟陆征能的年纪都不小了,既然看对眼了,那就趁早把事儿办了,别招人说闲话。   于是她去了何大娘家,跟何大娘说了会儿闲话,回到家,关琼英就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了。   “娘,我怀上了。” 第22章   以前吧, 彭文慧总盼着关琼英怀孕生个孩子,但经历了那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后, 关琼英真的怀孕了,但彭文慧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了。   彭文慧自认做婆婆, 自己十分宽厚称职。对关琼英也十分亲切大度了, 关琼英要回娘家,她就给她带够礼品做脸。结果呢,她闺女才在家待多久啊就碍她的眼!   彭文慧是个宠孩子的,关琼英嫌弃何夏,彭文慧对她还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亲厚?   她抬了抬眼:“怀了?好好养着吧。”   彭文慧说完就越过关琼英进了屋。   关琼英眼眶通红,觉得委屈得很。   何弘义也起床了, 听了关琼英怀孕的话倒是很高兴。何弘义跟关琼英是自己谈的, 后来谈婚论嫁,关家的彩礼要得多, 何弘义也想过要放弃,但他败在了关琼英的眼泪之下。为了说服父母, 何弘义花了好大的力气, 在这其中, 何夏跟何弘超姐弟也帮了不少忙。   关琼英嫁过来一直没怀孕,何弘义他也很积极的在妻子与母亲当中周旋, 做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 何弘义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很到位了。但这段时间的关琼英的表现颠覆了何弘义对她的固有印象。何弘义有些接受不来。   关琼英怀孕何弘义固然高兴, 毕竟这是自己盼了很久的孩子, 但何弘义也怕关琼英借着怀孕生事。   想了想,何弘义特地去了厨房,跟关琼英说话:“你怀孕了,大家都高兴,你好好养胎,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做,也不能去做。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夫妻一场,何弘义不想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何弘义也相信关琼英能听懂他的话。   关琼英低头刷锅:“明白了。”   何夏已经跟陆征能说说笑笑的到了铺子。早晨来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已经在满车站的打扫了。见今天何夏是个不认识的男人送何夏来的,清洁阿姨忽然兴奋:“小何啊,这是谁啊?”   清洁阿姨姓张,在何夏有固定的铺面摆摊以后,她跟何夏已经混熟了。   何夏一边干活,一边笑着道:“是我对象,张姨今天来得那么早啊?”   “哎哟,小伙子长得真俊。”张姨笑着夸了两句,接着又道:“不早了,这天都快亮了。”   正好这时候有人来买包子,张姨便道:“你先忙着,我去干活儿了,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   何夏手脚麻利的给人夹包子,一边收钱一边道:“那行,一会儿忙完了过来说话啊。”   “行。”张姨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大扫帚走了。   陆征能在何夏承认自己是她对象时脸上的傻笑再也藏不住了。   昨天夜里回家,陆征能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迷迷糊糊地睡着吧,还做了个鸡飞蛋打的梦,一个机灵,陆征能就醒来了。醒来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他便骑着车过来了。   见着何夏了,帮何夏干活了,陆征能才有一种真实感。   何夏卖了两个包子,一回身就看到陆征能一脸傻笑的模样,顿时就乐了:“你乐什么呢?”   陆征能摸摸自己的脸:“没乐什么,嘿嘿。”   这一声嘿嘿,让他那成熟稳重气质瞬间就变得沙雕了起来。   何夏乐不可支,从蒸笼里捡出两个油渣包菜包子递给陆征能:“早上没吃饭吧?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这是何夏拿来卖的,陆征能不要:“不用了,你留着卖吧,我不饿。”   何夏有时候觉得陆征能这个人多变得很,有时候吧,何夏觉得他十分浪漫十分体贴,又有的时候吧,何夏觉得陆征能是真的不解风情。   她直接将包子塞到陆征能的手里:“我今天包得多,再说了,你吃两个也不耽误我卖。”   陆征能敏锐的感知告诉他不能再推迟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他将包子接了过来,何夏又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包子来,放到嘴边就啃。   她早上出摊都是没吃饭来的,有时候饿了就啃一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有时候忙过那阵饿的劲的话就不吃了。   陆征能之前成衣何夏做的咸肉酥的时候就知道何夏做的东西好吃,现在吃到何夏做的包子,只觉得果然如此。陆征能一边想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吃。   何夏吃相斯文些,她小口小口的咬着包子,觉得在很多问题上,她得跟陆征能说清楚:“陆征能,是这样的,我这个摊子这个生意还想一直做下去。如果跟你结婚了,你知道的,从你们家过来,实在是远了些。”   陆征能他们村属于何小姑嫁的那个王家村镇,但是王家村镇发展得并没有这个秦山镇好,王家村镇上也没有车站,他们要坐车都是在马路边招手做的。   这一点陆征能在昨晚也想到了,于是他咽下包子,道:“这点我也想到了。夏夏,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奶眼睛坏了,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活儿,我们家人口少,当初分地是按照人头分的。旱地有六亩,水田有三亩,我们村不靠山,所有没有山林分。”   “我和我师傅在学跑车,我师傅说我现在就差一个本就能独立跑车了。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咱们两个结婚了,咱们就在车站这附近租个小院儿。到时候把我奶也接过来,你帮忙照顾着,我跟我师傅跑车。”   陆征能跟何小姑父学开车,是正正经经当做师傅来拜的。陆征能是个走一步往前看十步的人,昨晚上陆征能没睡着,早就将自己跟何夏的婚后生活模拟了不止一遍了。   陆征能说的话也是何夏想说的。现在陆奶奶确实是没事,但何夏知道,陆奶奶的身体并不好,并且以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医治光靠陆征能的存款必然是不够的,要不然,陆征能也不会将他娘给他的老婆本都拿出去当掉了。   因此生意是万万不能不做的。毕竟日后做点什么都是需要钱的呢。   “那我们都搬出来了,地不种了吗?”何夏问道。   “地租出去,每年收点粮食就行了。”陆征能是没有想过让何夏去种地的。他自小就在地里刨食,他知道种地的辛苦,他娶何夏回家的初衷是想让何夏享福的,种地实在太累了。   何夏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种地了,她也实在是不想再继续种地了,风吹日晒雨淋的确实辛苦。当然,种菜种花种果这一类的种菜除外。   陆征能能主动提出这件事,何夏很高兴。她的想法虽然也是这样,但到底没跟陆征能结婚,她说多了也不好。由陆征能主动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何夏知道以陆征能的食量,两个包子肯定吃不饱,又给陆征能拿了两个,陆征能这回说啥也不要了。何夏转而拿起馒头,陆征能这回没拒绝。   吃完馒头,陆征能就要回去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走之前何夏给他装了四个包子让他带回去给陆奶奶吃。   何夏孝敬陆奶奶的,陆征能拒绝也没用。走之前,陆征能承诺晚上再来送何夏回家。   这玩意儿挺麻烦的,何夏拒绝了。但陆征能听没听何夏就不知道了。   天气渐渐转凉了,车站外头的树叶也开始慢慢的发黄了。张姨打扫完,洗了手提着扫帚和垃圾铲来找何夏唠嗑。   何夏从搬了个凳子给她坐。   两人唠着嗑,有人来买包子,何夏一抬头,不止她愣了,来买包子的人也愣住了,过了许久,那人把到嘴边的称谓咽下:“来六个菜包子。”   何夏抿了抿嘴,站起来:“有油渣包菜包,也有尽菜的,还有韭菜鸡蛋的,要什么馅儿。”   “要油渣包菜的。”那人说着。   何夏嗯了一声,捡出来六个包子给他,他给了钱,想跟何夏寒暄,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他便走了。走出车站之前,他鬼使神差的回了一次头。何夏正在跟别人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展颜一笑。   来的人是河畔村的,也是当初曾文越跟着一起出去闯荡的那一批人。他跟曾文越差不多大,结婚比曾文越还要晚一些,曾文越死了的消息就是他带回来的。   何夏一家跟曾家撕破脸的事儿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了。再见到何夏,总感觉不好意思。   来买包子的人何夏还记得,上辈子,何夏在村里没少得他们一家的照顾。何夏感激他们一家,但再感激,那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她有了别的人生,河畔村的许多人于她而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了吧。   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何夏的心情平静,但买了包子的那人心里却一点儿也平静不下来。   怀着这样不平静的心情,他回到了河畔村的家。   她媳妇儿不知道他要回来,见到他很是惊喜。他的小孩子也会走了,扶着东西摇摇晃晃地就走过来。   他叫张建华,他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回答着妻子的问题。   等两人都唠得熟悉了一些,他便跟他媳妇儿说了在车站见到何夏的事儿。他媳妇儿低着头干活:“这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了,虽然大家没去买过她卖的东西,但他们还是远远的见过的。”   她媳妇儿道:“何夏这人可怜着呢,她能自己走出来做点小生意大家都挺高兴的。”   这年头大家固然都爱看热闹说八卦,除了少部分人,剩余的大多数是非观都是很强的。何夏能过得好,河畔村里以往和她还算交好的人也挺为她开心的。   张建华嗯了一声:“曾文越他们家怎么样了?”   曾大顺行贿证据确凿,至今还在关着,刘香桃六神无主,给儿子打电话去问,却被工厂告知他已被开除的消息。   而曾文越的荣华富贵的好生活在被何夏搅黄了以后他也埋怨上了刘香桃夫妻,觉得要不是他们太没用,连个何夏都糊弄不住,他也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根本就没有联系过家里。   后来实在顶不住了,他也想给家里打电话,然而很快律师就将他告上了法庭。曾文越自己就自身难保了。   张建华的媳妇儿也是做人媳妇儿的,自家男人也是南下当的倒爷,她完全是站在何夏这边的角度看问题,对刘香桃他们不齿极了,平时走在路上见到刘香桃都恨不得吐吐沫星子淹死她。   “还能咋样?遭报应了呗。”张建华的媳妇儿想到攀高枝的曾文越,脸都绿了:“张建华我告诉你,你别有曾文越哪些花花肠子,要是有,我就先把你捅了,再一把火把你一家都烧了。”   张建华苦着脸连连称不敢,就连把这段时间挣得钱拿出来上交都没有换来半点好脸色。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三点多,陆征能就骑着他的自行车来了。   正好何夏的包子卖完了,陆征能帮他收拾好东西,推着车子把何夏送回家,何夏推着他的自行车走在他的身边。   快到何夏家时,陆征能问何夏:“夏夏,我明天找我堂姑到你家提亲好不好?”   何夏一愣,没想到陆征能会说这个:“太快了吧。”他们昨天才相的亲呢。   陆征能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快:“不快了。你看啊,咱们订了亲,还要看日子再结婚,这样一来至少要准备三个月。要是日子不好,到了今年年底,咱们可能都结不成呢。”   陆征能试图说服何夏,何夏却不为所动,她真的觉得太快了,哪怕她了解陆征能,也不能这么早就答应他,何夏觉得要是他们谈了一个月,陆征能问她这句话她就应了。   但这才一天,何夏怎么也不能应。   “还是太快了,再等等呗。”何夏坚持己见。   陆征能看着不为所动的何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何夏的不同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倒是没觉得多失望,毕竟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没抱有多大希望。   但侥幸心理他还是有的,毕竟不努力一下,谁知道结果怎么样呢,万一何夏就同意了呢?   陆征能把何夏送到家,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他还没忙完呢。   何夏将蒸笼等东西放在院子里洗洗涮涮的,涮到一半,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何夏擦干手打开门,叫她的人是邮递员。   “何夏是吧,有你一封信。”   “是,我是何夏。”   邮递员从自行车后座的军绿色的粗帆布袋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何夏,踩着自行车又往下一家送信去了。   何夏拿着信封。这封信是他在东省莞城找的那个律师事务所寄来的。 第23章   何夏将信放到房间, 将没做完的活儿继续做完了才回房间去看信。   何夏找的律师姓罗。根据何夏提供的证据他很快就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法院审理后因没有曾文越的住址,因此将传票直接传到张副院长家。   张副院长接了传票整个人都气疯了。张兰芝的住址他们是知道的, 于是这张传票被送到了曾文越的手上。   在和张兰芝结婚之前,曾文越也是听过重婚罪这个罪名的, 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犯了法。毕竟在高考开放的那年, 无数知青返程回乡,抛夫弃子抛妻弃子回城后立马再娶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人都没事,他又怎么会有事呢,毕竟他跟何夏没有领证呢。   因为有恃无恐,曾文越都没去了解过相关法律法规。接到传票,曾文越慌了, 他专门去咨询了律师, 律师给他科普了事实婚姻与法律婚姻的定界,又询问了曾文越具体情况, 给出的答案是可定罪,可不定罪。   曾文越烦心得很。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跟张兰芝租住的小屋。   这是一栋村民自己盖的楼房, 他们租的是二层的一个大房间, 带有厨房和卫生间。曾文越到家的时候张兰芝正躺在床上吃水果。   这年头的水果都不便宜, 但张兰芝从小就习惯了每天吃水果,她根本做不到不吃。除此之外, 市场里人家做好的白切鸡更是每个星期要吃两回。   为了满足张兰芝的口腹之欲,曾文越不得不做起了老本行。但他以往的那些人脉都是老家的, 他跟何夏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有点正义感是非观的人都不爱带曾文越玩。   无奈之下, 曾文越不得不出去摆地摊, 他卖的是他自己从批发市场低价批发出来的衣服。他虽然在服装厂做了两个月,但他是销售岗位,并不是生产岗位。   能在两个月内拿下两个大的订单都可以说是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现在真正的出来到服装市场去批发了,曾文越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足。   因此他在第一次摆摊时理所当然的翻车了。东省是一直处于国家经济建设的最前沿,全国人民穿的服装有百分之四十都出自于东省。于是这里也成了有名的时尚之都。   曾文越以自己的眼光拿的衣裳质量不好,款式不新,价格还贵,他拿了五十套衣服回来没挣到钱不说,还往里搭了十几块。   曾文越吸取这次的教训,他拿的都是卖的好的大众款式,无功无过,但他挣的钱根本就不够张兰芝花销。   而张兰芝在从张家出来以后连班也不去上了。因为她们单位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张兰芝不高兴。   知道别人有妻子还跟人家在一起,张兰芝说全是因为爱情,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张兰芝的心也是虚的。   张兰芝整日在家待着,她也看不上周围同住的邻居,曾文越不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曾文越一回来,张兰芝就整个人从床上蹦了下来往曾文越跑去。   以往曾文越还会跟她演一演做一副感情深厚的模样,然而他今天实在是没有精神。   于是他推开了张兰芝。   被推开的张兰芝整个人都傻了。和曾文越在一起这么久,曾文越一直都是哄着她的,什么时候曾文越这么粗暴的对待她过?   “曾文越,你什么意思?”张兰芝质问的声音又尖又利、   曾文越闭闭眼睛,烦躁的情绪在心中肆虐,但曾文越理智尚存,他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张兰芝一家了。   他迅速扬起笑脸,神色温柔地转身回来哄张兰芝。   张兰芝很快就被他哄得眉开眼笑。于是下午她便背着包回娘家。   张兰芝被李丽关在家门外,任由张兰芝怎么敲门李丽都没有出来给她开门。   张兰芝气得直接踢门。   李丽打开门,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你别敲门了,你爸说了,不能给你开门。”   “妈,你怎么那么听我爸的话?我爸说不能开就不能开吗?你快开门,我有事跟我爸说....”   李丽坚定地摇头。   自打张兰芝搬出去住,李丽也是想念张兰芝的,但张兰芝主动从单位自离不上班的事儿彻底让李丽对她失望了。   成为一名工人一直都是李丽的梦想,但她不识字,嫁人后张副主任也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一直不让李丽出去上班。   李丽就这么当了二三十年的家庭主妇。她做不成工人,于是她就努力培养张兰芝。她没什么文化,但她为了让张兰芝安心念书,家里的活儿一点也不让她沾手。   功夫不负苦心人,张兰芝终于在十七岁那年毕业了,被分配到了农科站做科员。成了李丽一直想成为但无法成为的那种人。   然而张兰芝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自离了,浪费掉了一个工作岗位不说,也让张副院长在吴副院长面前抬不起头来。   李丽对张兰芝是真的失望了。   “你爸说了,你要是想回来,就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张兰芝一甩小包包:“哼,我爸就会拿这个威胁我,你告诉我爸,我是不会屈服的!还有啊,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儿,你跟我爸说说,文越前头那个把他给告了,还告了个子虚乌有的什么重婚罪,这不扯淡吗?我才是曾文越的妻子,领了证的,国家承认的。”   “文越这次有麻烦了,妈你回来转告一下我爸,让我爸处理处理这件事。别让那些人瞎搞,到时候别人该看笑话了。”   张兰芝说完也不等李丽回答就回去了。张兰芝也不担心李丽不会将这谁儿告诉张副院长。毕竟李丽自小就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呢。张兰芝或许并没有发现,在她的心里深处,她是看不上李丽这个妈的。   张副院长回来,李丽丝毫不提张兰芝来过的事情,张兰芝让李丽转告张副院长的话李丽更是只字未提。   很快就到了庭审的那一天,那一天曾文越在张兰芝的再三保证下,自信满满的去了法院。   然而一直到开庭,张兰芝和曾文越都没有等来张副院长为他们请的辩护律师。   而上天也是眷顾何夏的,她请的律师恰巧就是整个莞城口碑最好、胜率最好的罗律师,人称罗大状。   这是罗律师打的第一个关于重婚罪的案子,现在这个年代,犯了重婚罪的人多不胜数,许多人连去法院告的意识都没有。罗律师在了解到这一信息后意识到这是一块还从来未被切过的蛋糕。只要他在这一场官司中打出自己的风格,自己的名声,那往后他那个小律所的生意将会比现在好上一倍不止。   于是在打这场官司之前,罗律师做了不少的功课。   然而到了法庭上,罗律师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辩护律师,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资料、辩点一点都没用上。   他兴致缺缺地陈诉了案件,又提交了证据。法官在询问曾文越几个问题后,最终判曾文越重婚罪罪名成立,判处六个月有期徒刑。   庭审结束,曾文越直接就被法警带走了。   走之前,曾文越扭头双眼通红满眼恨意地看了张兰芝一眼。   这一眼,将张兰芝吓坏了。   曾文越被判刑的那一天,罗律师就按照何夏提供给她的地址将案件的经过与庭审结果按照书信的方式发给何夏。   何夏在接到信件之时,距离曾文越被判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何夏看到曾文越被判刑,只觉得通体舒畅。   而张兰芝,何夏觉得像张兰芝这样的人,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去收拾她,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事实也如同何夏所想的一样。   在曾文越被判刑后,张兰芝不会做饭,不会洗衣,压根就没有办法生活。   在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外面的饭后,张兰芝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也没有了,她去找张主任,然而张主任见了她连话也不愿意跟她说,她去找她以前的朋友,她的朋友们倒是请她吃了几顿饭,但在饭桌上,她们却总是会将话题拉到曾文越和曾文越的前妻身上。有个和她关系实在是差的人甚至直接问她抢来的男人用着舒服不舒服。   张兰芝不傻,她明白她的朋友在奚落她。于是万般无奈之下,她选择了回家。   这次回家,李丽终于给她开门了。   张副院长也在家,下午,李丽就将张兰芝带到了医院去打了胎。曾文越的入狱让张兰芝知道,张副院长并没有在威胁她,于是被拉去打胎,张兰芝连一点反驳都没有,甚至对于曾文越的事儿,她连质问都不敢去。   打胎的第二天,张副院长就去了监狱,再回来时,他手里便多了一章曾文越与张兰芝离婚证。   一个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爱情多么伟大多么神圣的张兰芝这回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张兰芝回家后的日子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李丽和张副院长再也不惯着她了。 第24章   曾文越的入狱让何夏通体舒畅, 干什么都来了劲儿。   一转眼,何夏跟陆征能已经处了半个月的对象了。这个时候地里的庄稼也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何夏家人口多, 分到的地也多。今年关琼英怀孕了就不下地了,何夏舍不得父母兄弟那么累, 也不去做生意了。   每天天不亮她就起来了, 吃了早饭,她便带上毛巾草帽,背上背篓跟着彭文慧去了山上。   田里的稻谷还不够黄,还要再等几天才能割,但地里种的玉米已经能收成了。   何夏有十亩山地用来种玉米,山地肥沃, 种的玉米也大包。掰玉米时玉米的枝丫会划伤脸, 何夏将毛巾围在脸上,再将草帽压住毛巾。背篓一背便进了玉米地。   掰了玉米便往背篓里扔, 扔到背篓满了,便将背篓放下来, 再将玉米围着背篓口做个围栏, 玉米棒还能再往上面堆一堆。等堆到不能再堆了, 便可以往家背了。   在科技还不够发达,经济也还不够发达的年代, 农民的庄稼收成了只能靠人力背。   这个活儿是何夏干了一辈子的,虽然辛苦, 但也习惯了。   她背着一背篓的玉米往家里走。走到一半若是累了, 就靠在路边的石头上歇一会儿。   何夏刚歇一气, 就见到陆征能了,她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陆征能接过何夏手上的背篓背到自己的背上:“我们家的玉米收完了,来帮你家收玉米。”   陆征能家的地少,总共才四亩,都种了玉米,他们那边地势要比何夏家这边的地势要平坦一些。他推着小推车去,两天就全部掰完了。   对象来帮忙收成,这是这边最常见的风俗了,何夏嗯了一声,跟在陆征能边上慢悠悠的走:“吃早餐了没?”   陆征能摇头:“还没吃。”   何夏嗔怪地看了陆征能一眼:“怎么不吃点再来?也不急那么一会儿。”   “那怎么能不急呢,我多来晚一会儿你就多累一点。我来早了,你就不那么累了。”陆征能不会说什么情话,说的都是心里话。   陆征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情话,任谁都招架不住。何夏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就你贫嘴。”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何夏家。   陆征能把玉米倒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上。何夏去了厨房。   早上她们做的早餐已经吃完了,何夏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挂面。烧水煮面,放了点菜园里摘回来的小青菜,出锅钱切一把韭菜撒进去,略微烫一烫便盛出来了,盛出来后撒上一把葱花一把香菜。   何夏记得陆征能喜欢吃辣椒,何夏又从墙角的缸里舀了一小勺酸剁椒出来。   剁椒泡得久了,连汤汁也成了红色。放在面条里不一会儿就将面条汤也染成了红色。   而酸辣本就是最开胃的味道,这一碗酸辣扑鼻的挂面光闻味道就让人口齿生津。   同样的面条同样的配料,陆征能在别的地方吃了无数次,但他从没觉得有谁做的味道比何夏做的好吃。   他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何夏也没管他,到外面拿了一个大瓶子,装了一大瓶的水。   等陆征能吃完面条出来,两人一人背一个背篓往地里走。   彭文慧已经掰了很多玉米了,见陆征能也来帮着收成,她是高兴又欣慰。   她抱着何夏带来的瓶子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你爸他们那边掰了多少了。”   何树国父子三人今天去的是何夏家最远的那块地了,那块地太远,他们三人在地里干一晚上,可能到下午才能回得来。   “下午我爸他们不就回来了么。”何夏蹲在地上把玉米棒捡到背篓里码上。   陆征能则已经把彭文慧的那一背篓玉米背回家了。   彭文慧嗯了一声:“中午你回去做饭,炒一个腊肉,征能来帮咱们家收玉米,得让他吃好了。你嫂子做饭味道不行。”   关琼英和彭文慧一样厨艺都不算好,做出来的饭也只是煮熟就行。   何夏点点头,干活儿这么辛苦,她也想让家人吃得好一点。   眼瞅着就到了快吃饭的时间,何夏便背着背篓跟陆征能一起回家。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遇上村里人,何夏也很高兴的帮着互相介绍。   大家本以为何夏离婚回来,再嫁人肯定也得嫁那种离过婚的或者死老婆的,没成想再一次嫁,人家还能嫁一个未婚大小伙儿。   这也就算了,这大小伙儿长得还不丑,瞧瞧那身量可比何弘义还高。何弘义在万安村都算是高的那一拨了。   一时间,大家像是恰了四五个柠檬似的,从头酸到脚。   何夏不用想都知道往后村里会谈论什么。一想那一群八卦的大老娘们儿在一块酸她的样子,何夏忍不住笑出声。   陆征能从小也是村里人谈论的对象,脑子一转就知道何夏在笑什么了。他也不禁笑了出来。   陆征能把玉米倒了就走了,何夏洗了个脸去了厨房。   关琼英已经煮好饭了。菜也摘回来了。何夏打眼一瞅就知道关琼英想做什么菜了。   都是些青菜,不算下饭,也没什么油水。   何夏拿了把刀就往厨房的阁楼去。   “嫂子,妈说了,中午炒碗腊肉吃。”   关琼英闷闷地烧着火,听见何夏的话她也不回答,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何夏也不在意,在阁楼里走了一圈,割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腊肉下来。   何爷爷年纪大了,像掰玉米这样的活计何树国跟彭文慧已经不让他去了。   以往农忙的时候厨房里的活儿都是何爷爷做的,现在关琼英在家养胎也不用他做了,听见何夏要做腊肉,何爷爷就在火盆里烧上火了。   何夏拿腊肉下来他主动就接过去烧。   腊肉在阁楼放了许久,被烟熏得发黑,用火一烧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油。   何夏打来一盆热水,何爷爷将烧好的腊肉放到水里,发出呲地一声响。   何夏用才到刮掉胡了的表皮,何爷爷坐在她边上瞅着院子外边的那颗核桃树:“核桃可以打了。”   何夏也抬头瞅了一眼:“那咱们晚上就打了吧,打完核桃晒一晒,过两天地里割稻谷,正好做核桃饭。”   核桃饭是每年家里割稻谷时何奶奶都会做的一道饭,何奶奶走了,这道菜就由彭文慧来做了。后来,何夏长大了,她也会做了。   何夏想,如果每家都要有一道可代表自己家的传家美食,那他们何家的肯定就是这一道核桃饭了。   “哪里就需要晚上,吃完饭我就打。”何爷爷也实在是闲着没事儿干了。   在与何爷爷健康无关的事情上,何夏一向不劝何爷爷:“太阳大的时候就别打了,别中暑了。”   何爷爷摆摆手:“我有分寸。”   何夏洗了腊肉,便将腊肉拿回了厨房,放进大锅里加水煮,大火煮二十来分钟夹出来切成片就可以炒了。   院子里的菜也都成熟了。何夏去摘了一篮子辣椒回来,见茄子也能吃了,又摘了四五个茄子回来。   辣椒切斜刀跟腊肉一起炒,茄子蒸一蒸,放蒜蓉、酱油、盐巴味精跟自己做的辣椒油随意一拌又是一道好菜。   除此之外何夏还炒了一盘青菜,煮了一盘青菜汤。   等所有饭菜都上锅,彭文慧跟陆征能先回来了,洗了个脸他又跟着彭文慧在屋檐下将掰回来的玉米打结绑在一起挂在屋檐下。   这活儿关琼英干了一上午了,她见何夏再婚嫁的人这么好,自己心里也是酸得很。   等何树国父子推着一车玉米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何夏做的饭味道一向好。   这一道腊肉没什么她发挥的余地,因为腊肉本身就十分好吃。而何夏他们这边的辣椒本就以辣而闻名全国,何夏又舍得放,一盘腊肉里几乎都是辣椒。   然而只有真正吃的时候才知道腊肉有多少。   腊肉本身便咸,何夏放了那么多辣椒炒,连腊肉本身都变得辣了起来。肥瘦相间的腊肉腊肉因煮过而变得肥而不腻,一咬便是一口油,扒了一口饭,再夹一筷子炒得微微发干的辣椒,就着辣椒的辣味又能吃下几口饭。   拌茄子蒜香十足,辣椒油香而不辣,吃完油汪汪的辣椒炒腊肉再吃一筷子拌茄子正好解了油腻。   何夏炒的青菜脆中带着一些鲜甜,不蘸蘸水也十分好吃。酸菜汤除了盐就什么都没放了。她选来煮青菜汤的是带着些苦味的青芥菜。青芥菜拿来做酸菜味道最好,但拿来煮汤滋味也十分不错。   在这个秋燥的季节,吃点青芥汤下火最好不过了。而吃饱饭后来一碗带着苦味的菜汤比吃别的更加让人舒服。   吃完饭大家坐在屋檐下消了消食后便各自回房午休。   陆征能睡的是何弘超的房间。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下午的两点半。何爷爷已经找了一根竹竿在打核桃了。   何夏看了一会儿,便也上山去了。陆征能这次跟着何树国等人去最远的那块地了。   晚上吃了饭,何夏送陆征能出门,看着陆征能骑着车走远了,何夏才回家了。   许是很久没这么累了,何夏倒在床上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天都蒙蒙亮了。彭文慧也做好早餐了,何夏洗漱完往厨房去,陆征能也在吃早餐呢。   何夏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来,走到陆征能的身边坐着。陆征能趁人不注意给何夏夹了一筷子菜,何夏吃着他夹的菜偷偷去看他,被他抓个正着,两人又相视一笑。 第25章   何夏家的玉米整整收了一个星期。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呢就到割稻谷的时候, 割稻谷要比掰玉米还要辛苦好几倍。   而割稻谷的时候,何夏他们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   于是这一天天不亮, 何夏他们就起来忙活了。   核桃早就晒好了,核桃仁也在这几天被何爷爷敲了出来, 核桃肉舂碎, 猪肉切成肉末加入葱姜盐酱油腌制一会儿。   锅热后将肉末倒进去翻炒,再将核桃以及切成末的蘑菇末一块儿翻炒,再将蒸好的米饭倒进去一块炒,放一些盐巴酱油调色调味。   等味道调好了再炒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将核桃饭放到小洋锅子里放着,那头的大米粥也煮好了,到进桶里盖上木头的盖子, 再带上一包彭文慧腌制的泡菜这就是何夏他们一家这一天的中午饭了。   天亮了, 陆征能也到了,一家人吃了面条便往田里去。到了田里, 村里已经有人家在地里忙活了。   趁着天还两块,大家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何夏依旧全副武装。陆征能他们那些男人皮糙肉厚除了一个草帽什么防护都没有。   他干活又快又好, 割的稻谷摆在一边也整整齐齐, 跟他比起来, 何夏的速度慢不说,摆放得还不整齐。   明明两人是挨在一块儿的, 结果陆征能硬是比何夏快去一大截。   何夏也发了狠了,割的速度也慢慢的越来越快。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 何夏他们家田里的稻谷也割去两亩多了。   彭文慧家隔壁的田就是何大娘家的, 两人离得近, 何大娘便打趣彭文慧:“咋样,我给你找的女婿好吧?”   要说现在这个家里谁对陆征能最为满意,那非丈母娘彭文慧莫属了。   听了何大娘的话,彭文慧脸上的笑容掩都掩饰不住:“好好好。”彭文慧连说三个好:“等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何大娘乐了:“那可是你说的,不能赖皮。”   “我赖什么也不能赖这个不是?”   “倒也是。”何大娘看着陆征能,叹道:“她婶啊,但凡我家要是有个闺女啊,我都不能把征儿这么好的女婿让给你家。”   何大娘是真的惋惜,她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两个闺女都比陆征能大个五六岁,年纪对不上,要不然啊,这么好的女婿何大娘是真的不想往外让。   彭文慧站起来直直腰:“那我可得庆幸你每个跟我们家夏夏差不多大的闺女了。”   何大娘一下子就乐了:“那可不是嘛。”   两人又割了起来,何大娘想到前几天娘家托人来跟她说的话:“她婶,夏夏跟征儿啥时候办事儿你有点啥想法没?”   彭文慧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两个孩子感情挺好的,他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我和树国商量过了,等打完稻谷就让他们订婚,年前就让他们把婚结了。”   陆征能这几日的表现不止彭文慧满意,何树国也满意得很,让他们两个早日结婚,何树国也是非常愿意的。   何大娘也很高兴:“那我就回我娘家那边,让他们早点做准备吧。”   太阳渐渐升高,大家也都饿了,于是便都开饭了。   这年头的田头都有树,何夏他们到树荫下,先打开熬得都都是米汤的粥喝一口。   粥在桶里放了一个上午,早就凉了,凉了的粥淡淡的,喝到嘴里十分解渴。   喝了一碗粥,大家才开始吃核桃饭。   核桃饭里的核桃仁是先用油炒过的,又脆又香,米饭在蒸的时候加入了几把糯米饭,于是整个饭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又用油炒过,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香菇碎,辣椒碎以及炒得发干的肉碎。   口感丰富极了。   陆征能是第一次吃到何夏家的核桃饭,赞不绝口。   吃完饭,大家在田埂上坐了坐,等最热的时辰过了,大家又下地开始忙活。   今年是分产到户的第一年,割稻谷虽然不能像往年那样磨洋工,整个秋收都辛苦了很多,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特别是当稻谷从稻草上脱落下来装到袋子里以后。   都说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但金秋九月的天也不遑多让,中午还出大太阳呢,到了下午便开始乌云密布,大家将打好的稻谷往袋子里一装,再将袋子的口扎紧堆在一块儿,上面盖上油毡布,上面又铺上一层稻草。   才将将铺好,大雨便倾盆而下,何夏她们争先恐后的跑去躲雨。   躲雨的地方是一处小木屋,这是还是集体社会的时候队里盖的,既方便大家躲雨,又方便大家堆粮食。   何夏他们家的田离得近,她们跑进去时身上湿得不多,后面村里的人来得晚,来到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很快,一间不小的木屋就变得拥挤了起来,何夏跟陆征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角落去站着了。   何树国等人正在和大家聊天,谁也没注意到站到角落里的两人。   屋里光线不足,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渐渐地拉在了一起。   何夏从下就做农活,手并不算嫩,而陆征能的手比她的更糙,拉着手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痕迹。   何夏想起他从十六岁开始就要挣整公分来养活自己和陆奶奶,心疼坏了。   陆征能握着何夏的手,心脏跳动得又快又急,仿佛要从胸膛蹦出一般。   他不敢看何夏,眼睛四处乱飘,只觉得掌心里的手小小的,也许比他的巴掌还要小上一圈,手上的肌肤嫩嫩的,滑得很,像极了刚出炉的嫩豆腐。陆征能握手的动作松了一些,他害怕他太激动一个用力,将何夏的手握断了。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但那股紧张羞涩的气氛却一直围绕着二人。   外面的雨停了。大家陆续往外走,陆征能不得不放开何夏的手。   放手的那一刹那,陆征能和何夏都万分不舍。   陆征能甚至想为什么这场雨不在下得更久一些。   经过了那一次牵手,何夏跟陆征能的感情更近了一步,吃完晚饭,何夏将陆征能送出村时在无人的地方,两人总是会默默地牵一会儿的手。   晚上两人睡在各自的床上,激动得一直没有睡着。   在这样隐秘地甜蜜中,何夏家的稻谷终于打完了。   打完稻谷,晾晒的那一部分就用不着何夏她们了。   这天吃完晚饭,何夏依旧送陆征能出门,两人照样拉了手。   陆征能跟何夏朝夕相处了小半个月,一想到明天就见不着何夏了,心中就觉得万分不舍。   何夏看出了他的不舍,握着陆征能的手甩了甩:“征能,我明天去看看奶奶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陆征能以为自己听错了:“夏夏,你说什么?你要去看我奶奶吗?”   何夏看他那傻样,乐了:“是啊,欢迎不欢迎啊?”   “你这傻话说得,我还能不欢迎啊?我一会儿回家跟我奶奶说一说,我奶奶肯定很高兴。”   何夏也很期待见到陆奶奶:“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你别来接我了,等我去看你。”   陆征能不愿意,但看着何夏坚定的面容,他只能道:“行。”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陆征能骑车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陆奶奶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从窗台上透出,在地上落下了一片小小的剪影。每当陆征能晚归时见到这一盏陆奶奶为他留的等,心软得一塌糊涂,在外面再苦再累,他也觉得值了。一想到也许再过不久,为他留灯的除了他奶奶还有何夏,陆征能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陆征能将车停在墙边,看着窗台上他奶奶站起的影子,连忙道:“奶奶,我回来了。”   陆奶奶摸索着走出来:“回来了?饿不饿?夏夏他们家的谷子快打完了吧?”   在陆征能的影响下,陆奶奶也开始叫起何夏的小名。   陆征能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打出来一大桶水:“不饿,在夏夏家吃了饭的。她们家的谷子今天打完了,明天就不去了。”   话音刚落,陆征能又道:“奶奶,夏夏说了,明天来咱们家看你。”   这句话对陆奶奶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陆奶奶激动地拍大腿:“征儿,咱们家养的鸭子是不是大了,你明天早上杀上一个,再去你大堂伯家把大娘请过来,让她明天来帮咱们家做饭。”   “她做的鸭子是一绝,夏夏肯定喜欢吃。”   “等天亮了,你再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可别叫人看了埋汰。”   陆奶奶把自己能想到的事儿都吩咐了。而后又开始去翻自己的柜子,把陆征能过年时给她做的压箱底的衣裳找了出来,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头。   陆征能提着凉水到自家盖的冲凉房去洗了澡,关上院子门便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征能就开始杀鸭子了,杀好鸭子放在厨房里盖上,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他大堂伯家。   大堂伯的妻子陆大娘是何大娘的亲嫂子,何大娘给陆征能介绍对象的事儿她是知道,听说陆征能的对象要来,陆大娘一口就答应了陆征能的请求。   陆征能回到家,在打扮一新的陆奶奶的吩咐下,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眼瞅着日头渐高,祖孙两个聊天都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陆征能已经假装路过院门外好几趟了。   终于在祖孙俩的千呼万盼中,何夏背着包包,提着礼品出现在了陆征能他们村的路口,她正拉着一个小孩儿问路。   小孩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是陆征能的对象,一路咋咋呼呼地给何夏带路。   再见到何夏的那一刹那,陆征能笑了。 第26章   入了秋, 早晚的天气便有些转凉。何夏今天穿的是一间鹅黄色素花的长袖衬衣,下身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阔腿长裤, 脚上踩的是一双黑色的圆头小皮鞋。   陆征能殷勤地将何夏迎进家门,给何夏带路的小孩儿跟陆征能说了句话, 飞一样的往自己家里跑。   何夏望着小孩儿的背影:“那是?”   陆征能把何夏手里提着的东西接过来:“这是我大娘家的孙子, 她姑奶是你大娘。”   这话有点绕口。但是并不难懂,何夏点了点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陆家走。   陆奶奶杵着拐杖站在院子中央等着,听见自家孙子说的话,她就知道是何夏来了,她摸摸自己的头发, 见头发依旧板正, 又悄默默的拉自己的衣服。   这是何夏第一次见到陆奶奶,也许是因为陆征能的原因, 何夏看陆奶奶颇觉亲切。   “奶奶,我是何夏。”何夏一边说着, 一边去扶陆奶奶。   陆奶奶高兴极了, 她伸手摸索着何夏的手:“好好好, 你是坐车来的还是走路来的?累了吧?征儿,去给夏夏倒水。”   吩咐完陆征能, 陆奶奶便拉着何夏往堂屋去。   何夏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陆征能家的堂屋并不大,小小的一间, 但收拾地却很干净。   陆征能很快就给何夏倒了一杯水来。他已经足够了解何夏, 知道何夏不喜欢放糖的水, 便给她倒的是一碗放凉的凉白开。   给陆奶奶倒的是放了糖的水。   陆奶奶招呼何夏喝水,而后祖孙两个便随意地说起了话。   陆大娘来得很快,在她身后还跟着去叫她的小男孩,陆征能趁人不注意给了小男孩一块糖果。   小孩儿拿了糖飞一样的跑出去炫耀去了。   陆大娘家跟何夏家也算是亲戚,陆大娘也是见过何夏的,只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了。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依稀只记得长得好看得很。   这回再见,陆大娘觉得何夏更加好看了。   在陆征能的介绍下,双方打了招呼,何夏没虽何大娘那边称谓,而是跟着陆征能叫,陆征能和陆奶奶听了脸上的笑都没落下来过。   相互说了会儿话,陆大娘便去厨房做菜了。她擅长做鸭子,做出来的鸭子是金黄色的,一点儿也不腥,鸭子的肉也不柴,反而喷香扑鼻,外皮更是糯香糯香的。   吃完饭,陆征能骑车将何夏送回家。   走到一段坑坑洼洼的路段时陆征能十分小心地避开,只有一个比较大的坑连着数个小的,陆征能避之不及,颠簸之下,何夏本能的环住了陆征能的腰。   腰被环住,何夏的体温与他的相互交缠,陆征能一个机灵,车头控制不住的扭了一个弯,又掉入了一个坑里,何夏搂得更紧了。   陆征能没想到这些恼人的大坑还有这种作用,于是这些坑也变得不那么恼人了。   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下来的路,他专门找着坑过。   何夏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了,但她也没识破,反而将头靠在陆征能的身上。   陆征能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一股皂荚的清香萦绕在鼻腔,说不出的干净好闻。   两人一路上也没有说话,要到何夏家了,何夏才松开搂着陆征能的手,陆征能也绕过了那些大坑。   把何夏送到家,陆征能进去跟彭文慧他们说了会让话便赶回家了。   次日一早,陆征能便骑车搭着陆奶奶来了万安村,他们先去了何大娘的家里。   两家商定今日便做订婚日。   何大娘已经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了。陆奶奶来了,两个长辈检查了一下今天要带去何家的礼,检查一遍无误后便朝何夏家去。   何爷爷何树国跟彭文慧早就在家等着了,陆奶奶来,彭文慧负责招待,陆征能也没有个正经的男性长辈,于是何爷爷跟陆征能便只能跟他聊天。   一行人在堂屋坐着聊天,何夏到了厨房将彭文慧要求做的饭菜做好。   吃过饭,何夏便跟着陆征能去了镇上。   按照这边的规矩,要订婚了,南方得给女方买一套衣裳。   陆征能骑着车到了镇上,找了家人家将自行车停好,紧接着便带着何夏去了车站。   “咱们不去供销社吗?”这年头的供销社也是什么都卖的,衣裳自然也有。   陆征能早就研究过供销社的衣裳了:“咱们去县城里的百货公司买。镇上供销社的衣服不好看,价格还跟百货公司的差不多。”   何夏其实对自己穿的衣服要求并不那么高,最起码排在吃之后,但在相同的条件下,何夏还是想穿得好看一点。   何夏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来车站摆摊了,车站里的摆摊的人还依旧是卖茶叶蛋的那个老太太。没有何夏跟她抢生意,她的茶叶蛋卖的好极了。   何夏见着了她,她也见着了何夏。都说同行是冤家,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讨厌起了同样在车站里卖东西还比她卖的好的何夏。   她这个年纪了,也懒得掩饰自己的喜好了,于是她对何夏翻了个白眼。   何夏见她这样,也跟着翻了一个。   这老太太嫌她抢了她的生意,也不想想是谁先抢谁的。不要脸。   从镇上到德乾县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年头的班车没有后世的那么好,坐在车上有一大股的汽油味儿不说,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何夏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将窗户打开,而后在车子启动后靠在陆征能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半道上,陆征能也睡着了,两人头靠着头,一觉就睡到了县城车站。   从车上下来,两人往百货公司的方向走。   比起只有一个十字街大的秦山镇,县城无疑是巨大的,除了主街道,还分前街后街正街三条街,三条街边上的住房大多都是低矮的两层楼。   何夏他们要去的百货公司就在正街上。   百货公司有两层楼,第一层卖日用百货,经营模式跟镇上一样,二楼卖家用电器服装鞋包等一些价格昂贵的东西。   陆征能带着何夏直接走到卖衣服的地方,这个时候的衣服款式都大同小异。但仔细找也能找到特别好看的。   就像现在何夏找到的一件白色宽松衬衣,衬衣的袖子是十分夸张的泡泡袖,胸前是十分夸张的装饰,但穿上身后意外的好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红色的半身裙,款式有些像后世的A子裙,整个裙子从头到脚都没有多余的装饰。   何夏将衬衣的下摆塞进裙子里,穿上自己的鞋走出来。陆征能看见何夏穿的这一只觉得惊艳极了。   店里的销售员也没想到这一身衣服上身效果这么好,连连夸赞,陆征能直接拍板就买这一套,接着,两人又买了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外套。   搭配在一起依旧好看得很。   付了钱从服装档出来,两人又去看卖鞋的地方。何夏选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又给陆征能也选了一双。   结账时两双鞋子是分开结账的。在何夏家那边的风俗,年轻男女订婚南方要给女方买一身衣裳,女方要回敬男方一双鞋子。   买完衣服,两人便回去了。   回到家,陆奶奶他们还没走,下午彭文慧整治了一大桌菜,请了相近的人家来吃饭,吃过这一顿饭,何夏便跟陆征能订婚了。   婚期双方都看了,定在了腊月二十。   陆征能来何夏家帮忙秋收,村里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他跟何夏定亲的消息传遍了村庄。谁不感叹何夏命好?   跟陆征能订完婚,第二天何夏就正常出摊了,陆征能依旧等在村口。   打扫完卫生,摆上包子,陆征能跟何夏坐在一起说话。   两人也在商量着婚礼的事儿。   陆征能是头一次结婚,肯定是要在村里办酒席的。但陆征能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再在村里盖房子。   陆征能家现在的房子还是二十年前他爹娘盖的,前些年下雨还会漏雨,后来虽然修好了,但还是有些破旧。   在这样的房子里将何夏娶进门,陆征能总感觉对不起何夏。   何夏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对陆征能道:“我觉得房子实在是没有必要去盖,你看,咱们结婚后奶奶跟我到镇上来做生意,你还要跟小姑父去跑车。”   何夏的话说得有道理,陆征能一想确实也是。   何夏又跟她道:“要是你是在没事儿干啊,你就先把房子租好。最好带院子的,独门独户的,至少也要有两间房,要是能更大一点就更好了。”   房子的事儿陆征能一直在寻摸,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我打听到十字街那里就有一家要出租,带一个小小的门店,后面有两间房子出租。就是价格高了点,一个月要六块钱的房租。”   十字街啊,那已经是镇上地段最好的地方了:“有没有问那家为什么出租?”   陆征能压低声音道:“那家男人死了,没有公婆叔伯,只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前几个月,那家的女人带着盖子改嫁了,还是嫁去县城,所以这边的房子就要出租了。”   何夏点点头:“那等我卖完包子,咱们一起去看看去。”   “行。”   下午两人到十字街找到那家人,恰好女主人今天在家,一开门,何夏便认出她来了。   “海芳姐。” 第27章   王海芳, 万安村王家的人, 年纪跟何弘义一般大, 王家在万安村算是个少姓人家,全部姓氏的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家人。   小时候, 何弘义跟王海芳的关系实在是好,曾经有一度, 何夏还以为王海芳会成为她大嫂。   后来王海芳在他父母的要求下嫁到了镇上,隔了两年多, 何弘义也娶了关琼英。   何夏结婚的时候王海芳还去参加过她的婚礼,听人说她镇上的那个丈夫病死了, 她又去到了县城, 打那往后,何夏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王海芳见着何夏也很诧异:“夏夏?”   再见故人,何夏跟王海芳都很高兴,王海芳伸手将何夏拉到了院子里。   王海芳家的院子不大,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院子两边都是厢房, 院子前面是何夏他们刚刚敲的门,门边是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商铺。   一行人到正房里坐下,王海芳给两人倒了水, 她的女儿张青青在里屋睡午觉。   得知两人是来租房子的,王海芳苦笑着坐在边上的凳子上:“夏夏, 你跟姐关系好, 姐也不瞒着你, 我这间房子的租金低价是三块一个月,比街面上的很多店铺要便宜很多。”   王海芳捏着手:“便宜也有便宜的不好。我婆婆在一年前走了,我男人也没了,现在我们家就剩下我和我青青。但我男人家还有个叔叔,也住在镇上,只是房子的位置没有我们这里的好,从我婆婆走后,他们一家就时不时的来串串门,话里话外的让我们把房子跟他们家换。”   “我男人身体不好,硬是逞着没同意。等我男人也走了,他们就天天过来,以青青不是男孩的借口来要求我们把房子给他们,前天更是离谱得要把他们家的男孩儿过继到我男人名下。”   王海芳说得轻飘飘的,但何夏却能明白这个中心酸,上辈子曾大顺跟刘香桃死了以后,曾文越的二婶也总是时不时的就到家里来阴阳怪气几句。   那老两口没死之前他们一家也常来,话里话外总说秀珍不是曾家血脉,养着没用还是个女孩,也提出要将家里的一个孙子过给何夏养。   上辈子曾大顺每次都很坚定的拒绝了,她那时候还挺感动的。然而现在想想,那都是个屁。   何夏看着王海芳:“海芳姐,你怎么不跟王大娘王大婶说一声,她们总归是会帮你想办法的。”   何夏话才说完,忽然想起王大婶家一家。   王大婶家一家都是由王大婶做主的,而王大婶则是明面上一碗水端平,暗地里重男轻女的人。   但要说她对王海芳不好,那也不是,在王海芳还没出嫁前,别的小孩子有什么,王海芳也会有什么,她也从来不打骂王海芳。   直到王海芳长大了,十八岁了,被她许给了镇上的张家。   村里谁不夸王海芳她娘对孩子好?可熟知张家内里的,谁又看得起王海芳她娘?   张家老头死得早,王海芳她男人张立军是跟着张老太长大的。母子俩相依为命,据传,张立军二十岁了还跟他娘一起睡。   而这传闻传出去后张立军他娘还找人专门吵过架。而张立军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二十多岁的人了,身子病歪歪的,走几步路就要喘气,一看就命不久矣?   60年代后实行计划生育,跟以前比,谁家的孩子都少,特别是镇上的,谁也不愿意跟张立军这样的人结婚,就怕嫁过来要守寡。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张立军就看上了来镇上玩耍的王海芳了。   张立军他娘最宠他,只要他想要的,就算再难她都会变着法的给张立军弄来。   像王海芳这样的农村姑娘更是如此了。   那时候还是76年,高考刚刚恢复,还没改革开放,张立军的娘找媒人找到了王海芳家,给了王大婶180块钱的彩礼,王大婶便打包将王海芳嫁了过来。   次年王海芳的小弟就娶了一个媳妇儿。而王海芳嫁人后回去的次数也有限。何夏记得的只有两次,一次是何弘义结婚,一次是她结婚。   何夏忽然间有些怔忪。   王海芳苦笑一声:“夏夏,我就跟你说实话,这事儿如果我找我娘,我娘会比张家叔叔做得更加过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王大婶做的事情比外人知道的更加过分。就在张立军死后没多久,王大婶就来过一次镇上,她的目的很明确,让王海芳找个人改嫁,镇上的房子拿给王海芳的弟弟住,王海芳生的孩子也给她弟弟养。   王海芳怎么可能会同意,母女俩大吵了一架,王大婶怒气冲冲地回了村,打哪以后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王海芳看着何夏:“夏夏,这房子你要是租,那我就租给你,三块钱一个月,但是青青她叔爷肯定会来找你们麻烦。要是你们顶不住,那就不租了。”   何夏跟陆征能对视一眼,陆征能道:“海芳姐,这你不用担心,我陆征能别的本事没有,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陆征能能在这个年代凭借一己之力攒下一千多块钱的巨款,且大多数都是在黑市里面换来的。   胆量、人脉缺一不可。   别的不说,光秦山镇上就有陆征能的好几个哥们儿。其中一个的爹还在政府工作呢。   陆征能这么一说,王海芳就放心了。   两家敲定了房租费用,何夏便问起王海芳的去处。   王海芳道:“我没嫁人,镇上传的那些话都是我放出去的。我在县城租了个房子,准备自己做一点头花发夹什么的卖,我之前已经在县里做过好几天了,生意挺好的。”   王海芳的手从小就巧,有段时间她迷上了编头发,何夏就是她的试验品之一。   何夏知道她有自己的营生,自然也十分高兴。问了王海芳县城的地址,再把这往后一年的房租都给了王海芳,何夏他们就走了。   王海芳把他们送出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海芳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何夏回了家,彭文慧在走廊下摘豆角,何夏搬了个凳子坐到何夏的对面帮她干活儿,陆征能十分不见外的把何夏摆摊用的东西洗洗涮涮。   彭文慧也不是没说过陆征能让他不要干,但陆征能每次都笑着说闲着也是闲着,次数多了,彭文慧就不管陆征能了。   “妈,海芳姐的男人死了你知道不?”何夏跟彭文慧八卦。   在何夏没有离婚之前,彭文慧也是混迹在村里大老娘们中的一员,她们那消息灵通得谁家晚上吃了啥她们都知道。   “知道啊,她男人死了得有半年了吧,怎么了?”   何夏将王海芳的事儿告诉了彭文慧,隐去了王海芳独自上县城居住的事情。   彭文慧听了也是唏嘘不已:“你王大婶这个人啊,就不是个好人。从小到大你别看她好像一碗水端平,你海芳姐跟她弟在家的待遇都差不多,但私底下你王大婶还不知道怎么补贴你海芳姐她弟呢。”   “别的不说,就大生产那会儿,你王大婶带着王海平去山上干活儿,每天干一会儿,你王大婶就会找个地方给他烧鸡蛋吃。你海芳姐就没吃过她烧的鸡蛋。”   何夏还是第一次听彭文慧说这件事,惊讶得啊了一声:“村里人都说王大婶好,对海芳姐也好。”   彭文慧道:“这看人啊,也得看人两面,跟村里那些动不动就打孩子的人家相比,你王大婶确实不打小孩儿,但她会软刀子戳肉啊。”   “那时候你哥跟你海芳姐走得近,你海芳姐也快十八了,她明里暗里可没少挤兑我和你爸呢,话里话外的都是你哥配不上她家海芳。”彭文慧说起这个也是有些气。   王海芳从小就跟何弘义玩得好,彭文慧也不是没想过娶王海芳回家做儿媳妇儿,但王大婶在彭文慧面前挤兑过那么几次以后,彭文慧就勒令何弘义不许跟王海芳再有来往。   慢慢的,两个孩子就淡了下来。没过多久,王海芳就嫁到镇上去了。   彭文慧叹了一口气:“海芳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何夏知道彭文慧在可惜什么。她往关琼英的房间看了一眼:“我嫂子没在家啊?”   彭文慧嗯了一声:“去隔壁跟巧慧做针线了。”   “那巧慧就是个大嘴巴,最喜欢挑拨离间,也不知道你嫂子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见天的凑到一处。”   何夏听她不在家,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陆征能洗好了东西就走了,没留在何夏家吃饭,都那么熟了,何夏也懒得送他了,陆征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晚上何树国父子三人回来了,他们是到隔壁村去给人家做木工了,主家包吃包材料,何树国他们就只是负责做,每样家具按照大小收钱。   像三橱柜这样的大柜子收手工费两块,像沙发这样的收十块,要是加垫子,价钱就更高一些。其他的小件儿的价格也不低。   何树国他们一去就去三父子,两天就能做完一家人。   今天他们去做最后一家,做完了,往后这半个月家里就没活儿做了。   晚上这顿饭家里喝的是稀饭,才是泡菜跟何夏炒的青菜还有一盘土豆丝,主食吃的是青菜窝窝头。   何树国喝了一口粥,道:“我们接的木活儿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给我们夏夏打嫁妆了。我都想好了,咱们就给夏夏打一张大红新床,再打一张沙发,一个三橱柜......”   何树国兴致勃勃地将要给何夏的嫁妆,关琼英起先还心平气和的听着,等听到何树国说要给何夏打床打沙发的时候她彻底的坐不住了。   何树国还没说完,关琼英便气冲冲地道:“爸,小妹都是二婚了,她之前结婚时扛回来的那些家具不是还能用吗?她屋里不是也有一张沙发?我觉得就不必打新的了吧?” 第28章 两更合一   关琼英的一句话, 让原本其乐融融的饭桌瞬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何夏放下端在碗里的碗, 直勾勾的看着关琼英。   何弘义则在一把把关琼英摁在凳子上:“你瞎说什么, 这么多饭还顶不住你的嘴巴吗?”   何弘义说完,立马又朝何树国等人赔笑脸:“妈你们别管她, 她瞎说的。”   关琼英狠狠地瞪了一眼何弘义:“什么我瞎说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夏夏离婚在家住, 花了咱们多少钱,别的不说, 就你跟着去东省哪次就花了不少。之后夏夏又折腾这个吃的,折腾那个吃的, 每天花多少钱?这不都是家里的钱吗?”   “夏夏现在是二婚, 家具都还在,都还是好的为什么又要费那个功夫再打?”这些话关琼英憋了好久了。   以前她肚子里没有怀孕,怕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以后被彭文慧用她嫁进来还没怀过孕为由将话题转开。   现在她肚子里怀孕了,怀的还是何家第四代唯一的一个孩子,关琼英觉得这个家里怎么招都应该有个一席之地了。   何树国嘴边扬着的笑容逐渐消失, 何爷爷则放下了一直捧着的酒杯, 问关琼英:“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好呢?”   何爷爷在家里一般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但他只要一开口,何树国哪怕持有反对意见也不会再开口。   他今天这么问关琼英, 关琼英脸上一喜,她觉得何爷爷既然问了她, 那她肯定对何树国的话是不满意的。   在这一刻, 关琼英觉得自己得到了何家最高权威的认可, 她高高的扬起下巴:“爷爷,咱们家现在虽然还没分家,但小妹都是嫁出去的闺女了,她也一个多月两个月了,天天霍霍这霍霍那的,我觉得得交点材料费,别的不说,光咱们家的调料她就用了不少。”   “还有就是弘义跟她去那趟东省花的钱,弘义是家里的男丁,他花的那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夏夏花出去的那份怎么也得还点吧?”   “弘义说加上车费她花了一百多,不说让她还全部,咋也得还个五六十吧,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何夏看着关琼英,她从来没发现关琼英是个这么斤斤计较的人。看着关琼英那理直气壮地神态,何夏忽然觉得她一点儿也不认识关琼英这个人。   或许上辈子她就真的没有了解过关琼英吧。也许在她回娘家后,关琼英也会这么斤斤计较的跟何弘义算这些账。   那她侄子经常给她送东西呢,关琼英怎么想?会不会气疯了?   何夏张张嘴,准备怼关琼英,何夏脾气是好,但是论吵架,何夏还没怕过谁,然而这个家里论怼人,轮不到何夏。   在她之前,彭文慧已经忍无可忍开始怼起关琼英了,她甚至鼓起了掌:“琼英你说得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按照你说的,泼出去的水用了娘家的东西用一分要还一份。”   “那按照你的逻辑,做人儿媳妇儿的嘛,肯定从婆家那边拿东西回家也是不行的。都是泼出去的水了,不想着婆家干惦记着娘家,那像话吗?”   “来,咱们算一笔账。咱也不从远了算,就算近处的。”   “自打你怀孕以后,每天你都要求要吃一个鸡蛋。咱们家鸡也不是不下蛋,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允许了,但是每天一个蛋一个礼拜里你至少有四天是不吃收起来的。”   “从你发现怀孕到现在,也有一个半月了吧,你看你一个礼拜存四个,六个礼拜得有二十四个,两斤多三斤了。”   “这些鸡蛋你又拿回你娘家了吧?这不是钱?我前段时间在村里收鸡蛋,一斤一毛八,你这得三毛多了啊。”   “再说夏夏做的包子,你也时不时的留一点给你娘家送去,还有咱们小卖部里的东西,你不也时不时的就拿点油盐酱醋点心零食的回去吗?这钱算下来也不少了。”   “你说说,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关琼英没想到彭文慧会跟她算这一些,她张张嘴巴:“这怎么能一样,我是往娘家拿钱,又不是花娘家的钱。”   关琼英话说出口了,才觉得这话不对。   彭文慧在此时已经鼓起了掌:“你说得对,但问题是,我是你娘家吗?关琼英,你是我女儿吗?合着在你的心里,你无条件补贴娘家就是对的,我们何家这个做婆家的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就应该供着你补贴娘家是吧?”   “关琼英,你也就是嫁到我家来了,我也是对你太好了,但凡我对你不好一点,你今天也不敢站在这里和我说这种话。”   “你愿意补贴你娘家我管不着,但是从今往后,我何家的一分一毫你都别想动,要不然你试试。”   彭文慧指着关琼英的手在微微发抖。   何夏看彭文慧这样,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作为偏爱的那个,今晚争吵的□□,关琼英也被彭文慧怼了,何夏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何夏没说话,何弘超却有话说:“大哥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为什么娶这么个人回家。自打她进门,咱们家谁亏待她了?”   “有些话我以前都不稀得说。自打她进门,每次只要家里吃肉,我多吃点她就不开心,我多夹一个鸡腿她也不高兴。”   “我在家里不做事,她也不高兴,我哥只要多干点活儿她就明里暗里的拿话挤兑我。我为什么那么爱往我外婆家去,就是因为她。”   以前为了家庭的和谐,这些话何弘超从来不会说。上次关琼英干涉何夏的婚姻他就很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次关琼英真的过了。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母贫子贵的时代了,关琼英仗着有了孩子就想拿捏他家想做他家的主,那就太难了。   何树国跟彭文慧都没想到关琼英那么早就给何弘超使眼色看了。何夏则终于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何弘超看不惯关琼英了。   何树国很少跟关琼英说话,毕竟老公公根儿媳妇儿咋也得避避嫌。以往关琼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何树国都是跟彭文慧或者何弘义说的。   何树国这次也依然一样,他敲了敲烟斗,看着何弘义:“既然你媳妇儿这么想自己当家做主,那咱们就分家吧。”   “你弟弟和你妹子都没结婚,他们跟我们过。”这个年月并不像以前那样老人不死就不分家的了,也有许多人家在孩子结了婚就分家的。   以往何树国他们一直觉得孩子还小,没有他们的掌舵日子会过得艰难一些,就一直没分家。   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是不得不分家了。   何弘义不同意分家,但关琼英比他还激动:“我不同意,凭什么分家!”   关琼英她娘早就跟关琼英分析过了。   现在何树国在外面帮人做家具天天都在挣钱,彭文慧也还是壮年能干活儿,何弘超迟早是要结婚的,到时候分了家,何树国他们也是跟着老大生活的,到时候何树国他们不还是得帮着她?   关琼英她娘的话关琼英一直都是听的,一直以来她都听她娘的话装得温顺又乖巧,也只有在何弘超身上,关琼英才能暗戳戳的使点力气。   谁也没想到何夏会离婚回来,这让关琼英两年的忍耐全都落了空。   现在何树国要分家,关琼英一时间没了主意,她环视一周,见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就连刚刚以为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何爷爷也没有说话。   关琼英当然也想自己当家做主,但她比谁都知道当家做主的艰难。别的不说,油盐酱醋茶哪样不是钱?更别说孩子出生以后没人带了。关琼英一跺脚,跑了。   谁也没有去追,餐桌上的菜还剩下大半,但谁也没有胃口了。   何夏道:“爹,娘,我嫂子说的其实挺对的,我都是第二次结婚了,那些陪嫁就不用了吧,之前的都还能用呢。”   何树国眼睛一瞪:“你是我闺女,你无论嫁几次你爹都给你出得起嫁妆。”   “正是因为二婚,你的嫁妆才更要体面,这样才不会让人看清你。你别瞧现在陆征能那小子看起来挺不错挺好的,但内里谁知道是怎么样?万一他将来要是变心了拿这个来欺负你了呢?”   “夏夏啊,嫁妆是一个女人的底气,就像你娘当初嫁给我,她就陪嫁了一袋粮食一块肉还有一匹布,我吃了她的粮食吃了她的肉还穿了她的布,你看这么些年我多尊敬你娘。”   何树国这句话,让严肃低迷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就连何爷爷也笑了。   彭文慧假装瞪他:“哦,合着你这些年来让着我都是因为图我那点嫁妆啊?”   何树国得意地一挑眉:“那可不,你瞅瞅咱们那一拨前后结婚的,谁家娶媳妇儿不是往外给粮食给钱的?就我,不止娶了媳妇儿,还得了媳妇儿的陪嫁,当时村里的那些男人谁不羡慕我?”   彭文慧的娘家家底充实,彭文慧她爹更是有远见,早在大旱之前他就屯了不少粮和肉,等家里的女儿嫁人时各个都赔了粮和肉。布是彭文慧她娘自己织的,都是老土布,不值什么钱。在城里或许都不胡有人看,但在农村却有的是人爱。   因为彭文慧她的远见,彭文慧一共姊妹四个,各个嫁出去都没受什么委屈。也许是因为受她爹的影响,彭文慧有了孩子后,对女儿也总是比对儿子更加宠爱一些。   彭文慧跟何夏道:“你就听你爹的,甭管你嫂子说什么,你爹要给你打嫁妆,这是我们做爹娘的心意,跟别人不相干。”   彭文慧看了何弘义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打关琼英说话开始,何弘义就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这时,何弘义终于道:“爹,娘,我同意分家。”   关琼英有多过分,今晚不过是她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晚上睡觉,每天睡觉之前,关琼英总是要念叨一番家里做的事,谁怎么样怎么样,又说何夏跟超儿对她不尊重。   每次关琼英说,何弘义便沉默,他不是没有成算的人。比起关琼英,他对自家弟弟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关琼英更明白,更了解。   何树国说分家,何弘义不意外,甚至早就有分家念头。他怕不分家,他们一家三兄妹会迟早因为关琼英的关系反目成仇。   何弘义后悔了吗?他肯定是后悔了的。   甚至往后,何弘义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关琼英继续生活下去,余生那么长,何弘义只要一想他要跟关琼英生活一辈子,他就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爹娘,我可以跟关琼英离婚吗?”何弘义低着头,不敢看父母。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当初关琼英是他坚持要娶的,现在说要离婚的也是他。   彭文慧跟何树国对视一眼,彭文慧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何弘义也知道不可能,低着头不说话。   何爷爷对何弘义道:“既然决定分家,那你们就住到我的那间房子里吧,我住回来。”   何弘义哑着声音道了一声好。   当天晚上,便托何弘超跟何夏一起把他们的东西搬了过去,把何爷爷为数不多的东西搬了回来。   他们从天黑一直搬到夜里十来点,搬最后一趟时何弘义留了何夏跟何弘超说话,说完话回来,何夏跟何弘超心情都不算好。   何弘超对何夏道:“姐,以后我娶媳妇儿,绝对不娶关琼英那种,跟她相处太累了。”心眼太小,做什么她都要计较。   何夏想起上辈子何弘超的媳妇儿,确实不是关琼英这个类型的女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爽朗的人。有点不会看人眼色,但为人确实是真的好。   何夏嗯了一声。何弘超又对何夏道:“姐,我觉得大哥可能很快就要离婚了。”   何弘义的性子宽厚,但他也轴,就像当初他非要娶关琼英一样,这次他要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跟关琼英离婚,那他必定跟关琼英过不长久。   何夏又何尝不知?   何夏现在很愧疚,上辈子她哥跟关琼英并没有离婚,这辈子因为她离婚回家住,直接导致了她哥感情的破裂,何夏心里难过。   她想起上辈子那个蝴蝶翅膀的言论,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弘超啧啧两声:“要是咱们嫂子是海芳姐就好了,姐你可能不知道,咱哥在海芳姐结婚的时候哭了一晚上。”   何夏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斜乜了何弘超一眼:“你又不跟大哥住一个屋,你怎么知道的?”   何家房屋宽裕,从十岁开始,便各自有了各自的房间,何弘超的房间离何弘义的可有点远。   “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何弘超洋洋得意。   何夏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话别跟别人瞎说。”   “我知道,我又不傻。”何弘超道。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家,在家门口,何夏遇到了从娘家赶回来的关琼英。   关琼英跑回家去,她娘数落了她一大通后不顾她怀着孕,便将她又赶了回来。   关琼英走了那么久的路,又累又渴,见到何夏,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声。   反正也撕破脸了,何弘超直接道:“嫂子,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家已经分家了,我大哥现在已经搬到池塘边了,你的东西也都搬了过去了,你还回来这干嘛?”   关琼英没想到何弘义这么不把她当回事儿,说分家就分家了也不跟她商量一句。又气又急之下,她转身就往池塘边的房子跑。   何弘义正在厨房规制东西,关琼英捡了根棍子就冲了上去,一棍子直接打到了何弘义的背上。   关琼英选的棍子又大又粗,打何弘义时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将何弘义疼得背过了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何弘义转头看向关琼英:“你又在发什么疯?”   关琼英红着眼,丢开棍子去挠何弘义,她的指甲又利又长,何弘义的脸直接就被挠了一个口子,血珠混着皮下油脂就那么冒了出来。   何弘义疼得厉害,推了关琼英一把:“你有病吧?有病你你娘家去治,在这里发什么疯。”   关琼英还是没说话,像疯了一样超关琼英扑了过去,何弘义没还手,但也没站着继续挨打,往边上让了一步,距离太短,关琼英没收住脚步,直接撞到了灶台上。   何夏跟何弘超怕关琼英跟何弘义打起来,走到院子里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都吓了一跳,关琼英捂着肚子叫出声。关琼英扑上去打何弘义的时候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会儿装在肚子上,灶台正好到人的小腹那个部位,这么狠裂的撞击力,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哥,快送去镇医院。”   何弘义也顾不得身上疼了,抱着关琼英就往镇上跑。   何夏也赶紧回家找彭文慧,彭文慧已经睡下了,听了何夏的话,她骂了两声,赶紧拿了钱拿了东西跟着往镇上跑。   夜里镇上医院也是有医生值班的。而这种在乡镇里上班的医生大多都是全能。   何弘义抱着关琼英来,医生一检查,再一询问,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他也跟何弘义说了,何弘义抿着嘴不做声,彭文慧正好来了,知道孙子保不住了,只托医生尽快将关琼英医治好。   等医生去了手术室,彭文慧便上前去拍打何弘义,何弘义站着让她打。   固然不喜欢关琼英,但对关琼英肚子里的孩子,彭文慧还是很期待的,知道这个孩子没了,彭文慧自然是伤心的。   彭文慧看着他脸上还在冒血珠的脸,打了两下到底没在动手,只说了几声造孽。   关琼英的清宫手术做得很快,后半夜关琼英就从麻醉状态中醒了过来。   她知道孩子没了以后睁着眼睛到了天亮,这一夜,关琼英想了很多,她想起昨晚从娘家出来之前她娘跟她说话的,她对何弘义道:“何弘义,我们离婚吧。”   何弘义是想离婚,但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你瞎说什么?我不同意。”   关琼英笑了:“孩子没了,我比谁都伤心,我昨晚上没睡觉仔细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想。”   “我固然有错,但你也有错。”   “我期待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没了,我也没办法跟你在一起过日子了,再跟你一起过,我不可能忘了他,我忘不了他,对你就会充满怨怼,你的家人其实也不喜欢我,这我都知道,我觉得我没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何夏嫁过一次就不该回来再花娘家的钱。”   “何弘义,我们观念不同。你父母爱孩子,把泼出去的水搂回来,我看不惯,以前我还想为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争取争取,但现在孩子都没了,我就不想跟你过了。”   “何弘义,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第29章   何夏他们跟彭文慧已经回去了, 这间病房里就只剩下关琼英跟何弘义两个人。   本来何弘义听到前面关琼英说离婚的那句话还以为关琼英真的是想离婚, 但听到后面那几句的时候何弘义真的笑了。   “关琼英, 你是真的想离婚吗?还是想借着这件事来拿捏我?”   “什么叫你和我家观念不同?什么叫让我放了你也放了我?我什么时候不放你了?”   “当初咱们俩处对象,你跟我说, 你爹娘对你不好,如果嫁不了我, 如果彩礼给得不够,你娘就要把你嫁给那个打死过一个老婆的李铁蛋。你那时候哭得多伤心啊, 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顶着我爸妈的压力把你娶了回来。”   “你嫁过来那么久没有怀孕, 我父母包括我都没有说过你什么。去看医生, 你身上有毛病,我们也什么都没说,都是让你先把病治好。”   “我妹子离婚在家,是,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妹子离过一次了, 再嫁不需要那么多家具陪嫁了,但你想过吗?正是因为我妹子二婚了,这些脸面我们更应该给她做全了。”   “今天我们给我妹子做了脸, 我妹子能忘了我们吗?前些年她嫁到曾家,哪次回来没带够东西的?她离婚在家这段时间给家里买肉买菜你都没发现吗?她给你买的雪花膏你不是一直在用吗?你怎么放碗骂娘呢?我说的这些道理你不懂吗?你其实都懂的。”   “但你就是舍不得。你听了巧慧嫂子的话, 你听完以后觉得夏夏花的那些钱都应该是你的。你妈也是这么教你的。”   “分家的事儿是我主动要求分的, 只是分出来住, 田地爹娘要分,我没同意,我跟他们说我们就是出来住一段时间,分家不分产,平时吃饭也回去吃,就跟爷爷一样。其实我没想分家,我爹娘也没真的想过要把我们分出来。但我就是想试试你,想试试你在知道我分家了以后你会怎么做。”   “你的表现一点儿都没让我意外。你知道你打人的时候有多吓人吗?你如果大吵大闹骂我都没事,闹出来就好了,但你没吵没闹,就一个劲儿的打我。要是我不躲那一下,你还要怎么打呢?”   何弘义脸上已经擦了药了,背上挨那一棍子的地方变得红肿起来,现在火辣辣的疼。   “离婚肯定不是你的主意,又是你妈教你拿捏我的新方法是吧?就像以前我不如你的意你不让我近你的身一样,是吧?”   关琼英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昨晚关琼英回了娘家,把所有的事情跟她娘说了以后,她娘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完又交教她怎么拿捏男人。   在关琼英她娘看来公婆姑嫂都不是主要的,只要拿捏好丈夫,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早关琼英跟何弘义刚结婚的时候她教导关琼英用那事儿来拿捏何弘义,对于一个刚结婚初尝甜头的男人来说,用那件事情来拿捏,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装柔弱也是关琼英她娘教导她的,关琼英她娘也是个当婆婆的,她知道一个婆婆最想要什么儿媳妇儿,就让关琼英在何家扮演什么角色。本来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直到何夏回家关琼英憋不住了。   如果没有分家的这一次试探,如果关琼英没有因为打何弘义而导致流产,那关琼英用离婚来拿捏何弘义,或许就如关琼英她娘预料的那样一拿捏一个准儿。   但发生了这件事儿,何弘义不会被关琼英拿捏了。   “关琼英,我问你,你是真的想离婚吗?”   关琼英闭上眼睛装睡,何弘义看她那样,讽刺一笑:“不管你是真想离婚还是假想离婚,我现在都不会跟你离。”   “你才流产,我就跟你离婚,别人怎么看我们老何家?我们老何家丢不起那个脸。如果以后你还想离婚,那我们就离。”   何弘义走了。   关琼英睁开了眼睛。   躺了一会儿,回家煲鸡汤的彭文慧来了。   她回家杀了一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煲出来的汤又香又浓。   彭文慧实在没什么话想跟关琼英说的了,看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她们便回了家。流产也是月子,彭文慧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回家。   关琼英躺在房间里,没多大会儿巧慧就来看她了,知道她流了产,巧慧有一瞬间的幸灾乐祸。   关琼英羡慕何夏,但关琼英又哪里知道她其实也被村里的小媳妇儿们羡慕着。   巧慧就是其中之一。巧慧的婆婆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巧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前些年,巧慧隔三差五的就要跟她婆婆打一架。   后来巧慧连着生了两个男孩儿了,这事儿才算完。关琼英嫁过来,巧慧就看不惯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都是做人儿媳妇儿的,凭什么彭文慧对关琼英就那么好?   生病给治病,没病对她也宽容大度?都是做人儿媳妇儿的,凭什么何弘义就不打她关琼英,而她王巧慧就要被男人打?   王巧慧气不过,便接近关琼英,她们终于成为还算好的朋友了。但关琼英这人实在是难挑拨,任她怎么说,关琼英都不敢回家对婆婆跟丈夫呛声,最多也只是敢给小叔子使眼色。   何夏离婚回娘家住了,巧慧便不遗余力地在关琼英的边上说何夏的不是。终于,关琼英跟她公婆吵架了,跟她丈夫也离心了。   王巧慧不知道有多高兴。早上在知道关琼英自己作流产以后,王巧慧差点没笑出声来。   假兮兮的慰问了关琼英,王巧慧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走到村中央的大树下,正好有一群人老太太在唠嗑,王巧慧挤进去,不出片刻,整个村都知道了关琼英为了不让公婆给小姑子出嫁妆闹到何家分家,还闹得自己流了产不说,还把男人都打了。   这一天何夏没赶上出摊,想起上一辈子对她孝顺有加的侄子这一世没了,何夏心情不好,便到镇上租的那间房子去打扫卫生。   陆征能在中午找到了她,从何夏嘴里得知一切后,陆征能安慰何夏:“这不是你的原因,跟你没关系的,你嫂子从你这里找不到借口作,也总会又别的借口的。”   “像超儿结婚她就决定能找到很多借口。”   何夏忽然想起,上辈子何志超刚刚结婚没多久,何树国就把何志超分出去了,何夏那时候又是秋收又是秀珍生病的,就没回来,后来回家问,她爹娘也说把何志超分出去正是树大分枝。   现在想想,也许真正的原因也并不是这个吧。 第30章   关琼英流了产, 那晚上说的分家便不作数了, 趁着黑夜, 何弘义又拉着何弘超将东西搬了回来,但何爷爷也没有住过去, 反而在何夏他们这边的房子住了下来。   这屋子里本来就留有何爷爷的房间,每天中午何爷爷都是要在这里午休一会儿的, 现在搬回来,连艾草都不用熏。   从医院回来以后何弘义跟关琼英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每天跟关琼英的次数都不超过五句。关琼英在做小月子,彭文慧哪怕伤心, 也每隔两天杀一只鸡给她补身子。   她流产的事情她娘家人知道了, 关琼英她娘气了个半死,她忍着心痛收了点礼来看关琼英,知道她是怎么掉的孩子以后关琼英她娘指着关琼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太蠢了。”关琼英她娘不知道自己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生出关琼英这么个蠢货:“早知道你这么蠢,你出生的时候直接掐死你算了。真的是气死我了。我不是跟你说了, 你公婆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还没到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吗?你还闹什么?”   关琼英也委屈着呢:“我从家里回来到了才知道何弘义他自己做主把家分了,我那脾气一上来不就憋不住了吗?”   关琼英她娘气笑了:“所以你憋不住你就把你丈夫往死里打?一点儿手都不留?关琼英,你现在还是赶紧寻摸下家吧, 就冲你那天打人的那副姿态,你男人就不可能跟你过了。”   关琼英最了解男人, 他们喜欢温顺的女人, 喜欢听他们话的女人, 也有的人喜欢活泼泼辣的女人,更有人喜欢傻乎乎啥也干不好的那种女人,但没有人会喜欢偏执到一生气就往死里打男人的女人。   关琼英她娘道:“你命好,嫁到何家婆母宽厚,丈夫性格也好,结果生生让你作没了。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过,就收敛收敛你自己的性子,以后娘家你也少回,等你再怀孕你再回,不然招了你婆婆的眼,我可不会向着你。”   关琼英的娘是个十分势利眼的女人,她以前仗着彭文慧宽厚好说话,就使劲逮着关琼英薅羊毛,现在关琼英眼看就废了,关琼英她娘自然也就不想再在关琼英身上耗费心力了,于是回去的时候又在关琼英的屋子里寻摸一圈,拿走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做衣服的布料。   关琼英自然是还想在何家过的。在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后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底气也没了。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鹌鹑性格。   何家一直在给何夏打家具,关琼英见到了也没敢再说什么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   南方的冬天是刺骨的冷,早在十一月份,大家便开始加衣服,等到了腊月,里外里穿四件衣服也依旧觉得冷。   但冬天的阳光却温暖极了,婚期渐进,何夏跟陆征能选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到民政局去扯了证。   扯证的当天陆征能穿上了一套特别好看的西装,何夏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去领证的时候路过供销社,陆征能还进去买了点瓜果点心。   到了民政局两人提交了提前去照好的结婚照,又填选好了结婚申请表,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审核了一下资料,很快就给他们写了结婚证盖了章。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陆征能立马将买来的瓜子糖果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抓一把。   民政局的人也工作好些年了,每天来结婚的人都不少,受到喜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一口气收这么多的还真是少,这些糖都是在供销社卖的,大家都去买过,价格不算特别贵,但一抓抓两大把也得小半斤了。   于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喜笑颜开,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陆征能越听越开心,何夏看他那傻样,也乐了。   从民政局出来,陆征能对何夏道:“夏夏,我的朋友这段时间正好都在镇上,他们知道我今天要领证,闹着要让我去吃饭,让我把你也带上,你看?”   陆征能的朋友何夏从来没见过,但却从陆征能的嘴里听到过许多次,但却一次都没见过。原因无他,他的那些兄弟有一个被迫回老家看望老人未归,另外几个也正在外面倒腾东西呢。   据说陆征能那几个朋友胆子都特别大,现在正在往俄罗斯倒腾老爷衫呢。   现在的倒爷不是个好词儿,但在未来,这批倒爷可是这个国家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既然他们邀请吃饭,何夏自然是愿意的:“那一起去吧。”   “好。”   何夏坐上陆征能的车后座,陆征能带着何夏左拐右拐,拐到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子面前。陆征能停了车,上前去敲门。   “这是猴子家,他娘做饭好吃,我们每次吃饭都是到他家吃的。”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来开门的正是猴子。   猴子人如其名,长得又瘦又小,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五,人长得也不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就是很普通的长相。见到陆征能,他也高兴得很,随后他往陆征能后面一探:“这是嫂子吧?快进屋来,外面冷得很。”   何夏矜持地对猴子笑了笑:“你好。”   猴子笑着摸摸头:“你好,你好。”   陆征能把车推进院子里,何夏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猴子家的堂屋里挖了一口火塘,现在火塘上面的茶壶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坐在火塘面前说话。陆征能跟何夏进来,一个个的叫着哥和嫂子。   他们挪挪凳子,挪出来两个位置。   猴子的母亲这个时候端着一口锅过来,里面冒着泡,里面煮着一只鸡,鸡肉里放了许多的花椒,味道香极了。   火塘边的人赶紧将火塘上面原先煮着的东西拿开,猴子的妈妈将鸡肉放在火塘上煮着,又赶紧往厨房去。   陆征能的兄弟们都没带家属来,何夏也参与不到男人们的话题里,于是便跟着猴子的妈妈去了厨房。   猴子全名叫王侯,他爹死的早,是他娘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卖吃食把他养大的。   猴子在黑市赚钱后他娘也不出去卖吃的了,去年猴子大赚了一笔,就在县里买了一块地盖了房子,猴子他娘也就到县里住了。   要不是陆征能这次结婚,他们都不一定回来。   猴子他娘身材也是瘦瘦小小的,但却很有劲儿,或许日子好过了,她的脸色看起来也越来越慈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何夏跟她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的忙活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是喜欢美食的人,等准备好饭菜回到堂屋,两人已经很聊得来了。   堂屋里的男人们已经喝上了酒,推杯换盏中,何夏专心的吃着猴子他娘做的鸡肉。   猴子他娘叫廖金芬,她的父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厨子,在大家经济粮食都还宽裕的那些年来,谁家做红白喜事儿都愿意找他去烧饭。   廖金芬从小就跟在他爹的身子后头转悠,学会了他爹的好几道拿手好菜,今天做的这一道花椒鸡就是其中之一。但她也将这道花椒鸡做了改良,将原本的干锅菜做成了汤菜   但味道却一点都没有变,鸡肉仍然紧实嫩滑,汤汁味道香浓,闻着麻得很,但喝到嘴里却只留少许麻味。味道真的是好极了。   何夏还在细细品味,但那些男人们却已经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了起来:“大娘,你这手艺又见长啊,这道花椒鸡我可想了好几个月了。”   说话的是陆征能的另外一个兄弟,叫魏建,他爹是秦山镇的镇委书记,他老家据说是天津的。他回了老家几个月,说话还有一些改也改不过来的口音。   说话字正腔圆,自带一股音调,与他们这个地儿的口音有着天壤之别,光听他说话就觉得新奇。   被夸赞的廖大娘最喜欢的就是儿子的这一帮好兄弟,听他们夸赞自己,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好吃就多吃点,肉还有,不够吃一会儿大娘再给你们下,往后你们想吃,就到县里找我,我给你们做。”   廖大娘一个人在县里住,猴子有时候出去外面倒腾东西一去就一两个月,她在家也属实无聊。但她也不愿意呆在秦山镇。   陆征能立马道:“那说好了啊,大娘你可不能反悔,往后我可就镇上县城两头跑了,到时候少不得去叨扰你了,你可不能嫌我烦啊。”   廖大娘笑得合不拢嘴:“不烦不烦。”她说着,给何夏夹了一块鸡腿:“夏夏啊,你快吃,要不然一会儿这些肉都让他们抢光了。”   “嗳,谢谢大娘。”何夏很喜欢吃鸡肉,最喜欢吃的就是煮的糯糯的皮,除了吃肉,她还吃了不少青菜。   青菜嫩生生的,放到鸡汤里去煮一煮再夹起来,夹起来后青菜的表皮上带着一层亮亮的油。铁锅的上面横放着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上面放着一碗廖大娘调好的蘸水。   蘸水用的辣椒是用明火刨过的糊辣椒,辣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糊味,不难闻,反而非常香。   蘸水也很简单,放一勺盐,一点点味精,切点葱花用开水搅合搅合就行,要是讲究点儿的人家,就在里面加点花椒油或者是放一把嫩生生的薄荷。   廖大娘今天调的就放了薄荷,没放辣椒油。烫好的青菜在蘸水里面滚一圈,放在嘴边吹一吹,不那么烫以后放到嘴里,又辣又香,光吃蘸了蘸水的青菜,何夏就能吃两碗饭。   吃饱后撇掉鸡汤最上面那层的油,盛出一碗汤一边吹一边喝,身前是暖呼呼的火塘,外面哪怕寒风刺骨,在这一刻,人也是满足的。   何夏自认厨艺不错,但若是单论这道花椒鸡,何夏就做不到这么好吃。   何夏朝廖大娘请教,廖大娘也不藏私,将自己的秘方毫无保留的告诉何夏。   她对何夏道:“我的饭菜都是我自己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小侯不喜欢钻厨房,我这一身本事他也不爱学,你要是想学啊,那我就都交给你。”   廖大娘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一身本事有多金贵,何夏的丈夫陆征能跟自己的儿子有着过命的交情。   廖大娘感念猴子的这些朋友,对无父无母的陆征能她更要偏爱一些,她把陆征能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   而她自己喜欢从小就喜欢钻厨房里研究做菜,她也看出来何夏是真的喜欢下厨,这才开口说教的。   何夏从来没有正经的拜师学过艺,她会做的饭菜都是她那时候在饭馆自理跟着老板娘学的。老板娘的手艺很好,何夏自认只学了一半,现在廖大娘要教她,何夏自然是愿意的。   从猴子家出来,陆征能已经喝醉了,何夏艰难地把陆征能扶到她们租的房子里。   还没结婚,这间屋子租好后便一直空在这里,但屋子里面家具床品都是不缺的。   何夏家里在积极的给何夏准备嫁妆,陆征能也没闲着,他知道结婚后镇上这间小房子会是他们常住的地方,于是屋子里该粉刷粉刷,该打扫打扫,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他备上的,有时候他也回来这里午睡。   何夏把陆征能扶上他经常睡的那张床上,给他脱了鞋正准备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她被陆征能搂住了。   屋里何夏开了灯,昏黄的灯光下,陆征能那双狭长的眼睛明亮极了。   何夏一没了动作,两人对视数秒,何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陆征能毫不犹豫地就亲了上去。   陆征能没接过吻,何夏的经验也不多,但光是两片柔软的唇贴在一起就足够让两人陶醉的了。   在这一刻,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得激烈极了,那跳动的声音也太大了,砰砰砰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何夏吞了吞口水,陆征能终于动了,他张开嘴,将何夏的唇含到嘴里,又伸舌头去撬开何夏的牙齿,勾着何夏的舌头陪他共舞。   才在一起的两人仿佛对方的嘴里有糖,总是忍不住亲了又亲,摸了又摸。   一直到傍晚,何夏才忍不住推了推陆征能:“我要回家了。”   陆征能一怔:“真想咱们快点结婚。”随后将何夏紧紧地抱在怀里,何夏被他勒得有点疼,但却觉得满足极了。   她亲了一口陆征能的眼睛,陆征能的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看,眉毛又黑又浓,眉形是刀眉毛,眼睛下面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笑时那双丹凤眼凌厉极了,一笑,那双眼睛里便仿佛有万千星光在里面。   他的鼻梁也很高鼻头也有些翘,何夏想,如果以后生了个孩子,若是眼睛和鼻子都长得像陆征能就好了。 第31章   扯了证没多久, 就是结婚的日子。   到了结婚的这一天, 何夏一宿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刚刚睡着,何夏就被叫醒了。   叫醒她的, 是彭文慧帮她找来给她梳头的人。   在这个时候的农村,如果嫁女儿的, 娘家父母疼女儿,大家都会选择四五十岁, 双方父母健在,底下儿女双全, 多子多福的女方来给自家女儿梳头。   来梳头的老太太也是万安村的人, 大家都叫她花大娘,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她是属于这个年代里极少数的胖乎人,身材也圆滚滚的。   花大娘从四十五岁开始做全福人,做到现在已经有近十年的光景了。这些年她做全福人送了许多新娘子出嫁, 但还从来没有哪个新娘子被她送两次的。何夏还是头一例。   花大娘有一手梳头的好手艺, 何夏的头发本来就长,她留了两小络头发起来当刘海,剩下的头发被她分成了两个部分最终在头顶做了个这个年代非常流行的新娘头。   上面插了一些带着白色塑料小珠子的红色假花。做完头发, 她又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打开,要给何夏化妆。她的化妆品都是劣质产品, 一脸香精味不说, 化在脸上时间长了脱妆不说了, 还卡粉。   何夏立马拦住她:“大娘,我自己来。”   花大娘自己也知道自己化妆不好,见何夏说要自己化妆,她也不勉强,笑嘻嘻地道:“行,你自己来。”   何夏从陪嫁的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化妆包,一样一样的往外面见拿化妆品。   这些化妆品都是要结婚了,何夏特地上县城里的百货大楼买的。   这个年代的化妆品与后世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不一样,何夏就就买了一支眉笔,一个粉饼,还有一根口红。   何夏的脸早在梳头之前就洗过了,她挖出一点雪花膏来拍在脸上,等雪花膏在脸上都吸收了,她才开始往脸上擦粉,她买的是鸭蛋粉,粉质十分细腻,上到脸上整个脸上也变得十分光滑。   何夏的眉毛长得很好,稍微修一点就是十分好看的柳叶眉,眉毛上的杂毛早就被何夏修掉了,现在用眉笔顺着她的眉形描一描,给眉毛拉长一个眉尾巴就很好看了。   到最后的涂口红的部分了,现在的口红没有那么多色号,何夏买的是正红色,何夏吃唇形有些薄,但唇形很漂亮,正红色的口红她涂得薄薄的,整个人便精神了起来,涂完了口红,何夏又伸手在嘴唇上点了点,带出的红色正好做腮红。   腮红淡淡的,但却让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起来。何夏将口红的盖子涂上,看着镜子里青春逼人的自己。   又嫁人了。   花大娘在一边坐着看何夏上的妆,见何夏化完妆后的样子她乐了:“哎哟,这妆可真好看,原来妆化得淡也好看呐。”   纵观花大娘以前给姑娘们化的妆,连要白,口红要红,腮红也是红红的一大团,说句不吉利的,那就跟电视里的僵尸妆是一样一样的。   来看何夏出嫁的还有何大娘家的三媳妇儿,她当初嫁过来也是花大娘给她化的妆。   听花大娘这么说,何三嫂就笑了:“不是我说啊大娘,你化的那装也忒吓人了,我当时结婚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等我到了婆家这边妆都花了,那脸上黄一道白一道的,可真难看啊。”   “我家那口子当时就给吓蒙了,他说我要是晚上赶在晚上以那副妆容出门,得吓坏不少人。”   何三嫂说完,何夏的闺房里爆出了一阵一阵的笑声。   花大娘也乐得不行:“谁让你下雨不打个伞的。不打伞妆花了怪我咯?”   何三嫂道:“那我娘家跟我婆家才那么远点路,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的,谁知道会下大雨?”   何夏等人又笑了。   等笑过过后,何三嫂将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小儿子放到何夏的怀里:“快多抱抱我家二石头,嫁过去了赶紧给陆兄弟生个大胖儿子。”   何夏最喜欢何三嫂家的孩子,每次去何大娘家少不得去看看他。正好猴子他们从俄国那边新搞过来的一批营养品,其中就有奶粉,他送了一些给陆征能,陆征能给陆奶奶留下一些后都拿到了何家来。   何夏便从那些营养品里拿了些奶粉去给何三嫂,何三嫂喝了奶粉,奶也变多了,何三嫂十分感念何夏。   何夏抱着二石头,听了何三嫂的话,脸都红了,但脸就算再红,她也没有将二石头放下。   上辈子何夏只有一个秀珍,何夏待秀珍也很好,但每一个女人都会想要一个自己生的孩子,何夏也不例外。   上辈子没有机会,这辈子有机会了,何夏还是想生孩子的。她不贪心,一个就好。男女都行。   因为她的话,房间里又笑了起来。   彭文慧从房间里端来一碗糖水汤圆让何夏吃。   汤圆是彭文慧自己做的,里面没有馅,只是放了糖煮了煮,但味道却十分的好。   本来不饿的何夏也吃了一大半,剩下的没吃完的让何弘超吃了。   这也是这边的习俗了,具体是什么寓意也无从考据了,但谁家姑娘出嫁前都会吃一碗饭,饭只吃一半,剩下的让兄弟或者留在家里的姐妹吃。   天亮了,来喝喜酒的人也多了起来,何三嫂等原本在何夏房间里玩闹的人也出去帮忙了,何夏的房间里就剩下花大娘一个人。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七点多,一群在外面疯跑的小孩儿们冲进了何家的院子,大声的叫着新姑爷来了。   何夏听了这话,忍不住走到窗户边去看。   果然没过多久,何夏便听到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紧接着,两辆夏利面包车便停在了何家的院子门口,在轿车的后面还跟这一辆空着的拖拉机,万众瞩目中,陆征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从车上下来了。   村里人都围着小轿车看。   整个秦山镇每年结婚的人家都不少,最体面的人家是用一水儿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来接的亲,用小轿车接亲的这还是头一遭,何树国跟彭文慧赚足了面子。   村里那起子喜欢说酸话的老娘们儿这会儿已经整个人都泡在醋缸里了。那些有姑娘还没出嫁的,也在琢磨着自家女儿要是出嫁了也让姑爷开小汽车来接,就算开不了小汽车,拖拉机也行啊!   跟着陆征能来接亲的除了陆大娘的侄子,剩下的便是陆征能的兄弟了。   彭文慧家这边早就准备好了给接亲人吃的饭,大家吃完了饭,陆征能便来何夏的房间接何夏,两人又到堂屋去给何爷爷他们这些长辈敬了茶。何弘义这些娘家人则把给何夏准备的嫁妆都扛到了拖拉机上。   何小姑这回也来了,她兑现了她的承诺,给何夏的陪嫁是一台洗衣机。白色的双杠洗衣机在何夏看来十分的笨重,但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却是十分新奇的,等听说了洗衣机的功效,大家看着洗衣机的眼神都变得狂热了起来。   本来就泡在醋缸里的大老娘们这会儿感觉自己已经在醋河里怎么也出不来了。   有了何小姑的洗衣机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何树国陪嫁给何夏的那些新家具反倒不那么显眼了起来。   何弘义将何夏背到了车上,上车之前陆征能谨记陆奶奶的教诲,赶紧给何夏了一个上车红包,何夏坐上了车,陆征能也上了车,她们便走了。   看着车子离何家越来越远,何夏越来越难过,眼泪都下来了,她想回头看,但彭文慧的叮嘱还历历在目,彭文慧说新娘子出嫁那一天不能回头,回头了,往后的日子该过得不幸福了。   彭文慧一家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拉着何夏的车子走远了,彭文慧又受不了了,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何树国心里也不好受,拍拍彭文慧的肩膀进屋去了,村里的妇女们看到这一幕也颇觉心酸,纷纷上来安慰彭文慧。   在没有人的厨房,关琼英听到车子远去的声音,飞快的舀了一盆水泼在厨房门口的地上。   下午吃了一顿饭,何家这边便安静了起来,彭文慧领着几个亲近人家的人将碗筷洗洗涮涮,再将吃剩下的菜给她们分了分,这场喜事儿便算完了。   但陆家这边却热闹得很。 第32章   陆家这边酒席办得很热闹, 陆奶奶坐在何夏的新房里跟何夏说话, 听着外头的人热热闹闹的, 自己也高兴得很,何夏在她身边轻声细语的说话。   到了下午, 有人抬着托盘往何夏他们的新房端饭端菜,房间里本来就有桌子的, 何夏赶忙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收。   饭菜摆上桌子后,陆征能也来了, 何大娘做为媒人是要跟着女方到南方家的。早上是她第一次坐小轿车,有点晕车, 到了陆征能家这边就顶不住回去休息了, 一直到吃饭去叫她她才来。   今天的婚宴是陆大娘跟廖大娘做掌厨,陆征能的兄弟们在院子里挨桌敬酒。   陆征能坐在何夏边上,两人偶尔对视一眼,眼中尽显甜蜜。   何夏是个很会照顾老人的人,吃饭时还不忘照顾陆奶奶。   陆家村里的人看了不禁暗自点头。   吃完饭, 陆征能跟何夏出去敬酒, 何夏不怎么喝酒,酒量也不太好,便喝一口, 陆征能却在村里人的打趣下一杯一杯的喝。   何夏知道他这是高兴,也不劝他。   等将院子里那七八桌敬完了, 何夏便回房间歇着了, 陆征能被魏建他们拉去喝酒了。   下午四五点, 陆征能已经喝多了,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这年头吃酒席用的碗筷都是周围人家自己家的,吃了饭她们便洗了碗筷拿回自己家了,桌子也都搬走了,但厨房却依旧有许多没做完的事儿。剩菜也有不少。   陆奶奶又看不见,陆征能又还没醒酒,何夏换了一套衣裳便撸起袖子进厨房忙活。   等她忙活出来,天已经黑了,陆奶奶一直在厨房跟何夏说话,一边跟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何夏先将陆奶奶送回自己的房间,这才往她们的新房去。   何夏的婚房很大,床是大概有一米八那么大,上面围着红色的窗幔,床上铺着大红色的四件套,陆征能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何夏的嫁妆被摆在房里的空地上,有些拥挤,何夏挪了挪位置,收拾了一下便也可以了。   在上床之前何夏想了想,又打了水来洗了自己,关了灯才一上床何夏就被陆征能抱进了怀里。   何夏还没反应过来嘴便被陆征能堵住了,陆征能的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次日何夏睡醒外面已天光大亮,陆征能已经不在床上了,何夏从床上起来,才一下床,便有异物从腿间涌出,何夏也不是才初经人事的少女,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何夏红着脸去打了水洗干净后才穿上衣裳出门。   陆征能正在房间里忙活,陆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奶奶。”何夏叫了一声。   陆奶奶应了一声:“还早咧,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何夏看了看天上快挂到正中央的太阳,笑了笑:“不睡了,奶奶,你吃早饭没?”   陆奶奶笑着摇头:“还没有呢,征儿在做呢。”   “那我去看看他。”何夏去厨房,陆征能正在往碗里捞面条。   “怎么煮面条了?不是还有很多剩菜剩饭吗?热热吃不就好了?”何夏道。   陆征能转头看何夏,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这是你嫁过来的第一顿饭,不能吃剩菜。”   何夏一怔,而后也笑了:“就你这嘴啊,可真贫。说吧,是不是说这些话哄过很多小姑娘了?”   陆征能一愣:“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傻话,我这辈子可就只哄过你这么一个女人。”   何夏心里甜滋滋的,她端起一碗盛好的面条:“我才不信你呢。”   陆征能端着两碗在后面跟着:“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你又不相信。”   两人逗着嘴去了堂屋,陆奶奶已经在桌子边上等着了。   她眼睛瞎了,但耳朵却意外的好使,听着有别于以往的热闹,陆奶奶心里高兴又激动。   何夏将面条端到桌子上坐下,又出去外面刷牙洗脸,回来陆征能他们已经在吃了。   何夏坐在凳子上时还感觉到一阵轻微的不舒服,她端着饭碗瞪了一眼陆征能。   个禽兽,也不知道轻一点,都破皮了。   陆征能被何夏瞪得莫名其妙,他朝何夏笑了一下,何夏又瞪了他一眼。   陆征能的手艺不算好,一碗面条给他煮的除了盐的味道外就没有别的滋味儿了。但何夏辛苦了一夜,这会儿也是真的饿了,一大碗面条她全都吃完了,汤也喝了。   吃了饭,陆征能跟着何夏将她的嫁妆收拾好。村里他们是不住的,这些家具都是新的,放在家里没准就要遭贼。小两口早就想好了要将这些东西带到镇上。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何夏便跟王海芳说了要拉一些家具来,屋子里原本的那些家具何夏是要扔的。   王海芳没有陪嫁,那些家具都有十几年的历史了,确实也旧了,何夏要扔王海芳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陆征能将家里的行李打包,陆奶奶也知道要去镇上住了,便也在房间里摸索着弄。   一转眼就到了三天回门的日子,要回去的那天何夏起得很早。陆奶奶的牙口不太好,何夏便给她做了一碗疙瘩汤。   面放一点点水扒拉成小团团,锅里烧开水放点油,放点秋天收来晒干的西红树,将扒拉好的面疙瘩倒进去煮,放一把小青菜,出国前再打一个鸡蛋进去搅拌开,面疙瘩便做成了。   因为放了西红柿,汤底有些微微发红,鸡蛋黄与鸡蛋白一丝丝地散落在汤中,青菜嫩绿,面疙瘩洁白,光看着就很有食欲。   陆奶奶吃了很多年自家孙子做饭的手艺了,都吃腻了,何夏嫁过来这两天饭菜都是何夏做的,陆奶奶吃着新奇,胃口也好了很多。   老人能吃是福,见她吃得多,陆征能也高兴得很。   给陆奶奶煮好疙瘩汤,陆征能将何夏提回家的行李挂在车上,何夏也坐上了后座。   出了村,何夏便搂上了陆征能的腰,陆征能也不故意往大坑里骑了。   小两口说着话就到了家,何弘超早早的就在院子门外等着了,看见自家姐夫的自行车他便朝着屋子里大喊,彭文慧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何弘超的话便跑了出来。   何树国跟何爷爷便矜持了很多,在堂屋坐得好好的呢。   何夏远远的就见到了彭文慧,高兴极了,陆征能的车还没挺稳呢她就从车子上跳下来了。   彭文慧看得一阵心惊胆战的,她瞪了何夏一眼,没搭理她,反倒是和陆征能说起了话。陆征能对彭文慧一如既往的尊敬。   进了屋子,彭文慧拉着何夏去房间说话,陆征能跟着何爷爷等人坐在堂屋里聊天。   “夏夏,征儿对你好不好,他奶奶好不好相处?”彭文慧知道陆征能对何夏肯定不能差到哪里去,但她对陆征能她奶奶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彭文慧知道,有些人身体上有残缺,性格就会变得偏激阴郁,陆奶奶瞎了快十年了,保不齐也是这样。上回订婚时陆奶奶倒是来过何家,但半天能看出个什么,彭文慧担心得很。   何夏道:“奶奶人挺好的,天天都是笑模样,对我也好。”   彭文慧听这话放心了不少:“你们明天就要搬到镇上去住?”   “明天就去了,今天晚上就把那些家具拉过去摆好,明天直接过去就能住。”   彭文慧点头:“那一会儿让你哥跟你弟跟着去。”   “行。”何夏一口答应,紧接着,何夏又问起了关琼英:“这段时间我哥跟她怎么样?还像前段时间那样不咸不淡的?”   彭文慧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你哥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轻易对谁心冷,真的心冷了那就捂不热了。你嫂子打她那事儿可以不论,你结婚的时候你姑给你陪嫁了洗衣机,她看着又不舒服了。晚上你才走她就跟你哥说了这事儿。”   “两人又吵了一架,你哥现在都搬去跟小超睡了。”   彭文慧一说起何弘义夫妻俩的事儿就觉得头秃:“以前我还觉得你嫂子挺好的,我整天就忧心他俩没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吧,还作没了。哎。”   “也不知道你嫂子怎么那么心狠,抓你哥脸都不说了,就你哥背上挨的那一棒子,你爸去看过,又黑又肿,要是再多打两下你哥不得背过气去?那得多疼啊?”   何树国跟彭文慧都不是爱打孩子的人,何夏他们三人犯错也多是被罚站,极少挨打。等到三人都大了,彭文慧他们两口子也是跟他们讲道理的多,连罚站都少。   结果倒好,这么多年没挨过这么严重的打,结果叫老婆给打成这样,彭文慧两口子对关琼英的态度差到了极点。   何夏也叹了一口气:“她这样说到底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娘,你说我要是离婚以后不回家,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彭文慧手指头点到何夏的头上:“你瞎说什么,你不回家你上哪里去?再说你嫂子,她要是本性就是这样,没有你刺激她也会有别人刺激她,就她这幅斤斤计较的样子,往后你弟弟要是结婚她觉得不公平不也一样会闹?”   “那时候她要是闹可就比现在大多了,弄得你哥你弟反目成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夏想起上辈子到后来何弘义跟何弘超确实越走越远,叹了一口气。   中午在娘家吃了饭,下午何夏便带着兄弟俩去搬东西了。   陆征能骑车带着何弘超先走,何弘义跟何夏在后面走。   何弘义对何夏道:“夏夏,我准备去县城干活了,咱们村里有人在县城成立了一个建筑队,专门帮人家做房子,一个月也有三四十块钱。” 第33章   何夏一怔:“哥, 做工地太累了, 要不然哥你去做点小生意吧, 也能赚钱,就咱们村常红她丈夫, 现在是个货郎,每天走村串巷的卖东西, 一个月也不少挣。”   何弘义自然知道做生意赚钱,他也想做生意, 但他不去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做工地好, 可以不用回家, 我实在是不想回家面对你嫂子了,太累了。”   何夏也猜出来了:“那哥你去吧,如果太辛苦就别做了。”   何弘义笑了:“再辛苦能辛苦过种地啊?”   种地确实辛苦,但做工地也辛苦得很。兄妹两个边走边说话。   陆征能很快就返回来了,先把何夏接回去, 他又来接何弘义。   陆奶奶知道何夏的娘家人来了, 摸索着到隔壁要了几个秋天摘下来保存在地窖里的梨。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隔壁那家的人直接给了一蓝子。   这时候的梨都是沙梨,墨绿色的梨皮, 里面的梨肉很甜,但也有许多细小的颗粒。   因为天气冷, 在地窖藏过的梨子就像是被冻过一般, 吃到嘴里凉得很, 但也降掉了心中的那一丝丝燥热。   吃了梨陆征能去把村里的拖拉机借过来,他们先将要搬走的大件儿都搬上车,先拉了一车到镇上,又回来拉第二车,第二车拉的就是日用品了。   原本何夏跟陆征能计划搬两天的家因为何弘义兄弟的加入,一天就搬完了。   陆征能将家里断了电落了锁便回了镇上,他到的时候何夏他们已经在打扫房子了。   王海芳家的这间房子后面一共有四个房间一间堂屋,西厢房是厨房跟餐厅,东厢房是一大间房。正房有三间,中间是堂屋,东西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何夏他们住进了光线最好的西屋。   将西屋里原本的家具都拿出去扔掉,再将何树国打给何夏的家具摆进去,墙上再贴上陆征能从事业单位买回来的旧报纸,整个屋子里便变了样。   东屋是给陆奶奶住的,东屋的床已经很旧了,柜子等东西也该扔掉了。好在家里原本陆奶奶房间的东西就是新的,全都搬来也就可以了。   因为陆奶奶行动不变,于是东屋里除了一个床就是一个斗柜,别的便没有什么了。   东厢房是王海芳的新房,里面的东西家具都是新的,平时也没人住这个房间,除非来客人才会住那么一两晚上,何夏便将这个房间上了锁。   陆征能他们在贴墙壁,何夏便出了一趟门。   今天何夏的运气还算好,她到肉店时肉店还剩五六根排骨,以及一斤多的廋肉。   平时排骨这些东西都是在上午就能卖出去的,猛地见到剩下这么多,何夏还有些诧异:“大叔,今天怎么剩下这么多排骨啊?”   大叔看了一眼何夏,道:“今天多杀了一头猪,别的地方的肉都卖了,就剩下这排骨了。”   以往镇上屠宰场都只杀一头猪,猪一杀出来排骨猪头猪肘子这些东西都被镇上的饭店包了,老百姓们极少能买到。   但去镇上吃饭的人到底有限,肉买多了就得剩下。老百姓们下午来买肉的也少,买肉的大叔正愁着呢。   “小妹你要是诚心要这排骨,我就给你便宜点,四毛就行,不要票。”   现在的肉价要票的是八毛一斤,但那是猪肉,像排骨这一类的东西一向是不要票的,但因为肉少,所以价格便要便宜一些。早上时一般都是卖五毛、六毛一斤。   何夏用食指在肉上翻了翻,是上好的肋排,上面肉也多,还挺肥的,想起家里那几个贼能吃的男人,她道:“都给我称了吧,砍小块一点啊。”   “好嘞。”大叔喜笑颜开,将排骨剁了才上称称,称完后何夏给了钱便提着排骨走了。   路过买菜的菜站,何夏又进去买了两个萝卜。   出租屋的厨房早就被何夏打扫出来了,何夏今晚做的是沥米饭。   锅中水开将稍微淘洗过的大米放到锅中煮到用手捻米只剩下一个米芯的状态后捞出来沥干,沥出来的米汤何夏也好好的保存了起来。一会儿吃排骨腻味的时候喝上一碗浓香的米汤再舒坦不过了。   沥米饭上蒸笼蒸熟,何夏便开始做红烧排骨。   排骨焯水,锅热放油放冰糖炒糖色,将排骨倒入锅中快速翻炒,让排骨染上焦糖色后再倒入一点料酒,再将酱油盐巴放入,加入没过排骨的清水开始焖煮。   在焖煮的期间何夏又打开盖子翻了好几次的锅。   排骨的香味从厨房溢出,正在干活儿的三个人闻到这香味后顿觉饥肠辘辘。   “我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年纪最小的何弘超最沉不住气,忍不住摸着肚子问了出来。   何弘义吸了吸鼻子:“炖肉,你姐可能在炖红烧肉。”   陆征能也锈了嗅:“不太像,你姐可能在炖排骨。”   排骨!   这是何家兄弟的最爱,何弘义跟何弘超对视一眼,要不是正在忙活,他俩恨不得立马到跑到厨房一探究竟。   何弘超扯着嗓子喊他姐:“姐,你在做什么啊那么香?”   何夏走到厨房外面回何弘超的话:“今天肉铺还有排骨卖,我卖了排骨回来,做个红烧排骨。”   何弘超兄弟俩包括陆征能都开心极了。   何弘超看见陆征能嘴角的微笑瞬间心就酸了:“姐夫,我真羡慕你能娶到我姐做老婆。”   陆征能瞅了何弘超一眼:“这东西你羡慕不来,毕竟像我媳妇儿这么优秀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何弘超和何弘义都觉得自家姐姐/妹妹确实优秀,但陆征能这么说就是想让人听了想打他一顿。   陆征能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欠揍。   陆奶奶已经将自己房间的床铺好了,听见何夏说要做排骨,她便杵着拐杖到厨房来了。   何夏正在削萝卜,祖孙俩说着话,两人的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过年时陆征能买回来的排骨上。   陆奶奶一脸嫌弃:“他买的排骨是不错,肉多,也肥,但是他不会做。我也看不见,就在厨房手把手的教他做,结果他做出来的肉咬不动就算了,还一大股的味儿,盐也放得不够,实在是难吃。”   陆奶奶一边说,何夏一边笑。陆奶奶也笑,笑完陆奶奶有跟何夏道:“夏夏啊,你跟征能有没有打算要孩子啊?”   何夏一愣,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跟陆征能结婚都还没有一个星期呢就遇到了催生。   “奶奶,这事要顺其自然啊,这孩子也不是说我俩想要就能有啊。”   陆奶奶点头:“倒也是这么个理。夏夏啊,我眼睛看不见,你要是生了孩子啊,我恐怕顾不到。所以等你生了孩子啊,你要就找个人来帮忙带吧,到时候要多少钱我给你掏。”   何夏将萝卜洗了洗,切成块:“不用。我妈说了,我要是生了孩子,她来伺候我。”   彭文慧的这句话说了两辈子,上辈子何夏嫁给曾文越之前彭文慧就经常说。曾文越死了,何夏又不改嫁,还收养了秀珍,彭文慧生气得很,对秀珍也不冷不热的。   在彭文慧心里,秀珍是把何夏绑在曾家的绳索之一。   这辈子何夏跟陆征能在一起后她也经常说这话。   陆奶奶听何夏这么说,心里高兴之余又有些愧疚。   何夏不是很想说生孩子这个话题,便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开。   等锅里的肉炖得足够软烂了,何夏便将切成块儿的萝卜放到锅中一起煮。   等汁儿收地差不多了,萝卜也煮熟了,陆奶奶牙口不好,何夏便添了把柴又煮了一会儿。   等萝卜一戳就烂,何夏便将排骨盛了出来,略微刷了刷锅,又炒了一盘子土豆丝。   她炒得土豆丝是干焙土豆丝,锅中放油,放如干辣椒炸出辣椒香,将土豆丝倒入锅中小火干焙,期间的调料只放入一点点的盐巴调味就好。   等土豆丝焙熟盛出,何弘超已经抢着桌子摆好了,何夏一声吃饭了,陆征能也飞快的到厨房拿碗筷,何弘义也来将饭菜端上桌。   见他们这么殷勤,何夏就乐了。   饭菜是摆在堂屋吃的,何夏上桌的时候何弘超连饭都给她盛好了。   何夏坐在陆征能身边,给陆奶奶夹了一块排骨:“奶奶尝尝看我做的排骨味道咋样。”   陆奶奶笑呵呵的将肉夹到嘴里吃:“比征儿做的好吃多了,征儿做的那个我都啃不动,你做的我牙齿才刚刚碰到,肉就掉下来了。味道也足,还带有萝卜的清甜,好吃,好吃。”   陆奶奶一边说一边吃。   何夏再看桌子上的其他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两三块骨头了。   陆征能见大舅子小舅子吃的那么快,怕何夏吃不着,迅速夹了两块放到何夏的碗里,又给陆奶奶夹了两块。   这时候的排骨跟后世的排骨不一样,现在的猪是散养的,也极少喂饲料,喂出来的猪肉比后世的要香很多。   何夏做的红烧排骨瘦而不柴,肥而不及,汤汁红润,因为加了萝卜,咸香中又带了一股清甜,萝卜吸足了汤汁,甜中带咸,滋味也好极了。   何夏吃了两块肉就不想吃了,她用红烧肉的汤汁来泡米饭,汤汁仿佛才是这道菜的精华,米饭泡在汤汁里,肉香四溢,吃了一碗让何夏又忍不住吃了一碗。   等实在吃不下了,何夏才想起自己的米汤,喝了一碗米汤,何夏又忍不住用米汤泡了半碗米饭。   吃了两碗半饭的何夏坐在凳子上,一点儿也不想动了,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陆征能等人还在吃,何夏便站起来去敲门。   打开门,何夏就被挤开了。   “你们是谁?怎么住进我家里的?”何夏还没开口,对方便先质问出声。 第34章   来人是个十□□岁的小年轻, 头发长得盖住眼睛, 穿着一件花衬衣, 一条喇叭裤,脚上却配着一双黑布鞋。   这幅打扮在八十年代并不算突出, 何夏之前跟何弘义往东省去也有许多社会青年这么穿。但在秦山镇,何夏还真没见过哪个人这么穿过。   那小年轻进到院子里还比比:“你们是不是跟王海芳租的房子, 我告诉你们啊,王海芳租出去的房子不算数的, 这是我哥的房子,我哥死了, 这房子就该我的。”   何夏听着小年轻这理直气壮的话, 乐了:“我听说这人死了有爹娘继承房子的,有儿子女儿侄子侄女继承房子的,还真没又谁家说当哥的死了堂弟继承房子的。你说这房子是你的,那你得有土地证吧?去把你土地证拿来我看看。”   小年轻叫张立忠,是张立军二叔家的小儿子, 在张立军还没死之前, 张二叔一家就把主意打到了张立军的这间房子上。   张立忠还有一个哥哥已经娶妻生子,张立忠若是要结婚,家里房子肯定不够住的, 而张二叔则许诺将这件房子给张立忠。   张立忠老早就将这间房子看做是自己的了,在得知王海芳那个女人已经将这间房子租出去后气得要死, 他几乎天天都要来这边走两趟, 就是为了找跟王海芳租房子的人。   但何夏他们租了房子一直没来住, 偶尔过来的时候张自忠又没过来,于是两边人就一直错开了。   今天张立忠去县城跟对象约完会回来,习惯性地往这边走,见到院子没落锁,张立忠就来敲了门了。   土地证张立忠自然是没有的:“要什么土地证,张立军是我哥哥,他的房子就该是我的。”   张立忠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话,何夏都听烦了,陆征能从屋里听到动静擦着手也出来了,恰好听到这话,他眉头一挑:“我们租房子的时候看过房本,房本上的名字是王海芳,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要是觉得房子真该是你的,那你就去找镇上的房管局去。”   张立军还算是个有成算的人,他跟王海芳的婚姻来得并不纯粹,在自己大限之前,他特地去将房子过户了。   在租房子的时候王海芳还特地给何夏他们看过房本。   张立忠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见到跟着陆征能走出来的何弘义兄弟后脸色便不好看了。   “你们给我等着,我回家叫我爸我妈去。”张立忠说完便跑了。   何夏跟出去看,何夏隔壁的邻居早在张立忠来的以后便端着饭碗在门口坐着听了,见没吵起来张立忠就跑了,邻居大姐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见到何夏出来,那邻居还端着碗凑到何夏面前:“你们可小心着点那一家子,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何夏也吃饱了,对于张二叔家的事情也挺想知道的,于是何夏便顺着邻居大姐的话往下问。   邻居大姐说的这些事儿但凡在镇上住的都知道了个遍,好不容易遇到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邻居大姐瞬间就高兴了。   “海芳他男人叫张立军你知道吧?刚刚来的那个叫张立忠,是他叔叔家的弟弟。他们家很多年前就分家了,张立军他爹他娘死他叔家都没来帮忙。后来张立军也死了,那家不要脸的就想来占房子了。”   “那家为了房子还编造出青青不是立军的种这种话,海芳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要把房子租出去往县里去的。”   “那家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会恶心人。”邻居大姐说完,恰好她家里人叫她,她跟何夏做了个自我介绍后端着碗又回去了。   何夏关门回家了。   回到家陆征能他们已经吃饱饭了,陆征能很自觉地自己收拾碗筷洗了。   何弘义兄弟俩也准备回家了。   在盛饭上桌之前何夏便留了一些排骨出来,他们要回家,何夏便把排骨装在饭盒里让何弘义拿回去。   “哥,把着排骨拿回去。”   “不用,你留着明天吃。”何弘义将饭盒推回去。   何夏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给你吃的,是我给爷爷给爸爸他们吃的,也没几块,就是尝个味道。”   何弘义听何夏这么说,便拿了饭盒。   这时候天也有些黑了,寒风吹在人身上有些冷,兄弟俩紧紧身上的衣裳,穿着衣服便走了。   何夏把堂屋打扫了一下,到厨房去跟陆征能说话。   “刚刚那个小年轻说回家找他爸,他爸不会一会儿就过来找咱们家麻烦吧?”   陆征能把碗放进碗柜里:“来吧,没事。”   陆征能早就将张家的事儿打听清楚了,张二叔那个人,不足为惧、   陆征能擦了手,走到何夏身边搂住她往上一提,头一底便精准地含住了何夏的唇,两人亲吻了一会儿,何夏推开陆征能:“奶奶在外面呐。”   陆征能含糊道:“没事,奶奶看不见。”说完低着头又亲了起来。   外面的敲门声再起时,何夏已经被亲的双唇红肿,眼神迷离。   陆征能将何夏放开:“洗个脸,我去开门。”   陆征能去打开门,何夏洗了脸出去,张立忠的爸妈并他哥嫂都来了。   张立忠那身衣服还没换,趾高气昂地站在他爸妈的身边。   “年轻人,这房子是你租下来的?”张二叔拿出自己最温和的态度。   “我不租我进来住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张二叔闻言也不生气,继续道:“小伙子你可能不明白,这个房子吧有些纠纷。这是我大哥的房子,但是我大哥一家都走了,就剩下我那侄媳妇儿跟一个侄孙女。”   “本来这个房子吧就该我那侄孙女继承的,但后来我们又得知了一些事儿,我那小侄女她不是我们张家的种,不知道是我那个侄媳妇为了占房子从哪里搞来的种.......”   张二叔在不遗余力地抹黑王海芳,何夏洗了脸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脑袋一热:“放你娘的狗屁。” 第35章   何夏说着话走到堂屋, 看着道貌岸然的张二叔:“你看见我姐跟别的男的生孩子了?啊?”   张二叔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租房子的是王海芳的亲戚, 他还以为租房子的是乡下来的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家。   张二叔的心沉了沉, 面上却还是那副表情:“你们是不知道内情,青青出生的时候我那个大侄子身体已经很差了, 算算时间,在王海芳怀上的那段时间, 我那大侄子连床都下不了了。试问一下这样的一个病人,他又怎么可能让女人怀孕呢?”   张二叔的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 但仔细一思考就不是这么一会儿事儿了。   张二叔说的这些话通篇都是他的猜想。   “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你亲眼看见你大侄子不行了?还是他告诉你他不行的?再说了, 就算人家真不行, 我姐怀孕生孩子的事儿我姐夫跟他娘都是知道的,难道就只有你会算日子人家不会?”   “这么多年,人家都没说一句,你不过是一个分了家的叔叔,你管挺宽啊。”   论嘴炮, 何夏就没怕过谁, 她语速超快,咬字却十分清晰,张二叔听了没反应过来, 但他的大儿媳妇儿也不是个善茬儿:“我是你姐的嫂子,托大就叫你一声妹子了, 你说的确实也是事实, 但你也知道, 有时候家丑也是不可外扬的,你想啊,谁家出了这种事儿会拿出去说?”   陆奶奶在一边已经听了好久了,听见张大嫂这么说也笑了:“那按照你这个逻辑,你要是在外面偷汉子怀了孕,你家里人都知道了,你丈夫你家里人是不是也要认下这个孩子?”   何夏瞬间就乐了,强出头的张大嫂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转头去看她丈夫,她丈夫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森然气息,张大嫂想起丈夫折磨人的手段,顿觉浑身上下都疼。   她们的神色变化何夏都没放过,见张大嫂蔫吧了,何夏又看向张二叔:“按照你儿媳妇儿的意思,我姐她婆婆跟我姐夫都知道你所谓的孩子不是他家的种的事儿了,也一直忍了下来,怎么他们才刚刚死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说了呢?”   “想要房子你就想要房子,扯什么遮羞布。多大个人了,羞不羞?”   张二叔脸上挂着的温和的面具裂了,看着何夏一家三口的神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何夏还以为张二叔都这么难缠了,张二婶必定更加难缠,但张二婶一直不说话,何夏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张二婶常年生活在张二叔的淫威之下,家里家外都是张二叔一个人说了算。这么多年生活在张二叔的压迫之下,张二婶早就将自己闷成了一个锯嘴葫芦。   从进屋开始,张二婶就开始神游,压根没注意听张二叔他们在说什么。   陆征能跟张二叔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们不感兴趣,这个房子有纠纷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租房子是签了合同的,房租也交了半个月的。要是你们有异议或者还像今天一样时不时的来骚扰我们,那我们就到派出所去说这件事。”   张二叔跟张家的其他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在□□之时,他还在镇上的革委会工作过,对于法律他懂的比一般人更多。   听到陆征能说他交了一年房租,又签了合同书,张二叔就知道自己暂时拿回房子无望了,除非他找到王海芳,让王海芳到房管局把房产证的名字换成他的。   但这件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张二叔心有不甘,但这一趟铩羽而归在他敲响这间屋子的门,见到陆征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陆征能不认识张二叔,但张二叔却是知道陆征能的,毕竟他无数次看到陆征能跟镇领导家的儿子在外面吃饭。   张二叔又说了几句话,便浩浩荡荡地带着家里人走了,张立忠没想到他爹来了房子还是没有要出来,回去的时候气冲冲的。   何夏则一脸懵逼地看着张二叔走:“他们就这么走了,来干啥的?”   陆征能也觉得张二叔家这是雷声大雨点小,略一思考,陆征能道:“可能是他见到我跟魏建在一起吃饭做事过,所以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何夏也懒得管了,她道:“管他来干嘛了。你去烧一锅水,晚上洗洗澡泡泡脚什么的,睡得也好一点。”   “行。”   陆征能烧水去了,何夏去了陆奶奶的屋子,帮她把没铺好的床铺好,又给她把屋子打扫了一下。   陆征能烧好水,给陆奶奶端了过来给陆奶奶泡脚。   何夏去了厨房,将面揉好发起来。   陆征能端着水出来倒,何夏让陆征能端一盆水到房间去让她擦擦身上。两人往房间去,何夏跟还在跟陆征能说话。   “今天都二十三了,还能卖个三四天的包子,等二十七了估计车站也放假了,包子就没得卖了,要再卖得过了初八了。”   陆征能嗯了一声:“放假正好歇一歇,明年没准就得忙起来了。”   何夏嗯了一声:“你明天上小姑家去看看吧,问问姑父什么时候去出车,你再跟着去跑跑,最好尽快把驾驶证拿到。”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何夏满意了,等陆征能在大澡盆里兑好水以后就把他推了出去:“你在外面等着。”   陆征能摸摸鼻子:“我给你搓背行不行?”   陆征能不说搓背还好,一说何夏就觉得背有点痒,她思索了两秒:“也行,但是你不能动手动脚啊。”   陆征能连连保证,何夏信了他,然而何夏的这一波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起先陆征能确实是在给她搓背,但渐渐地这背就搓错了地方,再然后何夏就上了床。等何夏累到睡着的时候都已经是九点多十点了。   何夏睡着后陆征能一脸满足地去倒水。   因为在镇上住,何夏就比平时起得晚了那么十分钟,她起来后陆征能也起来了。两口子一起去厨房忙活。   陆征能手劲儿大,揉面的速度比何夏揉的更好也更快,何夏调好馅儿直接包就行了。   因为天气冷,包子会卖的比以往更好一些,所以何夏便做得比之前更多,剩下的她也不做馒头了,而是做了花卷。   花卷放了盐花椒面和香葱,蒸出来后陆征能先尝了一个,之后对何夏竖起了大拇指。   等包子都蒸完了放在推车上,两口子便出门了。   天还没亮,早上特别冷,两人都是传了棉袄棉裤的,但还是冷得很。   路边的小草上面也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今年这么冷,怕不是得下雪吧?”何夏吸吸鼻子。   陆征能没戴手套拉着车,手被冻得通红:“今年是比去年要冷一些。咱们明天在堂屋也凿一个火塘来,跟猴子家那样,往后吃饭啥的都在火塘上做,能热乎一点。”   “行,再买个三角架,在上面烧点水,早上洗脸水就有热乎的了。”   “嗯。”两口子一边说着,一边往车站走。   临近过年,车站来转车的人就更多了,陆征能把何夏的小仓库打开,拉亮灯绳,打扫完卫生,包子都还没来得及摆上,便有人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了。   “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热水啊?”   何夏还真没烧热水,她道:“没有了。不过我们这里有热乎乎的包子,都是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来问话的人听见没有热水还有些失望,但听见何夏说有热乎的包子,他问了价格,来了两个。   何夏收了钱,给他夹了包子,陆征能在外面升起炉子,接了一壶水在蜂窝炉上烧。这个炉子是以前煮茶叶蛋的。他们刚结婚搬到镇上,还没有那么多鸡蛋来卤,于是这个炉子便空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烧一锅水自己喝也是可以的。   蜂窝炉子火力大,没一会儿便开锅了。   有的实在是冷是在是渴的旅客看见了便过来要水喝,有的人要了水,觉得过意不去的就买了一两个包子去尝尝味道。   等天亮了,车站里的人来上班了,天气冷他们为了睡懒觉没有起来做早餐吃,又吃腻了食堂,于是便叫人来买包子回去吃。   何夏的包子卖的比往常更好了,中午就都卖完了。   生意好何夏自然是高兴的,跟陆征能一起收摊回家后陆征能在堂屋凿火塘,何夏把蒸笼洗洗涮涮。   何夏到外面走了一圈,买了半只鸡回来,炖了一个红烧鸡块吃。   所有的红烧类的东西步骤都差不多,今天的红烧鸡块跟昨天的红烧排骨做法相似,但味道却不尽相同。   今天的红烧鸡块何夏是放了土豆进去跟着一起做的,鸡肉提前腌制过,皮肉咸香,里面的肉也很嫩,里面煮着的土豆吸足了红烧汤汁,又软又糯,汤汁因为煮了土豆变得粘稠,泡米饭比昨天泡肉汤还要香。   一家三口都吃撑了。   吃完饭陆征能去外面供销社买了两包好烟一瓶白酒以及一些点心,准备到王家村去。   何夏下午闲着也没事儿,她也很多年没去何小姑家了,便也准备去。   天太冷,陆奶奶年纪大了哪儿也不敢去,便在家呆着,陆征能他们走之前她还送到门外。   何夏坐在陆征能的车子后座上回头望了一眼,觉得心酸极了。   “征儿,你问问猴子能不能弄到收音机,给咱奶奶弄一台回来,不然咱们到时候都不在家了,奶奶挺无聊的。要是能再多弄一台,就给我爷爷也搞一个。”   寒风呼呼地吹,陆征能听见了何夏的话:“等我下午回来,找猴子他们问问去。” 第36章   何小姑正在给王老奶翻身, 天气冷了, 王老奶一直躺着也不怕她长褥疮了。 21   何夏结婚的时候何小姑父去了一趟东省, 买回来了一些大人用的尿不湿,, 每天用两片,除了需要像照顾小孩儿那样天天洗一洗, 褥子被子裤子都不用洗了,可方便了呢。   因为婆婆不需要精细照顾了, 王玉鹏也长大了,洗衣服都有洗衣机来写, 何小姑就闲了下来。   她捡起了好多年没织过的毛衣准备给何小姑父织一件。等过了年, 何小姑父又得在外面跑了,天气还没回暖,在外面跑车也怕冷呢。   何夏来的时候她正在王老奶的房间一边织毛衣一边跟王老奶聊天。   王老奶话也说不清楚了,何小姑跟她说一句话,王老奶便啊啊哦哦的回复一句, 两人之间的气氛倒也和谐。   何小姑家没养狗, 何夏直接推开篱笆就进来了:“小姑,小姑。”   何小姑仔细听了听,是何夏的声音, 立马就高兴了,把毛衣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便走了出来:“夏夏, 你怎么过来了?不摆摊了?”   “今天生意好, 早上就卖完了, 我寻思着我也好久没上你家了,就来看看你,我王奶身体最近咋样?好点没啊?”   何小姑拉着何夏往屋里走:“还那样,哪里就好得了哦。”   何小姑是真的挺伤心,何小姑父是王老奶最小的儿子,何小姑一嫁过来,王家就分家了,何小姑就分出来单过了,王老奶原本是跟着王老大家过的,等她老了以后不能干了,王老大一家便对她不好了。王老奶在他们家过得不好,特别是王老奶病了以后。王老大一家早起上山去干活,给狗留吃的都不的都没给她留一点。   而何小姑作为王老奶的三媳妇儿,并不太得王老奶的偏爱,但王玉鹏出生的时候王老奶过来帮她带了一个月的孩子,把她的月子伺候得很好,后面王老奶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王玉鹏带一份。何小姑嫁过来这么多年,跟她相处的不多,但双方并没有什么龃龉。何小姑见她过得那么可怜,于心不忍,便把她接了过来,再脏再累都这么伺候着。   王老奶因身体无法自理带来的偏激在这些年间已被何小姑治愈了,现在是个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老太太。   何夏也是伺候过瘫痪的人的,听了这话,拍了拍何小姑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无声的安慰,陆征能这时候挺好了车把带来的礼品拿了下来,何小姑看了就不高兴了:“你们这两个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来?”   何夏挽着何小姑的胳膊:“小姑,我这可不是给你的,我是给我小姑父的。我小姑父上哪儿去了?”   何小姑让陆征能把东西提到堂屋放下,带着何夏到火塘里,用火钳在火塘里扒拉扒拉,又扔了几根柴火进去,火一下就旺了:“你小姑父一年都在外面跑,回来家里休息吧还要时刻待命就怕忽然有单子要送。这一年都没什么松快时候,好不容易现在放了假,他就被他那些兄弟找去喝酒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何夏坐到火塘边烤火:“那我小弟呢,也不在家啊?”现在都腊月二十三了,学校早就放假了。   “你小弟没个定性,见天儿的就往外跑,这么冷的天,他非要去套什么兔子,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兔子给他套?”王家村边上有一片山林,在最困难的那十年里,每当没有吃的了,王家村的人就会到那片林子去,多多少少都能找到点吃的。   说来也是奇怪,等大家日子好过了,再到那片林子里想找点吃的回来却十次里面有九次空手而归。   何夏点点头,两人随意聊着家常。   没等多久,何小姑父就回来了,见着陆征能带来的好久,他非常高兴,当下便叫何小姑去做几个下酒菜来,要拉着陆征能一块儿喝酒。   何小姑也知道他累了这么久了,也就这段时间能轻松一些,便也不拦着,带着何夏一起去了厨房。   何小姑家里有一些生的花生米,她放到锅里加点油炸了炸,再撒上一把红糖便端到堂屋去,接着又从菜园里拔了一把菠菜回来,焯水凉拌了一个菠菜:“你们搬到镇上去住了吧?镇上是不是没有菜园?”   “没有,不过海芳姐倒是说在河边有一块不大步小的地,等过几天我准备跟陆征能去地翻一翻,撒点菜种下去,要不然天天买菜吃都买穷了。”   对于自家侄女的打算,何小姑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她道:“是这个理,你现在家里也没新鲜菜吃,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点。去年地里丰收,收了不少土豆红薯,黄豆也有,你要不要?”   何夏跟何小姑自小就亲近,从何小姑这里拿东西何夏也从来不会感觉不到好意思,她立马道:“要要要,正好过年要做豆腐。我妈他们去年没种黄豆,我正打算过几天去买一点呢。你要给我,那我就不用去买了。”   “行,那我一会儿给你装一点。回去的时候你带上,青菜也给你拔一点,吃完你再来拿。”何小姑是个勤快人,院子里的菜园里永远都满满当当的,她家人口又少,种的菜经常都吃不完,到最后全都拿来喂猪。那菜都是好菜,这么喂猪了,何小姑是真的心疼。   “行。”   菠菜拌好端上桌,两人已经喝上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边说边喝,时不时地在吃上一颗花生米,夹一筷子菜。   何夏跟何小姑懒得听他们吹牛,就躲到王老奶的房间去说话。何夏也是会织毛衣的,并且织得还挺好,她见何小姑在织毛衣自己也手痒了,何小姑看出来了,就把毛线针递给何夏让何夏来,她自己则去了房间一趟,不一会儿抱出来一抱的衣服在一边补。   “你小弟在学校也不知道在干嘛,每个星期都要给他补衣服,不是开档就是炸线。”何小姑叹气。   何夏乐了:“男孩子不都这样,小超不也一样?多少条裤子都不够他坏的。”   姑侄俩就着男孩子的这个话题聊了起来。王玉鹏从外面回来了,见到何夏在这里他开心得很,搬了个凳子就坐到了何夏的对面。   屋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王老奶觉也不睡了,靠在床头听何夏他们说话,精神得很。   王守鹏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子,也很有出息,现在是跳脱了一些,但上了初中以后成绩就好了起来,到最后还考上了省城的公安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一名光荣的警察,最后还娶了一个警花当媳妇儿。   何小姑跟何小姑父以他为荣了一辈子。   与他相比,何弘超就略显废柴了,他二十岁为了逃避相亲出去东省打工,那时候正是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期,凭着他的三存不烂之舌卖出去不少房子,挣了不少钱。   回家显摆过几回,然后就一头扎进了股票这个坑里,他运气又差,恰逢熊市,于是资金被套牢,最穷的时候还连饭都吃不起。   也正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认识了何夏的儿媳妇儿,爽朗大方没什么心机,两人结婚后经常吵吵闹闹的,但感情却一直很好,何夏重生回来之前还见过何弘超夫妻一面,两人一个都偏瘫得话都说得含含糊糊的都还要斗嘴呢。   何弘超上辈子钱被套在股市十多年了才出来,取出来那会儿因为通货膨胀,他那些钱的购买力已经不大了。   但他们也拿着那笔钱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一家商铺,两口子开着个小店,店里的收入每个月还了月供还能有些剩余,日子过得倒是也不错。   王玉鹏自从吃了何夏做的小龙虾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这会儿见到何夏,他那颗吃货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明示暗示何夏想吃。   何夏见他这样也乐了:“这个季节的小龙虾小小个的,没什么肉,你要是实在想吃啊,那你就去捞点田螺回来养一两天,等泥沙吐干净了,你再提着去找我,我给你做。”   没有小龙虾吃王玉鹏虽然遗憾,但有田螺吃也不错,王玉鹏很满足了。   说起那天的吃的,何小姑倒是对那道鸡杂很喜欢,她顺势就问起何夏的做法。   都是家常食谱,也没什么秘方,何夏便跟何小姑说了起来。   唠嗑的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晚饭时间,何小姑去做饭,邀请两人留下来吃。何夏想着家里的陆奶奶,便拒绝了。   何小姑也是知道陆奶奶的情况的,也没强留,赶紧去装了十来斤的土豆,十来斤的红薯给何夏,又给何夏装了小半袋的黄豆。   陆征能跟何小姑父没喝多少就歇着了,这会儿酒也醒了一半了,临走前,何夏又想起了何小姑做得最好吃的干腌菜。   又从车后座上跳了下来:“姑,你做的干腌菜还有没有多的?我想拿点回去包包子卖哎。”   “干腌菜也能做包子?我做了一大坛呢,我给你抓点。”   何小姑抓了一塑料袋给何夏。   小两口骑着车回家,进了屋,何爷爷正在火塘边坐着跟陆奶奶聊天呢。   见到何爷爷,何夏惊喜极了:“爷爷,你怎么来了?”   何爷爷乐呵呵的:“听说你们搬到镇上来了,我就来看看你。你娘也担心你没菜吃,顺道让我给你送了点来,都在厨房呢。”   被父母这么挂念,何夏心里暖呼呼的:“巧了,我小姑也怕我没菜吃,也给我拿了菜。”   何夏说完,想起何爷爷喜欢吃何小姑做的干腌菜:“我还拿了干腌菜回来,一会儿我给你炒个肉吃。现在天都黑了,你就在这里睡了,今晚别回了。”   一来一回实在折腾,晚上又冷,何夏怕何爷爷生病。   何爷爷拒绝了,但抵不过何夏的哀求,便答应了。   何夏提着干腌菜去了厨房,厨房的地上有许多青菜不说,还有两□□袋的土豆跟红薯、   何夏看看娘家带来的那一大袋子,再看看从和小姑家拿来的那半袋,有些头秃。   这么多红薯应该怎么样才能吃完? 第37章   红薯味道清甜, 拿来煮粥或者放在米饭里面蒸味道都不错, 用来直接蒸或者烤来吃都很好吃, 但炒出来的味道咸中带甜,以何夏的口味来说并不喜欢。   家里红薯那么多, 用来煮粥或者煮饭都吃不了几顿,拔丝地瓜红薯丸子等甜食也不能天天吃。   这间房子也没地窖,红薯也放不了多久, 等过了年三月份南风天一起必定守潮变坏。   直接将红薯浪费掉那也不是何夏的风格。   何夏愁得很, 在吃饭的时候往灶膛里丢了两三个红薯进去。   等何夏做好饭菜, 红薯也烤熟了。   从灶坑里把红薯扒出来的时候红薯表皮焦黑,焦中带香,剥掉烤焦的表皮, 里面的橘黄色的肉便露了出来, 红薯的清香传进鼻腔。   何夏把剥好的红薯递给两个老人,陆征能也递了一个扒好的给何夏, 何夏接过来拿在手里, 那边陆征能也已经吃上了。   烤红薯口感软糯, 隐约还带着一股焦香。   那头何爷爷跟陆奶奶已经聊了起来,何爷爷道:“这红薯啊, 还是烤的好吃,蒸的煮的那些年啊, 都吃够了。”   陆奶奶笑着:“可不是么。咱们那会儿啊, 只要红薯一收成啊, 一天三顿饭有两顿都要吃红薯饭。”   “那会儿红薯想要拿来烤啊都舍不得, 一个红薯切成块都快够一家人吃了。”   何爷爷赞同地点头:“可不是,那会儿想吃一口烤地瓜想吃得不行都不敢吃。”   两老在忆苦思甜,何夏却从他们的话中得到了启发,家里那一袋半的红薯,何夏知道要做点什么吃食了。   何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吃了碗跟陆征能一起洗碗。   “征能,你能找到那种装油的大油桶不?”在这个镇上,何夏还真没见着过那种后世普遍用来烤红薯的大油桶。   “什么油桶?”陆征能被何夏搞得有点懵。   “就是那种拿来装油的桶,到我咯吱窝那么高的那种。”何夏连比带划。   何夏这么一说,陆征能就知道了:“这种桶咱们这里没有,不过师傅的汽车队里有,你要来干嘛?”   “烤红薯,你去帮我买两个,在油桶侧面切开一块,再用几根螺丝钉帮我做成一个盖子,然后你再去帮我焊一高一低两张铁丝网装到里面去。”何夏给陆征能形容着上辈子她见过的烤红薯的大铁炉。   陆征能倒是能听懂,但他皱着眉头:“油桶都是装汽油的,味道大,你要是用汽油桶来烤红薯不好,红薯会有味道。不然这样,我明天去找找师傅,让师傅去问问看有没有新的没有用过的,有的话买一个来给你。”   要是能买到没用过的油桶,何夏自然是乐意的,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征能:“征能,你真好。”   陆征能还从来没被何夏这么看过,心中一热就要上前,何夏把他推开:“干嘛呢干嘛呢,我要去给爷爷铺床了。”   何夏说完就走了,陆征能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波光涌动。   何夏打开西厢房的门,西厢房里属于王海芳他们的东西已经被何夏收起来了。   她从西屋的柜子里抱出两床被褥铺上后又去找了一把艾草来在房间里点燃。   西厢房已经许久有人不住了,屋里缺少了人气,总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味道,熏了艾草后那股味道就没有了。   等艾草烧完了,何夏将灰扫走端出去,到了堂屋,陆征能已经伺候何爷爷跟陆奶奶泡完脚了。   何夏扶着何爷爷去东厢房,何爷爷的心情很舒坦,他一只手背在后面,对何夏道:“夏啊,你这个男人找得很不错,比曾文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多了。”   何爷爷夸奖陆征能,何夏也觉得面上有光,她笑道:“爷爷,你拿曾文越跟征能比那不是侮辱了征能么?”   何爷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说得对。”   何夏给何爷爷开了灯后边回去了,陆奶奶也回房间睡觉了。   陆征能正躺在床上看书,白天何小姑父告诉他给他安排了考试的时间,就在过年后,到时候陆征能若是能考上,那他就是县运输队的一员了。   这时候运输队招人跟以前招人不一样了,以前要招人要看背景,看人脉,从79年过后制度就改了许多。但县运输队一直都是满员了,两三年了也没有什么新鲜血液进入,正巧何小姑父他们这些大师傅都有带徒弟,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安排了一个考试,考试合格的就能进入运输队了。   何夏洗了手去发面,回来后坐在梳妆台面前保养皮肤,陆征能放下手里的书,专心致志的看。何夏余光看见了,道:“你在看啥?”   陆征能瞧着何夏是又涂又抹的,摇摇头:“女人真麻烦。”   何夏白了陆征能一眼:“你知道个什么。女人本来就比男人老得快,要是再不好好保养啊,等再过几年变老了,你们男人不得在外面沾花惹草。”   陆征能一厅何夏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求生欲让陆征能给自己正名:“瞎说,哪有那么多沾花惹草的男人,最起码我就不是。”   何夏斜乜陆征能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拍着脸蛋:“而且我这还是最基本的护肤呢,有的人光护肤品就有好多种,什么柔肤水啊,乳液啊,洗面奶什么的。我都没有,就一瓶雪花膏。”   陆征能对女人的护肤品知之甚少,能够知道雪花膏的牌子他都谢天谢地了,现在何夏说的什么水啊乳啊的更是涉及到了陆征能的知识盲区,他将何夏说的那些名字努力记下,想了想,又道:“结婚那天你化的那个妆真好看,怎么现在不见你化了?”   “我倒是想化呢,但是我跟你讲啊,我要是今天化了妆,明天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了。”这年头化妆的人在大都市比较多,但像秦山镇这样的小镇上谁要是化了妆出门,甭管认不认识,总有人指指点点。   确实如此,陆征能哑然。   何夏终于护完肤上床睡觉了,陆征能还记得晚间时何夏勾起的火呢,灯一关就要翻身到何夏身上,何夏把他推开:“我来事儿了,不能做啊。”   女人每个月都会来事儿陆征能是知道的,像他娘当初每个月来事儿,他爹连冷水都不让他娘碰,还经常给她娘倒红糖水喝。   陆征能小时候不懂事想喝红糖水还被他爹教训了一通。他爹的话陆征能一直记着呢,他翻身下来,伸手摸摸何夏的肚子:“你疼不疼?”   何夏摇摇头:“我娘一直很注重我这方面的保养,我来事儿的时候很少痛。”   何夏十三岁第一次来潮,彭文慧便很重视,教导了她许多的东西,打那往后还经常给何夏做酒酿圆子吃,那是何夏特有的待遇,小时候何弘超没少为这个闹过。   陆征能嗯了一声:“疼了你要跟我说,你喝不喝红糖水,我给你煮一个去?”   “不用,我困了,睡了睡了。”何夏不喜欢喝糖水。   但第二天早上起来蒸包子时何夏却依旧喝到了陆征能煮好的红糖水,里面放了姜片,他知道何夏不喜欢喝糖水,因此没放多少糖,反倒是姜的味道更大一些。   在寒冷的冬夜喝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幸福,何夏美滋滋地喝完了。   接下来揉面洗菜的活儿都让陆征能包了,他一点冷水都没让何夏碰。   除了彭文慧外何夏从来没被人这么宝贝过,她看着陆征能的眼神越发的柔和。陆征能忙碌着,两人偶尔对视一眼,眼中均是火热。   陆征能干活儿更有劲儿了,他想,如果何夏没有来事儿,他非得把何夏糠回炕上去唠会儿磕才行。   做完包子,两口子一起出门。   何爷爷起来时陆奶奶已经起来了,她听到了动静,连忙吆喝何爷爷吃早饭。何夏给她们留的早饭是一碗煮得十分粘稠的粥跟包子。   何夏多留出来了□□个让何爷爷带回家,何爷爷也不客气,吃完拿上就走了。   他回到家,何树国他们也才起来没多久。见何爷爷终于回来了,何树国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迎了上来,责怪地看着何爷爷:“爹,你去看夏夏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正好碰着建设,我都不知道你去了镇上。”   何爷爷抽着旱烟,看了何树国一眼:“我看我孙女还要向你报备?再说了,昨天建设正好要去镇上拉东西,你们又都不在家,我想着我孙女没菜吃,给她带点不行啊?”   何爷爷说完想了想:“昨天我走的时候明明跟弘义他媳妇儿说了要去镇上看夏夏的,她没告诉你?”   何树国沉默了一瞬:“说了。”关琼英确实说了,但却是在吃完饭的时候才说的,那时候何树国都在村里找何爷爷找了一圈了。   何爷爷看何树国这样,也大概能猜出一些事情来,他叹了一口气。回到家里,看着从何弘超房间里走出来的何弘义,何爷爷觉得,大孙子的这个家时彻底的散了。   想起孙女美满的婚姻,何爷爷到底不忍心,他招手把何弘义叫到身边来:“弘义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琼英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你看她不是也正在改正么?要不然就再处一处吧。”   何弘义摇摇头:“爷爷,表面上你看着她倒是改了,但私底下她却变得越来越偏激。我现在跟她多说一句话她都要发火,她把她跟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跟掉了孩子的事儿都按在了夏夏的头上。”   “小妹做错了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吗?我是忍受不了她的了。”   关琼英家的村子叫关家庄,何弘义在那里还有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儿,前几天何弘义跟其中一个碰见了,他那哥们儿告诉他,关琼英她娘已经在给关琼英找下家了。   何弘义理应感到愤怒,但却十分意外的,何弘义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件事儿一直憋在何弘义的心里,他什么也没跟人说。   何爷爷看他那副模样,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吃了中午饭,关琼英接到了娘家人递过来的消息,叫她回去一趟。   关琼英是知道她娘的打算的,她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才换了衣服动身回娘家。   这一回,她什么都没有带。   回到娘家,她弟媳妇正带着正带着她侄子在院子里玩耍。   以往关琼英回来,她弟媳妇儿总是教导着孩子叫她姑姑,从她这里拿到好吃的东西以后她也会教孩子乖乖巧巧地道谢。   自从关琼英拿回来的东西少了以后,她弟媳妇儿对她也变了个嘴脸。   就如现在,她弟媳妇儿见到她了,也不殷勤讨好了,反而还朝她翻了个白眼。   关琼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去了关琼英她娘的屋里了。   关琼英她娘在编鸡笼:“来了?”   关琼英坐在她娘的边上:“嗯。”   关琼英她娘没再看她:“我给你看了一户人家,爹娘都在,那人在前头娶过一个媳妇儿,但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没有生下来。家是外头三间房的,是家里的独子,你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做主。哦,还有,年纪也比你大点,二十八了。”   三间房是关琼英他们这一片最穷的一个地方,前后只有三户人家,周围全是林子。   关琼英听着她娘跟她说的话,她的思绪仿佛又飞到了那个午后,她也是那么自信满满地跟她婆家人给何夏介绍对象的。   她介绍的对象甚至比她娘给她找的这个还不如。   关琼英一阵恍惚,关琼英她娘许久没听见回复,抬头一看,见关琼英在神游天外,神情十分不悦:“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要赖在何家?你年纪不小了,女人的黄金生育年龄就那么几年,你以前怀不上就算了,现在都能怀了,还想磋磨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说何弘义连你的房都不进了?那你以后还有什么靠?等再过三十生孩子,那就有风险了,你看现在难产死的人是不是都是三十岁往后的多?”   关琼英低着头:“我再等等看,如果不行,我再离婚。”   关琼英她娘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你作什么,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我跟你讲啊关琼英,你过成现如今这个样子,全怪你蠢,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不蠢,你就不会听巧慧跟你们村里那些碎嘴子的挑拨离间。你要是不蠢啊,就会牢牢地把何弘义抓住,结果你吧,干什么什么不行,掐尖要强第一名。”   “要不是你是我女儿,我都不稀得说你。”关琼英她娘摆摆手:“你自己思量就行,我只是跟你说一说。三间房那家给80块钱彩礼,那边说了,你要是同意这门亲事,那你前脚跟何弘义离婚,他后脚就来娶你,彩礼给你拿走四十块。”   关琼英蠢是蠢了点,但是还是不傻的,她娘对她一毛不拔,怎么可能二嫁收了彩礼后分她一半,那肯定这家人是有问题的,要不然她娘不会介绍给她。   关琼英回去了,比起不知道的人家,她留在何家不是更好?   最起码何家人不磋磨她。 第38章   来了大姨妈的女人胃口总是会变得极其的奇怪, 与怀孕的女人有得一拼。   在家的时候何夏喝着红糖姜汤还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呢, 结果到了白天何夏就想喝点糖水了。   糖水是两广的一大特色甜品,他们的甜品便以清润,清热为主。   何夏上辈子去没去过几次东省,但在那个咨询特别发达的年代, 天南地北的食物在网上都能找得到。若是不追求两广人煲糖水中的清补,糖水的做法其实很简单。   何夏上辈子尝试着做过许多甜品,其中她最先喝的就是红薯汤了。   何夏想起放凉后的红薯汤的味道, 怎么也坐不住了。   “征能啊, 我回家有点事儿啊,你在这里卖啊。”何夏说完, 不顾陆征能的反应便往家里走。   陆奶奶在这里也待得熟悉了,正坐在门口跟隔壁邻居说话呢。   何夏跟这些邻居并不是很熟悉, 但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何夏站在门口跟她们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家。   家常版的红薯汤其实很好做,红薯去皮切块洗一洗放入锅中, 加入大半锅的清水, 再切一小块冰糖放进去煮到红薯熟了就可以了。   红薯汤正在锅里煮, 陆奶奶也唠完嗑回来了, 她搬着小凳子走进来,在院子里听了听,走到厨房门口坐下:“夏夏, 你知道我今天在外面听到什么了吗?”   何夏也搬了个凳子坐了出来, 今天外头的太阳好极了, 晒着太阳舒服得很:“奶奶,你在外面听到什么了?”   陆奶奶兴致勃勃:“咱们家左边隔壁那家不是姓张吗?他家儿子前段时间不是娶了个媳妇儿吗这?这才娶回来没多久呢,他家儿子就把他儿媳妇儿给打了,听说是在昨天晚上打的,那惨叫声说是在供销社那边都听见了。夏夏你们听着没?”   何夏昨晚来例假睡得沉,还真没听见:“昨晚我睡得沉,没听见,奶奶你听见了?”   “听见了,叫了两声就没叫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那后来呢,那个小媳妇儿咋样了?”   陆奶奶道:“跑了,说是昨晚连夜就跑回娘家去了。但我估摸着啊,她这娘家很快就要把她送回来了。”   陆奶奶说着,便叹了一口气,道:“这夫妻之间打架的事情多了去了,有的人打着打着,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只是说来说去,这夫妻之间的打架,大多时候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的单方面殴打。”   陆奶奶跟何夏忆往昔:“我跟你爷爷结婚到他死,你爷爷都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在我们那个时候啊,男人打女人真的是个家常便饭,当年村里谁不说我命好。但其实我跟你爷爷也是打过架的。你太奶奶太爷爷不好相处,有点事儿就撺掇你爷爷打我。”   “有次你爷爷火被拱起来了就跟我动了手,我当时就从厨房里操了菜刀,你太爷爷太奶奶见我拿刀气坏了,老两口就在那边指挥着你太爷爷打我,我拿着刀不敢拿刀子往人身上砍,正好我面前路过一只鸡,我刀一挥,就把鸡的头给剁下来了。”   “你爷爷他们都被吓着了,你太爷爷太奶奶更是被吓得不轻,打从那往后我就悟出一个道理出来了。这女人被打啊,就是得奋起反抗,要不然啊,这能打第一次,就能打第二次。打那往后只要他们一家子敢给我气受我就剁鸡,没有鸡肉我就剁鸭,要不然就摔碗摔筷子。你爷爷再也没敢打过我。”   “所以夏夏,虽然我相信征儿不是那种会打女人的男人,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两个意外,所以如果征儿他哪天真的打你了,你就奋起反抗,你怎么打他都没关系,奶奶都站在你这边。”   陆奶奶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相反,她是个特别好的人,她懂得做女人的苦,所以当年她儿子跟她儿媳妇儿偶尔有吵架的时候她也是站在她儿媳妇儿那边的。陆征能她娘在世时跟陆奶奶一次脸都没红过,两人的感情好得像什么一样。   何夏握着陆奶奶的手:“奶奶,我知道了,你放心。”   陆奶奶嗯了一声,拍拍何夏的手,该跟何夏说的话她都说了,于是问起了何夏忽然回家的事儿:“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忙不忙,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何夏道:“不忙,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吃煮的红薯了,想得不行,就回来了。现在马上就煮熟了,奶,你跟我们去车站吧,一会儿征能要去忙,你跟我也能搭个伴。”   陆奶奶惊喜得很:“我可以去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何夏看着如此欣喜若狂的陆奶奶,心里有些酸酸的,她知道很多老人上了年纪以后其实都是孤独的,包括她上辈子也曾经如此,她上辈子还健健康康的呢都这样,陆奶奶肯定也很想要人陪伴。   但她知道自己是个拖累,于是从来不要求别人陪伴自己,何夏提议带她一起出门的话陆奶奶听了是很高兴,但紧接着,她又害怕给何夏添麻烦。   也许是来了大姨妈以后泪腺发达,何夏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眨眨眼睛:“奶奶你说的什么话?你跟我去做伴我巴不得呢,你可不知道,我每天坐在那里可无聊了。”   陆奶奶听着何夏语气中没有任何的犹豫,高兴坏了,她站起来拉拉身上的衣服:“那我去换件衣裳,我现在穿的这件都三天没换了,脏了吧?”   何夏扶着陆奶奶进屋,从陆奶奶的衣柜里找出一件来:“奶奶,你穿这件,这件精神。”   “好,好,好。”   陆奶奶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摸索着换上何夏给她拿的,又在床底下摸了摸,拿出了一双何夏结婚的时候给她买的新布鞋。   何夏将煮好的红薯汤放到外面的窗户上晾着,现在天气冷,红薯汤在外面吹个几个小时的风,等何夏他们下午回家,正好能吃。   何夏领着何奶奶往车站走,路过供销社,何夏想起何小姑在做的毛衣,也走了进去,往放着毛线的专柜上面扫了好几眼,让售货员拿了一把灰色,一把暗红色,一把藕粉色的拿来看。   何夏挑的是最好的羊毛线,价格也略微贵了些,何夏估摸了一下每个人大概要用多少斤毛线,直接便花钱买了。提着一大兜的毛线出门,何夏跟陆奶奶道:“奶奶,我一会儿到了店里就给你织毛衣,我给你买的是暗红色的,那个颜色好看,倒是你穿上肯定精神。”   陆奶奶心里高兴,但是嘴上却道:“奶奶年纪都这么大了,穿什么不是穿?刚刚那毛线那么贵,你别给我织了,你自己织来你自己穿。”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们这一辈人都辛苦了那么多年了,老了正该穿点好的。我也给我爷爷买了毛线,倒是给他也打了一件,要是到时候还有闲钱啊,我给我爸妈一人再打一件,到时候奶奶你可别嫌我花钱贴娘家。”重生回来一回,家里的父母何夏肯定是要孝顺的。   何夏要孝顺父母,在结婚之前她就跟陆征能说过,陆征能自己没爹没妈的,何夏要孝顺父母她没意见。但何夏对陆奶奶没什么信心,君不见后世多少两口子离婚就是因为婆婆呢。何夏说这话也是想试探试探陆奶奶的态度。   话说出口,何夏想起中午掏心掏肺跟她说体己话的陆奶奶,何夏有些愧疚,想开口描补一番,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陆奶奶听了何夏的话倒是愣了一下,而后她又笑了:“你能孝顺父母啊,这是一件好事。你要是不孝顺父母我才会不开心呢。毕竟我是一个糟老婆子,没几年好日子过了,到时候要是孙媳妇儿不孝顺晚年可怎么过哟。”   陆奶奶其实这话说得也不对,这年头扒拉婆家补贴娘家还怨恨婆家给得不够多的人比比皆是,远的暂且不论,近处就有一个关琼英在那摆着。   但就像陆奶奶说的,她都没几年好活了,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要不是想看着陆征能结婚生子,陆奶奶早就没了。她对未来孙媳妇儿的要求是真的不高。女的,对她孙子好的就行。   何夏对陆奶奶郑重承诺:“奶奶,你放心,以后我照顾你。”   陆奶奶不知道何夏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在这一刻却还是能感受得到何夏的真心。人心易变,往后的日子怎么样陆奶奶也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何夏说的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两人到车站铺子的时候,陆征能正在毕恭毕敬地伺候丈母娘。   临近年关,家里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今天早上彭文慧炸了一盆撒子准备过年吃,炸完后她想起何夏,便装了一些给何夏送来。她知道何夏还在卖包子,就直接往车站来了,她跟何夏前后脚来的。   亲家来了,陆奶奶很是热情,彭文慧敬她是陆征能唯一的长辈,也想着跟她打好关系,让她对自家闺女好一些。双方都十分热情,不到一会儿,两人就聊得火热。   何夏把毛线拿出来让她们帮着绕成线团,两人都是能一心二用的人才,陆奶奶慢了点,但彭文慧是绕得又快又圆。   陆征能也笨手笨脚的再绕,何夏她们绕两三个了,他还一个都没绕好,好不容易绕好一个,陆征能赶紧溜了。何夏上次说的给两个老人每人准备一台收音机的事儿陆征能放在心上了。他现在就去找魏建,魏建就爱玩这些电子产品,别的东西没有,就收音机最多。   魏建现在是跟父母一起住在政府家属院的,他爹的级别高,分配给他的房子便大,独门独院的一座小平房,陆征能来的时候魏建正在房间研究东西,魏建他爸是个大忙人,一个月里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下乡或者是去下乡的路上。   魏建他妈喜欢打麻将,正好政府家属院里无聊的人多,于是她们就凑了几桌麻将每天打,打一分两分的,有输有赢,魏建家甚至有个麻将基金,把麻将基金里的钱输完就不玩了。   陆征能说明来意,魏建去了房间,很快就拿了两台收音机出来。这写收音机是魏建买来研究后又组装回去的,跟新的没什么区别,陆征能跟他熟得很,魏建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点费用就算了。   陆征能拿到了东西也不急着走,魏建给陆征能泡了壶茶,两人坐在客厅聊天。   魏建跟陆征能道:“征能,现在咱们国家的经济前景一片大好,在东省那边已经有了一些个体私人厂了。你也知道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研究这些电子产品,我研究了这么些年,总算把收音机这个东西研究透了。现在我想自己做厂,但是我资金不够,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股我的厂。”   魏建的为人陆征能知道,没有个十成十的把握他是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去做的,收音机现在有多抢手,陆征能是知道的:“我肯定是愿意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结婚了,这件事情我得回去跟你嫂子说一声,而且你也知道我手里没多少钱。”   魏建确实缺钱,但开厂需要的钱太多,陆征能那千把块在魏建看来是真的不算多,陆征能若是入股,他的资金能宽裕点,若是不入股,魏建勒紧裤腰带也能过。而陆征能说得也有道理,他现在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用这么多钱确实该回去跟媳妇儿商量一下,不然两口子该打架了。   陆征能端起一杯水喝:“你要开厂,供货商的事情解决了吗?”   魏建点头:“我有一个发小现在跟着他父母在东省发展,他那边有货源,唯一的一点就是我要的东西太少,供货商不愿意单独给我找车发货,县城运输队倒是可以帮我运,但是他要价太高,我还在考虑。”魏建愁这个事情也愁了好几天了。   陆征能一听这话就乐了:“我过了年就去县城考运输队,到时候我考近了,到时候谁跑东省那边的线给你捎回来不就行了么,到时候给点油钱也就行了,我师傅别的不行,这点面子还是有点的。”   县城的运输队大货车有两辆,一辆跑南方,一辆跑北方,他们运输的都是很县城的几家厂子里生产的东西,他们一个月跑一个来回,常常是满车出去,空车回来。以前查得严,他们想从外省倒腾点东西回来卖也不安全。但80年过后政策宽松了,他们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每次回来总是会带一些当地的东西,他们也不敢带多,就怕被查。   魏建听陆征能这么说后道:“我那发小给我找的厂家离东省省城有点远,在惠城,我之前问过了,运输队不往惠城去,要是非要去,一趟至少得加四十块钱。”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这也是魏建纠结的原因。他现在有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来花,花在运输方面的钱超了,别的地方就得挪。魏建不愿意。   陆征能听魏建这么说,暗自沉思了一会儿,对魏建道:“等我回去问问我师傅,到时候给你回话。”   “行。”魏建答应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陆征能才回去,彭文慧已经把毛线绕完了要回去了,陆征能立马把收音机给彭文慧带回去给何爷爷。彭文慧一看陆征能给的是收音机,吓了一跳,不愿意要。一个非要给,一个不想要,推来推去十分钟以后,彭文慧将收音机放在背篓底下用东西盖住。   陆征能把另外一个给了陆奶奶。陆奶奶抱着收音机在一边摸索。陆征能帮着何夏收拾东西,顺便将魏建邀请陆征能入股收银机厂的事情也跟何夏说了。   何夏一愣:“魏建邀请你入股他的厂?那他有没有说他的厂子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魏建还真说过,陆征能道:“他跟我说叫龙腾。”   龙腾这个词语一出,何夏瞬间就懵了,紧接着嘴巴反应快过脑子:“入入入,咱家有多少钱都入进去,留点过生活的钱就可以了。” 第39章   龙腾, 后世著名的家电品牌,以造型好看, 价格公道远销国内外。每一户人家的家中至少都有一样电器是龙腾公司名下的产品。   何夏万万没想到龙腾会是魏建创立的。何夏想到这里, 有有些不自信,她上辈子对龙腾所知道的并不多,正常人也不会去查龙腾的老板是谁,叫什么名字, 也许魏建所创立的这个龙腾跟何夏所知道的那个龙腾不是同一个。   但何夏依旧想赌一赌。   陆征能面对何夏的激动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何夏可能是听到创建厂子这个事情感到惊喜, 毕竟陆征能作为何夏的枕边人, 何夏想赚钱多存一点的心态他是完全明白的。   “那媳妇儿,咱们家有多少存款?”陆征能立志做一个好丈夫,于是在何夏嫁过来的那天晚上就把自己的钱都给了何夏。   钱现在还放在家里的柜子里, 何夏昨天晚上换衣服的时候瞧见了还想着今天有时间存银行去呢,结果现在也不用存了:“我还没数过,下午回去数数。”   “行。”   等包子卖完,一家三口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到了家,陆征能收拾板车上的东西, 何夏先去了厨房,放在窗台下自然放凉的红薯汤已经凉了, 不下盛了一点出来用手探了探温度, 凉得有些扎手, 何夏固然想吃,但她估摸着她会陆征能骂。   何夏将锅端起来放到灶上,点了一把火放在灶膛里。何夏家现在用来烧火的是玉米芯,这东西着得快,火也大,点一把火就足够将红薯汤烧热。   等她从厨房出来,陆征能已经在洗东西了,何夏去了房间,从柜子里将钱取了出来。   因为办了一场酒席,陆征能的钱大幅度的缩了水,原本有一千四的存款,到他交给何夏的时候只剩下了八百多了,零钱何夏拿给陆征能留着花,只留下了整数。   何夏这次结婚,彩礼陆征能家是给得一百八,彭文慧一分没留,都给何夏做了压箱底,何夏走嫁人之前放了五十块钱压在她房间的枕头底下。她嫁人了,她娘肯定会去她的房间坐坐,给她打扫打扫整理整理,到时候那些钱她一定能发现。今天彭文慧的到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何夏摆了那么久的摊子,除掉本金外净赚有也有一百来块了,她数出两百块钱凑够一千拿给陆征能:“征能,你拿去给魏建吧。”   一千块钱不是小钱,陆征能自己交给何夏的都没有这么多,何夏现在给他一千块,那肯定是自己贴了私房钱进去的。   自己的媳妇儿这么理解自己,体贴自己,陆征能心里热热的,感动之余,他还有些羞窘。陆征能捏着钱,郑重地对何夏道:“夏夏你放心,等过了年我一定好好考试,争取尽快进到运输队里面,到时候一定好好赚钱。”   何夏点头。   陆征能拿着钱去了魏建家,魏建他妈妈这会儿也在家,见到陆征能来了,她笑了:“征能来了?快进来坐,魏建现在在房间里呢,我去叫他出来。”   陆征能跟魏建也是多年的感情,他跟魏建父母也熟,陆征能道:“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去找他。”   “行,你去吧。”   陆征能去了魏建的屋子,魏建正坐在书桌面前拆收音机,陆征能把钱放到魏建的面前。   魏建看着那钱的厚度,就知道陆征能把家底都给他掏出来了。   魏建很感动,他做厂子跟兄弟们都说过了,兄弟们多多少少都支持了他,只是有的支持得多,有的支持得少,像陆征能这样的有多少都支持他的,是第一个。   魏建朝陆征能道:“谢谢兄弟,等来日必不亏待你。”   陆征能锤了一拳魏建的胸口:“多少年的兄弟,我还能不信任你?”   两人都笑了起来。   陆征能从魏建家回来,何夏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了。   昨天何爷爷过来,给她们家拿了许多辣椒回来,何夏去肉铺割了点肉,回来切成拨片炒了个辣椒,青菜她撕了筋膜跟大蒜炒了一下。还蒸了一个鸡蛋羹。   这时候的鸡蛋都是家养的鸡蛋,鸡蛋黄特别黄,加水蒸出来的鸡蛋羹也特别好看,为了这鸡蛋羹,何夏特地调了料汁,这回褐红色的酱油就浅浅的铺在橙黄色的鸡蛋羹上,点点绿色葱花点缀其中。   陆征能回来,何夏招呼他吃饭,陆征能吸收上桌,何夏先盛了一大勺子的鸡蛋羹到陆奶奶的碗里。   陆奶奶牙口不好,偏好软糯好入口的东西,这鸡蛋羹鲜香嫩滑,入口即化,很合陆奶奶的口味。陆征能也很喜欢吃。   辣椒炒肉何夏提前用红薯淀粉姜末和酱油腌制过,炒出来的肉带着一丝酱油的红褐色,与嫩绿的辣椒成了鲜明的对比。辣椒很辣,肉很嫩,这一道辣椒炒肉极其下饭。炒青菜因撕掉了青菜梗上的筋膜,也很脆,青菜的汤汁拿来拌饭也很好吃。   简单平常而美味的家常饭菜是最好吃的,等吃完了饭,大家都有些撑了。依旧是陆征能收碗,何夏拿出毛线开始织。她先织的,是陆奶奶的。   人老了很怕冷,陆奶奶的衣服穿了棉袄后又在里面穿了三四层,她如同这个时候所有的老人老了一样都很受,何夏准备给她织一个贴身一点的。   何夏在何小姑家已经提前练过手,现在再捡起来也不难,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何夏便将毛衣下摆织了出来。   陆征能洗了碗回来把收音机打开了,陆征能在几个键位上按了按,找了一个说书的节目,现在正好说到武松打虎。一时间,三人的心神都被武松打虎的节目所吸引。   喝着清润的红薯汤,听着收音机里的节目,舒坦极了。   和他们一样入迷的还有刚刚才拿到收音机的何爷爷。   何爷爷是个爱显摆的性子,在知道收音机是孙女孙女婿孝敬他的时候高兴不已,叫来何弘超捣鼓一会儿后提着收音机就去了他惯常下棋的地方。   提着收音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何爷爷昂首挺胸,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就是这个村里最靓的老头儿。人还未到,收音机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便传到了在下棋唠嗑的人耳朵里。   一群年过半百的人寻声朝何爷爷望去,何爷爷第一次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   他提着收音机到树底下,坐在树底下唯一一个圆石头上的老人立马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何爷爷昂着头坐下。   给他让位置的老头儿好奇地看着何爷爷手里的收音机:“何老哥,这是收音机吧?你儿子给你买的?”   这老头说着还要上手去摸,何爷爷一把拍开:“别乱摸,摸坏了怎么办?这是我孙女孙女婿刚刚买回来孝敬我的呢。”   何爷爷这话一出,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许多彩虹屁。   大家夸奖一波以后武松打虎也进入了高、潮部分,大家停了说话声,细细地听了起来。   村里疯跑的小孩子们也被故事吸引围了过来,就连热衷说八卦的女人们也听得津津有味儿。   何弘超钻进人群,坐在何爷爷的边上好好听了起来。   一个故事说毕,大家听到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这几个字后大家才反应过来。何弘超又拿着收音机捣鼓了一会儿,这回是个戏曲频道。   大家听着咿咿呀呀地国粹,陶醉不已。   戏曲放完,何爷爷回家时还有好几个老头跟一群小孩子相送。   晚上吃了饭,大家又结伴来找何爷爷说话,实则蹭听。何爷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乐呵呵的叫何弘超放了。   何弘超在放收音机的时候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小孩儿,他们看着何弘超的动作十分眼热,何弘超自豪不已。   何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来,彭文慧跟几个妇女坐在院子里说话嗑瓜子,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哪怕寒风吹过,大家也觉得惬意极了。 第40章   已经是年二十六了, 今天是车站最后一天开门了,过了二十六, 车站里的人员除了个别值班的就没人了。   何夏他们摆了最后一天的摊子。二十六的晚上, 何夏回家将豆子泡上了。   第二天一家人睡了个懒觉,何夏起来煮了一锅挂面一家人吃,吃完后陆征提着昨晚泡好的豆子,何夏端着盆跟在她后面,两人往镇上的磨坊去。   要过年了,镇上的居民们家家户户都要做豆子, 于是磨坊的生意忽然就变得好了起来。何夏小两口到的时候磨坊面前已经排满了一溜长队, 何夏他们也赶紧占了个位置。   何夏的前面站着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她眯着眼看了会儿何夏跟陆征能,笑眯眯地问:“你们是哪家的啊?”   何夏道:“我们是才来的,在镇上租了房子住。”   镇上租出去的房子实在是少, 老奶想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了:“哦,你们租的是王海芳的房子啊。”那老奶说到王海芳的名字, 往前走了一步,跟何夏他们拉开距离,仿佛何夏夫妻两个是垃圾一样。   何夏脸色很不好看。   张二叔那人着实阴险, 一个女人婚内出轨生了别人的孩子的事儿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个十分劲爆的新闻, 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现在还有许多人的思想跟封建王朝时一样, 认为女人只能充一而终的不在少数。   王海芳坏了名声, 看不上她的人多的是, 有的人还会拿这些话去跟青青说, 青青才多大,这也是王海芳去县城发展的原因之一。   那老奶离陆征能她们远远的,何夏也懒得搭理她。磨黄豆还是很快的,不大会儿就到了何夏他们。   陆征能跟在磨坊工作的小伙子一起推磨,何夏在一边放黄豆。有了陆征能的帮忙,累了一早上的磨坊工作人员终于歇了一口气。   推完豆腐,夫妻俩便回家去了。   做豆腐的工具陆奶奶已经在家摸索着洗好了,何夏检查了一番,见洗得很干净,便让陆征能去安装了。   厨房上面有一个钩子从房顶垂下来,陆征能将豆腐滤网绑在挂钩上,何夏将大锅洗干净,舀了一水勺豆浆倒到滤网上,陆征能扶着滤网两边的木架子来回晃悠,将豆腐渣滤出来。   夫妻俩分工合作,他们做的豆腐也不多,很快便滤好了。   陆征能将滤网里的豆腐渣攥成团捏干里面残留的豆浆,何夏烧火。豆浆煮三开,何夏盛出一小盆豆浆,而后将磨成粉的石膏倒进去锅里搅拌一会儿后等着豆浆凝固就好。   豆浆凝固后将其盛出,放进木条做成的五厘米高铺好纱布的木板盒子里,盖上盖子,上面再压上石头或者木头压出水,而后只需要等待,豆腐便可成了。   凝固的豆花何夏并没有都做成豆腐,还留了一碗左右的量出来。   豆腐的所有工序做完都已经到了中午了,何夏又开始做午饭。   中午有豆花,何夏便随意炒了个辣椒,而后又做了个蘸水,豆腐渣也用油炒了,加了点肉末,饭菜便做好了。   豆花是没有任何味道的,将其夹起来一块后放进蘸水里蘸一蘸,滋味便足够了。何夏做的蘸水是一绝,不太辣,但香得很,不愿意蘸酱的,就这么吃豆花也好吃得很,有股清清淡淡的甜,泡米饭尤其好吃。   吃完午饭,豆腐也压好了,何夏将豆腐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儿,取了两块放进塑料袋里,让陆征能给何家送去。   陆征能骑着车去的,没几分钟便到了。   彭文慧她们今天也做了豆腐,与何夏心又灵犀的是彭文慧也准备让何弘超给何夏送豆腐,见陆征能先一步来了,彭文慧还笑了:“我刚刚才让弘超给你送豆腐呢你就来了。”   陆征能把塑料袋递给彭文慧:“我们也在家做了,夏夏说让我送点回来给你们吃。”   彭文慧将塑料袋放一边,又把准备好给何弘超的豆腐给陆征能:“这点豆腐你拿回去,尝尝味道。”   陆母没走之前,每年家里做豆腐她也会给她娘家送点去,他外婆也会回一点自家做的豆腐给陆母拿回家,因此,陆征能也没推辞,将豆腐拿了过来。他环视一周,没见到何爷爷,不禁道:“妈,我爸跟我爷爷他们去哪儿了?”   “村中央的大树下面呢,你爷爷得了你送回来的收音机,现在都成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了,每天早上才吃了饭就有人来约他出去玩。你爷爷嘴巴一擦就出去了,全部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彭文慧说起这个就想笑。   陆征能也乐了,他道:“我去看看爷爷。”   彭文慧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便朝陆征能摆摆手。   陆征能走着去,到了彭文慧说的大叔下面,何爷爷以众星捧月的姿态坐在中央,收音机就在他边上的凳子上,里面正放着昨天他们听过的武松打虎,一群大人或者小孩儿围坐在周围听得津津有味。   陆征能看了一会儿,便回家了。   回家后陆征能将他见到的事儿跟何夏说了,何夏听了觉得有趣得很。   做完豆腐,便是年二十八,这一天,陆征能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洗漱好便到了肉铺的门口排队。他来得不算早,在他面前排着两三个人,肉铺的门一打开,大家便冲了进去,陆征能身量高,腿也长,他抢到第一个。   “来七根排骨,一个猪前肘。五花肉来六斤。”陆征能早就将何夏要买的东西一板一眼的背了出来。   卖肉的老板一边听一边给他称。过年了,今天的猪肉是不要票的,陆征能提着肉,付了钱就走了。   何夏则是去了供销社,早几天供销社就传出了东西,今天要清理仓库多年积压的库存,所有东西都不要票。   何夏到的时候供销社门口呜呜呀呀地排了一群人,供销社的门口一开,大家便往里面冲。   供销社这次确实是下了本了,拿出来的东西确实多,脸盆搪瓷缸毛巾枕巾布料的,多得很。何夏先跑到卖布的地方,指着一批白色印了兰花的棉布让销售员给她。今年销售员的态度好了很多,要是搁在以前,见到供销社里有这么多人,销售员脸色肯定是要差的。   但现在她见到有这么多人却开心极了。何夏要的布她很快就拿了出来,布料都是提前量好的,上面已经写了尺数,何夏直接一匹都买了。   买了布,何夏又逛了逛,买了几张毛巾以及一些厨房调料后边回去了。   夫妻俩在家门口回合,两人边说边往家走,陆征能开门之际,何夏往左边看了一眼,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女人也从家里出来。那是昨天才添的新伤,两人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目光。   她就是陆奶奶口中的那个被丈夫打的年轻女人。这才没几天,她又被打了一顿,为了这个她逃回娘家,娘家又把她送了回来,送回来后她丈夫又变本加厉的打,还不许她出门。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但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回到家,何夏因购物带来的愉悦心情也消失了大半。   她把东西放回房间,又去了厨房,陆征能正在将排骨剁成小块,何夏看着他,道:“那个小媳妇儿真可怜,这结婚才没多久呢,就天天被打。”   “嗯,那有什么办法,她娘家靠不住,她自己又立不起来,昨天不是还有人去她家调解了么,结果调解员走了,她又被按在地上打了。”别家的事儿陆征能实在是懒得管,但昨天晚上这事儿闹得挺大,陆征能他们都过去了。   “离婚,报警,哪条路都行啊。”   “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陆征能道。   何夏一想也是,便不再说话了。   过年是最忙碌的阶段,下午何夏用五花肉和豆腐炸了一锅丸子。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何夏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先煮了一锅面条,吃完后何夏便开始炖排骨,陆征能拿出了自己在供销社买的春联挨个屋的贴。   何夏把应该做的都做完了,下午何夏便在家里织毛衣,她给陆奶奶织的毛衣就差领口就完工了,何夏希望大年初一陆奶奶能穿上这件新衣服。   傍晚陆征能在门外放了鞭炮,而后许许多多的人家也开始放。   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年夜饭开始了。   年夜饭便开始了,何夏家人少,一碗炖排骨,一碗炸丸子,两个青菜便是他们家的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以何夏的标准来说略显寒酸,但在陆奶奶跟陆征能看来却丰盛极了。   吃了饭,一家人听着收音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转播,熬到了午夜十二点,何夏给陆奶奶的衣服也终于做好了。   何夏熬到一点钟就熬不了了,回了房间睡觉,陆奶奶年纪大了,早在十二点就睡了,陆征能一个人熬到了凌晨,等有人家开始放新年后的第一挂鞭炮后他也去放了,放完后才回房睡觉。   他们家在城里没有什么亲戚,也没人过来串门拜年。   一家三口也不觉得无聊,吃吃瓜子说说话再睡几觉,年就过了。   大年初二何夏回娘家拜年,他们把陆奶奶也带上了。   陆奶奶是长辈,便坐在堂屋聊天,不多时,何小姑一家三口也回来了。   而关琼英一大早也回了娘家。三个女人便在厨房做饭聊天。   何小姑问起何弘义跟关琼英的现状,彭文慧摇着头:“弘义不愿意跟她过了,她娘正在给她找下家呢,之前找了三间房的人,没成,她娘又给找了别家的,大年二十九还叫关琼英回去相看,关琼英还在她娘家睡了一宿。哎。”   关琼英嫁过来两年多了,平日里回娘家连饭都捞不着一口吃,这破天荒的在娘家睡了一宿,到底有没有真的在娘家睡谁也不知道。彭文慧倒是想发火,但何弘义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第二天关琼英满面春光都回来,何弘义也没有什么反应。   看他这样,彭文慧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完了。   何小姑也跟着叹气,看着自己嫂子愁苦的脸,转而问起何弘超:“小超也十八了,有没有给他介绍对象了?”   彭文慧道:“才十八呢,还早呢,都还没有定性,现在给他找对象不是害了人家对象吗?再等等看。”   这时候家里的小卖部有人来买东西,彭文慧擦擦手就出去了,回来做了饭,吃饱喝足下午两点何夏跟何小姑他们便一起回家了。   初三陆征能又带着何夏去了陆母的娘家封家。陆征能的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亲戚只剩下了封大舅跟封二舅,当年陆母陆父走了后这哥俩怕陆征能回去打秋风,便自动断掉跟陆征能的联系。等陆征能长大了,他们又舔着脸上来走亲,陆征能不想认的,但陆奶奶非要他去。   今天一大早陆奶奶便催了。   陆征能只好带着何夏一起去。封家人口多,封大舅跟封二舅还挤在封外公年轻时候盖的房子里,两家加起来也有十来口人,挤在只有六七个房间的院子里,又窄又小又挤。   封大舅跟封二舅也不是说没有钱,他们不出去外面盖房子住的原因是谁也不想住出去把老宅让出来。倒也有人提议过两兄弟,谁住出去留在老宅的就多给一点钱,相当于买下这个院子,封大舅兄弟俩没有同意,他们都觉得住出去的人太过于占便宜。   两家人看不顺眼已有好几十年,每天站在院子里互相吵架也让人见怪不怪。陆征能他们到的时候,封大舅妈就正在院子里跟封二舅妈打架,一个扯头发,一个扯衣裳的,热闹极了。两边的孙子儿子也打做一团,村里人有的在劝架,有的在拱火。   现场乱糟糟的,陆征能车头一转,对何夏道:“走,我带你玩去。”   何夏回头望了一眼打得难分难舍的众人:“我们不去舅舅家拜年了?”   “不去了,他们这场假打完还有得掰扯呢,到时候咱们在中间夹着难受,还不如不露面。反正他们对咱们也不重视。”陆征能对封家早就不抱希望了。   以前陆征能每年过来拜年时两家也是要吵架的,陆征能烦透了。 第41章   陆征能带何夏去爬秦山去了。   秦山很高, 却并不陡,从陆征能这个方向往上爬,一路上有从山上往下流的潺潺溪水,也有奇形怪状的异石。   夫妻俩爬到半山腰,那里有个石台,石台的中央留有一堆黑色的柴灰,火堆边上还有几个圆滑的大石头。   两人找了个石头坐下,观望着山下的风景。   H省的冬天与春夏除了冷以外并无区别。几个月过去了, 秋天时光秃秃的稻田冒了青,山上的树也还绿着,一条弯弯的河流从绿色的田间穿过, 袅袅炊烟从屋顶飘起,美得像是一幅画。   两人坐在山顶看了好一会儿,有些饿了, 于是陆征能拿出了准备要给封家拿去的礼品, 拆出一个糕点来两人分着吃。   吃了糕点, 两人便大道回府, 到了家里, 两人谁也没说没去封家的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回了一趟陆家村, 呆了一会儿在陆大娘家吃了一顿午饭后便回来了。   到了初八这一天,何夏的小摊又摆起来了。   墙角的红薯还在那里摆着,这几天除了时不时地煮一顿红薯汤, 烤两个外便一直放在那里堆着。何夏催促陆征能赶紧买油桶。陆征能跑了一趟和小姑家, 又跟何小姑父一起去了一趟县城, 回来的时候陆征能带上了油桶不说,还把何夏要求的盖子跟中间的两层篦子也装上了。   要不是何小姑父也在,何夏觉得自己得抱着陆征能亲上一口。   何小姑父来了,必定是得在家里吃上一顿饭的。何夏家里没准备什么菜,于是她出了趟门,在供销社对面的杂货铺门口,有几个半大小孩儿在卖鱼,何夏走近一看,见鱼有两条,大概有两三斤左右,何夏问了价,把鱼都两条都买了。   几个小孩拿到了钱,喜笑颜开地分配,有的小孩拿了钱就往杂货铺跑,有的则很珍惜地将钱装了起来。   何夏也进了杂货铺,杂货铺看点的是老板娘胡姐,何夏搬到这里,有时候买东西就直接过来买了,跟胡姐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刚过完年,杂货铺里没什么人,胡姐收了小孩子买零食的钱,笑着跟何夏说话:“今天做鱼吃啊?”   何夏笑着道:“是,我怕小姑父今天来了,就吃得好一点。家里没花椒跟花生米了,过来买点儿。”   胡姐反手扯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何夏:“花生米摆在那边,花椒在架子上,你自己拿啊。”   何夏应了一声,自己过去盛。   盛完过来过称结账,何夏提着东西回家。   陆征能已经把米饭焖起来了。   何夏蹲在水缸边杀鱼,她留了一条,另外一条放在水盆里盖上盖子养着。   鱼去鳞去内脏洗干净,抽掉鱼腥线,从中间破开将肉跟骨头分离,骨头切成块儿状,鱼肉切成片各自放入葱姜等调味料去腥味。待腥味去掉后何夏将其做成了一道麻辣鲜香的水煮鱼。   何夏将热油淋在辣椒上,发出刺啦地一声响,香味传出,在县城跑了一天的师徒两人顿时饥肠辘辘。   洗锅后何夏炒了一个花生米,花生出锅后何夏才发现家里没有白砂糖了,于是她往花生上面撒了一把盐。   撒了盐的花生味道并不比撒了糖的差,两者风味不同,同样的十分好吃。   端上桌后,何小姑父跟陆征能又喝了起来。   陆征能跟陆奶奶吃饱了便坐出去了。   在外面站着坐着唠嗑地邻居也不少,跟她们聊天,小镇咨询尽在掌握之中。她们今日的聊天话题又在张家那个挨打的小媳妇儿身上。   那个小媳妇儿今天早上又挨打了。   这个时候打女人的男人很多,但那一年打的次数都是有数的,像张家小媳妇儿这样隔三差五的就挨打的还真是不多。   面对张家小媳妇儿被打这一事儿,大家最初都在谴责张家不是人,随着张家小媳妇儿挨打的时间增多,大家对这事儿也有了新的看法,有的人认为张家小媳妇儿挨打的这事儿也许她自己也有问题,这种人不在少数,也有人觉得无论是什么事情,打媳妇儿就是不对。两方人马观点不同,便吵了起来。   何夏没参与她们的话题,低着头织毛衣。   第二天何夏去车站摆摊,跟初八相比,今天的客流量有明显的增加,何夏做的包子比过年前要少了一半,卖完她就回去了。去年来卖茶叶蛋的老太太这两天都没有来摆。   初十,陆征能便要到县城去参加考试了。   夫妻俩一起蒸了包子后,何夏给陆征能煮了一碗手擀的面条,用辣椒末跟茄子末打的卤,还给她煮了两个白水鸡蛋,陆征能呼噜噜地吃完,夫妻俩一起去车站,何夏把东西搬进店里锁上门,把陆征能送进了车站。   车子要开走之前,何夏给陆征能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到了县城,好好考。”   陆征能握着何夏的手,往四处一看,趁人不注意时抓到嘴边亲了一口:“知道了。我走了。”   何夏点头,陆征能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陆征能坐在窗子边上对她摆摆手。   何夏去把摊子摆起来,一整天都觉得心不在焉,一会儿忧心陆征能考不好,一会儿又忧心起了别的。   到了中午,陆征能回来了:“考试的内容都不难,都是书上有的跟师傅讲过的。我都写完了,考试成绩在两天后下来,到时候我再到县城去看。”   何夏提了一天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行。”   收了摊子,两人一起回家。   还没到家,何夏便在街上遇上了彭文慧跟关琼英他们一家,两人站在路口吵架。   何夏赶紧往那边跑,跑进了,何夏听见她娘彭文慧在骂人:“我说张春草,你真的是缺德到家了。别人家当娘的都恨不得自己女儿跟女婿一辈子都不分离才好。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女儿才跟我儿子闹矛盾,要怎么样还没说呢,你就急着给你女儿找下家了?”   “我儿子跟你女儿今天早上决定来离婚,这民政局都没走到呢,你就带着这个男人出现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等不得了?这是准备我儿子离完婚,你这头立马就结婚呗?”   初十离婚这事儿,是初二晚上何夏他们从何家回来以后彭文慧提出来的,她觉着关琼英都已经找好下家了,她再不提离婚难道非得让关琼英把一顶绿帽子结结实实地戴在何弘义的头上才算完吗?   之前彭文慧没有提,是因为要过年,想让关琼英跟何弘义离婚镇上的民政局也放假了。关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恶心何家。   彭文慧提出离婚的要求,关琼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双方约定十号来领离婚证。当天晚上关琼英就提着她的衣服回了娘家。   她嫁到何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的时候何家肯定也不能让她把家里的东西带走,关琼英现在找好了下家也急着嫁人,彭文慧不让她拿走何家的东西她虽然生气,觉得何家太过小气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当天晚上就灰溜溜地回家了。   今天一大早,彭文慧便跟着何弘义兄弟到了民政局等着,等到了中午关琼英才姗姗来迟,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关琼英她娘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彭文慧这一看可就受不了了,她指着关琼英她娘就骂了起来。   论吵架,论胡搅蛮缠,论撒泼打滚,关琼英她娘比彭文慧略胜一筹:“我倒是想我女儿跟你儿子好好过呢,你家是怎么样做的?把离婚的女儿带回家里住就算了,还让她折腾这折腾那的,再次结婚吧,还给陪嫁那么多的东西,说两句都不行,还让我女儿把孩子都弄掉了。就你们这样虎狼的家庭,我还敢让我女儿在?”   “张春草,你说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吗?我自己的女儿,她命苦,我心疼,我怎么宠都不过分。你女儿心胸狭窄,我女儿回家不到一个月她就容不下,越过我们自己去给我女儿说亲。坏了孕仗着自己肚里有货,就指手画脚要求当家。不按照她的要求来,她就往死里打我儿子,那么大的棍子啊,她就死命的朝我儿子身上招呼。我儿子躲了一下,她自己没刹住弄掉了孩子,这也怪我们家?”彭文慧嘴快,吐字又清晰,几句话便将关琼英她娘故意模糊掉的话解释清了。   来围观的人很多,大家地方意识都很摇摆,关琼英她娘说话时大家觉得彭文慧一家太不是人,彭文慧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大家看着关琼英的眼神也变了。   关琼英她娘一直认为脸皮是没有一点用处的,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关键。她对关琼英这个女儿本来就不在乎,彭文慧说的话她也不反驳:“你愿意把注定要泼出去的水当宝宠着谁也拦不住,就是可怜了我女儿,就因为看不顺眼说了两句,就糟了全家人的冷待,就这样的亲家,再好我都不惜得要。”   关琼英跟何弘义走到今天这一步,关琼英心胸狭隘是主要原因,一直挑拨离间的巧慧跟一心压榨女儿的关琼英她娘最为可恨。   彭文慧对关琼英她娘早就不满了,反正都要离婚了,今天踏进了民政局的门,从民政局再出来,两家往后也不会来往了。彭文慧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拍在了关琼英她娘的脸上,趁着关琼英她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抓上了她的头发往下扯,关琼英她娘疼得哇哇叫,伸出手抓住彭文慧的手腕,指甲尖刺进彭文慧的手臂。   关琼英见她娘被打了,上前来帮忙,眼瞅着她就要打上彭文慧了,何夏跑上前来,伸手抓住了关琼英的头发往后扯,关琼英转过身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四个女人在大街上打架,何弘义何弘超等人急得不行,在边上一直喊着别动手,但谁也没搭理他们,转眼间,战局得到了扭转,何夏把关琼英骑在了地上,彭文慧那边抓下来了关琼英她娘的一缕头发。关琼英她娘的脸也被彭文慧打肿了。   彭文慧虽然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身上却每挂什么彩。   公安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原来有人在何夏她们打架时便跑去派出所报了警。   警察拉开还想要继续打架的四人,一名上了年纪的公安出面询问事情始末,关琼英她娘嘴被打破了,还在流着血,彭文慧抢先一步将事情都说了。   彭文慧说完,民警见是家事,便简单地调解了一下,而后问何弘义与关琼英:“这婚还离不离?”   “离。”何弘义回答得斩钉截铁,关琼英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们去吧。”   何弘义率先走进了民政局,关琼英走在何弘义的后面,脚步却越走越慢。今天要跟关琼英领证的男人也举步跟了上去。   他大概有三十来岁了,身材并不高,跟关琼英并排走,两人身高差不多,隐约看着,还是关琼英高一些,然而关琼英的身高穿上鞋也不到一米六五。他长得也并不好,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不合身的西装,路过关琼英身边,他哼了一声。   关琼英等人在外面吵得那么严重,民政局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们还跑出去看了一会儿热闹。现在何弘义跟关琼英要离婚,还是等了她们一会儿她们才跑进来的。   离婚手续很简单,不一会儿便办好了。这边关琼英这边才拿了离婚证,那边那个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领了结婚证。   顶着民政局工作人员鄙夷的目光,关琼英难看地领了结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何弘义被等在外面的何夏他们拉走了,关琼英看着何弘义远走的背影,十分难过,他的新任丈夫看了十分的不爽。   关琼英连家都没有回,便跟着那个男人回了家,才进门,她就被那男人压在了墙上。   男人三十多了,没有娶过媳妇儿,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光棍,拿了全部身家娶了关琼英,现在关琼英已经到了他家了,也是他的合法妻子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关琼英反抗,并不想被老光棍睡,老光棍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老光棍满足后关琼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脏兮兮的床上,直到这一刻,关琼英才真正的感到后悔。   还没等关琼英伤怀多久,老光棍便又回来了,他见关琼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过来又是一巴掌:“还不给老子去做饭,是想饿死老子吗?” 第42章   何夏带着何弘义等人去了家里,何弘义坐到火塘边对着火塘怔怔出神。何弘义早就下定决心要跟关琼英离婚的, 可真的到离了, 何弘义心里还是很难受。   何夏把彭文慧拉到房间去说话:“娘, 关琼英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边刚离婚, 那边就想着马上结婚了?”   彭文慧拿起女儿的梳子梳头:“这还不是她那个娘的主意?”   “什么情况啊这是?”后世这边刚离, 那边就结婚的人比比皆是, 但在这个年代离婚的人都少, 秒离秒结的情况就更少了。   彭文慧还真打听过关琼英选的这个男人, 她冷笑着道:“那个男人给200块钱彩礼,她娘卖了她一次,这次就发了发慈悲, 给她留了一百块。那个男人是个老光棍, 没爹没娘没子女, 她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她就图这个呗。”   “就为这?”何夏目瞪口呆,她承认关琼英是不太聪明, 精明都精明在小心眼上了,但她真的没想到关琼英这么蠢。嫁人选个老光棍就算了, 还找了个没爹没娘的老光棍。往后关琼英要是真的生了孩子,关琼英她娘肯定不会帮她的, 到时候关琼英又要照顾孩子, 还要顾着田里, 要是老光棍为人不好, 那关琼英往后的大半辈子不都得在苦水里泡着?   彭文慧继续冷笑:“那可不, 你等着吧,关琼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何夏摇着头叹气。   昨天买的鱼还剩下一条,何夏便做了一个红烧鱼,中午吃完饭,彭文慧他们就回去了。到了第二天,何弘义便提着东西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到县城去工作,路过车站,从家里出来之前,彭文慧让他给何夏又扛了半袋红薯。   何夏的烤红薯摊子已经摆在了店铺的门口,她的红薯卖一毛钱一个,买的人还挺多的,彭文慧知道何夏要卖红薯,今天便让很何弘义扛了半袋过来。   何弘义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他双眼通红,估计是一晚上不睡,下巴的青茬儿也冒了出来,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何夏看他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出来塞到何弘义的包里,何弘义把钱推出来给何夏:“夏夏,我身上有钱,家里的小卖部生意挺好的,我这次去县城干活儿,娘把小卖部盈利的钱都给我了。”   何弘义的小卖部生意确实不错,以前关琼英还没跟何家闹翻的时候钱是关琼英收的,她都自己存了起来或者补贴给了娘家,自打闹翻了以后,这个店彭文慧便让何弘超去照看,一分钱也不让关琼英碰。   关琼英初二从何家走的时候彭文慧堵着她搜了她的身,连裤衩子都没放过,搜出来了十多块钱,这些钱彭文慧都给了何弘义。   何夏把钱又塞给了何弘义:“你拿着,穷家富路,在外面身上要有多点钱。而且你也不能干一辈子的建筑活儿,你可以在县城多看看,到时候做点小生意。”   何弘义想了想,还是将钱拿在了身上:“夏夏,这钱算哥哥从你这借的,等我赚了钱,就还给你。”   “再说吧。”何夏说着:“哥你等一下。”   何夏回了店里,捡了十来个包子,又从地瓜炉里捡出来五六个烤好的地瓜递给何弘义:“哥,你拿着路上吃。”   何弘义已经拿了何夏的钱了,这些东西他是怎么也不能要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卖。”   “哥你拿着吧,到了县里肚子饿的时候吃,再分一点给大钱哥他们,他们去年就在县城干了半年了,比你懂的多,你分他们几个包子,吃人短,到时候让他们好好教教你。”   何弘义往身后瞅了一眼,何夏口中的大钱哥他们在车站门口或蹲或站的等着他,见到兄妹俩看过来了,大钱哥他们还笑着朝他们招手。   何弘义思索了两秒,还是接了包子:“那我拿着了。”   何夏笑了:“嗯,哥,去了县城自己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去运输队找征能或者小姑父。”   “知道了。”何弘义瞅着时间不早了,便提着东西快步往大钱哥他们走。   一群人去了车站买了票,上了车,何弘义将装有包子的袋子打开:“这是我妹妹自己做的包子,大家尝一下。”   大钱哥等人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闻着从包子里隐约飘出来的香味,才从家里吃饱出来的肚子有些蠢蠢欲动,大钱哥是这次上县城里干活儿的头儿,他咽了咽口水:“这东西挺金贵的,你自己吃吧。”   何弘义道:“这么多呢,我一个人吃不完,放到晚上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吃一点吧。”   大钱之前回家,是在何夏的摊子上买过包子回家的,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依旧好吃,他也知道何弘义这话的意思,大钱哥思索了一会儿,果断的从袋子里拿了个包子:“那哥就谢谢你了。”   大钱咬了一口包子,寻思着往后在建筑队上班,他多多提点何弘义就好了。其他人也纷纷伸手拿,而拿到包子后的想法跟大钱都类似。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县城车站,何弘义跟着大钱哥他们往工地走。   他们去的地方是县城的食品厂的家属区,现如今家属区还没盖好,只有一个雏形。   家属楼区有许多用塑料布搭出来的临时宿舍,已经有别的工程队比大钱哥他们来得早了,大钱哥跟他们也很熟了,把东西放下,大钱哥便去跟那些人寒暄了,建筑队里其他人也去找自己相熟的人玩了。   何弘义在宿舍呆着也怪无聊的,就在食品厂附近逛了逛。食品厂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厂,厂子里面有三四百号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县城本地人,有钱的人也在食品厂附近盖了房子。   这会儿正是厂子上班的时候,许多穿着一样工衣的人说说笑笑地往厂里去,在厂对面摆了许多小摊子,有卖吃食的,也有卖其他东西的,何弘义本来就对做生意感兴趣,这会儿见到这些小摊子,他便有心过去逛一逛。   何弘义逛到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这个摊子都是卖小发圈的,有的小发圈是用五彩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的,也有的是用大丝带缝成的,也有的就是简简单单的黑色。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做工并不算好的小发夹。   何弘义看了一圈,觉得这些东西都不是多么精妙的东西,只要有好看的布头,有足够多的胶圈,他娘自己就能做。   “老板,你这个胶圈多少钱一个?”何弘义说着便抬头,一抬头,便看到了背着孩子站在他面前的王海芳。   自打王海芳嫁人后,何弘义便很少看见她,哪怕何弘义来到镇上了,也会躲着王海芳家走。王海芳更是连村子都不回。说起来,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两年了。   猛地一见到,两人都有些感慨。   王海芳移开目光,伸手把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朵后:“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县城了?”   何弘义也躲开了目光:“我来县城找点活儿干,就帮食品厂盖家属区。”   两人说完,久久的没说话,直到王海芳背后的青青睡醒了,哭了一声,何弘义看向她的背后,与张青青睁着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眼,何弘义不禁笑道:“这孩子长得真俊,像你。”   王海芳抿嘴一笑:“嗯,大家都这么说。”   何弘义又瞧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先走了。”   “好。”   何弘义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来:“我一直在家属区那边干活,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过去找我。”   何弘义说完就大步离开了,王海芳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张青青又哭了一声,王海芳才回过神来,她从摊子底下的包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张青青,张青青吃着饼干也不哭了。   王海芳把摊子上的东西收了,提着东西回了她租住的地方,随便做了口饭吃,让张青青下来地上玩了一会儿,自己在房间里忙着做了几个发圈出来,等到了下午,又将张青青背在背上出去摆摊。   何弘义回了工地上。仿佛今天的相遇对他们而言并未造成多大影响一般。   情窦初开时两人互有好感,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后来一个嫁了人,一个娶了媳妇儿,两人之间除了是同村的人以外便再没有别的瓜葛,如今再见面,除了感慨,心中并无半分旖旎。   陆征能在何弘义之前来的县城,到了运输队时考试结果都还没出来,何小姑父在县城是有宿舍的,陆征能便到宿舍去找他,而后这一天都跟在何小姑父后面干活儿学习。到了下午,名单终于出来了。   陆征能走到公示栏去看,越往前走就越是紧张,直到他看见红纸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他的名字,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何小姑父也跟着他来看,见到他被录取了,何小姑父也很高兴。   何小姑父在运输队开了十来年了,他当年是从临时工开始干的,干了一年多才转正,到了第五年他才真正的摸上方向盘,陆征能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陆征能为人机灵,人也稳重,以前陆征能为了照顾陆奶奶回家去后他还很遗憾。   现在倒是好了,陆征能娶了他的外侄女,往后他奶奶有人照顾了,也能安心跑车了。   陆征能被录取了,便代表着他要开始上班了,他还是刚刚进运输队的,除了跑车外,他还要跟着学习如何修理汽车。这些何小姑父都是教过他的,但他还得再系统的学一遍。   第二天便要上班,当天晚上他便回去了一趟。何夏得知他考上了也很开心,得知陆征能要在镇上上班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后何夏又有些难过。   何夏如此,陆征能亦然。何夏的例假也走了,两人当晚抵死缠绵。第二天一早,陆征能便要走了,何夏起来给他收拾行李,在行李中,何夏把昨天才给陆征能织好的烟灰色的毛衣放到陆征能的包里。   陆奶奶对陆征能要出门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事情反应并不大。去年六月之前,陆征能也总是在外面跑着的,要不是她生了病,陆征能不放心,他也不会在家那么久。   陆奶奶并不太伤感,唯一的遗憾便是孙子离家远了,重孙出来的时间可能就会往后再推迟一些罢了。   收拾好东西,小两口在厨房里面忙活。跟以往的温馨不同,今日的气氛稍显沉闷。   陆征能看着埋头干活儿的何夏有些难受,又有些满足,他走到何夏的身边,双手扶着何夏的脸:“好了,不要不开心了,下个星期一休息我就回来。”   何夏已经习惯了有陆征能在身边的日子,两人正是情浓时,真的要分开,何夏感觉有些难过,陆征能逗她她也高兴不起来。   何夏觉得此刻的自己矫情极了。   陆征能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到县城去摆摊吧,咱们在县城租个房子,这样我晚上下班就能回家。”   何夏听了这话,白了陆征能一眼:“咱们这里可是交了一年的房租呢,再说了,咱们把钱都投资到魏建的厂子里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钱。”   陆征能一想也是,便道:“那到时候我看看我们运输队分不分房子。”   何夏又白了陆征能一眼:“运输队要分也得先分有资格的,小姑父在运输队干了十多年都还没分上呢,你就别做梦了啊。对了,魏建的厂子做起来了吗?”   陆征能点头:“已经在县城开始做了,刚刚开始,他的厂子除了他以外就请了五六个人,都是跟他一样喜欢研究电器的,产品还没做出来,不过也快了,他跟我说做电器行业回本慢,但是每年他都有会给我分红。”   何夏是不懂这些的,分红的事情她暂时也不想:“行。”   馒头蒸好了,陆征能推着往外走,何夏提着她的行李跟在她身后。陆征能上了车,何夏这一回没有送。   陆奶奶中午也摸索着过来了,下午祖孙俩一起收摊回家,何夏把推车上的东西推进家门,正准备关门,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纤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救救我。” 第43章   何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来的人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媳妇儿, 她脸被打肿了, 嘴角还流着血, 头发也散乱地披着, 何夏看她这样, 心揪了起来, 她赶忙往门外看, 见到小媳妇儿的丈夫正拿着一根棍子往外走,面色凶狠得很,何夏吓了一跳, 立马将门关上, 插上了门闩, 接着,她立马扶着小媳妇儿往家里走。   何夏让小媳妇儿坐下,自己赶紧去房间把医疗箱拿出来。她的医疗箱是陆征能结婚前就买了放在家里的, 里面时长备着一些肚子痛的药跟感冒药,还有绷带红药水等一些外伤处理常用药。   小媳妇儿还站在堂屋, 陆奶奶在自己的房间还没出来。   何夏见她站着,问道:“你怎么不坐?”   小媳妇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姐, 我坐不下去了。”   何夏吓了一跳:“怎么了, 伤着哪儿了?”   小媳妇儿咬着嘴巴, 看见何夏毫不掩饰地伤心的表情, 眼睛一红便哭了出来, 她道:“我男人那方面不行,所以他就百般的折磨我,早上吃了饭他又想,这回他找的是棍子,我不愿意,他就让我婆婆压着我,我现在下面出血了。”   何夏吓了一跳:“那你别在这里站着了,跟我来。”   何夏将小媳妇儿带到了东厢房,把床铺上,再把灯打开:“你方便让我看一下吗?”   小媳妇儿躺在床上,艰难地点了头。她疼得厉害,裤子都脱不下来,她求救地看着何夏,何夏看她那样,上前去帮她把裤子脱了。   裤子脱了下来,她腿上的肉没有一块是好的,都是一块接着一块的伤疤,有的旧伤还没好,新的伤就添了上去,还有一些大概是用烟烫出来的疤痕,有的还在冒着带黄水的血。   何夏看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顾不得多看,赶紧去看小媳妇儿的**部位,那里泥泞一片,最娇嫩的那两片肉上面伤痕累累,血丝从里面冒出来,何夏哽咽出声。   她们一直都知道小媳妇儿被打,但是她们谁也不知道小媳妇儿还受这样的性、虐待,何夏擦擦眼泪,用被子温柔地给小媳妇儿盖上:“你这个伤我不敢处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叫医生。你别怕。”   小媳妇儿脸色苍白的点头。   何夏去了陆奶奶的房间,把这事儿跟陆奶奶说了,陆奶奶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事情多了,但在这方面被虐待的,她还从来没见过,听着何夏的形容她都觉得疼。   陆奶奶年纪大些,思索地更加全面些,她道:“早上我出去外面跟街坊邻居说话的时候就说过我头有点晕,不太舒服,你去找医生来,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病了。别让人知道那小媳妇儿来了咱们家,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咱们有麻烦不说,那小媳妇儿可能就活不了了。”   “嗳,我这就去,奶奶,你去东厢跟她说说话。”   “我知道,你快去吧。”   何夏转身飞快地往医院里跑。   医院妇产科今天没什么病人,她也闲了下来,正在看病历,何夏跑进去:“医生,医生,你出诊吗?”   汪医生抬起头:“出诊啊,怎么了?”   何夏赶紧起身去把门关上,走到汪医生的耳边,悄悄地把小媳妇儿的症状跟汪医生说了。   汪医生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伤的严重吗?流血多不多,破皮了吗?”   “伤的很严重,破皮了,裤子上都是血。”   汪医生赶紧去拿药箱,听了何夏的话,又从柜子里取出两支针水,路过药房,她又跟去药房拿了一些消炎药以及涂抹的药。   两人飞快地往何夏家走,何夏一路上都在跟汪医生说话,汪医生越听走得越快,到了何夏家门口,恰逢邻居们在门口聊天,见有人提着药箱到跟着何夏过来,有些诧异:“小何,这是怎么了?”   何夏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李大婶,我奶奶身体不太舒服,说头疼得厉害,我就去医院把医生请过来了。”   李大婶等人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是,你奶奶早上就说不太舒服,快带医生去看吧,别拖严重了。”   “嗳。”   何夏领着医生进家门,进去后边把门插上了,在外面嗑瓜子的人看到了,收回目光便开始说闲话。   汪医生进了东厢,小媳妇儿强撑着等医生来,见到医生来了,知道自己有救了,小媳妇儿眼睛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何夏吓了一大跳,汪医生也有点被吓到了,她上前几步,将手贴在小媳妇儿的脉搏上探了探,又拿听诊器听了胸腔,对何夏道:“没事,她可能是疼晕了。”   汪医生说完,又赶紧给小媳妇儿检查身体,当掀开棉被,看到那伤痕累累的大腿和惨不忍睹的**部位时,连见多识广的汪医生都于心不忍。   “畜生。”汪医生骂道,转头问何夏:“家里有温水吗?打一点来。”   “有的。”温水都在暖壶里,何夏去倒了兑了些凉水过来。   汪医生戴上手套,拿了医用棉签给小媳妇儿清理伤口,小媳妇儿疼得皱起了眉头。   汪医生动作很快,很快就将外面清理好了,她用棉签沾了碘伏清理了里面,当棉签从里面拿出来时还带着许多黑褐色的木屑。   何夏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汪医生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她动作沉稳地将里面的东西洗干净,又给伤口上了药,接着,她又拿碘伏给小媳妇儿身上的其他部位上了药,当上药到上身时,两人又想哭了,她的上身比下身伤痕更加多,更加重。   这还没看后背呢,后背也多得很。   等终于把小媳妇儿的全身都上好了药,汪医生道:“现在就静养吧,晚上可能会发烧,退烧药我放在这里了,发烧了你就喂给她吃。等明天,我开点挂瓶来给她吊。”   汪医生背起药箱往外走,何夏跟在她身后:“汪医生,多少钱,我先把钱给你。”   汪医生摇摇头:“这次出诊不要钱,你好好照顾她。”   何夏将汪医生送出家门,门口的邻居还在聊天,见何夏出来了,纷纷问起陆奶奶的病情,何夏道:“说是受了风寒,有点严重,明天要挂吊瓶。”   这年头的人生病,大多数都是自己挺过去的,实在病的严重了,这才会去开点药来吃,能病到吊吊瓶的,那都是大病了。一时间大家关心出声。   何夏有心想探听点消息,便将家里的门关上,走到了她们身边,问道:“李大婶,隔壁那家怎么没动静了?”   李大婶家就住在张家隔壁,听了这话,她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来:“怎么没动静儿呢,下午那会儿那小媳妇儿在屋里哎哟哎哟的叫,估计又挨了打,然后那个小媳妇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跑了出来,这会儿张家人还在外面找呢。”李大婶摇摇头:“真是可怜。”   “你们说张家原本看着也还算好,怎么娶了儿媳妇儿就变成这种人了呢?”李大婶在边上可是听得真真儿的,那小媳妇儿挨打,很多时候她婆婆也参与了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那可不,还有张虎那孩子,以前看着还行,虽然不爱说话,走路也喜欢低着头,但还真没想到是这种会打媳妇儿的人,以前我还想着给他跟我娘家堂侄女说亲呢,现在我真庆幸,还好没说。”   “哎哟,那可真是逃过一劫了。你说张家那小媳妇儿的娘家也没个用,自己闺女都被打成那样了跑回去了不说给自己闺女撑腰就算了,居然还回来给张家赔礼道歉,这是个什么道理?”   “张家小媳妇儿娘家底下有两个弟弟呢,张家娶她的时候花了不少彩礼,后面每次张虎去他家都带不少东西呢,他家怎么会舍得舍了这门亲?”有明白人一语道破。   何夏听她们说完,问道:“婶子们,那小媳妇儿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直没听你们说过?”   “哎哟,你这么一问,我们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姓杨。”李婶子等人道。   何夏见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了,便道:“婶子,我不跟你们说了啊,我奶奶还在家呢,我去看看她。”   “去吧去吧。”婶子们朝她摆摆手,接着又说起了小媳妇儿这个话题。小媳妇儿的事成了她们每天必谈的谈资了,每天不说上那么一会儿她们心里都不舒服。   何夏去西厢房看了一会儿小媳妇儿,她还在睡,陆奶奶在院子边上坐着,何夏走到她身边,把刚刚在外面打听出来的事情跟陆奶奶说了。陆奶奶觉得造孽得很。   而后她又问何夏:“现在怎么办?”   何夏不是圣母,但当一个女同胞遇到这种事情求到她面前来了,何夏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先在咱们家养着吧,奶奶,你这几天就在家待着吧,别出门了,等她好点再说。”   “行。”陆奶奶答应了。   何夏去厨房做饭,家里又青菜,何夏便煮了青菜粥。熬粥的米她先放在大锅里炒到微黄才放水下去煮,煮到粥开花,再将切成末的青菜倒进去一起煮,出锅前加了点盐巴跟几滴香油。   早上何夏做包子的面还剩有点,何夏揉了揉,擀成大饼锅里刷油直接下去烙,烙到两面金黄盛出切成三角形。   何夏将饭桌摆上,祖孙俩坐在屋檐下吃饭,吃完后何夏端了一碗粥两个饼到东厢房,小媳妇儿已经醒了,   何夏把粥端到床边的柜子上:“饿了吧,我煮了点粥做了个饼子,你快吃点吧。你在我家的事情没人知道,你就先安心在家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小媳妇儿擦了擦眼泪,如果不是身上疼得实在厉害,她都想做起来给河西磕个头,她道:“谢谢姐,今日大恩,我杨代双一定报答。”   听到杨代双这三个字,何夏手里拿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伤痕累累地小媳妇儿,原来她就是杨代双,原来她就是那个83年3.14大案杀了丈夫全家的杨代双。 第44章   1983年3月14日, 德乾县的秦山镇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凶杀案, 凶手为这家的儿媳妇儿杨代双。   据民警走访得知, 在此之前, 杨代双一直遭受被害人一家的家庭暴力, 生活在长期的暴力, 虐待,杨代双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再又一次被打被虐待后,杨代双从外面的小摊贩手里买来了老鼠药下在饭菜中, 张家一家三口吃完饭毒发, 被杨代双绑起来打了好久才死。   而杨代双在杀死张家一家以后给自己洗了个澡, 又做了一顿特别好的饭菜吃完了才十分淡定的到公安局自首。6月份, 杨代双被判处死刑。   这件事情在秦山镇内被传得沸沸扬扬, 没有人同情杨代双,这其中谴责杨代双最多的都是一些女性,她们认为杨代双太过偏激,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非要杀人那么偏激。   何夏那会儿正是最艰难的时候, 这件事情她听说过,听过但也就忘掉了。   要不是知道隔壁那家人姓张,小媳妇儿正好又叫杨代双, 何夏都想不起来83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何夏看着杨代双身上的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 她觉得, 如果她是杨代双, 她也会把那家人杀了。   如果这辈子何夏没有遇到杨代双就算了,但现在遇到了,何夏就想着,能救她一下,那就救一下吧。杨代双今年才十九岁,正值花样好年华,就这么为了那一群人渣死了多不值得啊。   “你快吃吧,吃完你叫我,我过来帮你收拾,晚上我跟你睡这里,医生说你晚上会发烧,到时候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叫我。”   杨代双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得到过人的善意了。   杨代双是家中的老大,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没过多久她爹就娶了后娘,后娘来到她家后连续生了两个儿子。   作为前头的老婆留下的女儿,杨代双的日子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她四岁就要帮家里干活,五岁要带孩子,六岁七岁全家人的衣服就都是她洗,洗不干净或者洗丢了都要被一顿好打。等她再大一些,她就要下地了。   她后娘心特别狠,从小到大杨代双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十八岁时,杨代双就被许配给了张天平。杨代双原本以为她嫁给张天平总算是能从娘家那个狼窝里出来了,结果却是出了狼窝入虎穴。   张天平天生阳痿,那东西硬不起来,也特别小,都没有她拇指大。新婚当夜,杨代双的瓜是被张天平用手指破的。   杨代双原本觉得就这样也没有关系,但张天平光看着却吃不到越来越不满足,先是打她,后来手段日渐残暴,她婆婆本来就不是一个宽厚的人,对她唯一的儿子也溺爱得很,每当张天平想到了什么虐待她的新主意,她婆婆总是第一个响应。   她公公起先也是为她说过几句话的,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婆婆就跟她公公打了起来,张天平看她的眼神也不对了。折磨她的时候也在一直在问她是不是跟她公公有一腿。   周围的邻居也帮她说过话,连镇上妇联的人也去过她家调解,每当他们走了,她就要承受更加严酷的折磨。   今天跑到何夏家,是她不得已的办法。她已经观察过好几天了,她知道如果她来求救,或许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这个刚刚搬来没多久的人家。   事实证明,杨代双赌对了。   杨代双吸吸鼻子,珍重地对何夏道:“谢谢姐,等我好了,我就出去找地方打工,等我挣了钱,就把药费跟我这几天在你家养伤花的钱还上。”   “那都不是重要的,你快吃饭吧。”何夏道。   何夏说完就出去了,杨代双在房间里喝粥,一边吃,眼泪一边往下掉。   天还没黑透,河西扛着锄头去了王海芳家的那块菜地。   菜地就在河边,地是小小的一块儿,最多只开出三垄两米左右的菜畦。这块菜地已经空出来很久了。因为没有人打理,里面的菜长得并不好,草长得比菜还高。   何夏将地里的菜都挖了出来,再将土翻了翻,把里面挖出来的草根全都甩到河里去。   菜地边上的河流很宽,水流很急,不一会儿,水就将草根冲走看不见影子了。   何夏将土翻锄得细细的,菜垄也做得更高了一些,这才扛着锄头回去。   李大婶正好也来菜地,见到她很是意外:“小何啊,你们这是要种菜啊?”   何夏点点头:“是啊,重点葱姜蒜什么的,这些调料时时都用得到,也省得到外面去买了。我娘家老是送来也不方便。”   李大婶是个节俭惯了的人,闻言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家这里种了不少韭菜,你要不要挖点过去种?韭菜这玩意儿好种得很,把根子埋在土里就能活。”   何夏惊喜极了:“我奶奶正好喜欢吃韭菜呢,大婶你能给我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大婶往她家的菜畦角落里去,割了两把韭菜,锄头一挖,便将韭菜根挖了出来,她是带了木桶来的,何夏问她借了木桶跟木瓢,勾着身子在河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将李大婶给她的韭菜根种上后浇了水。   李大婶在拔草,何夏看她一时半会儿用不上木桶,便又打了水将三垄菜地都淋了个透,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话,李大婶拔完草浇了水,两人一起回家。   李大婶的孙子在供销社门口玩耍,见着李大婶来了立马就跑了过来,叫了何夏一声姨后便被李大婶抱在了怀里。   两人在家门口分开。   回家烧了水洗了澡,何夏家的门又被敲响了,何夏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去:“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小何啊,是我,我是张天平她妈。”   何夏擦头发的手顿住了,躺在东厢房里的杨代双也听见了这话,打了一个冷战,双手紧紧地握着被子。   陆奶奶还没去休息,在走廊下坐着,听了这话,她连忙站起来往房间走,何夏从窗台上拿起钥匙,把东厢房锁了。东厢房的窗户并没有对着床,锁好门后何夏站在窗子上看了看,见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这才放了心。   “哦,是婶子你啊,你等一下啊。”何夏说完去房间拿了件外套披上去开门。   门被打开,张天平她娘便进来了,她眼睛四处寻摸,嘴上也跟着道:“小何啊,你有没有见着我儿媳妇儿啊?我听说有人看见我儿媳妇儿往你家来了。”   何夏心里一紧,她家的门口的斜对面是供销社,杨代双来的时候也许有人见到了也说不一定。她稳住心神:“婶子你这不是说笑了吗?我跟你儿媳妇儿话都没说过一句呢,她怎么会到我家来?再说了,今天下午我奶奶生了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不信你去医院问医生或者去问问街坊邻居,今天下午医生来的时候她们都看见了呢。”   张天平他娘也不确定杨代双有没有来何夏家,她找过来不过是因为她们在别的地方都找不到杨代双而已。   而街上的街坊邻居都是祖祖辈辈就在镇上住的,大家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唯一的变数就是何夏他们家了。   张天平她娘笑着道:“你奶奶生病了,是哪里疼啊?好点没啊?”   陆奶奶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听到这话,陆奶奶在屋里适时地道:“夏啊,谁来了?快请来屋里坐。”   “大娘,我是天平她娘。”张天平的娘说这话便往屋里走。   陆奶奶从床上坐起来,张天平的娘坐到了陆奶奶的床沿上,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陆奶奶表露出精神不济的样子,张天平她娘便起身告辞了。   何夏把她送到门口,见她走远了才关上门。   张天平她娘回了家。她儿子跟她丈夫在院子里坐着。   见到她回来了,张天平阴沉着脸道:“那□□还没找到?”   张天平她娘嗯了一声:“天平,你今天做得确实过了点了。”   张天平一口浓痰吐到地上:“现在来说这话有什么用,当时我想弄,你不是没阻止吗?再说了,那□□是我老婆,我自己玩我老婆怎么就不行了?”   张天平的爹闻言看了一眼张天平,低头抽着旱烟不说话。张天平跟杨代双的事儿他是一点也不敢参与的,平时他跟杨代双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纵然他觉得杨代双可怜也没办法。   “是不是逃走了?”张天平的娘道。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逃?没钱谁给她坐车?她肯定在什么地方躲着呢,她娘家也回不去,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里,等着吧,明天早上她就得乖乖的给老子回来。回来了,老子非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妇道。”张天平恶狠狠地说道。   张天平他娘很认同他的话,张天平他爹去觉得杨代双要是跑走了才好呢。   确定张天平她娘走远了,何夏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为防张天平他娘杀个回马枪,何夏一直没往东厢房去,等夜深了一些她才去打开东厢房的门。她还带了她的一身衣服。   杨代双的身材比何夏矮一些瘦一些,何夏的衣服她也能穿。   何夏没敢开灯,她带了手电筒,东厢房的窗帘一拉,手电筒的光就透不到院子里了。   “要不要上厕所?憋坏了吧?”   杨代双从下午到现在都还没有解手,确实憋得慌,听了何夏的话,她忙不迭的点头,何夏到外面去给她拿了尿桶,杨代双上厕所,痛的差点哭出声。   何夏看着不忍地撇开头。   到了半夜,杨代双果然如汪医生所说的发了烧,何夏伺候她吃了药,没多久她的烧便退了。   何夏又眯了一会儿就到了平时起来做包子的时间。   何夏做好了包子,留了一些出来,陆奶奶也起来了,等太阳一出来,她便抱着收音机坐在门口等着,十点多,汪医生便提着吊瓶来了。   陆奶奶跟李大婶等人说了话,便跟着汪医生进了屋子。   汪医生去东厢房给杨代双的伤口换了药,又给她吊了水,而后到陆奶奶的身边:“大娘,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陆奶奶道:“我身体挺好的,就是偶尔头有点疼。”   “那我帮你把把脉。”   陆奶奶朝汪医生伸开手,汪医生把了脉后对陆奶奶说道:“奶奶你是不是睡不好?你这头啊,就是因为你没睡好才疼的,以后要多注意睡眠。”   陆奶奶年纪大了,觉少不说还失眠,闻言她笑呵呵的点头。正好这个时候李大婶等人来看看陆奶奶,汪医生眉头皱了皱,对陆奶奶道:“奶奶,我给你输点葡萄糖吧,这东西是补充身体能量的,没病输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副作用。”   葡萄糖对身体没什么损害这陆奶奶是知道的,去年他生病,陆征能也叫了医生回家去给她看病,那医生还建议她多吃葡萄糖补身体,一个月也可以打点葡萄糖针水。   陆奶奶见张天平他娘也在李大婶她们中间,便点了点头:“医生你输吧,没事儿。”   汪医生点点头,李大婶她们也到了跟前,汪医生给陆奶奶的手消了毒,从药箱里取出一瓶备用的葡萄糖给陆奶奶输了。   张天平他娘昨晚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还是觉得何夏家去请医生的时间太过于巧合了,正好是她儿媳妇儿跑走以后,但昨晚她来何夏家看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今天早上她一直在家里等着,杨代双一直没有回来,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于是便一直关注着何夏家,见医生过来了,张天平她娘忙不迭地提议来看陆奶奶。   这会儿见陆奶奶真的输了液,张天平她娘对何夏家的怀疑才彻底打消了下去。   张天平他娘怕花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儿丢了,赶紧去找去了,李大婶她们家里也各有各的事儿,呆了没多大会儿便走了。   她们走后汪医生赶紧把陆奶奶手上的吊瓶取了下来,又到东厢房去看杨代双,杨代双已经输完一瓶液了,这会儿血都回了快一管了,汪医生赶紧换了另外一瓶上去。   好在接下来一片顺利,何夏从车站回来的时候汪医生早就输完液走了。 第45章   杨代双在何夏家养了六天, 这六天里, 汪医生每天都来给她输液, 何夏家的伙食本来就好, 她跟着何夏家吃了几天, 身体也总算好了一些, 也能下地走了。   输液的药钱花了二十五块,这些钱是何夏帮着垫上的, 杨代双非要让何夏写借条,何夏拗不过她, 写了借条给她, 杨代双在不识字, 在借条上面按了手印。   “代双, 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几天, 杨代双一直在思考自己往后的日子应该怎么办。恨张家吗?她肯定恨的,以前没次被折磨后,杨代双都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一定会让张家付出代价。   她嫁到张家大半年, 日子都是靠着恨活下来的。在何夏家养伤的这几天是杨代双这一辈子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没有打骂, 没有虐待, 没有做不完的活儿,伺候不完的人,她过得惬意极了。   从张家跑出来的时候杨代双就已经做好了如果被抓回去就跟张家鱼死网破的打算。   被何夏家救了, 在何夏家过了这么好的几天日子, 杨代双不想死了。她这辈子得到的善意太少, 何夏家给她的善意融化了她冷硬的心。   这几天何夏跟杨代双反复谈心, 杨代双都听了进去了,杨代双觉得自己也许也是可以被别人爱的。   杨代双对何夏道:“姐,我听说现在外面很多地方都能自己做生意,那些自己做生意的店肯定也是要招人的,我只要一半的工资,那些老板肯定愿意让我帮她们干活。”   八十年代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管得严了,杨代双虽然没有身份证明也没关系,这时候对身份证这个事情差得不严,很多地方不用身份证也可以去上班的。   元宵节已经过了,现在已经是83年到二月底了,离杨代双杀张家全家到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何夏嘴上不说,心里却很着急。   听了杨代双要出去外面打工的话,何夏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男人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明天傍晚他才走,他们回来可能开货车,天黑了你就坐货车走,到时候谁也不知道。”   “好。”杨代双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她在何夏家养伤的这几天,张天平他们每天都在找她。   何夏在车站摆摊,而张天平每天早上一大早便会在车站里蹲着,等晚上最后一班车走了他才走,不止如此,张天平她娘每天都要去一趟杨代双的娘家,杨代双的娘家被张家找茬,对杨代双也恨得牙痒痒,据说每天都要去找她,就连夜里也会等在出镇上的路口。   夜里坐陆征能他们的车回来,这是最好的出走方式了。   陆征能果然在傍晚回了家,他是跟着小姑父一起开货车回来的,他们明天就要出车到东省去了,明天一早就得走,两人又都是顾家的人,这一合计就回了家。   回来之前他给车站打了电话,何夏知道他要开货车回来,这才有了之前跟杨代双说的话。   陆征能说他想吃酥肉,何夏下午便在肉铺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上好五花肉。   五花肉去皮切成长片,放葱姜料酒鸡蛋加入红薯淀粉抓匀上浆,锅里倒入宽油,将腌制好的五花肉放到油中炸到两面金黄后盛出。陆征能洗了手到了厨房,伸手抓了一片酥肉丢到嘴里:“这酥肉还是干的吃好吃。”   何夏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陆征能吃了一片又吃了一片,解了馋后才道:“那小媳妇儿怎么在咱们家?”   在陆征能回来以后,杨代双便躲到东厢房去了。   何夏道:“已经在咱们家住了一个礼拜了。”何夏将杨代双的事儿全都跟陆征能说了。   陆征能这辈子最看不惯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不正干的,一种就是打老婆的。他原本就对张天平感官不好,现在听到他还因为性无能而虐待女人,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带她走我没意见。但那家人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作为一个男人,陆征能自己都觉得张家那一家子该死。   何夏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地表情:“倒是可以让代双去控告他们,但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国家可还没有出台关于家暴这方面的法律。而且谁能保证在这期间张家不对代双打击报复?而且她娘家也靠不住,她身上又没有钱,打官司什么的哪哪儿不需要钱啊?”   “倒是也可以报警。但之前杨代双也不是没报过警,但管什么用?那些警察都是劝和不劝离,最多就是对张天平口头教育了一番,回来以后受苦的不还是代双?”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代双先出去打工赚钱,等她生活稳定了,手头也有钱了,就回来起诉张天平。以故意伤害罪跟虐待罪去起诉,汪医生已经答应到时候出示验伤报告了,到时候不怕奈何不了张天平。”   何夏特地了解过,故意伤害罪的出台就在82年至83年间,而反家暴法的第一次出台时间则要等到2016年,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虐待罪,何夏对这个了解得真不多,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罪名,这个罪名一般都是对虐待家庭成员生效的,何夏还真不知道对夫妻能不能生效。   陆征能闻言点点头。何夏请过律师的事情陆征能是知道的,她懂一些法律知识陆征能不奇怪。   “今天我回来之前跟魏建见了一面,他跟我说现在工厂有生意了,但是忙不过来,想要招人,我明天把杨代双送到他那里去,他那里人多,张家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魏建的身份也护得住她。”   何夏大喜过望:“这样就最好了。”   何夏今天去菜地,李大婶家的地里种出了嫩生生的小白菜,因为太密必须要拔掉一些,于是她便给了何夏两把。   酥肉白菜汤味道就很棒。   除了酥肉白菜汤外,何夏还炒了一个土豆片。土豆片里放了韭菜,下饭极了。   陆征能已经一周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他连续吃了两大碗速度才慢了下来,他吃得一本满足:“这才是吃饭,在单位吃的那就叫做填饱肚子。”   何夏夹了一筷子小白菜蘸辣椒:“你们在单位吃的都是什么?”   陆征能穿着肉给何夏报菜谱:“红萝卜炒白萝卜,白萝卜片炒白萝卜丝,水煮土豆片,水煮土豆丝,水煮白菜,白菜炒土豆,土豆炒白萝卜。有时候有把么几片肉,有时候没有肉也没有盐。反正就是吃饱能活着就行。”   陆征能对他们运输队的伙食都绝望了,他这辈子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陆征能说完,陆奶奶跟何夏都心疼了。陆奶奶道:“这伙食也太差了,能不能吃饱啊?”   “那肯定是能的,管饱,就是不好吃。”   何夏给陆征能夹了一筷子肉:“我过两天去买点辣椒回来做一瓶辣椒酱给你带去吃吧。正好我娘前年做了豆豉,拿来跟辣椒一起做,到时候你带去单位吃,增个味道。”   何夏的手艺陆征能是相信的,他听到何夏说要做辣椒酱忙不迭地点头:“多做点,给师傅也带点。”   “那还用你说,我能把小姑父给忘了?”何夏白了陆征能一眼。   杨代双的座位离陆征能远远的,听见陆征能她们一家和谐的对话,杨代双心里羡慕极了。   她想,要是她也能有一个像何夏她们家一样幸福的家庭就好了。   吃完饭何夏没让陆征能洗碗,一家人在火塘边说话聊天,杨代双很识趣儿地回了东厢房。   她在东厢房里收拾东西,她传来何夏家的那一件衣服早就不能穿了,烂了不说还都是血,洗都洗不出来,这玩意儿是祸头子,早两天就被何夏拿来烧火了。这短时间她穿的一直都是何夏的衣裳,包括裤衩跟内衣。   何夏跟杨代双说过,让她走的时候把这些衣服带上。何夏给杨代双的衣服不多,从里到外的两身,连她穿着的是三身,这些衣服都是何夏在曾家时就有的。不舍得扔也一直没怎么穿,嫁给陆征能以后这些衣服也被她带上了。现在给杨代双正好。   杨代双十分珍惜地将这些衣服叠放整齐。她摸着这些衣服柔软地布料想,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报答何夏的大恩。   因为陆征能明天要走,何夏夜里就没有发面。这一夜,两人照样抵死缠绵。   凌晨三点,陆征能便起来了,他收拾了几件要穿的衣裳,何夏被他的动静吵醒也跟着起来,两人亲吻了一会儿,何夏便到东厢房叫醒杨代双。   三点半,何小姑父开着车停在了何夏家的门口,陆征能赶紧跑出去跟何小姑父说了杨代双的事儿,何小姑父没什么意见。   在何夏跟陆征能的护送下,杨代双被送上了车,杨代双送到车上后便躺到了汽车后座底下,何小姑父手往后面一伸把车后座上面的辈子扯下来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才挡好,张天平他娘便推开门出来了。   见到何夏家门口停着一辆车,她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她快步走上前年来:“小何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夏一直关注着张天平家,见到张天平他娘出来之时,何夏心跳得都快蹦出心脏了,确认杨代双躲好了,何夏才松了一口气。   她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来看向张天平她娘:“大娘你还没睡啊?我男人这不是在县城运输队干活吗?昨晚他回来家里住一宿,这就要出发了。”   张天平他娘的眼睛一直往车上看。后车厢是锁上的,而驾驶室的灯开得亮亮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们,没见着何夏的对象。   张天平他娘道:“那你男人呢?怎么没见到他?”   何夏往屋里一指:“在屋里收拾东西呢。”陆征能提着东西从屋里出来,当着张天平她娘的面打开驾驶室车门上车。   张天平她娘勾着头往里瞅,从驾驶座的缝隙里往后面看只能看到被当成床铺的后座。上面整整齐齐的,除了辈子乱了点什么毛病也没有,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人。   陆征能把车门哐当地一声关上,何小姑父摇下车窗,隔着陆征能对何夏道:“夏夏,你小弟说明天过来你这里,他下河摸了不少田螺,说要让你做给她吃。”   何夏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小姑来不来啊?”   “不来,你老奶在家没人看呢。”   “好,知道了。”   何小姑父打着火,开着车子走了。   张天平的娘问何夏:“小何,这司机师傅是你亲戚啊?”   “是啊,是我亲小姑父,在运输队都开了很多年的车了。”   张天平他娘点了点头,又问何夏:“你男人要走了,你奶奶怎么不出来送送他啊?”   何夏道:“我奶这短时间不是染了风寒才治好么,这大晚上天凉得很,哪里敢让她出来?现在在家里坐着呢。”   这也是何夏他们商量好的,张天平一家子现在就跟特务似的,做什么都要查一查问一问,为了节外生枝。何夏他们就没让陆奶奶出来送。   张天平他娘还要说什么。把杨代双送走的何夏已经没有兴趣再应付她了,她打了个哈欠,对张天平他娘道:“大婶,我就不跟你说了啊,我今天起来得可早了,都没睡多大会儿,现在还困着呢,就不跟你说话了啊。”   张天平他娘只能嗳了一声。   何夏回家关上了门。张天平他娘也回去了。   一进屋就看见张天平站在院子中央,她吓了一跳:“天平,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张天平没回答她:“外面是什么车响?”   张天平他娘道:“隔壁新搬来那家的男人要出车,来接他的呢。”   张天平听了这句话,想起何夏姣好的面容跟苗条的身段,目光闪烁。   何夏回到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然想起83年严打的事情。   自打七十年代末年开始,各地犯罪率激增,其中□□女性跟杀人是最多的。不说别的,县城就有好几个□□犯在九月被枪毙。   之前陆征能不在家,何夏没想起这个事情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想起来了,何夏总感觉到不安,特别是隔壁还住着**狂,何夏越想越害怕,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而此时的杨代双在被陆征能告知已经出了秦山镇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从现在起,只要她小心一些,她就彻底地摆脱张家一家跟她娘家了。她以后再也不会被打被虐待了。   望着窗外黑乎乎的天,杨代双终于知道何夏口中的未来可期是什么感觉了。   何夏一宿没睡,第二天早上一早何夏便将家里的门锁了,骑着陆征能的自行车带着陆奶奶回了娘家。   单独居住不安全,何夏今天回家的目的就是让何爷爷跟何弘超到镇上跟着她们一起住,至少在陆征能回来之前不能让他们离开。 第46章   l   何夏祖孙两人忽然回来, 彭文慧吓了一跳。   她们现在家里也挺忙的, 这几天就没顾上到镇上去。何夏把陆奶奶扶到堂屋坐下, 彭文慧给陆奶奶倒了水,找了个凳子坐下:“怎么忽然回来了?”   何夏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猛喝, 她这一路骑车骑得飞快, 车轮子都快被她踩出火来了,这会儿又累又渴,这会儿喝了水, 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放下水杯,没回彭文慧的问题:“娘,我爹他们去哪儿了?”   “你爹跟超儿去了隔壁村打家具,你爷爷在鱼塘呢,这水不是暖了么, 他现在又爱上钓鱼了, 每天都往鱼塘去,鱼他又钓不上来, 每天就坐那吹风。”何爷爷跟和奶奶都是和善的人,何奶奶在世的时候虽然偶尔也跟彭文慧闹别扭, 但还真没有什么大矛盾。   何爷爷从来就不爱掺和家里的事儿,对何夏他们几个孙子孙女也十分疼爱, 家里有个什么大事儿何爷爷从来不置身事外, 彭文慧投桃报李, 对他也十分尊敬。   何爷爷这么天天出去吹风,彭文慧是真的怕他生病。   何夏也知道自家爷爷的,脾气倔强得很呢,他现在对钓鱼正是兴趣最浓的时候呢,谁劝他他都不会听的。但他也很有分寸,每次钓鱼自己还知道带个火笼,身上也穿得厚厚的,让人哭笑不得。   何夏又问了何树国的木匠生意怎么样,等全家都问遍了,何夏才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   彭文慧听完,脸色都变了,她一巴掌拍在何夏的背上:“你这孩子,胆子怎么就那么大!那家人那么丧心病狂,要是被发现了就你跟你奶奶两个人在家,到时候出了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彭文慧越说越后怕,但却没有说过一个不能去救的话。将心比心,每一个女人遇到了这种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   何夏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这会儿想起来两三次差点被发现的事情,何夏还觉得心跳加速。   陆奶奶看不见,在边上听到彭文慧训斥何夏的话有些着急:“夏夏她娘,当时那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实在是想不到那么多了。”   “是啊。”何夏在一边附和,又将当时杨代双到她面前求救时的情景跟彭文慧叙述了一遍,接着何夏又说起了昨晚上张家已经知道陆征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家的事情。   何夏道:“张家那老婆子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她又知道我们家只有我跟奶奶在家,她儿子我实在是害怕,娘,我想让小超或者爷爷上镇上跟我住几天,至少也要等征能回来再走。”   何夏说的事情彭文慧还从来没想过,但这个世道乱着呢。就前几天,他们隔壁村子里就有一个小姑娘夜里走了夜路被人糟蹋的呢。   听完何夏说得话,彭文慧担心极了:“那行,等小超跟你爷爷回来,我就让他们上镇上跟你住去。但你爷爷现在钓鱼正在兴头上呢,脸收音机都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听了,也不知道他去不去。”   何夏对何爷爷还是有信心的:“我爷爷肯定去。”   中午何爷爷提着小桶回来了,桶里有五六条巴掌大小的鱼。   这么小的鱼鱼鳞都不用刮,直接下油锅炸,脸骨头都炸得酥酥脆脆的最好了。   何夏嘴馋了。   何爷爷见到何夏回家了很是高兴,坐在屋里跟陆奶奶说话,陆奶奶把今天来的目的跟何爷爷说了,何爷爷自然不能让自家孙女陷入危险之中。   中午饭是何夏掌的勺,何夏将何爷爷钓回来的鱼杀了去了内脏放在锅里加了点油炸。   家里还有两块豆腐,那是前天村里有个老人去世,彭文慧去帮忙后主人家送的。   何夏将豆腐切成块,锅里放油煎到两面金黄,酱油盐巴味精清水调成一碗料汁倒入锅中,待快收汁了,再切几个青辣椒圈丢进锅中,青椒软了便可盛出了。   何夏已经好久没卖茶叶蛋了,家里的鸡蛋便剩得有点多,何夏打了八个鸡蛋到碗里,再从咸菜缸子里捞了一个萝卜出来切成丝,锅中放油加水,带水温热了,将搅拌好的鸡蛋糊倒进锅中,再将萝卜丝倒进去。   随着水温的升高,鸡蛋也慢慢地凝固了,原本的清水也变得金黄浑浊,何夏用锅铲小心地铲了锅底以防粘连,带鸡蛋全部成块儿,往里面加一把盐就能出锅了。   彭文慧将这道菜叫做炖鸡蛋,这样炖出来的鸡蛋嫩极了,吃在嘴中除了鸡蛋的嫩滑还能迟到清脆的萝卜丝,萝卜丝自带了一些咸味与酸味,更是将鸡蛋的鲜美凸显了出来。   汤也十分鲜甜。   吃饭前何树国回来了,吃了饭后,何夏想起昨夜何小姑父说的王玉鹏要去她家的事儿,催促何爷爷他们赶紧回家。   因为要去常住,何爷爷跟何弘超便一人多拿了两身衣裳。   回到镇上,王玉鹏早就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蹲在何夏家门口,身边放着一个木桶。见到何夏他们回来,王玉鹏更委屈了。   何夏难得的有点心虚:“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玉鹏哀怨极了:“天刚亮我就来了,到这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我来的时候供销社还没上班呢,你看,现在供销社中午饭都吃完了。”   何夏咳嗽一声:“饿了没?我给你煮碗面条吃?”   一听到有吃的,王玉鹏就高兴了:“饿了饿了,姐,我要加俩鸡蛋的。”   “行。”   何夏打开门,带着王玉鹏跟陆奶奶先进门,自己再骑着车往回走将和爷爷带回来,他们到家,何弘超也差不多跑着到了。   家里人一多,就格外的热闹,何夏去厨房给王玉鹏煮面条,家里没有挂面了,何夏给他现用手擀的。煮汤的时候她就放了辣椒和麻油,面条煮熟又放了点青菜。何弘超饿得狠了,连何弘超都没怎么搭理,抱着个碗吃得痛快。   等他吃完了,何夏便问他何小姑的近况,王玉鹏一一说了,说完便跟着何弘超去捣鼓收音机了。   家里人多,晚上一群人吃得便是火锅,何夏也没炒什么汤底,油热放了点水烧开加点盐放一根葱两片姜便足够了。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火锅调料火锅丸子的,何夏去肉铺时正好有人杀鸡来卖。鸡肉听嫩的,用点葱姜水盐巴料酒腌一下,锅里水开直接将肉放进去,肉煮熟了夹出来蘸一下辣椒蘸水吃就十分美味了。   鸡肉吃完了,将洗好的青菜放到锅里去涮一涮也十分好吃呢。   吃完饭,何夏到东厢房铺床,天黑没多久,大家听完了新闻联播,又听完了一段说书,便各自洗脚上床睡觉了。   夜深了,张天平躺在自家的床上辗转反侧。   他今年二十一岁了,自打十四岁知道自己不行后他就非常自卑,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娘便到了乡下看了好几户人家,最终才将杨代双娶了回来。   人们都说娶妻是人生一大乐事,张天平却不这么觉得,因为自己的生理缺陷,离结婚的时间越近,张天平就越难受。结婚之前,张天平他娘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册来。上面画的都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但和正常的那些不一样,他娘找来的大多都是男人取悦女人的。   张天平是张家的唯一的一根独苗苗,虽然自卑,但却是个大男子主义,他想,自己为什么要去取悦一个女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新婚当夜,在杨代双身上**许久自己仍旧没石更后张天平心中怒气翻涌,他粗暴地用手指给杨代双破了瓜。看着杨代双明明难受明明害怕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张天平感觉到了许久没有感觉过的意气风发与满足。   于是他先找了几个借口先将杨代双打服了,在知道杨代双的娘家不会管她后,张天平就用各种自己想得到的法子折磨杨代双,杨代双越痛苦,张天平就越满足。   张天平做梦也没有想到杨代双会跑。想到杨代双,张天平脸色阴沉,眼中的戾气也逐渐加重,等抓到那个臭□□,他一定要用烧红的铁棍打死她!   张天平臆想了一会儿自己折磨杨代双的情景,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而臆想终归是臆想,醒来后张天平因臆想升起的**怎么也平复不了。他想起了隔壁那男人不在家的小媳妇儿。   相比起杨代双,那小媳妇儿长得可真是好看极了,那脸上白得像是会发光,走路时那女人腰肢摆得跟河边的杨柳似的,看着就软得很,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折磨起来滋味怎么样。   张天平越想越难耐。但他到底不是个冲动的人,在确定要朝那小媳妇儿下手之前,张天平觉得自己还要多踩点踩点才行。   第二日张天平便对何夏家特别关注,知道何夏的娘家人来了以后,他脸上的表情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杨代双一直没有回来,何夏家时时刻刻都有娘家人在,早晨她出去出摊也有兄弟跟着。   她那兄弟牛高马壮的,张天平自认打不过。   无法得手的张天平越想越难耐,这一天他去跟狐朋狗友喝完酒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张天平迷迷糊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他的前方,一个穿着裙子背着包包的短发女生袅袅婷婷地在前面走着。   看着那摆动的腰肢,张天平心中的欲念腾地一下便升了起来,在这一刻,张天平忽然有种自己石更了的错觉。   在夜幕的演示下,张天平恶向胆边生,他快步跟上那个姑娘,在一个小巷子的角落时,他伸出了他罪恶的双手。   然而事情的结果跟张天平想象的不一样,在被戴上镣铐扭送到派出所时张天平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女人会武功,还是个警察! 第47章   张天平的跟踪技巧并不专业, 何夏跟何弘超早就发觉了。何弘超年轻气盛想去打张天平一顿, 但被何爷爷拦了下来。   何爷爷见过的人多, 他深知像张天平这样的男人,光打一顿是没有用的,你打了他, 他疼几天也就完了, 接下来他该盯着你还是盯着你。   而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想彻底杜绝这个风险,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 将张天平这么个混蛋打入水底再也无法冒头。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 何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农民,认识的大官根本就没有几个,他有主意但却无法实施。   就在这个时候,收音机里传来全国严打的消息,严打的范围便包括了流氓罪、强、奸罪, 盗窃罪等一系列的罪名, 故意伤害罪等罪名也在其中。   何爷爷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动,便每日都到派出所门口转悠, 在知道现在镇上的民警正在调查这些人以后,何爷爷便大胆的前去举报。   对于何爷爷的举报, 派出所的民警们是重视,便重点关注张天平这个人, 在发现张天平确实有偷窥、跟踪何夏的嫌疑后立马便将张天平的危险等级提升。   而引蛇出洞的计谋则是派出所里新派下来的女警察提出来的。她叫袁云, 曾是北方军区的尖子兵, 在前些年还上过战场,在家人的再三要求后才退伍进了秦山镇派出所。   她才来不过半个月,便将秦山镇里的警察都挑战了一个遍,无一对手。她提出的主意大家都很重视,只是她到底是女孩儿,大家多有不放心,便在她钓鱼执法之时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也是不凑巧,袁云这才第一天实施这个计谋,张天平就撞到了枪口上。   对于强、女干犯,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让人不耻的,袁云这一类正义的女兵对于这类人就更是气愤了。在扭送张天平到派出所的途中,袁云是越想越气。今晚要是这人渣跟踪的女人不是她而是别的柔弱女子,那肯定逃不过他的毒手。   袁云也不急着押送他了,在大街上便开始对他上演全武行,秦山镇其他的警察同志远远的看着,也不阻止,人渣嘛,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袁云很有分寸,打了个痛快后她拧着鼻青脸肿地人便去了派出所。   夜还没深,秦山镇的所长王所长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知道袁云才第一天出去便逮到了一个犯人,立马便震惊了。   他们这才是第一次去引蛇出洞就能抓到人,那是不是就是说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这类人比比皆是,王所长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顺手拿着帽子便道了审讯室。   张天平坐在凳子上,对自己今夜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回答完警察的最后一个问题后,张天平飞快地看了一眼袁云,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杨代双那样的好欺负。   张天平不后悔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他后悔的是自己喝蒙了一时间迷了心窍,要是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提前踩好点,物色好好欺负的女人后再行动。   王所长过来将审讯记录拿起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张天平?你家是不是住在正街一排十二号?”   秦山镇只有条主街道,于是临街的铺面便叫正街,何夏他们后面一排的住户便以二街三街来排名。   张天平看了王所长一眼,低下头:“是。”   “那杨代双是你什么人?”也许这就是张天平的命运,王所长的妻子便是汪医生,汪医生接诊了杨代双的事儿她回家便跟王所长说了,王所长固然也十分气愤,但这家暴属于家务事,现在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家暴,他就算知道了杨代双的遭遇也没有办法将张天平绳之以法。再者汪医生也要求王所长保密,毕竟对于当时的杨代双来说,隐藏起来养好身体上的伤才是最正经的。   “是我妻子。”听见杨代双的名字,张天平恨得后槽牙都咬了起来,那句□□差点脱口而出,但他顾及这个地方,于是到嘴边的话生生地被他咽了下去:“警察同志,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已经在一个星期之前就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你们帮我找到她了吗?”   说到最后这个可能,张天平眼睛都亮了,他找不到杨代双,但警察那么厉害,他们肯定能找到啊。而杨代双跟人跑了的这个结论则是张天平最近这几天总结出来的,毕竟杨代双一个女人不认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跑出去这么多天没回娘家镇上找遍了也没见着人,那必定就是跟人跑了。   果然是个□□。张天平又恨了起来。若是杨代双在他跟前,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王所长哼了一声:“有人这几天来报案,说杨代双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之久了,在这之前,她一直遭受你的家暴,在她失踪的那一天,你还对她实施了暴力,而后人便不见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就来了,那正好,这个案子咱们也一并查查。”   这个案自然是没人报的,杨代双的事情王所长也算是半个知情人,王所长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再找个罪责,将张天平暂时入狱的时间往后延长而已。   王所长的话说完,大家看着张天平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儿了。他们都是当过兵或者做过多年警察的,从王所长这几句话来看,张天平的妻子在被他施暴后失踪,而作为丈夫,张天平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又心思去跟踪别的女人甚至想强女干女性。这样一看,张天平的妻子很可能是被他杀害了啊!   张天平不傻,听出王所长话里的意思,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警察同志,杨代双失踪的事情跟我真没关系啊。”   然而他的哀嚎已经没人想听了,两名男性警察十分粗暴地将张天平关押了起来。   王所长下班回到家,他爱人汪主任已经吃了饭,正坐在书桌面前看书,王所长将外衣脱掉,去门后倒水洗脸:“老汪,你上回跟我说过的那个被虐待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汪医生将眼睛从书上挪开:“记得啊,怎么了?她被她丈夫抓回去了吗?”汪医生十分紧张。   镇上妇产科的医生只有两个,杨代双那边一没大碍,汪医生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了医院里刚来的几个产妇身上,就昨天晚上她还值了个夜班呢。   王所长擦完脸,将毛巾拧干挂在钉子上:“没有,但是她的丈夫被抓了,是小袁抓的。”王所长将今夜张天平被抓的事情告知了汪医生。   汪医生听了不禁鼓掌叫好:“那他能得到什么惩罚吗?这可是个人渣,要是放在外面,指不定得祸害多少人呢。”   王所长道:“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抓捕这类人,他今晚的罪行够他坐半年劳的了,而且再过几个月,上面对于他这种人的处置便会下来,按照上面这次抓捕的力度,恐怕不能善终了。”   “希望这种人渣死了才好呢。”汪医生想起杨代双身上的伤痕,恶狠狠地道。   次日张天平被抓入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镇上,而抓捕他的罪名也被警察说了出来,一时间,哪哪儿都是谈论张天平的声音。   张天平他娘在知道张天平被抓便晕了过去,张天平他爹蹲在门口长吁短叹。   他儿子自打结婚后的所作所为张天平他爹十分看不惯,但看不惯又有什么办法,在别人的家里都是当娘都没有话语权,但在张家却恰恰相反,张天平他娘自打嫁给他就泼辣得很,数次和他动过刀,两人三天一打,两天一闹更是稀松平常。在张天平的教育上,他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他就说过张天平这样做迟早会出事儿,但母子两个谁也没当回事儿,他说的多了,反倒又跟他媳妇儿打了几架。   现在张天平被抓了,张天平他爹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得为他奔走,他也顾不上还晕倒在屋里的媳妇儿了。   张天平他爹去了派出所,在得知现在还无法探视张天平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与他相反,对于张天平的被捕,何夏他们一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了,特别是何爷爷,在下午何夏回来后,他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炫耀给了何夏他们听。何夏他们听了纷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陆奶奶更是吆喝着何夏杀一只鸭子来庆祝此事。   何夏也觉得这事儿应该庆祝,毕竟严打就要来了,张天平这次一入狱,再想被放出来那可就难了。   为了做好这只鸭子,何夏还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两瓶啤酒回来。   何爷爷没喝过啤酒,对啤酒这个东西却早有耳闻,在做啤酒鸭时何夏特地给他留了一点,何爷爷怀着品酒的心情喝的啤酒,然而这酒一入嘴,何爷爷就苦了脸:“哎哟,这就是啤酒啊?也不好喝啊,哭的很呢,卖得还这么贵,还没有我自己酿的米酒好喝呢。”   何夏笑了:“爷爷,这啤酒度数低,喝他不容易醉。”   “度数低那喝酒还有什么意思,这酒啊要喝就要喝最烈的,烧嗓子眼的那种。这种苦了吧唧的酒哪里就好喝了,对了,你拿这个酒来做菜会不会让肉也变苦了?”说道最后,何爷爷看着锅里那锅卖相极佳的肉眼神都变了。   何夏道:“不会,用啤酒来煮肉啊海鲜啊河鲜什么的只会让肉更加香浓,味道更加美味,去腥也去得最干净。就拿去年咱们家煮的那个小龙虾来说,用啤酒煮一下后味道会更好。”   在何夏的形容下,何爷爷不禁回想起去年吃的麻辣鲜香的小龙虾,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何弘超也开始想念小龙虾的味道了。而陆奶奶没吃过小龙虾,但却对前几天何玉鹏拿来家里的田螺想念得很。   她老婆子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田螺那么好吃呢。 第48章   陆征能跟何小姑父这次去的是东省, 他们先在省会送完了货, 又绕道去了惠城拿了魏建嘱咐要带回来的东西,从惠城回去时是陆征能开的车,回到省会路过一个非常大的百货公司时陆征能下了车走了进去。   他站在柜台前面看了一会儿, 走上前去问销售员:“同志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女人用的护肤品, 什么水啊乳啊霜啊的。”陆征能作为一个直男,他是真没记住何夏所说的那些个护肤品的名字,能记住水乳霜这三个字都已经是他默念了好几回的效果了。   销售员没想到陆征能一个大男人居然是来买护肤品的,盯着陆征能看了一会儿, 道:“同志你说的是爽肤水润肤乳和面霜吧?在这边, 请跟我来。”销售员带着陆征能到了另外一个柜台面前,跟负责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说了几句话,日化柜台的销售员便将现在市面上卖的比较好的几款护肤品拿了下来。   “同志, 现在咱们百货大楼里卖的最好的是这款百雀羚的水乳套装跟资生堂的套装, 这个资生堂是外国产品,价格比较贵一些,百雀羚是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 价格会相对来说便宜一些。”   陆征能看了一眼资生堂的产品, 看见上面标着的日文,果断问了百雀羚的价格。   这时候大家护肤大多数都还是以搽雪花膏为主, 像水乳霜这么讲究的东西许多女人连知道都不知道, 而这种东西的价格也是雪花膏的三四倍。   陆征能手上是有钱的, 在来之前他送杨代双到魏建的工厂, 魏建除了给了他油钱运费外还多给了他一部分的钱,说是他跟何小姑父路上的餐补。   陆征能身上确实没什么钱,魏建给他钱他就拿着了,魏建给了他五十块,他留出一半来分给何小姑父,剩下的一半跟他身上何夏拿给他的钱刚好够买一套的。   交了钱销售人员将东西大包好后递给陆征能,接着他又朝陆征能介绍了别的东西,其中介绍的一支口红就非常得陆征能的欢心。   那是一管金色带透明盖子的口红,打开透明盖子拧出里面的膏体,是粉粉嫩嫩还带着一丝荧光的口红。   陆征能觉得这个口红真的是好看极了,要是何夏涂上那肯定更加漂亮:“同志,这个口红多少钱?”   销售人员看向陆征能手里的口红,眼神有一丝丝的迷茫,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马回过神来:“两块钱。”   陆征能掏了掏兜儿,找出自己口袋里的唯一的两块钱递给销售人员,销售人员拿着钱,再一次询问:“同志,你确定要这个颜色吗?”   “要要要,这颜色多好看呐。”陆征能大声地道。   销售人员闭着眼睛,将口红装进小盒子里,放到刚才给陆征能大包好的水乳套装的袋子里,陆征能提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在她走后,有人别的柜台的人来找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聊天,那人打眼一看:“哟,那只粉粉嫩嫩的口红卖出去了?”   “卖了,就刚刚来买东西的那个男同志买的,我都提醒他要不要换个颜色了,他说那个粉粉嫩嫩的颜色就非常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打了个冷战,粉粉嫩嫩带荧光的口红,真的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的啊。   陆征能美滋滋地提着东西上车,何小姑父刚刚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这会儿正起来窝在后座上喝水,见陆征能提了东西从百货大楼出来,问道:“你去买什么了?”   “给夏夏买了点抹脸的东西。”陆征能随口说道。   何小姑父也是个爱美的女人,何小姑父听说是抹在脸上的东西便来了兴趣:“给我看看你买的东西。”   陆征能侧过身,将东西递给何小姑父,何小姑父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来看了,再问了一下陆征能这些东西的具体用法,再想想自己已经好几年没给妻子从外面买过东西了,何小姑父便有些心动。   问了价格,再算算自己这回带出来的钱,何小姑父也下车去给何小姑买了一套,连口红也买的跟陆征能一样的色号。   一天之内卖出两支死亡芭比粉,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高兴之余也有点心疼陆征能他们的妻子。这得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死亡芭比粉涂出去啊?   陆征能开车回到县里时是半夜,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将魏建的东西送去他的工厂后便回了家。何小姑父跟他一块儿,但两人却并没有在一个地方下车。   陆征能扛着从东省买回来的东西到何夏的小店门口,何夏猛地见到他开心极了。连忙将他拉回店铺,给他拿了包子不说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了一个包子缓解了饥饿,陆征能拿出了给何夏买的护肤品。   陆征能能记得她随口说过的一个东西,会出差时特地给她买,何夏的心中是又开心又甜蜜,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在那支口红时有一丝丝的凝固,偏偏陆征能对那支口红就很满意:“这支口红可真好看,当时那个销售员拿了好几支口红出来,我一眼就看重了这个,你去试试好不好看。”   何夏迷惑地看了陆征能一眼,那口红在自己的嘴唇上涂了涂,又抿了抿,接着转头看向陆征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征能:“好看吗?”   陆征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十分困惑,明明看着那么好看的口红,为啥在上嘴之后就那么丑了?   何夏擦了嘴唇,对陆征能呵呵两声。   陆征能离家许久,这才刚刚回来,何夏也不是真的生气,将口红拧回去放好后何夏便问起陆征能在路上时的事情。   陆征能以前也跟何小姑父出过一次车,但他们那次去的是北方,这一次往东省去,陆征能也算开了眼界,他滔滔不绝地跟何夏说起了外边的事情,何夏认真地听着。   她上辈子其实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去东省的时候还是她五十岁时外孙女带她过去旅游的时候,再然后便是重生后跟何弘义去的那次了。   等陆征能说完,何夏便问起了杨代双的事儿。”   陆征能道:“今天早上我们把东西送到魏建的工厂,杨代双在里面上班呢,她现在是做最后组装跟打包的工作,正好魏建他们还没人做饭,她又兼职做起了饭,魏建给她二十五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包吃包住。今天我也见着她了,她精神面貌都还可以,她还跟我说了,等她发了工资就把药费还给你。”   魏建的工厂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干别的啥都行,就是这饭做得不好,杨代双没去之前魏建他们都是轮流做饭的,一个做得比一个难吃,杨代双去了,大家总是松了一口气了。   魏建跟陆征能说起这事儿时,陆征能心有戚戚然,毕竟他们运输队食堂的饭菜也不好吃呢。   何夏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了,接着便将张天平被抓的事儿跟陆征能说了。何夏一点儿也没有隐瞒陆征能的意思,连张天平盯上了她的事情也跟陆征能讲了。   陆征能黑着脸,觉得自己没用得很:“夏夏,要不然你还是住到县城去吧,县城租一间房子其实也不贵。”   “净说这些瞎话。你说咱们镇上有张天平,但你怎么就肯定县城里没有第二个他?再说张天平都被抓了,现在咱们派出所的同志们每天都在镇上巡逻,现在咱们镇上的安全可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张天平这事儿可算是给派出所敲响了警钟,他们现在将所里的警察同志们分成好几拨每天巡逻不说,还找来了各个村里的民兵队长,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们每天巡逻村子周边。   彭文慧前天来镇上看她时还跟她感叹了这件事情。有了民兵队的巡逻,村里可是比以前要安全多了,以往村子里那些不务正业东偷西摸的小年轻们都老实了。   陆征能一想也是,他心中那股愤怒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陆征能寻摸着一会儿到派出所走一趟,找个关系进牢里把张天平那孙子揍一顿。   何夏到外面打开烤红薯的炉子,翻了翻里面的烤红薯,从里面拿出一个烤得有点流油的红薯出来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陆征能,自己剥开剩下的那一半烤地瓜的皮一边吹一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夏总感觉自己最近吃得特别多,而且晚上睡觉也睡得特别沉。以往哪怕天太冷到了时间她就能起床的,现在到了时间她都起不来,就拿今天早上来说,要不是何弘超叫醒她,估计她都醒不过来。   吃完烤红薯陆征能就先回去了,他们昨晚都没睡多大会儿,这会儿有点困。   陆征能回到家时陆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里放的京剧,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反正就是脑袋一直随着音乐在摇晃。   听见有人进院子,陆奶奶摸索了两下,关掉收音机:“谁啊?”   陆征能回身把门关上:“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陆奶奶听到陆征能的声音瞬间就高兴了,在东厢房看连环画的何弘超也跑了出来。何爷爷则在张天平被抓了以后便回家去了,他钓鱼正是瘾头大的时候呢,孙女的安全隐患去除了,何爷爷便能回去安心钓鱼了。   “回来了?路上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陆奶奶一叠声的关怀着孙子。   陆征能把在路上买的东西放到屋里桌子上,回着陆奶奶的话:“不饿,刚刚在车站下车的时候我去了夏夏那里吃包子了。路上我跟师傅轮流开车呢,倒也不是很累。就是困。”陆征能说完,招手叫来何弘超:“小超来,这是我跟师傅在路上路过人家果园的时候买的香蕉,可香可甜了,你拿点回去给爹娘他们尝尝鲜。”   “嗳。”何弘超应得可大声了。他们这个地方不是沿海地带,气温也并不是特别热,像香蕉这类水果并不多,何弘超长这么大也不过吃过几次而已。   香蕉是热带水果,且一年四季均有香蕉成熟,回程时陆征能他们正好遇上有香蕉园在采摘,从果园买的香蕉价格不贵,何小姑父便买了两个麻袋,他扛了一袋回家,另外一袋让陆征能扛回来了。陆家人口少,且香蕉也不是能存放的水果,陆征能便留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让何弘超拿回去给何树国他们了。   香蕉的口感甜甜的软软的,对于牙口不好的老人来说是个非常合口的水果,陆奶奶跟何爷爷都非常喜欢。   何弘超提着香蕉走后,陆征能跟陆奶奶说了一些路上发生的事情后便上床睡觉了。躺在自家的床上,鼻尖萦绕着何夏身上的味道,陆征能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几天来镇上卖东西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在不经意之间,镇上也多了两家店铺,一家是饭店,里面卖米粉还有炒饭,炒菜也有,但是种类很少。另一家则是开在中学门口的文具店,里面除了文具外还卖连环画,两分钱可以租一本,租期为三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何弘超就成了看连环画中的一员。   而每天早晚,在街边卖自家地里产的蔬菜水果的人也多了起来。何夏下午回家便在路边买了一些她地里没种的菜。想到陆征能说在单位吃的东西没滋美味儿的,何夏又买了些辣椒粉。   何夏家里有豆豉,是何夏特地让何爷爷捎话回去让彭文慧送来的,现在还一直在家里放着呢。她又到了肉铺买了点肉。   回到家何夏便开始做辣椒酱。   彭文慧做的豆豉很咸,何夏便用温水先泡起了豆豉,然后她将猪肉剁成肉末,将八角舂成粉,姜去皮切成末。油热后把姜末以及肉末倒进锅中炸,待炸到瘦肉微微发黄,再将豆豉也倒入其中。灶膛中的火撤掉,带又温降了下来,再倒进去辣椒粉八角粉花椒粉翻拌,加入一点盐一点味精一点白糖调味,待全部冷却盛出装瓶。   晚上吃饭时何夏盛出一勺来吃,下饭酱里的肉比较干,口感有些发硬,豆豉有点咸,辣椒很辣,咸香麻辣,用来下饭再好不过了。   有了这个酱,陆征能觉得自己往后在车队的日子总算不会难熬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何夏家的门边被敲响了,陆征能起身去敲了门,门外来的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往何夏家的院子看了一眼,而后很礼貌地问陆征能:“同志您好,请问您家这儿是在车站卖包子吗?” 第49章   陆征能挡在门口, 很礼貌地问:“是, 请问您是?”   中年男人扬起笑脸:“您好,我是镇中学的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现在食堂改革。我们听说你们家卖包子馒头, 就想说能不能在您家这边订一些。”   陆征能眼睛一亮,他们家卖包子一直都是散卖的, 虽然也挣钱,但每天卖多卖少总没个定数。如果能卖给学校就不一样了。   学校学生多,要的量就大,但手的钱或许没有零售高, 但胜在稳定。   陆征能一下子就变得热情了起来:“您好您好, 快屋里请,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刘,免贵姓刘, 请问您贵姓?”   “刘哥, 我姓陆,名字叫做陆征能,您叫我小陆就行。”陆征能与刘老师两人一边商业互吹, 一边相约着往屋里去。   进屋后刘老师说明来意, 何夏跟陆奶奶也很开心。   何夏笑着道:“刘老师,你看我家这包子卖的好, 一个也没有剩下, 也没有办法让您品尝了。您看要不然这样, 我明天做好包子后先送几个到中学让您尝尝, 您要是觉得这真的好啊,您再买,怎么样?”   刘老师笑着摆摆手:“这就不用了,你们家的包子的味道我是尝过的,要是味道你不好我也不会来订了。”   刘老师并非是普通的老师,他是秦山镇中学的校长。在当校长之前,他已经在秦山中学任教好多年了,他们学校管理食堂的人是前校长的亲弟弟,每次学生们上交的口粮他都能扣下个一小半。   这年代的学生家庭本来就不富裕,上学都是各家各户省吃俭用送来的。这本来就吃不饱,口粮还被克扣了,一来二去的,这件事情就被捅到了县教育局。   县教育局的领导将秦山镇原先的校长撤了职,食堂的原先负责人也因为贪污被逮捕了。作为新上任的校长,刘老师对食堂的管理这一块儿是真的没接触过。   这不开学都快一个月了,学生们的伙食还没有以前的来得好呢。特别是早餐,那是许多学生都不吃的。   再三思索之下,刘老师决定从外面买东西回到学校充当早餐。   他寻摸了许久,终于将早餐的品种定为了何夏家的包子。为此,刘老师还特地买了好几天的来吃已考究口感。   在经过重重赛选后,刘老师目光投向了最便宜的馒头。何夏家做的馒头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小,成年男人像陆征能吃个两三个就能饱。初中的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早餐吃个一两个也就够了。而两个馒头的价钱学生们也能付得起。   刘老师要的量多,数量一多,价格便被压了下来,何夏在心里算了算,发现以刘老师说的那个价格,哪怕是他们订得多,何夏也没有什么赚头,连最基本的幸苦费可能都无法保证。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刘老师:“刘老师,既然你吃过我们家的馒头,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家的馒头全都是用面粉做的,没有掺杂过一点别的粮食。那你给我的这个价格实在是不合适,这样,如果你是成心想要,那么咱们就降低成本。我用玉米面跟面粉混合着来做怎么样?”   H省这边山多,玉米每年的产量也很多,于是玉米面的价格比起面粉以及大米的价格是最便宜的,现在到供销社去买玉米面都用不着票,都用不到一毛钱就能买到一斤,而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玉米,去农村收购回来的价格会更加便宜。   而何夏如果用玉米面做馒头,那他们都不需要特地去找人,光万安村跟陆家村的玉米他们都用不完。   何夏觉得前半年来一直用面粉做馒头的自己傻乎乎的,明明玉米面也可以做馒头,味道也很棒。   刘老师是没吃过玉米面馒头的。像他们家,新鲜的玉米要么拿来就这么煮,要么拿来做玉米粑粑,而玉米面一般都是拿来跟米一起做两掺饭或者煮粥喝的,极少数才会用玉米面做窝头,但那并不好吃。   听了何夏的话,刘老师皱了皱眉头。   自己出来给学生们订早餐本来就不符合规章制度,要不是他们现在学校的厨师实在不行,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刘老师原本的想法是用最少的价钱给学生们谋最大的福利,但现在这个想法可能并不能成功了。   看出刘老师的为难,何夏便道:“这样吧,刘老师,我明天会做玉米面馒头,到时候我送点到你们学校让你先尝尝看,如果你觉得好吃,那咱们这庄生意就继续谈,如果你觉得不好吃,那咱们就当结个善缘,你觉得怎么样?”   刘老师能怎么样,他出的价格太低,人家不愿意做,现在人家都给出解决的方案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反正也只是试一试,要是不好吃,大不了他在找别家嘛。   “那行。”想通了的刘老师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刘老师告辞回家,陆征能跟何夏将他送出家门口。   关上门回家,等待在家里的陆奶奶便道:“原本瞅着还算是好的老师,怎么一说起生意就变得那么市侩了?”   何夏坐到她的身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私自出来外面给学校订早餐本来就不合理,但这也是为了学生谋福利,比以前好多了。”   “超儿之前在中学上课,每个星期从家里带十斤玉米面,有时候还会带大米。但这些粮食在上交上去,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他这些家里离得近的还好,只要出来了就多少能回家吃点,要是离得远的啊,吃不饱饭就只能饿着了。”   中学生每个星期都吃不饱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但那时候WG都还没有就结束,镇上又只有这么一个学校,能送 孩子去读书的,谁家不是想要靠孩子读书来改变门庭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大家也不敢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陆奶奶她们家属于王家村镇,上中学不来秦山镇上,反倒是去离王家村镇不算特别近的湖田镇上,他们那边还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问题。   听了何夏的话,一时间,陆奶奶还有些唏嘘。   一夜无梦,次日早晨何夏做了包子让休息在家的陆征能去摆摊,而自己带着陆奶奶回了村里。何夏将来意一说,彭文慧便让何弘超去扛玉米去碾碎。   何夏他们村是没有碾碎玉米跟给大米脱壳的工具的,但是在镇上的粮站却有。何弘超将一袋玉米扛上推车,推着往镇上粮站去。何夏也跟着去了。   到了粮站,何夏将自己要打玉米粉的要求跟粮站里上班的人说了,粮站里上班的同志疑惑地看了一眼何夏。   玉米这东西天天都有人来打成粉,但是还从来没有谁的要求像何夏这么多呢,特别是打粉前还要脱壳那一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过来都是没有这个要求的。   但这个要求也不是特别离谱的要求,看在何夏兄妹都长得好看的情况下,粮站的工作人员便没反对。   机器打粉就是比石磨推粉要快,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何夏他们带来的玉米便被尽数打成了玉米粉,因为在打玉米粉之前还有脱壳的那一步。因此打完后的玉米粉比没脱壳的看起来要细腻许多。   何夏虽然觉得这玉米粉还不够细腻,但在现在这个大环境内,还是不要那么挑了。   何夏直接让何弘超将玉米粉拉回了家。   回到家后何夏洗了手便开始发面。   玉米面粉与普通面粉以3:1的比例混合,喝在嘴里不烫嘴的水中划开一颗糖精,再加入足量的酵母粉,用温水将面团和到光滑,放在灶台内发面。   灶台内部比较温暖,不到两个小时,玉米面团就被发成了蜂窝状的一大盆,何夏将面取出来揉搓。   做馒头是最简单的,面团揉好分成三个部分,搓成长条后切成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样子,两只手握着分好的小面团在案板上转一转,一个圆形的大馒头便成型了。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将馒头放进篦子上蒸十五分钟玉米面馒头就做好了。   玉米面馒头黄橙橙的,何夏发面也发得很好,大大的,十分煊软。   因为何夏在和面时放了糖精,于是玉米面馒头便带着微弱的甜意,味道也很好,比起白面馒头,这样带着一点甜味的玉米面馒头更合时下人们的口味。   何夏觉得以前只知道用白面来做包子馒头的自己真的是一叶障目了。明明用玉米面来做馒头更加符合时下人们消费的特点,而且玉米面价格低廉,用来做馒头的利润可比用白面做出来的要大得多。   何夏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何夏让何弘超送几个去给刘老师,何弘超在初中上学时就是在刘老师教的,听何夏说要给刘老师送馒头,何弘超有点不情愿。   何夏推着他出门:“我看着刘老师人挺好的,为人也不严厉,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成就看你了,快去。”   何弘超被何夏推出门,无奈只好往秦山中学去。   秦山中学不大,这个年头学校门口也没有保安,何弘超轻而易举地便进来学校。现在正在上课时间,整个学校里空无一人。   何弘超在教师办公室对面等了很久,一直到下课铃声响了,何弘超才见刘老师咯吱窝底下夹着一本教案回来。   秦山镇这个小地方WG对他们的发展远没有市区县城那么大,大家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何弘超在刘老师手底下上学时便有些害怕他。   这会儿见着刘老师,何弘超深吸一口气便走了过去,刘老师见帮何夏送馒头的人是何弘超也有些意外。   “做包子卖的人是你姐啊?”看面相,刘老师已经将何弘超跟何夏的关系猜了出来。   “是。”在刘老师面前,何弘超特别乖。   刘老师点点头,洗了手拿了一个玉米面馒头放到嘴里吃。   在吃完一个馒头后,刘老师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带着何弘超去了何夏家,何夏让何弘超去将陆征能换回来。在陆征能的见证下,何夏跟刘老师签署了一份馒头供应协议。   刘老师走后,何夏将属于她的合同仔细收好。心里十分愉悦。   打从今天起,她也是有大客户的人了。 第50章   因为有大生意上门, 何夏便起得很早,陆征能在她起来后也跟着起了床, 何夏跟陆征能一边在厨房做事, 一边商量着往后的发展。   昨天何夏回家跟彭文慧闲聊了一下,何弘超现在不上学也没活儿干,这在镇上住了一段时间回家,才刚刚回去,就被村里的张强叫了去。张强是万安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正事儿不干, 不务正业的事儿倒是会一大堆。   最近他们正流行赌钱, 窝点就在张强家后面的山上。村里不少年轻人都被他们拉了去。彭文慧对何弘超很是不放心。   如今何弘超也十八岁了, 是个成年人了,这么不务正业在家确实不行。   “征能, 你看我这摊子往后可能越做越大,你有时候跑车又常常不在家,到时候摊子大了我肯定忙不过来, 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咱们小超来帮我干活?在咱们家吃住,我每个月给他几块钱的零花钱。”   这也正是陆征能想要说的, 经过张天平的事儿, 陆征能对何夏跟陆奶奶很是不放心。   现在警察确实每天都在镇上巡逻,但也总有巡逻不到的时候, 有个青壮年在家, 那些小瘪三想做什么也得先掂量掂量。   陆征能道:“我觉得可以。现在这个世道不太平, 超儿在这里常住我也放心。”   陆征能没有父母, 也没有关系特别近的亲戚,何夏的娘家又不是不好的人家,陆征能也乐得跟他们走得近。对于何弘超这个小舅子,陆征能的印象也好得很。   何夏笑了。   镇中学的学生不算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个,教职工有六个,每个人每天早上的定额是三个,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四百。何夏在决定做包子馒头卖时便让何爷爷给她编了蒸笼。   何爷爷做的蒸笼是按照时下农村的大铁锅来做的,蒸笼大概有50cm那么大,一笼能蒸三十个左右,这样的蒸笼一共有五个。   五个蒸笼共同开始蒸,加上何夏他们零售用的包子,两人需要蒸好几次。   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的,何夏跟陆征能四点开始忙活,一直到六点多才忙活完。   将学校要的馒头装进昨天刚刚卖回来的泡沫箱里,绑在摩托车后座让何弘超赶紧往学校送,何夏总算能坐下好好休息了。   陆征能将要到车站卖的东西搬上推车,回来见何夏坐在凳子上反手捶腰,赶忙上前去将给何夏敲背。   他的手重,哪怕不用力也能将何夏敲得很舒服。   “左边一点,这个肩膀最近这几天真是疼得厉害。”何夏道。   陆征能依言往左边又敲又按:“好点了吗?”   “好多了。天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夫妻俩一起跟何夏往车站走,刚把摊子摆好,何弘超便骑着车回来了。   他的车子里放着刘老师今天结的钱,一共8块五。   何夏的玉米是从家里拿的,根本没什么成本,普通面粉的用量也并不多,何夏卖给刘老师的价格是一个馒头2分钱。赚头很大。   何夏拿了钱也没数,直接放进口袋里。何夏也做了一些玉米面馒头到店铺里来卖,卖三分钱一个,买的人很多,三十个玉米面馒头不到中午就卖完了。白面馒头反倒无人问津。而包子今日卖的也没有玉米面馒头好。   将店铺里全部的东西卖完也才下午一点,何夏收摊回家时陆征能已经做好了饭。吃了饭,何夏困得很,便上床躺着去睡觉,一觉睡醒已是日落西山。   她起来随意洗漱一会儿,陆征能跟何弘超一块儿从外面推门而入,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你们干啥去了?”何夏问道。   陆征能跟何弘超对视一眼:“没干啥,就在外面走了走。”   陆征能话音才落,何弘超便立马道:“姐,今晚能不能吃面条,就上回你给玉鹏做的那种。”   上次何夏给王玉鹏擀了手擀面,何弘超当时在一边看得十分心痒痒。但那段时间正值多事之秋,何弘超再想也不好在那个档口开口。好不容易事情解决了,何弘超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为了搪塞何夏,何弘超几乎想也没想的就把这件事情说出了口。   何夏想了想,问陆奶奶:“奶奶,今晚吃擀面条好不好?”   陆奶奶不挑食,何夏做什么她就吃什么:“行,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那好,今晚咱们就吃擀面条。征能你去肉铺看看还有没有肉,顺便再去菜地里割一把韭菜回来。”   “好。”陆征能转身走了。   何夏也进厨房开始准备了。   何夏擀面条的手艺并不算好,但这面条这个东西只要不煮成一坨,那就难吃不了。   陆征能从肉铺买了一块五花肉回来,何夏让他将五花肉剁碎加上豆瓣酱做成肉酱,煮好的手擀面过水,韭菜跟小白菜烫熟端到桌子上。何夏还切了一碗的泡萝卜泡辣椒。   吃的时候捞上一碗手擀面放进碗里,盛上两勺肉酱,夹上一筷子的韭菜根小白菜放入碗中搅拌到每一根面条都均匀的裹上肉酱的酱红色。   加一筷子面条放入嘴中,手擀面条很有劲道,肉酱咸香,韭菜与小白菜十分清爽,吃面条的空隙再吃一口酸辣爽口的泡椒萝卜,那感觉美滋滋的。   陆征能口味重,喜欢吃辣,他觉得炸酱面不够滋味儿,于是便盛了一碟子何夏给他做的辣椒酱来,拌在面条里,滋味又好上了一层。   何夏擀的面条多,而面条又是公认的很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于是吃完饭,锅里还剩下不少。陆征能将面条细细地捞出来摆在碗柜里,对何夏道:“这是我明天的早餐。”   何夏并不热衷吃手擀面,见状随意地摆摆手。何弘超看了陆征能一眼,虽然很想吃,但也不好意思开口跟他抢。   陆征能洗了碗,何夏便跟何弘超说起了请他来当帮工的事情。何弘超自然是愿意的。   第二天何弘超在给学校送完馒头后还特地回家将这件事情说了一趟。   彭文慧喜不自胜,何树国跟何爷爷眉间也带着微笑。   小儿子跟着一向行事稳重靠谱的女儿工作,也算是了却了彭文慧的一桩心愿,她随即又想起了何弘义:“也不知道弘义在县城过得怎么样了。”   何树国自然也是担心大儿子的,他抽了一口旱烟:“大钱前天回来不是说了吗,他现在在干得不错,已经学会砌墙了呢,再干两年啊,就能从一个小工做成大工了。”   何弘义现在在建筑队做的是小工,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也不低,但跟大工比起来却差了十来块钱,而且待遇也不一样。儿子被夸奖,何树国夫妻俩虽然高兴,但也十分心疼。帮人家盖房子的,可辛苦得很呢。   何家父母惦记着何弘义,何夏也惦记着呢。   在陆征能修完四天假返回运输队时,她将自己做的酱分成了三份,最多的那份是陆征能的,稍微小一点的两份一份给何小姑父,一份给何弘义。   当陆征能提着辣椒找到何弘义工作的工地附近之时,他正好看见何弘义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姑娘在工地玩耍,看他们俩的那副模样,跟亲父女也没什么差别了。 第51章   何弘义也看见了陆征能, 他牵着小姑娘朝陆征能走过来,走近一看, 陆征能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和那个小姑娘有一面之缘。   陆征能站着和大舅哥寒暄:“大哥, 你今天没上工?”   张青青已经不记得陆征能了,见到了陌生人,她一直往何弘义身后躲,何弘义便将她抱在怀里,张青青紧紧地搂着何弘义的脖子。何弘义拍了拍她的背, 回答陆征能的话:“我们负责的这个区域材料没了, 新的材料还没到, 所以今天就停工一天。”   陆征能点点头, 又问:“这小孩怎么是你带啊,她妈妈呢?”   何弘义拍着张青青的背的手顿了顿:“她妈今天去摆摊的地方远, 带着她不方便,我又没事情做,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何弘义一直都是个仁厚的人, 跟王海芳重逢后两人虽然面上都没有什么表示,但他对王海芳到底是多了几分关注的。每天下工, 何夏都会往厂子那边走一走, 有时候遇到王海芳也在,两人就会聊聊天。张青青没人带, 王海芳便一直带着她, 每次出门前都是将她背在背上, 有时候一背就是一天, 除了上厕所轻易不让她下来。   何弘义自小就是喜欢小孩儿,到了他这个年龄如果一直没有过孩子,那他也认了,可他有了孩子又没了,虽重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也重来没有表示出来,但他对于那个孩子一直是有遗憾的。   现在见到张青青这样,他于心不忍,便跟王海芳说自己不忙时可以帮她带孩子。何弘义的时间还算充裕,他们干的是体力活,每天早上六点就上班,中午十一点就下,下午两点上班,上到五点下了班以后的时间就是自己的了。何弘义的时间跟王海芳的是完全相反的,何弘义下班的时候她正是最忙的时候。   提出这个要求时王海芳自然是拒绝,但有时候她生意好实在是忙不过来,何弘义便会帮她抱一抱孩子,一来二去的,张青青便对何弘义熟悉了,而王海芳也知道何弘义离了婚,她思索了许久之后,便放心的将孩子给何弘义带。   何弘义跟王海芳的纠葛何夏跟陆征能说过,她也不止一次的感慨过如果当初没有王大婶棒打鸳鸯,现在王海芳指定就是她嫂子这样的话。每次何夏跟何弘义说这样的话时,陆征能都是听过就忘,没发表什么意见,现在看何弘义都走到要帮人家带孩子的地步了,他的神色略复杂。   “大哥,夏夏做了辣椒酱,让我给你带一瓶过来,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陆征能决定不纠结这个事了。   何弘义十分惊喜:“夏夏的手艺味道肯定好。”何弘义边说,边从陆征能手里把辣椒酱接了过去。   陆征能的任务完成了,他又急着上运输队上班,便出生跟何弘义告辞,何弘义看着他走远了才哄着张青青回工房。陆征能回过头看到他这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回到运输队上了一个早上的班,中午配着何夏做的辣椒酱吃了一顿饭,想了又想后,陆征能给何夏写了一封信。   这是他们两口子在一起后写的第一封信,陆征能先写了一遍,觉得这封信不够甜蜜,撕了这封信后,他绞尽脑汁又写了一封,写完后仔细读了一遍,发现甜蜜是甜蜜了,就是显得十分油腻,这样的信自己读着都觉得难受。于是陆征能又开始写第三遍,这一遍他终于把握好了进度了,看了两遍后陆征能将信折叠好出门去了县城里的邮政局,买了一个信封一张邮票后将信件发了出去。   哪怕同城同县,何夏收到陆征能的这封信也是两天后了,卖完包子回到家听陆奶奶说有邮差送了信过来后何夏是很惊讶的。   她这辈子的交际圈实在算不上大,能够给她写信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等把信拿到手里后看见是陆征能寄来的,何夏嘴角便露出了一个微笑,撕开陆征能的信,映入眼帘的是陆征能那一手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信的抬头写的是吾妻安好。   看着吾妻安好这四个字,何夏反复念了好几遍仍旧觉得心甜。何夏接着往下看,在看到何弘义跟王海芳现在相处的近况是何夏叹了一口气。   她前天才回过家,彭文慧还跟何夏说起过何弘义的现况,王海芳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提。而何弘义如果真的跟陆征能走得很近,建筑队的人又都是本村的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不说,那就应该是何弘义不让说了。   何夏有些发愁。   彭文慧也朝何夏感慨过何弘义跟王海芳的事儿,但那也只是感慨感慨,若是何弘义跟王海芳现在真的走到一起,彭文慧绝对是第一个不干的。而第二个不干的绝对就是王海芳她娘王大婶。   王大婶那人势利眼,至今她还做着从女儿手里拿到镇上的房子再把女儿再嫁一次收彩礼的美梦呢。知道何夏租了王海芳的房子,她在村里还拦着彭文慧炒过一架呢。   以前何夏他们都还好的时候彭文慧跟王大婶的关系还算不错,后来王大婶拐着弯挤兑了彭文慧后两家的关系急转直下,去年彭文慧跟王大婶又吵了一架,两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何弘义要是真的要跟王海芳在一块儿,那她们面对的压力肯定是加倍的。   拿起笔,何夏准备给陆征能回信,当她写完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挂历,都已经是周四了,她明天去镇上寄信,以现在邮政行业的速度,估计到达陆征能手上已经是下个星期了,何夏想了想,便没有寄出去。   而陆征能却在信发出后就一直等着何夏的回信,他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等到满心委屈,周六晚上陆征能到家吃了何夏做的酱猪肘也依旧不开心。何夏看出来了,于是便跟着他进了厨房洗碗。   “你怎么了?不开心了?谁给你气受了?”   陆征能虽然不开心,但他却不是那种心里有气就不搭理人的人。而陆征能他爹在活着的时候也跟他说过,两口子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沟通好了,生活也就和谐了。要是谁有气都憋在心里,那往后日子肯定就越过越差。   陆征能便道:“我给你写信了,你没给我回。”   何夏一愣,完全没想到陆征能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愣完,何夏又有点想笑,她跟陆征能解释道:“我是这样想的啊,你给我写信的时候是周一吧?收到的时候都周三了,我写好周四才能寄出去给你,等到你手里最快是周六,慢一点的话就得到周末,周末邮政局放假,到你手里都得周一了。那写来还有什么必要嘛,你周六都回家了。”   陆征能也没想到何夏没回信是这个原因,这个原因他还真没想过,仔细一想,确实是何夏说的这个理,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忽如其来的心虚:“虽然是这样,但你也不能不给我回信啊,我都给你写了。”   何夏觉得有小脾气的陆征能更加可乐了,她往厨房外看了一眼,见何弘超已经躺回东厢房看连环画了,便抱住了陆征能:“我写了的,就在屋里呢,你第一次跟我写信,我怎么可能不回信给你呢。”   陆征能的手还是湿的,他将手打开避免蹭到何夏的身上,脸上也露出来一抹笑容:“真的给我写了?”   陆征能的声音柔和得过分。何夏在陆征能的怀里点点头,陆征能便亲了何夏的头顶一下:“那我一会儿进屋去看。”   何夏嗯了一声,又在陆征能宽厚的怀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才分开。明天是周末,镇上的中学也要放假了,明天学校的包子就不用做了,何夏发面便发得少了。   发了面,夫妻俩关了厨房的灯一起回房间,何夏把给陆征能写的回信给陆征能看。   两辈子加在一起,何夏还重来没有给过哪个男性写过信呢。更别说当面给人看信了,把信给陆征能的时候何夏的脸都是红的。   与何夏相反,陆征能可以用春光满面来形容了。   陆征能是读书读到初中毕业的,他父母对他的学习成绩很是看中,哪怕当时学校里并不教什么内容也坚持送他去,每个星期他还会亲自给陆征能布置作业。因此陆征能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   要不是陆父陆母走得早,陆征能是绝对不会辍学回家的。   何夏读书少,以前会写一些常用字,后来上了中老年识字班了会写的字多了,但却称不上好,只能算得上工整罢了。   陆征能一点都不嫌弃,将并不长的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后陆征能将信放进信封好好收藏起来。   何夏已经在外面的浴室洗了澡回来了。这边的冬天冷,何夏洗澡的频率就成了一周四次,现在天气转热,何夏便开始一天洗一次。她一进屋就被陆征能抱住了,陆征能用力亲了一口何夏的脸,发出叭嗒地一声响。   何夏还在懵逼着呢,陆征能已经把她放下了:“我去洗澡。”   陆征能跑出去洗了个战斗澡,回到房间何夏已经躺在床上快睡着了,陆征能想何夏想得很,他在何夏的唇角脸上亲吻,何夏被他亲得没了睡意,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像是两块磁铁一样粘在了一起。   一番**过后,何夏软绵绵地趴在陆征能的怀里,陆征能抚摸着何夏光滑的背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夏夏,你的例假是不是是快来了?”   说起例假,何夏也愣住了,她的例假一直都很准时,算一算时间,距离上次她来例假已经是超过将近六天了。   何夏青春期身体养护得好,来例假虽然也会不舒服但却一直很准时,前后误差也不会超过三天,这次超出六天,这绝对不正常。   何夏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表现,吃得多,睡得好,睡得沉。而自己跟陆征能结婚这么久了,一直也没避孕过,想起秀珍她们怀孕时的反应,何夏觉得自己八成是怀了。   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征能,我例假推迟六天了。”   陆征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知道女人这玩意儿是是越准时越好的,于是他便有些紧张:“推迟了这么多天,对身体是不是不好?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去?”   “是得到医院去看。我的例假一向准时,现在推迟了这么多天,很可能是怀孕了。”何夏说得还算平静,但扭身去够柜子上面的搪瓷杯喝水的陆征能却平静不下来,他一个激动,也不知道怎么扭的,他自己连人带被子的都掉下床去了。   何夏:....... 第52章   有了孩子,陆征能激动, 何夏也同样激动, 两个新手父母躺在床上激动了半宿, 一直深夜何夏顶不住睡意了才沉沉睡去。   何夏睡着后,陆征能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亲亲何夏的脸,一会儿又摸摸何夏的肚子, 何夏被睡得正香呢,被他的这种小动作搞得烦躁不已, 在陆征能又一次亲她时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何夏没用多大力气, 陆征能没觉得疼, 他拉着何夏的手, 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低低的笑出声, 何夏被他的笑声惊醒,本来就睡意模糊的她直接久久给陆征能这个笑吓懵逼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疯了?”   陆征能本来都笑停了,听见何夏这么问,他又笑了,何夏觉得陆征能大约是真的疯了, 于是翻了个白眼, 自己抱着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 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何夏这一睡直接就睡过了头, 等她着急忙慌的睡醒,陆征能已经跟何弘超在厨房里忙活了,何弘超烧火,陆征能和面,何夏急匆匆地刷了个牙洗了个脸就跑进厨房,馒头已经做好上过蒸了。   何夏赶紧去做馅儿,自打做了玉米面馒头后,何夏的包子跟花卷做得都比以前少了很多。她用时下的蔬菜跟家里炼油时做得油渣掺和在一起拌了馅儿包了包子,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包子也做好了。   何弘超坐在灶膛前打瞌睡,何夏拉了个凳子坐在他边上,陆征能反倒成了最忙的那个人。   何夏看着灶膛里的火,忽然有点想吃粉蒸肉,于是她对陆征能道:“征能,天亮了你去肉铺排排队,买一块好五花肉回来吧,咱们中午做粉蒸肉吃。”   何夏的要求陆征能就少有不同意的:“行,早上咱们去得早肯定还有骨头,你要不要买点?”   “不用。”何夏道:“我不是很想吃。对了征能,明天你再回一趟家,拉点玉米去脱壳,上个星期磨的玉米面已经用完了,再不磨明天没有了。”   上次何夏跟陆征能一起去给玉米磨的面,不到一百斤,用了一个星期,还剩下一点点。   “行。”陆征能去年种了不少玉米,收成后交了公粮,还剩下三四百斤,现在都还堆在陆家村的房子里呢,连粒都没脱,陆征能准备明天回去将家里的粮食都拉过来这边放着,省得被人偷了。   天亮后陆征能领着何弘超去出车站出摊,在何夏还没睡醒之时陆征能已经跟何弘超说了何夏可能怀孕了的事儿,懂事的何弘超立马便表示日后绝对不让何夏操劳,往后车站的摊子都由他来看。   陆征能对于何弘超更加满意了,也承诺了下次回来时给何弘超带一台属于他自己的收音机。何弘超听了,干活儿都有劲儿多了。   何夏确实还很困,于是便在陆征能跟何弘超出门后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睡醒过来时太阳都已经升上太空了,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瓷碗,里面装着一大碗的玉米粥,玉米粥里飘着一颗颗的金黄色的大米。在大瓷碗的边上放着一小碟炒萝卜干。   陆奶奶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里说的新闻。   何夏坐到桌子上,拿起筷子便开始吃:“奶奶,征能去哪儿了啊?”   陆奶奶伸手将收音机按掉:“他说回家去把粮食拉过来呢。”   何夏哦了一声:“奶奶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我一大早上起来就吃了。你快多吃一点,有了身子,要多吃点了。”陆奶奶的话让何夏面色一囧,她从来不知道陆征能还有做大嘴巴的潜质呢。   “这是不是怀孕还不确定呢,这才推迟六天。”何夏无奈解释道。   陆奶奶愣了一下,今天早上陆奶奶才刚起来,陆征能便兴冲冲地告诉她何夏怀孕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家里第四代的出生,陆奶奶高兴坏了,祖孙俩激动了好一会儿,眼瞅着时间不早了陆征能才往陆家村跑。   现在听何夏这么说,陆奶奶心里有些失望毕竟才女性例假推迟六天不来也是很正常的,虽然失望,但陆奶奶还是道:“没事,你们结婚时间还早,慢慢再要都没关系。”   何夏嗯了一声,陆奶奶便没再说话了。   何夏了饭,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干,就乘着天气好把床单和被罩都洗了。   眼看着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何夏到厨房看了看,碗柜里已经放了一块上好的三层五花肉了。何夏从米缸里盛了一碗米倒进烧好的锅中,再从柜子里抓了些花椒八角桂皮香叶肉蔻干辣椒到锅中去与米一起翻炒。   待米炒到微黄,香料的香味也全部炒出,便将米盛出倒进石舂里舂成粉粉,做粉蒸肉的粉不需要多细,等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大颗粒状便好了。   五花肉去皮切成大块儿后加入料酒盐巴酱油姜末腌制十分钟左右,将米粉倒入其中与之混合,小蒸笼中放入盘子,将几个去了皮的土豆切成块装在地步,拌好米粉的五花肉一片一片的铺在土豆的上方,锅中水开后将粉蒸肉放进锅中大火蒸四十分钟,一碗喷香的五花肉便做好了。   陆征能赶在饭前开着拖拉机回来了,跟着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陆大娘的小儿子,陆征能的堂兄陆学良。何夏跟他并不熟,然来者是客,都到饭点了,人家还帮着将粮食搬上搬下的,何夏便留他吃饭。陆征能也极力挽留,陆学良闻着空气中飘着的香味,拒绝了一会儿便留下了。   何夏见家里来了客人,便又炒了个酸辣土豆丝跟一个粉丝大白菜。   饭菜全部做好,何夏拿了个饭盒装了一盘子的饭,又夹了一些菜放到饭盒里,跟来厨房端菜的陆征能道:“我去给小弟送饭,你跟堂哥先吃着。”   陆征能想自己去给何弘超送,何夏没让:“我跟堂哥又不熟,根本都没法招待他,奶奶岁数这么大了,也没办法去招待,你快在家待着吧,也累了一上午了。我去去就回啊。”   陆征能一想也是,也就没再坚持。   何夏拿着饭盒出了门,隔壁张家的门也正好打开,憔悴不堪的张婶子也从屋里出来。   张天平入狱后,张婶子走了许多关系也没将张天平救出来,家里的存款也即将花完,杨代双的失踪跟张婶子也脱不了关系,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就有民警上来找张婶子询问情况。张婶子本就是个小市民,也只敢在张天平的父亲跟杨代双这样的弱者面前耍耍微风,在警察面前,她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袁云不过是来找了她两回,她就控制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袁云来找她时并没有背着人,街坊邻居们都去围观了,在街坊邻居们的围观下,张婶子将自己跟儿子一起虐待杨代双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法律上并没有婆婆虐待儿媳妇犯法的条文规定,杨代双也没有去控告张婶子,袁云拿张婶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张婶子的罪行暴于露天之下,街坊邻居们想起张婶子平日里出来说的杨代双为人懒惰,好吃懒做的话,对张婶子这个人鄙视极了。   张婶子是个好面子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脸皮被丢在地上踩,很多天了她连门都不敢出,日常买菜做饭洗衣裳都是让张天平他爹去的。要不是张天平他爹今天身体不好,张婶子也不会出门。   张婶子拉头巾遮住脸,低着头飞快地从何夏她们身边走过。李婶子等人日常在街里聊天,张婶子走了以后,她就成了话题的核心。何夏跟他们随意打了招呼便走了。   何弘超趴在凳子上假寐,有客人来了后又立马站起身来卖东西给人家,何夏来了,把饭菜地给他,何弘超端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何弘超一边吃着粉蒸肉一边对何夏竖起大拇指。   何夏拉了凳子坐下:“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馒头快卖完了,包子倒是还剩下不少。”何弘超道,他说完后又指着对面:“姐,去年跟咱们抢茶叶蛋生意的那个老太太现在又来了,她在对面卖她自己做的米豆腐。”   何夏刚刚进车站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老太太搭了个棚子在她家包子店的对面,棚子里面摆着两张桌子供客人使用,老太太坐在放有米豆腐的桌子前面,在那张桌子上还摆放着拌米豆腐的材料,酸菜,香菜辣椒等。   何夏看了一眼,有点想念米豆腐那酸酸辣辣的滋味儿了。以前何夏虽然也会想这些吃的,但真的没这么馋。   何夏对何弘超道:“她要卖就卖吧,跟咱们生意不搭嘎,也抢不着咱们的生意,你吃着,我回去了,家里来了客人。”   何弘超点头:“姐你慢点走啊。”   “好。”   何夏回到家,陆征能在和陆学良喝酒,桌子上的粉蒸肉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好好的放着,一点儿也不乱。时下人吃饭有很多人喜欢在一盘菜里乱翻,陆学良没有这个癖好,何夏对他的印象就好了起来。   何夏回来,陆学良也就看了一下她,对她点头做了个腼腆地微笑,接着又跟陆征能喝酒去了。   陆奶奶招呼何夏吃饭,何夏坐到陆征能的边上,端起饭碗先夹了一块粉蒸肉。   粉蒸肉上裹着一层口感并不算细腻的米粉,其中的五花肉丝丝入味儿,瘦肉不柴,肥肉油而不腻,锅里用来搭配的土豆蒸得烂烂的,它吸足了粉蒸肉的汤汁和味道,入味极了,光吃土豆不吃肉也美味得很。 第53章   陆征能周日晚上还能在家里待一晚, 洗漱完后夫妻俩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 就那么互相搂着说话, 陆征能这次回到运输队后又要出去出车了。以往何小姑父他们出车都是一个月只出一次,但现在才是年初, 各个地方要货都要得多,消耗也多,于是他们一个月只能出两次。   但陆征能觉得现在国家个体户开放了,小店小工厂越来越多, 需要运输的货物也多了。但是向陆征能他们这样的可以跑长途的运输队少,往后啊,他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没结婚前, 陆征能要去哪里最担心的是陆奶奶,结婚了, 陆征能担心的人多了一个何夏, 现在何夏的肚子里可能有孩子了,陆征能的担心又多了一个。   “夏夏, 再过几天你就上镇上去找医生检查检查你怀没怀,不管怀了还是没怀,你都要到邮局去给我打个电话。行不?”   “行,到时候检查结果出来我就通知你。”何夏趴在陆征能怀里,说完这话,何夏又道:“到时候如果没怀孕, 你失望不失望?”   “失望是肯定会失望的。但咱们这才结婚多久啊, 没孩子很正常, 有的人结婚一两年才会有孩子呢。”   何夏哦了一声,想起昨晚自己说了自己可能怀孕后陆征能的反应,觉得他现在说这话不太可信。   何夏不说话了,陆征能搂着何夏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陆征能有跟何夏说起其他的事儿,没得到何夏的回答,他勾起身子看了看,原来何夏已经睡着了,陆征能笑了笑,关了灯。   这一天何夏起得很早,三人照例在厨房忙活着,忙活完何弘超去学校送货,何夏跟陆征能一起去车站,何夏给陆征能装了一袋子的包子馒头让陆征能拿到运输队吃,陆征能赶着今天车站发出的第一趟车走了。   班车摇摇晃晃两个小时,陆征能终于到了镇上,这时候已经快上班了,陆征能赶紧小跑着到了运输队,何小姑父已经到了。   作为队里的老师傅,何小姑父的假期要比陆征能多得多,就像这次同样是去出车回来,何小姑父可以在家里呆十来天,陆征能只能待四天一样。   陆征能所待的运输队加上陆征能在内有十个人上班,车子却有六台。在跟何小姑父单独出了一次车回来后何小姑父便将陆征能这次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运输队的队长听,队长听了何小姑父的话,决定这一次让陆征能单独出车。这次出车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省。   陆征能这是第一次单独出车,走之前陆征能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只是给何夏写了一封信,告诉了何夏自己要出车的事情,让她将检查结果写信告诉他。   何夏接到信件之时正好要去医院检查。   这么重要的事儿陆奶奶自然也要跟着去的,何夏看完陆征能的信后便跟陆奶奶一起去了医院。   医院妇产科值班的医生依旧是汪医生,见到何夏,两人都很是高兴。   何夏坐在汪医生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对汪医生道:“汪医生,我例假一向都准,现在这例假已经晚了一个多星期了,想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怀孕。”   汪医生让何夏将手伸出来:“这段时间想不想吃想不想睡?”   “睡得多,吃得也多,别的就没有了。”   汪医生点点头,将手从何夏的手腕上拿开:“你再去化验一下血。”   “好。”   汪医生开了单子跟着何夏一起去化验科,路上汪医生问起何夏杨代双的近况,何夏跟汪医生说了。汪医生听了后也为杨代双感到欣慰。   在化验科抽了血,何夏跟汪医生一起回了她的办公室。   “汪医生,你说张天平会被判多久?”算算时间,张天平也已经被抓走半个多月了,但关于他的判决一直没有下来,何夏觉得心里不安定,便想再问问。   汪医生也不清楚,她只是道:“现在还不清楚现在关于流氓罪的定论,派出所那边上个星期接到了上级文件,像流氓罪,强女干罪这样的罪现在都得押着,得等到年底统一审判。”   何夏心里一紧,现在严打还没到来,但严打的前奏已然响起,派出所接到的这个文件便是严打的前奏。何夏依稀记得严打当时,他们镇上有好几个也被严打了。他们有走街串巷东偷西摸的小混混,也有真正最大恶急的罪犯。   这次的严打中大多数人都没了性命,有些人罪不致死,但能有什么办法这次的严打是必须要有的,力度也是必须要大的,否则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会更加的多。   何夏只是这个国家中小小的一粒尘埃,她改变不了历史,也无意去更改历史。   常常地舒了一口气,她跟汪医生谈论起别的事情,等汪医生的办公室又来了其他的客人,何夏才跟陆奶奶到办公室的外面去等化验的结果。   陆奶奶有些紧张,何夏亦然。   化验单半个小时出来,何夏掐着时间去的化验室,化验室的护士将何夏的化验加过给了何夏,何夏将那张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明白,陆奶奶也着急得很:“夏啊,这怀没怀啊?”   “我也看不懂,咱们找医生去。”   “那赶紧的。”   汪医生还有病人在,等把那个病人看完了,何夏立马便挤了上去,汪医生拿过何夏的化验单看了一会儿,道:“恭喜你们啊,怀上了。”   何夏跟陆奶奶一听,脸上一起浮现出笑容来。汪医生也露出了笑容:“我刚刚给你把了脉,你身体素质不错,但这段时间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多休息,多吃。在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些妊娠反应,那都是正常的。”   “嗳,好,麻烦您了。”   “没事,不麻烦,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汪医生笑着道。   告别了汪医生,何夏跟陆奶奶便回了家,在路上,两人商量着要买一些鸡回来养,现在开始养鸡,等养到何夏生孩子正好喝老鸡汤。   陆奶奶道:“前天还听你李婶家的老母鸡抱窝了,一会儿见到她咱们问问她她家有没有小鸡仔,有的话买个十来只回来养。”   何夏应了一声。到家门口,两人正好遇见抱着孙子出来说话的李婶,陆奶奶听出她的声音,便去和她寒暄,听到陆奶奶要买小鸡仔儿,又有一笔收入进账的李婶子就没有不愿意的。   何夏她们刚进家,后脚李婶子便回家抓了小鸡仔儿进屋来,知道是何夏怀孕了要养鸡,李婶子连忙给何夏二人道喜。   自打从医院出来,陆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听了李婶子的话,陆奶奶就更高兴了。何夏将李婶子抓来的十只小鸡仔放在一个纸箱子里,想起没有鸡圈,而在整理这间屋子时正好在发现了一张坏了的竹席,当时何夏也没扔,就放在院子的墙角落灰。这会儿那个竹席正好拿来当围栏。   竹席有两米长,一米五左右宽,何夏将怀竹席找出来,用刀从长面切开。厨房跟院墙中间有一块空地,往日里都是拿来堆柴火的。现在柴火也用的少了,何夏便围出一半来**圈。   找几根圆形的木头将其钉在地上成为交叉的木桩,再将切好的主席放在木桩中间,两边用绳子固定。   这不是什么力气活儿,何夏很快就做好了,她将鸡放进鸡圈里,再找了一个坏了的木盆放到鸡圈中,随后又在家里转了转,找了个带了槽口的木头丢进去,往后这就拿来装鸡食了。   做完这些活后,何夏回了房间,见桌子上那封摊开的陆征能写的信,想了想,她拿出信纸开始写信。信中何夏说了自己怀孕了的消息,又说了家里养了鸡的事情。将这两件事写了,何夏便将信塞进信封,拿到供销社边上的邮政所寄了。   从邮政所出来,何夏迎面便要跟一个人撞上,何夏捂着肚子,立马往边上让了一步,因为她的让步,要跟她撞上的那人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何夏转身看着她,张嘴便要骂,那人忽然抬起头,何夏看着她,到嘴边的话就没了声音。   刘香桃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何夏身边:“何夏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把我家害得好苦啊。”   来者是曾文越他娘。自打彭文慧道曾家大闹,而曾大顺又被公安当场带走后,刘香桃在村里的日子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丈夫背判行贿罪,入狱三年,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而唯一的儿子因为何夏兄妹俩到东省那么一闹,也入了监狱,到手的有权有势的儿媳妇儿跟孙子也飞了,刘香桃因为丈夫儿子都坐了牢,村里的人就开始看不起她了。往日里跟她走得近的那些人家看见她去就关门,村里那些才刚刚懂事儿的小孩儿见了她就扔石头,骂她是缺德货。   她回娘家,娘家哥哥嫂子看见她更是说她侮辱刘家门风。地里的活儿刘香桃一个人也干不来,去年秋收便有一块地的玉米被水淹了。   刘香桃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今年过年时,她便跟村里的老鳏夫走到了一起,那老鳏夫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儿子,儿子的小孩儿多快五岁了,她这个后奶奶的到来并不受那老鳏夫家的欢迎。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要包了不说,平日里还要带孩子,一个带不好便要遭受全家的责骂。那老鳏夫也并不疼她,时不时的便要朝她动手。   今天刘香桃是跟着她后儿媳上供销社里来买东西的,她后儿媳妇儿在对面小卖部里买东西,她一错眼就看到了光鲜亮丽的何夏。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来。   何夏脸上露出个厌恶的眼神来:“你说谁蛇蝎心肠,蛇蝎心肠的不是你跟你男人一家吗?怎么,就能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算计别人,就不能让人家算计回来?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自打跟曾家一拍两散,这还是何夏第一次见着刘香桃,再看她,何夏只觉得这种人恶心得不行。因为见着了刘香桃,怀了孩子的喜悦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如果以前说起这事儿,刘香桃还会觉得心虚,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儿,那点子心虚已经早就被她忘光了。每当她要做干不完的活时,她就会想起以前何夏还没从曾家离开的时候,进而想起自己现在过得那么艰难都是因为何夏的得理不饶人,她很透了何夏。   刘香桃张嘴就要吵,但是这时刘香桃的后儿媳已经来了。   她跟何夏也是认识的,以前何夏被刘香桃夫妻骗着守寡的时候她就为何夏抱过不平,现在这会儿看见刘香桃还来找何夏的麻烦,她厌恶极了。   跟何夏略一点头打过招呼后,刘香桃的后儿媳便看着刘香桃:“刘姨,我买好东西了,你还不跟我回去吗?我爹在家里等你呢。”   刘香桃看见她的后儿媳就像是被戳了的气球一般一下子就瘪了气,她听见她后儿媳的话,连看何夏的勇气都没有,捂着脸就走了。   何夏有些诧异,刘香桃的后儿媳便走到何夏身边,对何夏道:“现在她跟我爹走在一处了。夏夏,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严加管教她,往后一定不让她来你面前现眼,好了,我走了啊,家里还有一大堆儿活呢。”   何夏只来得及说一声慢走,刘香桃的后儿媳便不见了人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何夏因刘香桃的出现带来的不愉便烟消云散了。   刘香桃现在跟的人家姓白,是河畔村有名的泼辣户,老鳏夫的老伴没死之前骂遍村里无敌手,娶了个儿媳妇儿比她还厉害。而老鳏夫自己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老鳏夫的老伴死后就是儿媳妇儿当家,进了这一家的门,刘香桃往后的日子可就难咯。   看白家儿媳妇的这副模样,她肯定是不会帮刘香桃遮掩的,这老年夫妻的感情本就不牢靠,刘香桃出来一趟见着前儿媳还要去为难人家,在老鳏夫眼里这就是刘香桃的证据,恐怕她回去得脱层皮吧?   后世有句十分流行的网络用语怎么说的来着?   知道你过得不好,那我就安心了。 第54章   何弘超下午回来得知何夏怀孕后的准信, 趁着何夏做晚饭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彭文慧也正在做晚饭,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当场便喜得不能自己,何树国也很高兴, 想他跟彭文慧也快五十了,孩子也有了三个,但却一个孙子都没有抱过,去年又是他们家的多事之秋, 现在何夏怀了孩子总算是一桩大喜事儿了。   村里吃饭都早,何弘超回到家的时候彭文慧他们已经在吃饭了,彭文慧将手里的饭碗一放, 便到后院去捉鸡。   彭文慧去年年底养了十来只鸡,这些鸡都是给关琼英准备的, 她对关琼英虽然有意见, 但对那个孩子倒是很期待。可惜了,那个孩子没福气, 现在都抓几只到何夏那里去,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彭文慧抓了三只鸡在鸡笼里,坐上了何弘超的自行车后座往镇上去。   何树国很自觉地将碗筷收了洗了,从厨房出来,何爷爷正坐在走廊下抽烟,何树国拿出他的烟杆也走了过去, 一只燕子这时正好飞来, 停在何树国父子两人面前的屋檐下, 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燕子窝。   何爷爷鸡乐了:“燕子筑巢,这是个好现象啊。”   ‘燕子自古以来都是吉祥的象征,燕子在屋檐下筑巢,那就代表这家人家庭和睦,也寓意着这家人财源广进,鸿运当头。’1   何树国顺着何爷爷的目光看去,道:“真是个好兆头。爹,你说咱们弘义今年能不能娶个媳妇儿”   何爷爷也愁大孙子的婚事,便道:“燕子都筑巢了,那肯定能。”   何树国咬着烟杆叹了一口气。   彭文慧把鸡带到何夏家,不顾何夏的反应,当场就杀了一只煨在看堂屋的火塘里。对于她的到来,陆奶奶高兴极了,何夏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陆奶奶便拉着她:“夏夏她娘啊,你也知道我这眼睛不好,征儿也没个爹娘兄弟操持家里,这家里家外都靠夏夏去忙活,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要给夏夏添麻烦。她现在怀孕了,为人又年轻,我是真担心,还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啊,我是真放心不下。”   陆奶奶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彭文慧拉着陆奶奶的手拍了拍:“大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不嫌弃啊,那我就常来。”   陆奶奶得了这话,喜出望外:“哪里能嫌弃,我巴不得呢。”   彭文慧便十分满意,她觉得等明天,她得给她大嫂子送几个鸡蛋,看给她闺女找了个多好的婆家啊。   晚上彭文慧没回去,娘俩躺在一个被窝睡觉。   何夏躺在床上有些恍惚,自打七岁后,她就不再跟父母睡了。上一次她跟彭文慧睡在一起,是彭文慧病重的时候,那时候医院床位艰难,何夏陪床没地方睡,彭文慧让了一张半床给她。她们母女在一张床上睡了不久,彭文慧便走了。   何夏侧头去看彭文慧,彭文慧还没睡,正平躺着跟她说话,何夏慢慢的侧过身,伸手环住了彭文慧。   彭文慧常年在厨房忙活,时间久了,身上便带着一股饭菜香,闻着这股香味,何夏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彭文慧给予的这种心安跟陆征能给予的是不一样的。彭文慧给予的心安让她打从心眼里安宁,在她的怀里,何夏可以抛却一切,什么都不去想。   彭文慧说话的生硬戛然而止,她伸手拍拍女儿。怀里的女儿已经长大了,都嫁人怀孕了,再过一段时间啊,孩子都生了,可彭文慧经常觉女儿还小,仿佛还是那个刚刚出生的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的小姑娘。   何夏在彭文慧的身上蹭了蹭:“娘。”   彭文慧嗯了一声,拍拍何夏的肩膀:“都当妈妈的人 ,怎么还撒娇?”   何夏从彭文慧的怀里出来,彭文慧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鼻子也开始发酸。   何夏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何夏跟彭文慧说起今天遇见刘香桃的事儿。   彭文慧哼了一声:“这我早就知道了。上个月常红回娘家,晚上常红她娘就去我家跟我说了刘香桃的事儿了。她在曾家是过不下去了,不止曾家本家的人看不起她,就连她娘家也跟她断绝了来往。她自己又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女人,她这么些年要不是靠着曾大顺啊,早就活不下去了。”   “而且你以为刘香桃跟白老头是现在才勾搭上的吗?两人早在很多年前就暗戳戳的有过一段了,只是两人一个家里有凶婆娘,一个男人阴才没继续下去而已。”   何夏这回是真的震惊了:“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彭文慧道:“我骗你干嘛?就在曾大顺跟那个寡妇搞在一起那段时间,刘香桃跟白老头儿也搞一起了。”   忽如其来的大瓜,让何夏有些吃不下,曾大顺跟寡妇的事情何夏是知道的,当年刘香桃跟曾大顺都老了还拿这个吵过架呢,但刘香桃跟白老头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过啊。   何夏觉得自己该重新看待刘香桃这个人了,只要出轨,那就都是有痕迹可巡,刘香桃能瞒着这么多年,又能瞒得住这么多八卦的村里的同志们,这份心机可不容小觑。   “哎,既然刘香桃瞒得那么死,你是怎么知道的”   彭文慧咳嗽了一声:“她儿媳妇儿说出来的,她说这事儿是她公公亲口说的。”   何夏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   何夏决定不说她了,于是跟彭文慧说起了街坊邻居们的小八卦,彭文慧也将村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跟何夏说了一回。   见夜深了,交换完情报的母女二人这才睡下。   何夏睡醒,彭文慧正跟何弘超学做馒头呢。   做馒头包包子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除了发面跟和馅儿还有包包子包的不好看外别的何弘超都学会了。   何弘超正在跟彭文慧嘚瑟呢。彭文慧看他跟着何夏学会了一门手艺也十分开心、   何弘超初中那个没毕业就不读了,恢复高考后各地学校都开始恢复了,学生越来越多,像何弘超这样的初中毕业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吃香了。何弘超现在能学得一门手艺,往后也能靠着这门手艺养活自己了。   就像何树国一样,他做的木匠活不算特别好,但靠着这份木匠活,却养活了三个子女。   所以在彭文慧的心里,能学得一门好手艺可比什么都强。   “超子,这门手艺是你姐教给你的,你可得在你姐这里好好干。她现在怀孕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重活累活可都不要让她干。”彭文慧教训儿子。   何弘超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   何夏在外面听了,对黑压压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空露出了一个微笑。   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何夏走进厨房:“娘,今天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得下大雨了吧?”   彭文慧往外头看了一眼:“是得下了。今年过年到现在都没下雨呢,是得下一下,再不下地硬了,过段时间连玉米稻谷都不好种哎。”   天还没亮,雨果然就开始下了,下得很大很急,打在瓦上噼噼啪啪的,何夏顺着屋檐往陆奶奶那屋去,陆奶奶已经起来了,何夏见她起来了,就将屋里的电灯打开:“奶奶,外面下雨了,我来看看漏没漏雨。”   陆奶奶忙不迭地点头,何夏仔仔细细地往屋顶看,又去看墙面,等了一会儿,并没有雨漏下来,何夏松了一口气:“奶奶,没漏雨。”   陆奶奶放心了:“没漏就好,没漏就好,你快上你那屋看一下。”   “行,天还没亮呢,奶奶你快再睡意会儿。”   “嗳。”   何夏往她们的房间去,彭文慧也刚好从她那屋出来:“你奶奶那屋漏了没?”   “没呢,娘,这屋漏了吗?”   彭文慧露出一个笑容来:“超儿上东厢房去看了,东厢房也没漏,看来海芳这孩子确实没骗你们,这屋子确实保存得不错。”   何夏听彭文慧说起王海芳,心里一紧,母女俩先后去厨房,何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彭文慧,问道:“娘,你说我哥现在离婚了,我海芳姐也丧偶,他们会不会走在一起?”   彭文慧还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听了何夏的话,她愣了一会儿:“可能不会吧。”   何夏追问:“那如果走在一起了呢?”   彭文慧眉头一皱:“夏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何夏连忙移开目光:“我这就是想起他们了随口那么一问,我一直都在镇上待着,我能知道什么?”   何夏这么一说,彭文慧一想觉得倒也是。她帮着何夏把馒头装进泡沫箱里,道:“你哥要是真的能跟海芳走到一起,那也不是不行,海芳那孩子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品行都挺好,算是王家那窝歹竹长出来的好笋。她跟你哥又是从小就处出来的情谊,虽然有个女儿,那也没什么,一个小丫头家里也不至于容不下。”   彭文慧的话让何夏愣住了:“娘你不反对吗?你跟王大婶不是关系很不好吗?”   彭文慧对何夏露出一个微笑:“是啊,我是跟她关系很不好啊。所以我才更要气她,你说你哥要是真的把王海芳娶回家了,到时候她做的把王海芳卖出去再赚一回彩礼的美好愿望不就落空了吗?镇上的这栋房子不也泡汤了吗?”   “咱们家不贪图这栋房产,但你王大婶可惦记了好些年了,她惦记那么多年都拿不到的东西主动到我家里来了,虽然我不贪图,但她不开心我就爽了啊。”   彭文慧之前从来没想过王海芳跟何弘义的事。现在何夏一开口,彭文慧是越想越美。   这一番话让何夏对她娘刮目相看。她忍不住朝彭文慧竖起一个大拇指。   彭文慧看了她一眼,脸上得意地表情一收,语气也变得严厉:“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55章   、   彭文慧这冷不丁的变脸让何夏猝不及防,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果然将还是老的辣,果然不论过了多少年,你娘她还是你娘。   面对彭文慧如此冷面无情地逼问,何夏她有点怂。这都是从小被彭文慧培养出来的应激反应了, 小时候她们兄妹三人在外面闯了祸,回家彭文慧都是这幅表情,何夏活了两辈子, 现在见到,依然有心里阴影。   在彭文慧的再三逼迫下,何夏内心泪流满面的把事情跟彭文慧交代了。   外面的雨停了,彭文慧听了何夏的话,什么话也没说。   等何弘超送货回来,彭文慧又打发他去车站摆摊。   何弘超现在拿着何夏给他的工资, 前头又有一台但属于自己的收音机吊着,一点儿也不觉得困累, 收拾收拾东西麻溜儿的就去摆摊去了。   彭文慧将何夏轰进屋睡觉了。她将厨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而后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心中愁得很。   曾经, 彭文慧是真的喜欢王海芳这个孩子的,也曾想过到了年龄就去王家提亲,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何弘义也娶了媳妇儿。结果这才几年, 两个孩子一个丧偶, 一个离婚,又在县城遇到,难道这真的是天作的夫妻,兜兜转转还能走到一起?   彭文慧知道自己应该不同意的,毕竟王海芳丧偶又带了个孩子,可何弘义也不十全十美啊,彭文慧又想起了何夏,何夏离婚在家时多少人在背后嚼舌头,又有多少人明里暗里介绍那种烂到流脓的亲事给她呢?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何大娘这个真心为她好的大娘,又遇到陆征能这个好丈夫。   彭文慧这么一想,那些心理隐隐地不痛快便没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如果王海芳真的能跟何弘义走到一起,那她就成全了吧。她自己也有女儿,将王海芳代入到何夏的身份,彭文慧也是心疼的。   天亮了,彭文慧用煨着的鸡汤下了三碗面条,肉也分了大半让何夏吃。   彭文慧炖的鸡汤是原汁原味的,除了姜跟盐什么也没放,煨了一晚上的鸡汤骨肉分离,鸡汤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撇掉油花,便是清清亮亮的鸡汤。清凉的鸡汤里面是白色的挂面跟嫩绿色的青菜。   肉也炖得很烂,一点柴的感觉都没有。何夏去调了一个蘸水碟来,三人都蘸着蘸水吃,很快就吃了个饱,锅里还有一些肉跟一些汤,彭文慧盛了一饭盒端去给何弘超。   跟何弘超说着话,何夏看着去县城的车子,想了想,跟何弘超道:“超儿,娘去一趟县城,一会儿你回家跟你姐说说这个事情,晚上我就回来了。”   何弘超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娘,你去县城干啥啊?”   “你别管了。记得跟你姐说。”彭文慧说完,便大步朝车站走了。   何弘超愣了两秒,赶紧将店门关上去追彭文慧,等他到车站时正好往县城去的车发车了,何弘超往追了好一会儿都没追上。   何弘超赶紧往何夏家跑,何夏知道彭文慧去县城也惊呆了。何夏咋也没想到她娘就这么给她憋了个大招啊。   彭文慧也是去过几次县城的,但每次去都是跟着何树国去的,她压根没有单独去过啊,何夏吞了吞口水,想起陆征能有个电话本在家,何夏赶紧到房间找出来,在上面找到县城食品厂的电话时何夏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电话本出门:“超儿,我去邮局给打个电话,我让咱哥到县城车站去接咱哥,别担心。”   何弘超点点头,   何夏去邮局给食品厂打了电话,她找的是大钱哥,大钱哥作为给食品厂盖家属院的众多建筑队中的小头目,食品厂负责接电话的人对他也是熟悉的。听完了何夏的话,负责接电话的同志是个热心肠的,立马便去隔壁家属院的工地上找到了大钱哥,将何夏在电话里说的事儿跟大钱哥说完后边回了厂里。   大钱哥摸摸自己刚刚剃成板寸的脑袋,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秃了,他们建筑队的王二从工棚出来:“大钱哥,你站这干嘛?”   大钱哥看了一眼王二:“弘义他娘坐上车来了,行了,我不跟你瞎扯了,我去找弘义去。”   今天下雨,工地上没施工,何弘义想张青青了,便去了王海燕的家。   都是一个村儿的,又都在县城里讨生活,大钱哥跟王海芳也是见过几回的,对王海芳跟何弘义的事儿,大钱哥并不看好,但这是人家感情的事儿,大钱哥他们这些人跟何弘义关系再好劝上几句也就算了,还能真的阻止了?   大钱哥找到王海芳的家,他敲了门,来开门的是王海芳,见到大钱哥,王海芳愣了一下:“大钱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大钱哥朝王海芳笑了笑:“弘义在吗?”   “在。”大钱哥跟王海芳一起进屋,何弘义正在厨房里忙活,张青青在厨房门口奶声奶气地跟何弘义说话。   大钱哥将何弘义叫到外面说话。   过了一会儿,大钱哥走了,何弘义在原地站了很久,王海芳把何弘义没炒完的菜炒好端出来,看着何弘义的背影,她走过来:“弘义,怎么了?大钱哥来说什么了?”   何弘义转身看她:“夏夏打电话来说我妈坐上来县城的车了。她坐的八点半的车,十一点左右就该到了。”   王海芳往客厅里挂着的石英钟看,现在已经将近九点半了。人已经到了半路了。   王海芳抿抿嘴:“怎么办?”   何弘义往客厅的饭桌走,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脸:“先吃饭吧。”何弘义往前面走了几步,见王海芳没跟上来,他又折回去,想了想,他道:“别担心,万事有我顶着呢。”   王海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自打十四岁开始,王海芳便一直憧憬着成为何弘义的妻子。跟张天平结婚的前一晚,王海芳在被子里哭出了声音,她出嫁的时候是在晚上,坐在张天平家推来的推车上,王海芳往家里回过一次头,那时候何弘义就站在他家的墙头看着她走。那是王海芳有生以来最难过的时候,也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在那时候,她知道何弘义也是喜欢她的,她满足了。   跟张天平过日子的那些年王海芳没有去想过何弘义。她知道何弘义跟自己又缘无份,强求不得,若是一直将过去挂在心底,那她这一辈子都将不得安宁。张天平对她也算好,王海芳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何弘义了。   王家人不会跟王海芳说关于何弘义的消息,那天她忽然知道何弘义结婚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回了一趟村子里参加了她的婚礼。婚礼上王海芳见到了何弘义的妻子,她衷心地祝愿何弘义跟他的妻子百年好合。   何夏结婚的时候王海芳已经生了青青了,因为跟何夏的情谊,她回去参加了何夏的婚礼,在婚礼上王海芳又一次见到何弘义,那时候的她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如果何弘义没有离婚,如果她们两个没有在县城相遇,如果何弘义没有往前走那一步,王海芳这辈子也不会跟何弘义有什么牵扯。   王海芳望着何弘义的背影,都说一嫁从父母,二嫁从心。她跟何弘义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命运让两人再次有了交集,王海芳说什么也不想再错过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快步走了上去,三人沉默地吃了一顿饭,青青在饭桌上逗她们开心也没逗成。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十点半,何弘义不再磨蹭,从王海芳家离开,往车站去。   王海芳追出来叫住何弘义:“弘义,一会儿带大娘来家里吃个饭吧。”   何弘义看着王海芳,王海芳直视何弘义的目光,何弘义笑了:“好,我一会儿就带她过来,你把家里收拾干净点。”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丈夫嘱咐妻子的家常话一般,王海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何弘义心里也不好受,他上前一步,鼓起勇气抓着王海芳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而后便大步朝车站去。   十一点,何弘义接到了彭文慧,彭文慧出来见到何弘义后一想就知道是何夏给他报的信,冷哼了一声:“就你一个人来接我的?”   何弘义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彭文慧这是知道他跟王海芳的事情了。何弘义并不觉得诧异,他早在决定接近王海芳母女之时便做好了面对家里人的准备。只是这么快就让彭文慧知道了,何弘义还是有些紧张。   他捏了捏手:“娘。”   彭文慧看了何弘义一眼:“行了,这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带我去避避雨。”   何弘义将彭文慧往工地上带,彭文慧见到工棚,道:“不带我去看看海芳母女吗?”   “娘。”何弘义哀求地看着彭文慧。   彭文慧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难受呢,她笑了一下:“弘义啊,我是你娘,你的心思我都懂。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何弘义的千言万语都憋回了心里,何弘义怀着无比忐忑地心态带着彭文慧到了王海芳租住的院子。   这院子很小,只有三间房,一间堂屋,一件厨房一个房间,彭文慧在院子里看了看,没见到何弘义的私人物品,便知道自家儿子还没跟王海芳住在一起,彭文慧有些满意。   王海芳给自己和张青青都换了一身最体面的衣裳,她将张青青抱在怀里走到堂屋门外去迎接彭文慧。   张青青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彭文慧,彭文慧在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两块刚刚在车上用钱跟别人换来的两块糖,递到张青青的面前:“你是青青吧?来,奶奶给你糖吃。”   这一声奶奶一出,何弘义惊喜极了,王海芳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按照习俗,彭文慧是属于王海芳家那边的亲戚的,张青青按辈分应该叫她外婆的,这一声奶奶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何弘义跟王海芳又怎么能不开心? 第56章   何夏姐弟俩一直守在车站, 傍晚六点,彭文慧终于回来了, 姐弟俩松看一口气,何夏赶忙走上去:“娘, 你说说你,你要去县城咋不提前说一声,让人担心死了。”   彭文慧看了一眼一脸娇嗔的何夏:“我那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彭文慧嘴上这么说, 但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话音刚落, 她又道:“我去看了你大哥,这还不到一个月呢,他就瘦了不少。那脸两边的肉都凹下去了。”   “天天干体力活那肯定会瘦,娘你去见到海芳姐了吗?”何夏问道, 早上才知道内情的何弘超也慢慢凑了过来。   “见着了, 她那女儿不错,长得很好看又乖巧。”至于王海芳如何,彭文慧没评价。   何夏听彭文慧评价张青青,就知道彭文慧的意思了,她挽住彭文慧的胳膊,头挨在彭文慧的肩膀上撒娇:“娘, 你真好。”   何弘超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夏撒娇, 他觉着自己姐姐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那他比他姐可小了两三岁呢, 也是能撒娇的吧?于是他也凑了上去:“娘,你真好。”   二十来岁的女儿撒娇彭文慧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毕竟是女儿嘛,就该这样娇娇软软的,但十七.八岁长得人高马大的儿子撒娇硬是恶心了彭文慧一下,她耸耸肩膀:“一边去一边去,多大个男人了还撒娇。”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何夏在边上无声地大笑,惨遭嫌弃的何弘超弱小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在看到何夏的嘲笑后他更委屈了。   彭文慧压根没管他怎么想,拉着何夏在边上说话。   晚上的晚饭是彭文慧做的,吃完晚饭她就让何弘超将她送回家。一天不在家,哪里都乱糟糟的,厨房里更是如此,里面的碗筷都没刷干净,彭文慧也早就习惯了,手脚麻利的饭了工,这才去堂屋。   天黑了,堂屋的屋檐下拉了一盏昏黄的点灯,每晚打开都能吸引许多飞蛾。   彭文慧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给何爷爷纳的千层底,何爷爷是从艰苦年代走来的,长到这个年纪都是穿千层底居多,自打何奶奶去世后,彭文慧便每年都给他做一双,今年这双还没完工。   隔壁巧慧家的小孩儿在又哭又闹,何家的小院子里就有他们三个人,显得安静又寂寞。   彭文慧就想起了张青青,她将鞋底拿到嘴边咬断线,对何树国跟何爷爷道:“爹,树国,我今天去了趟县城。”   彭文慧话音刚落,何树国就立马问道:“你去县城干什么?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吗?夏夏没陪你去?”   彭文慧听着何树国这一连串含着关心的话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生病了的么?我是听说咱们家弘义跟海芳那丫头走到一起了,所以我去看看究竟。”   彭文慧没生病就好,何树国点点头,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弘义跟海芳那丫头走到一起了?”   何爷爷也看着彭文慧。   “是,所以我去县城看了。他们确实走到一起了,只是都还守礼,虽然走得近但还没出格。”这是彭文慧最欣慰的地方了。   何树国没说话,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过了一会儿,他问何爷爷:“爹,这事儿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用眼睛看。”何爷爷道:“你儿子在终身大事上服你管过吗?就像之前他要娶关琼英一样,你说了的话管用?与其让你儿子娶个不知人品的回来,海芳那丫头至少知根知底。海芳是寡妇再嫁到也没什么,咱们家弘义也不十全十美。”   何树国想起当初何弘义说要娶关琼英时他们不同意,结果何弘义越来越轴的样子觉得何爷爷说得也对。   反正他们说反对也没用,倒不如不管了,至少海芳那丫头是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人品可信。   这件事在何家便轻轻松松的过了明路。   在县城将彭文慧送走后的何弘义跟王海芳在回去出租屋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笑,何弘义怀里抱着张青青,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王海芳的手。   张青青看见路边有人在卖棉花糖,非吵着要要,王海芳不想给她买,何弘义却觉得这糖必须买,毕竟从今天起,自己就是张青青名正言顺的叔叔了,以后没准张青青还会叫她爸爸呢,这糖咋也得买。   卖糖的小贩将做好的棉花糖递给张青青,张青青乖乖巧巧地道谢,她今天带着王海芳给她单独做的小花朵一样的发圈,穿的又是一身粉色的小裙子,小贩年后才刚刚得一女,现在还只会笑,见到张青青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便忍不住多看几眼:“兄弟,你女儿长得可真好看。”   何弘义闻言一愣,与王海芳看了一眼,相视一笑:“青青,快谢谢叔叔。”   张青青楼这何弘义的脖子,将自己藏在何弘义的怀里,有些害羞。   陆征能要去的目的地离德乾县并不远,开车两天就到了,等到了目的地卸了货,傍晚在招待所洗了澡,他将从魏建厂子里赊来的收音机到厂子对面的小巷子里去售卖。   现在允许小摊小贩了,陆征能也没藏着掖着,他将从招待所里借来的折叠桌摆上,再铺上一块从家里带来的床单,将收音机摆上,这时候正是晚上下班的时候,大家都在厂子的附近等着晚上加班,厂子门口的小摊小贩也不少,但卖收音机的却只有陆征能一个,大家瞧着新奇,便都凑了过来。   “兄弟,你这收音机怎么卖的?”这会儿结婚都流行三转一响呢,这个时间点能在外面游玩的大多都是还未婚或者即将结婚的人,收音机这个东西大家都缺呢。   陆征能看了一眼问话的那个人,道:“这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收音机,不要票,一百块钱。带录音功能的。”   魏建做的收音机是在现在市面上最新款的收音机上做了改进的,增强了信号,也曾家了收录按钮,不要票卖一百块钱其实是非常便宜的了。现在市面上的收音机价格不一样,在百货大楼里,一个最普通的收音机除了要收音机票,还要50块钱呢,而刚刚出来的性能最好的那款除了要票还要一百二十块钱。所以陆征能卖的这个价格是真的不贵了。   然而他的价格说出来,却引起一片哗然,他们觉得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贵,还有人在跟他们降价,陆征能打开一台收音机,往里面放了一卷磁带,而后打开录音按钮,对着收音机说了一句:“祖国万岁。”   他的举动莫名其妙的,陆征能也不管,他按掉按钮,又按了一遍播放,接着,陆征能说的那句祖国万岁的话便从收音机里放了出来。围观的人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带录音的收音机,一时间都被镇住了。   “同志,你这收音机还会能录音?”能录音的收音机现在市面上还没有,陆征能这个算是头一个,大家一时间看着陆征能桌子上的收音机眼神都热了。   陆征能道:“对,这是我们龙腾电器厂最新研发的一款能够录音的收音机,咱们只需要在录音前将磁带放进录音中,再按下录音按钮就行了。”   陆征能从包里掏出从魏建那里同样赊账来的磁带替换掉刚刚他录音的磁带,按下播放按钮,邓丽君甜美的声音便从收音机中飘荡开来,第一首是何日君再来。   这首歌大家都不陌生。80年邓丽君所唱的这首歌在中国大陆造成轰动,82年又曾被视为不正确的歌曲,带有半封建思想的东西禁止输入及传播1,但在今年年初,□□中央彻底解禁,这首歌又被播放了出来。   一首歌播放完,陆征能按了暂停键,有人听不过瘾,要求陆征能再放一首,陆征能笑着道:“这磁带是我们刚刚从东省带回来的,一块钱一本,里面收录的可都是近年来最热门的歌曲。”   这时候的工人工资都涨了,一百块钱也不过就是普通工人近三个月的工资,有的精打细算的人还在犹豫不决,但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却已经开始买了。买了收音机不说,有的还买了好几盘磁带。   陆征能带了十台收音机来,除了最开始展示收音机浪费了点时间,很快十台收音机以及磁带都卖出去不少。收摊回去后陆征能将钱数了数,今晚卖出去的磁带加收音机一共卖了1500块。其中有700块是这趟他赊账来的本钱。   陆征能将钱分成三份小心翼翼地藏好,第二天一早,陆征能去招待所外面的小摊子上吃了一碗米粉,他提着收音机拿着磁带去了省内最大的百货商场,直奔二楼的电器柜台去。   找了柜台经理展示一番后,陆征能成功的拿到了一笔数量为200的订单回去。   从百货大楼出来,陆征能又找到了附近的个体户,兜售一番后又拿到了一笔订单。   陆征能满载而归,到了运输队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何夏寄来的信,展开信看完后陆征能一蹦三尺高,快乐的像个小孩子。 第57章   纵然归心似箭, 陆征能也在睡了一觉过后先去了一趟魏建的厂子。   魏建的厂子已经扩建了很多,陆征能送杨代双来的时候加上魏建跟杨代双也就只有八个人。现在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呢, 厂子里就已经招了三十多个人了,吃饭的人多了, 杨代双也从组装部下去了,直接接管食堂了。   陆征能跟她在食堂门口的空地上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到魏建的办公室,魏建正在跟人谈事情, 陆征能看见了,便退了出来, 在魏建办公室外面的小会客厅坐着。   小会客厅里有一张皮沙发一章茶桌,桌子上有几本关于金融方面的书,陆征能随手拿起一本看,却越看越觉得有道理, 于是便渐渐地看入了迷。魏建谈好事情将客人送走陆征能都没发现。   魏建走到陆征能身边, 给他泡了一杯茶:“看得那么入迷?”   陆征能听见魏建的声音,看了他一眼:“这本书好,在书店买的?我也去买回家看看。”   “这本书是我托朋友问过老师以后选回来的书,我买了两套,你那一套在里面柜子里放着呢。”   陆征能笑了,他手握成拳头轻轻地锤了一下魏建的胸口:“好兄弟。”   魏建笑着锤回来。   “老魏, 我媳妇儿怀孕了, 再过几个月, 我就当爹了。”陆征能摊在沙发上, 瞧着魏建笑得一脸得意。   魏建回以冷笑:“说得好像我不当爹似的。咱们可是上学的时候就说定了的,我要当你孩子的干爹的。”   魏建跟陆征能是初中同学,那时候陆征能的家庭条件好,于是陆父便找了门路将陆征能送到县城读书,魏建是他的同班同学,在宿舍两人是上下铺。   两人的同学情谊不过三年,却成了一生的挚友。陆征能的父母去世时魏建甚至还去带过孝。而魏建的父母也很喜欢陆征能,陆父陆母的葬礼他们还去操持过。   “那倒也是。到时候我孩子出生,你这见面礼可不能少给啊。”   “那肯定的。”魏建满口答应下来:“你这趟去壁省,感觉怎么样?”   “壁省更加靠近北方,他们的省会城市跟咱们省会的城市差不多,但总体感觉要繁华一些,我没有在省会待多久就去了下面的城市,我在那里卖完了从你这里赊的十台收音机不说,还跟那边最大的百货商场跟外面的个体户签了两笔订单,喏,约定好了五一之前交货。”现在都已经四月三号了,离五一都没有一个月的工期了。   魏建接了订单看了看:“猴子这回去了西北,给我带回来了三笔订单,数量都比你多,交货的日期也比你这里的早一些,这撞在一起,工人不够,但现在如果再招工,厂里也没那个资本。”   “那你就招临时工。县城里的工厂全都饱和了,一般情况下不招工,跟咱们年龄差不多大或者比咱们大两三岁的人工作都没着落,不止如此,农村的待业青年更多,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工。”   魏建点点头:“这我也想过,但临时工实在是不好管理。我也试图去挖过咱们县城里几个工厂的管理人员,但是人家都不愿意来。老陆,要不然你来给我当管理员吧。”   这个提议魏建想了很久了。陆征能是他最好的兄弟,是他最信任的人,陆征能如果能来帮他,他能轻松很多。   陆征能看着魏建真诚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老魏,你让我想想。你知道我今年才进的运输队,我现在如果要辞职,脱不开身。”   魏建也没想着陆征能现在就来帮他,他要的是陆征能的一句话,现在陆征能应下了,魏建就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你能答应我就满足了。而且现在咱们厂也离不开你,你还要到处帮我带货呢。不过厂里的事情你也帮我参谋参谋吧,征能,我需要你。”   陆征能点头:“这个倒是可以。说到管理人员,我倒是知道几个,他们年纪都不是特别大,也就四五十岁,他们之所以退休大多数都是要将自己的工作让给长大成家的子女。自己退下来后没有收入来源势必得看子女脸色生活。他们都不老,也有几十年的管理厂子的经验,你去寻摸寻摸,肯定有人来跟你干。”   魏建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之前的想法是从现在厂子里挖管理人员。现在他们县城的厂子都是国营厂,国营厂的福利在这个年代是出了名的好,现在在职的管理员不想来也是正常的。   但那些因为子女需要工作而提前退休的人就不一样了。四五十岁在这个时候可还是壮年呢,来到他的厂子,至少可以再帮他干十年。   魏建越想眼睛越亮,他拍拍陆征能的肩膀:“真是我的好兄弟。”   魏建已经跃跃欲试地要去请人了,陆征能也急着回家看何夏,问魏建拿了书后又从厂里按照批发价买了一台收音机。   陆征能回到家,何夏正在准备包饺子。   今天早晨起来,何夏忽然馋饺子了,何夏想吃胡萝卜肉馅儿的饺子。   肉剁得细细的,从镇上菜站买回来的胡萝卜切成细丝后再切成末后与肉馅混合在一起,加入盐巴味精十三香搅拌均匀即可。   何夏包的饺子是很漂亮的元宝形,白白胖胖的摆在案板上。   陆征能忽然的出现让何夏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征能你回来了?!”   陆征能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何夏这么冒冒失失的,魂都吓没了,赶紧前倾着身子接住何夏:“哎哟我的祖宗,你可小心点儿,我手上好多东西呢,快让我把东西放下,让我好好抱抱你。”   何夏也反应过来了,站直身子,将满是面粉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快去放东西,我包了饺子,一会儿咱们煮饺子吃。”   陆征能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在屋里赚了一圈没见着陆奶奶,走到厨房:“奶奶没在家啊?”   “去李婶家去串门了。”陆奶奶跟李婶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陆征能嗯了一声,洗了手帮何夏擀饺子皮,他擀皮笨手笨脚的,好在擀的还不错。何夏对男人的要求不高,在家里能帮忙做家务,吃了饭能洗碗,自觉清洁身体,何夏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结婚这么久,陆征能一直将这些执行得很好。   陆征能将省城的见闻跟何夏说了,又说了魏建希望自己去帮他的事情。   何夏包着饺子问他:“那你想去帮他吗?”   陆征能仔细想了想,道:“我想帮他,但我又觉得我不能去他的厂子里工作。我珍惜我跟他这十多年的友谊,我怕我们两个人的利益纠葛得太深,以后会反目成仇。”   从县城到家里的两个小时的车程上,陆征能将这件事的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亲兄弟都还可能反目成仇呢,何况是朋友?他珍惜跟魏建的感情,所以他可以给魏建出主意,也可以帮魏建很多忙,但他却不能跟魏建在一起做事。   何夏觉得陆征能说得很有道理,在后世反目成仇的合伙人多不胜数,陆征能不去帮魏建也好,何夏相信以陆征能的能力自己一定也能在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包完饺子,陆征能说何弘超的馒头卖的差不多了,于是夫妻俩便等着何弘超回来才下饺子。   何夏拿出毛线来打衣服,去年冷的时候何夏买了好多毛线,只打了陆征能跟陆奶奶的一件毛衣就到了春天,毛衣就穿不住了,娘家人的衣服何夏一件都没打呢。现在看店铺的活儿被何弘超接手了,何夏在这条街上也没有个特别好的朋友,除了给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做衣服,或者给家里人打毛衣,她也没什么事情做了。   陆征能将自己出去这一趟的收益拿来给何夏,何夏见他拿出那么多钱都惊呆了:“你哪里来的钱?”   “魏建的厂子里生产出来了一种可以录音跟放磁带的收音机,我跟他赊了十台,到了隔壁省的时候我找了个时间去了一个厂子门口,以一百块一台的价格全都卖了出去。我还赊了好多磁带,也都卖了出去,这一趟我出去,本钱是700块,收益翻2倍还不止呢。”   “夏夏,你看要想挣钱,还是做生意来钱快,你看我在运输队工作,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也不过五十块而已。”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陆征能不是不动心的。   何夏道:“在运输队不挣钱,那是因为你不是运输队的老板,如果你是运输队的老板,你自己接了很多活儿,或者你一南一北的倒卖,你那到手的利益难道不多吗?你看你运输队的队长,他不跑车,每天就在办公室里写写字,出去外面跟客户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他挣了多少钱?我小姑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他去年在县城里买了一块地,今年都要盖二层小楼了。据他媳妇儿说,他们还想在市里买一块地呢。现在买地可不便宜,光地没有两三千是下不来的,盖个二层小楼没有个三四千能盖好?”   何夏的话对于陆征能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何夏说得对,他之所以觉得运输队的工资低,那是他站的还不够高。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的都睡不着,到了半夜,陆征扒拉了一下何夏:“夏夏,我努努力,以后自己成立一个运输队好不好?”   可能是孩子渐渐地长大了,何夏觉就变得浅了,她听见陆征能的话,迷迷糊糊的回应:“那你就要好好的赚钱,货车不便宜,得好几万块钱才能买一辆呢。” 第58章   自从有了可以放磁带听音乐的收音机,何弘超成了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街坊邻居里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本来是不爱带他玩的, 但是自打他有了能放音乐的收音机以后, 每天下午四五点总会有人来找他去打篮球, 每当这个时候何弘超就会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拿出一卷磁带,再带上每天都要擦拭一遍的收音机出门。   在小学里面的篮球场, 五六个意气风大的少年打完篮球,满头大汗的坐在球场周围的栏杆上, 收音机里飘荡着最新的流行歌曲,偶尔跟着唱两嗓子,感情越来越深。   等何夏开始有妊娠反应的时候何弘超的小伙伴都开始跟着他去看店了。   何夏的妊娠反应不算严重, 都两个多月了才开始想吐,吐得也不多,饭也能吃得下去,荤腥是半点都不想沾的。此时已经奖金五一,这时候的五一劳动节无疑是一个十分隆重的节日。供销社里早就放出了话, 到时候供销社将会来一批带鱼。秦山镇不靠海,带鱼对何夏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十分新奇的食物。   而毫不夸张的说,在上辈子2000年之前,何夏吃过的海鲜除了海带紫菜也就剩下带鱼了。   彭文慧厨艺不怎么样, 但她做的红烧带鱼跟炸带鱼味道却十分的棒。   陆征能又出车去了,五一这一天学校放假, 何夏也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五一这天凌晨, 何夏叫醒何弘超, 让她到供销社门口去排队。何弘超出去时供销社门口已经拍起了一串不短的队伍。何弘超赶紧跑过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 何弘超拿着何夏找人换来的鱼票买了4斤。带鱼有成年女人的巴掌大小,长长的一条大概有四十公分那么长,从海边将带鱼运送到内陆,原本的带鱼也成了带鱼干。何夏分出一份来让何弘超送去给彭文慧,剩下的她将带鱼洗了洗,剁成长段放到锅里煎炸至两面金黄,撒了点盐便出了锅。   天气渐渐炎热,何夏他们的一日三餐也变了样,何夏他们家早上煮了一大锅大米粥放在灶上,渴了饿了就去盛一碗喝,解渴也顶得住饿。晚上再做米饭。   何弘超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回家了就没再过来,早饭是何夏跟陆奶奶一起吃的。   带鱼在油锅里煎得脆脆的,吃在嘴里酥脆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陆奶奶喝了一口放凉的粥:“夏啊,这鱼吃了难不难受啊?”   陆奶奶看不见,她最怕的就是何夏吃不下饭,这怀着孩子的女人吃不下饭,那是大人小孩都遭罪。何夏道:“不难受,这鱼还挺好吃。”   何夏这么说,陆奶奶仔细听了会儿,见她不吐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饭后何夏洗了碗,拿了一块棉布在屋檐下给肚里的小孩儿做衣裳。棉布是何夏跟人换来的,是自家织的,容易变形,但极其柔软,拿来给小孩子做衣裳还有尿垫子最好不过了。   五月份了,田里的秧苗也可以插了,山上的玉米也要点了。何夏喜欢吃煮玉米,于是便去了菜园,将菜园里老了的白菜砍了出来,将地翻了种上一垄。在种玉米之时何夏又使用了套种法,在玉米跟玉米的之间点了些黄豆,又在缝隙中撒了一些菜籽。等过段时间菜就能吃,菜吃完了,玉米也就长高了。   在菜园里忙活的不止她一个,离何夏的菜园不远处就是张二婶家的菜园,何夏来菜园忙活时也时长看到张二婶跟她的儿媳妇儿。张二婶的儿媳妇儿每次看到何夏都用一种十分气愤地眼神看她,张二婶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当不认识何夏这个人。   张二叔一家除了在搬来的当天找事儿外其他时候都十分的安份。   他们一家不来何夏面前舞,何夏也不打算搭理他们。   种完地何夏就回家了,何夏家附近停着一辆小车厢火车,何夏看了好几眼。   到家里后何夏才十分惊讶地发现陆征能已经回家来了,正在房间里睡觉。   陆奶奶小声地对何夏道:“征儿在你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开着小货车来的,小货车现在就停在咱们家门口,你回来的时候看见没啊?”   “看见了,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呢。没成想是征能的,他没回运输队直接回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陆奶奶道。   “都这会儿了他应该还没吃饭,奶奶,我去给他做点饭啊。”   “行去吧。我来帮你烧火。”   陆奶奶眼睛虽然瞎了,但摸索摸索,一些活儿还是能干的,何夏还没跟陆征能结婚前陆征能外出,都是陆奶奶自己摸索着做饭的,好不好吃先不论,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用,奶奶你先待会儿,我自己去。”陆奶奶花了两个多月才把家里摸索熟,何夏可不敢让陆奶奶自己去烧火,这不安全。   陆奶奶坚持去,何夏便让她在小厨房坐着,也算陪她说说话。   何爷爷知道何夏怀孕后边三不五时地把他自己钓的小鱼送来让何夏补身子。何夏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油煎一下然后放水炖汤的,今天桶里正好还留着两条巴掌大小的鲫鱼。   何夏将锅绕热,切一片厚姜在锅里抹了一遍,放油将处理好的小鱼放进去煎到两面金黄,从稀饭锅中打入三大勺的粥放进鱼锅中,再打一点米汤放进去,小火熬煮一会儿,何夏将鲫鱼盛出来洗了手挑出来刺后又放进去锅中煮,带鱼肉有些散了,何夏才往里面放盐调味。鲫鱼本来就鲜,煮出来的粥味道也不差,放入一点点盐便鲜美异常。   何夏将熬好的鲫鱼粥盛出来,将洗好的香菜小葱切末放进粥中搅拌均匀,再滴入两滴香油,香味瞬间升级。   陆征能就是在这样的烟火气中睡醒的。   他起来刷牙洗脸后才走到何夏的面前。   何夏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样子,有点心疼:“饿了没?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陆征能摇摇头,摸了一把脸:“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刚刚在睡觉我就闻到香味了。”   “爷爷钓了几条鲫鱼回来,我给你煮了鲫鱼粥,你快吃一点。碗柜里还有一点早上炸的带鱼,我再给你切点泡菜就着吃。”何夏一边说一边去泡菜坛子里抓泡菜。   陆奶奶早就在陆征能过来的时候就出去了,将厨房让给何夏他们小两口说话。   陆征能确实是饿得不行了,他端起粥也顾不得烫,一边吹一边吃,吃了小半碗后垫了肚子才有精神跟何夏说话:“我听奶奶说你这段时间有点孕吐,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不能吃荤腥,做清淡一点就能吃得下。”何夏说完,又道:“你咋直接回家来了?没上运输队去吗?”   陆征能小声地对何夏道:“你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了我三百块钱应急吗?我这回是去东省的州城去出差的,那边现在的衣服可便宜了,在服装批发市场有很多都是称斤卖的,质量还可以,就是款式丑,都是以前压着的货,我就买了三百块钱的,好几大包呢,现在就放在车厢里。”   “出车前我在县城里遇见大哥了,他说他现在想做点小生意,我就想着这批衣服给他卖正好。论斤买回来的衣服,他拿去摆摊卖,无论是在乡里卖还是在县里卖,多的是人买呢。”跟何弘义,陆征能也不打算多挣他的钱:“我三百块钱买来的这批衣服,我花五百块钱卖给咱哥,他现在拿不出钱来没关系,等把衣服卖了再结账给我也行。”   陆征能一边说一边看何夏的脸色,就怕她生气。   何夏觉得这样也挺正常的,陆征能辛辛苦苦从东省那边买这样的衣服回来,油钱也要花呢,再说亲兄弟明算账,如果是小头小利的,何夏不跟自家兄弟计较,但涉及上百块钱的生意,何夏不可能不要。   “那咱们就去问问我哥。”何弘义还是有魄力的,何夏觉得何弘义肯定会干。   陆征能点点头:“我也睡饱了,事不宜迟,咱们晚上就去,把奶奶也带上,这十来年我还没带她去过县城呢,要是咱们晚上回不来,就在县城里找个招待所睡觉,花不了多少钱。”   何夏点头。   陆征能继续喝粥,何夏到屋里跟陆奶奶说去县城的事儿,陆奶奶先是拒绝,但很快就被何夏说动了,欢欢喜喜地回房间去换衣服。   何夏也去房间换了一套,她这回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上身是一件水红色的纱料衬衣。进了四月下旬,天就热了起来,除了早晚气温亮一些,中午已经很热了。   陆征能吃完饭刮了刮胡子,何夏又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车上,锁了门扶着陆奶奶跟在陆征能身后上了车。   两个小时的车程,何夏跟陆征能全程都在聊天,陆奶奶躺在后面陆征能用来睡觉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到了县城,陆征能直接将车停在王海芳租住的小院子外。   张青青在屋里听到车声响,闹着要出来看,王海芳就拉着她出来,何夏正好从车上下来:“海芳姐。”   见到是何夏,王海芳有一瞬间的诧异,接着就十分惊喜:“夏夏,你今天怎么上来了?”   何夏走到王海芳身边:“来找你跟我哥有点事儿,我哥在这里不?”   王海芳摇头:“不在,他还在工地。我去叫他?”   何夏道:“那就一起去吧。征能,你跟奶奶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跟海芳姐去叫我哥。”   “行。”   何夏跟王海芳往工地走,一路上,何夏已经跟王海芳说了做生意的事儿。王海芳已经做了两三个月的生意了,她一直卖的都是发圈的生意,每天生意都不错,她已经尝到了做个体户的甜头。   现在何夏跟她说的这个生意,无异于是放在她面前的一笔财富,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王海芳觉得她会后悔终身,沉思片刻,她道:“夏夏,如果你哥不做这个生意,那你就把这批生意让给我来做。” 第59章   找到何弘义, 何夏将事情跟何弘义说了后, 何弘义把王海芳叫到一边说话, 很快两人便谈完了这个话题,何弘义对何夏道:“夏夏,这个生意我们做。”   何夏笑了:“那大哥你快去跟大钱哥请假。”   何弘义摇摇头:“不用去了,家属院这边的活儿做完了, 大钱哥已经找好了别的工地了,他们明天上午就要动身去那边了。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想自己做生意了, 下午他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给我了。”   何夏往工地看了一眼,确实房子都盖起来了,而这时候家属院里的软装一般都是自己来的, 极少有正经的软装施工队。   “走吧。”何弘义抱着张青青, 何夏跟王海芳走在他的身后,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往王海芳租的院子去。   何弘义跟陆征能一起把车厢里的衣服搬回屋里,打开袋子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看,王海芳就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这么好的衣服在广州那边居然论斤卖?”   王海芳拿起一件衬衣, 一件外套, 入手质量都非常好,除了款式跟颜色有些陈旧, 其他的绝对不差。   “现在东省那边衣服款式全都变了, 这些衣服都是两三年前压在仓库里的了, 现在在那边卖不出去, 只能清仓处理了。”   王海芳在衣服堆里扒拉, 越扒拉眼睛越亮:“夏夏,征能,这些衣服真的可以先赊账 给我们,等我们挣了钱再给你们?”王海芳手里是攒了不少钱,但她还是再确认一遍。   陆征能跟何夏对视一眼,道:“真的,骗你们干嘛?”陆征能说完,又道:“要不是我跟夏夏实在是没有时间出去卖衣服,这些衣服我是真舍不得给你们。”   王海芳立马将衣服搂紧了:“夏夏,我跟你哥也不占你们便宜,这样,我们先给你们两百块,剩下的400块我们打借条。”   “好。”陆征能回答。   陆征能答应了,何弘义就到卧室里拿笔本出来写借条,陆征能将借条收了,何夏那边也拿了现金。   把衣服全部都卸在王海芳的家里后天也黑透了,入了夜的德乾县并不热闹,县里仅有的几家店铺也关了门,陆征能拉着何夏他们去了运输队。   运输队里人不少,几个人坐在运输队的食堂门口吃饭喝酒,见陆征能他们进来便一直吵他们这里看。见陆征能跟领着媳妇儿奶奶来,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陆征能为两边人做了介绍后便带着何夏去了他在运输队的宿舍。   他的宿舍是两人间,除了陆征能在住外还有一个室友,现在室友在外面跑车还没回来。   两人的床是两个极端,陆征能的床上衣柜都十分整洁,被子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放着,而他室友的床上又脏又乱。   陆征能带何夏跟陆奶奶出去外面开了两间房,何夏跟陆征能一件,陆奶奶一间,陆奶奶一直念叨着乱花钱,但何夏跟陆征能都觉得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陆征能打了水给何夏跟陆奶奶洗了脚,晚上躺在床上,陆征能跟何夏说起了悄悄话:“我这次出车前,魏建通知我说六月份要给咱们发一次分红,因为之前跟我们一起拿资金出来资助他的小白要撤资。小白当时给了他三百块钱,现在小白想拿出这三百块钱去娶媳妇儿。”   陆征能嘴里说的小白何夏见过,吃花椒鸡时他也在。何夏对他的关注不多,他是下面村子里的,话不多,一晚上也没见他说过几次话:“他当初能拿出三百块钱来,现在怎么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了?”何夏还很诧异,毕竟当初听陆征能他们话里的意思,猴子去俄罗斯做倒爷的时候小白也跟着去的。   “他开始赌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开始赌。人家可能给他下了套,他有一两万的身家,现在全都赌出去了,本来他家给相看了有个对象,说好的七月份结婚,现在连结婚的钱都没有了。”陆征能自打认识何夏以后跟猴子他们在一起玩的就少了,结婚后他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外面出车,时间就更少了。   要不是魏建告诉他小白现在开始赌博他都不知道。   何夏皱着眉:“赌钱是会上瘾的,这一开始赌,往后可就刹不住了。”   “魏建跟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魏建才决定分红。这几个月他厂子里的订单不少,他跟我说大致的算了一下,纯利润大概是十万左右,当初建厂的资金是两万,到时候根据投入的资金来发钱,我可能能发个一两万。”陆征能压根不会算什么分成,因此自己也懵懵懂懂,这个数字还是魏建告诉他的。   “嗯。”何夏问陆征能:“这个钱你打算怎么花?”   陆征能想了想,道:“猴子是前年在县城买地盖的房子,他盖的是一层的平房,有四个房间一个厅,算上装修跟买家具的钱,一共是花了5000,等分的钱下来,咱们也买一块地盖房子吧?”   现在才八三年,现在的房地产行业还没涨价,陆家村何夏跟陆征能都是不打算回去的了,镇上未来的发展也不会很大,因此何夏也没想过要真正的在镇上安家。   但是县城就不一样了。县城里有火车站,日后他们这个小县城还会有高铁站,发展虽然没有市里那么好但也不会差,而且房子无论是在哪个时候都是可以升值的。   “那就买。剩下的钱咱们存起来,你那晚上不是说你要组建车队吗?没有启动资金可不行。”何夏道。   陆征能每想想到那晚他说的话何夏居然还记得,有些不自在,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有个人能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又支持你异想天开的梦想是什么感受呢?陆征能说不出来,但这会儿他却觉得有了无限的动力,那颗心涨涨的,也满满的。   “好。”   一夜无梦。   第二日陆征能带着何夏跟陆奶奶去吃了县里最好吃的一家米豆腐。   米豆腐是用豌豆粉煮熟放凉后切成的四四方方的淡黄色的小块。而吃米豆腐的灵魂就是酸汤与辣椒,酸汤够酸,辣椒够辣,香菜水酸菜与香葱做配料,酸酸辣辣的格外开胃。   何夏已经很久没吃过米豆腐了,今天一吃还是年轻时候的味道。   吃了饭,三人往王海芳的小院子去,现在天还很早,王海芳才起床,何弘义在工地还没过来,张青青还在房间里睡觉。昨晚还在麻袋里乱糟糟的衣服现在都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了。   王海芳在厨房做早餐,何夏在厨房门口分她说话,不大会儿,何弘义便来了,他是拉着一辆推车来的,推车的车里放了一大抱成人手腕粗细的竹竿,这是他从工地捡来的,昨晚已经连夜洗干净晾干了,除此之外还有四个沉重的水泥墩儿,水泥墩儿中间有个孔。这是何弘义他们工地里面工地搭工棚的时候用水泥灌的,现在工棚拆了,何弘义就把这些东西都拿来了。   五月的天已经进入了梅雨季,天气一会儿一个样的,雨多着呢,用竹竿跟水泥墩儿搭个棚下雨也淋不着。   何弘义跟王海芳吃了早饭,一行人便往何弘义跟王海芳商量好的摆摊的地方去。   王海芳他们决定去摆摊的地方是以前县城附近的村民在来卖自家地里产出的作物的地方,随着这些年的发展,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集市,每天早晨和傍晚来这里赶集的人就多了起来。改革开放后来这里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何夏一路看过去,发现卖的东西的品种是越来越多。但卖衣服的摊子却没几个。   何弘义将摊子摆起来,王海芳将在家里就分门别类好的衣服挂在竹竿上,还没摆好,便有人凑了过来:“同志,你们这衣服怎么卖的?”   何夏跟陆征能也跟着上去挂衣裳,王海芳是老板娘,昨晚她跟何弘义讨论了大半宿,什么衣服卖什么价格他们是已经商量好的了。   她朝问话的人看过去,道:“同志,这一件衣服三块钱,这是东省那边国营大厂的衣裳,质量做工都是特别好的。”   问话的那人是真的想买衣服的,她看上的是一间鹅黄色的衬衣,这衬衣她上了年纪了穿不了,但是她女儿正值青春年少,过两天还要去相亲,穿上这样一件鲜亮的衣裳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三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们自己要是去买上这样一块布去布店让师傅做也差不多花这么多钱,但三块钱又让她有点舍不得:“同志,能不能再少一点?两块五行不行?”   “两块五不行,如果同志你真心想买,那就两块八,这料子做工都是最好的,你拿回家无论是配上裤子配裙子都好看。”王海芳道。   那同志坚持两块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这一件衬衣以两块六毛五的价格成交。才摆摊没一会儿就来了个开门红,何夏他们都很开心。   不一会儿,来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来王海芳这里买衣裳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候家家户户手里都是攒了不少钱的。在票证年代,他们有钱没票什么也买不成,这也就造成了什么都缺,像是衣裳,以前没布票,一个人一年也穿不上两身,但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布也还是贵,做好的成衣价格不便宜不说货还少,除了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外面都没得卖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体户在外面卖衣服了,大家都想买两身回家。   何夏一家三口看王海芳这边生意不错,何弘义跟她都忙不过来,跟王海芳说了一声后便带张青青走了。   来一趟县城,怎么能不去猴子家呢。   陆征能带着何夏他们到猴子家时猴子正在相亲,何夏他们的到来让这场相亲会变得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猴子相亲的女孩有点胖,面盘白皙圆润,长得不算高,大概一米五的样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也甜,称呼廖婶子为大娘叫得可甜了。廖大娘这辈子最期盼的就是猴子结婚,但之前也介绍了不少人,不是人家相不中猴子就是猴子相不中人家,今天这个猴子看起来还算有意,廖大娘开心极了。   媒人跟女孩儿父母还在廖家,他们家是县城附近村子里的,家里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女儿是从小到大娇养起来的,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圆润,他们家也是给女儿相亲相了好些个了,一个都没成,眼瞅着今天有希望,那女孩儿的父母都很高兴。   猴子跟那女孩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后那女孩儿的母亲便示意媒人把猴子家准备的礼品拿上,他们没留下吃饭,十分友好的客气一番后便走了。廖大娘跟猴子把他们一家送出门。   回来后陆征能跟猴子出去说事儿了,何夏把刚刚路过供销社买的糖果剥了一颗给张青青含着,又给陆奶奶剥了一颗:“大娘,咋相亲订在你们家啊?不都是定在女方家的吗?”   廖大娘笑着道:“这是人家姑娘先看上的猴子,这才找媒人来咱们家相的亲。”   那姑娘的娘已经暗示过了,那姑娘是在火车上见过猴子一面,后来知道猴子家在哪儿了这才找了媒人带着父母过来的。   何夏哦了一声:“大娘,我看着这姑娘人挺好的,嘴巴甜会来事儿。她父母说是娇养她,我看她手上有茧子,在家里应该也是干活儿的。”   廖大娘显然对那姑娘也十分满意:“她娘生了四个孩子,有三个是男丁,我看她那样也是个好生养的。我倒是不重男轻女,对我来说女儿儿子都好,我就是想到我们家猴子,从小到大我们家里就他一个,多困难都没个兄弟姐妹扶持,所以想着找个能生的,多生几个,到时候孙子孙女也有个伴儿。”   何夏点点头,廖大娘的想法跟陆奶奶的想法差不多,倒是也能理解。   廖大娘说了这一句后边跟陆奶奶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廖大娘就要去做饭了,想起之前说的要教何夏做菜的事儿,她把何夏也叫到了厨房。   廖大娘喜欢吃鸡肉,她**肉的方法也极多,方法跟外面流传的也类似,但她**肉也有秘诀,正是因为这道秘诀,在同样的方法下,她做出来的鸡肉要比别的地方要好吃得多。   今天她要做的是白切鸡。 第60章   白切鸡是粤菜, 但这道菜却很多人都喜欢吃。   廖大娘家做了个特的鸡圈, 就在房子的后院, 里面四五十只鸡,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吃完了便再补一茬儿。廖大娘提前就将鸡杀好了,本来是想留未来亲家吃饭的, 但人家廖大娘家来人了,就没有留。   廖大娘娶了料酒姜葱放在杀好的农家鸡揉搓腌制:“鸡肉好吃, 但是在做之前一定要去腥, 不然吃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味道。这样用葱姜把鸡肉擦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廖大娘把洋锅坐到炉子上,煮了两分钟, 待里面的水有一些热了,将鸡肉放进锅中加姜片香葱胡椒粉煮一会儿,用筷子戳鸡肉没有血水冒出来就将锅端了下来, 放在一边浸泡着。   廖大娘开始调料汁。白切鸡的料汁是这道菜的灵魂,小米辣切圈,沙姜、姜片切茸, 小葱的葱白切末,酱油一点点味精一点点, 在倒入一点点的酸汤,锅中烧热油泼在准备好的料碟上。   这时鸡肉已经浸泡了有二十分钟了, 廖大娘把鸡肉从锅里提出来, 放在凉水里泡着。廖大娘又去把灶上最小的那个孔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夹杂, 她拿来卤了,没打开盖子时闻不到什么味道,但这盖子一打开,那股属于卤肉独特的香味便传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廖大娘看何夏这样,露出一个笑脸来,夹了一块鸡肠给何夏吃,鸡肠煮得很入味儿,但却一点也不绵,脆脆的,一咬就断,何夏一边吃一边给廖大娘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   廖大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何夏又吃了一块鸡胗,鸡胗也很脆,也同样很入味儿,有些麻,有些辣,但越吃越上瘾:“大娘,你这手艺真的是太好了,现在改革开放了,做生意不犯法了,大娘你要不要不出摆个摊卖东西?你看你这些卤的这些东西味道可真是太棒了。”   廖大娘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不想。”   何夏看她这幅模样就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忐忑。廖大娘看见了,就笑了笑,道:“69年的时候我爹因为我侄子病了,就做了点东西到镇上去找黑市卖了,买的钱给我小侄子看了病,剩下的就收了起来。我嫂子想要那笔钱,被我爹拒绝后,我嫂子就去把我爹举报了,我爹被红袖章抓走了,□□了一圈回来以后就去世了。我爹走之前跟我们说了,这辈子都让我们不要去做吃食生意了。”   何夏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后来呢?”   廖大娘脸上的笑容彻底的不见了:“后来我们队上说我嫂子是时代楷模,是大义灭亲的典范,把她也吸纳进红袖章里了,每天批这个斗那个的,我哥想离婚也离不成,一说这话,她就长篇大论的上纲上线,我们一家在她跟革委会的压迫下一点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后来srb倒台了,我大哥二哥他们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我怕了,反正我们家猴子能干,已经挣了不少钱了,我就坐着享福就好了。”猴子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没准明年就能有孩子了,廖大娘已经很满足了。   何夏也不再劝,人各有志嘛。   到了饭点了,廖大娘将白切鸡砍成一块一块的端上桌,廖大娘还抽着时间炒了一碗青菜。   坐到饭桌上,大家的筷子不约而同地伸向了日黄肉白的白切鸡。   白切鸡沾了蘸料,沙姜的味道很浓郁,与白切鸡相得映彰,生小米辣的味道也很独特,廖大娘的酸汤很清,白切鸡皮滑肉嫩,骨头咬碎了很香。   饭桌上,陆征能跟猴子说起了想在县城里买地该放的事情,猴子还没说话,廖大娘却兴奋了:“你们要买地啊?我们家边上这块宅地基就要卖。这块地有三分,比我们这边还要大一点,放在盖在中间,还能有个前后院呢。”   廖大娘在县城住得久了,也结交了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她们家隔壁的那块宅基地的主人廖大娘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今年年初廖大娘就听她们家说要卖,到现在也没有买主,陆征能要把房子盖到这里来的,廖大娘最高兴了。   陆征能跟何夏刚刚来的时候确实看见那一片空地了,四四方方的,盖房子盖院子都好围呢。   何夏跟陆征能对视一眼:“大娘,他们家有没有说要多少钱啊?”   “说了,500就卖。”廖大娘道。这时候的地产行业还没有起来,像何夏他们这样的小县城里房价更是少得可怜,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两个宅基地,有些人家原本的房子够住就想把多余的宅基地卖了赚钱。五百块钱买三分地,这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都是天价,但在何夏看来,这个价钱简直是太便宜了!   上辈子87年有人来镇上买宅基地,那时候通货已经膨胀过一次了,光买一个二分地的宅基地就花了近一千块钱呢。   何夏手里刚好有这些钱,何夏转头问陆征能:“征能,你觉得怎么样?”   陆征能觉得这就是瞌睡来了就有人做枕头啊:“大娘,你帮我们问一问,要是真的卖啊,我们今天就给定金,明天就来交尾款过手续。”   廖大娘一拍大腿:“好嘞,你等着,我这就去跟我那老姐妹说。”   廖大娘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了一群人来,由廖大娘做中间人给两边做互相介绍,介绍完了,大家再去看他家的地,看完又谈了会儿价格,给了定金,约定第二天再来交尾款跟过户宅基地,买卖双方都很开心。   下午何夏一家三口回了家,何夏把存折拿出来去对面邮政局取了   下午何夏他们就回了家,到家后何夏拿存折到对面的邮政局去取了六百块钱,取完后何夏看着存折上的余额,越看越高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房子之余中国人无论在哪个年代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城区里的房子。何夏上辈子一个人累死累活的都没能进城,一直到秀珍四十岁时老大结婚,才凑够钱买县城里的房子。何夏跟着孙子住了几天就发现不自在回家去了。   上辈子没进的城,这辈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何夏一时间喜不自胜,又热泪盈眶。   从邮政局到家的这一路上,何夏已经调解好了自己的情绪,陆征能正好在家里把洗衣机里的衣裳拿出来晒,何弘超昨天回来见到了陆征能给他留的字条,知道今天不开业就又回家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何夏上去帮陆征能的忙,她把衣服晾在晾衣架上,两口子说起了以后的打算:“夏夏,咱们明天交了房子的定金后还剩多少钱?要不咱们一鼓作气把房子盖起来吧?盖个像猴子家一样的楼房。”   何夏也想自己盖房,但她考虑得更多一些:“明天交了尾款,咱们手上的资金确实能够盖房子,最起码地基是能打的了,但是征能,我想盖个二层小楼,咱们不用盖多大,一楼咱们就盖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奶奶腿脚不方便住在一楼,二楼盖个三房一厅或者两房一厅,三楼盖个小半层,里面堆粮食堆杂物,三楼的另外一半层是阳台,咱们搭一些架子种点葡萄,等个一两年葡萄就能爬满整个阳台,到时候咱们站起来就能摘到葡萄吃。”   何夏说的一脸的憧憬。   这样的房子是上辈子何夏一直梦想拥有的,这辈子她也想要。   陆征能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盖。咱们再等一个月。”   “好。”   第二天陆征能去交了尾款,跟着原本地的主人去土地局过了户,拿着新鲜出炉的土地证,陆征能特别高兴。猴子全程跟着他,以后要跟陆征能做邻居了,猴子也十分高兴。   两人一起去魏建的厂子。在魏建的办公室里,陆征能两人遇见了小白。   小白眼睛通红,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小白见到陆征能跟猴子,咧嘴笑了笑,走上前来:“征哥,猴子。”   陆征能他们的小团体里有九个人,而陆征能跟魏建并不常跟他们去混黑市,但他们却隐隐约约的以陆征能跟魏建为首。   这些兄弟里,陆征能对小白跟猴子的印象是最好的。猴子家里有寡母,母子俩相依为命,而小白家的环境更加复杂一些。   小白的父母是重组家庭,一个寡妇在家,一个鳏夫再娶,男女双方都带着两个孩子,小白是女方带过去的第二个儿子,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哥哥,而南方那边的是一男一女,年纪比小白他们要大很多。小白的母亲嫁给他继父后很快就又生了一个儿子。作为中间的那个孩子,小白并不受父母疼爱。   在双方哥姐各自结婚后,小白成了谁都嫌弃的那个多余的人,为了挣以后盖房子娶媳妇儿的钱,小白铤而走险出来黑市投机倒把。跟陆征能他们认识后小白没少为往后的日子发壮志豪言。   当初意气风发的小白跟现在这个邋遢堕落的小白对比,陆征能有些恨铁不成钢。   还没等陆征能跟猴子说话,小白就哭着朝他们俩跪了下来:“征哥,猴子,你们救救我,我现在在外面欠了三千块钱的外债,今天是还款的最后一天,如果我不还,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了。” 第61章   陆征能黑了脸, 猴子脸色也变了:“小白,你自己之前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说你再也不赌了, 怎么又去了?”   小白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去年他跟猴子扒火车去俄罗斯倒腾了老头衫挣了万把块钱。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回家后喝了点酒就忍不住吹起了牛。他继父家的大哥跟他亲大哥知道了, 就联合起村里的几个爱赌钱的混混给他下了套。   起初他是赢钱的, 每天赢个三五十, 赢钱是会上瘾的, 赢了一回还想赢第二回 。可人家是故意给他下了套的,又怎么能让他一直赢?于是在他连续赢了十天后他开始输钱了, 一回输个五六十,一回输个二三十,钱一输,就想着回本,一来二去小白输急眼了,赌注越下越大,直到身无分文。   小白不傻, 他知道这是故意针对他下的套子, 他也下定决心再也不赌了。   但每当有人来叫他时他却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之前跟着他们一起赌的一个男人因为没钱还赌债,昨晚那些给他下套的人当着他的面剁掉了那个男人的手指头。小白怕了。   陆征能看小白这样就知道他没救了。在赌面前,他没有一点自制力了。小白现在哭得是凄惨,可如果再有人叫他去赌, 他依然会去。   魏建这时候也从车间回来了, 见到小白, 他移开目光,小白见了他,也不哭了,跟在他身后去了办公室。   一行人在沙发上落座:“当初我要建厂,咱们这几个兄弟里就只有你们三个是以入股的方式给我的钱。本来想着等下个月再分钱的,但小白现在遇到了困难,所以这个钱咱们提前分。”   “厂子是3月1号建立起来的,三月份一整个月咱们都在生产,是没有盈利的。四月份猴子跟老陆都给厂里拉了订单,我在东省天津那边的朋友也给我拉了单,咱们才开始盈利。”   “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成本费用,咱们的净利润是8万,按照比例,我当时做投资进去一万八,加上技术术语我,所以厂子里我占八成股,老陆投资是1000,他占一成,剩下的一层是猴子小白你们分,小白投资三百,所以你又占那一层的百分之三十。”   “这钱,我拿六万四,还剩下一万六,一万六中有8000是老陆的,剩下的八千你跟猴子分,你投资三百,所以你的分成是2400。你之前跟我说,你要撤股,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凑500。”   事业才刚刚起步,信任的兄弟忽然说要分红撤股,魏建脾气再好都会生气,更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是特别好。   这钱一分,撤股的资金一拿,魏建跟小白的这场兄弟情义也算没了。   魏建从办公桌的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麻袋,麻袋里都是一沓一沓崭新的大团结。他数出八千给陆征能,再数出五千六给猴子,剩下的都给小白,又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500块钱跟字据推到小白面前。   “看一下这份协议,没问题就签个字,摁个手印吧。”   小白抖着手,那个字怎么也签不下去。   他当初不过投资了三百块钱,这才过了多久?满打满算两个月都不到就净赚2400,眼看着工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现在撤股就等于是他傻,把会下蛋的母鸡给丢掉。   小白不想做这个傻子,魏建看出他的迟疑:“想想在外面等你的那些人。”   小白打了个冷颤,到底签了字,按了手印。手印一按,就代表着他和龙腾电子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白哭丧着脸,陆征能跟猴子对视一眼,陆征能拿出两百块钱给小白:“把赌戒了吧,那玩意儿害人。”   猴子也给了小白两百块钱:“你手上有了这么多钱,去哪里都行,何必跟那些人耗呢?”   这句话猴子早就说过了,奈何小白不听,非得惦念着他妈。哪怕他妈对他从小就不好。   以往猴子说这话,小白早就反驳了,今天他什么都没说,拿了钱朝陆征能他们鞠了个躬,跌跌撞撞的走了。   猴子有些难过:“就这么算了吗?”   魏建脸色一冷:“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已经跟公安局报了案了,如果那群人今晚还设赌局,那么监狱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至于小白,再看看吧,如果他戒不了赌,那谁也帮不了他。”   陆征能嗯了一声,数了两千出来,剩下的钱推回去给魏建:“老魏,你现在困难,这些分红我拿两千出来在县里盖个房,剩下的你拿去周转。”   猴子听陆征能这么说也顾不得伤感了:“还有我的,我手上还有不少钱,这个钱我也不急着要,魏哥你也拿着吧。”   魏建看着他们,紧绷着的脸蛋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也不瞒着你们,最近厂子里订单确实是多,但买原材料也需要花钱,我的资金确实是周转不开。这钱我也不白拿,还是算入股,老陆你的股份算是1.5成,猴子你的算是一成,行么”   这没什么不行的,两人都很乐意。魏建也是被小白弄怕了,于是叫了公司新招来的会计拟定了一份股权协议书,三人都签了字。   会计点清钱后走了,会客厅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魏建得知陆征能买的地就在猴子家附近时来了兴趣。   他爹在德乾县这旮沓待了十来年了,到了明年年初就要调回北方了。魏建的摊子刚刚在这边铺起来,短期内是回不去了。   魏建一直都是住在厂里的,但他也想要个独处空间啊,看着身边的好兄弟有的马上要结婚,有的都当爹了,魏建也是着急的。   “猴子,你家附近还有没有空宅基地要卖的?”   猴子愣了一下:“有是有,不过那家宅基地大,是属于两兄弟的,那两兄弟矛盾比较大,风评也不太好。”   “除了他们家呢?”魏建继续问。   “那就暂时没听说谁家要卖了。”   魏建点点头:“你帮着打听着点。我老爹他们今年年底就回去了,到时候秦山镇的房子就回不去了,争取到时候在县城盖个房子。”   “好。我留意一下。”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有人来办公室找魏建了陆征能他们才回去。   在厂门口遇到了等待已久的杨代双。   工厂押一个月工资,前天杨代双终于开支了,她要先把欠何夏的钱还给她。于是她每天不忙的时候都要到厂子门口走一走。   “陆大哥,我开支了,你帮我把钱还给夏夏姐。”   陆征能接了钱:“行。”想了想,他又问:“你姐很担心你,你最近在厂子里过得怎么样?”   杨代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在厂里可好了。厂长照顾我,也没人欺负我。现在我们食堂新来了一个帮厨,我就成了管事的,虽然工资没加,但是我已经很高兴了。”   陆征能点点头:“那就行,你姐也放心了。”   杨代双狠狠地点头。   厂子里现在每周都会有人来上一节普法课,在听了连续几期的普法课后杨代双对自己以前产生过的想法感到了深深的后怕。以前的杨代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自从认识到何夏,杨代双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运。   陆征能跟女同志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跟杨代双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走出去老远了猴子还回头看:“征哥,这个就是咱们镇上警察一直在找的杨代双?”   在县城盖房子后猴子就不常回秦山镇了,但该有的消息渠道她还是有的。   陆征能点头:“杨代双在这里事情咱们镇上派出所的人是知道的。但别的不知道,你别往外说。”   秦山镇才那么大点儿,实在是没有什么秘密,杨代双的事儿猴子也有所耳闻,闻言他点头道:“哥我的嘴多严实你还不知道么。”   陆征能还要回家,于是便跟猴子分道扬镳,回到家陆征能给何夏这么多现金时把何夏吓了一跳。   陆征能赶忙解释。在得知龙腾电子厂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纯利润就几万块。当初陆征能不过是投资了一千块钱,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没有三个月,利润就有八千块之高。   在这个万元户还会上报纸的年代,何夏现在感觉就特别不真实。   “真赚了那么多啊?真分了那么多啊?”   陆征能难得看到何夏这幅茫然的样子,只觉得何夏这样子很可爱,他摸摸何夏柔软的头发:“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何夏的眼睛刷一下子就亮了:“那我以后是不是都可以不用工作,每天就躺在家里等你分红吃吃喝喝就行了?”   做一条咸鱼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何夏是个有梦想的人。   陆征能失笑:“可以。”   何夏臆想了自己吃了喝喝了睡睡了吃的咸鱼生活,开心的笑了。   然而咸鱼是不能真的咸鱼的,何夏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咸鱼了,那她对不起她这一辈子的重生。   陆征能的假期结束了,他回县城找了大钱哥的施工队帮忙盖房子,托廖大娘帮忙监工后很快又出车了。   何夏教何弘超开始发面。   何夏想过了,他们在县城的房子盖好装修好,他们肯定是要到县城去住的,镇上的摊子肯定就不能摆了。何弘超如果学会了做包子,那镇上这个摊子就由何弘超来做。   何弘超学得很快,在六月份天气彻底的热了之后就能自己单独做包子馒头了。   何夏的肚子也开始像皮球一样鼓了起来,何夏把临街的店铺开了起来,每天让何弘超留一屉包子馒头在家在街上售卖。   街坊邻居们总会在何夏家这里买一两个馒头给孩子吃,也有不想做晚饭的人家来买馒头回去吃。   何夏在家闲着实在是无聊,便开始开发研究起了点心。   六月已经临近端午,何夏想起了做烧麦。 第62章   烧麦是中国传统小吃之一, 也是后市每一个包子铺都有的一种小吃。各地烧麦的馅儿都有所不同, 但最多的还是糯米馅儿的。   糯米泡两个小时上锅蒸熟, 像炒核桃饭一样加玉米胡萝卜香菇肉末炒熟后将蒸好的糯米倒进去。烧麦皮一半用冷水和面, 一半用温水和面, 和成后将糯米馅儿包进去,半腰收口想口子形成一个花的形状, 最顶端放入胡萝卜雕成的星星装饰。   水开入蒸锅,蒸十五分钟也就可以了。   糯米不好消化, 何夏给陆奶奶拿了两个吃。糯米的口感发粘, 烧麦皮上沾满了炒糯米时沾上的油, 吃到嘴中嚼劲十足,满口喷香。   陆奶奶一边吃一边对何夏竖起大拇指。   何弘超回来, 何夏打发他把烧麦给彭文慧他们送去,回来时何弘超拿回来了一桶小龙虾。   晚上吃的小龙虾,因为现在怀了孕, 何夏也不敢吃太辣,于是她这会就做了蒜香的。   蒜香的小龙虾味道与麻辣的有着天壤之别。大蒜的特殊的味道将小龙虾的腥味全部掩盖,大家越吃越香, 吃到最后连用来做配菜的蒜蓉都没剩下。   何夏做好的蒜香小龙虾也是让何弘超送了回去的。他们送回去时彭文慧家已经吃了饭。六月份与五月份比起来已经清闲了很多,但依旧忙碌,焦黄的蒜与红红的小龙虾放在盘中,光闻着空气中那抹大蒜的香味, 想起龙虾肉的Q弹紧实, 他叫何树国去将何大伯何大娘叫来, 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着小话,院子里面欢声笑语,院子外面的农田中蛙鸣一片。   六月份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各家各户种的果子都成熟了,镇上来卖果子的人多了起来。   彭文慧早在李子熟了以后就给何夏扯了一大包,又爬上家里后院的桃子树,把早熟的桃子摘了一小包来。   彭文慧拿来的李子大小不一,有的像乒乓球那么大,有的之比大拇指大那么一点,例子表皮是青的,吃到嘴里能酸掉牙。   这样的李子哪怕是怀了孕的何夏吃了两个也吃不下去了,但这病不能难道广大人民群众。   彭文慧将李子放在门边,伸手一关,就把李子挤碎了,她把李子放在搪瓷盆里,往里面加入盐巴味精跟一把糊辣椒粉拌了一下,李子就成了又酸又辣的美味佳肴,辣味跟咸味完美的将李子的酸掩盖了下来。   今年儿子女儿都在外面谋生,家里地里的活儿都压在和彭文慧他们的身上,给闺女送了东西,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就回去了。   何夏劝她少种点地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留不住她,何夏只能在家里搜刮搜刮,把父母爷爷能用上的东西让彭文慧带回去。   彭文慧带来的李子实在是太多了,陆奶奶不爱吃那口,何弘超也不喜欢吃水果,陆征能出车还没回来,想了想,何夏准备把这包李子拿来酿酒。   所有的果酒的最简单的酿造方法大体都相同。   将李子洗干净晾干水分,放入密封的坛子中,往里面加入一些冰糖将从供销社买来的米酒倒入其中,再加入几根从外面买回来的甘草,密封好盖子后放付阴凉处贮藏三个月就能喝了。   与李子比起来,这个时候的桃子就甜得很了。桃子是毛桃,有鸡蛋那么大小,洗赶紧外面的毛后直接吃,又脆又甜,不见一点酸味,吃完的桃核放到一边,陆奶奶摸索出一个最小的,没事儿的时候就放在手上磨。   她说她要磨出一个桃核给未来的小曾孙戴。   陆征能这一趟出车一直到六月下旬才回来。他这次回来,除了帮何弘义他们带回来的衣服外,还带回来了一大批的电子表。跟机械表比起来,电子表的价格无疑是十分低廉的。这一点在成本价上也可以看出来。   陆征能从厂子里买一块电子表花个十块钱,但在何夏他们这边却要花二十多块,来回一倒腾就能挣是块钱的利润。   这利润实在是不低了,他以每块十五块钱的价格出售给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又赚了一份钱。   陆征能回家陪何夏,自打肚子里的孩子能胎动以后,陆征能现在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趴在何夏的肚子上跟何夏肚子里的孩子玩。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孩子在肚子里动的感觉就像是小鱼在吐泡泡一般,而肚子上却能鼓起一个个小小的包。   每当这个时候陆征能就会惊喜得大叫,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何夏靠在枕头上,含笑看着陆征能。   陆征能情不自禁地亲了何夏的肚子一口。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陆征能将何夏搂得格外紧,他的嘴唇一下一下的轻啄着何夏的耳垂。   “媳妇儿,我回来之前去看了咱们家的房子,一层已经封顶了,现在正在盖第二层,再过两个月就能盖好了。等房子盖好了,咱们就去县城住吧。”   “好。我做包子的手艺小超都学会了,等我去了县城,我再找点别的生意做。总部能都闲着。”   陆征能嗯了一声,手放在何夏的肚子上,何夏的肚子微微隆起,摸着硬硬的,摸着摸着,就变了味道。   自打何夏怀了孕,陆征能跟何夏就一直都没有亲热过,两人一时间都起了谷欠望。   何夏转过身子身上人闭上眼睛亲吻彼此,陆征能小心翼翼地搂着何夏,吻也从原本的疾风骤雨变成了微风细雨。   怀孕过后的身子敏感得很,光一个亲吻就让何夏软成了一团。   这一夜,许久没开荤的陆征能格外温柔,诱导着何夏做了许多她从来没做过的动作。   身心都得到了满足,陆征能睡得格外香,何夏累到睡着了。第二天何夏起来,腮帮子跟手腕酸疼酸疼的。   与何夏相反,陆征能却开心得很,第二天干活儿的时候浑身都是劲儿。   陆征能没回家之前何夏虽然将摊子丢给了何弘超,但每天她还是要起来调个馅料的。陆征能回来以后调馅的事儿就不用何夏来了。何夏一觉就能睡到天亮。   六月还没过几天,秦山镇忽然来了几辆拖拉机,拖拉机在供销社门口停了,车上跳下来许多人,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东西,街道的两旁很快就摆起了一个个小摊子。   秦山镇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摆过摊了,街上的居民们见了觉得新鲜极了,当即便放下手里的东西上街去逛了起来。   镇上有人来摆摊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于是秦山镇每六天一次的集市就变得更加的热闹了。有些离镇上远的村民听到了风声,在这一天专门从家里赶了过来。他们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们会将自己家有的东西拿到镇上来卖,卖完后才会在集市上逛很久,挑选自己家需要的东西。   而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何弘义的衣服在这里格外的好卖。他拿到下面集市卖的衣裳都款式过时的,质量也稍差的。质量差了,何弘义卖衣服的价格也降了下来,一块五一块八能卖,一块三一块二也可以。   何弘义对此已经麻木了。自打集市重新开了以后,每次他跟王海芳都是赶不同的集市,两人每天分别拿一百多件衣服出门,这些衣服基本就没有拿回去的。   在何弘义开始摆摊的同时,何夏也没有闲着。   除了包子外,何夏还会做一些小点心出来卖,像绿豆糕红豆糕这一些。   这些糕点都难以保存,何夏每个集市做一板,一板切成麻将大小的小块儿,五块卖五毛钱。   何夏做的糕点味道好,甜度也合适。一毛钱一块的价格对于来赶集的村民们很贵,舍得买的人寥寥无几,但来镇上摆摊的小商贩们就很舍得。何夏做出来的糕点就没有剩下的。   而每个集市做出来卖的馒头包子也都剩不下。   集市上收摊都早,下午三点来赶集的人们陆续回去,来摆摊的小贩们也陆续收摊。   何夏把家里门锁了,拿上做天包好的粽子去给何弘义。   何弘义正在收用来摆摊的竹竿:“哥。”   听见何夏的声音,何弘义转过头来:“夏夏。”   何夏嗯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今天生意咋么样?”   说起自己的生意,何弘义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生意很好,今天拿来的衣裳差不多都卖完了。”   何夏点点头:“明天端午了,哥你端午节那天回不回去?”   端午节是个大节日,家家户户都过得十分隆重,除了传统的包粽子外大家都会做很多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端午节也成了许多人家渴望团圆的日子。   昨天何弘超回了一趟家,给何夏拿了一些彭文慧自己包的粽子,还让何夏在今天集市上给何弘义捎话。   “娘让你明天带着海芳姐跟青青回去。”何夏一边说着,一边把粽子递给何弘义:“这是我包的粽子,昨天小超回家也给我拿了一点娘包的粽子回来,我分了你两个。”   何弘义沉默地接过粽子,对何夏道:“我明天就回。” 第63章   何弘义已经跟王海芳住在一起了, 在王海芳的教导小,张青青也开始叫何弘义做爸爸了。张青青年纪小,对于称呼的改变没有任何异议。   何弘义本来就很喜欢张青青, 现在张青青叫他做爸,何弘义就更喜欢她了,每次出门赶集见到新鲜的头花玩具裙子之类的女孩子用的东西总是给张青青带一份回来。   在何弘义跟王海芳双双出去赶集以后张青青就被他们送到了廖大娘那里。猴子又出门了,廖大娘一个人在家正好无聊, 张青青来正好给她作伴。为了方便廖大娘照顾张青青,王海芳跟何弘义还搬了一次家。   现在的三口之家过得十分幸福,晚上何弘义回到家的时候王海芳已经回来了。王海芳今天去赶集的地方是另外一个镇,离县城有点远, 早上去得早,晚上回来得也早, 王海芳正在厨房做饭,张青青穿着何弘义给她买的白色小公主裙乖乖巧巧的在床上玩,何弘义把东西搬进屋,走到厨房把何夏给她的粽子递给王海芳。   王海芳见到了粽子才想起明天是端午。   何弘义道:“海芳,我妈让夏夏捎来口信, 说让你明天跟我一起回一趟家。”   端午是个团员的日子, 但王海芳自打嫁到张家就已经不怎么过这个节日了, 王海芳的前公爹是在端午节走的,于是他们对于这个节日十分的反感。   王海芳跟何弘义的事情是得了彭文慧的允许的, 王海芳不怕回何家, 但她害怕回万安村,她盯着粽子看了一会儿:“弘义, 我娘家你是知道的, 我这一回去, 怕是会惹出来很多事端。”   何弘义拉着王海芳的手:“这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别怕。趁着这次,咱们回去过了明路咱们顺便再把证领了,没有那个证,我心里始终有点不安。别怕,一切有我呢。”   王海芳何尝不想跟何弘义一起领证呢,她听何弘义这么说,便觉得什么也不怕了,她点点头,伸手去解身上的围裙:“现在商店还没开门,我去买点东西,我记得你爸爸跟你爷爷都爱喝酒,爷爷还爱抽烟,我看现在大家都说大前门这个烟挺好的,我给爷爷买一条。”   何弘义看着她,含笑点头:“给你父母也准备一份吧,不管他们对你咋样,咱们这第一次去过明路,礼数得到。”   王海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晚上何弘超回家去了。   端午节这一天,吃了陆征能煮的早餐,何夏将去河边割回来的菖蒲跟艾草用绳子绑起来挂在房门上,又将菖蒲艾草混着雄黄酒洒在屋子边缘。陆征能抓了一只鸭子来杀,何夏去肉铺买了一块前腿肉回来。   中午何夏便开始做饭了,她今天想吃假牛肉跟啤酒鸭。啤酒在供销社就有卖,味道不错,但因价格昂贵还没什么酒味儿在这一块儿销售得并不好。   鸭子砍了用葱姜酱油腌制后锅中放油炒到鸭肉两面微黄后倒入啤酒与清水,放几片花椒一片香叶去腥,再放入各种调味料,小火慢慢焖煮。   肥瘦相间的前腿肉切片再剁成肉末腌制备用,地里刚刚拔起来的芹菜去掉筋叶切成末放一边,干辣椒泡一会儿水切成段,青红辣椒切成圈,蒜姜切末。锅中烧油放姜蒜干辣椒爆香,倒入肉末炒到变色加调料,而后将芹菜末青红辣椒圈,青红辣椒的味道炒出来,芹菜断生便可以盛出来了。   何夏又做了一个汤,这汤是青菜汤,除了水什么也不放,煮出来的青菜跟汤都翠绿翠绿的。   啤酒鸭好了,由陆征能呈上桌。   何夏先盛了一碗青菜汤喝,青菜汤里什么调料都没有放,十分完整的保存了青菜的原汁原味儿,喝着全是青菜本来该有的味道。喝完一碗汤,何夏盛了饭,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假牛肉铺在米饭上,吃一口,因为在猪肉末里放了足够多的芹菜跟干辣椒,炒出来后猪肉的味道与牛肉的味道有些相同,菜有些辣,很下饭。啤酒鸭已经炖到了骨肉分离,啤酒完美的去除掉了鸭子的腥味儿,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小麦醇香,瘦肉不柴,外面那层肥肥的皮也不腻。   陆征能跟陆奶奶本来就很喜欢吃鸭肉,何夏做这道鸭肉做得又好吃。吃腻了再夹上一筷子什么也不放的青菜解腻,吃饱了再喝一碗放到有些凉的青菜汤,个个都吃得有点撑。   昨天做的粽子就放在桌子上,因为今天的菜太好吃,大家一个也没吃上。   歇息了一会儿,陆征能把碗筷收了洗了,陆奶奶吃饱后有些犯困,回房间睡觉了。   陆征能拉着何夏去了县城。   两人有一个下午的时间,陆征能带着何夏去看了一场电影。今天是节日,电影院里人非常多,几乎场场都爆满,上一场电影还没看完,两口子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到影院里面。   电影院里非常黑,地上有许多看上一场的人留下的瓜子壳,陆征能拉着何夏到角落里去坐下。   这是何夏第一次来80年代的电影院,上辈子的何夏一直没有去过,后来在2000年后,秀珍带着她去电影院看过一次电影。那时候的电影院跟现在大不相同,那时候有软乎乎的椅子,也有明亮清晰的影片,但现在是没有的,幕布上的镜头并不清晰,还有一些雪花,演员的配音也没有那么精细,屁股下的凳子是木头椅子,坐久了屁股疼。   这种感觉跟后世去看电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何夏看了一眼专注看电影的陆征能,将自己的手放到陆征能的手中,陆征能立马将何夏的手握住。陆征能的手常年都是温暖而干燥的,两人就这么握着,不一会儿掌心就出了汗。   何夏含着笑脸看着陆征能,陆征能也是笑着的。何夏想,也许是身边陪着看电影的人不同了吧。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也知道父母在看电影,适时地动了一下,何夏笑得更幸福了。   看完电影,两人手牵着手从电影院出来,陆征能拉着何夏往他们盖的房子那边走,路上有人在卖盐糕的,何夏看着想吃,陆征能便给何夏买了一块。   盐糕是大米做的,工序比较复杂,费时又费力。它本身就带着一点盐味,放入酸酸甜甜的卤水后加入红彤彤的辣椒。辣椒放得有点多,吃着有点辣,何夏跟陆征能一人一口的吃着,辣的直吸气却谁也不舍得少吃一口。   今天端午,建筑工人们也放了假,但何夏家的房子已经打好了地基,一楼的墙也盖了一大半,何夏估摸着到八月份她家的房子也就盖好了。   何夏琢磨着明天初六回家看父母得跟她爹订家具了。   一楼的家具二楼的家具她都要不一样的,得让她爹提前打。   看完房子去廖大娘家坐了一会儿两口子便往镇上走。   晚上何夏他们家吃的就简单多了。中午剩下的啤酒鸭用辣椒炒了,做啤酒鸭的汤用来炖了土豆,又煮了个青菜汤,吃完饭何夏也不敢立马躺着,拉着陆征能去外面溜达了一圈,消了食才回家。   怀孕后何夏听了汪医生的建议,四个月后边一直侧躺着睡,这样睡无疑是累的,不一会儿就感觉腰酸背痛,陆征能不在家时何夏还能忍。   陆征能在家了何夏就一刻也忍不了了。陆征能轻柔地帮何夏揉着肩膀上的肉,十分心疼地对何夏说道:“夏夏,你这怀孕那么辛苦,咱们生完这个就不生了吧?”   何夏有些不开心:“我想生两个。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何夏嘴上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但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国家的计划生育已经实行了很多年了,现在正是最严苛的时候,镇上有一家怀了第三胎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就被抓去打了胎,何夏前天在街上遇到那个被拉去打胎的女人,那个女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农村人还能生两个呢,但城镇居民是绝对不可以的。何夏跟陆征能的房子今年就能盖好,搬进去一变更户口,她就不能生两个了。   陆征能听何夏这么一说,觉得何夏说得有道理,但他却没有出声附和,他是真的不想自家老婆再受罪了。自打怀孕,何夏每天都睡不够,接着又是吐又是什么都吃不下的,现在又浑身都疼,陆征能看着心疼。但就像何夏说的,一个孩子太孤单了,像他,他父母就生了他一个,他父母一出事,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何夏见他不说话,就很不开心,她从床上坐起来:“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何夏怀孕后脾气变得喜怒无常,陆征能不在家还好一些,陆征能一在家,天不下雨都能让她掉眼泪。   陆征能对何夏的喜怒无常已经很有经验了,一看情况不对立马道:“媳妇儿你说的什么话?我恨不得你给我生一个篮球队呢,我这不是看你怀孕太辛苦舍不得你遭罪么,哪里就是不想要孩子了?”   陆征能表情真诚,态度诚恳,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何夏哦了一声,慢慢躺回去:“右边肩膀还有点疼,你再揉一下,骨头缝里。”   陆征能松了一口气,立马动了起来。   何夏被按得十分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刚睡醒没多久,何夏把陆征能叫醒了。陆征能睡得迷迷瞪瞪的:“我想吃雪糕。”   陆征能瞪大眼睛,这个时间,这个天气,自己去哪里给何夏搞雪糕?   陆征能瘫在床上,这不是难为我老陆么? 第64章   这一口雪糕何夏到底没吃上, 陆征能给何夏倒了一碗糖水,放到凉了喝完她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餐,何夏跟陆征能双双往娘家去。   陆征能的自行车被何弘超骑走了, 两人是走着去的, 何夏两手空空, 陆征能手上提了许多东西。   何夏走在陆征能身边:“征能,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到缝纫机票,我想自己给孩子做衣裳,用手缝太慢了。”   这时候的缝纫机还属于大件儿, 没有票是买不了的。   这对陆征能来说并不难:“我明天去找老魏,他有办法。”陆征能以前也倒腾过缝纫机票,这些票都是通过魏建搞到的。   何夏嗯了一声。两人说着家常到了家。   何弘义跟王海芳都没有走。见到何夏夫妻来了, 家里人都很高兴。   陆征能跟家里的男人说话去了,张青青尿裤子了,王海芳在院子里洗被褥。   彭文慧领着何夏到何夏没出嫁前住的房间去说悄悄话:“娘, 昨天海芳姐来,王家没闹事儿吧?”   彭文慧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闹了啊, 怎么不闹呢?”   王大婶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底细的, 知道她在镇上说的什么嫁到县城完全是假的, 为了租给何夏家的那套房子, 王大婶这段时间一直在暗戳戳的给王海芳寻摸对象,就在前几天,终于让她寻摸到了,那人就是隔壁楼台镇上的,那人是家里的老大, 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 底下有三个弟妹, 父母早亡,这人将弟弟妹妹拉拔大,现在弟妹全都成家了才开始考虑个人的事儿。   因为年纪大了,家底也不算丰厚,除了是个城镇户口什么都没有,对另一半的要求就很低,寡妇,有残缺的大闺女都没关系,彩礼给二十。王大婶跟那人的媒婆接触过,那人的媒婆说过如果王海芳不带孩子过去,那彩礼可以加二十。王大婶正打算端午过后去找王海芳把这事儿跟王海芳说呢。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去,王海芳的弟弟王海峰就跟她说王海芳跟何弘义回来了,王海芳的女儿还管何弘义叫爸爸。   王大婶顿时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想也不想的就杀到何家去,到了何家,王大婶看着跟何弘义你侬我侬的王海芳,怒气更甚。   王海芳是挑着王家人的优点长得,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后跟何夏一样是村里数得着的漂亮姑娘。王大婶是个重男轻女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要不是王海芳自小就长得好看她打着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的主意,她才不会对王海芳那么好。   王海芳越长大越好看,但跟何弘义越来越好,王大婶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她怎么能不知道王海芳的心思?王大婶是看不上村里人的,也是看不上何弘义的,她在王海芳小的时候就打着让王海芳嫁到城里的主意,于是她挤兑了彭文慧好几回,彭文慧也是要脸的,就约束着何弘义。王大婶也开始给自家女儿寻摸对象,找到张立军后就匆匆忙忙把王海芳嫁了。   何弘义也结婚了。   王大婶以为这两个孩子也就这样了,但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这两人又走在一起了呢?   王大婶站在何家院子里叉着腰开始骂,彭文慧也不是个好惹的性子,彭文慧一直都在吸引火力,王大婶听她说话就来气,两人对骂起来,骂得累了,就找了个凳子继续对线。两人骂了一上午,把毕生骂人的词汇都用完了,终于停下了,王大婶也终于有时间来骂王海芳这个不孝的女儿了。   王海芳早就不怕王大婶了,王大婶的话她当成耳边风。反正她的户口早就迁到了张家,再说二嫁从心,王海芳要铁了心跟何弘义在一起,王大婶这个当娘的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站不住理。   王大婶自己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谋划王海芳家的房产的事儿泡汤了。丢下几句狠话以后就走了。   她的态度她的狠话王海芳丝毫不放在心上,等她走了,村里来看热闹的人也走了,她之前在何家是什么态度,现在依旧是什么态度。   彭文慧跟王大婶对骂了一上午,把那些年王大婶给她的难堪全都还了回去,一时间神清气爽,对王海芳的态度就更温和了。   彭文慧将昨天的情景跟何夏说了,何夏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其实跟很多人比起来,王大婶已经算好的了。”   何夏见过很多父母为了霸占自家女儿的房产地产,用尽各种卑鄙手段的,像王大婶这样的实在是算好了,否则她直接拖家带口的住到王海芳的房子里,赶也赶不走那种,王海芳拿她有什么办法?再做点手脚把外孙卖掉丢掉再霸占房产的何夏也不是没见过。但王大婶谋求死去的女婿的房产也实在是让人不耻。   王大婶是坏,这无可辩驳,跟坏的比,她又不算坏。   人性啊。何夏笑道。   彭文慧点头:“嗯,确实不算坏。”   张青青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乖乖巧巧地叫着奶奶,她现在长得比以前更胖了一些,看起来就可爱,彭文慧特别喜欢小孩子,笑着把她搂在怀里。王海芳听见了女儿的叫声,侧身往张青青那边看了一眼,见到彭文慧毫不掩饰的慈爱的神色,也笑了。   何家这边其乐融融,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罗家庄里,关琼英的日子却不好过。   跟何弘义离婚的那天她就跟着罗老根回到了罗家村,身上换洗的衣服都是关琼英她娘第二天给她送来的。   关琼英选择跟罗老根过日子图的就是罗老根没有父母,自己嫁过来能当家做主,也没人说什么。但真正的跟罗老根在一起后关琼英才知道什么是后悔。   罗老根没本事,走在大街上人人都看不起他,回到家里却很会对关琼英耍威风,不顺心就给关琼英一巴掌。夫妻间的那种事情他想做随时随地都得让关琼英配合他,无论是早晨中午还是关琼英来事儿都不能拒绝,一拒绝罗老根就会打她。   罗老根的男性功能并不强大,跟何弘义相比差太远了,关琼英体会过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跟罗老根在一起总觉得差什么,她死鱼一样的态度让罗老根很不尽兴。于是她又会挨两下子,挨习惯了,关琼英觉得委屈得很。她回娘家告状,她娘也从来不向着她,每次都是冷笑着挖苦她,关琼英也不爱回去了。她也曾试着用她娘以前教导她的对付男人的手段来对付罗老根,然而罗老根里却并不吃她这一套。   初六关琼英是一个人回去的,罗老根压根不想跟关琼英回娘家,也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关琼英走到家门口,听着里面她娘跟她弟媳妇儿说何弘义领着一个女人回家了,那个女人是寡妇,还带着个女儿,又听说那个女人也是万安村的,听说两人很快就要去领证了。关琼英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她浑身发软,缓缓地靠在了墙上。烈日当空,关琼英却觉得浑身发冷。   何弘义没结婚前,关琼英经常会想起他,她也后悔,也难过,也心痛,可再痛也比不过现在,关琼英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了。   她不想去关家了,她一抹眼泪,往万安村去。她躲在何家斜对面的小树林里。她等了很久很久,她看着何夏跟她丈夫回来了,她们进屋了,没一会儿,有人来何家买东西了,又过了好久好久,何弘义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跟他说着话,何弘义认真地听着,而后温柔地跟那小女孩儿说话,王海芳也出来了,何弘义抱着孩子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   关琼英蹲在树边无声痛哭。王海芳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如果她不作,如果她把那些嫉妒藏得更好一些,如果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掉.......   关琼英哭完,她站起来回去了,原本想要拿回家的礼物她也丢在了小树林里。   回到罗家庄,罗老根正在屋里睡大觉,见她回来睁了一下眼睛,翻身又睡了。关琼英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的太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猪油蒙了心,看上罗老根这个样样都比不上何弘义的男人。   关琼英来了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关心。   何弘义跟王海芳初六下午就去领了结婚证,因两人都是二婚,两人生意也忙,两人也不想办婚礼,拿了结婚证,两人算是合法夫妻后也就完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何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等到八月中旬,何夏家的房子终于盖好粉刷好了。   应了何夏的要求,家里的地面是铺了地砖的,地砖的颜色是何夏选的,是淡淡的米色,不会过分白得不好打理,也不会黄得让人难看。   一楼的客厅沙发电视柜茶几等家具全都是由何树国打的,图纸是何夏画的,沙发是组合沙发,单人双人三人贵妃榻都有,厨房里的装修跟后世厨房的装修一样,但从厨房流理台到流理台上面的橱柜跟墙边的柜子都是用砖块砌起来的,流理台上面全都贴了白色的瓷砖。厨房的餐桌也很大,是长方形的,就放在厨房的中央,能够坐下七八个人。   一楼的房间是专门给陆奶奶住的,里面的设施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跟一个内嵌的柜子外便是床头的一个柜子。二楼是三房一厅的格局,楼梯一上去便是大厅,大厅的边上做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客厅里也摆放着一套沙发茶几,这一套也是跟何树国订的,但跟一楼的款式不一样。主卧室里的床很大,房间的窗户也是落地窗,窗帘是绛紫色的,十分厚重,拉起来后边透不进来光了。   主卧除了床大便是衣柜大了。衣柜跟主卧的卫生间设计在一起,卫生间的对面便是一个开放式的衣柜,说是衣柜,倒不如说是衣帽间,里面空间大,格局也十分的大,这是何夏特地要求做的,这是所有的女人梦想有的衣帽间。   两件次卧里没有衣柜,只有两张床。   三楼的两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大大的阳台上墙砌得有点高,阳台上面还做了两个花台,里面放着陆征能从楼下搬上来的泥土。   何夏家这样的装修在整个镇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从房子做好到现在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彭文慧作为何夏的母亲,她搬到县城去住了,又是盖得这么好的房子,她走在万安村的路上都是带风的。   选了个黄道吉日,何夏一家进新房了。   这一天何夏家是要请客的,请客的地点就选在她的新家,桌子椅子碗筷瓢盆儿都是从县城里的酒楼借的,厨师也是从酒楼请的。   陆家何家都来了不少亲戚,陆征能的朋友除了在分红当天就跑了的小白外各个也都到了。酒席上大家推杯换盏,一直到天黑了大家才散。   镇上的包子馒头生意何夏已经交给了何弘超做,在搬到县城一周后,何夏已经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理顺,无所事事地她开始找事情做。   在想了一周后,何夏在排除一系列以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做的生意后,在隔壁廖大娘的建议下,何夏决定卖卤味。 第65章   做卤味, 最重要的就是卤汁,卤汁的配方何夏有,她走了镇上的好几个诊所才将需要用得到重要买回来,跟廖大娘一起研究。   经过反复的研究, 何夏跟廖大娘终于将味道最好的卤汁研制了出来, 当天晚上卤出来的一锅猪耳朵跟猪头肉得到了大家的一众好评。   何夏他们家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县城的中心, 在县城十字路口的左边,不算偏僻,每当县城上的集日都会有人把摊子摆到他们家门前。何夏的摊子就摆在自家门口, 卤肉在灶上用小火煮着,卤肉的香味顺着风的方向飘出去。   到了中午傍晚,县城的食品厂下班了, 有的工人家住的远,要从何夏家门口过, 闻着这个香味,馋得忍不住上前去购买。   何夏带着让陆征能去医院买回来的医疗手套, 将锅里的卤肉夹出来, 放在篮子里拿到称上称, 算出价格后手脚麻利地将肉切成块儿,再拌上切好的蒜末葱花香菜辣椒,最后将肉包裹在油纸里递给客人。   何夏的卤肉味道好, 分量也足, 每天从厂里下班的工人们回到家都会觉得很累,连饭都不想做, 这个时候从何夏的摊子上买上一斤肉, 回家可以吃两顿, 实在是方便。   买的人越来越多, 何夏的生意越做越好,她基本上每天卤两锅肉,上午一锅下午一锅,晚上的会剩下一些,但能给自家加点菜倒也不错。   在何夏他们家搬过来以后,何弘义也不把张青青往廖大娘家送了,天天一早就送到何夏家来,到了晚上再来带回去。陆奶奶搬来以后,廖大娘也抛弃了这一两年才处的老姐妹扎到了何夏家,两个老人领着一个刚刚才有一点点懂事儿的张青青,日子过得快活得很呢。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份,眼看着离何夏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征能也从运输队请了假,专门守在何夏家。   孕晚期后何夏的睡眠质量变得极其地差,肚子太大挤压膀胱让她每天都要起好几次夜。腿脚也有些水肿,因为睡不好,脸上也带了个巨大的黑眼圈,夜里睡着睡着小腿还会抽筋。   她难受的样子陆征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何夏越发的体贴,家里的活儿也大半不让何夏接手。在他无微不至地照料下,何夏的心情越来越舒畅。   这一天,何夏插着腰站在自家卤肉摊子面前跟老熟客聊天,陆征能戴着一副围裙在麻利的切肉拌肉。何夏说着说着,笑的声音变得大了一点,这小声一大不要紧,何夏感觉到一股尿流直奔而下。   何夏傻了。老顾客是个三十多岁的工人,见何夏脸色不对劲儿,习惯性地往何夏身上一扫,吓了一跳:“何老板,你是不是快生了?”   何夏傻乎乎的,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尿了裤子,正羞耻着呢,闻言她道:“是,就在这几天了。”   老顾客确认了,点了点头:“那何老板你快去医院吧,我瞅着你这样子,羊水好像是破了。”   此言一出,陆征能也不切肉了,何夏也被震惊住了,夫妻俩齐齐往何夏的下半身看去,何夏的裤子已经湿了,陆征能一把把刀丢开,扯掉手上的手套过去抱住何夏:“奶奶,大娘,夏夏要生啦。”   在屋里说话的陆奶奶跟廖大娘听见陆征能声嘶力竭地喊声,立马站了起来,廖大娘奔到外面:“快把夏夏送去医院去,我家里有一辆平板车,我去抱被子,你先去推车。”   陆征能早已六神无主,廖大娘说什么他就怎么动。廖大娘转身回何夏家把早就给何夏准备好的被褥拿了出来,陆奶奶杵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廖大娘一边跟陆奶奶说何夏的情况,一边抱着被子往外走,铺在了推车上,何夏也被她扶着躺了上去。陆征能赶忙拉着车往医院走。   头胎都生得慢,廖大娘把卤肉锅端进院子,又把小孩子要用的小包被等物品那着,一手扶着陆奶奶,一手拉着张青青去医院。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绿征能正扶着何夏围着墙走。阵痛已经上来,每隔一会儿就要抽着来一次,何夏疼得脸色苍白,愣是在十月底这个凉爽的天气满头大汗。   陆征能脸色也不太好,看着何夏疼成这样子,他恨不得以身替之。   “征儿啊,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的啊?”   “医生说宫口才开,要开到五指才能去产房待产,现在要多走动,生得快。”   廖大娘跟陆奶奶都是过来人,闻言二人点点头,问起了何夏现在的感觉。   何夏只觉得疼。   又走了近半个小时,何夏的阵痛时间越来越短,医生给何夏做了检查后将何夏推进了产房。   这时候还没有陪产的先例,在产房外是听不到产房里的情况的。这种等待最是煎熬,陆征能扒在产房上,透过门上的缝隙往里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见到啥。   廖大娘跟陆奶奶领着张青青坐在墙边的木头凳子上,看着陆征能一会儿扒门,一会儿转圈的,有些羡慕又有些好笑。   廖大娘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在妻子生孩子的时候急成这个样子的。她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她家那口子没在家,等她都生完了她那口子才回来。   陆征能又转了一圈,廖大娘瞅着他这样,忍不住了:“征儿啊,你坐一坐,你转得我头都晕了。夏夏这生的是第一胎,还有得折磨呢。”   陆征能闻言走到凳子上坐下,没一会儿又开始起来转。   何夏在产房里,听着大夫的口令呼气吸气,过了好久,在医生的一句看到头了的话中,何夏猛的用力,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孩子的哭声透过产房传了出去,这回坐着的廖大娘跟陆奶奶也不淡定了,两人站了起来,围到产房门口。一直急得转圈圈的陆征能这会儿反而没了动静。   听到孩子的哭声,何夏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医生还在给她缝合侧切的伤口,何夏的目光随着助产护士走。   助产护士将孩子包在被褥里,放到称上称:“男孩儿,六斤八两。”   助产护士将孩子抱出产房,说了句母子平安以及孩子的体重后把孩子放到廖大娘怀里,转身又回去了。   廖大娘抱着孩子,跟陆奶奶描述了一下孩子的相貌,这才想起孩子他爹:“征儿,你在干嘛?”   陆征能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靠着墙:“大娘,我脚麻了。”   何夏被转到了病房里,在见过洗干净的儿子后终于力竭睡了过去。   陆征能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等着,廖大娘跑出跑进的忙活。在忙活完后总算能坐一会儿了。   “征儿,夏夏生孩子你通知你岳家没?”   陆征能一愣:“我给忘了,大娘,你帮我抱一会儿孩子,我去打电话。”   廖大娘抱过孩子,陆征能出病房门时还听见她在跟陆奶奶说着孩子。   何弘超从何夏的手里接过馒头铺后干得十分起劲,在知道包子铺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以后车站里工作的大姐大娘们跟他也熟络了起来,话里话外的都要给他介绍对象。   有关琼英这个例子摆在前年,何弘超对找对象这个事情始终热络不起来。大姐大娘们给他介绍的对象他也能推就推。   接到陆征能的电话时何弘超正拒绝了一个大姐。知道一家姐姐生了个儿子后何弘超很兴奋,问完何夏的身体状况后便挂了电话。   他今天做的包子已经卖完了,他推着东西回小院,放下东西后骑着车子往家赶,出门时遇见李婶,何弘超将何夏产子的好消息告诉李婶,收到李婶的贺喜后便美滋滋的回家报信去了。   彭文慧也在算着日子呢,坐月子用的红糖鸡蛋她也早早的就开始攒了。   听完何弘超带来的消息,彭文慧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衣裳,拿上早早就准备好的包袱以及准备好的红糖鸡蛋,赶着最晚的一班车去了县城。何树国没追上她,琢磨着明天再自己去。   彭文慧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已经黑了,她直接去的医院,问了值班的护士何夏的病房号后直接去病房。   何夏已经睡醒了,正在床上喝猪蹄黄豆汤,陆征能一丝不苟的在喂,她的小外孙躺在另外一张床上,她儿子儿媳妇儿以及陆奶奶都围在孩子身边。   彭文慧看了外孙,何夏也喝完汤了,陆征能去洗饭盒了,彭文慧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眼里满是心疼。   “疼不疼啊?”   何夏看着彭文慧,点头又摇头:“刚开始疼,后面疼到麻了,就感觉不到了。”   彭文慧拉着何夏的手:“我闺女儿辛苦了,妈伺候你坐月子,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管。”   何夏吸吸鼻子:“嗳。”   王海芳一直看着彭文慧跟何夏的互动,眼睛里全是羡慕。从小王海芳就喜欢彭文慧,也曾想过自己的娘要是彭文慧就好了。   现在看着彭文慧依旧如儿时那般疼爱何夏,王海芳笑了。看着丈夫抱着女儿指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孩子说话的样子。   人生纵使拐过弯,但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一切都像从前。真好。   何夏在医院里待了两天,给伤口上了一次药后便回了家。月子还没坐上一周,外面传来消息,严打开始了。   一切犯罪从重处罚,流氓罪,盗窃罪,强女干罪,故意伤害罪,杀人罪,全部判处死刑。 第66章   严打的消息一传来, 对于张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张天平他娘只生了张天平一个儿子,从小这个儿子就被她当成宝,从小到大只要张天平想要的东西她拼了命也会去给他拿。   张天平他爹没什么本事, 从年轻的时候起家里的大事小情就都由他老婆决定,他老婆那么宠爱孩子,他虽然看不惯但也管不了,他老婆帮着张天平虐待杨代双的时候他虽然知道这不对,但他也不敢管, 只能眼不见为净。张天平被抓的时候他也是去跑过关系的,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刑拘,关个半年一年的就能放出来,结果没成想等来了严打的消息。   听到消息这一天, 张天平他爹什么都顾不了了, 跑到了派出所去问了个清楚明白。得知张天平也是在严打的那一系列里,他失魂落魄地回家。   张天平他娘就在院子里等着, 张天平他爹看见他, 愤怒就止不住的往上涌,他走上前抬起手就扇了张天平他娘一巴掌。   张天平他娘一辈子没被丈夫打过, 这一巴掌把她打蒙了:“张铁柱你疯了?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张天平他娘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当即就冲了上去,被张天平他爹一脚踹翻在地:“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我张家娶了你这么个泼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不是想知道天平现在怎么样了吗?他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你高兴了吗?天平这孩子多好啊,小时候乖乖巧巧的, 为人也是孝顺, 就是你把他养歪了的。”   “要不是你帮着他欺负女人, 他会那么胆大包天的在外面耍流氓吗?我告诉你刘翠芬,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   张天平他娘原本还要站起来跟张铁柱对打的,听了张铁柱的话,她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他们凭什么对天平执行死刑?那个女孩不是没有事吗?天平不是没得手吗?都关了大半年了,还不够吗?”   张天平他娘并不觉得她儿子有什么错,更何况她儿子没得手,关个一年半载还不行吗?凭什么执行死刑?张天平他娘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派出所去,她要为自家儿子抗议。   严打是国家下发的,张天平他娘的抗议并没有什么用。   在十一月初,像张天平这样的罪犯被统一送往县城去,十一月中旬,张天平被执行死刑。消息传回秦山镇,张天平他爹娘都病倒了,张天平他爹张铁柱忍着悲痛给自家儿子收了尸。   张铁柱今年都快五十了,张天平他娘生了张天平后就没再有过身子,张铁柱自己偷摸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在十一月月底,张铁柱开始在亲近的人家里寻摸过继的人选。这一次,张铁柱决定让自己来教养这个孩子,一点也不会让他老婆插手了。   张天平他娘如同行尸走肉,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门也不出了,张铁柱要过继的想法她也不阻止。在张铁柱终于寻摸好人,互相见过的那天晚上,张天平他娘在深夜把房子点了。那时候是在深夜,等大家发现起火后只把夫妻两个人救了出来,夫妻俩都伤得很重,张铁柱被房梁上的木头砸伤了腿,以后可能就站不起来了,张天平他娘身上脸上多出烧伤,他们家的房子也没了。   两口子这些年攒的家底也被烧光了,镇上居委会的人看他家实在可怜,把镇上闲置着的一间屋子给了他们住,这间屋子就在镇尾,是建国前就修的茅草屋了,年久失修,里面全是蜘蛛网,住在这间屋子里,夜里睡觉不用出门都能看见满天星。   这时候何夏还没出月子,听了廖大娘的转述,有些唏嘘。张天平该死,他的父母也不无辜,他娘是他对女人施暴时的帮凶,他爹默不作声,软弱又无能。何夏想,如果张天平他爹哪怕狠狠地管教一次妻子儿女,张天平跟他娘都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如今张天平的父母落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上天有眼,遭报应了。   何夏还在那感叹呢,杨代双就来了,猴子也快结婚了,廖大娘最近也忙得很,跟何夏分享完八卦就回去了。   杨代双如今在食堂工作,手底下也有两个兵了,忙活完午餐这一顿她就闲了下来。自打何夏搬到县城后她就成了何夏家的常客,何夏生了孩子后杨代双更是天天都来,何夏的孩子的尿布都是她洗的,陆征能跟彭文慧都插不上手。   张天平吃花生米的那一天,杨代双是哭着来何夏的。她是为自己哭的。张天平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自从逃到县城,她的生活是平静了,可她还是会经常做梦梦到她在张家时的日子。张天平死了,弥漫在杨代双梦境里的噩梦散了。   杨代双是开心的,开心到喜极而泣,在何夏家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杨代双又来了,何夏把张天平父母的事情跟杨代双说,杨代双愣了一下,之后就拍手叫好。   “活该!这两人可不是个东西了,张天平他娘是个畜生,她儿子想杀人她都能给递刀。张天平他爹总是在他儿子跟他媳妇儿折磨我的时候做出唉声叹气不忍看的姿态,其实最冷血的人就是他,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装聋作哑装模作样是他的强项。”   何夏拍拍杨代双:“嗯,所以你看,他们的报应来了。”   杨代双笑了起来:“可不是。”   何夏看她这幅光彩照人的模样,也笑了。   何夏的月子是彭文慧来伺候的,她一天除了上厕所吃饭下床外都在床上躺着,孩子就在床里躺着,杨代双凑到里面去看。小小的人儿两只手放在脸的边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他长得像何夏,睫毛长长的,秀气笔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光看着她,让人的心都软化了:“姐,我姐夫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自打孩子出生到现在都已经二十多天了,但孩子的名字一直都没有取,一直宝宝宝宝的叫着。也不是不想取,就是拿不定主意,为了给孩子取个名字,陆征能这段时间把新华字典都翻遍了。   “还没有呢。他们家这下一辈是陆开辈,他觉得取啥字都不好听,还在选呢。”   杨代双点点头:“小孩子取名字是要慎重一些,像咱们那辈,很多都叫国啊邦啊的,走在大街上一叫名字五六个人回头。”   何夏也在笑。何夏她们这一辈的孩子都走何弘辈,她那些堂兄妹的名字各个都是按照辈分起的,只有何夏是用夏来做名字。=在一众芳啊芬啊英的名字中,何夏的名字非常特别,何夏小时候没少为自己独特的名字沾沾自喜。   “代双,现在张天平也死了,你怎么打算的?”杨代双跟张天平没有领结婚证,张天平这一死,两人再也没有瓜葛了,杨代双现在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大好青春年华呢。   杨代双知道何夏是什么意思,她苦笑对何夏道:“姐,不瞒你说,我对男人这个东西真的是怕了,我怕再找一个男人还是跟张天平一样,是个阳痿不说,还爱打老婆。你看张天平长得也不矮,在我跟他结婚前谁知道他是个会打老婆的人?”   “我不想结婚,现在我这样就挺好的,我现在在魏老板的厂里干得挺好的,我现在还在跟厂里识字的人学认字写字,我相信我的生活会过得越来越好。我现在也花不到什么钱,等我存够了钱,我也在咱们县城盖一间小屋子,没有公婆约束,没有男人孩子烦我,日子多潇洒啊。”   杨代双是真的这么想的,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单身一辈子过得舒坦。   人各有志,何夏听杨代双这么说也不劝她。因为她知道杨代双能从家暴性、虐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样也挺好的。”   “那可不咋的,等以后我年纪大了要是觉得孤独了,我再去收养一个孩子,把她养大跟我作伴就好。”杨代双都打听过了,现在收养一个孩子并不需要多复杂的手续,收养一个孩子特别容易。   “那可真好。”何夏又想到了秀珍,也不知道秀珍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杨代双待到下午三点就走了,她还要准备厂里人的晚饭。杨代双走后何夏睡了一觉,中间起来喂了一次奶,孩子拉了尿了都是彭文慧过来给换的。何夏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此时已经步入冬天,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晚上天黑得很快,陆征能从运输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来后陆征能并不急着吃饭,先到卧室看了一眼妻儿。何夏坐月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陆征能等身上暖和一些才凑到床边去看孩子。   何夏撑着床坐起来:“征能,你给孩子选好名字了吗?”   陆征能点点头:“选好了,咱们儿子叫朝晖好不好?陆朝晖。”   朝晖的意思是早晨的太阳,何夏生完孩子是傍晚。何夏进病房后陆征能透过窗户,看见的是漫天的晚霞。   朝晖对晚霞。正正好。   何夏念叨了朝晖这个名字两遍,而后笑着道:“这个名字好,那宝宝的小名叫什么?不能一直叫宝宝吧?”   小名陆征能也想好了:“叫朝朝。如果以后咱们再生个孩子,就叫暮暮,朝朝暮暮。”   陆征能含笑看着何夏,那双黑亮的星眸中仿佛有星光点点。何夏躺在床上跟他对视,想到朝朝暮暮的意思,脸上升起一抹红霞。   陆征能亲不自禁地亲了何夏一口,还想深入,何夏侧开了头:“我已经好久没刷牙了。”   在这个时候,坐月子的规矩是很多的,不能洗澡不能见风,不能洗脸不能刷牙,何夏上一次刷牙还是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好在生完孩子的何夏虽然吃得有营养,但味道却比较清淡,倒是没有多大的味道。   陆征能看何夏是真的抗拒,虽特别想亲吻她,却也罢了手:“咱娘已经做好饭菜了,我去给你端过来,饿了吧?”   何夏这段时间天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的,饿倒是不饿,但是现在朝朝还在吃奶呢,何夏的奶水不算多,刚刚够孩子吃的,她是一顿也不敢落下:“你去端来吧。”   陆征能嗯了一声,又看向孩子:“朝朝今天没哭闹吧?”   比起其他孩子,朝朝还算是特别懂事儿的,不爱哭闹,每次饿了拉了都是哼两声,要是哼了没见着人搭理他才会哭,何夏侧头去看儿子,眉眼肉眼可见的柔和了起来:“没怎么哭,吃了好几回奶,喝完就睡。”   陆征能点点头:“我去给你端饭。”   陆征能下了楼,很快就给何夏端来一大碗鸡汤,鸡汤很清很淡,除了姜片跟盐巴什么也没放,也没什么味道,米饭是捞米饭,粒粒分明,吃到嘴里又很软,除此之外还有一碗放了红糖的酒酿汤。   何夏不喜欢吃那碗鸡汤,便先喝了酒酿红糖汤,清单的鸡汤拌饭,偶尔吃一碗鸡肉,味道都特别淡,何夏无比渴望一碗酱油蘸水。   再这样的期盼中,何夏终于到了出月子的这一天。   这一天何夏早早的起来刷牙洗脸。   中午吃了一顿有酱油蘸的猪蹄后彭文慧开始给何夏准备出月子时需要用的熏蒸水。   陆征能在卧室的卫生间里用塑料布围了一个像帐篷一样的帘子。彭文慧将早早的就去医院抓来的中草药煮了水提上二楼倒在放在帐篷的塑料大盆里,陆征能在大盆里放了一个木凳子,何夏穿着自己做的棉睡衣坐到凳子上,陆征能将帐篷的帘子拉下来。   刚刚烧好的水非常汤,带着浓重中草药的水蒸气很快就弥漫在整个帐篷中。   何夏被蒸出了一身汗,等水凉了,蒸气变少了何夏就从帐篷里出来,陆征能拿着一块大浴巾在外面等着,何夏一出来就被他裹住了,而后他便将何夏打横抱起,塞进了被窝里。   刚刚熏蒸完是不能洗澡的,何夏一身汗躺在被窝里,朝朝在床的最里面呼呼大睡。陆征能也跟着上床了,一上床,他便跟何夏亲吻在了一起,他吻得很急,就像是夏天的疾风骤雨一般。何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夏感受到陆征能身体的变化,她拍拍陆征能的胸膛:“医生说了,要45天后才可以。”   陆征能闻言放开何夏,拉着何夏柔嫩地小手放在他身体凸起的某一处,在何夏耳边用沙哑地声音道:“夏夏,他要炸了。” 第67章   朝晖作为何树国跟彭文慧的第一个孙子, 何爷爷的第一个重孙,无疑是受宠的。陆朝晖满月这一天,何树国跟何爷爷早早的就来了。何夏跟陆征能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后抱着孩子下来。   何爷爷第一个上去抱的。看着跟自家孙女长得格外相似的重外孙, 何爷爷喜爱极了,他从兜里把早就准备好的平安锁放到陆朝晖的小包被里。平安锁是银子的, 亮堂堂的, 一看就是重新打过的。   这是何奶奶留下的银饰,原本是一只镯子,何爷爷一直留着做念想, 直到他去世了才把这个镯子给何夏。现在何夏生了孩儿, 何爷爷想了想, 便将这个镯子熔了, 给何夏的小孩儿打了个长命锁。   何爷爷手上是有一些钱的, 去年何夏创业,何爷爷资助了她十块钱,今年把店铺给何弘超开以后何夏把从来时卖馒头到最后的资产算了一下,拿了两百块钱给何爷爷花, 何爷爷不肯要, 何夏跟他摆了一堆事实跟道理以后才把钱成功的给他。何爷爷对钱财这方面看得从来都不重, 这笔钱那么多,何爷爷拿在手里烧手, 想来想去,花在孩子身上是最好的。   何爷爷的动作大家都看见了, 谁也没说什么。   今天中午陆征能在县城大饭店定了三桌宴席, 即将到饭点, 陆征能那边的亲朋何夏这边的亲友也都到了, 大家浩浩荡荡地往饭店去。   朝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被彭文慧抱在怀里。   饭店名字叫建国饭店, 在这之前叫国营饭店,里面的大厨祖辈都是做厨师的,手艺自然没得说,大家都吃得很高兴,下午回家,小孩儿睡觉了,陆征能跟何夏算了一笔账,他们订的宴席有鱼有肉,三桌算下来价格不便宜。但今天收的礼也比较多,别的不说,就何弘义一个人就给了50块,魏健那边给了200,猴子跟廖大娘随了10块,何弘超现在手头宽绰了,也给了20,除此之外还有五毛三毛一毛等零零碎碎的小毛票。   到最后一算账,一个满月宴下来,何夏他们收了三百五十多的礼金,刨除酒席钱还有二百多呢。陆征能把这些礼金都记了账,这钱她们还得还回去呢。   傍晚何夏洗了一个澡,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了。   出了月子,第二天何夏就开始琢磨配卤汁了,傍晚何夏跟她就卤了一锅肉出来卖,晚上何夏看着还有不少,便发了面烙了几个圆乎乎的发面饼,从中间开一刀,将剁成肉末的卤肉青辣椒末香菜塞到发面饼里。这就是山寨版的肉夹馍了。家里人吃着都觉得不错,陆征能觉得不够味道,又放了一勺红彤彤的油辣椒。   朝晖是吃母乳的,何夏作为母乳提供者,她是要忌口的,许多东西都不能吃,其中就包括辣椒,因此何夏的肉夹馍里是不放辣椒的。吃了一个月的清淡的东西以后终于能吃点有滋味儿的东西了,何夏本来是很高兴的,然而她在看见加了辣椒已经在吃第二个肉夹馍的陆征能时她的快乐已经没有了。   何夏家的辣椒油是隔壁廖大娘做了给送来的,辣椒面从选辣椒到炒到碾成粉都是廖大娘亲自包办的,在做辣椒油时她先在油里炸了许多香料,又往辣椒油里加了白芝麻,又香又辣,放面条米粉里吃最好吃了,拿来蘸肉味道也非常棒,何夏已经一个月没有尝到辣椒是啥味儿了,她眼巴巴地看着陆征能,陆征能吃得再香也不自在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厨房给何夏盛鸡汤的彭文慧,把自己的肉夹馍送到何夏的面前,何夏看了半天,果断拒绝了。   但凡朝晖再大个两个月何夏都不会拒绝这一口带辣椒的美味,可现在朝晖太小了,何夏不敢冒险。   陆征能看她拒绝,想劝劝,彭文慧端汤出来了,陆征能一下子就坐正了,三两口的把自己手里的肉夹馍吃了个遍。   “这饼味道真不错,要是拿出去卖肯定很多人买。”彭文慧今天是第一次全程看何夏做卤肉的,晚上卤肉剩了一些,虽然不多,但肉从来就没有便宜过,就这么给自家人吃就有些浪费了,彭文慧吃得开心,但也心疼。   彭文慧的一句话,让何夏眼睛一亮。   她们的卤肉味道馋人,来买的人多,来问了价格觉得贵了就走了的人就更多了。要是做成肉夹馍就不一样了。管饱,有肉。   就是这个价格得仔细琢磨琢磨,现在一斤肉一块二毛钱一斤,何夏买的猪头猪耳朵价格要便宜一些,和猪耳朵九毛,猪肘子猪蹄子也卤,这本来就是好东西,价格比正常的猪肉还要贵一些,买的多价格会稍微优惠一些。   何夏今晚做的肉夹馍是用建国粉做的,做肉夹馍没有办法掺玉米粉,里面放的又是肉,价格便宜了不挣钱,价格贵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买。何夏想想就放弃了。   陆征能也不想何夏现在这么操劳:“娘,这肉剩点没事儿,正好省了咱们家买肉的钱了,而且这肉夹馍咱们家吃吃还行,咱们家卤肉本来就卖得不便宜,卖肉夹馍价格也降不下来,”   彭文慧听陆征能这么一说,一想也是,就没再说话了。   第二天何弘义把张青青送来,就跟着去赶集的车走了,王海芳在他身后也上了一辆车。彭文慧站在家门口的卤肉摊前儿看得清清楚楚的。   算算日子,何弘义跟王海芳领证也有半年多了,两人整天忙忙碌碌的,钱是没少赚,但彭文慧想抱孙子这个事情迟迟没有抱上。何夏做月子的这段时间只要何弘义过来,彭文慧跟他说话说不到两句必须是催生。给何弘义吓得都不敢在何夏家多停留。   这会儿彭文慧又在唉声叹气了。要不是朝晖在家里哼了两声,彭文慧还要叹一会儿气呢。   出来月子,何夏的产后恢复便提上了日程,上辈子何夏的孙媳妇儿生了孩子出月子以后就每天都做一些小小的运动,收腹带每天都带着,这个时候是没有收腹带的,何夏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卷松紧带布,回家做了个不太勒的收腹带,又每天做一些深蹲提臀的动作。这些动作她都做得轻轻柔柔的,不敢使太大的力。   何夏出月子没几天陆征能就出车去了,这次他去的地方多,回来时朝晖都快两个月了。南方的夏天是刺骨的阴冷,每当北风吹过,那无论穿多厚都感觉跟没穿裤子似的,冷得让人直哆嗦。   彭文慧在屋里升起了火,于是何夏他们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在火堆周围。   朝晖两个月了,夜里是跟何夏睡的,这天何夏如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她先去洗漱,回来后朝晖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他的眼睛又黑又大,就像何夏怀孕时吃的紫葡萄。何夏凑到朝晖的脸上亲亲的亲了他一口。   朝晖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何夏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激动不已,她跑到楼梯口:“娘,奶奶,娘,奶奶!”   彭文慧在厨房里做饭,听见何夏这么大声地叫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捏着锅铲就跑来了,陆奶那慢她一步,彭文慧往楼上奔的时候陆奶奶也摸索着上了楼梯。   “怎么了怎么了?”彭文慧跟陆奶奶同时出声。   何夏激动地对他们道:“朝晖会笑了。刚刚我逗他 ,他就呵呵呵的笑了。”   彭文慧跟陆奶奶松了一口气,彭文慧没好气地点点何夏的额头:“就这点事儿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给我吓得够呛,行了,我锅里还煮着东西呢,先下去了。”   陆奶奶也紧跟着道:“我也下去了,我小葱还没摘完呢。”   彭文慧搀着陆奶奶下楼了,何夏在楼梯口呆住了,彭文慧跟陆奶奶的反应太平淡了,何夏万万没想到。   “难道是我太小题大做了?”何夏嘀咕着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裳,给床上的朝晖换了尿布,解开衣裳给他吃了一顿后抱着他下楼,彭文慧已经煮好面条了。   吃了面条何夏去厨房忙活卤肉,彭文慧跟陆奶奶抱着朝晖,小声小声地逗他笑,他一笑,两个人就开心得像个孩子。   何夏从厨房的窗口看见了,也跟着笑了。   陆征能是下午回来的,除了他外何小姑父也来了。何小姑父在跟何小姑商量了好几天后,终于决定在县城买地盖房子了。   何小姑父做为这个年代工资算得上是最高的司机,二十年下来存的钱不在少数,何小姑父也早就想在县城安家了。但以前那个世道,家家户户都缺房子住,有地基也没想着去盖,那时候还是票证时代,买什么都要票,钱还真不是唯一的流通货物。   80年过后,县城里盖房子的人多了,何小姑父就劝何小姑来县城,何小姑打死也不愿意,也就是她见到了何夏家,她也还是不想来的。上辈子何小姑来县城安家的时候都是九零年了。   何小姑父想买地基,彭文慧最是开心。   何夏没有婆婆,陆奶奶眼睛不好,她本人事业心又重,跟陆征能商量后,便请彭文慧帮着带孩子,彭文慧自己也舍不得看女儿那么辛苦,就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朝晖两岁之前,彭文慧是不打算离开的。她整天在家带孩子,外面又冷,彭文慧是实在不喜欢到外面去交际,来了两个月了,除了隔壁的廖大娘她跟谁都不是特别熟。   彭文慧跟何小姑关系好,一想到过段时间何小姑就要来了,彭文慧就高兴。   廖大娘在县城呆的久,交友广阔,买地基的事儿问她准没错,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到,廖大娘就给何小姑父介绍了一块宅基地,离何夏家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何小姑父交了钱下午就去土地局过了户。   何小姑父回家给何小姑报喜,晚上王海芳跟何弘义领着张青青来了,王海芳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就在家没出去摆摊,今晚两人是来报喜的,王海芳怀上了。 第68章   何弘义带来的好消息让彭文慧喜笑颜开, 她看王海芳的表情也柔和了好几个度,朝晖被她送到了陆奶奶的怀里,她赶紧上厨房去端一碗鸡汤来:“海芳啊, 快来喝鸡汤,你现在是双身子,可得主意营养。”   王海芳端着一碗鸡汤坐到何夏的边上, 何夏的手里也有一碗,这是吃饭的时候彭文慧给她端的,因为味道实在是淡, 何夏到现在都还没喝完呢。   何夏端着碗对王海芳道:“海芳姐, 这鸡汤太淡了,你去放点盐或者酱油吃吧?”   王海芳喝了一口, 确实有点淡,王海芳看了一眼眉开眼笑正在和何弘义说话的彭文慧一眼,笑着道:“没事,挺好喝的。”   何夏看她那样也没在劝了,姑嫂两人一边在火堆边喝汤, 一边聊天。   何弘义今晚来也是有事情跟彭文慧商量的,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的房东准备卖房子, 何弘义想买。   何弘义现在住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带一边厢房一个小小的院子, 房子是很多年前盖的了, 是砖泥结构的瓦房, 在现在那么多的全砖结构的房子里算是又老又旧了,他的地基也不大,何夏这里有三分地, 他哪里只有两分。那个房东连地基加房子要价一千块。   那间房子离何夏家这里也很近, 走路三五分钟就到了, 何弘义跟王海芳商量了两天了,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小两口一商量,决定来找何夏他们问一下意见。   现在镇上的人卖宅基地的多,要何夏来说,买宅基地是最合适的,毕竟自己盖的房子咋也比以前的老房子要好。但王海芳跟何弘义他们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今年下半年做了不少生意,也挣了很多钱,但要是让他们一股脑的拿两三千块钱出来盖房子他们还是拿不出来的。   彭文慧跟何树国种了一辈子的地,想支持儿子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何弘超还没结婚呢。   彭文慧的意思是把那间房子买下来,现在住着破没关系,等有钱了再慢慢盖就行。这个观点正和何弘义跟王海芳的想法,得到了彭文慧的支持,两人松了一口气。   次日何弘义找了租房给他们的房东,将价格砍到九百块钱。交了一大笔钱,没过几天,他们的房本也下来了。有了房子,何弘义跟王海芳张青青的户口也迁到了县城。   在入户的那一天,王海芳提出让张青青改姓何,被何弘义拒绝了,何弘义对王海芳道:“如果青青他爸没死,那青青不改姓我也要让她该。她爸爸那边现在只剩下她一根独苗了,我再让她改姓那我成什么了?再说了,她就算不跟我姓她也是我女儿,我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王海芳摸着张青青的头,笑着点头,笑着笑着,眼泪就要掉。何弘义拉住王海芳的手:“我其实是要感谢青青她爸爸的,在我没在你身边的那几年,我谢谢他护你周全。”   王海芳眼泪终于决堤。   她跟张立军刚刚结婚的时候她是迁怒过张立军的,可随着时间的发展,谁的心又是石头做的呢?张立军虽身体不好,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每当她婆婆刁难她,每当她跟她婆婆之间产生矛盾,都是他在中间调和的。在跟张立军的那几年里,她没有受过多少气。   如果张立军不死,就冲这一点,王海芳也会跟张立军过一辈子。   何弘义提起张立军的时候心中是带着一丝酸楚的,他知道他没有资格酸。   一家三口上了户口,又交了一回心,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张青青被他们拉着,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子蹦蹦跳跳的。   何弘义在县城安了家,最高兴的莫过于何家的几位长辈。   去年何夏何弘义前后离婚,他们家在村里是被人指指点点的人家,现在何弘义在县城安家了,何弘超在镇上也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了,何夏这个当初被指点得最厉害的姑娘不止嫁了个一表人才的丈夫,还在县城盖了一栋二层小楼房,村里谁不羡慕他们?   彭文慧没在万安村,在万安村的何树国跟何爷爷只要出门就会受到许多人的吹捧,有的人家甚至想将自家的亲戚介绍给何弘超做媳妇儿。   何爷爷跟何树国都不傻,这一系列试探都被他们挡回去了。只说自己做不了主。   十二月月末是猴子的婚礼,何夏一家作为他们家最关系最亲近的人家,自然是要去帮忙的。彭文慧跑去帮忙后,孩子就落到了何夏的手里。对于带孩子,何夏并不陌生,当年秀珍的孩子也是她帮忙带大的。   在孩子还没出生前,何夏就托何树国给她打了一辆婴儿车,何夏生孩子的时候这辆婴儿车已经完工了,但朝晖太小,天又太冷,这辆婴儿车就没派上用场,这会儿何夏在外面卖卤味,小朝晖就被放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车里,何夏在婴儿车的棚上面挂了几个颜色鲜艳的玩具,这是小朝晖最近最喜欢的观察对象,睡醒之时他看着那些东西能看好久。   何夏的能推着走的婴儿车被附近家里有孩子的人家看到了,她又给何树国拉去了好几单子的生意。   猴子结婚这天很热闹,何夏她们都去喝喜酒了,何夏带着孩子,吃完饭就回来了,等到了晚上,陆征能还在后面喝,等他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今晚的小朝晖被彭文慧抱过去跟她睡了,何夏洗了头洗了澡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陆征能知道自己家媳妇儿最讲卫生,回来后他先去洗了澡,带着一身水汽的爬上床,他今天喝了太多的酒,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味,何夏在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   她躺在床里面:“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少喝点么?喝酒伤身你不知道啊?”   何夏在一边絮絮叨叨地,陆征能翻了个身,吻住了何夏喋喋不休地嘴,何夏唔了两声,闭上眼睛,手环在了陆征能的背上。   喝了酒的陆征能骚话特别多,一晚上总是用他那低沉地带着沙哑地声音在耳边问一些问题。   ‘舒服么?’‘喜欢吗?’‘填满了没?’   一晚上何夏被迫回答了很多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只要一想,就能让何夏面红耳赤。   第二天早晨何夏睡醒,陆征能已经醒来了,看见穿戴整齐的陆征能,何夏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昨晚的那些羞耻的画面。   与她相反,陆征能起床后是带着满足的,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见何夏醒了,他走到床边,附下身跟何夏来了个激情四射的早安吻。   一吻毕,两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情谷欠的味道,对视片刻,陆征能道:“晚上回来喂饱你。”   何夏一瞬间就清醒了,她感觉自己的不可言说的部位正在隐隐作痛,她抱着被子:“你快走,去上班吧。”   何夏这幅害羞的小模样让陆征能很开心,想到她昨晚不停的说太多了,不要了的话,陆征能更开心了。他在何夏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笑着离开了。   何夏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她去卫生间洗澡,在看见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斑痕时何夏没忍住骂了一句禽兽。   穿上衣服下楼,彭文慧正在喂小朝晖喝奶粉,何夏的母乳够小朝晖吃,往常夜里睡一觉,何夏总会涨奶涨得难受,但由于陆征能昨天夜里太过禽兽,何夏早晨起来已经没有多少奶了。   彭文慧是过来人了,她又是睡在二楼的,昨夜两人的动静不算大,但彭文慧起过一次夜,自然什么都听见了。   她见何夏下楼,只是淡淡地让她去吃早饭。   何夏脸色尴尬地吃完早饭,中午陆征能回来吃饭何夏都没给他好脸色。   十二月一过,就临近过年了。今天是县城今年的最后一个大集日,何夏跟彭文慧把孩子放在家,母女俩出去买年货。   要过年了,卖年货的摊子多了起来,家家的价格都差不多,母女俩从街头买到街尾,买回来的东西抱都抱不动。于是陆征能就被抓了壮丁。   买了年货,彭文慧就要回去过年了,还没分家,何弘义跟王海芳他们也是要回去的。   陆征能特地从运输队借了队长今年新买的夏利汽车将他们送回去。   回来后陆征能又去了一趟魏建的厂子,年底了,魏建的厂子里已经放假了,他们也该分红了。   这一次陆征能从厂子里拿了三万多块钱回来,猴子拿的比他少一些,但这笔钱也不少了。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何夏没有把这笔钱存进县城的银行。何夏胆子小,这个县城又只有这么大点,财不露白,去年的严打虽然遏制住了一批人,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亡命之徒。   陆征能还没放假,腊月二十八是他们发工资跟年终奖的时间,陆征能去领完工资跟过年福利回来,给何夏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现在的运输队队长要去市里发展,他在县城的摊子铺不了那么大,资金也不是很充足,于是他想卖掉三辆车出去发展。   三辆毛病不大的旧车,他要价两万块! 第69章   这个问题都不用想, 何夏当即就拿了两万块钱给陆征能。   “这钱放在家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你拿去,把那三辆车盘下来, 再请几个跟技术好不想跟着队长走的老师傅来开。”运输行业在现在是暴利行业, 在后世也不惶多让,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何夏自然是想让陆征能把握住的。   陆征能的想法跟何夏一样,在回来的路上, 陆征能都在想怎么说服何夏将这些钱拿出来了。陆征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这么好, 自己才开了一个头,自家媳妇儿就主动把钱拿了出来,陆征能打好的腹稿一句都没用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手里的钱,陆征能只能用力地把何夏抱在怀里,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何夏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何夏觉得呼吸困难,伸手拍了拍陆征能:“把我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陆征能立马放开何夏:“我先去把这件事情落实下来,车队里面有好几个都想盘下这几辆车的。”   外面天已经黑了,听陆征能这么说,何夏将放在床头的手电筒给陆征能:“快去吧。”   陆征能出门了。   没过两个小时, 陆征能便领着何小姑父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回来了。这个时候陆奶奶正抱着孩子在楼下玩耍, 何夏在厨房洗洗涮涮,陆征能这时候带着客人上门, 看样子大家又都是没有吃饭的, 简单的互相打招呼后何夏立马开始准备饭菜。   今天是年二十九, 卤肉摊子没出摊儿, 家里确是不缺卤肉的,家里的卤肉都放在厨房的屋檐下,现在天气冷,做好的肉放在外面不会坏,将冻得冷冰冰的卤肉放在蒸笼里蒸,她调了一碗蒜蓉醋汁,舀了一碗花生出来做花生米,又随手炒了一个快手菜,炒号后烧了一锅白水,往锅里放了半锅凉水,从鸡汤锅里盛出两碗鸡肉,放盐放油放酱油,切两块土豆块儿进去,再洗一把白菜,连锅就端了出去了。   辣椒蘸水是晚上调的,没来得及倒,直接端出去就行。   何小姑父跟何夏家是亲戚,一点儿都不带见外的,新带来的师傅行张,他有些不好意思,再跟何夏家一家人都叫了一遍后才坐下吃饭。   何夏从厨房出来就抱着朝晖去陆奶奶的房间了,时不时地出去照看照看。   朝晖又睡了,何夏拿起毛线开始织衣服,去年说给家里人织的衣服都赶在怀孕前织完了,今年冬天大家都穿上了。她现在在织的是围巾,毛巾好织,随便打个花色织的松松垮垮的,没一天就能织好一套,她还用红色的跟大人小指粗的毛线给朝晖织了一件小马甲,大家都说好看,准备在过年的时候让朝晖穿。   外面的三个大男人一边吃饭一边谈论,一直到九点多这顿饭才吃完,三人还喝了点酒,何小姑父酒量不好,陆征能扶他到三楼的客房睡了。张师傅家就在县城,陆征能把他送到家门口才回来。   一楼的狼藉已经收拾好了,何夏已经在二楼的房间哄着朝晖睡觉了。陆征能回来,脱掉身上厚厚的棉袄,在卫生间里倒了热水洗了手洗了脚才进房间。   “都谈好了?”何夏问。   陆征能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单据,还有三串大货车的钥匙:“钱都给队长了,他也给我立了字据了,车钥匙都给我了。他要上市里去,有些人愿意跟他去,有些人不愿意,小姑父跟张师傅都是不愿意的,在知道我要盘下那三台车后他们就说跟着我。”   “那其他人呢?”   “他们都跟着队长走。”   何夏哦了一声:“那咱们的这三辆车还停在运输队吗?”何夏一瞬间想起很多后世里的无良老板拿了钱就连钱带货卷着走的事儿。   陆征能跟何夏生活那么久了,何夏这话一出,他就知道何夏在担心什么,他解释道:“嗯,那里场地够大,丢不了,队长虽然去了市里,但市里很多生意他还没打开局面,所以县城里的生意他还是要做的,背信忘义的事情他不敢做。”   何夏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等他们走了,咱们的车停在哪里?”过完年,队长他们可就要到市里去了呢。   “现在运输队的场地都是租政府的,租金还有一年才到期,队长转给我了,没让我给钱。”   何夏嗯了一声,这件事儿压在了心里,到底没再说什么。   陆征能拍拍何夏的肩膀,安慰她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是大年三十,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雨一下,这天就更冷了,在这样的天气下,吃火锅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家里能入菜的香料多得很,三楼的楼顶上彭文慧也种了很多香菜葱花,何夏难得心血来潮的炒了一锅红彤彤的火锅底料做了一锅麻辣底,她没敢吃,又可怜兮兮地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西红柿汤,酸酸甜甜的,也算开胃。   下午鞭炮声陆续响起,年便开始了。夜里何夏跟陆奶奶都没守岁,大年初一早上大家都睡了个大早,起来吃了早饭,隔壁廖大娘他们一家就来了,猴子手上还提着一个箱子,到了屋里打开一看,是一副麻将。   麻将是全国各地统一的过年娱乐活动,何夏对打麻将没有瘾,但猛地看到麻将,她手还是有些痒痒,猴子也不用人张罗,自己又跑了一趟家里,拿了一张折叠桌子来。   廖大娘把何夏怀里的朝晖抱了过去:“夏夏,朝晖吃饱了没啊?”   “刚刚喂过,吃饱了的。”何夏回道。   廖大娘点点头:“那你去跟猴子他们玩儿,我帮你带孩子。”   猴子那边已经在叫何夏了,何夏也确实想玩:“麻烦大娘了,一会儿朝晖哭了你叫我哈。”   “行,去吧去吧。”   何夏走到麻将边,跟陆征能做对家,猴子跟他媳妇儿赵晓婷做对家,赵晓婷脾气直爽,嫁过来后经常跟廖大娘来何夏家串门,两人已经很熟悉了。   大家落座,讲好规矩后便开始搓麻,扔骰子做庄,第一把是何夏做,一上手她的牌就非常好,打了三圈,她就胡了。   接下来的牌局有输有赢,打到中午吃饭大家一算账,两队夫妻输赢都差不多,算是白玩。   下午两家人在一起吃饭烤火说话,到了晚上才分开。   初二何夏回娘家走亲戚,他们到的时候何小姑也来了。何小姑跟何夏已经有两三个月见面了,这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晚上从娘家回来,从初三到初八,何夏他们一直都在家里宅着,除了偶尔隔壁的猴子夫妇跟杨代双来,日子过得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   初八那天陆征能一大早就去运输队了,运输队里除了三辆货车和一下搬不走的东西,其他的都已经被队长搬走了。   陆征能在队长以前做过的办公桌上呆呆地坐了好久,等到了中午,他迈着坚定地步伐走出运输队,去了魏建的厂子。   魏建的厂子还没开工,但魏建已经从天津回来了,得知陆征能买下了运输队的三辆车,魏建对此表示十分的赞赏。   两人就汽车运输的发展前途谈论了两个小时,而后陆征能热情地邀请魏建道何夏家去吃饭。   何夏见魏建来了,杀了一只鸡,隔壁的猴子听见魏建的声音,也跟着过来了,于是这顿饭又成了两家一起吃的饭。   饭桌上,猴子询问自己能做的职业。   结了婚,他就不想像以前那样满世界乱跑了。   陆征能跟魏建对视一眼:“猴子,你手上资金充足,要不然你开一个像北上广深那些大城市有的那种商品自选超市吧。”   猴子愣了一下,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那些大城市里的超市他也去是去过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开一个,这会儿听见魏建这么说,他开始思索起开超市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这个生意好。   开超市最难的就是商品的进货,这个最难的问题到了猴子这里反倒是最不难的。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倒爷,手上也是有一些自己的人脉的,只要租了房子,到时候这些就都不是事儿。   他现在手里有两万多块钱,开一个小型超市,这些钱足够了。   猴子一拍巴掌:“就这么干了,我明天就去找铺面,争取这个月底就把超市开起来。”   陆征能跟魏建共同举杯,干了一杯白酒。   猴子答应得爽快,一点儿都没有跟赵晓婷商量,赵晓婷的脸色不太好。   这一顿饭吃到下午,魏建踉跄着走了,廖大娘他们一家也回去了,陆征能喝得有点多,在二楼的客厅躺着,何夏从洗衣机里把今天早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   “征能,刚刚猴子说要开超市的时候,晓婷的脸色不太好。”   陆征能把手放在好额头上,闻言嗯了一声:“这事儿猴子是没做好,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跟他媳妇儿商量商量的,没事儿,我晚上去跟他说说话,让他朝我学学。你看我,做啥决定之前我都要跟你商量,就连上次买底裤的都跟你商量了,是吧?你看我做得多到位。”   何夏转头看了陆征能一眼,喝醉的陆征能确实骚。   “你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何夏这一眼看得陆征能心猿意马,他起身站到何夏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又往上移,他低头,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行行行,我不往我自己脸上贴金,我往你脸上贴好不好?” 第70章   陆征能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已经不出车了,每天他都游走在几个厂子里忙着跟厂子里的人打交道谈订单,订单是谈到了, 但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   何夏看得心疼,于是便尽可能的体贴他,家里的活儿尽量不让他沾手。   猴子家的超市开起来了, 因为是县里的第一家自选超市, 里面品种又全, 比外面摊子上摆的还要便宜那么几毛钱,生意还不错。   看着她们的生意做的那么好, 陆征能也那么努力, 何夏觉得自己不能光摆一个小摊子小打小闹了,于是她在猴子家的超市边上租了一个铺面,在里面卖卤肉,除了卤肉, 她还卤一些像海带啊莲藕土豆片豆腐皮之类的素菜,生意也很不错。   这些素菜每天要卤两锅才能供应得上卖的。   王海芳现在怀着孩子, 去乡镇赶集摆摊的事儿她是不想了。看何夏开店卖得好,她也在何夏的边上租了一个小小的店铺, 卖两三块钱的平价衣服。   来超市买完东西的人都会到她的店里逛一下,看见合眼缘价格又好的衣裳就直接带走了。生意也很好。   平时没有生意的时候,猴子的媳妇儿赵晓婷跟王海芳就会来找何夏说话, 到了晚上三人又一起回家。   陆征能把县城周边有厂子的镇上都跑过了,拉来了好几笔单子, 同时各个商店的小单子他也开始接, 生意渐渐地开始有起色。   到了六月, 市面上大多数东西开始涨价, 鸡蛋涨到了五毛、6毛一斤,猪肉涨到了1.3、1.4一斤,除此之外化纤布像涤卡、的确良开始降价,棉布价格开始上涨,锅碗瓢盆价格都比以往要贵一些。   所有的物价都在涨,厂里工人们的工资也涨到了40块,50块。   七月,陆征能从何夏这里拿了一万块钱,在猴子的超市二楼投放了奢侈电器,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等等。   何夏家也用上了电视机电冰箱。   剩菜剩饭终于不用倒掉了,电视机是16寸的彩色电视机,插上天线后能收到八、九个台,晚饭过后,何夏家就来人了,她们都是来看电视的,这些人里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人一朵,何夏家就变得闹哄哄的了,等到九点电视放完了,客厅里就留下了一地的瓜子片,烟头果皮。   在他们走后何夏跟彭文慧每天都要收拾很久。   何夏不乐意了。   “这哪里是买了一台电视啊,简直是买了个祸根回来,你看那屋里整天烟雾缭绕的,晚上我都不敢把朝晖抱出去,咱们家的沙发垫都被那些人踩了,有好几块洗都洗不干净了。”何夏跟陆征能抱怨。   家里来的人太多,陆征能也不太高兴,但这附近家家户户都没电视,晚上也仅仅这么一点娱乐了,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安抚何夏:“那能怎么办?乡亲们家家户户都没彩色电视,咱们家这是第一台,来看的人肯定就多。要不然这样,晚上他们再来,咱们就把电视挪到院子里去给他们看,这样要脏也只脏外面的地了,行不行?”   何夏也知道不让人来看电视不现实,只能闷闷不乐的点头,陆征能把何夏搂在怀里哄着,好不容易把何夏哄开心了,陆征能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晚上还没吃饭,陆征能就把电视搬到院子里来了,吃完饭陆续来人看电视,陆征能跟大家伙儿解释了一下把电视搬到院子里来的原因,大家伙也都理解。   屋里终于不是脏乱差了,何夏心里的郁气也少了些了。   等夜深了,看电视的人走了,陆征能又自己去拿扫把把院子打扫干净,彭文慧没去帮忙,何夏也没理他,抱着孩子就上楼去了。   养孩子是个特别精细的活儿,朝晖到了现在已经有八个月了,都说三翻六坐八爬,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用人教,朝晖已经在研究着去最远的地方了。陆征能怕他撞着,将房间里的边边角角都包上了布,小朝晖回到房间是不愿意早早的睡觉的,何夏谁在床外侧,把他放在床里侧去玩,床上有一个陆奶奶摸索着给他做的布老虎,也有何爷爷用花椒树枝给他磨的磨牙棒。   朝晖自己在一边哦哦啊啊的,何夏躺在床上看着他,时不时地哦一声就能让他再继续说很久。   朝晖抱着布老虎往左滚往右滚,干脆翻过身,往床尾爬,床尾有一个白天带他睡午觉的时候剩下的木头小马,这是何树国在闲着没事儿的时候给他做的玩具。   朝晖第一次爬行,爬得不快,何夏在他开始爬的时候就已经坐起来了。看他成功的拿到小马,何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了,她将朝晖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朝朝真棒。”   朝晖还以为何夏在跟他玩儿,流着口水去啃何夏。他现在已经长了六颗小奶牙了,还有两颗小牙在冒头,牙龈痒,流的口水就多。何夏用挂在他衣服上的口水巾给他擦了口水,把他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玩儿。   陆征能收拾完上来的时候何夏十分激动地把朝晖会爬了的事儿跟他说了。陆征能听了很开心,他把朝晖放到地上,自己拿着个玩具到房间的那头去吸引他的注意。朝晖听到动静,翻个身爬着就朝陆征能去了,父子俩在地上玩的可高兴了。   朝晖完累了,喝着何夏给冲的奶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何夏起来的时候彭文慧也起床了,她做好全家人的早餐,提着昨晚上做的排骨汤往王海芳家去。   王海芳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他们家也买了个洗衣机,日常的衣服都是洗衣机洗的,饭菜晚上是何弘义回来做的,偶尔去何夏家吃。   何夏来的时候王海芳跟张青青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彭文慧来了,她挺着腰过来跟彭文慧说话,才说几步就开始喘。   彭文慧赶紧去扶她,把她扶进堂屋:“海芳,弘义呢?”   “今天他去赶上溪镇的集,上溪镇离得远,他们就出发得早一点。”王海芳坐在凳子上,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八个月的孩子已经很有劲儿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又是个好动的,有时候没个轻重,她就会觉得肚皮疼。   彭文慧没看见这一幕,她把饭盒里的排骨汤打开:“你这离生产日子越来越近了,现在朝朝也大了,能离开人了,我明天就住过来,也好照顾你。”   王海芳的房子是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采光好一点的是王海芳他们的卧室,青青还没长大,是跟着他们一起住的,另外一个卧室一直空着,全都堆满了货,要空出一个床来不难。但王海芳觉得让婆婆从高大明亮的楼房搬到自家这个白天在家恨不得都开窗的房间是委屈了婆婆。   可现在这种情况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了,自己总不能到小姑子家去坐月子吧。   王海芳心里有些愧疚:“谢谢娘。”   这一句谢谢跟三伏天吃雪糕一样让人觉得心里舒坦,彭文慧给张青青夹了一块胡萝卜一块肉放在饭盒盖上给她吃,笑着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快把这排骨汤喝了,我放了胡萝卜炖得,这汤特别甜。”   “嗳。”王海芳端着饭盒喝汤,炖排骨的油已经撇干净了,放了胡萝卜炖的排骨汤有一股胡萝卜特有的清甜,很好喝。   王海芳喝了汤,彭文慧就带着张青青回去了。   何夏已经吃饭完已经去开店了。   他们店里的东西除了素菜都是昨晚准备好的,肉食都是她早上她的店里开门后送来的,肉都很新鲜,稍微处理一下放进锅里卤着就行,素菜好卤,是另起一个锅的,那边肉菜还卤着,素菜就先出锅了。   上个月月底,何夏跟让陆征能帮她从东省那边买了一个卤肉店专用的展示柜来,现在天越来越热了,卤好的肉菜无论怎么保存都会有一股馊味,有了这个冷气展示柜,卤好的肉菜素菜放到展示柜里,一天到晚也不带坏的。   何夏才把素菜卤好,赵晓婷就来了。   她家的超市生意好,这个月请了一个小工,她现在每天就对对账,可   清闲了。这不,昨天还去烫了个头。她把原本长到腰部的头发剪到了肩膀那块儿,烫了一个这个时候非常流行,后世也流行过一段时间的羊毛卷。她还化了个装,涂了一个非常红的口红,穿着一身红色带兰花的紧身连衣裙,将她姣好的身段露了出来。   “嫂子,我这一身大半好看吧?”赵晓婷穿着高跟鞋在何夏面前转了一个圈。   何夏点点头:“这一身确实不错,不过你这么大半,你们家猴子不说你啊?”   提到猴子,赵晓婷就有些不开心了:“他怎么可能开心,昨晚上我烫了个头回去,他连都拉到北冰洋了,一晚上都没搭理我。”   “那你这么穿不是更气他吗?到时候你们再吵架,多不合适啊?”赵晓婷跟猴子就跟所有的年轻夫妻一样,三天两头的吵架,吵就吵了没多久了就和好了。   赵晓婷也是有点心虚的,她咳嗽一声:“我就穿出来给你看看,一会儿就换了。对了嫂子,我们店里新来了一批布,你要不要去看看?花色特别清雅,还带纱的,到时候做成衣服穿肯定很凉快。”   何夏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听赵晓婷这么说,她就来了兴趣:“那咱们去看看去。”   “走走走。”两人从店里走出来,顺口叫上王海芳。   王海芳在店里呆着也无聊就跟着去了。   赵晓婷说的这匹布一来就被她看中了,留在库房里一直没拿出去呢。   何夏姑嫂俩一看这布就喜欢上了,,底色是米黄色,上面印的花也不夸张,是特别小的一团一团的粉红色带叶子枝丫的小花。   何夏跟王海芳商量了,拍板要了这一匹布。   晚上回家,何夏用自己平常穿的衬衣放大了一点点打了一个版,在朝晖跟陆征能睡了以后连夜做了一件宽松的长袖衬衣出来,又给王海芳做了一件特别宽松的孕妇连衣裙出来。   想到了赵晓婷的性子,自己跟王海芳都有,她没有,估计她又得闹小性子,又给她做了一件连衣裙出来。裙子的设计都是按照后世来做,家里有缝纫机,只要把布裁好,缝合用不了多大会儿。   三件衣服做好,都已经到了十二点了。何夏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晚了,她关了灯,打着哈欠回房。   回到房间才发现朝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滴溜溜地赚着他的大眼睛呢。   何夏躺在床上,朝晖过来拱她的胸膛,何夏把衣服掀开,摸摸他的脑袋:“像个小猪。”   朝晖吃得正欢呢,压根没搭理她。   何夏困得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朝晖吃饱喝足又没人跟他玩,还快就自己睡着了。   次日一早,何夏从衣柜里翻出来一条及膝蓝白格子裙,再配上昨天做好的衣服,穿上后何夏心情特别好的给自己编了一个美美的头发,又给自己上了个妆,涂了一个豆沙色的口红。   她收拾妥当出来,陆朝晖父子已经不在房间了。何夏去昨晚做衣服的小屋子里把昨晚做好的两条裙子拿下去。   陆征能抱着陆朝晖在一楼满屋子的跑着玩,陆朝晖爱极了这样的运动,在陆征能里嘎嘎乐。   何夏并不常穿裙子,这猛不丁地一穿,让陆征能倍感惊艳:“夏夏,你这一身穿着真好看,就跟那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被陆征能这么夸奖,何夏又是高兴又是有些难为情,她嗔怪地看了一眼陆征能:“我平时的衣裳穿着就不好看啊?”   陆征能觉得自家媳妇儿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他当即否认道:“那不能,媳妇儿,我觉得你就是披个麻布袋子都好看。”   “油嘴滑舌。”何夏笑着去厨房。   彭文慧去王海芳那边住了,家里这边的早餐就得由何夏来做了。   昨晚睡觉前何夏发了面,早上起来从院子里薅了一把韭菜做了几个韭菜盒子,配上一叠小咸菜,一碗黄橙橙的小米粥,早餐就解决了。   隔壁赵晓婷今天吃饭也晚,吃饱了来找何夏一块儿去店里。   她见到何夏穿的衬衣,眼睛一亮:“嫂子,你这衣服做得真好看哎。”   何夏一手抱着陆朝晖,一手拿着装有连衣裙的袋子:“好看吧?我昨晚连夜做的,给你也做了一条,不过你的是裙子,你看看。”   赵晓婷从袋子里拿了自己的那一条裙子出来看,眼中的光芒更甚了:“嫂子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   何夏嗯了一声,赵晓婷蹬蹬蹬地跑回家去了,很快就换了裙子来了。   何夏给赵晓婷做的这件裙子是方领的,将她的脖子跟锁骨显露了出来。赵晓婷脸长得圆乎,但锁骨却长得很好,为了跟着套裙子相配,她还特地戴了项链。   “嫂子,这裙子真好看。”赵晓婷满意得不得了。   何夏对自己的手艺也很满意:“走吧,不早了。”   两人到了店里,彭文慧跟王海芳也来了,王海芳去换了裙子,彭文慧把朝晖带去玩了,换好了衣裳的三人互相见面吹了一把彩虹屁,各自回到各自的店里开始一天的忙碌。   中午最忙的时间段过去了,王海芳跟赵晓婷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何夏:“嫂子,今天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都在问我我身上的这件裙子是在哪里买的,还有好几个愿意出十块钱买一身呢。”   赵晓婷在何夏她们三人里年纪最轻,也最活泼,她的话音刚落,王海芳便道:“我这边也是,好几个怀了孩子的人见我穿这套衣裳好看,也在朝我打听在哪里卖的呢。”   何夏用毛巾擦擦汗:“我这边也差不多,好几个人呢来问。”来何夏这里买卤肉的大多是家庭主妇,年轻的主妇特别多,她们对时髦的追求是何夏想象不到的。   王海芳将自己琢磨了一上午的主意说了出来:“夏夏,我跟你哥是做服装生意的,这不,今年我们下广州去拿货,那边的货越来越贵了。我跟你哥也攒了一些钱,我们之前就在琢磨着在咱们这块儿做个小作坊,专门生产自己的品牌的衣服。”   “缝纫机什么的都好找,就是这衣服的款式我们一直没想好要生产什么样式的,你看你昨天做的这三件衣裳都好看,能不能把图纸给我们来生产?你技术入股,到时候这几件的衣服的收益咱们五五分。” 第71章   王海芳这话说得很不好意思。   她在还没怀孕之前跟着何弘义去过一次省城, 那回在省城,她看见了省城有一家店铺,那家店铺用玻璃做的墙, 墙边摆了造型各异的假人, 假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可好看了。除了在电视上, 王海芳那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衣服。   也是从那天起,王海芳就萌生了自己做衣服来卖的想法。只是这想法虽好, 但想实施却难得很,她会做衣服, 但做出来的衣服跟她现在在卖的也没什么区别。她也特地去了解过,了解完了, 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种职业叫做服装设计师。这种设计师都是高学历的,一个月的工资高着呢,王海芳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多的资本去请服装设计师。   何夏就在她快放弃的时候出现的。   何夏的衣服都是根据后世曾经流行过的衣服来做的, 她也是依葫芦画瓢,要让她真的来做画图纸, 来设计,她也不会:“海芳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设计服装这个我真不会,这衣裳样子要是你觉得好看, 那你就拿去比着做就好了嘛。”   王海芳一想也是,但她觉得这个钱还是要给何夏的,哪怕是亲姐弟亲姐妹,有些东西也是要分清楚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下午王海芳就张罗着开小作坊的事儿了。晓婷家猴子门路多, 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扔下, 现在开了超市, 门路就更广了。   何弘义跟猴子订了十台缝纫机,给了他交了一部分现金,剩下的钱给打了欠条。他们又租了一间供销社现在用不到的仓库,隔出来两个小小的办公室,剩下的都是车间。布的货源何弘义自己就有门路,王海芳跟着他跑了一趟县城,买回来了五六匹跟质量跟何夏做的裙子一样布料,只是花色不同。   布刚刚到,人手还没招够,王海芳就生了。   她发动的时候是半夜。她生过一胎了,从发动到孩子出生就格外的快,刚把她送进医院她就进了产房,不到半个小时,助产护士就抱着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六斤九两,白白胖胖的,看得格外喜人。   何夏她们知道王海芳生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何弘义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何夏是最高兴的,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煮了一碗红糖荷包蛋去了医院。王海芳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呢,何弘义回去看青青了,彭文慧带着孩子上楼上去洗澡了。   何夏把红糖鸡蛋递给王海芳吃。   王海芳确实饿了,端过来吃了两个鸡蛋,又喝了好几口汤,身体都暖和不少。何夏坐到床边:“海芳姐,孩子取名字了不?”   王海芳点点头:“这孩子还没出生你哥就给取好名字了,要是个女孩儿啊,就随青青取,叫婷婷,两姐妹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蜻蜓的意思。是个男孩儿就跟着族谱走,叫辰安。”   何夏微微一愣,上辈子,他小侄子的名字叫做辰磊。随即何夏又释然了,这辈子她哥哥的老婆都不同了,孩子名字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   何夏笑着赞叹道:“是个好名字。”   终于给何弘义生了孩子的王海芳也很满意。   没多大会儿,何弘义跟张青青就来了,张青青昨晚是独自在家睡觉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何弘义赶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哭鼻子,现在眼睛还红红的呢。   彭文慧也抱着辰安下来了,彭文慧将辰安抱到王海芳面前,王海芳掀开衣服让他吃,王海芳还没下奶,辰安嘬了好一会儿都没吃到,敞开嗓子就开始哇哇哭。   何夏凑过去看:“这孩子嗓门真大。”   有了孙子,从王海芳生出来孩子到现在,彭文慧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去过:“那可不,跟朝朝那时候一样,以后啊,也是个皮小子。”   一大家子人都笑了,张青青很早就知道自己有弟弟妹妹了。在王海芳怀孕后,在何夏的带领下,何弘义等人都很注重跟张青青沟通。因此对于王海芳生出来的弟弟,她也十分的喜爱,她爬到床里面,趴着看辰安吃奶瓶,小手抓着辰安的小小手,满眼都是新奇。   彭文慧看见她这幅爱护弟弟的样子,也很高兴。   何弘义去给在老家的何爷爷何树国报信,到了中午两人就到了。在来之前,何树国抓了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又把家里这段时间攒的鸡蛋跟前段时间找人换的小米都带来了。   h省属于南方,并不产小米,小米又是公认的最补女人月子亏空的东西,特别抢手。何夏那时候坐月子陆征能都没找到人换。   这会儿是七月份,地里的活儿并不多,何树国跟何爷爷就在县城里多住了几天,何弘义那边房间少没法住人,他们就住在何夏这边。   天气越发热了,何夏便琢磨着做甜酒。   做甜酒的方法跟做米酒的方法是一样的。糯米先泡两三个小时,上锅蒸熟后放在无水无油的盆里摊开晾凉,酒曲磨成粉撒进糯米里,便搅拌边放凉白开,最后在盆中间挖一个洞密封好放在一边发酵两天就行了。   天气热,甜酒发酵到第三天就已经能闻到很明显的酒味儿了。取下密封的东西,盆中间挖出来的圆孔里已经积攒了一些水,何夏尝了尝味道,甜度适中。   她用饭勺舀出两大勺甜酒放在专门买来放凉白开的瓶子里,加入大半杯凉白开跟白砂糖搅拌,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晾着。   白天从外面回来总是热出一身汗,这时候喝上一碗冰冰凉凉的甜酒水,那感觉让人通体舒畅。   不止何夏跟陆征能爱上了这一口,就连何树国跟何爷爷对此都赞不绝口,隔壁的廖大娘一家来喝过一回后也在家做了起来。他们家也在今年买了冰箱。   何树国在安安满七天后就回去了,何爷爷没回去,在何夏家呆着,每天早上抱着朝朝去看安安,到了饭点又抱着朝朝回来,下午休息一会儿,起来跟陆奶奶一起带孩子,顺便煮米饭等何夏。   日子过得格外安逸,时间一晃,就到了安安满月的时候,这一天王大婶也来了。她除了自己来,还带了她儿子王家宝。王家宝比何夏大两岁,在何夏结婚的那一年他也结婚了,现在都是个两岁多孩子的爹了。在八十年代这个人民群众普遍都瘦的年代里,他长得很胖,一米六多的身高,估计体重也差不多有160.   王家宝是王家的独苗苗,从小就受宠,在这样极度的宠爱下,他的人品可想而知,王海芳被王大婶卖掉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青青的爸爸走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得知自己得不到王海芳在镇上的房子时发了几次火。   王海芳再嫁他就更不高兴了,因为何家人一直都看不其他。这次来吃满月酒,母子两人并不高兴,给辰安这个外孙的红包更是小得可怜,只有两毛。   趁着大家都还在吃席,王大婶瞅着个没人的时候去了王海芳的房间,把门锁上后坐到王海芳的房间跟王海芳说话。先夸了一会儿孩子,又卖了一波惨,最后又挑拨一番何家跟王海芳的关系,最后才说出她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还是那套房子以及让王海芳给她点养老钱。   对于她的说辞,王海芳一个字都不带信的,等王大婶自顾自地说完自己的目的,王海芳嘲讽地看着她道:“你从小不就说我弟他是干大事儿的人吗?怎么现在他连个房子都要朝我这个丫头片子要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村里人都说她娘对她好,可只有王海芳自己知道,王大婶对她的好只是浮于表面罢了。王大婶不打她,但骂声从来不少,甚至在她小的那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吃饱。   与她相反,王家宝从小就不用干活,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的,就算父母不吃,王家宝也有得吃。   重男轻女是这个时候人的常态,像何夏家那样把女儿当个宝的才是特例。   原本王海芳也没那么恨王大婶,否则在她嫁给张立军的那些年她就不会默许张立军逢年过节的托人给王家送东西回去。王海芳对王大婶真正的死心是在张立军死了以后。   哪怕到了现在,王海芳也没有办法原谅王大婶:“你不用说这些。那房子是立军留给青青的,我没有权利处置。你不用来这里跟我废这些话。如果你跟我爹老了动弹不了了,那你们两个的养老钱我一分也不会差,现在你们都还能动弹,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王海芳的话让王大婶火冒三丈,她站起来指着王海芳的鼻子骂,王海芳被她从小骂到大,对她的骂声早就免疫了,她骂她的,王海芳就当做听不见。   王海芳没当回事儿,但在外面偷听的彭文慧早就受不了了,她推门进去跟王大婶吵了起来。   王大婶欺软怕硬,在村里她还敢跟彭文慧顶一顶,在县城这个彭文慧的地盘上,除了吵吵两句,她什么也不敢做。王家宝就是个窝里横,比她更怂,母子俩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72章   大喜的日子, 来了这么两个搅屎棍,彭文慧多少觉得有些晦气,不过看了一眼专心给孩子喂奶的王海芳, 啥想法都没有了。那可是海芳的亲娘呢,那孩子指不定得多难过呢。   “海芳啊,你别想那么多, 你娘就这个样子, 咱们当她没来过。”   王海芳点点头:“娘。你放心吧, 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 外头活儿还没干完, 我先去张罗张罗,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彭文慧说完就出去了。   王海芳把何爷爷今天给辰安的长命锁收起来,把吃饱的儿子放在床铺里面, 侧身躺着看举着手呼呼大睡的儿子,满心的温柔, 她娘跟她弟弟的到来, 在她心里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早就看清楚她娘她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了,今天这一出儿她也早就料到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她不会难受。   何弘义在彭文慧走了后也来安慰王海芳。王海芳想, 没有一个好的娘家, 她有过两个好的婆家, 那也很好。   出了月子,孩子给彭文慧带, 王海芳跟何弘义一头就扎进了小作坊里, 小作坊才开始做, 招到了三四个人, 但做三款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何夏的建议,王海芳将服装店进行了一番整改,买了三个假人回来,将做好的衣服穿在假人身上,何弘义又去市里订了个花花绿绿的招牌来挂在铺头。   王海芳两口子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将服装品牌的名字确定海义服饰。   什么时候都不缺时髦的人,衣服刚刚摆上,就有一些衣着时尚的年轻人看着好看进了店,在店里试了衣服后,有些手里有钱人当场就把衣服买了下来,有的嫌贵,跟王海芳很是讨价还价了一番。   到了九月,天冷了,何夏有给做了几套秋冬装,秋冬装一出来,海义服饰也被人们熟知了,开始有小商贩来跟她们订货了。   何弘义的服装厂做的红红火火,陆征能的运输队干得也不错。前运输队队长已经在市里站稳了脚跟,县城里的订单他忙不过来,就全部交给了陆征能,陆征能又把周边县城的有厂子的地方都走了,又拉来了很多订单。何夏在十月初盘账的时候除去给员工们发的工资,报销的车费油费,每个月纯利润就有两千多块钱。   在这个平均工资为三五十的时代,月入两千已经是很多很多的钱了。   何夏的卤味店一个月也能挣一千多。留下了伙食费,剩下的钱她都存了银行。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何夏他们最初投入的两万多块钱已经回本了一大半了。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往后她们一家子也不用为了钱发愁了。   国庆节后猴子出了一趟远门,赵晓婷干啥活儿都提不起劲儿,索性跟着邻居们打起了麻将。   有时候是上午打,有时候是下午打,有时候更绝了,能打通宵。打的麻将都不大,一毛两毛的,有时候能输出去五六块钱,有时候手气好,能赢回来十来块。她也大方,赢了钱就买好东西来跟何夏她们一起吃。   她这样天天打麻将,廖大娘意见特别大,每天来何夏家跟陆奶奶唠嗑,总得把这事儿拿来说一说。   赵晓婷沉迷打麻将,何夏跟王海芳都劝了她,赵晓婷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转眼,赵晓婷又去打了。渐渐地,赵晓婷跟何夏她们越走越远了,等闲时候都是见不到她的人的。   这天何夏起来得特别早,她打开自家的门,见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灰西裤的大背头男人跟赵晓婷有说有笑的回来,在离赵晓婷家有点距离的时候两人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那男人才走,赵晓婷在他走后蹦蹦跳跳十分开心地回了家。   何夏眉头一皱,觉得这个事情难办了。   到了店里,何夏在卤肉,王海芳来了也不急着开店,走到何夏的店里,把赵晓婷昨晚跟一个男人去看电影的事情说了。   昨晚王海芳跟何弘义难得的浪漫了一把,两人趁着电影院还没关门的时候去看了电影,到电影散场了,王海芳跟何弘义往外走,这才发现赵晓婷也在,身边还陪着另外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的是不是穿白衬衣灰裤子,还梳着大背头的?”何夏问王海芳。   王海芳一愣:“是,咋,你认识这个人?”   何夏摇摇头:“我上哪里认识去。今天早上我起得早了一点,看见那个男的送她回来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王海芳一听何夏说赵晓婷是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就想歪了:“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廖大娘?”   廖大娘帮王海芳带了好几个月的孩子,带青青时尽心尽力,对廖大娘,王海芳是打从心里尊敬的,现在赵晓婷做出来这种事儿,王海芳的脸色很不好。   何夏想了想:“先不说,这样,咱们下班的时候去她经常打麻将的地方问一下昨晚晓婷有没有跟她们打麻将再说。”   王海芳觉得有道理,还没说话呢,就有人火急火燎的来买卤菜了。   何夏一边给来人称她要的东西,一边跟她搭话:“白大姐,昨晚打麻将赢钱没啊?”   白姐的男人是在政府工作的,自己也有个十分清闲的工作,手里不缺钱,唯一最爱的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听见何夏这么问,她摆摆手:“我娘家来人了,昨晚上没有空出去打,哪里有钱赢哦。”   何夏跟王海芳对视一眼:“那昨晚你们谁都没打麻将通宵啊?”   “能通宵打麻将的就那么几个,我都不打,哪里还凑得够人哦。哎哟,我家里还等着卤菜开饭呢,就不跟你们多说了啊,下次咱们再聊。”   白大姐给了钱拿了菜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走了。   何夏跟王海芳久久无语:“海芳姐,这事儿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缓缓,等猴子回来再说吧。”   王海芳嗯了一声。她店里有人来买衣服,她便回去了店里。   下午,三点多,赵晓婷往超市里来了一趟,很快又走了,没跟何夏她们打招呼。   在她走后,何夏去了她店里,猴子招的人叫李燕,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人,已经结了婚了,现在三十八岁,何夏她们都叫她李姐。   “李姐,刚刚晓婷来过了?”   李姐正在给今天卖出去的东西记账,闻言道:“来了,说是有事儿,手里钱不凑手,来拿了三百块。”三百块钱不是个小数目,这是赵晓婷第一次来店里拿钱走,李姐心里有点忐忑,何夏都没问,她就倒豆子一样的把赵晓婷来支钱的事情说了。   何夏嗯了一声:“她有说她要去哪里了吗?我有点急事儿找她。”   李姐想了想:“这个倒是没听说。”   何夏佯装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行吧。晚上回家我再去找她。”   晚上回家,何爷爷正扶着朝朝让他学走路呢,廖大娘跟陆奶奶坐在屋檐下做针线。   “大娘,晓婷在家吗?”   廖大娘哼了一声:“这个家哪里装得住她?早上天亮了才回来,一觉睡到下午,又走了。问去哪里,说是打麻将。这烂赌的男人我见得多了,这么烂赌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何夏见廖大娘脸色不好,没再说话,陆奶奶柔声安慰她。   夜里来家里看电视的人都走了,何夏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梳妆台面前护肤,陆征能洗了澡出来,何夏小声地把赵晓婷的事儿跟陆征能说了。   陆征能闻言后皱着眉头,这次猴子外出已经快半个月了,他是去找东省深城那边的大超市谈合作的,因为不太顺利,便多呆了几天。   “这事儿你先不用管,我明天给猴子打个电话说说这事儿。”   “嗯。”何夏点头应了,上床睡觉。   陆征能也跟着上了床,两人都正是年轻时候,一个星期有七天,其中有四天他们都是想做一些亲密的事儿的。   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这不,这边刚干上,那边朝朝就醒了,见床在晃动,他眼睛贼亮,以为爸爸妈妈在跟他玩蹦蹦床的游戏。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床上蹦蹦跳跳,嘴里也嗷嗷嗷地叫。   陆征能侧躺着,将自己埋进何夏的身体里,一动不敢动,眼瞅着自家儿子越来越兴奋,埋首于何夏的颈窝处,咬牙切齿地道:“夏夏,再这么下去,我迟早得阳痿。”   生了孩子后,何夏的谷欠望也变得大了起来,不能尽兴,她也挺难受的,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耐烦:“那你说怎么办嘛?”   陆征能一听就知道自家媳妇儿欲求不满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动了起来,想了想,他道:“这样吧,明天下午你店里早两个小时关门,咱们去一趟宾馆。”   家里人来人往的,家里还有个混世魔王,只要他们在家,他就是那块小狗皮膏药,甩不脱的,只有去宾馆,两人才能过一下二人世界了。何夏也跟陆征能好久没有尽兴了,闻言点了头。   两人匆匆收场,陆征能陪着朝朝玩了一会儿,发了一次火以后朝朝委委屈屈地抱着奶瓶睡了,何夏这时候已经睡得很香了。陆征能把朝朝放到床里:“你个小坏蛋,专坑你爹。”   朝朝砸吧了一下奶瓶,喝了一口奶,睡得安静极了。   陆征能关了床头的灯,将何夏搂在怀里,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后才睡去。   次日下午,陆征能道卤味店找何夏,何夏关上卤味店的门,跟着陆征能一起去了县城里最好的宾馆。   自打去年以后,在宾馆住宿的条件突然宽松了起来,陆征能说开一间大床房,宾馆接待的人看了她们一眼,啥也没问,什么证件也没要的就帮他们把房子开好了。   两人拉着手进了开好的房间。所幸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这个澡是两人一块儿进去洗的。光洗澡就花了一个小时,在床上两人又闹了两个多小时。陆征能不止把自己会的姿势都用了一遍,还解锁了好几个新姿势。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两人才从宾馆出来。何夏此时满面春风,陆征能得到满足了,也很高兴。宾馆对面有一家新开的蛋糕店。何夏跟陆征能这时候终于想起自家的小毛头了,便去蛋糕店给他买了个小蛋糕。   买了小蛋糕出来,何夏跟陆征能出了蛋糕店,一抬头,便见到赵晓婷挽着昨天何夏见着的那个男人从宾馆出来。何夏看见了,陆征能自然也瞧见了。   他沉着脸,看着赵晓婷跟那个人亲亲密密的走远,对何夏道:“夏夏,你先回家,我回一趟运输队。”   何夏乖巧地点头:“好,那你早点回来,我做你最喜欢的三合菜等你。”   陆征能去到运输队,忙完后才想起何夏说的事儿,从办公室给远在东省的猴子居住的酒店打了个电话。猴子昨晚才陪着客户喝了半宿的酒,现在才睡醒。   陆征能跟猴子是很多年的好兄弟了,他们之间也没有拐弯抹角的那一套,他语言简明地将赵晓婷在外面好像有人的事情告诉猴子。   猴子听了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征哥,等我把事情办完,我立马就回去。”   “嗯,照顾好自己。”   “嗳。”   挂了电话,猴子从床头柜拿出一根烟点燃,面无表情的抽着。   两天后,猴子的生意终于谈成了,他这回选择了价格昂贵的飞机,坐飞机到省城,再从省城坐火车到县城。   他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天才蒙蒙亮,他没惊动任何人回到家,赵晓婷没在房间睡觉。   猴子坐在自家大门口的门槛墩儿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没让他等多久,天还没彻底的亮起来,赵晓婷就跟那个男人一起回来了。 第73章   赵晓婷没想到猴子今天会回来, 也没想到自己跟朱翔的事情会这么快被猴子发现。   她看着猴子面无表情的脸,急了,赶紧走上前:“猴子, 你听我解释。”   猴子甩开赵晓婷来拉着自己的胳膊:“解释?好, 你跟我解释一下, 这个男人是谁?”   赵晓婷早就想好了说辞:“你不是不在家吗?我就迷上了打麻将,这不, 昨晚才打了通宵,天快亮了我们才散的, 他是牌搭子, 正好跟我顺路, 我们就一块回来了。”   猴子看了赵晓婷好一会儿, 又问那个踟蹰着要走又不敢走的男人:“是这样吗?”   那男人没想到偷人家老婆会被人家老公抓个正着,现在害怕得很, 小腿肚子直发抖, 听猴子问他,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们是牌搭子, 顺路回来的。”   猴子笑了:“那好, 你们现在带我去找昨晚上跟你们打了通宵麻将的人, 我问问。”   猴子这话一出,赵晓婷朱翔脸色一变, 赵晓婷昨晚跟朱翔根本没去打麻将, 甚至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再上麻将桌了,猴子如果真的去找人对峙, 那不是死的更快吗?   赵晓婷心虚, 越心虚她就越理直气壮, 她很生气地指责猴子:“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赵晓婷看着猴子的眼神十分愤怒与失望,好像猴子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猴子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说话声将周围的邻居们吵醒了,大家纷纷打开门出来看热闹,猴子看着赵晓婷:“你觉得你值得我相信吗?”   何夏跟陆征能这时出来了,见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何夏去拉赵晓婷跟猴子:“有什么事情回家说,在这这不让人看笑话吗?”   猴子跟赵晓婷环顾一周,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顺着何夏的力道进了院子。   陆征能则将准备跑的朱翔控制住,捏着朱翔的后颈就将他也带了进去,朱翔不去,挣扎着要反抗,陆征能捏着他脖子的手略微用力:“给我老实点。”   朱翔吃痛,不敢再反抗。   进了院子,廖大娘已经起来了,就坐在院子的门槛上。   她死死地盯着赵晓婷。眸中眼神莫测难辨:“赵晓婷,我王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   何夏他们都发现了的事情,廖大娘又怎么能发现不了,赵晓婷的变化她的看在眼中,之所以隐忍不发,只不过是因为儿子不在家罢了。   赵晓婷躲开廖大娘的目光,闻言咬着唇摇头。   “那好,既然我们王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子?你跟我儿子结婚到现在,不到一年,我儿子也只出去这一次,一个月都不到,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赵晓婷低着头不说话。   廖大娘目露悲怆:“这半个月里,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我跟你说,让你在家里待着,别出门了。我也叫夏夏跟海芳劝你,让你不要去打麻将,你从来不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跟这个男人偷情回来连遮掩都不遮掩,带着脏东西的内衣裤都让我帮你洗,赵晓婷,你没有心。”   “当时要结婚,是你们赵家主动提的,现在一年不到,你就做出了这种事情,你对得起谁?”   朱翔听廖大娘这么说赵晓婷,很是激动,出言反驳:“不许你这么说晓婷,我跟晓婷上学的时候就认识,要不是父母不同意我们结婚,晓婷根本不会嫁到你们家。”   朱翔的话让赵晓婷脸色都变了:“你闭嘴。”   朱翔梗着脖子:“为什么要闭嘴,难道不是吗?”   赵晓婷跟朱翔是初中同学,从初二开始两人就暗地里好上了。那时候年纪小,赵晓婷跟朱翔怕谈恋爱的事情曝光被父母打骂,便一直瞒着。这一瞒就是四年。到了赵晓婷可以结婚的年纪,朱翔让他父母去赵晓婷家提亲,他父母不去,又迅速给朱翔订了一个他们自己早就看好的儿媳妇儿。   在父母的干涉下,朱翔跟赵晓婷断了,他娶了父母喜欢的儿媳妇儿,赵晓婷在家里沉默了半年后,看上了猴子,在父母的不断催促下,找人来猴子家主动提了亲事。   结婚后,赵晓婷跟猴子的感情不错,赵晓婷虽然不爱猴子,但猴子是个好男人。如果她不出去打麻将,那她就不会遇到婚姻失意的朱翔,那她也不会跟朱翔旧情复燃。   朱翔是真的喜欢赵晓婷的,到现在也很喜欢。   猴子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前去跟朱翔厮打了起来,朱翔比猴子高也比猴子壮了不少,猴子跟他打并不占优势,陆征能一看不对,赶忙上去拉架,嘴上在劝猴子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收上去却把朱翔架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朱翔被迫承受着猴子的暴打。   赵晓婷听着那动静,急了:“行了,别打了,猴子,别打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打他了,我错了,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我们离婚。”   廖大娘看她就知道护着那个男的,心中火大,抓着赵晓婷的头发,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什么都不要?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有什么脸要东西?离婚?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猴子,别打了。”廖大娘厉声道:“征能,夏夏,你们跟我到赵家去走一趟,我倒是要问问赵家,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廖大娘扯着赵晓婷往赵家去,她守了几十年的寡,赵晓婷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赵晓婷被扯得踉踉跄跄,陆征能扯着朱翔,一行人浩浩荡荡。   何爷爷一直没回去,赵家在闹的时候,何爷爷领着朝朝来看,知道他们要去赵家,何爷爷拉着朝朝的手跟何夏说拜拜。   赵晓婷家在平原村,平原村就在县城的边上,走路过去不用二十分钟就能到。   眼看着离娘家越来越近,赵晓婷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害怕了。她想走慢点,但廖大娘不允许。   赵晓婷她娘远远的就见到自家女儿被她婆婆扯着来,走进了一看,见自家闺女脸上有个硕大的巴掌印,脸色都变了,她看着廖大娘,皮笑肉不笑:“亲家母,我们家晓婷是做错了什么事啊,你这是又打了她又扯她的。”   在没有发现赵晓婷搞破鞋之前,廖大娘对赵晓婷她娘的态度是很和善很温和的,但现在,赵家不配得到她的和善。   论嘲讽,轮吵架,廖大娘也不输给谁:“这你就得问你女儿了。这我儿子才外出办事不到一个月呢,你女儿就迫不及待的偷吃了。这不,我把你女儿带回来问问,问一下你们赵家养的女儿是不是都这么不甘寂寞。”   何夏她们过来的声势太浩大,赵姓是平原村的大姓,一个村子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这个姓氏,家家户户也都沾亲带故。平日里也团结得很,赵晓婷被这么挟持着进村,赵家人早就围了过来,各个面色不善,赵晓婷的近亲堂哥堂弟也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上来给何夏她们一个教训。   他们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廖大娘今天把赵晓婷送来的原因是这个。赵家人望着赵晓婷,见她不出声反驳,心里便知道廖大娘说的都是真的了,当下那些愤怒之情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一下子就扁了。   那些年纪老一点的,看着赵晓婷的眼神也格外的不善,千百年来,赵家嫁出去的女儿从来没有耐不住偷人的,就算有,也没有谁大张旗鼓的闹到这个份上,更没有谁被婆家押着回来,问候赵家一族的。赵晓婷败坏赵家人名声。   赵晓婷她娘听廖大娘这扣下来的这么一大口锅,心里一紧:“亲家母,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晓婷不能够做这种事儿啊。”   猴子今天没有来,刚才走路走到一半,廖大娘就把他轰回去了。被人戴了绿帽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去赵家对峙,廖大娘怕被人非议。这个时候,陆征能就显得格外有用了,他扯着朱翔的隔壁往前走了两步,把他推了出去。   “赵晓婷嫁到我们王家这一年,我们王家从没亏待过她,我为人和善,也不磋磨儿媳妇儿,家里的一日三餐赵晓婷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也没人强迫她。我们在县里开了个超市,她身上没钱了就从超市拿,三十五十一百两百的,我们母子两个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赵晓婷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次次回来都带了许多东西,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我们和善,不代表我们好欺负。你们也别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话。我儿子不在家的这打半个月,有十天赵晓婷是夜不归宿的,有一周她是被这个男人送回来的。不止如此,她天亮才回,下午又走,这半个月以来,她就从我们超市里拿走了五百块钱,这五百块钱都是跟这个男人到市里去挥霍了的。”   廖大娘发现赵晓婷有外心后便开始格外的关注她。赵晓婷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傻,连遮掩也不遮掩,每次从宾馆回来,身上都带着味道不说,脖子上偶尔还有几颗红痕。如果是去市里,那回来时必定要还一件衣服,问她她就说是自己新买的。   赵晓婷有时候回来太累了,就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往院子里的盆里一丢,让廖大娘给她洗,廖大娘特地看过赵晓婷的裤衩,那上面全是男人流出来的东西。   赵晓婷她娘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抓起门边的扫帚便开始打赵晓婷,赵晓婷一边尖叫一边躲,廖大娘抖着手,拉着何夏站到一边:“想打孩子回你家关着门自己打去,我今天把赵晓婷给你送回来,我们王家就不会要了,你带她收拾收拾,到县里去把离婚证领一领,你们的彩礼我家当时是给了现金三百,缝纫机自行车各一台,你们看着还,你们给赵晓婷的嫁妆我们王家一分没用过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这半个月赵晓婷从我们家超市拿走的五百块钱,你们也必须还回来,如果不还回来,那我们就上法庭去告。赵晓婷每次去拿钱,都是签了字的,她抵赖不了。她跟这个男人去住过的宾馆,也是有人能做证的。车站那边的司机也能作证你女儿跟这个男人坐车去过市里。你们家自己看着办。”   廖大娘说完,拉着何夏走了,陆征能立马跟上,围城一圈的赵家人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儿,谁也不敢阻拦。   赵晓婷在知道要还那五百块钱,整个人都傻了,她跑过去抱住廖大娘的大腿:“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让猴子跟我离婚,你原谅我一次,我以后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跟猴子过。嫂子,嫂子,你帮我劝劝我娘,帮帮我,帮帮我。”   廖大娘一脚把赵晓婷踢开:“滚。” 第74章   廖大娘说完这话就回去了。这一天陆征能没去运输队, 陪着猴子从中午喝到晚上,下午魏建也来了。   到了晚上三人都喝醉了,第二天何夏起来时发现赵晓婷回来了, 廖大娘昨天回来将大门的锁换了,赵晓婷的钥匙开不进去, 她就站在门边等着。以往的赵晓婷打扮得光线靓丽的,今天的她却非常狼狈, 眼睛通红, 两颊有着不正常的红肿。   见到何夏,她平淡地移开目光。何夏昨天不帮她的事情,她还记着呢。赵晓婷觉得自己跟何夏这一年多的相处,何夏居然对她见死不救, 太冷血了,对于这样的人,赵晓婷不屑和她相处。   见赵晓婷这样,何夏也没打招呼, 她还没有用自己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爱好。何夏直接关门走了。   晚上回家,何夏才从何爷爷的口中得知赵晓婷来闹了好一会儿廖大娘跟猴子都没开门,到了中午, 朱翔的老婆来了, 两人在门口打了一架, 赵晓婷没打过,自始至终,廖大娘都没赵晓婷开门。   赵家人提着鸡鸭鹅来跟廖大娘家道歉, 廖大娘跟猴子也不愿意赵晓婷回来。赵家没办法, 也怕猴子真的去告赵晓婷, 这事儿传开以后, 赵晓婷的好几个亲近的堂姐妹的婚姻都受了影响,人家一听说赵晓婷的事儿,都不想跟她们赵家结亲。   赵晓婷一家在村里的日子过得艰难起来。要是赵晓婷再为这个事情吃了官司,那往后他们一家在村里的日子真的就没发过下去了。赵晓婷她爹娘东凑西凑,凑到了六百块钱来给王家,拿到了钱,猴子跟赵晓婷去领了离婚证,拿到证,猴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赵晓婷还有两个哥哥,都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现在就因为赵晓婷偷人赔去了600块钱,赵晓婷的大嫂二嫂谁都不乐意。而赵晓婷的名声也坏了,就连村里最邋遢的光棍汉都说不敢娶她,怕她到时候给戴帽子。而朱翔并没有离婚。朱翔的妻子是朱翔父母朋友的儿子,离婚谁也丢不起这个人,朱翔又被关在家里了。   离婚后的赵晓婷不止丢了西瓜,连芝麻也没捡着,村里的指指点点她也受不了,最后她没办法了,就跟着村里的人去东省打工了。   打工的日子并不好过。赵晓婷他们进的是电子厂,每天早上七点半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吃饭休息一个小时,一点开始上到下午六点,六点下班吃一个小时的饭,又要加班到晚上十点。   这么巨大的工作强度,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不到三十。吃的东西别说肉了,就是油荤都少得可怜。每天下班躺在床上,赵晓婷想起自己以前什么也不干就看看店打打麻将,没钱花了随便从店里拿的样子,又悔又恨,忍不住痛哭出声。   跟她住一起的舍友们除了两个是外地的,剩下的一个就是跟赵晓婷一个村子里的赵招娣了。她比赵晓婷还大两岁,已经出来打工快一年了,赵晓婷进了她的宿舍,本来她还挺开心的,结果没两天接到家里写来的信,赵招娣对赵晓婷的感官就剩下鄙夷了。   上了一天的班了,大家都挺累的,现在赵晓婷在下面哭,任谁心情都不好,赵晓婷啪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赵晓婷,你神经病啊,想哭到外面哭去,别在这里烦人,上一天班大家都累。”   赵晓婷闭上嘴巴,不敢再哭了。   又过了两天,赵晓婷结婚后出轨的事情传遍了这个并不大的厂子,赵晓婷在厂里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时间一晃又到了年底,魏建的厂子又分钱了,陆征能跟猴子去了一趟,回来时陆征能拿回来了五万块钱。   何夏看着那五万,眼睛都花了。   “这么多钱,咱们咋花?放银行存着?”   陆征能摇摇头:“存着不行,太打眼了,刚刚来的路上我跟猴子商量了一下,他想去市里买块地,就买在市的边上,买大一点,这年头房子越来越贵,咱们咋样都亏不了。猴子跟东省那边的大超市谈成了合作,准备在明年初就在市里开一家大型超市。我这运输队的生意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我打算明年跟猴子到外面去看看,也找一些固定的生意来做,不能把鸡蛋都放在运输队这一个篮子里。”   中国的房价一年一个样,去年八百块钱能买何弘义那样的一个小院子,今年就买不了了。何夏是从后世回来的,后世的房价有多贵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她是赞成买地的。   陆征能说的运输队在县城没有多大发展她也知道,她支持陆征能到外面去寻找商机。   “都听你的。”何夏柔声道。   陆征能抱着何夏亲了一口。   临近过年,何小姑她们一家也搬到县城来了。何小姑家的房子是秋天过后才开始盖的,盖好装修好正好赶上年前搬进来。   新房入伙这天何夏一家都去吃席。席间彭文慧跟何小姑两人细数这些年的不容易,渴了就喝饭店自己酿的杨梅酒,一不注意就喝多了,等散席了两人路都不会走了。   次日全部工厂都歇业了。王海芳跟何弘义将工人们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又把厂房里的东西打包好,把仓库大门锁好,这才回家。   何小姑家盖的房子跟何夏家的一致,何小姑父钱不够,还朝何夏她们借了几百块钱。王海芳跟何弘义今年也挣了不少钱,除去给何夏的分红外还余了一万多,两人瞅着何夏跟何小姑家的房子眼热得很,趁着过年这段时间,两人一商量,便决定过完年先出去住几个月,这边的老房子就先推翻再重盖。他们的房子面积没何夏他们的那么大,全部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五十平这样子,盖一栋一百三十平的房子还能围出来一个二十多平的院子呢。   彭文慧也知道大儿子挣了钱了,现在他们要盖房子,彭文慧跟何树国都是支持的。   今年过年大家都是在县城过的。何弘超也从上来了。比起去年,今年的何弘超又成熟了很多,做了生意后他人也变得稳重圆滑了很多。算算时间,他也二十岁了,也该处对象了。这一年彭文慧没在家里,也没怎么管他,何爷爷跟何树国更没有管了。   好不容易一家人团圆,彭文慧便忍不住念叨起来。何弘超不耐烦听,就抱着外甥跟侄子出去玩。   朝朝对这个会带着他出去冒险的小舅舅很是喜欢,现在只要睁开眼就要找何弘超玩,张青青也很喜欢这个小叔,于是在过年期间,何弘超就成了孩子王。   彭文慧又念叨何弘超后,何弘超又抱着孩子出去外面玩耍了,彭文慧忍不住跟何夏他们埋怨道:“你看看,都多大的人了,跟那么小的孩子还玩得到一起去,就跟没长大似的。”   陆奶奶看不见,但这个年她却过得格外舒心,听着外面何弘超跟朝朝兴奋的尖叫声,她笑着道:“可不是,不过这样才好呢,有朝气。”   何弘超没来县城之前,彭文慧一周总有那么五天得念叨着他,这才在一起过年还没几天呢,彭文慧就从看何弘超啥啥都好到了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大娘啊,这好什么好啊,都二十岁了,要再早几年了,他都快当孩子的爸爸了。”   彭文慧嫁给何树国的时候何树国也是二十岁,她嫁给何树国后没两个月就怀上了,就是没养住,否则那个孩子到今年也得有二十七八岁了。   陆奶奶嫁给陆爷爷的时候陆爷爷也才二十,她笑着跟彭文慧道:“时代不同了,现在都流行晚生晚育呢。你看咱们那个时候,好多人结婚早,怀上孩子也早,生下来养不活的就多。后来很多人都二十三四岁才结婚生孩子,那孩子就跟小牛犊似的,身体多棒啊。现在的人想法跟咱们那时候不同咯。”   陆奶奶说的这话彭文慧是同意的,她看了一眼门外,何弘超正带着外甥侄女在外面放炮仗玩呢,一点着火,他就一手抄着一个孩儿跑远了,等炮仗响了,三人一边尖叫一边哈哈大笑,格外开心。   彭文慧笑着摇摇头:“不管他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那就对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是到何夏家这边来过的,一大早,何小姑他们一家四口便来了,何小姑父背着王老奶,何小姑跟王玉鹏手里拿着鸡鸭鱼腊肉,何弘义跟王海芳也早早的带着孩子到了,手里拿的东西也不少。   何夏一家准备的年货也很多,男人们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面杀鸡宰鹅,何夏她们这些女人就在厨房烧水准备配菜。到了中午一点多,所有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要吃饭之前,猴子送自家今天坐的菜来了。   彭文慧接了,又给盛了许多自家今天做的菜让猴子拿回去。   猴子回到家,坐在餐桌前,母子俩听着左右两家的欢声笑语安静地吃饭。   吃到一半,猴子跟廖大娘道:“娘,过了年你帮我相亲吧,找个安静点的人家。”   猴子说这话时语调平静,神情也很平静。跟赵晓婷在一起那不到一年的婚姻,毁了猴子对婚姻的所有憧憬幻想,现在再谈娶妻生子于猴子而言,更像是传宗接代的任务。   廖大娘点点头,见猴子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在跟赵晓婷在一起之前,猴子说起相亲这事儿是抵抗之余又有些憧憬的。赵晓婷把她儿子都毁了。再给猴子找人,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年夜饭就这么过了。   初一这一天,何夏他们浩浩荡荡地到廖大娘家拜年,家里这么热闹,廖大娘高兴极了,朝朝一来就把他抱在了怀里,手里还牵着张青青。   早上走完亲戚,下午廖大娘他们也到了何夏家,去年打麻将的桌子又摆了出来,一群年轻人在一边打麻将,剩下的人也不甘寂寞,找出来一个大桌子开始炸金花。晚上廖大娘他们也没回去,干脆把家里的饭菜端了过来一起吃。   第二天一早,杨代双来了。经过两年的修养,她身体圆润了很多,因为在厂子里过得舒心,她脸上都不自觉地带着微笑。她没家室,赚的钱都花在了自己身上,过年之前她还特地去王海芳的服装店去买了一套衣裳,过年往身上一穿,精神又好看。   去年电器厂里又招了好多人,杨代双的食堂一直都是那么两个,杨代双忙得很,来何夏家的时间就少,距离两人见面,都是九月份的事情了。   三四个月不见,双方都十分高兴。杨代双给何夏家几个孩子的红包也鼓鼓的。   杨代双在宿舍也没事儿,就在何夏家待到了晚饭,吃完饭后她才回去。   也许是因为要再给猴子找一个媳妇儿,廖大娘便对未婚的姑娘多关注了好几眼,这一关注,廖大娘觉得杨代双这个姑娘是真不错。   何夏在厨房洗碗,廖大娘就走进厨房。   “大娘你说什么?让我给代双跟猴子做媒?” 第75章   廖大娘点头:“没错, 我觉着代双这姑娘挺好的,想娶过来给我们家猴子做媳妇儿。”   何夏也觉得杨代双这个姑娘不错,但何夏实在是不敢做这个媒:“大娘,代双之前的遭遇你也知道, 她不一定乐意嫁人。”   杨代双的事儿廖大娘确实是知道的, 在他们家还没搬到县城之前廖大娘还见过杨代双几回, 经历过那种事情, 杨代双不想嫁人也是正常的,廖大娘就是想争取一下:“这我知道, 大娘也不要求你一定做成这个媒, 就是你去跟她提一提,她要是同意就处,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何夏觉得这倒没有问题:“猴子乐意不?”   “他那边没问题。”   何夏表示知道了。   晚上何夏跟陆征能说了这事儿, 陆征能想了想, 觉得猴子跟杨代双倒是也有一些般配:“你去提一提, 成不成都没关系。”   “嗯。”   第二天起来吃了饭, 何夏就往电器厂去。   电器厂跟两年前也有了很大的区别,厂房加多了一座, 外面也加设了保安室, 哪怕是过年也有保安值守。何夏跟陆征能来过电器厂两次,保安还记着她, 听她说要来找杨代双, 就开门把她放进去了。   杨代双的宿舍何夏知道, 她到的时候杨代双还没起来,何夏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杨代双才过来开。   “姐!”杨代双看见何夏十分惊喜, 赶紧将她拉进房间, 又忙着把小桌子上的瓜子糖果拿过来:“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杨代双的宿舍是单人间, 大概有二十平左右,除了床外就是一张小桌子一个小柜子。何夏坐到杨代双的床上,她才起床,床上都没来得及收拾。   “双啊,今天来是有事儿跟你说的。”何夏斟酌着开口。   杨代双坐到何夏边上:“姐有啥事儿你就说。”   何夏嗯了一声:“是这样,昨天我们家隔壁廖大娘来找我,让我问问你,现在想不想处对象,如果想,就跟她们家的猴子试试看。”   何夏说完,杨代双沉默了。   一个人单身的日子过得固然好,但偶尔杨代双看见厂子里或者大街上成双成对的人还是会有些羡慕的。她这两年不是没有人追,她也不是没动过心,但每当人家想跟她确认关系时杨代双就怂了。   她从过去走了出来,但过去给她的阴影一直都在。   “姐。我以前的事儿他们家知道吗?”杨代双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要不是房间太过安静,何夏都听不见。   “他们家也是咱们镇上的,就是出来得早,你的事儿她们都知道。她家条件挺好的,县城的超市就是他家开的。她家人也简单,就只有娘两个。廖大娘性子好,他儿子跟你姐夫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人品是靠得住的。性格也温和。”何夏知道杨代双担心什么,就将猴子家的情况介绍了。   县城的超市杨代双没去过,但是却没少听人讲,从那些人的话语里,杨代双知道那个超市肯定是挣钱的。杨代双跟何夏家熟,对杨代双家边上的廖大娘家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猴子去年结了婚,后来又因为女人出轨离了婚的事情。杨代双跟猴子也见过好几回,对他也是有印象的。   “姐,他们家条件这么好,就算离过一次婚,有的是女人愿意嫁,她们为什么看中我啊?”   “廖大娘说她现在想找儿媳妇儿就想找个知根知底人品好性子好的。外面的那些女人条件再好不知根不知底的,他们也怕。”这话是昨晚廖大娘跟何夏说的,何夏拉着杨代双的手:“双,你是知道姐的,要不是他们家人真的好,我是怎么也不敢给你们做这个媒的。你不着急着回答,先考虑考虑,要是行我就安排你们正式相见,要是不行也没关系,不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   杨代双轻声应好。   两人好久没见,也很久没有安静地说悄悄话了,今年的冬天有点冷,何夏干脆脱了鞋躺到了床上,杨代双也躺了上来。   两人并排躺在一米三的床上轻声地说起了悄悄话。何夏跟杨代双经过两年的时间,已经处成了类似闺蜜的朋友。跟杨代双聊天,何夏感觉身心都是放松的。聊得累了,她还   到了中午,何夏才起床回家,她叫杨代双一起过去,杨代双没答应。   杨代双将何夏送到了厂门口才回去。   回去后杨代双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去食堂做饭吃。   杨代双从初三开始考虑,考虑到了初八,初八的这一天电器厂也开工了,她趁着去买菜的时候去了一趟猴子家的超市。   从猴子家的超市逛了一圈后她买了一盒进口的糖果,从超市出来,杨代双买了才回了家,中午工人们吃了饭,杨代双收拾好了才往何夏家去。   昨□□朝感冒了,半夜里就发了烧。无论什么时候,小孩子发烧都是极其凶险的事儿,昨晚何夏跟陆征能一晚上都没敢怎么睡,今天早上带着朝朝去了一趟医院,吃了药的朝朝送算是好了一些。何夏放了心,眯了一觉,杨代双来的时候何夏才刚刚睡醒。   朝朝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电视,看的是黑猫警长,杨代双来将特地买给他的糖给他,得到了他一个软软的谢谢双姨。   杨代双坐在何夏边上,跟何夏道:“姐,我想了想,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也挺孤独的,我也信得过你。我就跟他见见吧,要是能成,我们就往前走一步,要是不成就算了。”   这几天廖大娘嘴上没催何夏,但心里是挺着急的,何夏也是这样,老是惦念着,现在杨代双给了她准话,她有些高兴,她拉着何夏的手,笑着道:“猴子这人不错的,你要是跟他能成,那后半辈子准错不了。”   杨代双也笑了。她想,如果猴子真的像何夏说的那么好,那她就跟了他,至于有没有感情这件事,杨代双没想。   从何夏家出来,杨代双走路的步伐都要轻快一些。她在娘家的日子从小就过不好,好不容易嫁人了又过上了像地狱一样的日子。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固然好,但她也想要有个家,她也想在难过的时候有个地方依靠。   何夏去了廖大娘家,廖大娘得知杨代双同意了,也很开心,何夏跟廖大娘约定了初十让他们见面,便回家了。   廖大娘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晚上廖大娘回来了,她便将这件事情跟猴子说了。   猴子的脑海中浮现出杨代双的样子,特别是初二那天杨代双出现在和下家的模样。原本以为那个模样会很清晰,没想到越来越生动。猴子的心动了动。   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猴子低下头:“娘你决定就好。”   廖大娘拍拍巴掌:“那你明天去理发店找剃头匠把头剃剃,再去海芳家的店里买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初十那天咱们在县城的饭店见面。”   “嗯。”   初九那天晚上,猴子跟杨代双都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的就起了。   对这场见面,两人都很重视,杨代双仔仔细细地梳了头,猴子穿上了自己昨天特地去王海芳的店里买的新衣服。   何夏今天也没开店,约好在饭店见面的时间是十点半,九点半何夏就到了厂子里,进厂的时候正好遇到魏建,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得知杨代双要跟猴子相亲的事情,魏建有些诧异,但他想了想,对何夏道:“没把他们往那方面想的时候觉得这两人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但要是真的放在一处瞧,还真般配。”   猴子虽然瘦小,但为人成熟稳重。杨代双身量也不高,才一米五出头,娇娇小小的,性子温柔宽和,在魏建的厂子里做了两年,谁也没说过她一句不好,跟猴子在一起,两人都是温和的性子,日子一定会过得不错。   何夏也觉得是:“老魏,我们家朝朝都那么大了,猴子现在也要相亲成家了,你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魏建也愁这事儿呢,每当他看到小朝朝都恨不得把小朝朝抱回家养,他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对象成不了家这事儿他也着急:“我这每天都忙得很,实在是没时间出去找对象,我父母也没少催,今年回去过年也见了不少女的,就是没看上。缘分不到,实在是没有办法。”   魏建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爸爸在我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他托了市那边的朋友帮我介绍对象,估摸着再过几天我又要相亲了。”   魏建家庭条件好,父母都是军政家庭的,他爸爸又在这边当了很多年的镇委书记,现在调了回去,在这边的人脉也没断,估计给魏建找的对象家世也不低。   “那就祝你到时候相亲成功了啊。”   “好说好说。”魏建笑眯眯地点头。   杨代双来了,何夏就跟着杨代双走了。   到了饭店,廖大娘跟猴子已经到了,何夏他们来了,廖大娘跟猴子还站起来迎接,给足了杨代双尊重。   才一坐下,饭店的服务员就上菜了,上来的都是硬菜,鸡鸭鱼鹅凉菜汤都有,一共凑齐了六个菜。桌子上一直是廖大娘跟何夏在说话,时不时的杨代双跟猴子才说一句。   酒足饭饱,在廖大娘的起头中,何夏的附和下,杨代双跟猴子出去外面走走,单独相处。   到了外面,猴子先开的口,他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也将上次婚姻失败的原因跟杨代双说了出来,说到这段婚姻时,哪怕猴子对赵晓婷有再多的不满,他没有说出来。   这无疑让杨代双高看了他一眼。   猴子说完,到杨代双了。她将自己的事情也说了,她的遭遇猴子很清楚,但他还是听杨代双说完。   两人特地绕着街道走的,等两人将各自的事情说完后,两人已经走到一处菜园边了。   猴子对杨代双道:“杨同志,你的事情我清楚了,想必我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如果你不嫌弃我,那我们就试着处一下吧。一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   杨代双看着猴子:“在跟你处对象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猴子很郑重的看着杨代双:“什么事情,你说。”   杨代双道:“我前夫之所以虐待我,是因为他阳痿,不举,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你行,那我们就处,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不重欲,就是怕了阳痿男。” 第76章   猴子震惊了。他想了很多个杨代双会提的要求, 但她万万没想到杨代双提的要求是这个。   至于他行不行,那肯定是行的,但他要怎么去跟杨代双证明?   猴子脸红了, 慢慢地脖子跟耳朵尖也红了。   “怎...怎么..证...证明?”猴子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杨代双看他这样, 也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 至于怎么证明, 她自己也有些犯愁, 脸也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一时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尴尬之余, 又带着一些暧昧。   沉默良久, 杨代双试探着开口:“让我摸一下?”   张天平阳痿, 那个地方尺寸自然也对得起‘阳痿’二字, 长比不过中指, 粗比不过大拇指。杨代双对猴子这方面的期望也不高,只要比张天平的好就好。   猴子没成想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平时轻轻碰到那个地方都能立正稍息, 夜里睡觉更是能从后半夜到第二天早上。杨代双这么刺激他, 如果能忍,那他就不是男人。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一点欲念也没有的杨代双,挣扎了好久, 终于下定决心,他闭上眼睛:“那你来吧。”   到了这会儿,犹豫的人变成了杨代双, 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最后心一横, 手就朝猴子的下三路伸去了,准确的摸到那个地方,然后杨代双就震惊了。   杨代双震惊的表情取悦了猴子。被前妻背叛后,猴子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能满足赵晓婷,赵晓婷才出的轨。今天跟杨代双相亲,猴子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信的,这也是杨代双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好他没有当场拒绝的原因。   猴子开心极了,他趁机抓过杨代双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杨代双的第一个反应是挣扎,但没挣扎出来也就算了:“满意吗?”话一说出口,猴子就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沙哑?   杨代双无疑是满意的。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如果不阳痿,那么家暴的几率就能变小很多:“满意的。但是如果咱们真的结婚,咱俩还是要约法三章。你不能打我。”   杨代双的要求合情合理,猴子没有不同意的。他是被他娘独自带大的,从小他娘就教导他不能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没品,是怂货。猴子一直记在心里呢,就是赵晓婷在外面偷人被他当场抓住他都没有对她动手:“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   杨代双认真地看了猴子好一会,笑了:“那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两人又就着菜地说了一会儿话,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才回去。   何夏跟廖大娘已经等他们等了很久了,见两人并肩有说有笑的回来,两人相视一笑:“成了。”   何夏点头如捣蒜:“成了成了,大娘,我就等着喝你们家的媒人酒了啊。”   廖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到时候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两人说着话,猴子跟杨代双已经走到他们跟前来了。廖大娘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放到杨代双的手上:“好孩子,我今天什么也没准备,这个红包你拿着。”   杨代双看了猴子一眼,接过红包:“谢谢大娘。”   三个女人又坐下说话,猴子找了个机会去结了账,一行人出了饭店,廖大娘跟何夏一起回家,猴子去送杨代双。   回去的一路上,廖大娘的心情非常好。只是这份好心情在见到自家门口的赵晓婷后戛然而止。   廖大娘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在外面打了半年的工,回来过年也才带回来两百多块钱,还不如她以前嫁给猴子的时候的一个月的零花钱多。一个月还只有两天的休息,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哪有跟猴子在一起时睡到日晒三竿先来无事还能搓搓麻将来得舒坦?   赵晓婷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了。她都打听清楚了,王侯自打跟他离婚后就一直都没有再结婚,据说还要把超市开到市里。   在县城开超市一个月的纯利润就有两三千块,要是开在超市那得有多少啊?光算算,赵晓婷就无法呼吸了。自从知道赚钱的艰辛以后,赵晓婷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她开始后悔起来。   要不是她猪油蒙了心,被朱翔那个没种的怂货诱惑。她怎么可能背叛猴子?   每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赵晓婷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如果当时她跟朱翔的事情做得隐蔽一些就好了,如果她掩饰得好一些,那她跟朱翔的事情就不会被发现,她也就不用跟猴子离婚,猴子挣的那些钱也还是她的。要是她为王家生下个一儿半女,王家还不得把她供到天上去?   赵晓婷越想越难受。后天又要去广东了,思来想去,赵晓婷准备再来求一波王家。   跟去年赵晓婷的时髦形象比起来,现在的赵晓婷跟大街上普通的年轻女人没什么区别。因为要把挣来的钱还给父母堵住嫂子的嘴,这半年里赵晓婷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过。而她的工资也一发下来就被她堂哥拿走了,实在没钱的时候,她还把在王家买的那些时髦衣裳都卖了。   现在她穿了一件姜黄色的西装外套,裤子也穿的是蓝色的工裤,跟大街上的女人们没什么区别,也实在说不上好看。与穿着红色妮子大衣的何夏一比,更是让赵晓婷难堪。   曾几何时,她的时髦是连何夏都比不过的。   何夏看了赵晓婷一眼,并不打算跟她大招呼:“大娘,我回去了啊,朝朝这两天生病还没好呢。”   廖大娘语气温和地对她道:“去吧,一会儿我去看看他去,可怜见儿的,一生病整个人都变得蔫吧了。”   “行,那我就在家等你了。”何夏回家了。   廖大娘对何夏洋气的笑脸瞬间又没了,她皱着眉头:“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赵晓婷张张嘴巴,想叫娘,但看着廖大娘的黑脸,她实在是没敢叫:“我来看看猴子。”   在这一刻,赵晓婷多希望自己跟猴子有一个孩子,这样她就有无数的借口到王家来。赵晓婷又开始后悔了。   见赵晓婷还有脸提猴子,廖大娘脸更黑了:“赶紧给老娘滚,我儿子好着呢,不需要你看。再不滚老娘用大扫帚赶你。”   廖大娘的厉害在离婚之时赵晓婷已经领教过了。见猴子不在家,赵晓婷也没敢多留,白着脸走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呢,街坊邻居们都在外面坐着呢,见识到了这一出,往后十天的谈资是不愁了。   和廖大娘关系好一点的人家看着赵晓婷灰溜溜地逃走的背影,扯着嗓子喊道:“廖姐,今天你们家猴子出去相亲,相得怎么样啊?”   说起这个廖大娘可就高兴了:“相上了,再过不久估计就得请你们喝喜酒了。这次喝喜酒啊大家伙儿都不用随礼了,人来就行。”   去年赵晓婷跟猴子结婚,街坊邻居们来吃饭的都随礼了,现在一听到时候可以去白吃,大家都高兴。七嘴八舌地便议论了起来。   赵晓婷还没走远,街坊邻居们说话也没特地降低音量,她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脸色白中带青,她没想到猴子居然这么快就相亲了。   猴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离婚半年多,这就迫不及待地找人了。   赵晓婷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她往前走,站在小巷子里等着猴子。   猴子喜滋滋地回来,被赵晓婷拦住了。   愤怒地赵晓婷拦住了猴子的去路,猴子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又冷漠地看着赵晓婷。   这幅表情跟廖大娘刚刚一模一样,赵晓婷恨透了这样的神色:“王侯,你个负心汉,才离婚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找下家了?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吗?”   猴子都被赵晓婷的脑回路惊呆了:“赵晓婷,你有病啊?我都跟你离婚了,我找不找对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初我跟你离婚是为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难道不是你水性杨花出轨你的中学同学被我抓到吗?现在你来我面前倒打一耙?”   “再说喜欢你这件事,你没出轨之前我确实是喜欢你。但你他妈都给我戴绿帽子了我还去喜欢你我有病啊?我是嫌弃头上不够绿吗?赶紧给老子滚开,老子不打女人,你别逼我打你。”   “还有,我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以后在大街上见到就当做不认识。要是你在到我面前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老子打死你。”   猴子说完就走了。   县城的街上人来人往,赵晓婷拦下猴子的时候不少人就停下了脚步,赵晓婷往猴子身上泼脏水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看猴子的眼神都不对了。现在猴子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大家看赵晓婷的目光都带着鄙夷。有几个自恋一点的男人赶紧离赵晓婷远一些,就怕被她缠上。   猴子回到家,气愤地把这件事情跟廖大娘说了,廖大娘没想到赵晓婷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打一耙,她撸起袖子就出了门,纠结了几个跟她关系好的老姐妹往赵家去,在赵家门口,她叉着腰把赵家一家都骂了进去。   才半年,赵晓婷的事情在村里还没过去,现在又被前亲家找上门来骂,骂的还是因为自家闺女跟牛皮糖一样的缠上了已经离婚的前女婿。赵晓婷的父母还要脸,还分是非。一个字也不敢回。   廖大娘骂爽了就回去了。   赵晓婷的父母兄嫂却气得要死,赵晓婷哭哭啼啼地从县城回来,赵晓婷她娘从门边拿起大扫帚就往赵晓婷身上招呼:“你算个什么东西,都离婚了你还去死皮赖脸的纠缠。老娘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婆家你不要,偏要跟人家搞三搞四。”   “离了婚了,你又后悔了。赵晓婷,我跟你爹也不是特别惯着你啊,你这幅性子是随了谁?你以为你是天仙吗?啊?还是你是上帝?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你给人家戴了绿帽子以后人家还能无怨无悔地在原地等你。你后悔了,你想回头了人家就得无条件的接受你?”   “你是那根蒜?”赵晓婷她娘越想越来气,手上的扫帚越打劲儿越大,赵晓婷一边躲一边哭。   她两个嫂子带着孩子在边上冷眼旁观,她爹她哥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赵晓婷的大嫂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正是四五岁要懂事儿的年纪,赵大嫂拉着她女儿,看着被打的赵晓婷,冷漠地道:“小芳,你要记住,永远不能成你姑这样的自大自恋的人。” 第77章   朝朝的一场病来得格外严重, 从初八到十五才完全好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家里人各个看着都心疼极了, 彭文慧带着九个多月的辰安没时间照顾他,正好今年何小姑搬来住了, 何小姑就自觉地接过了看护朝朝的事情。何爷爷今年过年后就彻底地在何夏家住下了。关于他住过来, 不论是陆征能还是陆奶奶都没有发表异议。   王海芳那边挣了不少钱, 也在准备今年在今年盖房子了,何弘义看了日子, 准备在六月中旬动工。   何爷爷每天早上起来就抱着孩子出门去何小姑家,中午在何小姑家吃完, 晚上四五点又溜溜达达地回来, 过得悠闲极了。   陆征能跟猴子约好的往东省去一趟的时间定在了正月底,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 猴子跟杨代双的感情越发稳定了。猴子走之前带着杨代双去看了一场电影, 看完电影后猴子托杨代双在他不在的日子经常去看看自己的母亲,杨代双想也不想的就承认了。   陆征能跟猴子万分不舍地出发了,杨代双每天不管多忙都要来猴子家一趟, 她一来,便抢着把屋子收拾一遍, 廖大娘都插不上手,于是廖大娘对杨代双就更加满意了, 廖大娘平日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送到电器厂去给杨代双吃。   值得一提的是魏建也相亲了,他相亲的人跟何夏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 秦山镇派出所的退伍女公安袁云。张天平就是她引蛇出洞后抓拿归案的。   她年纪也不小了, 今年也有二十二了, 跟二十七岁的魏建相完亲后双方都很满意,于是就那么相处了下来。相处过后袁云也去过魏建的厂子里,见到在里面工作的杨代双她还挺诧异。毕竟张天平案是袁云经办的第一个案件。张天平是个怂货,经过审讯,对于自己虐的杨代双的事情供认不讳,甚至连虐待手法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同为女人,袁云是很同情杨代双的。她也从所长的嘴中得知杨代双已经从秦山镇逃走了,去向不明。   在魏建的厂子里猛地一见,袁云免不了询问魏建具体情况,听魏建说杨代双现在正准备踏入全新的生活里,袁云表示很高兴也很欣慰。   1986年的农历二月出头,阳历三月份,陆征能跟猴子从东省回来了。两人从东省拿了厂子里的大家电合作项目,陆征能从一家新开的自行车厂里拿到了自行车的经销权。   回来后两人开始租店铺,电器单子是猴子跟陆征能一块儿拿下的,两人的股份为五比五,两人将店铺选在超市的边上。自行车的经销权是陆征能一个人拿到的,店铺地址选在超市的对面。   三月份中旬,店铺装修好了,货物也从东省运回来了,在鞭炮的噼里啪啦中,两家店铺同时开业了。   何夏的卤肉店还开着门,今年她的生意比去年更加好了。在经过一番商量后,她每个月花四十五块钱请了一个店员。店员姓张,是县城本地的姑娘,十八岁,读过小学,会简单的记账。何夏观察了几天,发现她为人老实谨慎,嘴巴也不笨,便放心地将卤肉店交给她。   陆征能找来的自行车并不是现在人所熟悉的上海牌,凤凰牌,而是今年刚刚兴起的蜻蜓牌,除了名气不大,其他的地方都跟那些老牌自行车没有区别。   自行车店的开业给县城带来了很大的轰动。德乾县大厂小厂并不少,厂子里面的人也多,而这个时候的自行车跟后世的路虎宝马一样,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在得知蜻蜓牌自行车不要票以后,厂里的青年大多数都拿出自己三四个月的工资出来买了一辆。乡镇农村里也有许多人不差钱,知道有这种好事哪里能不凑热闹。   于是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何夏就卖出来了五六十台的自行车。一辆自行车的售价是160,不讲价。到了月底,何夏整理账目,看着那出去本钱跟运输成本后纯挣的6000块,她内心十分平静。   现在的钱太好挣了,何夏已经佛了。   与自行车店相比,电器店的生意就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了。他们带回来的电器有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等大件儿,也都不用票。电视机一个月卖出去五六台,洗衣机跟冰箱一个月卖出去一台。   这生意太差了,猴子跟陆征能一合计,干脆将店铺开在了市里。   市里离德乾县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与县上相比,市里要大得多,店铺的租金也多得多,租了房子,简单装修后将电器都拉了过来。   猴子留下来销售,陆征能回县城。   到了五月份,在市里的电器店终于开始盈利了,而猴子也趁机将超市开进了市里。猴子在市里常驻的时间就更久了。跟杨代双商量过后,两人决定结婚了。   两人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杨代双那边的亲戚她是一个都不打算联系的,猴子家这边的近亲也没几个。杨代双拿着秦山镇派出所的所长开的身份证明户口证明在县城里领了证,将户口也迁进县城。   摆酒的这一天廖大娘特地请了饭店的大厨来做饭,院子里摆上了流水席,街坊邻居们不用随礼就能去吃。席面从早上摆到晚上,有人就上菜。   钱如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廖大娘却半点不心疼。她要好好的冲一冲赵晓婷这个女人带来的晦气。别以为她不知道。在赵晓婷跟她儿子离婚后,这些街坊邻居背后臆测了多少她儿子不行儿媳妇儿才改嫁的话。再者,她也要热热闹闹地将酒席办了,省得赵晓婷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儿子离了她就活不下去。   她还要表达自己对杨代双的满意跟重视,这样,杨代双才能安心跟她儿子过日子。   廖大娘的酒席办得很成功,街坊邻居们过了好久还时不时的将这场酒席拿出来说事儿。   杨代双跟猴子结婚后便辞了魏建厂子里的活儿,跟着猴子去了市里。廖大娘独自在家里呆了两个月,觉得实在无聊,便也去了市里。   经过一番思索,陆征能也决定将自行车店开进市里了。何夏是支持她的。于是孩子放在了家里,她跟陆征能去了市里。开了店请了人来做事情以后,何夏丢不开家里回了家。陆征能的运输队也离不开他,于是何夏刚回家没多久,陆征能也回来了。   现在运输队每个月的纯流水是三千块,今年何小姑父跟张师傅又各自找了一个亲戚,再过一段时间,陆征能准备再入手一辆大货车。   “征能,我觉得那一辆大货车咱们没有必要买,周边的单子咱们都拿了,再买一辆车只会增加咱们的成本,并不能增加利润。除非咱们找到别的大订单。”   陆征能也仔细思考过这个事情了:“你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这次我去市里,我特地在市里转了两圈,那里有一个特别大的市场,除了卖菜外还有卖衣服的,卖五金的。而且市里的发展比咱们县城要好很多很多,很多空地都盖起了房子。这盖的房子一多,钢筋水泥这些建材肯定是要消耗的。我还特地找了几个房地产建材店,跟他们谈了谈,他们的东西都是厂家直接给他们送货的,送货的费用是由他们来出的。这一来一回,他们就要出□□百上千块钱。”   “我了解过,他们的建材工厂都在浙江,不是同一个厂家的东西,发货都是厂家发,也就是说他们要是买的东西多几样,那运费就得两千块钱左右,他们干建材的都挣钱,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很亏本。我算过了,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些建材老板的订单,从咱们省到浙江,这沿途我们可以去很多个厂子拉他们的货,我们只要一千来块钱,他们肯定会同意。”   何夏看了运输队的财务报表看了一两年了,在脑海中迅速将油钱,运输成本,员工的报销餐费住宿费跟工资划开后她们还是有得挣的。于是便没说什么。   陆征能又道:“这些建材厂发往咱们这边的东西多,除了咱们市,隔壁的市里也有很多家,如果咱们再将这些订单拿下来,那咱们运输队光干他们的订单,就不愁吃喝了。”   “那你看着办,我都听你的。”   陆征能亲了何夏一口。   何夏关上灯,陆征能又道:“今天我回来,奶奶找我说话,问我们有没有想法再要一个孩子,咱们家现在只有朝朝一个,无论生男孩生女孩儿都行,两个孩子长大了也能做伴。”   生了朝朝以后,每次夫妻两人为爱鼓掌都是避孕的。因为两人都忙,生二胎这事儿两人都没想过,现在朝朝快三岁了,再生一个也不是不行。   现在计划生育严格得很,但是这对于何夏他们现在的资产来说,超生费也不是拿不出来。   她仔细思索片刻:“现在生二胎也不是不行,反正往后咱们就不做避孕措施了,咱们顺其自然吧。”   听到不用做避孕措施,陆征能激动坏了。   没有哪个男人在跟爱人做喜欢做的事的时候有那一层橡胶的阻拦! 第78章   说是顺其自然, 便一直到朝朝三岁生日了,何夏也没怀上。   朝朝过完生日就到了年,过完年也就是1987年了。何夏记得上辈子的陆奶奶就是这一年走的, 于是打从过了年后,何夏就格外关注陆奶奶的身体。而陆奶奶的身体也每况越下。这一天晚上何夏起来喝水, 想起陆奶奶, 便下床去看她,到了她的房间, 叫了她两声她没反应, 何夏到她的床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额头滚烫。   何夏吓了一跳,赶紧上二楼去叫陆征能。   陆征能也被这件事吓着了, 赶紧下楼将陆奶奶送去医院,何夏也不放心, 上楼去抱着朝朝也出门了。   86年下半年,何弘义家的房子也盖好了, 何爷爷就住过去了, 现在要是晚上谁出了事儿,朝朝还真没人照看。廖大娘他们也都不在家。   朝朝被颠簸醒了。这时候正是半夜,到处都黑漆漆的,朝朝有点害怕:“妈妈,我们去哪里啊?”   三岁多的朝朝说话已经能说得很清楚了:“你太奶奶生病了, 我带你去看太奶奶去。”   朝朝伙食好, 过生日那天称过, 有四十多斤。何夏平时很少抱他,这猛地一抱,何夏还是很累的。   到了县医院, 急诊科的医生正在给陆奶奶做退烧处理。何夏气喘吁吁地来,陆征能赶紧上前去把朝朝抱过来:“怎么把朝朝也抱来了?”   “放心不下,奶奶怎么样?”   陆征能摸着自家儿子毛绒绒的脑袋:“说没事,就是着凉了发烧,打了退烧针,再拿点药吃就好。”   老年人的身体跟小孩子的身体都一样的,脆弱得很。在背着陆奶奶来医院的路上,陆征能的内心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何夏喘匀气,往急诊室里看了一下,对陆征能说:“奶奶年纪大了,咱们在医院住几天吧,顺便再给奶奶做个身体检查,我去年让奶奶来做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意。”   何夏不提醒,陆征能还真想不到这个,他嗯了一声:“那我去找大夫说一声,你俩在这里等我。”   “好。”   陆征能放下朝朝后又跑走了。这时候的医院床位并不紧张,大家生了病,能在家里挺着就挺着,挺不住的就去看看赤脚医生,实在挺不住了才来医院,陆征能去把要求一提,人家就给她办了住院手续。   何夏领着朝朝去急诊室,陆奶奶早在路上就睡醒了,现在护士正在给她扎针挂吊水,她听出何夏地声音,转头朝着何夏的方向,何夏坐在她的身边,朝朝趴在陆奶奶的腿上,奶声奶气地问:“太奶奶,你扎针疼不疼啊?”   朝朝身体壮实,这三年来极其省事儿,都没怎么生过病,打针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他上次见人打针还是一岁多的辰安生病扎的屁股针,当时辰安哭得可惨了。他用小汽车哄都没哄好,想到这里,朝朝赶紧对着陆奶奶扎了针的手吹了吹:“痛痛飞,痛痛飞~~”   陆奶奶心里温温的,热热的,她伸手摸摸朝朝的脑袋:“太奶奶不疼,朝朝困不困啊?”   小孩子觉多,精力也旺盛,刚刚他还有点困,到了现在他可一点点都不困了:“太奶奶,我不困。”   陆奶奶把朝朝搂在怀里,对何夏道:“怎么把朝朝也带来了?我这就是一点小毛病,挂水都多余,在家吃点药发发汗,明天就好了。”   陆奶奶也没有责怪何夏他们的意思,她说的也是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的想法。何夏道:“小毛病也要好好治,我们放心不下。刚刚你发烧,可把征能给吓坏,从房间门出去的时候他差点就摔了一跤。”   陆奶奶哎哟一声,那些话说何夏他们小题大做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人一辈子啊,图的不就是儿孙孝顺,老有所依吗?自家儿子儿媳妇儿去得早,孙子孙媳妇儿担心自己孝顺自己,陆奶奶没有比这更舒心更满意的了。   她摸着朝朝的脑袋,觉得幸福极了。   陆征能这时候也拿着住院单来了,夫妻俩一人扶着陆奶奶去病房,一人牵着朝朝在后头跟着。   病房是单人间,里面有一张陪床,陆奶奶躺在靠窗的那一张上,安顿好她,陆征能揉揉自己的脸:“夏夏,你带着朝朝一起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何夏望了一眼陆奶奶,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才三点半:“也行,我回家清淡浓稠的白粥,明天早上给奶奶送过来。”   陆奶奶听到了,道:“这个好,我现在确实想吃这一口。征儿,现在外面黑灯瞎火的,你媳妇儿跟你儿子回去不安全,你送他们回去。”   陆征能也确实不放心:“行,那奶奶你现在医院等着,我一会儿去跟护士说一下,让她们多来看看你,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   何夏拉着朝朝的手:“来,跟太奶奶说再见。”   朝朝对陆奶奶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太奶奶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嗳,那太奶奶等着你啊。”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朝朝一本正经的承诺。大家听他说大人话,都笑了。   县医院里晚上值班的护士不多,陆征能找到护士跟她们交代了一通,便抱着朝朝拉着何夏的手。   回到家陆征能也没进去,看着娘俩进屋开了灯便往医院赶。何夏在家里搂着朝朝睡觉,一到熟悉的床上,朝朝的精神头儿就没有那么好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陆征能不在,何夏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看一眼,再一次睁开眼,看时间都已经是五点多了。   何夏也不睡了,下楼去厨房从米缸里盛出一碗米,洗干净后放进锅里加水煮,煮开锅后转小火慢慢地炖着,她抓出一把去年冬天做的萝卜干泡着,等锅里的粥煮得差不多了,萝卜干也泡开了。   锅中烧油,放一点点姜末一点点爆香,将挤干水份的萝卜倒进锅中翻炒,途中加盐巴味精调味。因为是给陆奶奶吃的,何夏就没放辣椒,尽管这样,这炒萝卜也好吃着呢。   六点半天亮了,何夏往熬出粥油的粥里放了一点盐,将粥盛出来放在饭盒里,炒萝卜干也放在菜盘里。她上楼,朝朝睡得正香。何夏没叫醒她,去何弘义家把何爷爷叫来看他。   何夏到医院的时候陆征能正在陪护床上睡觉,陆奶奶觉少,已经醒了。她对县医院不熟,早上换班护士又忙,自家孙子守了她一整夜,她舍不得叫醒,何夏来得正是时候:“夏夏,快带我去上厕所。”   何夏赶紧把东西放上,蹲下身把陆奶奶分散在地上的鞋子给她穿上:“奶奶慢点。”   “嗳,好。”   何夏扶着陆奶奶上玩厕所,洗完手,回到房间陆征能还在睡,何夏盛了一碗白粥,夹了一筷子萝卜干给陆奶奶:“奶奶快吃,今天早上这粥我连粥油都熬出来了。”   粥是温热的,正好入嘴,陆奶奶烧刚退,正是最口渴的时候,放了一点点盐巴的粥没有咸味,正好解渴,吃几口粥再夹一块萝卜干:“这萝卜干好吃。”   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像萝卜干这样的东西吃得也少了,前年冬天做了四五斤,一直到去年秋天再做新的都没吃完。   以前人穷的时候萝卜干是一道冬天必须吃的菜,吃到人看到就不想吃。这好久不吃一顿再吃倒是觉得好吃得很。   何夏乐了:“是好吃,我炒出来就吃了不少,味道真不错。”   陆奶奶吃了两碗粥。何夏看她吃得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能吃,就代表快好了。   祖孙俩在说话,陆征能也醒了。饭盒里的粥还剩下一大半,炒的萝卜干还剩一点,陆征能连筷子都不用,将萝卜干全部倒在饭盒里,抱着饭盒呼噜呼噜地就吃完了。   放下饭盒,擦擦嘴巴,陆征能对何夏道:“夏夏,中午再炒一盘萝卜干吧,放点肉进去炒。”   陆征能无肉不欢。   也不是什么难做的菜,何夏点点头:“行。”   何夏收拾饭盒去洗,陆征能带着陆奶奶去找医生做全身检查。陆奶奶的烧已经退了,她想回家,为了她的身体健康,陆征能跟何夏都没让,劝说她在医院住了下来,至少得确定她今天不会再烧了才让她去回去。   陆奶奶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人,只好在医院住下。   陆奶奶实在无聊,正好也有一个无聊的老太太满病房的窜,于是陆奶奶跟她便唠起了嗑。不止如此,她还带着陆奶奶认识了好几个也在住院的老头老太太,陆奶奶跟着他们聊天,倒也不无聊。   八点多的时候彭文慧抱着辰安,牵着朝朝来了,朝朝醒来没见着父母也没见着太奶奶,虽然见到了外祖也见着了外婆,但心里不得劲儿着呢,现在见着父母又见着太奶,那委屈就藏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朝朝自打两岁后就很少这么哭了,何夏赶紧抱起他:“朝朝怎么了?”   朝朝趴在何夏的肩膀上哭得更委屈了。   彭文慧无奈地道:“早上起来没见着你们,心里委屈呢,刚刚喂他吃饭都好好的,一见你们可不就委屈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死了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0-08-14 00:05:36~2020-08-15 14: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故 10瓶;拿铁加奶 5瓶;P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何夏抱着朝朝, 辰安看见了也想让她抱,何夏就把她接了过来,辰安不重, 到何夏怀里就乖乖地趴着,朝朝是看着他长大的, 也喜欢跟他玩, 两人都在何夏的怀里,手一下子就牵上了, 两人在何夏的怀里咯咯笑。   彭文慧手上没小孩儿一身轻松:“大娘, 你好点没啊?”   “好多了, 就是一点小感冒,昨晚上挂了吊针, 又吃了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夏夏跟征儿非得让我住几天院,还要做什么身体检查, 这没病没灾的, 检查那个做什么?”陆奶奶跟彭文慧抱怨着,脸上却带着笑容。   彭文慧拉着陆奶奶的手:“大娘啊,这孩子也是为了你好,这检查了也好,有病治病, 没病啊也可以预防预防。过两天我也带我公爹来检查一下, 不为别的, 就为了放心。”   “你说得也对。”   身体已经检查完了,陆奶奶到了晚上也没有再发烧,她咋也不在医院呆了, 何夏跟陆征能没有办法,只能把她带回家。晚上何夏也不敢睡太熟,每隔一会儿就下楼去看一次陆奶奶,到了第二天她没再发烧。继续吃药身体就能好了。   第二天何夏一觉睡到十点多种,睡醒后浑身都舒坦,到了楼下,陆征能带着朝朝在念数字,他已经三岁了,何夏跟陆征能闲着没事儿就会教他数数,他已经会从一数到十了。   陆征能看了她一眼:“锅里有早餐,我给你留着呢。”   何夏往厨房走:“早上吃什么?”   “吃面条,西红柿鸡蛋面,放了一点鸡毛菜。”   何夏还真饿了,一听走得更快了一些:“奶奶吃了没有?”   “吃了,这会儿她在门口跟人说话呢。”   何夏嗯了一声。   面条是早上煮的了,过了凉水,放在菜篓里,汤在锅里,何夏把面条倒进大碗里,打了西红柿汤浇在上面,又从碗柜里拿出一罐酸辣椒舀了一大勺放进碗里搅拌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一碗面条吃完,何夏又从饭桌上倒了一大杯凉开水喝,通体舒畅。   打着嗝走到客厅,陆征能父子俩在沙发面前的毛毯上搭积木玩呢。   何夏坐在沙发上:“朝朝都三岁多了,九月份要不要把他送去育红班读书了?”   现下对孩子的教育并没有后世那么重视,他们县城也没有幼儿园,只有一个育红班,招收四到六岁的孩子。按照小孩子的年龄分大中小班,一个学期的学费三十多块。何夏他们这条街上的很多人家没时间看小孩都是把孩子往育红班送的。   陆征能摇摇头:“市里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好,县城这边占的倒是小头了,魏建现在也在市里的郊区买了地,估计年底厂子就要搬到那边。大哥大嫂他们的生意也都在市里做的比较好。我想着咱们要不然也搬到市里去吧,县城里最大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发展了。”   陆征能在市里的卖自行车的生意比在县城卖得多,运输队自从谈了那些建材商后生意越做越好,两样生意加起来一个月纯利润过一万不成问题。而这些钱都是小头,大头则是每年年底魏建给他们家的分红。魏建厂子里的收音机做的好,现在已经是市里的知名品牌,产品远销省内外,工人从三十个增加到了两百个,加班加点的干才能够供应得上市场需求。   魏建也舍得投资,专门到省里的大学去找了电子学这方面的毕业生回来组成了研发团队,据说现在正在研发巴掌大小可以拿在手上的收音机。   85年年底,三个股东分红,陆征能拿回来了七万块钱,据说还有四万块钱继续投进厂里了。   在八五年这个年代,何夏家年入十来万,已经算得上是富豪了。   人一有钱,很多烦恼都能够解决。   就拿搬家来说,他们家有钱,搬家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这件事儿陆征能是认真考虑过的,他还跟何弘义商量过,何弘义今年租的那个仓库也到期了,房东那边见他们生意好,今年想涨房租,何弘义的生意也往市区那边转移了,也有搬家的想法。   之前陆征能也跟何夏提过这件事情,何夏早也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咱们要去那肯定是一家子都去的。租房子住也租不到合心意的,现盖?”   说起来何夏家在市区也是有地的,那是去年陆征能跟猴子一块儿买的。地也不大,有四分左右,现在就搁那放着呢。要是盖房子,能盖得比现在家里住着的这个大。   “不用盖,去年市里新建了一个小区,里面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外国的那种风格的,带前院后院,上下两层,有七个房间,面积也大,装修也好。”   “你去看过?”   “嗯,去过,魏建跟袁云五月份要结婚了,买了一栋别墅做婚房,买房的时候我们跟着去的。”比起杨代双跟猴子结婚的迅速,魏建跟袁云的结婚就显得格外的墨迹。   两人去年三月相的亲,谈了一年的对象,到今年才终于有要结婚的想法了。   陆征能只占了一成半的股份都能每年分个十来万的红,占了七成半的魏建就更有钱了。买一套别墅对他而言就像是买一件衣服那么简单。   “贵不贵?”何夏想起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听本地新闻,据说市里最好的一套别墅拍卖了六百万呢。   现在虽然才是八十年代,但是带装修的别墅应该也不便宜吧?   “贵,一套中等类型的,全部面积大概有两百平的要八万,更大一点的三百平那样的要十六万。”   何夏会持家,这些年的生活费用的都是她卤肉店的收益,自行车店的跟运输队的收入她都是存起来的。这些年来最大的支出就是84年的时候陆征能买的那两万块钱的车了。   到了如今也有三十多万了。   房产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升值的。对比起二十年后的六百万,现在一套别墅才八万块钱简直就是在地上捡钱。   “我得去看看。”何夏道。   “行,那下午我去拿奶奶的身体报告,要是没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就去看。”   何夏嗯了一声。   因为早上那顿饭大家都吃得晚,何夏做饭的时间也晚了一些,吃完了饭,陆征能去医院拿体检报告,何夏在厨房忙活,陆奶奶吃饱有点困,就去午休了。朝朝在看电视。   陆征能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何夏看他这样,心里也一个咯噔:“检查出来什么来了?”   陆征能把检查报告给何夏:“奶奶的身体年轻的时候损耗得太大了,老了病都找来了,别的都是小问题,就只有冠心病,医生说这个病最危险,得吃药治疗,但是这个病没有办法治愈。”   何夏也做过老年人,她知道这人一老,最害怕的病就是高血压、糖尿病还有冠心病。冠心病是一种老年心脏病,十分难治,也十分危险,心肌梗塞等都是冠心病的并发症。   何夏听上辈子曾听陆征能说过,陆奶奶是忽然去世的。何夏以往还以为是高血压,连这些年做的饭菜也大多数往清淡来做,对陆奶奶的饮食也控制了一些。她没想到是冠心病。   何夏脸色一变:“这件事情先别跟奶奶说。咱们下午把朝朝放到我娘那里,咱俩去市里看房子,看中就买下来。争取尽快带把奶奶带到市里去治疗。市里的医院咋也比县城里的强。”   陆征能在县医院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治疗冠心病的药物并不便宜,在路上陆征能想了很多,他知道何夏的人品,但他也怕何夏知道了那些药的价格后不给陆奶奶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就拿陆征能的车队的前队长家来说。他们家算有钱吧,队长的两个儿子都是他老娘给带的,他妻子平日里跟自家婆婆也亲厚得很,可前年她婆婆生了重病,他妻子连治都没让治,捡了点药就回去了。队长他老娘苟延残喘一年后还是去了。   陆征能都已经想好了说服妻子给自家奶奶治病的说辞了,结果妻子连治病的钱都没有问,直接就说搬到市里去给治。陆征能心中一热,眼泪都要下来了。   何夏跟陆征能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陆征能的想法她能不知道?她拧了一把陆征能腰上的软肉:“你都在瞎想什么呢?啊?你是不是在想我不会给奶奶看病啊?陆征能,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相信我吗?”   “先不说奶奶这些年对我怎么样,就拿她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一个近亲长辈来说我就不可能不给治。”何夏本来不生气的,说着说着何夏的火是越来越大。   她白了陆征能一眼,哼了一声就进屋了。   陆征能恶意揣测了自家媳妇儿了,见媳妇儿生气了,他赶紧上前去低声下气的哄。何夏不想搭理他,他态度就更低了。   何夏生气时说话的声音并不小。   陆奶奶虽然困了,但入睡却很困难,孙子跟孙媳妇儿说的话她是一句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陆奶奶不知道什么是冠心病,但跟心有关的这个病肯定就不会小。   儿媳妇儿的话让她眼泪都下来了,她年纪大了,今年都七十二了,在这个时候的农村,能活到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死去都能算喜丧了。但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陆奶奶忽然想起了没解放前她上街赶集,遇上一个算命先生,她那时候还年轻,十几岁的年纪,就拿了点钱去算,那算命先生说她的一辈子虽然坎坎坷坷,但到老年却能安享晚年,儿子孙子都孝顺着呢。   陆奶奶想,那算命先生算得可真准。   1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呀~~~   最近身体不好,白天孩子闹,晚上十点了才有时间安安静静的写文,所以更新晚了,对不起大家哈~~~~   还是日更的,如果不更都会跟大家请假的~~希望大家谅解~~~   么么哒~~~ 第80章   何夏跟陆征能结婚四年, 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平日里跟陆征能虽然也有争吵,但每次两人生气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那种。   这一次何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气性, 一直不愿意搭理陆征能。   陆征能给她伏低做小她气也没消。然而生气归生气,房子还是要看的, 毕竟陆奶奶这个病拖不得。   何夏下午还是跟着陆征能一起去了市里, 朝朝看何夏要走,也要跟着, 何夏想着这几天陆奶奶身体也没好, 就把朝朝带上了, 走之前她遇见何小姑,她便让何小姑多照看一下陆奶奶。   陆征能说的地方在市区的东边, 离市区最热闹的地方不算太远,别墅区里面的绿化很好, 门口的安保看着也很到位。   小区门口就有一个售楼部,何夏他们到时售楼员正聚在售楼部里三三两两的聊天。何夏他们进来那些在聊天的人看了他们一眼, 见他们那么年轻就没搭理他们, 继续聊天了。何夏夫妻也不恼,这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同志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买房子的吗?”   何夏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陆征能,道:“是, 我们来看看, 如果看到合适的就直接买下来, 如果没合适的那我们就再找找。”   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是这个月月初才来这里上班的,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星期,这几天一直都在售楼部里打杂, 接待客户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学着平日里售楼部里的老员工接待客户的流程紧张地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最基本的预算?或者你们比较看中什么?”   何夏还真没有,陆征能到底是来过这个小区的:“先看一百多平米的,再看看面积大一点的。”   那小男张张嘴,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我去找我们主管拿钥匙,然后带你们去看看房。”   陆征能点头,待小男孩走远了,他才对何夏道:“咱们一会儿先看面积小的,再去看面积大的,到时候你喜欢哪个咱们就买那个。”   这一路上何夏的气也已经消了些了,再加上要买房子,她总不能一直不跟陆征能说话吧。她态度并不太好:“到时候看了再说吧。”   何夏这一开口跟陆征能说话,陆征能瞬间就笑了。提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小男孩很快就拿着一串钥匙来了。何夏他们跟着他往小区里走。   小区的道路并不复杂,男孩儿是个十分努力的人,来这里上班后他努力地记下小区的门号以及各个房子的特点。进了小区他的话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自信,陆征能抱着朝朝走,何夏仔细听男孩儿说房子的优缺点,时不时地跟陆征能再讨论两句。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还没卖出去的一栋别墅面前。   别墅前面的花园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平米的样子,打开铁艺栅栏拱门,一行人进到院子里,别墅是联排别墅,两边是墙,进入主屋时有两三道并不高的楼梯。   别墅大门大概一米二,打开大门,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客厅,地面上铺着大理石的瓷砖,小会客厅也不大,最多二十五平,一进门男孩儿便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小客厅变得富丽堂皇了起来。   从小客厅出来,里面是一个卫生间,再往里面走是厨房,厨房已经安装好了流理台以及各种橱柜,厨房的里面是大会客厅以及一个餐厅,大会客厅的边上有一个卧室。卧室里的采光非常好。卧室的边上有一个门,打开门便是各家个户的后院。   后院面积比前院就大了很多,开发商也知道大家都喜欢做菜,于是后院里便是泥土地,并没有过多的装修。   大会客厅跟餐厅中间有一座旋转楼梯,从楼梯上二楼,两边都是卧室,南边的房间是主卧,大一些,里面不止有个小阳台,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   北边是两个次卧,比起主卧,次卧就小很多,两个次卧的中间是一个公共卫生间。   除此之外,这别墅就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说实话,何夏是不满意的。   看完所有房间后何夏跟陆征能道:“征能,我觉得这个房子小了点,房间也少了些。才有四个,往后要是再有孩子怕是不够住,亲戚来了更没地方住了。”   陆征能没看过小户型的,他的想法也跟何夏一样:“我也这样觉得,这样小赵,你再带我们去看看大一点的房子。”   男孩儿的名字叫赵安民,因为他年纪小,他就让何夏他们叫他做小赵。他听了何夏跟陆征能的话,立马道:“这栋房子的对面就有一家大的,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对面的房子跟何夏他们先看的这一栋小的别墅的朝向是一样的,但面积就大很多,这一点从前院就看得出来。   进了门,里面的格局跟最先看的那一栋一样,但楼下就有两个房间,二楼的三房两卫也比之前的大。房间一大,看着都敞亮很多。   何夏跟陆征能在房间里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两人决定买下大的这一套。   买房事宜由陆征能跟小赵交涉。   魏建也买了这里的房子,买房时陆征能也在的,他对于这方面比何夏懂多了。   等陆征能把自己想问的东西都问完了,该做的承诺小赵也都做了,便可以交房款了。   这是小赵做成的第一笔生意,他高兴坏了。   从别墅出来回去的路上,何夏问小赵:“小赵,你怎么不读书了?”   面对何夏的询问,小赵腼腆一笑:“我学习成绩不好,勉强读完初中我就出来工作了,以前我是在工地上班的,我们上个月去别的城市里找活儿干了,我爹娘身体不好,我就没跟着去。”   何夏点点头,不再多问。   到了售楼部,小赵去找了主管来,主管很诧异小赵居然真的能谈成一笔生意,还是一笔220平方的大生意,当下也坐不住了,拿着合同跟小赵出来了。   陆征能夫妻两个都不是墨迹的人,跟售楼主管确认小赵说的那些优惠都是有的以后,陆征能去银行提钱,何夏跟朝朝在售楼部里等她。   一次性取十多万的现金还是非常多的,用的时间也很久,等陆征能再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朝朝跟小赵都玩累了躺在售楼部的沙发上睡着了。   主管叫来会计点了钱,陆征能夫妻俩跟小赵签了购房合同,会计点了钱确认无误后主管当场就把别墅的要是给了何夏。   房本要一个月左右才能下来。何夏跟陆征能拿到钥匙后便出门了,小赵笑容满面地送他们出门。   小赵做成了这一单,他的提成都有三四千块钱,有了这些钱,他们家老旧的房子就能翻新了,他姐姐出嫁也有嫁妆了,不会被他对象的妈挑剔了。   小赵回到售楼部,售楼部里原本看何夏夫妻年轻认为他们没钱而没上来招待的人都上前来跟小赵说话,有的跟他一样刚来没多久的羡慕小赵能开这么大的单子,有些心眼小的人则嫉妒不已。   小赵不卑不亢,无论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他都能够坦然面对。   这个时候的几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别墅区盖好了一个月能开个两单都不错了,而这个月刚刚月初,他们就开了一个大单,主管的心情很好,特地鼓励了小赵。   何夏夫妻拿到要是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铁栅栏的锁以及大门的锁都换了,他有认识的人,换锁都是这个时代最安全的。   从市里回去已经晚了,外面肉店已经关门了。   何夏去了卤肉店里拿了一块没卖完的卤肉回去。路过院子,见到南瓜苗正嫩便掐了一把南瓜苗回家。   将南瓜苗杆子上的皮剥下来,叶子揉一揉,放一点蒜放一点油盐清炒出来,味道特别棒。   卤肉切成块放到锅里炒出油,将辣椒蒜片放下去炒,再切一盘泡菜,煮一碗鸡蛋汤,他们家的晚饭就解决了。   饭桌上,陆征能觉得嘴里没味儿:“夏夏,咱们明天回一趟万安村吧。”   何夏给吃得满脸都是米饭的朝朝擦嘴:“回去干什么?”   “回去抓小龙虾。我想吃麻辣小龙虾了。”   不说这个味儿还好,一说何夏也想吃了:“行,明天咱们就去。”   晚饭过后何夏到何弘义家问了彭文慧要不要也回去,彭文慧自然是回的,何树国一直都在村里留守呢,何树国每个星期都上县城来看她们一回,但彭文慧还是惦记他的。何爷爷听说要做小龙虾,他也想吃了,于是人数又多了。   张青青今年已经五岁多了,已经在县城的育红班上学了,何夏他们在说话,张青青就在教辰安读古诗,辰安不耐烦读,敷衍得很,张青青没有一点当小老师的成就感,噘着嘴很不高兴。   朝朝则对张青青嘴里的古诗很好奇,于是凑过去学,相比话都说不清楚的辰安,朝朝自然是更好的教学对象,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认真。   张青青在育红班学的古诗是鹅鹅鹅,于是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都是鹅鹅鹅的声音。   王海芳看着相处和谐的三个孩子,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我特别爱睡觉,基本都睡不醒,昨晚上熬了一下夜,然后从后半夜四五点开始吐,吐得酸水都出来了,早上睡了一觉,中午吐得更厉害了,下午我就去看医生了,然后医生问我末次月经以后让我去验尿。验出来两道杠。   我今年年后的例假就很不准时,推迟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都是很正常的事儿,一个月也来过两回,这回推迟了一个星期我根本没有朝那方面想。   到现在我脑子都还是懵的。   坐着写了两个小时的字,我肚子有点痛,先去躺一会儿。明天也是这个时候更新哈。感谢在2020-08-16 23:57:39~2020-08-19 00:1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ystal 20瓶;P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第二天一早大家一块儿去车站坐车回去。   在镇上的车站下车, 何夏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何志超正在店铺里打瞌睡,朝朝还记得他这个舅舅,像个小炮弹一样地冲去找他。   何弘超猛地见到小朝朝, 高兴极了,将小朝朝一把抱到怀里抱着, 一只手从蒸笼里拿了一个玉米馒头来分成两半递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接过来一边追逐打闹一边吃。   “娘, 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何夏当初跟车站签了三年的约, 本来去年已经到期了, 何弘超在这里生意做得不错, 每个月自己也能挣下不少钱,于是又续了一年的约, 今年的十月份也就到期了。   何弘超也不住镇上了,他像何夏当初一样, 每天早上早早的来开店,下午卖完了又收摊回去。春秋农忙的时候他就不出摊了, 在家跟何树国一起下地。   跟以前相比, 懂事得不是一点半点。   “你姐夫想吃小龙虾,我们回来抓一点,娘跟爷爷放心不下家里,就回来看看。”   何夏不说还好,何夏一说, 何弘超也馋了:“嗨, 这还值得你们专门跑回来一趟。姐夫想吃小龙虾你们打个电话回来跟我说一声, 我抓了给你们带过去不就行了吗,多方便啊。”   何夏没接话,彭文慧拉住乱跑的朝朝, 把他捏成碎泥的馒头丢掉:“我也很久没回来了,有点放心不下你爹,回来看看。”   彭文慧这么一说,何弘超就明白了。他爹娘关系好,彭文慧上了县城去,何树国每天在家不得念她几次?而每次他爹想念完他娘,都要念叨他一次。其中心主题就是让他处对象。   彭文慧跟何树国不愧是夫妻,说完话后,她立马就想起了至今还没对象的何弘超。   “超啊,上次我回来,你大伯母说她娘家那边有个十七岁的姑娘,长得好,人也孝顺,你要不要去看看?”   何志超听了这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见不见,娘,我还想再玩几年,不要那么快结婚。”何志超跟他同龄的男孩儿都不一样,别的少年十四五岁就情窦初开了,何志超没有,他一直觉得跟他同龄的那些女孩子矫情又幼稚,他一点也不喜欢。   时至今日,何志超也没有遇见一个他觉得不幼稚的女孩。   彭文慧有点生气:“你哥你姐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了,村里跟你一样大的男的也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你真想打一辈子光棍?照你这个速度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何志超当然是不想的,他道:“娘你又不缺孙子,让我再玩几年呗。”何志超吊儿郎当地说完,怕彭文慧生气,立马将话题转开:“姐,我这摊子十月份就到期了,车站管理那边找我聊过了,说这个摊子车站要回收回去,不租给我了。我想去东省那边闯一闯,但是拿不定主意,想听听姐你的意见。”   独自做了一年的生意,家里也不需要他的补贴,何志超是有一些存款的。而他整日的在车站待着,接触的都是天南地北到处跑的人,对外面的世界,他充满了好奇。   何志超有闯劲儿,何夏觉得年轻人就该这样:“你还年轻,手上也有存款,你想去,那就去吧。”   彭文慧在一边听着,也不反对。她在县城住的这么久也不是白住的,比起以前,她现在的思想开明了很多。大儿子的生意越做越大,有时候老大两口子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经过一家人商量,今年他们就不打算在家里种地了,等何树国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就一起上县城去帮老大去。   老二现在也懂事,除了不愿意找对象这一点让她们两口子不满意以外别的都挺好的。他想出去闯一闯,彭文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县城里像何弘超这么大的男人也有不少出去外省打工的。   何志超见彭文慧没出言反对,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稳了,高兴不已。   何夏一行人没在车站逗留多久便回家了。店里的馒头还有不少,何志超暂时回不去。   到了家,何树国正在编鸡笼。见他们回来高兴极了,放下手里的竹子就去鸡圈抓了一只鸡回来。   何夏他们从县城出发得早,虽然吃过早餐,但临近中午,他们早就饿了。何树国跟彭文慧也有好久没见了,两人感情好,许久不见两人腻歪极了,不仅亲亲密密的一起杀鸡,连烧热水这样的小事儿也要一起去。   何夏觉得自己就是个超级大灯泡,于是把孩子丢家里,跟着何爷爷一块儿去池塘抓小龙虾。一路上遇到的人挺多,大家对何爷爷这个被孙子孙女接到城里去享福的人很是羡慕嫉妒。跟何爷爷同龄的人忍不住问起了何爷爷在群里的生活。   还有人问何爷爷是城里好还是农村好。   何爷爷觉着城里的生活更村里的生活是没法比的。在村里大家都知根知底,在一起说话没什么顾及。在城里虽然认识的人不那么多,但他孙子孙女们都争气,城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也不会看不起他,平时他不带孩子的时候跟街上的老头们出去遛弯钓鱼也别有乐趣。   何爷爷笑眯眯地回答:“各有各的好,城里方便,想要什么就能买到什么,儿孙又都在城里,见面方便。村里嘛,大家伙都知根知底,自在些。”   何爷爷的话让大家深感认同。   “老哥你说得对,各有各的好。”   “我还是觉得咱们农村好,家家户户都熟悉,到了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跟谁也说不上话。”   跟何爷爷差不多年纪的人大家都是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那时候的农村人跟城里人之间的差距十分的大,几乎就没有哪个农村人是不想进城去吃商品粮的。   也就是八十年代过后开放经济了这些差距才缩小了那么一丢丢,但大家嘴上说着城里没农村好的话,可心里谁不想着进城生活?   何爷爷明里暗里炫耀了一波,便跟一群老伙计们说了再见,领着何夏去钓小龙虾了。   自打何夏重生回来,何爷爷回家住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后来何爷爷也跟着去了县城,池塘边的小房子就彻底没人住了。   许久没住人,小房子里积下了不少灰尘,何夏去池塘边打了一桶水,回来将屋里打扫了一遍,何爷爷一见到池塘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等不得,提着桶就去了。   何夏打扫完卫生过去,他已经钓了小半桶了。何夏看了一眼,去了自家的田里。   马上就是清明了,清明过后就该栽秧了。今年雨水充沛,田里积了不少水。何夏记得以前她还没出嫁的时候,每到春天快栽秧的日子,他爹去看田里的水回来总是会带一些泥鳅回来。   后来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泥鳅这个东西吃得就少了。何夏也很少会想起泥鳅这道美食。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不然就想吃了。   何夏把鞋子脱了放在田埂上,赤着脚下田,手伸进土里掰住泥土,用力翻开,第一次出师不利,除了土块以外什么都没有。泥鳅这种生物本来就狡猾,十分难抓,第一次抓不到很正常。   何夏耐着性子继续挖,很快便挖到了一条拇指粗细的泥鳅。   何夏将其放到田埂边的水桶里。   何夏的行为引起了正在钓小龙虾的何爷爷的注意,小龙虾也钓了半桶了,他放下手里的很东西,往何夏这边来。   “夏夏,怎么想起挖泥鳅了?”   一阵微风吹过,将何夏的刘海吹得飞了起来,额头有些样,何夏侧头在肩膀上蹭了蹭额头:“忽然就想吃了。”   何爷爷也很多年没吃泥鳅了,现在看见泥鳅也有些意动:“这会儿正好是吃泥鳅的好时节,泥鳅多不多?”   “不太多,我挖了这么一会儿才挖了一条。不过倒是挺大的。”   何爷爷往何夏的水桶里看:“确实挺大的,这样大的泥鳅吃着才过瘾呢。”   “那是,我多挖一点回去,放水桶里养上半天,晚上用面粉裹了做干煸泥鳅。”   何夏一说菜名,何爷爷就想吃了,干煸泥鳅啊,那可是上好的下酒菜!他咽咽口水:“那你快挖,我去钓小龙虾,我现在钓的那点不够吃。等会儿弄完回家我去打一壶酒,晚上好好喝一顿。”   “行。”何爷爷脚步轻快地回去钓小龙虾了,何夏继续挖泥鳅。   祖孙两个忙活了两三个小时,何爷爷钓了满满的一桶小龙虾,何夏的泥鳅也挖了小半桶了,祖孙两个在田埂上的小溪里洗了脚,提着桶往家走。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泥鳅吐泥,接一盆清水,撒上一把盐,放入一点白醋等着就行了。   “夏夏,快来吃饭了。”彭文慧在屋里喊。   “嗳~”何夏应了一声,去水缸边洗了手便去堂屋。   饭菜早就做好了,一群小孩坐在桌子边上捧着一碗鸡汤拌饭吃得正香。   何夏他们没回来,彭文慧他们也没吃饭,都是做好了放在桌子上盖着保温的。何夏在朝朝边上的凳子上坐下,彭文慧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桌子上的菜都是常见的,炒茄子,炒包菜,主菜是一碗炖的鸡汤,鸡汤里面飘着嫩生生绿油油的小白菜,除此之外还有一碗辣椒蘸水。   夹了鸡汤里的小白菜在辣椒蘸水里滚一滚,伴着一筷子米饭扒拉到嘴里,鸡肉的鲜美,辣椒的麻辣,青菜本身的味道以及白米饭的滋味争先恐后的往嘴里钻,满足极了。   就着这一盆鸡汤烫菜。何夏吃了整整三碗饭,还喝了一碗鸡汤,桌子上其他的菜也没少吃。   饭后,何夏以最舒服的坐姿摊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猛地惊觉自己生产后没怎么长肉的小肚子居然长肉了。   她,居然,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久不见啊。我这几天终于不吐了,能吃下一点东西了,也有精神了,然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回来更新啦!!   怀孕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从6周开始吐,吃啥吐啥,没有办法只能打营养针,从我怀孕到现在,我打了五次营养针,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我十三周的时候吐到体内电解质紊乱,没有办法只能住院治疗。因为吃不下东西,饿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一片的发黑,我一度怀疑我瞎了。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也想打胎,所有检查都做了,医生劝我说孩子都好,孕吐是正常,让我坚持坚持。   好不容易我坚持下来了,这几天终于好一点了,我去称了一下,从怀孕到现在,我瘦了20斤。   腿细了,胳膊也细了,减肥效果杠杠的~~~~   感谢大家在我断更这么久后还支持我,这一章发小红包,留言的都发,谢谢大家~~~~感谢在2020-08-19 00:12:12~2020-10-16 04: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lo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箜候 56瓶;叫我爸爸谢谢、叮当 20瓶;你吃可爱多吗、frimousse、晴天娃娃 10瓶;懒懒的假期 6瓶;maymayk 5瓶;檬、貓貓虫 3瓶;盐味奶糖 2瓶;Karen、我们之间的小故事w、喵喵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生产后何夏的身材恢复得很好, 小肚子上除了皮肉松一些外一丝赘肉也没有,妊娠纹更不用说,平日里走到外面不说自己生过孩子人家还以为是小姑娘呢。   这猛地发现自己胖了, 何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恰好彭文慧进来堂屋,何夏赶紧站起来:“娘, 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彭文慧定睛一看:“还真是胖了。”   何夏摸摸肚子:“最近吃饭也跟以前一样啊, 怎么就胖了呢?”   彭文慧并不把何夏的忧愁看在眼里:“胖点好,你以前身材虽然不算单薄, 但还是有点瘦, 现在有点肉正好。”   彭文慧并不觉得胖丑, 她那个年代的人缺衣少食,男女老少都瘦, 要是谁长得胖,那可是顶顶有福气的。   何夏被后世熏陶过, 她的思想也发生了改变,她觉得还是瘦了好, 别的不说, 穿衣裳就好看,何夏捏捏肚子上的肉,暗地里下定决心要减肥。   然而这决心也就下了那么几个小时。   傍晚泥鳅吐好了泥洗干净,锅里放油将泥鳅倒进去后立即盖上锅盖防止泥鳅蹦出来,锅里没动静后开盖将泥鳅煎到两面金黄, 放入准备好的葱姜蒜干辣椒盐五香粉调味, 待泥鳅入味儿后从锅边淋入一些醋激发香味便你能出锅了。   干煸泥鳅做好, 小龙虾也被何弘超洗好了,起锅烧油,很快院子里边飘出辛辣咸香的味道, 因为朝朝他们不能吃辣,何夏又单独给他们做了个蒜香味儿的。小龙虾出锅,何夏又炒了一个小青菜,再把中午没吃完的鸡汤热了热。   何树国去房间接了两瓶酒,何弘超从镇上回来,买了好几瓶啤酒。   何夏跟彭文慧母女在自己吃之余也忙着给小孩子们剥虾,几个男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就着泥鳅和小龙虾喝了个爽快。   夜深了,孩子们也陆续困了,几个男人也喝醉回房睡了。   何夏跟着彭文慧收拾残局。   彭文慧洗着碗,问何夏:“夏夏,这朝朝也有这么大了,你跟征能还不打算要二胎啊?”   何夏在洗锅盖,家里没个女人,男人们对卫生的要求就没那么高,原本明亮的铝制锅盖也变得乌漆嘛黑。   闻言何夏道:“征能倒是念叨过几回,我俩也没避孕,但一直也没怀上。这怀孕生孩子是讲究缘分的事儿,随缘呗。”   现在的何夏没有经济压力,对生二胎并不排斥。陆征能喜欢女儿,没少跟何夏念叨着再生个女儿的事儿。   可就跟何夏说的一样,生孩子讲究缘分,缘分不到,再着急也没用。   彭文慧看何夏有生二胎的计划,便没催她。   娘俩在厨房洗洗涮涮,洗完也九点半了。   彭文慧把院子门的门栓栓上,回房睡觉了。   何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朝朝躺在床的里侧,呈大字型睡得正香,何夏在他恬静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关上了灯,睡意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何夏她们便打算走了,何弘超父子把他们送上车。回到县城,陆征能已经把家里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他们要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各自的衣裳,重要的证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后便也没什么了。   何夏不放心陆征能收拾的东西,在屋里上上下下转了两圈,又收拾出来不少东西。   晚上何弘义一家过来吃饭,次日中午,何夏一家就搬进了市里的别墅中。   王海芳跟彭文慧也跟着来帮忙了。见到何夏家的新别墅,王海芳满眼羡慕。   她也想住这么漂亮的房子呢。   买房子时屋里并没有家具,昨天何夏她们回老家,陆征能也没闲着,他把家里的家具都买了个齐全。   他的审美还算在线,买回来的东西跟家里的装修也匹配,趁着搬东西的功夫,何夏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表示十分满意。   陆奶奶的房间在一楼,坐了一路的车,她有些受不住,何夏赶紧将她常用的铺盖找出来给她铺上,扶她上床躺着。   陆奶奶睡下后,何夏彭文慧等人便忙活开了。一群人忙碌了三个小时,终于将家里的东西规整到能入眼的地步。厨房没开过火,连水都不好烧,陆征能到小区外面的商店买了一件矿泉水回来。   大家都渴了,一瓶矿泉水一口就喝了大半。   王海芳将瓶盖拧上,坐在沙发上,左看看,右看看,羡慕地跟何夏说道:“这房子可真不错。”   何夏笑着道:“海芳姐,这小区还有很多房子没卖出去呢,你要不然也在这儿买一套呗。现在国家经济越来越好,那些厂子里现在也不分房子了,往后这房子价钱肯定得越卖越高,买房子就算是放着不住也稳赚不赔。”   王海芳也很心动,但她也就是想一想了,现在买房子,她资金还不太足。   这几年她跟何弘义的服装厂生意越来越好,手底下的员工也越来越多,这两年虽然也攒了小二十万块钱,但这二十万里还得有五六万块钱是不能动的,因此想要买何夏家这样的别墅还是有些困难,倒是可以买小的,但她们家人多,没准这几年还要再生一个,往后何树国彭文慧老了也肯定得跟着他们养老,因此小别墅不够住。   王海芳叹了口气:“我也想买,这钱不太够,再等等吧,今年再干一年,等钱攒够了,明年再买。”   “卖房子给我们的小赵跟我们说了,现在的房子一年一个价,今年买不上,明年再想买,那价格可就要比现在贵得多了。”   陆征能从后院回来,听见这话,笑着道:“夏夏说的再理,今年能花十六万块钱买的房子到了明年这个价格就买不下来了。”   何夏上辈子对国家大事并不关心,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炒房热她还是知道的,那时候村子里早就出去东省那边打拼得有点出息的人都往海南那边去,跟在人家大资本后面捡一些漏,到后来海南房价崩盘,大资本资金被套住,无数资本血本无归申请破产,反倒是他们这些吃边角料的小喽啰赚了个盆满钵满。   海南的房价也影响到了内地,那些年,内地的一线城市房价上涨得厉害,何夏他们这个城市也受到了影响,市区里的房子价格上涨得厉害。   王海芳闻言,道:“买房子是大事儿,我回家跟你哥商量商量。”   “海芳姐,买房子这事儿可得趁早。”   等陆奶奶睡醒,一群人市里的饭店去,一家子围着一个大圆桌坐了个满满当当。   吃完饭,陆征能将王海芳她们送回去,何夏牵着朝朝扶着陆奶奶往家里走,路过水果摊,何夏买了一些时令水果回去。   到了家门口,他们家隔壁别墅的前院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在修剪花枝,见到何夏,她主动打招呼:“你们是新搬来的啊?”   何夏笑着应道:“是,我们今天才搬来。”   那老太太拿着剪刀,花也不剪了:“你们家这房子可大,几口人住啊?”   “四口,不过平时亲戚会来得多,也就不定数了。”   老太太点点头,跟何夏唠了些家常,陆奶奶一直也没开口。   等何夏他们进了门。老太太拿着剪刀就回了家。   “老黄,老黄。隔壁那家住进来人了。”   被老太太叫老黄的是个跟老太太年纪相差无几的老头,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工装,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得正入神。听了黄老太太的话,他把报纸放在红木茶几上。   “我又不是个聋子,搬家那么大的动静我能听不见?”   黄老太太把剪刀放下,闻言十分不高兴:“你这老头子真是不懂风情,懒得跟你讲,我上林家去。”   黄老头重新拿起报纸:“赶紧去,赶紧去别在家烦我。”   黄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走了。   何夏回家后便忙活开来。   他们家买的别墅大,这一下午搬进搬出的,屋子里有些脏,何夏拿了扫把拖把便开始打扫。这楼上楼下的打扫下来,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她揉着腰走到沙发上坐下:“这房子大了也不好,只是随便扫扫,这腰就疼得不行。”   陆奶奶立马就心疼上了:“夏啊,我听人家说现在城里人有一种叫做清洁工的,要不然咱家就请一个回来打扫卫生吧。你可别干了,多受罪啊。”   县城的房子虽是两层,但不算大,打扫起来不累,这别墅那么大,打扫起来实在是累得慌,何夏也不想陷入这无穷无尽的家务活儿里。反正也不是请不起人,直接请个保姆回来吧,不止能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还能照顾照顾陆奶奶。   晚上陆征能送完王海芳他们回来,何夏还在厨房做晚饭,陆征能在客厅里一把抱起朝朝信步往厨房去。   何夏翻动锅里的菜,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陆征能和朝朝不约而同地动动鼻子:“好香啊。”   没有哪个厨师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做的饭菜,何夏也是如此,她转头看了长相相似的一大一笑,温柔地笑了笑:“马上开饭了,快带朝朝去洗洗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还是不舒服,睡不醒,虽然不吐,但是恶心得很,精神也不好,写得断断续续的。大家都说过了四个月以后会好,祈祷一下~~   红包明天发,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感谢在2020-10-16 04:52:15~2020-10-25 04: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华 50瓶;frimousse、叮当 20瓶;霧琴 10瓶;你吃可爱多吗、春和草木 5瓶;catty、盐味奶糖 2瓶;@所有人、sy、喵喵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市场, 下午何夏去逛了一趟,买了两斤排骨,一只鸡回来。   排骨做成了糖醋的, 朝朝很喜欢吃这道菜,给他洗了手, 排骨放在他外公给他特地做的小碗里, 他用手拿着,自己能啃去半碗去。何夏也不觉得用手拿着排骨吃有什么不卫生的。两三岁的孩子, 能吃得下不用大人操心去喂那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鸡何夏做了两吃, 半只拿来炖汤, 汤里放点枸杞红枣,再放点从药材店买来的党参当归, 炖好后撇去上面的油,加点盐调味, 味道鲜美得很。另外半只拿来炒,放半瓶啤酒下去焖, 收汁时关小火, 将青椒切斜刀放进锅中炒熟就能盛出了。   炖汤的鸡肉也不能浪费,捞出来撕成条,调一碗酸辣汁倒上去,拌上香菜小葱花生碎白芝麻,一碗手撕鸡新鲜出炉。青菜是老乡拔来卖的小白菜。嫩生生的白菜, 洗干净放到油锅中翻炒两分钟加入盐生抽就能出锅, 不放大蒜也好吃得很, 就连不爱吃青菜的朝朝都吃了两筷子。   饭桌上,何夏说了想请个保姆的事儿,陆征能自然是同意的:“魏建他老婆怀孕了, 这段时间正在家里养胎呢,他也请了个保姆,我明天抽空去问问他在哪里请的,咱们也请一个,到时候打扫卫生的活儿就交给她。”   何夏点点头:“咱们家活儿多,咱们店里车队对账的那两天我得忙,到时候奶奶跟朝朝也得费心她看着,费用咱们给高点。”   “行。”   陆奶奶身体是这样,以后没准还得常住医院,早在搬来市里之前何夏就打算好了,她的卤肉店就不开了,在家专心照顾陆奶奶,等陆奶奶身体好点了,朝朝也上幼儿园了,她再把店开起来。   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但有时候也是没办法,在家庭跟事业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之时,总有一边不那么紧要的要让步。   何夏选择回归家庭有两个原因,一是陆征能只有这么一个长辈在世,她生病时何夏做妻子的都不照顾把老人家丢给保姆,假以时日,这事儿一准儿能成为陆征能心里的一根刺,届时一定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第二个是何夏嫁给陆征能这么多年,陆奶奶对她始终很好,就冲这一点,何夏也不能扔下生病的她不管。   一家四口饭还没吃完,外面门铃响了,一家人都愣了一下,陆征能道:“谁来咱家?”   今天他们家才搬来,还真没有认识的人,难道是魏建两口子?   何夏也不知道:“你快把碗放下去开门吧。”   陆征能起身去了,门外站着的是隔壁的黄老太太,门一打开,她便跟陆征能做了自我介绍,陆征能赶紧把她请进屋子。   她并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带了一份自家做的面食,韭菜鸡蛋盒子。   何夏一家都觉得很意外,何夏赶紧请她落座,又再三邀请她一起吃饭。黄老太太是在家里吃完了才过来的,她在家吃得饱得很,连忙拒绝。   寒暄过后,黄老太太回去了,陆家一家人继续吃饭。   黄老太太回了家,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回来了。她儿媳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黄老太太坐到她身边,她儿媳妇立马便问道:“妈,隔壁家人怎么样?”   黄老太太笑呵呵地道:“现在看起来人还行,但是这不相处久一点哪里知道人的品性嘛。”   黄老太太的儿媳笑着道:“妈你说的对。”   次日一早,何夏起床煮了四碗面条,吃了面条,陆征能把陆奶奶的证件找了出来,一家四口往市医院去。   市医院离小区不远,出了门,往右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去挂了心脑血管科,一到便是做各种检查,等所有检查都做完,已经是中午了,检查结果得明天早上才能出的来,一家人便打道回府。   医院对面有一个小吃摊,正在卖臭豆腐,黑色的臭豆腐放进油锅里炸到表皮酥脆取出,用筷子将皮戳破,往里面放入油辣椒、酸萝卜以及提前熬好的老鸭汤。   空气中传来一股又臭又香道味道。   何夏去要了几份,小摊子后面有几张桌子,一家人在桌子边坐下,很快点好的臭豆腐便上来陆。   何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入口酥脆,汤汁也随即进入到嘴中,辣椒的辣味与酸萝卜酸味在口中交织,陪上豆腐内部软嫩的口感,不说何夏,就是陆征能也觉得十分惊艳。   陆奶奶也觉得好吃:“没想到这个东西闻着臭,吃着居然这么香。”   臭豆腐摊的老板恰好听到这句话,接口道:“那是的嘞,这是我们湖南的特产,□□都亲口夸过的嘞。”   老板是湖南人,抄着一口带有湖南口音的普通话,陆奶奶也能听懂,她一听臭豆腐是□□都夸过的,进食的动作都快了几分:“那我可得多吃点。”   回去的路上,陆奶奶拉着何夏的手,跟她说起了没解放前以及□□,她说,有了新中国才有了人民的好日子,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到北京去看一看。   这是陆奶奶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愿望,何夏道:“奶奶,你想去北京,那咱们就去嘛,现在是五月份,北京那边天刚好暖和,咱们现在过去正好呢。”   陆奶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听了何夏的话,她摇摇头:“我就随口说说,其实我啊,去不去都一样,我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去了也看不见,白白浪费钱。”   何夏不同意陆奶奶说的话:“奶奶你说的什么话,怎么就不能去了,咱们看不见,可以去呼吸呼吸首都的新鲜空气,听一听首都人民的声音啊。”   陆征能在一边附和:“夏夏说得对。”   何夏转头看向陆征能:“征能,你把你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等安排好了,奶奶的体检报告下来了,咱们就去北京旅游。”   “行。”   事情就这样被两口子定了下来。陆奶奶想了想,也没反对。   她这一辈的人,对□□带着天生的敬畏与仰慕,他们将□□看做是救世主。到北京去,也是陆奶奶他们这一辈大多数人的愿望。   陆奶奶道:“到时候叫上你爷爷你爹你娘,咱们一起去。”   何夏痛快的点头,她爷爷她父母这辈子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来市里,连省都没出过,既然要去旅游,那肯定不能把他们落下。   朝朝也在一边凑热闹:“妈妈,妈妈,我也去,我也去。”   陆奶奶笑容满面:“好好好,到时候也把你带上。”   朝朝满意了,继续趴在他爸的肩膀上。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回家,黄老太太跟另外一个老太太正在前院里跟另外一个老太太聊天。   既然遇见了,那自然是不能够就这么走了的,于是陆征能抱着朝朝回家,何夏跟陆奶奶跟黄老太太他们说起了话来。   等祖孙两人回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朝朝已经被哄睡了。陆征能拿着锄头在后院挖土,昨晚何夏跟他说的,想在后院种点菜,陆征能就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他就想趁着今天中午的时候把地挖出来,这样何夏也能轻松一些。   何夏见了,心里甜甜的。   有个人能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付之行动道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中午的太阳有些热,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陆征能的额角滑落,何夏去厨房翻出几个红薯,削了皮切成块加入红糖块放到锅中去煮,煮熟后倒在汤盆中放凉。   陆征能挖完地回来,红薯汤正好凉了,何夏给他盛了一碗,随后又对陆征能道:“我煮得多,一会儿给隔壁黄奶奶家送一碗过去吧。昨天咱们家才刚刚搬来他们都上门送东西了,咱们家不回礼,总感觉不合适。”   陆征能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拿着筷子夹着红薯吃:“都行,你看着办吧。”   何夏盛了一大海碗红薯汤送到对面,不是黄老太太来开的门,来开门的是个根彭文慧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何夏把红薯汤送到她家,也没多待就回去了。   朝朝醒来,何夏给他盛了一小碗,陆征能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就出了门。   晚上回来吃饭,他已经将雇佣保姆的行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并且已经跟人约好,保姆明天下午便上门来面试。   何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晚上何夏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她看着自己这几天好像越发大了一点的肚子对陆征能道:“征能,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陆征能朝何夏看去,何夏的肚子确实是大了点:“确实是胖了些。”然而陆征能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夏夏,你上次来事儿是什么时候?”   何夏疑惑地嗯了一声:“上个月正常来的呀,不过就是来了一点点,不多,来了三天,我还说这个月有时间了去找个中医看看,调理调理身体呢。”   陆征能想起来了,何夏上个月确实跟他说过月经来得少的事儿,当时他还说等不忙了跟他一起去看大夫呢。   “那有时间去看看吧。”   夫妻俩躺在床上,关了灯,陆征能很快就睡着了,何夏也昏昏欲睡,就在她快睡着时忽然惊醒,她拉开灯,靠在床上巴拉着手指数日子,数了两遍后她毫不客气地将陆征能推醒:“征能,征能,我这个月的月经推迟一个多星期啦,算上明天,那就是第八天了。”   陆征能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呀~~~~感谢在2020-10-25 04:40:51~2020-10-27 02:1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徐 5瓶;catty、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   次日一早, 一大家子都起得格外早,陆征能给儿子穿了衣服抱到楼下,下厨煮了面条, 何夏还在楼上洗脸洗头,洗了头, 何夏随意擦了擦脸就下来了。那些护肤品她都没往脸上用。   到了楼下, 陆奶奶已经知道何夏可能又怀孕了的事儿了,她高兴极了, 平时能吃一碗的面条愣是吃了一碗半。因为一会儿去医院检查可能要做B超, 何夏没吃饭, 好在昨晚吃得饱,这会儿还不饿, 倒是喝了两杯水。   吃了饭,一家人往医院去, 遇到黄老太太在门口晨练,陆奶奶跟她也算熟悉了, 两人唠着嗑就将何夏可能怀孕的事儿说了出来。   去医院的路上, 陆征能还去包子店买了几个包子,有菜的有肉的,就怕一会儿何夏检查完肚子饿。   他们去医院去得早,陆奶奶的检查报告没那么快出来,于是一行人先去了妇产科, 产科的门诊大夫才刚刚才上班打了一瓶热水, 还没来得及盖盖子呢, 他们就进来了。   何夏到诊桌边坐下,大夫先给何夏号了脉,问了她一些事情后给她开了一张B超单, 何夏从早上到现在就没上过厕所,憋着尿呢,到了B超室,又是第一个做检查的。B超检查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在这期间,何夏吃了几个包子,又喝了小半瓶水。   单子出来,拿到门诊室,确定是怀孕了,一家人都很高兴,陆奶奶拉着朝朝的手,一个劲儿的跟朝朝说他要有弟弟妹妹了。   朝朝是个鬼精灵,早就知道弟弟妹妹的含义了,辰辰就是青青姐姐的弟弟,可听青青姐姐的话了,青青姐姐不让他吃糖,塞给他他都不敢吃。当时朝朝就觉得青青姐姐可神气了。现在自己也要有弟弟妹妹了?   朝朝眼睛一亮:“弟弟妹妹会听我话吗?”   陆奶奶笑呵呵的:“会。”   何夏跟陆征能走在他们身后,听着朝朝跟陆奶奶的话,相视一笑。   他们往心脑血管科去,上楼时碰到一个慌慌张张跑下楼的人,眼瞅着那人就要碰到何夏了,陆征能脸色一变,赶紧拉了何夏一把,把她抱到怀里。往楼下跑的那个男人也吓了一跳,赶紧挺住脚步跟何夏他们道歉。   陆征能黑着脸,但看见男人憔悴的面容,眼睛里的红血丝,有气也不好发:“没事,下次跑楼梯慢着点,容易撞到人不说,磕了碰了的也不好。”   那男人唉唉唉地应着,陆奶奶看不见,听见动静,转过身问:“征儿夏夏,怎么了?”   “没事奶奶。”何夏对陆奶奶道。一家人又继续楼上走。   拿了检查单找到大夫,大夫仔仔细细地将检查单看完,又询问了陆奶奶在家的身体状况,对何夏夫妻道:“老人家检查得及时,身体状况很不错,只要按时吃药,定时检查就没问题。不过平常也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有利于病情恢复。”   陆征能跟何夏闻言大喜,一个劲儿地感谢大夫,陆奶奶笑眯眯的听着。下楼去药房抓了药,一行人就回了家,陆征能还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老母鸡炖汤喝有营养,何夏现在是双身子,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得好好补补。   在家门口,又遇到了从外面遛弯回来的黄老太太,黄老太太听说何夏怀了孕,陆奶奶身体也健康,自己也高兴。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啊,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家中子嗣兴旺,家里人身体健康。   何夏他们一家都回家去了,朝朝还奶声奶气地跟黄老太太摆手说再见。把黄老太太说得心都软了。   黄老太太回家,她老伴儿还在看报纸,听到她说起隔壁的小男孩儿,黄老爷子虽然还在看报纸,但却竖起了耳朵。黄老太太说完了,又道:“他们家媳妇儿又怀上了,到了明年,她们家又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落地,可真好啊。老头子,你说咱们俩啥时候能抱上重孙子?”   黄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只得了一个儿子,现在都是十八九岁了,孙子二十四,前年结的婚,这都两年了,孙媳妇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一问就是还年轻,不想生。任由他们怎么说都没有用,说得多了,人家小两口听着烦,干脆不回来住了。儿子儿媳妇儿也都有工作,除了晚上下班回来,平日里就黄老爷子跟黄老太太在家,冷冷清清的。   黄老爷子听黄老太太这么说,心情也低落了:“你个糟老婆子话多得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再着急有什么用。”   黄老太太听他这么说,也不恼:“我就不信你不着急。”   没过多久,外面院子传来小孩子的小声,黄老爷子在家也坐不住了,背着手走到前院,何夏吃着水果指挥陆征能给在院子里砌花坛呢,朝朝看他爸在砌砖觉得好玩也跟着玩,结果全是帮倒忙。陆征能宠他,他再捣乱也不生气,还跟着一块儿玩,最后砌了个丑兮兮的花坛出来。一家三口看着都笑得肚子疼。   黄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会儿,转身回家去了。   陆征能跟何夏商量着给家里装个电话,何夏也觉得装个电话方便些,中午吃了饭陆征能就去出门去了,何夏在家里睡了个午觉,到了下午,陆征能领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回来。   “夏夏,这是魏建家那边介绍的阿姨,姓孙。”这人是魏建家那边的阿姨的堂姐,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结了婚,结果结了婚儿媳妇儿就嫌弃她,连带着儿子也越来越不孝顺,去年她儿媳妇儿生了个儿子,孙姨白天黑夜的帮忙带着、前天孙姨出了趟门,把孩子给了儿媳妇儿,结果晚上回家孩子浑身都是湿的,当天夜里就发了烧,儿子儿媳妇把这件事情都怪到了孙姨身上,话里话外的都是孙姨就不该出门,出门也该带着孩子。   孙姨一个寡妇能把儿子养大,性子自然是泼辣的,等儿子大了脾气才软和了一些,结果这脾气一软和就被人当成了软柿子。孙姨当场就不干了,把孙子往儿子儿媳妇怀里一扔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她跟她堂姐关系好,她守寡这些年她堂姐没少帮她,她儿子成了白眼狼她堂姐也跟着生气,上个月她堂姐休息回家去看了她一眼,见她儿媳妇儿对她不好儿子也不管,她带着孙子也讨不到一句好,就劝她到城里找个工作上班。   到了城里上班,每个月都有工资拿,这些钱她自己拿着,等老了也有钱傍身,总比以后在儿媳妇儿手底下讨生活的好。   孙姨嘴上没答应,可这段时间每当在儿子媳妇那里受委屈,她却总是想起堂姐说的话。   这一点在孙子受伤那一天达到了顶点。   既然都是伺候人,伺候你们贴钱贴力落不到好,还不如去城里像堂姐一样伺候别人。同样的伺候,至少还能拿到工钱。   带着这样的想法,孙姨来了城里投奔她的堂姐,这几天正跟着堂姐找工作呢。昨天恰好陆征能去魏家询问保姆的事,于是在她堂姐的再三推荐下,孙姨来了。   何夏看着眼前的妇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些皱纹,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原本的黑色洗得有些发白,露出在外的指甲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泥垢。   初看,何夏是满意的。   “孙姨你好,我是何夏。我家的情况想必征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家有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儿,我还怀孕了,你过来做工的工作量比起别家会有些大,但相对的工资也会高一些,你考虑一下。”何夏道。   在来的路上,陆征能已经把家里的情况跟孙姨仔细说了,来的路上她已经考虑好了。   “太太,我做。”与其回去给人做不要钱的保姆,还不如趁着还不算太老,多挣点。   何夏笑了笑:“不用叫太太,听不习惯,我叫何夏,你叫我夏夏就行。”何夏站起来:“孙姨你跟我来,这是你的住处。你的工资我每个月给80,过年过节都有红包,你看怎么样?”现在还是87年,那些厂里的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六十呢,八十块钱已经很高了,孙姨的堂姐每个月的工资也才六十块呢。   孙姨自然没有不满意的。   楼下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临近们的,一个是在楼梯的下放,陆奶奶住的是楼梯的下放那个,于是给孙姨住的保姆间便只能是临近们的那个房间。房间倒也不小,有十五平米左右,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小衣柜,床还有一个配套的床头柜。   床上用品中午何夏就铺好了,都是崭新的,孙姨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包袱放在床上,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孙姨是个很轻快的人,这几天投奔她堂姐也是学了些东西的。魏家跟林家别墅格局是一样的,知道家中老太太跟小孩子都还没醒后,她便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里拿出扫把拖把打扫卫生。   何夏在看电视吃水果,见她勤快,自己也高兴,两人聊着天,气氛倒也十分好。   陆征能则在孙姨打扫卫生之前就出去了。他刚刚把摊子搬到市里,好多东西都还没理顺呢。   陆征能这一去就到深夜才回来,家里没电话,他还是打电话到门口门卫室,让保安大哥来通知的。   陆征能以前忙起来也时常加班,每次加班回来总是说饿得很,今天买的排骨还有些,何夏将排骨焯了水加了萝卜炖了起来。在等陆征能回来之时闲着无聊,又跟孙姨两人包了些馄饨。   家里人多,她们包得便不少,放在冰箱的冷冻室,没多久便成了速冻的。   陆征能回来时何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搭着个小毛毯。陆征能看着,心疼坏了,将她打横抱起,准备抱到房间去。何夏被这动静惊醒,醒来见是他,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饿了吧?”   陆征能还真饿了:“饿了,家里还有吃的没,我随便吃一口。你也是,困了怎么不上楼休息,躺在沙发上也不盖个被子,到时候着凉感冒了可怎么整?你现在是两个人了,不能任性了。”   何夏听着陆征能的碎碎念,从他的怀里下来:“我这不是在等你么。哎呀你别念了,我知道了。下回再等你我肯定抱床被子下来。今天晚上我跟孙姨包了点馄饨,厨房里还炖着有排骨汤,你等着啊,我去给你下一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陆征能制止妻子,自己去厨房。   汤底都是现成的,也不用调味,倒到一边的锅中煮开放馄饨就行了,没什么技术含量,何夏也不是非要自己动手不可。   陆征能下混沌时想了想,多下了几个,他记得何夏怀朝朝时胃口可大了,没准一会儿她也得饿。果不其然,馄饨上桌,何夏看着也馋了。陆征能回房间拿了两瓶何夏之前在县城就做好的小咸菜,端着给何夏下的小碗馄饨出来。   汤底浓白,混沌一个挨着一个的挤在汤汁中,边上飘着几根嫩绿的青菜。何夏舀了一个放在嘴中,混沌包的是纯肉的,肉馅儿是她亲自和的,嫩生生的,一点儿也不比后世的那些专门卖混沌的店差。混着排骨汤,鲜美极了。陆征能口味重,将小咸菜以及辣椒都放进碗中,浓白的汤汁变成了红色。   他拿的辣椒是何夏自己打的,放得久了,就成了酸辣椒,酸辣味与混沌的鲜美相辅相成,让陆征能吃面食不爱喝汤底的人都将汤喝了个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7 02:18:42~2020-11-01 04:3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58686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imousse 20瓶;秋秋、寶 10瓶;奕骄 5瓶;愛做夢的秋 2瓶;cat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等陆征能的工作理得顺利了一些, 孙姨也在家里干了一周了。她很勤快,家里一楼的地板每天都擦,像二楼那样不怎么活动的区域便隔一天擦一次。她节俭惯了, 做饭时针对油盐这类东西就总是舍不得放,不过现在陆奶奶生病, 医生叮嘱得吃清淡一些, 她的做法到是刚刚合适。   有孙姨在,确实省了好多的事儿, 特别是她最近越发嗜睡, 每天早上都醒不过来, 中午晚上也都是见缝插针的就想睡,以往何夏还要给家里的大人小孩洗衣做饭, 现在也不用了,想睡就睡。   早上起来锅里有饭, 孩子跟老人都出去遛弯了,遛弯回来没过一会儿, 衣服也全部晾好了。何夏万事不操心, 才一个星期,她就又胖了。   家里新装的电话响了,何夏放下筷子过去接听,是王海芳打来的,她在电话中跟她说有事找她商量, 马上就出去坐车了, 何夏琢磨着应该是买房的事儿。   中午王海芳一到, 她猜对了。   “我回家跟你哥商量了好几天,还是觉得这个房子得买。你哥也觉得往后这房子价格会越来越高,能早买就早买。但是我们钱不够, 你哥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先借六万块钱给我们,我们给你们打欠条。”   何弘义跟王海芳夫妻俩有自知之明,他们俩没少见识,对国家政策方面也并不敏锐,开的服装厂有时候有些事还要找何夏他们夫妻商量商量。何夏夫妻都觉得以后房子会涨价,两夫妻一商量,决定跟着他们的步伐走。   房子涨价了那是最好,要是不涨那也没什么,房子就在那摆着呢,谁也搬不走。   王海芳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在上学的青青,彭文慧跟辰辰也来了。何爷爷没来,这段时间他正跟着县城的老兄弟们学打太极呢,没天都积极得很。   要借钱的事儿王海芳夫妻俩商量的时候也没背着彭文慧,彭文慧跟在老家还没来的何树国打过电话商量了。这是孩子们的事儿,他们不掺和。夏夏借钱给他大哥那是本分,不借是情分。老大借了他妹子的钱,能不能还的上那都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儿,跟他们老两口无关。   六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何弘义两夫妻的服装厂开的红红火火,最多一年就能还回来,何夏觉得这钱能借,但这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借出去,对夫妻感情来说终究是不好。   “海芳姐你等我一下,我问问征能。”   “好。”这不是王海芳第一次借钱,可每次借钱,王海芳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今天陆征能在车队,接到何夏的电话,听了何夏的话,陆征能想也没想的便道:“咱家钱都在你那里,你做主就行。”   何夏笑着点头:“那我借了,你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陆征能道:“今天下午要去谈个客户,到时候就直接在外面吃了。晚上没准还要去第二摊,你们自己吃。要是回去晚了你就先睡,别等我了。”   “行,那我们就不等你吃饭了。”   何夏挂了电话,对王海芳道:“海芳姐,这钱我们借,不过借条就不用打了,一家人太见外了。”   王海芳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羞意也下去了,她道:“借条还是要打的。咱们是一家人,小钱也就算了,大钱方面可不能马虎。”   王海芳是个有原则的人,没有人不喜欢跟有原则人品好的人打交道,何夏也不例外。   那边王海芳已经从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自打生意做起来以后,王海芳就充分认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她缠着何弘义认识了日常用字,平时也坚持看报纸,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到处问人,后来还在旧报纸上练习写字。现在写出来的字横平竖直,已经比很多人的好了。   何夏看她坚持,不收下不行的样子,就把借条收了起来。   王海芳她们是在家里吃了饭才来的,也都不饿。王海芳跟何夏都是急性子的人,两人决定往银行去。   在银行转了账,看着钱到账了,王海芳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一块。   银行离得也不远,姑嫂两人走回家,路过别墅区的售楼处,两人往里走。   售楼处的销售员们还记得何夏,不过很多销售人员只看了她们一眼就看向别处了。一套别墅最便宜的也得七八万呢,一辈子能买一栋就不错了,哪里有人一个月之内能买两次的?   小赵从厕所回来,见到何夏愣了一下,随即便迎了上来:“何姐,出来逛街啊?”   小赵来到售楼部至今为止也就开过一单,但这一单的提成却让小赵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家里也宽裕了一些,这一段时间他家的日子好过多了。对何夏,他感激得不行,他娘还说让他拿点家里的特产给何夏家送去,小赵也想送,但没敢去。   何夏见是他,也笑了:“是,出来逛逛,这是我海芳姐,姓王,她也有意向在我家附近买一套房子,我带她先来看看。海芳姐,这就是带我家看房子的小赵。”   小赵一听有生意上门,顿时便激动了,他甜甜地叫了一声王姐,又立马询问了王海芳的购房需求。   王海芳觉得何夏家那样的就很好:“我妹子家那样的就行,要是在他家旁边就更好了。”   小赵找出房屋本子出来看,看完后道:“王姐,何姐,我刚刚看了一下,离何姐家最近的一栋房子在何姐家的左边,跟何姐家隔了一条路。”   小赵这么一说,何夏跟王海芳就都有印象了,那栋别墅离何夏他们家确实不远,每次路过总会瞧见。   何夏转头问王海芳:“海芳姐,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不真实看到房子内部,王海芳心里没底:“去看看吧。”   “小赵,方便吗?”   小赵点头如捣蒜:“方便方便,王姐何姐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拿钥匙。”   钥匙都放在财务室由财务保管的,小赵跟经理打了招呼拿上钥匙便走了出来。此时此刻何夏跟王海芳身边已经围满了人,都是售楼部地销售人员。   第一次何夏跟陆征能来时他们看着小两口年轻,觉得人家没有那个经济条件不接待,事后这些人肠子都悔青了,这段时间没少拿话刺小赵。这次何夏再带人来,这些销售人员又用惯性思维觉得人家刚刚买了一套房子肯定没钱买第二套,于是晾着人家不搭理。   现在都要去看房子了,这些人又后悔了,趁着小赵拿钥匙的空档贱嗖嗖的上来搭讪,企图将何夏这个客户拉到自己那边。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伎俩何夏跟王海芳见得多了,压根就不搭碴儿。   小赵远远地看着,一阵心急,急忙跑过来挤到何夏两人的身边:“何姐,王姐,咱们走吧。”   何夏跟王海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路过自己家门口,王海芳跑回家将彭文慧也叫了出来。辰辰跟朝朝在玩陆征能昨天拿回来的一套积木玩得正起劲儿呢,压根就不想出门,好在家里有孙姨在,她也能脱开身。   陆奶奶也不愿出门,在家里听评书呢。   这栋别墅的格局跟何夏家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王海芳仔仔细细地从楼下看到楼上,又到何夏家给何弘义打了电话,何弘义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呢,听王海芳说完,何弘义便同意买了。   证件王海芳都是随身携带的,于是三人又到售楼部去签了合同交了钱拿了钥匙,房产证跟何夏家那边的一样,办理周期都是一个月,还都没到手呢。   家里有了一栋这么大的,这么高档的一套房,王海芳满心欢喜。   大儿子跟女儿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彭文慧高兴之余又忧心自家小儿子,小儿子没什么大本事,跟哥哥姐姐那更是没得比,彭文慧别的不怕,就怕小儿子心里不平衡,到时候兄妹三人闹出矛盾来。   为了这个,彭文慧还特地回了一趟老家,跟何弘超彻彻底底的谈了一次。何夏家的别墅何弘超没去过,但光听这两个字就知道里面有多豪华,知道哥哥也买了,何弘超只有为哥哥高兴的份,一点儿也不嫉妒,心里更加不会不平衡。   “娘,你别看我现在比不过我哥我姐,但我还年轻呢,日子还长呢,以后的事情怎么样谁也说不清,不过我觉得我肯定差不了。”何弘超现在的眼界跟以前在农村傻吃傻玩时有了天壤之别。   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发财的时候,就拿他们车站跟他姐抢生意地那个老太太来说,她卖了三年多的茶叶蛋,搭着还卖一些水果饮料的,现在也已经在城里盖了两层小楼了,儿子也说上媳妇儿了,说不挣钱,谁能信?   就何弘超自己手里的存款也有一两万呢。就他们这个小破县城的钱都这么好挣了,那经济最发达的沿海地区呢?何弘超光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娘你就是爱瞎操心,我不敢说我以后一定会比我哥我姐过得好,但也绝对不会比他们差。”何弘超说这句话时,从内而外迸发出来的都是自信。   小儿子有这样的野望,彭文慧高兴极了。比起村里那些为了一间房子一块肉争得死去活来的亲兄弟们,她的三个孩子守望相助,感情深厚,没有比这个更让彭文慧满足的了。她觉得她的这一辈子都值了。   在一个大家都有空的周末,何夏一家终于要摆迟来的暖房宴了,暖房宴在家里摆,魏建夫妻来了,猴子一家也来了,何树国也把家里的摊子理清楚来了,何小姑的婆婆王老奶前几天身子不行住了院,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她跟何小姑父都在医院守着呢,就没来。   陆征能家那边也来了几个人,陆大伯夫妇以及何夏跟陆征能的媒人何大伯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陆征能生意上的伙伴。   人来得多,将屋里屋外挤得满满当当,承办宴席的事儿陆征能也请了市里中档大饭店的大厨,一大早就开始来忙活了,香味从早上一直飘到天黑。   下午宾客们都走了,只留下了亲近的人,何夏想起之前商量好的去北京旅游的事儿,便提了出来。再坐的大家都是不差钱的,大家也都是从没出去旅游过的,这个提议一出便得到了大家的强烈支持。于是大家开始讨论起去旅游的事项,到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六月底就往北京去。   这个时候的北京天气没有八九月份那么炎热,也没有四五月份的倒春寒,旅游最是舒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1 04:37:09~2020-11-03 04:2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芥 103瓶;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因为要去旅游, 到了六月中旬,陆征能等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何夏的妊娠反应也接踵而来。干呕恶心是正常的。不过好赖是没吐,东西也能吃得下。除了葱姜蒜也没什么特别不想吃的东西。   到了六月底, 何夏他们便开始准备起去北京的行头了。北京那边还冷,长袖外套是要带上的。又怕下雨, 雨伞也得拿上, 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去北京的交通工具经过再三协商,由陆征能去客运公司租了一辆卧铺大巴车, 让客运公司把车里面的被子都拿下来, 换上自己家的, 司机也请了一个,租车的费用以及司机的工资都是几家人平摊。   车租好了, 彭文慧看车空间那么大,变   何树国穿上过年时儿媳妇儿孝敬的新衣裳, 何爷爷也打扮一新,爷俩乐呵呵的, 对北京之行充满期待。   何爷爷都想好自己从北京回来一定回一趟老家, 一定要跟自家那些老哥们好好的介绍介绍首都的风貌。   何弘超是个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在车边上玩。   等陆征能何弘义几个将车子里面布置完毕,大家便陆续上车,魏建两口子终于姗姗来迟。   陆征能跳下车:“怎么还不来,等你们好久了。”   魏建擦擦头上的汗, 要扶袁云上车, 袁云没搭理她, 自己踩着踏板上去,魏建见老婆安全上车了,才有跟陆征能说话:“临出门了公司经理来了, 说有重要的工作要我处理,已处理完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快上车吧,马上就出发了。”陆征能先上车,魏建先去把行李放好了才上来。   第一次去旅游,大家都很兴奋,大家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白水煮蛋,盐水花生等零食小吃更是不缺,车子中间的那张床铺撤了,摆了一章小桌子,零食都放在那张桌子上。吃着吃着,闲来无事的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扑克。   几个小孩儿撒欢似的在一边玩,这个尖叫完换那个的,一点儿也不消停。但却真的热闹。   上车就有点晕车的陆奶奶何爷爷彭文慧等人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床位上睡了。何夏跟袁云王海芳抓着花生拿着水果靠在最后一排床位说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打扑克的男人们也睡了,小孩子们也不吵不闹睡着了。   外面天有点黑,何夏看看手腕上的表,都四点多了。   何夏起来喝了一口水,她旁边睡着的陆征能也起来了。   “什么时候了?”   “四点了。”何夏回答陆征能:“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吃饭啦?天也晚了,咱们晚上还开车吗?”   陆征能摇摇头:“晚上开车不安全,咱们晚上不走。我去跟师傅说一下。”   “嗯。”   陆征能去跟司机师傅沟通,没多久就回来了。何夏走到陆奶奶的床铺边上:“奶奶,你睡了吗?”   陆奶奶没有睡:“没有,怎么了?”   “没,就想问你饿不饿,渴不渴。”   “饿倒是不饿,就是有点渴。”陆奶奶道。   何夏给陆奶奶开了一瓶矿泉水,陆奶奶喝完后她拧上瓶盖,彭文慧也醒来了,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了七点,车子终于在一个镇上的饭店停下,大家早已饿了,连忙下车。大家一窝蜂的进去、   饭店老板一看来了这么多人,立马迎了出来:“各位要吃什么?”   老板说着,老板娘也反应过来了,拿了一本菜单来,菜单放在桌子上,大家都看过后,点了各自喜欢吃的。   饭店的老板就是厨师,点了菜,老板娘给大家上了一壶茶,接着也进厨房忙活了。   何夏他们这一大帮人分成了两桌,几个孩子坐了那么久的车,也有点蔫了,正乖乖巧巧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开饭。   老板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菜一盘盘的端上桌,米饭也从后厨端到了饭店大堂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大家盛了饭,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原本有点挑食的几个孩子也吃得香甜。   老板娘忙完,也有时间跟他们聊天了。   这是X市的龙泉镇,镇不大,镇上的饭店有两家,宾馆只有一个,平日里很少有外乡人来,像何夏他们这样开卧铺车出来旅游的更是没见过。   得知何夏他们是要去北京的,老板娘羡慕得很,知道她们晚上不开车,要在宾馆住一宿,老板娘激动了。   “是这样,那宾馆是我堂叔家开的,现在都快九点了,他应该是睡了,你们要是要住的话我就去他们家叫他起床。价格给你们算便宜点行么?”   “行,怎么不行呢,老板娘你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呢。”这时候的人都睡得早,每天晚上七.八点睡觉才是常态,要是镇上的宾馆没人守,他们也找不到人啊。找不到人只能回车上睡了,只是车上睡觉哪里有在床上睡觉舒服?   老板娘跟还在厨房整理的老板说了一声,解下围裙就出去了。十多分钟后,老板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披着一件衣服,手里拿着一把电筒,其中一只衣袖空荡荡的,断了一只手。   老板娘笑着跟何夏等人解释:“我堂叔以前是当兵的,后来被炮弹炸没了一只手。”   老板娘的堂叔憨厚的对何夏等人笑了笑:“走吧,宾馆里这里不远。”   何夏等人跟在老板娘堂叔后面往宾馆去,宾馆不大,是间二层小楼,小楼后面的院子刚好可以停下卧铺车。   在司机把车停在后院后,堂叔牵出两条大黑狗栓在车头车尾的附近。   见到陆征能等人,他笑着道:“这个世道不是很太平,街上游手好闲的多,小偷也多,不得不防。”   大家都表示理解。   宾馆的房间不多,但也够他们住了。   小镇上的宾馆和大城市的事没得比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洗澡间,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两个暖水壶,里面盛着满满的热水,到了水洗了脚躺在床上,一觉就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床,宾馆一口的大厅里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两个大桶,一个是煮了过了凉水的面条,另外一个是一锅汤,零星的鸡蛋花飘在上面。   桌子上放着两大摞碗筷以及辣椒酱油等调料。   王海芳他们是最先下来的,这会儿已经夹了面条在吃了:“夏夏快来吃面,老板说住宿包早餐。”   何夏一愣,没想到这么小的宾馆还包早餐,她们的住宿费已经很便宜了。   彭文慧直接道:“老板啊,我们这么多人,这住宿费也不贵,还包早餐,那不得亏死哦。”   堂叔站在柜台后面笑了笑:“不亏,不亏。”   面条是荞麦面条,这边种荞麦比较多,交了公粮也还剩下好多,堂叔家里人口少,荞麦剩着也是剩着,反正卖出去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还不如给来宾馆住的人煮个早餐吃。   吃到人的肚子里,总比放着生虫子的强。   吃了早餐,何夏他们又出发了。今天天气好,卧铺车的窗户大,放眼望去一览无余,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何夏跟陆征能坐在一起,陆征能拉着何夏的手,道:“出来走一走就是不一样,心情都舒畅了。”   “那可不,纵然旅途疲惫,但心情好啊。”   “夏夏这话说得对。”王海芳在前头听见何夏两口子说话,也忍不住附和。   王海芳的心思重,想得多,嫁给何弘义以后日子过得舒坦但她已经习惯多思多想了,有时候人压抑得很。这出来走一走,坐在车上,看着飞速往后倒退的风景,莫名的,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于是何夏便跟王海芳聊了起来,很快其他人也插进了话题,车里热热闹闹的。   从何夏他们老家到首都大概是1470公里左右,他们的路也不熟,晚上还不赶路,白天遇到好看的地方,有名的名胜古迹他们还要下来游玩一趟。   魏建带了照相机,胶卷也准备了一两箱,这还没到北京呢,就用掉了一小半。   等她们进入北京地界,日子也走到了七月中旬了。   来到北京的第一站便是去看升国旗。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   四点大家就陆续起床了,四点半大家在宾馆的大厅集合。   因为看□□下的升国旗,大家都换上了新衣裳,何爷爷跟何树国还特地用水抹了头发,把头发梳得板板整整的。   陆奶奶也是如此,她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早上起床时还让何夏特地给她找了那件红色暗花的褂子穿。鞋子也换上了何夏给她买的皮鞋。   何夏嫁进陆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陆奶奶特地收拾。   等人到齐,大家便往□□去。这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天已经蒙蒙亮了。大街上的行人不少,有很多都是像何夏他们这样的外地游客,都是来看升国旗的。   拖家带口的也多得很。大家一路走,不可避免的聊起了天,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等到了广场门口,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大家在广场上或站或坐,全都在默默等待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也渐渐的升了起来,将边上的云彩都晕染成了橘红色。   城门开了,脚步声随即响起,大家寻声望去,只见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神色肃穆的迈着整齐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升旗手就位,国歌响起,国旗缓缓升起。大家站得直直的对缓缓升起的国旗行注目礼。   国歌也不自觉的唱了起来,最后成了大合唱。   当国旗在旗杆顶端落定,看着随风飘舞的国旗,这一刻,何夏不禁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次在□□看升国旗的时候就是女主这个感觉,就觉得特别自豪,然后特别想哭。   那种民族自豪感啊,无法言说~感谢在2020-11-03 04:20:08~2020-11-07 19:1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升旗结束了, 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又回城墙里了。   游客们分散拍照,何夏她们也拍了很多。   拍完照,大家找了个地方吃早餐, 吃完后大家便开始启程赶往下一个地方。   人民大会堂、故宫、颐和园、天坛。看完北京市内的景点,大家又去了北京的周边玩耍, 香山、怀柔等地自然也没错过。   等大家从北京回来, 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这趟旅程大家都很愉快,哪怕回到家, 还怀念旅游时路上的风景。   陆征能回来了:“媳妇儿, 你收拾一下, 咱们上医院去,猴子他媳妇儿生了。”   杨代双去年就怀孕了, 这次出去旅游也叫了他们的,但杨代双都快临盆了, 就没去,猴子跟廖大娘要照顾她, 也走不开。何夏昨天还念叨她了呢。   “男孩儿女孩儿啊?”何夏一边往外走, 一边问。   “男孩,八斤六两。”   “哟,这个头可真不小。”在客厅的陆奶奶道。   “可不是么。奶奶,我跟征能去看看啊,你跟孙姨在家啊, 有什么事你叫孙姨。”何夏嘱咐道。类似的嘱咐在何夏每次要出门的时候都会说一遍。   陆奶奶跟孙姨都背得下来了:“知道了, 知道了, 你快去吧。”   何夏跟陆征能从家里出来,两人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几身小孩子的衣服, 路过菜市场,何夏又指挥陆征能去买了一只老母鸡。   到产科住院病房的时候杨代双正在睡觉,廖大娘抱着孩子在一边喂奶粉,猴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见何夏他们来,廖大娘很是高兴。   何夏凑过去看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好,像代双。”   廖大娘笑眯眯的点头:“是,像她。”陆征能也凑过来看。小孩子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奶,砸吧砸吧小嘴巴,可爱极了。   廖大娘竖起他拍了拍背,他很快就打了个嗝。闭着眼睛,看样子又要睡觉了。   廖大娘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床上。   “大娘,孩子好带不,晚上闹不闹的?”   “不闹,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拉了尿了就哼唧两声。隔壁病房有一个也跟咱们家双双一天生的,不过双双生在上午,那家生在下午,生了个女儿。那个闹腾哦,爱哭得很,一到了晚上哇哇的。咱们家的孩子不哭闹。为了这个,猴子还特地去问了医生,说孩子不哭是不是哪里有毛病。被医生说了一通。”廖大娘想起来查房的医生听到猴子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又想笑了。   陆征能倒是很能理解猴子的心情,他第一次当爸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在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每次孩子出了点什么事儿,他都很紧张。   何夏显然也想到了,她笑着跟廖大娘道:“刚刚当爸爸的都这样,征能那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两人聊着生意经,那边杨代双也醒了。这个孩子长得太大,为了生他,杨代双可是糟了大罪了,先疼,医生说杨代双能生,顺着医院楼梯上上下下走了十来趟,疼了三四个小时宫口都还没开全。后来实在是疼得没办法了,才剖腹产的。   这个时候的剖腹产还没后世那么发达,就拿那个缝合的线来说,后世的线可以直接跟肚子长在一起,不用拆,现在的不行,杨代双还得等过段时间伤口张合了再来把线拆了。   何夏坐到杨代双的床边:“恭喜啊,代双。”   杨代双抿嘴一笑:“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才没来多久,刚刚看了会儿孩子呢你就醒了。”   今天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有人扶着,杨代双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但躺在床上的时候是翻身都困难的。   “娘,猴子呢?”杨代双看了一圈,没见到猴子,便问廖大娘。   廖大娘道:“去给孩子洗尿布了,要上厕所了吗?”   杨代双的尿袋已经拆了,现在要上厕所都得自己下地去,猴子在的时候都是猴子扶她去的。   “想去了。”杨代双对廖大娘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没有亲妈,后面又遇到了张老婆子那样的婆婆。   杨代双对婆婆的要求不高,对她好一点,不打她不骂她就好了。跟猴子婚后,廖大娘对她很好,拿她跟亲闺女一样的看待,她跟猴子吵架了也是站在她这边。平日里对她也是很爱护。   杨代双感念廖大娘的和善,也对廖大娘很好,婆媳俩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走出去谁不说她们是母女?   廖大娘去把杨代双扶起来往厕所去,陆征能早就去找猴子了,何夏在病房看小宝宝。   护士来查房,见产妇不在,说了一会儿再来,又出去了。   杨代双很快就回来了,她坐着喝了几口水,吃了一碗小米红枣粥,又躺回了床上,廖大娘把孩子抱到杨代双的边上,让他喝奶。   杨代双还没下奶,但也得让小孩子嘬嘬,不然奶不通不说,久了孩子嘴也没力气。   孩子很健康,也有力气,干嘬了三天,这次很快就嘬出奶来了。廖大娘高兴坏了,杨代双也很惊喜。   猴子洗完尿布回来,廖大娘就回去了,她要去菜市场买点羊肉回去给杨代双做羊肉汤,这缸生完孩子的女人啊,喝羊肉汤最容易下奶了,一会儿羊汤里再放点萝卜,医生可是叮嘱过了的,杨代双是剖腹产的,吃点萝卜好通气。   何夏跟陆征能也要回去了,病房离不了人,猴子就没送他们。   从医院出来,猴子跟陆征能又出去走了走,陆征能跟何夏说起了自己往后的职业规划。   车行的生意他还是想要继续做的,但是他的中心得转移一下,不能光做自行车,现在满大街的都是自行车,自行车的车行有好几个,自行车都是不同的牌子,市场不说饱和,但也相差不远了。   现在出了摩托车,陆征能想卖摩托车。他提前了解过,一辆摩托车零售要8000块钱左右,有的要更贵一些,拿货价会便宜一些,但也要三四千,这个价格不低,陆征能拿不定主意。   何夏支持陆征能卖摩托车,她对陆征能道:“现在改革开放了,有很多像咱们一样下海经商的人。他们生意做得或许不大,但绝对是有存款的。都说衣食住行,衣服食物现在都不供应,只要有钱,想吃什么都能吃得到,住的条件也比之以前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只有出行,现在满大街的都是自行车,想去哪里只能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车班车,有小车的都是那一小撮人,所以卖摩托车肯定是有客户的。”   何夏说的,陆征能都想到了,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推动他前行的人。这个人非何夏莫属。   说干就干,陆征能没多久便拿着钱去找摩托车厂家了,与陆征能一起去的,还有一个车行的修理工,陆征能带着他的目的就是让他学习怎么修理摩托车,否则以后客户在他的车行买了摩托车,结果摩托车出问题找不到人修理吧?难道一点点小问题还要把摩托车运回厂家?那挣的拿点利润还不够车上的运费的呢。   摩托车现在还没在国内打开销路,有人上门来订货,哪怕货不多,摩托车厂也是愿意的。   陆征能跟修理工在摩托厂住了两个星期,陆征能在谈合同的同时也学回了摩托车修理。   等陆征能回家,朝朝都已经被何夏送去小区附近的幼儿园了。   陆征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愣住了:“咱们朝朝才三岁,三岁就上学了?”   陆征能回想起自己三岁的时候在干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按照他六岁还在撒尿和泥玩的状态,估计三岁也好不到那里去。   何夏一脸你少见多怪的模样:“现在的小孩儿上学都早呢,咱们小区的三岁的孩子都上学了,有的两岁半都上了。等小孩子们上了小学,还要学习各种各样的才艺,你看现在咱们市里都有多少少年宫跟培训机构了。”   八零后是一个很悲催的群体,因为计划生育,她们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   而他们的父母在吃得饱穿得暖以后就开始将手伸向了他们,于是各种培训班,少年宫应允而生。   他们上学要比成绩,还要比才艺。   等以后好不容易读完了小初高,正在考大学的时候遇到了大学扩招,大学生变得不值钱了。   好不容易出了社会开始工作了,结果房改政策跟他们已经无缘了,没了福利分房,又面临着炒房狂潮,一房难求,辛苦一年也买不了几平米住房。   等人到中年,他们的上一代已经老了,夫妻两人要养活四个老人,下面还有没长成的孩子。   而以上都是朝朝以后将面临的,但朝朝又比大多数的八零后好一些,最起码他有父辈位他打下的基础,以后不至于那么辛苦。   陆征能勉强接受了,晚上是他去接的朝朝,骑得是摩托车。   朝朝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摩托车,对此好奇极了,等陆征能把他抱到跟前,一踩油门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朝朝下了一跳,接着就开始兴奋地喊叫。   摩托车的声音特别大,吸引了很多幼儿园的小朋友,大家都对这样的车羡慕极了。   为了补偿早早的就要上学的朝朝,陆征能带朝朝去了猴子家开的超市,买了很多何夏不让他吃的零食,放在摩托车的座位下面藏着。父子俩商量好了这件事儿瞒着何夏。   晚上睡觉之前陆征能跟朝朝说明天送她上学,朝朝这回特别乖,自己抱着被子拍两下屁股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谁都没醒他就起来了。自己很乖的去卫生间洗漱好,回来趴在床上叫爸爸妈妈起床。   陆征能醒来后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特别无奈。幼儿园八点上课,现在六点都还不到能。   好不容易把朝朝忽悠到七点半,陆征能再也忽悠不下去了,只能无奈地起床穿衣服。何夏躺在床上,看着他那无奈的样子止不住的笑。   “谁让你招惹他的了。你要不说今天送他去上学,他肯定不闹你,说不定要闹着不愿意去呢。”   陆征能整理衣领:“你就幸灾乐祸吧。朝朝快来,背上你的小书包,我们走了。”   陆征能抱着朝朝下楼,孙姨正准备上楼叫朝朝呢。   陆征能对她道:“孙姨,今天我送朝朝。”   孙姨笑眯眯的点头:“行,你们路上慢点。”   “好。朝朝跟孙奶奶再见。”   朝朝趴在陆征能的肩膀上像招财猫一样朝孙姨摆摆手,路过陆奶奶的房间,朝朝用小手敲了敲门:“太奶奶,朝朝去上学啦,你在家要乖乖的吃药。”   陆奶奶打开门:“知道了,朝朝也要好好上学。”   陆征能骑着摩托车把朝朝送去学校,这个时候正是上学的高峰期,好多学生都是朝朝的同学。   他们年纪都差不多大,正眼泪汪汪的不愿意去上学,见到朝朝又被他爸爸骑着没见过的车送来上学了。他们也顾不得哭了,围着朝朝七嘴八舌的询问。   “陆朝晖,你爸爸骑的这个是什么车啊,坐在上面舒服吗?”   “坐着会不会吵啊?”   “陆朝晖,你爸爸在哪里买的车啊?我让我爸爸也买一个。”   以前朝朝被送来上学,总是要哭上一嗓子的,现在被这么小朋友羡慕着,他也忘了哭这回事儿了。   他朝陆征能摆摆手:“行了,爸爸,我去上学了,你自己回去吧。”   他也没要陆征能的回答,急着跟同学说话去了。   陆征能骑着车走出去老远,还听到他儿子在跟别的小朋友炫耀自己的摩托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九零后也很苦逼。   房子买不起,车子买不起,只能各种贷款,挣的钱不够花的,年年物价都在涨,就是工资多少年也不涨一次。   哎~~~   也不知道我四十岁之前能不能住上自己买的房。感谢在2020-11-07 19:16:44~2020-11-12 00: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霧琴 6瓶;catty 2瓶;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陆征能的摩托车一摆出来, 便有好几个人来问价,有的人嫌贵没买,有的人手里不差钱, 就差这么个能显摆、骑出去有牌面的物件儿,哪怕不会骑, 也先把摩托车买了。   买了摩托车自然是要联系的, 陆征能作为店老板,就负责教导。好在驾驶摩托车并不难, 很快大家就学会了摩托车的驾驶方法。   买的人越来越多, 于是大街小巷里时常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 一个个青年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挚的从大家的身边穿过,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几个人被吓到, 于是总会骂几句。   作为第一家卖摩托车的人,陆征能赚了满盆钵。家里的存款又增加了许多。   不愁钱财的何夏在家安心养胎, 她的这胎怀相很好,能吃能睡, 一点也不难受, 面色也很红润,这和怀朝朝的时候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大家都说反差这么大,肯定要生个女儿。   于是陆征能就很期待,常常对着何夏的肚子叫闺女。   何夏是五月份的时候怀孕的,预产期就是明年的二月份。那时候刚好是过年前后, 天气还有些冷。何夏闲着没事, 就给自己钩帽子。她这些年也会织毛衣勾鞋子, 但钩帽子是很少的,勾出来的第一顶可难看了,但朝朝却很喜欢。天还没冷呢, 就经常带出去玩。   何夏见他喜欢,用毛线打了个毛球订在帽子的顶端,一跑一跳那个毛球就晃悠悠的颤,配上他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蛋,可爱极了。连隔壁的黄老头都很喜欢他,没事儿就隔着栅栏逗他,他也不怕生,隔着栅栏跟老爷子聊得可愉快了。   上了幼儿园的朝朝长大得很快,学东西也快,这一天大家都在吃饭,陆征能在谈论今天遇到的一个奇葩客户,想买自行车,非得让人给她便宜,陆征能看她实在想要,就给了她一些便宜,结果她倒好。价格一讲再讲,一降再降,恨不得陆征能直接把自行车送给她。   陆征能能吃那亏吗,他没同意,那客户骂骂咧咧的走了,骂的还死难听,要不是看这她是个女的,陆征能都想上手去扇她两耳巴子。   何夏听了还没说什么呢,那头在吃饭的朝朝就冒出了句:“狗东西。”   这三个字一出,桌子上的人都惊呆了。   “朝朝,你这句话是上哪儿学的?这是骂人的话,以后不能学,知道没?”何夏很温柔的给朝朝讲道理。   朝朝眨眨眼:“我们班谢玉华的奶奶就这么说她的,我们都听到啦。”   朝朝说的谢玉华何夏去接他的时候见过,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而她的奶奶看着就不好相处。但何夏怎么也没想到她骂孙女的话会被朝朝学了去。   朝朝才三岁多,可不能学骂人:“这人怎么这样,我明天得找老师反应反应。”   陆征能也沉下脸,三口两口的吃完碗里的饭菜,把同样吃饱了的朝朝抱上楼,他要跟朝朝讲讲道理。   陆奶奶有些担心:“征儿不会打孩子吧?”   陆征能一点都不担心:“奶你别担心,征能他顶多教育朝朝两句,不至于打。”   孙姨也在一边道:“我也觉得不至于,小陆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过了一会儿朝朝下楼,陆征能果然没打他,陆奶奶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吃饱饭,朝朝出去玩了,小区的中央有个小广场,一到晚上就有很多小孩儿老人去那边玩,陆奶奶也去了。   何夏这个时候是要跟着的,朝朝现在可皮了,也不怕人,一个没看住就跑远了,孙姨看着他可就没时间看陆奶奶了。   几人刚刚到广场没多久,彭文慧王海芳也带着孩子来了。   何弘义家的别墅买了好几个月了,但是是上个星期才搬过来的。现在何树国也来了,他现在帮着何弘义管着仓库呢。每□□九晚五的,日子过得可充实了。何爷爷来这里没多久也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老朋友,早上一睁眼就跟着那群老朋友到小区附近的街道服务中心去下象棋,到饭店就回来,睡个午觉又继续出去。老年生活过得跟在县城时一样的惬意。   辰辰见到表哥,兴奋极了,撒丫子就追去了。青青已经长成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了,上了小学三年级的她已经很文静了,来到小广场以后乖乖的跟在奶奶身边,也不乱跑,不过很快就被这几天才认识的小姑娘叫去翻花绳了。   孩子都走了,何夏四人就站在一起聊天。   彭文慧迫不及待的把今天才发现的好消息告诉何夏:“夏夏,你嫂子怀上了。”   王海芳在一边轻轻的笑,眉眼间净是温柔。   跟城里提倡独生子女不同,何弘义跟王海芳现在虽然是城市户口,但两人都没有铁饭碗,哪怕多生几个也不打紧,到时候教一点罚款也就行了。不说王海芳,就何夏到时候也是得教的。   何弘义跟王海芳的意思都是生两个,加上青青就是三个,男孩儿女孩儿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让几个孩子有个伴,不那么孤单。   “真的?恭喜嫂子啊。”王海芳自打生了辰辰以后就没生过了,王海芳嘴上不说,心里是着急的。现在终于怀上了,王海芳该高兴了、   王海芳笑着接下了这个恭喜:“我想再生个女儿,你哥也说要再要一个女儿,女儿贴心一点。”   反正也有个女儿了,何家一家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在有了儿子的情况下,想要个女儿也是正常的。   这个想法跟何夏他们两口子也是不谋而和:“我跟征能也是想要个女儿,征能说儿子太皮了,像朝朝这样的,一刻都听不下来,一没注意就惹祸了,还是女孩儿好,看青青多文静啊。”   一说起儿子的调皮,王海芳可有话说了:“可不是嘛,前天我跟妈在后院整地,辰辰沙发上睡觉。等我们整完地回来,辰辰那臭小子早就醒了,在厨房抓米面玩呢,满地都是米都是面。他那身上除了他那两颗眼珠子还黑,也全都白完了。还没打扫好你哥就回来了,知道这事情始末以后拉着他打了一顿。但没什么用,这两天那小坏蛋又盯上了你前几天给咱爷买的奶粉。还好这回来得及祸祸就被抓现行了。不然他又得被打一顿。”   何家长辈多,辰辰可比朝朝娇惯多了,为人也霸道,在家里霸道,在外面也霸道,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霸王,就像现在,他跟在朝朝的后面,已经在跟另外几个男孩子对峙了。   只要不打架,不打伤,一般情况下小孩子地事情家长们都是不掺和的。   果然,没一会儿,朝朝兄弟俩就跟另外一帮小孩打起来了,没打多久呢,不知道怎么的又一起玩去了。   朝朝回去时玩得满头大汗的,陆征能给他洗了澡他还兴奋得很,拿着陆征能买给他的玩具刀,身上就穿一条裤衩子,披着浴巾正在床上嘿嘿哈哈的比划呢。   何夏叫了他好几声让他睡觉他也没理。   何夏气恼地朝陆征能告状:“陆征能,你快出来看看你儿子。”   陆征能在浴室洗澡呢,冲了水赶紧出来,正好遇到朝朝大发神威,将手里的玩具刀扔出去。陆征能侧身一躲,玩具刀顺着他的耳朵边就飞过去了。   陆征能舌头顶顶后槽牙,表情阴狠地朝朝朝走去,而后没过多久,朝朝就拥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   被揍了的朝朝终于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不动了。何夏上床了。朝朝很生气爸爸打了自己,于是撅着小屁股靠着墙睡了。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爸。还必须让何夏睡中间。   何夏躺下后朝朝还跟何夏说了两句陆征能的坏话,让何夏跟耳聪目明的陆征能哭笑不得。   朝朝今天运动量大,也玩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何夏对陆征能道:“你儿子可太调皮了。”   陆征能倒是觉得没啥,据他爸妈说,他小时候也皮着呢,可以说是人憎狗嫌的典范:“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还有得皮呢。不过小孩子嘛,闯了祸打一顿就好了。”   何夏听着这副论调,想起后世各种专家说的不能打孩子的言论,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陆征能问何夏笑什么。   何夏就将专家的论点跟陆征能说了,陆征能嗤之以鼻:“现在的小孩子可会看人脸色呢。他犯了错你不打一顿,以后他就还会再犯。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以后懂事了也是一样,你光口头教训,他是体会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的。”   陆征能的话何夏是很赞同的,不止是她,后世多少人都是一样的想法。而那些所谓的专家可能家里都是没孩子的。   何夏已经显怀了,肚子还不算大,陆征能的大掌覆在何夏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像是知道什么一般,动了动。陆征能感受到了胎动,心情大好。   胎动这个东西,无论感受多少次,他仍然觉得很神奇。   夜深了,何夏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何夏亲自送朝朝去上学,没有爸爸的摩托车坐,朝朝老不乐意了,嘴巴都能挂油瓶了。何夏没管他,把他送到学校后去找了朝朝的带班老师,将朝朝在学校学了脏话的事儿跟老师说了。   这家幼儿园是市里价格最贵的幼儿园之一,对学生的素质教育抓得很紧,何夏反馈的问题在之前也有别的家长来反馈过了,老师很重视,准备今天好好的跟同学们讲一讲。   从那天过后,朝朝再也没有说过脏话了。   临近国庆节,大街小巷都变得热闹了起来,街上的店铺也开始张灯结彩。猴子的超市现在也成了人们除百货大楼外最爱逛的商场。   猴子也是个精明的,趁着这个机会,他利用打折的方式将仓库积压的库存都销售了出去。不止收回了本钱,还小赚了一笔。   陆征能的车行也趁机搞活动,也赚了不少。从六月份开始,车队的事情陆征能就不怎么管了,他将车行让给何小姑父去管,他只负责拉客户跟定期查账。   何小姑父是陆征能的师傅,又是何夏的亲姑父,为人也正直善良,把车队给何小姑父管着,何夏跟陆征能都放心得很。   事实证明陆征能跟何夏的新人没有被辜负,何小姑父的帐做得明明白白的,车队的一切事物都被他管得很好。   国庆节后,何弘超也要南下闯荡了,刚好车队有车要运货去东省,他直接跟车下去就行了。   何弘超走的那天何夏去送了,给他拿了两百块钱,何弘超自己就有钱,不愿意收:“姐,我有钱,你别给我了,给我外甥多买点好吃的。”   何夏坚持给他:“你有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给的,你外甥也不缺好吃的,你快拿上,穷家富路,钱这个东西不嫌多。”   这话王海芳跟彭文慧也都说过,他们也都给何弘超塞了钱,算上何夏给的,何弘超这一趟出门,何弘超一共收到了六百块钱。已经不少了。   何弘超接了钱,道:“那姐我走了啊,你照顾好自己。”   “行,去吧,到了给家里打电话,一个星期必须打一回。”彭文慧在一边道。   何弘超很乖巧的答应了。   何弘超这一走,彭文慧从他上车就开始担忧,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等到何弘超把电话打回来以后她的状态才好有些。   何弘超走了不到一个月,何夏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姐,我见到曾文越了。”   何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何弘超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以前他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的,但现在可不行了,他瘸了一条腿,脸上也多了一道刀疤。我还特地跟踪了他,问了他周围的人。那些人说,他缺德事儿做太多了被报复成这样的。”   “人家说他骗婚,被识破一次后栽了大跟头,后面又死心不改,跟一个有家庭的女人搞上了,他的腿就是被那个女人的丈夫打断的,脸也被划伤了。因为他有残疾,好一点的活儿人家都不愿意招他去干。他只能摆个小摊糊口,不过也三天两头的被砸,也不知道是为啥。”   何夏等他说完,冷笑着说了一句活该,而后便岔开了话题,问了何弘超在那边的工作生活。姐弟俩说了十来分钟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何夏就捏着钱出去买排骨了。   知道渣男过得不好,何夏就高兴了。这么高兴的事儿那必须得庆祝庆祝啊。何夏要不是怀了孕,她还想喝两杯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呀~~~~~ 第89章   何夏的预产期在88年的三月初, 可时候刚刚过完年,这是何夏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年了,什么都不用做, 光等着吃就行了。   正月十五这一天早上何夏起来吃了一大碗的汤圆,汤圆是孙姨做的, 没包什么馅儿, 但是炒了黄豆打了粉,拌了白糖, 吃着特别香。汤圆不经常吃, 何夏这一碗吃得心满意足。   中午又喝了一大碗的玉米排骨汤。睡了一觉起来, 何夏打了个喷嚏,还没有两秒钟呢, 何夏就感觉到自己的下面有东西流出来。   有了生朝朝时的经验,何夏知道自己的羊水破了, 她已经不像第一次生产时那么的惊慌了。她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宽松的秋衣秋裤换上,又套了一件毛衣, 穿了一件保暖的外套, 腿也没光着,包着一条毛毯下楼了。   今天是十五,来家里玩的人不少。陆征能正跟着何弘义兄弟俩还有何树国打麻将呢。   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孙姨跟彭文慧在厨房忙活,王海芳大着肚子带着几个孩子在后院玩呢。   何夏走到陆征能的背后, 他们的这一把麻将已经打到了尾声, 陆征能已经听牌, 胡二五八万。陆征能连着抓了两圈都没抓着。   已经开始阵痛了,何夏也不想等了:“我帮你抓。”   陆征能微微侧身,何夏伸手摸牌, 摊开,八万,胡了。   陆征能抓着何夏的手亲了一口,嚷嚷着让大小舅子跟给钱。何弘义等人将钱给他,陆征能随意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用打火机压住。   他们还在洗牌,何夏一把抓住陆征能:“羊水破了,赶紧去医院。”   麻将桌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陆征能直接就蹦起来了:“破多久了?什么时候破的?”   “刚刚下楼的时候就破了,有一会儿了。”   何树国指着何夏:“你这孩子,羊水破了你怎么不早说?还抓什么牌。征儿,你赶紧带夏夏去医院,我跟你娘随后就来。”   “嗳。”   陆征能将何夏打横抱起放到摩托车上,打了火挂了档赶紧往医院去。何树国也赶紧去叫了彭文慧,生孩子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彭文慧听说何夏羊水破了,赶紧去陆奶奶的房间将东西拿上出了门。   生孩子可是件大事儿,包括陆奶奶在内的人都往医院去。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   他们到的时候何夏刚刚做完检查,宫口开了三指,还有一会儿才能生,要多走动。   这时候阵痛已经很平凡了,何夏一手扶着陆征能,一手扶着墙走动,时不时的被痛的直吸气。   好在这个孩子也不是特别的折磨人,走了一个小时,何夏就进产房了。   女人生孩子是一个大关,这个关口何夏是第二次走进去了。陆征能依旧同第一次一样的担心。   他坐不住,站在产房外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要扒着产房的门缝看一眼。   朝朝被何弘超抱在怀里,知道何夏在里面生妹妹,特别乖巧的不哭也不闹。   彭文慧已经在暗暗拜佛了。   这时候也有一个产妇被推进产房,那产妇受不住痛,一直在哀嚎。   声音将何弘超等人都吓坏了,朝朝眼睛里已经含了一包泪了。   好在这一胎没怎么折磨人,从羊水破到生出来都没用四个小时。   孩子如同何夏夫妻俩的期盼一样,是个女孩儿。头发很长,长得很秀气。彭文慧跟孙姨抱着孩子跟着护士去洗澡。陆征能在产房外等着何夏出来。   从何夏出产房到病房里,。朝朝一直乖乖巧巧的被何弘超抱着,等到病房了。朝朝直接爬到床上去,小手摸摸何夏的脸,给她吹了吹。   “妈妈吹吹,痛痛飞飞。”   朝朝听外婆跟舅妈说了,生妹妹可痛了呢。   朝朝一直都是个调皮的孩子,越长越大气人的时候比让人感动的时候还多。他这忽然来这么一出,也许是因为生产后情绪波动比较大,何夏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陆征能吓了一跳,赶紧把儿子从病床上抱下来,放到另外一张大一点的床上:“朝朝,妈妈现在不舒服,你不能闹妈妈,知道不?”   朝朝很懂事的点头。   彭文慧他们很快就带了孩子回来了,孩子有五斤八两重,洗了澡好像更加清秀了。身上穿着彭文慧给做的红色的小褂子,乖乖巧巧的躺在粉红色的小包被里,特别可爱。   孩子的名字早就起好了的,叫陆暮暮,出生这一天正好是正月十五、   大家稀罕了一会儿暮暮,便都回家了,毕竟都还没吃完饭,夜里医院也没地方住。   陆征能跟彭文慧留下来照顾何夏,孙姨走的时候想把朝朝带走,可朝朝怎么也不愿意。眼瞅着他就要大哭了,陆征能就发话让他在这呆着。   孙姨回去没多大会儿就带回来了一罐子熬好的鸡汤,还给陆征能跟彭文慧带了饭。   暮暮跟哥哥朝朝不一样,是个爱哭的孩子。尿了饿了都喜欢哭,哭的声音还响亮。陆征能倒是挺高兴。   爱哭好啊,说明健康,说明厉害,以后出去没人敢欺负。   自从有了妹妹,朝朝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趴在床上看妹妹。何夏还在住院的这几天有好几个来看她的人。有的人嘴巴贱,就逗朝朝,说爸爸妈妈有了妹妹就不要他了。   好在朝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了,第一次听的时候朝朝还会难过然后跟父母求证,但现在他早就不怕了。   “你爸爸妈妈才不要你呢。”朝朝干脆利落地怼回去。   那人是陆征能车行里的一个销售人员,老板娘生了孩子,他们这些底下的员工都是要来祝贺一下的。他是跟着店里的店长来的,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他还给店长买了一条好烟。这回来医院看老板娘,他主要是想巴结一下老板跟老板娘,好让自己在明年升一下职。   见到小孩,他就管不住自己,总想着逗一逗。没成想会被朝朝怼回来,他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整个人也看着阴沉沉的。   何夏靠在床头,看着他这样,脸就沉了下来。   陆征能脸色也不好,带他来的店长脸色尴尬。   陆征能淡淡地开口道:“好了,孩子你们也看了,你们道的喜我们也收到了,店里过完年刚刚开业,都挺忙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店长尴尬地连连应是,扯着那个销售人员就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离了病房远了一点,店长一把甩开手:“你有病吧?老板和老板娘都在,你就这么逗人家小孩,你让老板娘跟老板怎么想?你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连累我。你那条烟我一会儿就还给你。”   店长拂袖而去,销售人员赶紧追上去:“我就是逗一句小孩儿,没必要小题大做吧?谁家不是这么逗孩子的啊?再说了,那孩子都怼回来了啊。”   两人的声音渐远。   何夏招手让朝朝来她的身边,何夏一把搂过朝朝:“朝朝,你别听那人瞎说。你跟妹妹一样,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妈妈不会因为有了妹妹就不要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吗?”   朝朝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何夏亲了朝朝一口,满脸慈爱地道:“乖宝宝。”   朝朝害羞地将头埋进何夏的怀里。   陆征能也过去温柔地摸摸朝朝的头发。   何夏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在家里做月子。   这回她的月子有彭文慧跟孙姨照顾,月子坐得比第一个还要好,出了月子,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刚出生的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出了月子的暮暮越长越白,人也变得胖了起来,来看她的就没有哪个不夸奖的。   暮暮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并不能跟朝朝玩耍,于是朝朝在观察了她一个星期后果断的将她抛到了脑后。自己去跟辰辰玩去了。   暮暮的满月酒是在外面的饭店办的,来了很多人。杨代双的儿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平时都是由廖大娘带着的,她只要负责喂奶就好,这才半年多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人倒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杨代双对现如今自己的体型是很满意的。她跟她的婆婆廖大娘一样,店铺觉得女人胖一点好,有福气。   杨代双的儿子才六个月,她跟猴子都不打算再生了,杨代双这会儿看见女孩儿有些眼馋。   “姐,你说我咋没生个女儿呢,我上次猴子去省城的服装市场逛,那些小女孩儿的衣服可漂亮了,粉色的红色的,颜色也多。当时我就后悔我没生个女儿。”   杨代双不是重男轻女的人,生了儿子她很高兴,婆婆丈夫也很高兴,但在外面见到漂亮的小裙子她也会有些遗憾。   毕竟谁不喜欢粉粉嫩嫩的小裙子呢。   何夏笑着道:“这有什么,你再生一个不就好了么?”   杨代双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才不要呢。医生说了,生刚子的时候我剖了,再生一个我还得剖,受罪得很。”   何夏没剖腹产,都是顺产的,杨代双剖腹产后的难受她是见到过的,当下也不劝了。   满月酒吃完,何夏清点了一下自家的财产。   车队、车行的盈利加魏建的厂里的分红和猴子电器城的分红,财产已经超过过50万。   何夏琢磨着在百货大楼附近买几个商铺,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陆征能就同意了。   买了商铺,何夏又看见几家临街的自建二层小楼要出售,一楼还有个不大的铺子,何夏问了价格,入手了两栋。   百货大楼附近不只是如今的商圈,也是往后几十年内市里最繁华的地带,在这里买房子,无论是租还是以后自己做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90章   暮暮的满月酒过完, 何弘超又收拾收拾东西往南方去了,他去年刚刚去南方时人生地不熟的,就进了服装厂。过年前已经从厂里辞职出来了, 这一回他过去,是准备做点小生意的。   这回再走,何夏她们谁也没再给他钱了。   今年五月初,国家为提高经济开放夜市了, 仿佛一夜之间, 那些小摊子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有卖小吃的, 有卖服饰的, 有卖特产的,还有卖瓜果电心、家用电器的。这些小摊子上的东西或许质量并不那么好,但价格却相当的好看, 很快就成了人们夜里最爱去的场所之一。   一到夜里,夜市便灯火通明, 行人们如流水一般的在夜市里走着,两边都是小摊子,大家边走边逛, 惬意极了。   何弘超时刻关注着国家政策, 听闻此事后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早早的就进好了货。   这时候是牛仔裤花衬衫流行的时候。   何弘超去年进厂进的就是制衣厂, 他跟制衣厂库房的人混得很熟了。今年来的时候他顺利的拿到一批有瑕疵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厂里不好出货, 但摆地摊就没什么妨碍了。   一条牛仔裤卖八块钱一条, 多的是小年轻买。而这些小年轻极少会挑剔裤子上的瑕疵。   花衬衫何弘超是从莞城最大的长江服装批发市场拿的, 都是的确良的面料,因此卖的贵一些,但也比商场里的便宜了。   何弘超人长得英俊, 身材也好,每天出去摆摊时他都会挑一套自己摊子上的衣服穿上。这就是一个活广告,男人看了想买,女人也想多看几眼,何弘超再趁机介绍自己摊子上的女款服装。   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摆了一个月的摊,何弘超投出去的本钱已经尽数赚了回来不说还挣了一小笔,一个多月后,天热了,何弘超去进了一些女装,全部是各种裙子,特别好看的料子特别好的他还给家里的母亲姐姐嫂子寄了几条过去。   何夏收到裙子放着了,她现在还在哺乳期呢,怀孕穿裙子不方便。王海芳是八月份怀孕的,预产期也就这个月了,自然也穿不了。   彭文慧倒是很喜欢那件裙子,但款式和颜色对她来说都太艳了,也没穿,放在箱子里收藏。   暮暮两个月那天半夜,王海芳发动了,天亮时产下了一个男婴。王海芳夫妻俩很失望,何家的三个长辈都乐开了花。远在东省的何弘超听说又填了个侄子,去了趟商场,在导购员的推荐下,大肆采购了一番孩子的日常用品邮寄回来。   姑嫂两家的孩子都差不多大,这小姐弟俩更是只差了两个月,从小就被带在一起玩,才几个月大,都还不会说话呢,但却会在伸手抓挠对方了。无齿小儿的打架每次都让大人们哭笑不得。陆征能还特地找了照相机来记录下姐弟俩英勇的一面。   八八年底,何弘超回家过年,这次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女朋友,不是上辈子的弟妹,是川省那边的女孩子,叫李菲。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说话声音娇娇柔柔的。   娶外省媳妇儿,这绝对村里头一桩,彭文慧知道的时候都蒙了,可再蒙,也是要好好招待的。   李菲声音柔,性子也温柔,跟雷厉风行的彭文慧婆媳俩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两人也没跟这么温柔的人相处过,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熟悉了倒是好一些。   何弘超是准备跟她结婚的,初八这一天,何夏回娘家玩,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块儿说话,彭文慧就问李菲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这句话彭文慧打从李菲来到家里那一天就想问了,憋到今天才问都已经是何夏姑嫂俩劝过的结果了。   李菲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何弘超,依旧是柔柔弱弱的笑:“自然是要结婚的,要是不结婚我都不会跟弘超回来。”   彭文慧点点头:“那你们家那边的彩礼是怎样给的?”在问李菲这个问题之前,彭文慧已经问过了何弘超的意思。   何弘超跟李菲是在摆摊的时候认识的,何弘超卖衣服,李菲卖包包,有次李菲收摊回家被流氓缠住了,何弘超救的她,李菲对他很是感激,就请他吃了饭,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起来,最后确定了恋爱关系。   若是没有深思熟虑,何弘超是不会把人往家里带的,既然往家里带了,何弘超就决定要结婚了的。   李菲又看了一眼何弘超:“婶子,我是我们家的老大,在我之下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所以我父母的意思是要一万一的彩礼,寓意万里挑一。”   李菲的这个数额一说出来,在坐的何家人包括何弘超脸色都变了。现在才是八十年代,娶个媳妇儿彩礼也就200到500,要是男方家境好一点的,给个六百八百这样吉利的数字。农村就更低了。一万一娶媳妇儿,怕是市长千金的彩礼也没这么高吧?   何弘超以前也跟李菲提过彩礼的事情,李菲怎么回答他的?就说根据他家的家庭条件再给就行。他家的条件难道就这样好?好到让李菲理直气壮的狮子大开口?   李菲并不意外何家人的反应,她笃定何弘超会答应。毕竟她这么好看,若不是看中了何弘超赚钱的本事,她也不会跟他。   李菲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她嫁给何弘超是远嫁。本来就应该多要彩礼,不然怎么对得起父母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   更何况何弘超的家庭条件这么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何弘超家里兄姐都是做开厂子做生意的,这几天她特地打听过,知道这两家一年光盈利就有十几万。而且两家除了别墅外,还在县城都有楼房。他们家这么有钱,一万一的彩礼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就算何家不愿意给那也没关系,李菲曾经问过何弘超,知道他的存款有四万多,拿出一万一来也不会伤筋动骨。   何弘超看着李菲:“菲菲,我们这边的彩礼都是在500左右,家境好一点的给666.888,没有谁的彩礼上万的。”   李菲当然知道她的彩礼钱要得高,在她们家那边的彩礼两百都算高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她们家那边多穷啊?哪里能跟何家相提并论?   “我来之前给我父母打了电话,我父母说一定要这个价的,再说了,我父母也不贪图我的彩礼,到时候还是要把彩礼给我带回来的。”李菲看着何弘超,泫然欲泣。   以往何弘超看见李菲这个表情,心都得疼死,可今天他没有:“菲菲,我父母拿不出来。”   李菲说的会把彩礼带回来何弘超也不信,就如同李菲说的,她是他们家里的老大,下面弟弟妹妹多,而她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李菲在东省赚的钱三分之二都是要寄回家的。   甚至有两个月因为她父母要钱要的多,她都是靠着何弘超接济着过下来的。   这笔彩礼钱,何弘超打从心里不愿意出。何树国在没来帮何弘义守仓库之前是在家里种地的,一年挣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后也卖不了几个钱。他娘一直都在家带孩子,也没出去工作过,这些年他兄姐倒是孝敬过父母不少钱,但何弘超从来没去肖想过。   李菲咬着唇,看了看何夏,又看了看王海芳。   小叔子的婚事王海芳并不打算插手,省得以后落埋怨。何夏是个出嫁女,娘家的事情她会提意见,却不会插手去管,理由跟王海芳是一样的,怕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家里能说得上话得只有几个长辈。   何树国也不愿意。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家超儿前几年起早贪黑的蒸了两年的馒头才攒下来两万块钱。现在结个婚光彩礼就要一万一?   怕不是镶了金的吧?   何爷爷本来就不喜欢李菲这样娇滴滴的人,现在听见她狮子大开口就更加不喜欢了。谁家娶媳妇儿花一万多的?就是旧社会都没有呢。   他拿出旱烟杆抽了抽:“超儿你是怎么想的?”   何爷爷浑浊的眼睛盯着何弘超。何弘超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爷爷,这件事我跟菲菲再商量商量吧。”   何爷爷嗯了一声:“那就各自散了吧,快中午了,该做饭了。”   大家都散了。何夏带着朝朝跟暮暮回家。   陆敬军今天车行开始营业,他去买了一上午,刚刚回到家歇歇脚准备去接妻子儿女呢何夏就回来了。   陆征能上前去接过他的宝贝闺女,小姑娘睡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滴流滴流的转呢。   陆征能一逗她,她就扯着嘴巴笑,笑起来特别可爱,把陆征能的心都融化了。陆征能问何夏:“妈怎么没留你吃饭啊?我正准备过去蹭顿酒喝呢。”   何夏敲着肩膀往屋里走:“你丈母娘家今天是没心情招待你喝酒,现在一家子都烦着呢。”   陆征能抱着孩子跟在何夏后面,朝朝一回来就往楼上跑,现在早就没影了。   “出什么事儿了?”   何夏去餐桌上倒了一杯水喝:“李菲要一万一的彩礼。”   陆征能自认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一万一的彩礼也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怎么开得出口的?要个一两千还行,一万一,怎么不去抢?”这一万一何家自然是拿得出来的,何夏是个孝顺闺女,过年过节都会给父母封红包,王海芳看见了,也跟着封。   这么些年下来,二老身上怎么着也攒了两三万。   要让陆征能来说,这彩礼钱就不应该来给,女人不多得是吗?还非得娶这一个?   别说他们这个地了,就北京都没有这么高彩礼的。   何夏不可置否。   她跟上辈子的弟妹感情很好,纵然知道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可对于这个弟妹,她还是不太喜欢,没有什么理由,要是非要讲理由,那就是气场不合。   就像她娘她嫂子说的,不是一路人。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是何弘超的事,他要是非娶李菲不可,何夏作为一个大姑子也不会去阻拦。没有立场更没有必要。   日子是何弘超自己过的,人是何弘超自己要选的,哪怕以后过不好,也跟她关系不是很大。   傍晚王海芳来了一趟家里,李菲在下午的时候跟何弘超吵架,赌气走了。   得知这个结果的何夏挑了挑眉:“超儿没去哄她?”   “没有,他骑你哥摩托车把李菲送去火车站的,回来以后就拉着你大哥要喝酒。你大哥那个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三杯就不行了,我出来的时候超儿都喝了小半瓶了。”   王海芳是来搬救兵的。   陆征能闻声知意,知道这是来让他去陪小舅子喝酒的。当下就穿上外套就出去了。   何夏跟王海芳也跟在他的身后。   何弘超已经喝眯瞪了,何爷爷倒了一杯在边上小酌,何树国胃不好,医生让他少喝酒,彭文慧也管得严,他没酒喝,只能再一边闻酒香喝茶过过瘾。   陆征能坐到何弘超的身边,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一杯酒:“超儿啊,姐夫敬你一杯。”   何弘超相当好爽,举起杯子碰了一下:“喝。”一仰头,二两的酒一口就闷了。   酒是45度的酱香型白酒,这么喝下去迟早出事儿,何夏出去小区外面的小店搬了一提啤酒回来。换了啤酒,郎舅二人喝得更加豪爽了。到最后陆征能还能保持点清醒,何弘超醉得厉害,抱着个空瓶子在边上哭。   全家人都在身边看着。   辰辰是个促狭鬼,也抱着个空瓶子在边上学,被王海芳提起来打了两巴掌才老实了。   何弘超哭了一通,被何弘义架着去睡觉了。   陆征能也被何树国送回去了。   第二天何弘超睡到了下午才起来。起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很多。   他对着全家人宣布跟李菲分手了。   昨天何弘超跟李菲吵架时李菲不止提了要一万一的彩礼,还要让何弘超回去他们老家给他家父母盖一栋楼房。   何弘超跟李菲从确定恋爱关系至今也有半年多了,何弘超也提过彩礼的事情,李菲的这些要求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一点半点。   李菲的要求超过了何弘超的能力范围,自然不同意。李菲却觉得何弘超不重视她。明明他自己有钱,哥哥姐姐也有钱,明明有能力帮她家盖房子,为什么不盖?   两人的越闹越大,何弘超觉得李菲欺骗了他,不体谅他。李菲觉得何弘超不重视自己,要是重视自己,就回满足她的要求。   李菲收拾东西要走,何弘超尝试拦了,在稍微平静了一些后也跟李菲道了歉。何弘超的道歉让李菲的气焰越来越胜,要求又加了一些,让何弘超负担起她弟弟妹妹的学费也就算了,还让何弘超每个月给自己的父母一百块钱赡养费。   何弘超不愿意,二人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  何弘超跟李菲是有原型的,不过是九十年代。原型的那两个也没成。 第91章   过完年何弘超就走了。女朋友没了, 钱还是要继续赚的。   何夏在家也呆了一年多了,没有事情做天天围着孩子转,整个人感觉跟社会脱节了一般。在孩子八个月的时候,何夏把孩子给了孙姨带, 自己张罗着开了一个精品店。里面的装潢搬运了后世精品店的装潢, 里面的小商品都是何夏跟陆征能到市场去一个个筛选出来的, 绝对漂亮。但相对的,价格也会高一些。   何夏的孩子是让孙姨带的, 孙姨的工资在这一年间也一涨再涨,现在又开始带奶娃娃,何夏给她开了180的工钱。这个工钱孙姨很满意,干得更加细致勤快了。   孙姨都想好了, 自己在何夏家干个十年八年的, 等存了钱她就回去乡下盖两间房养老,身上有钱傍身, 她也不需要看儿子儿媳妇儿的脸色。孙子要是人品好的, 她就对他好一点,要是跟他爸妈一个德行, 那她就养两只小狗,她手里的那些钱拿来买骨头给狗吃都不会给她孙子花上半毛钱。   在何夏开了店后,王海芳也不愿意在家带娃了。她把孩子给彭文慧带着, 自己也在精品店边上开了个服装店, 专门卖自家生产的女装。杨代双看她俩开店干得如火如荼的,于是也将自家快两岁的儿子甩给廖大娘, 张罗着开了一家小型超市,规格跟后世的便利店相似。   三人每天白天都呆在一块儿,没人的时候就聚在一起说话聊天, 王海芳时常跟何夏感叹,现在的日子就跟在县城的时候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猴子的媳妇儿换了个人。   何夏的精品店生意还不错,年轻时尚的女孩子们没事就爱来她的小店逛一逛,何夏还提供礼品包装服务,于是很快就成为了年轻人送礼时的首选商店,每个月的盈利虽然跟陆征能的车行没法比,但也足够一家人吃饭了。   如今的何夏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上辈子她的那些遗憾懊恼的事儿在这辈子也全部得到了纠正改变。何夏已经很满足了。   陆征能的生意越做越好,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在这样平安喜乐的祥和气氛里。1990年如期而至。   朝朝现如今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暮暮也成了一名幼儿园的小朋友。对比起朝朝上幼儿园时的表现,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的暮暮就娇气了很多。每天早上送她去幼儿园那必定是要哭的,晚上去接她那也是要哭着回来。   把家里人都心疼坏了。可再心疼,那学还是得上的。跟她成为鲜明对比的,是比她小两个月的星星,大名何辰星。星星最爱去幼儿园了,除了刚刚送去的第一个星期哭了几鼻子,后面就完全沉浸在了幼儿园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幼儿园的滑滑梯,如果不是老师不许,他能在滑一下午。   何弘超在谈了李菲那个女朋友后至今未婚,随着他的年龄越发的大,他的婚姻大事也再度成为了何家长辈的心事。何弘超只有在过年以及中秋的时候会回来,这时候彭文慧就会见缝插针的对他进行催婚,也安排了好几场相亲给他。如今他们家的阶级跟以往不一样了,彭文慧安排给何弘超的相亲对象也都是条件好的。   有医院的护士,也有体制内的公务员,学校的老师,她们都青春年少,在相亲时常那是顶尖的人物了。可就算是这样,何弘超也没看上,每次相亲后都不了了之。把彭文慧气得个半死。   1991年,国家发行股票,在深城的何弘超跟上辈子一样抓住了这次机遇,在观察了许久后随大流的买了好几支股票,投入的钱都不多。   他现在的身家跟以前已经不能比了。他早就已经不摆摊了,在深城开了好几家店铺。店铺分了中高下三档,每个月发了员工的工资交了水电房租都能赚上不少钱。   何弘超准备今年年底回家在家附近买栋房子,这样也能在回家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毕竟现在侄女侄子都大了,他们家那栋别墅已经有点不够住了。   这天何弘超照常从交易所出来,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做了个简单的饭菜吃,接着便出了门。   他今天要去店里查账。   头一个去的是他在大商场里租的档口,有二十多个平方,装修得很是豪华,里面卖的都是质量上乘的衣服,牛仔衣牛仔裤牛仔裙是他们店铺里的主打产品,店名叫西部牛仔。   何弘超盘完帐,正好店里唯一的一个店员去了厕所,何弘超便在店里逗留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花衬衣的女孩儿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店的:“老板你好,我想问你下你们这里是要招人吗?”   蹩脚的普通话,熟悉的乡音,何弘超抬起头:“是,我们这里招个导购员。”   来应聘的女孩很紧张:“那老板你看我行吗?我能说会算,以前是在公园里上班的,也是给人家卖衣服的。”   何弘超的店里需要两个导购人员,原本也是有两个的,可这个月人家辞职回去结婚了。   公园里是一条街,里面有很多商铺,一到傍晚就热闹得很。何弘超的中档服装店就开在那里:“行,你试试吧。底薪三百,卖出衣服有提成,我们这里的衣服售价高,每卖出去一件提两块,多卖多得,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那明天就来上班。”   三百块钱已经是很高的底薪了,女孩在公园里的服装店打工时底薪才一百块。一个月卖出去三千多的衣服提成才提五十块钱。   实在是太低了,女孩不愿意干,这才往高档一点的地方走的。   女孩眼睛一亮:“我干!”   何弘超点头:“过来登记一下你的个人信息。”   何弘超从桌子里拿出一份表格。   女孩上前去填了,何弘超看了一下:“常春雨?名字不错,你也是高阳市的啊?我也是,不过我是德乾县的。”   女孩没想到老板是老乡,当下也十分兴奋:“德乾县离我们家不远,我们家是包县的。我有个堂姐就嫁在你们德乾县了。”   “那可真是有缘。”   90年年底,何弘超回家过年时又带回了一个女孩。这次这个女孩跟上次那个不一样,在询问到彩礼时将早就跟父母商量好的数目说了出来。   她要了666,很中规中矩的一个价格,何家没有不同意的。   何弘超在别墅区附近买了一栋二层小楼。稍微装修了一下就能住了。这栋小楼就成了夫妻俩的婚房。   何弘超结婚的这一天,何夏送了他们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又跟王海芳一起合送了彩电冰箱电视机空调这样的四大样,给足了常春雨的面子。   常春雨家那边的亲戚看见何家这么重视她,满意得很。   何夏自然是重视常春雨的,毕竟上辈子的后面那几十年,常春雨跟何弘超那么照顾她。   这辈子何弘超兜兜转转还是和她在一起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累世的姻缘了吧。   真好。   93年,陆奶奶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在医院治疗了三个月后她走了,走得很安详。陆征能按照她的遗愿,将她带回老家安葬。   办完葬礼,两个孩子要读书,便由彭文慧将孩子带了回去,何夏跟陆征能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处理完事情回去的那一天,两人在镇上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席间,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来到范店门口的潲水旁,她可能是饿极了,捞起潲水里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何夏看见那个女孩儿,如雷劈了一般。她快步走到那个女孩身边,蹲下身子,尽量用最柔和地语气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吃这个东西,你父母呢?”   女孩抬起头,看了何夏好久,道:“我没有父母。我饿。”   何夏鼻子一酸:“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这里面的东西你不要吃了,不干净。一会儿肚子该疼了。”   何夏回到店里,把饭桌上还没吃完的东西都中装进一个干净的大碗里,端到外面。   女孩儿乖乖巧巧的在外面等着,吃饭时吃得狼吞虎咽。   何夏想回到饭店里去,却怎么也挪不开脚。   陆征能买了单,走到何夏身边:“怎么了?”   何夏看着女孩:“我们把她带走好不好?”   陆征能瞧了那个女孩好一会儿,轻轻地点了头。   女孩吃饱了饭,何夏夫妻俩带她去商店买了衣服,领着她去宾馆洗了澡。   吸完澡的女孩儿干干净净的,眉清目秀的,算算年龄,本来应该是十一岁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瘦瘦小小的,可能还没朝朝长得壮实。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真的没有了吗?”   今天是女孩子最幸福的一天,她终于不用再被打了,也不用吃潲水桶里那些带着怪味的饭菜了。她迟到了香喷喷的饭菜,穿上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漂亮衣服,还洗了个香喷喷的澡。   给她饭菜吃的漂亮阿姨还给她梳了头发,小姑娘在做梦一样。   “我没有名字,我娘叫我死丫头。她去年生了个儿子,跟我说我是她抱来养的,在家里浪费粮食,就让我自己滚了。”小女孩儿抿抿嘴。   何夏鼻子酸酸的:“那你平时住哪里?”   女孩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住在桥洞里,我见到了一块棉被,晚上盖着一点儿也不冷。”   何夏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好,你真棒。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好不好?我跟你叔叔说会儿话。”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点头。   走廊尽头的窗户下,陆征能正在那里抽烟:“怎么样了?”   “我让她洗了个澡。看起来舒服多了。她说,她是被父母包养的,后来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被赶出来了。没有名字,平时她娘就叫她死丫头。”   陆征能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夏沉默了很久,道:“征能,我们养她吧。一看见这个女孩儿,我就感觉我跟她有缘分。”   陆征能捏捏眉心:“夏夏,孩子不是只宠物,不是给一顿饭,给穿暖就可以的。咱们在朝朝暮暮的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再来一个毫无血缘而且已经这么大的孩子,你有信心养好吗?万一养歪了呢?”   何夏抿着嘴,倔强地看着陆征能:“我想试一试。”   陆征能直视何夏的眼睛,过了许久,他首先败下阵来:“那就试试吧。”   “嗯。”   下午何夏夫妻俩带小女孩去了一趟派出所,晚上回宾馆呆了一宿,第二天再去派出所,派出所已经核实完了小姑娘的身份,且她的养父母明确表示不愿意再养她。   于是何夏跟陆征能很顺利的就领养了小姑娘。   “以后,你就叫秀珍了,好不好?叫陆秀珍,你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从派出所出来,何夏牵着小姑娘的手道。   这一天,小姑娘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天,陆秀珍往后的人生都有了颜色。   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呼呼的。记得派出所大门口的松树,它可真绿啊,花坛里种的那些红色的黄色的花可真好看啊。还有天空,也好蓝,白云也那么白啊。   这一世,何夏依旧如同上辈子一样的长寿。陆征能比她早走了几年。   何夏闭眼时身边儿孙环绕,秀珍如同上辈子一样是个好姑娘。她懂得感恩,懂得知足,孝顺父母,友爱弟妹。   上了大学后嫁给了同校的同学,夫妻俩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日子平淡而幸福。   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陆征能的车行跟上了时代的脚步,开始售卖汽车,有以前的群众基础,生意也不错。   后来陆征能又陆续的进军了好几个行业,生意越做越大,不说像里写的那样做个全国首富,也是个市里排的上号的企业家了。   朝朝读的大学是经济管理,学成后出来接了陆征能的班,后来娶了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两人的婚姻也很幸福,生了一子一女。   暮暮读了艺术学校,学的是画画,不缺钱的她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全国各地采风,在三十岁那一年终于开了自己的个人画展。   她的画风简洁明朗,擅长山水植物画,看了她的画,只觉得感受到的都是满满的希望。   暮暮在三十三岁那年结了婚,对象是她的同门师兄,两人的是因为年纪到了,对方合适而结的婚,但婚后两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等孩子出生了更是达到了顶峰。   大家都调侃他们俩让里的先婚后爱都有了原型。   何夏安详的闭上了眼,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写完了。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感觉夏夏的一生也圆满了。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这章发红包,希望大家收藏一下接档文   《锦鲤穿成军婚文女配[快穿]》   近年来,军婚文在各大网站大行其道,除女主男主外还有一种名为女配的角色。这些女配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但因不是女主,最后都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温馨是一条修行千年但因末法时代灵气稀薄而无法得道的锦鲤,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她可凭借功德得道,于是她穿越在各个书中的小世界,帮助这些下场凄惨的女配们获得幸福的生活....   一、被重生女抢走幸福的女配   二、穿书女主的对照组   三、女主的极品小姑姑   四、跟假千金抢人生的真千金   《我在九零收房租[穿书]》   白薇薇是A市有名的富家千金,她有一个十分庸俗的爱好,喜欢买黄金。开心也买,不开心也买。   一朝横死,白薇薇穿进一本书中,成为了被渣渣当成养妹替身虐身虐心最后还和渣渣HE的凄惨女主。   穿越来的白薇薇发现自己买的两个保险柜的黄金也跟着来后干净利落的踹掉了渣渣们。   先在A世未来最繁华的地方买块地盖栋楼收租,又在房子盖成后包养了一个冷酷帅哥当小白脸。   然而白薇薇做梦也没想到她包养的男人是女主渣丈夫那神龙见人不见尾的小舅舅。   哦豁。也不知道现在分手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