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配千金重生了》 作者:袖侧   文案:   上一世,张雁声因为渣爹、后妈,抽烟喝酒纹身飙车,把自己的人生给废了。重生回高中,叛逆少女张雁声看着家里千万豪宅、百万豪车……叛逆是什么?继承家业它不香吗?   张雁声决心好好学习,做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至于后妈和继弟出来作妖?张雁声掰掰手腕。上辈子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   渣爹:我都听雁声的!   继弟:姐,我不敢了!   继妹:我姐宇宙最帅!   祖母:雁声就是我看中的家族继承人!   母凭子贵上位的小三后妈痛哭流涕:原配生的明明是女儿,怎么还继承了家产?我生的可是儿子啊!   人人都说岳家太子爷岳松凛冽如寒冬,直到那天,有人看到岳松对张雁声温柔似水:“我想和你谈一段继承人之间的豪门联姻。”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重生 爽文 校园   主角:张雁声┃配角:张鹤翎,张寰,岳松,徐立晨┃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我决定继承万贯家业。 ================   第1章 第1章重生   男人的手伸到龙头下,清亮的自来水哗啦啦流出来。   那双手手指修长,指节有力,手腕凸起的骨节有种别样的精致。   洗去了洗手『液』,抽了张纸将手擦拭干净,男人推开门。瞬间音乐声震耳,一对男女正在深情地对唱,其他人在起哄、喝酒、掷骰子。只是唱歌的两个人都五音不全,荒腔走板地跑着调。   年轻的男人倚在卫生间门口,低头点了颗烟。抬头,包间里霓彩灯照『射』着,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影子。黑『色』西装里的白衬衫没有打领带,反倒敞开了两颗扣子,脖颈修长,喉结『性』感。   “岳松!”别人见他出来,招手喊他,“来来来,继续喝。”   岳松手指夹着烟过去,又喝了几杯。看看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挡住了别人再给他倒酒:“我三个小时后还有个会,得先走了。”   朋友不满:“现在可是半夜。”   岳松支了支下巴:“跟m国那边的视频会议,他们那边是下午。”   “艹,没劲!”朋友笑骂,“你这工作狂。”   岳松笑笑,掐灭了烟,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他离开包间,关上隔音门,耳朵顿时就好受多了。   金鼎ktv是k市很有名的娱乐会所,他和朋友常来,走廊的服务生认识他,带着职业微笑,闪身躬腰给他让路:“岳少。”   岳松随意点点头,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只是电话还没拨出去,身旁的一个包间的隔音门没有预兆地打开,有个人几乎是扑出来,一把捉住了岳松的手臂!   岳松诧异看去,却看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一头头发也染着非主流的颜『色』。   而且那双眼睛太大了。如果卸去了那些过浓的睫『毛』膏和眼影,这应该是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只是眼影太重,睫『毛』膏太浓,妆容效果未免就过于夸张,好像眼睛占了三分之一张脸那么大的面积。   “别让她跑出去!”岳松听见那房间里有人喊。声音略显慌『乱』。   与此同时,已经有人自身后抱住了那女孩子的腰,用力把她往后拖拽。   女孩捉住岳松手臂的手本就无力,被人拖着,那手沿着岳松的手臂一路滑到手腕,再到手,最终指尖脱离。   从抓住到脱离,其实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女孩被拖进去,隔音门随即关上了,不管里面有什么,正在发生什么,都被关在了这道门里面,与岳松无关。   但岳松相信自己看到的,就在刚才那短暂的两三秒的时间里,那被拖回去的看起来已经不能说话的女孩,涂抹得接近深褐黑『色』的嘴唇在动,那口型分明是——救我!   岳松扭头想叫服务生,刚才那服务生却已经消失在拐角了。   岳松转回头,盯了那扇门一秒,霍然推门进去了——即便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良家少女,无论如何,看到女孩子求救,他也不能不管。   屋中的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还清醒着的人吓了一跳,站起来吆喝:“你干嘛?你谁呀?”   沙发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失去意识,神情『迷』幻。岳松一看,心里就有了数。   但他管不了这些人,他只管刚刚那个向他求救的女孩子。那女孩被放在沙发上,软软的,显然也将要失去意识。   他走过去将她翻过来,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眉头就皱了起来。   “艹你妈!听不见人话啊!”有个身上很多纹身的非主流青年过来就推他。   岳松倏地捉住那人的手腕,皱眉说:“她情况很不好,得送她去医院!”   又有别人冲过来,直接挥拳头:“去你大爷的医院!”   服务生从另一个包间送了酒水饮料出来,经过628房间的时候,被突然撞开的门差点打到,吓得他一个激灵贴在了墙上。   撞开门的是个一头黄『毛』的非主流青年,他倒在地上呻/『吟』,爬不起来。显然是被人丢出来的。   紧跟着,又有一个纹身青年被丢了出来,在地板上滚了两滚,撞到墙根才停住。   艹,打架了吗?   服务生正想呼叫保安,又有人走了出来。年轻的男人不仅嘴角有血,西装和衬衫也『乱』了。他怀里横抱着一个看起来意识不清醒的女孩。   服务生看到这个人,大吃一惊:“岳少?”   “报警,有人吸du。”岳松沉声说,“还有,赶紧叫救护车!这女孩不行了!”   ……   ……   救护车上,光线并不明亮。女孩睁开过眼睛,那双本该漂亮却被涂抹得太过的眼睛里都是恐惧和后悔。   她一直抓着岳松的手不放。那力气并不大,但岳松不忍心挣脱。   仔细地看,其实能看出来那浓浓妆容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的五官很好看,卸了妆的话,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岳松肯定她不是主动吸du的。她若是主动的,就不会跑出来求救。   只是终究踏错了这一步啊。   看着那眼中的恐惧与后悔,岳松心软了。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安慰:“不要怕,马上就到医院了,一定没事的。”   女孩的眸子中似乎有感谢,她的嘴唇好像还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岳松耽误了许多时间,错过了与m国客户的视频会议,终究却没能挽救那女孩的生命。他陪着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亲眼看着花朵一样的生命过早地凋零。   警察来了,给他录了口供,也查明了她的身份。   ——张雁声,女,21岁,未婚。   年纪轻轻,行差踏错,自毁了人生。   “她应该是第一次。”警察说,“体质对这个敏感,可惜了,还这么年轻。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   岳松说:“她不是主动吸的。”   “还在调查,那群人带到局子里去了,还没给出结果。怎么,你有证据吗?”   “没有。”岳松说,“我感觉的。”   他最后去见了那女孩一面。   护士已经将她的脸擦干净了。她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还这样年轻,不知道为什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岳松为她感到遗憾。   他躬下身,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愿你来生,走正路。”   ……   ……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张雁声叛逆了一辈子,到底还是翻车了。   她总觉得自己是可以掌控局面的,这起子狐朋狗友暗搓搓想带坏她,那些小打小闹,抽烟喝酒之类的,她也跟着干,真到想带她吸du,她就悬崖勒马了。   到底心里有一根线,知道底线是不能越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帮人比她想的心黑多了,他们给她把『药』下在饮料里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张雁声是个对这种东西敏感的体质,这一杯带“料”的饮料要了她的命。   张雁声人生最后时刻记住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眼瞳漆黑,鼻梁挺拔。点点血迹溅在他的白衬衫上,衬得下颌线条有种妖异的『性』感。   可那个人出乎意料的温柔。在她人生最恐惧虚弱的最后时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温柔地安慰她。   但她终究还是陷入了黑暗中。冰冷的黑暗中仿佛还有可怕的漩涡,越掉越深。   许多画面在眼前飘过——   她看到自己死了,死得也不光彩。没有多少人替她伤心。   亲爹只是叹气,掉了两滴眼泪,让秘书联系了殡仪馆:“给她办场像样的葬礼。”   “像样的”意味着多花些钱,一直以来,他这当父亲的给她的,也就是钱。   年轻的继母在人前假惺惺地劝慰两句,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翘起。少了她这个原配的女儿争家产和与她呛声,她当然是开心的。   熊孩子弟弟被惯得早就不成样,对她这个姐姐的死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令张雁声意外的是,到了葬礼的时候,竟真有个人为她哭得伤心。   是她这继母生的妹妹。这妹妹从小就很向往跟她亲近做姐妹。只是张雁声讨厌她,怎么可能搭理她。   万万没想到,最后为她哭得伤心的,一家子里竟然只有这个妹妹。   张雁声觉得自己这辈子太不值了。她为着讨厌的继母一直叛逆,抽烟喝酒不好好上学,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最后被坑死了。结果呢,真是亲痛仇快。   张雁声后悔极了。如果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再也不这样活了。   怎么能为着讨厌的人,糟蹋了自己的人生!   就在她这样想并感到痛悔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传来,缥缈遥远,仿佛隔了时空。   ——“愿你来生,走正路。”   随着这一声祝福,有光破开了黑暗!   张雁声在光线里睁开了眼,回到了六年前。   这时候,她才十五岁,才刚刚开始叛逆。一只小脚抬起来,将将要从此踏上人生的错路。   呸,决不!   这辈子谁都别想毁了她的人生。   第2章 第2章暑假   张雁声从死亡的黑暗中看到光,睁开眼,竟然是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她最近一两年都在外面鬼混,都没怎么回这里住过。而且这房间里的装修和布置,分明是她中学时代的模样,跟后来的完全不一样。   张雁声跑去卫生间一照镜子,身体也缩小变矮变得平板了,一张青涩的面孔干干净净,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容貌。   看了一眼多年前的旧款手机上的日期,不甘心地又打开记忆中几年前就淘汰了的电脑看了眼上面的日期,张雁声才终于确信,自己竟然死后重生,回到了十五岁初三这一年。   张雁声在房间的沙发上呆坐了整整两个小时来消化这个信息。   所以,她……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了最后的黑暗中那个缥缈的声音——愿你来生,走正路。   张雁声一个激灵,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是的,这重来的一生再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浑浑噩噩地活了。她是到死才明白,这是自己的人生啊,跟别人赌气较劲,毁了自己,是多么的傻『逼』!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这个时候,又该干些什么?   张雁声原地转了两圈,抬眼看见了自己那张熟悉的书桌,忙走过去看了眼。书桌倒是被家里的阿姨收拾得很整齐。张雁声随意抽出来一本,是初三的练习册,她信手翻开看了两眼,顿时一脑门汗!   一道题也不会!   一!道!也!不!会!   当年学的东西,早还给老师了!   死的时候,还没从那个花钱就能进去读的野鸡大学毕业,但实际上她也根本不怎么去上课。混日子而已。   而现在,才七月中旬,初三毕业的暑假。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去上高中了。   她要去的是k市一中。那所学校是很牛『逼』的学校,在k市属于金字塔顶尖的位置。   上辈子不知道她爸花了多少钱,才把她弄进去。可惜她的学习成绩就是在高中阶段一落千丈,后来更是自暴自弃开始逃学旷课甚至抽烟喝酒打架,最终影响太恶劣,花钱也兜不住,到底还是被学校开除了。   她爸没办法,把她弄到一个私立高中去混日子,毕业了又把她送进那个野鸡大学,想混个文凭。要不然高中学历说出去实在太丢脸。   青春年少的一辈子,就这么荒唐着给荒废了。   真的是废了。   张雁声一想到这里,就心脏难受,冷汗涔涔。   再不能这样了!这辈子从头开始,从现在开始,必须走不一样的路!   张雁声的脑子清明了,不管她重生回这个时候是怎么回事,她在这个年龄这个时候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雁声大口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把书桌翻了个遍,倒是找到了自己的书包,但其他的也只有初三的书本。她现在脑子里基本是空的,小学的倒是不用补,但是从初一开始的内容必须补一补才行。否则到了高中,根本不用“一落千丈”,她直接就是垫底了。   张雁声翻腾了一通,却想不起来自己初一初二的课本到底放到哪里去了。正没有头绪的时候,有人来敲门:“雁雁,雁雁,先生叫我催你,该收拾了,待会要出发了。”   张雁声愣住。   她身形顿了顿,蓦地冲过去拉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或者该说是中老年。她年纪很大了,看着头发乌黑,其实全是染的,其实看发根就知道了,都白了。   张雁声眼圈忽然红了,喊了声:“阿姨!”百感交集。   女人唉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呢!快点吧,太太那边都化好妆了,不好叫他们等你。”   她压低声音:“要不然她又跟先生抱怨。”   这个女人姓罗,从张雁声出生就开始做她的保姆照顾她长大,已经在张家做了十几年了。   她跟张雁声的生母相处十几年,挺有感情的,更是把张雁声看得跟亲生的孩子似的。   姓梁的女人进门后其实一直看罗姨不是很顺眼,有几次想辞退她。但是张雁声闹得厉害,张雁声的爸爸张寰就给压下来了,罗姨就一直留下来了。   没想到罗姨挺过了继室的刁难,却被张雁声给伤了心。   张雁声后来越来越不像样子,连张寰都不怎么管她。要钱就给,只求个眼前清静。   张雁声的后妈梁莹莹更是巴不得张雁声继续混下去,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   这个家里真正关心张雁声,还愿意管着张雁声的人也就只有罗姨了。   可恨张雁声那时候『性』格已经拧了,人跟个火/『药』桶似的,哪还跟小时候那样听劝。罗姨管了她几次,她听不进去,最后烦了,大发脾气说:“你不过就是个保姆,赚的是我的钱!”   她脾气发过,甩门走人了。   出门之后其实有点后悔,隐约觉得话说得重了,而且当时罗姨的眼神好像有点受伤。   但她那个年纪,哪拉得下脸来道歉。又在外面鬼混了一个礼拜没回家,终于又想起来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罗姨已经人去屋空了。   梁莹莹笑『吟』『吟』地说:“可不是我把人赶走的。人家可是觉得伺候不了你大小姐,自己辞职的哟。”   张雁声当时就要撕梁莹莹,张寰拦了:“罗姨真是自己辞职的。她老家喊她好多次让她回家带孙子,都是因为你她才一直没走的。现在只是想通了而已。”   张雁声当时就缓不过来,自己待了好几天。这是自母亲去世、张寰再娶后又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被抛弃。   她缓了几天,终于拉下脸来给罗姨打电话,那个号码却已经销号了。   那时候还有漫游费,罗姨这个号码是k市的,她要是回老家,可能就换了本地号了。   张雁声虽然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可其实除了一个电话号码,根本不知道罗姨更多的信息了。茫茫人海,她和罗姨的缘分就这么尽了。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还没有伤了罗姨的心,罗姨还没辞职离开,她还在张家!   张雁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直接抱住了她:“罗姨!”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愿意跟她一起出门。可这是你姑『奶』『奶』的寿宴,你要不去,你『奶』『奶』准保生气。你知道,她是最不能在你姑『奶』『奶』面前掉面子的。”罗姨拍着她背心,像哄小孩似的哄她,“去吧去吧,换件漂亮的裙子,我们雁雁啊,走到哪里都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姑『奶』『奶』的寿宴吗?经罗姨这么一说,张雁声想起来,按照日历上的日期来说,还真是今天。   张雁声在见到罗姨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重来的一生,一定要好好的,决不像前世那样了。在这个年龄,就干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好,我这就换衣服。”她说,“罗姨,你知不知道我初一初二的课本都放到哪里去了?开学前我要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东西。”   罗姨又惊又喜,说:“我知道,我知道,在储藏室,我给你找。你别『操』心,你好好去参加寿宴。”   她推着张雁声去衣帽间换衣服,张雁声听见她在外面碎碎念叨:“你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多么的好啊,经常拿奖状回家,一开家长会就被表扬。那时候你妈妈多高兴,一家人都为你骄傲……”   张雁声的妈妈是癌症,做了手术之后,那几年一直做放化疗。这种治疗就是能把人折腾得很虚弱,妈妈既管不了生意上的事,也管不了家里的事了。她成天躺着,最开心的事就是张雁声拿奖状回家。   但是张雁声十岁的时候,她还是去世了。   葬礼结束才两个月,梁莹莹领了结婚证进门了。   她不是一个人,她怀里抱着张硕成,两岁,身后跟着张鹤翎,四岁。   也就是说,张雁声妈妈手术之后的第二年,张鹤翎就出生了!   张雁声妈妈躺在床上的这些年,这个女人一定天天盼着她死好让自己转正吧?   张雁声当时就炸了!   小姑娘声嘶力竭地叫他们滚!她愤怒之下还把张鹤翎给推倒了。   梁莹莹只顾护着怀里的宝贝儿子,对女儿就顾不得了。还是罗姨和张寰一个拉住张雁声一个挡住张鹤翎。   母子三人到底还是在这个房子里扎根了,谁也挡不住她们。才十岁的张雁声更不能。   从那时候开始,张雁声的生活再不能回到从前。小学毕业的时候,她成绩还可以,毕竟有多年的好成绩打底。但初中的三年,就只能说是“还行”了。   那个让病床上的妈妈骄傲的乖女儿、好学生,逐渐消失了。这女孩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跟后妈呛声、斗气,心思都用在了厌恶和仇恨上。   张雁声默默地换着衣服,脑海里翻涌着这些回忆。   如果去世的妈妈知道自己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定也会像罗姨这样难过吧?   张雁声感到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从鼻子直往眼睛里冲。她强行忍住,憋了回去,才走出衣帽间:“换好了。”   “雁雁真漂亮。”罗姨看到她便赞叹,“咱们雁雁长大了,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了是大美人。”   十五岁的少女虽然胸『臀』还没发育好,但也已经亭亭玉立。眼睛水润明亮,脸颊白皙粉嫩。生得像她的妈妈,的确是个美人。   罗姨快手快脚地帮她弄好了头发,这个年龄的少女不需要化妆,天生丽质见人就是最美。罗姨看看时间,赶紧推着她往门外走:“快点快点,别让那个人又啰嗦。”   所谓“那个人”自然是指梁莹莹。   谁知道门打开,一股子沁凉的水扑面而来,直接喷了张雁声一脸一胸口,滴滴答答地,把裙摆全打湿了。   张雁声抹了把脸,盯着门外举着水枪的熊孩子,两眼冒火。   她想起来了,初三这个暑假去参加姑『奶』『奶』的寿宴,这个熊孩子用水枪毁了她……两条裙子。   对,是两条。   第3章 第3章赴宴   张雁声抹了把脸,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心里感到惊诧——张硕成这小子现在,居然还这么小?   张硕成今年七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他看张雁声被偷袭成功,笑得嘎嘎的,前仰后伏,很典型的小孩子故意作出来的夸张。   当年,十五岁的张雁声追着他下楼,大声地骂他,跟维护他的梁莹莹吵了一架,最后耽误了时间。他们一家人到的时候,姑『奶』『奶』的寿宴都已经开始了,一家人很是失礼。   『奶』『奶』在姑『奶』『奶』面前失了面子,很不高兴。梁莹莹更是恶人先告状,说都是因为张雁声才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害他们迟到。   更可恨的是张硕成把那把小水枪带了去,在寿宴上把张雁声后来换的那条裙子也毁了。   而那时的张雁声眼里只恨梁莹莹,觉得有很多证人可以证明是张硕成淘气而不是她不对,怒气冲冲地扯着张硕成上去跟她吵,全然没顾及这是什么场合。   自然就让『奶』『奶』更丢脸。   十五岁的张雁声那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过激行为,让那些原本怜悯她对她愧疚的亲人渐渐都疏远了她。   比如,她的『奶』『奶』,她的爸爸。   此时,张雁声盯着才七岁的张硕成,忽然笑了笑。   “你厉害呀。”她佯作凶恶状,说,“你再敢来一次,我就……叫爸爸揍你屁股。”   这话说得虚极了。因为张家基本上不打孩子,张寰更是把张硕成看作心肝宝贝一样。所以连张硕成这样的小孩子都看出了张雁声的“『色』厉内荏”。   熊孩子才不怕姐姐的虚张声势,他又扯眼皮又吐舌头,嚣张地挑衅:“略略略,你来呀!”说完就跑了。   “别生气,别生气,他小孩子。”罗姨扯着张雁声又回到房间里,“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才多大。”   张雁声进入青春期后脾气日渐暴躁,跟姓梁的女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可她自己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哪吵得过梁莹莹。更何况梁莹莹还能给张寰吹枕头风,张雁声却总是因为情绪激动对张寰大小声,弄得张寰见到她就头痛,越来越不愿意看见她。   说到底,还是张雁声吃亏。   罗姨抓着她胳膊的手很用力,张雁声很明白她为什么。过去罗姨一直劝她不要跟梁莹莹正面呛声,白吃亏。她听不进去,也忍不下来。   结果闹到最后,她众叛亲离,这个家里她仿佛是个多余的外人,人家四个人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四口。   但我已经长大了,张雁声对自己说,我不会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   她拍拍罗姨的手,冷静地说:“没事,小屁孩子,我不屑得搭理他。”   罗姨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她的手臂,推她进衣帽间:“就是就是,别搭理他就是。”   张雁声在里面换衣服,罗姨在外面等她。耳朵却听见里面的少女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但是,张硕成得有人管才行,要不然,不知道长成一个什么人间垃圾。”   罗姨又紧张起来:“有他爸他妈呢,怎么也轮不到你管。你呀,你好好读书上学就行,给你妈妈争口气。”   衣帽间里安静了几秒,才又响起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隐隐约约地,好像飘出来一句:“有爹生,没爹养……”   罗姨没接腔。   那怎么着,虽然是张硕成的爹,可也是张雁声的爹啊。   张雁声换了一条新裙子,走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望着下面的几个人。   张寰听到脚步,抬头,皱了皱眉,但还是尽量和蔼地喊她:“雁雁,快点。”   张雁声不紧不慢地走下去。梁莹莹看着她这副样子,“呵”了一声。   张寰假装没听见,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张雁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内心中有说不清的感觉。   她吵,她闹,她折腾,过去她觉得张寰对不起她和她妈妈,她有权利这么做。可现在她冷静下来再看,终于看明白,叛逆孩子的种种折腾,到最后,终究不过是为了让家长多注意自己一点。   是的,就这么可悲。   现在张雁声看得明明白白,她过去所做的一切,揭开层层外衣,无视所有借口,最终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想让这个男人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分。   她最终得到的却是他的不耐烦,到她死了,他也就象征『性』地流下几滴眼泪,然后给她办一个“像样点”的葬礼。   真是太可笑了。   那个浓妆艳抹叛逆嚣张的张雁声,说到底就一个得不到爱的孩子而已。   可笑,可怜。   张寰在女儿的注视下,莫名地不自在起来,强笑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女儿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气势汹汹的和年轻的老婆吵了一架,尖叫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痛。今天却怎么这么安静,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像两汪不知深浅的潭水。   叫人莫名地不安。   张雁声垂下眼眸。   前世她自己没察觉的,那些对至亲、对关爱的渴望都烟消云散。今生她什么也不求,不求诸于外,只求诸于内。   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吧。   这个家的脾气暴躁的大女儿抬起眼,声音冷静得让人意外,平静甚至平淡地解释:“换好衣服一出门,就被张硕成用水枪滋了一身水,只好又换了一身,耽误了时间。”   少女的平静冷淡让张寰意外。   张硕成现在正在七八岁万人嫌的时候,这种破事几乎每天都在家里上演,特别是现在正是暑假,孩子们都在家。只是平时发生这种事,张雁声早就吼起来了,今天……今天女儿乖巧懂事地让人惊喜。   平时要是能这么好好说话多好啊!天天吵谁不烦啊!   张寰立刻板起脸:“硕硕!你把姐姐裙子弄湿了?”   张硕成立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没有!”   当然房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那把手/枪外形的小水枪还在手里握着呢!他也的确是刚从楼上跑下来。   二女儿张鹤翎却说:“就是他,他刚才还跟我妈说滋了大姐一身水呢。”   梁莹莹差点被这个拆台的笨女儿气死,立刻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随着她们母女的内讧,张雁声的视线落在了张鹤翎身上。   张鹤翎比张雁声小六岁,今年才9岁。她去年才换齐一口新牙,今年终于又重新漂亮起来了,正是懵懂可爱的小萝莉。   可惜梁莹莹当年生了她也没能进张家的门,直到生了张硕成,又熬死了张雁声的妈妈,才终于翻身扶正了。母凭子贵,所以梁莹莹心里边就只有张硕成这个宝贝儿子,至于张鹤翎……反正家里边好几个阿姨呢,不缺她吃也不缺她穿的。   梁莹莹也不怎么管她。   可这是,在她死后……唯一一个真心为她哭泣的人了。   那个少女哭得那么伤心,是真心把她当成姐姐来看了吧?   梁莹莹常被这个笨蛋女儿气着,这傻丫头常分不清敌我,老给她拆台,帮着张雁声说话。她拧完了她胳膊,还不解恨,伸手去拧张鹤翎的耳朵。   张寰是不赞成打孩子的。张雁声妈妈还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打过张雁声一下。梁莹莹舍不得打张硕成一下,却时常对张鹤翎拉拉扯扯的,虽算不上打,总叫人看了不舒服。   张寰正想开口呵斥梁莹莹,冷不防张雁声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梁莹莹的手腕。   张寰暗叫糟糕,这马上要出门了,可别又吵起来了。唉!   “放开。”张雁声却没有吵闹,只冷冷地说,“耳朵上都是软骨,扭伤了怎么办?你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心疼吗?”   张雁声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张雁声打小就琴棋书画跆拳道散打。后来,这说的是后来,张寰渐渐不管她,她自己心里戾气越来越重,琴棋书画都荒废了,跆拳道和散打却一直练着。   不做点激烈的运动,心里那点戾气实在是发散不出去。   时间退到现在,张雁声现在这身体才十五岁,可因为常年坚持地训练,力量上居然直接压过了娇娇软软的梁莹莹。   梁莹莹娇啼一声:“疼!”   张雁声冷哼一声:“你也知道疼?小孩子不知道啊?”   梁莹莹已经松开了张鹤翎的耳朵,叫唤:“你快放手!老公!老公!她弄疼我了!”   女儿是亲生的,老婆是娇美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张寰出来和稀泥:“行了,行了,都放开。赶紧出门了,去晚了惹我妈生气,大家一起挨骂,谁都别跑!”   他抬出了张雁声的『奶』『奶』,就连张硕成都抖了一下。   那个厉害的老太太,才是张家真正的大家长。   唯一不怕的大概就是张雁声了。   对不爱自己甚至厌弃了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老太太曾疾言厉『色』地说要把她从遗嘱名单上除去,她也不在乎。她还有妈妈这边的遗产可以继承,饿不死。   她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张鹤翎早在梁莹莹放开她耳朵的时候就钻到了张雁声背后去了。   她今天真是又惊又喜。往常她就算帮张雁声说话,张雁声也不会搭理她。没想到今天,姐姐居然护着她。   妈妈老是告诉她,她、弟弟和妈妈才是一家,才是最亲的,张雁声不过是个“外人”。   可弟弟实在太讨厌了,天天欺负她。而妈妈根本就不管,还觉得弟弟“活泼好动”,是该夸奖的。   “男孩子嘛,就得这样。”她常常得意地说。   特别地强调那个“男”字。   毕竟,她全靠生了个带把的,人生逆风翻盘。   可对张鹤翎来说,姐姐虽然平时常和妈妈吵架,脾气火爆声音也吓人,可她最多就是不理她,从来也没动手欺负过她。   所以在弟弟和姐姐之间,张鹤翎宁愿选择姐姐张雁声。   大家都向外走,张鹤翎心中生出了期盼,大着胆子想去牵姐姐的手。   可惜,张雁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走出去了。   小姑娘失望地垂下了头。   “快点。”张雁声的声音忽然响起。   张鹤翎猛然抬头。张雁声在前面扭身看着她,似乎很不耐烦:“快点,再不走要迟到了。”   小姑娘的眼睛里有了亮光,拔腿追了上去。   张雁声哼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第4章 第4章长辈   张鹤翎的情绪张雁声可以理解。这个小丫头从进张家门开始,似乎就一直很想跟她做姐妹。可能小女孩的本能就是追逐大女孩吧。   只是张雁声从前根本不会搭理她。   但张寰的情绪张雁声就不能理解了。   她刚才压制住了梁莹莹,他非但没帮自己的小娇妻说话,他还似乎……有点高兴?这是什么鬼?   从前,她跟梁莹莹冲突,张寰总是一副无奈又烦躁的模样。而且他通常是站在梁莹莹那边的。   罗姨以前就跟她念叨过,说:“你别老这么暴脾气,一点就着。本来你爸觉得对不住你,可你这么闹腾,还老冲他发脾气大喊大叫的,你看他现在都帮那女人说话去了。”   但那时候的张雁声哪肯听,发脾气说:“我凭什么不能对他发脾气了,就是他对不住我妈!”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罗姨只能叹气。   撇开张寰这令她不能理解的情绪,张雁声把视线移向了梁莹莹。   今天因为一家五口出动,没有让司机开车,张寰自己开了辆车。梁莹莹坐在副驾,张雁声坐在驾驶席后面,熊孩子张硕成坐在副驾后面,小萝莉张鹤翎夹在了中间。   张雁声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梁莹莹的侧脸。   张雁声其实有点不敢相信,梁莹莹还这样年轻。   在她的认知里,梁莹莹从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副老妖婆的模样。她是压在张雁声头上的一座大山,崩毁了她的人生。   可其实,现在梁莹莹给张寰生张鹤翎的时候才二十,她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九岁而已,她还不到三十岁。   张雁声死的时候二十一岁,以重生的张雁声的视角来看,梁莹莹不到三十,等同于一个同龄人。   张雁声看着她,这座压得她痛苦暴躁的大山,仿佛缩了水一般。   安静的车里响起了张鹤翎的声音:“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很是嫌弃。   张硕成立刻说:“我就带!要你管!”   “我是你姐!我就能管你!”   “姐又怎么了!一边去,你管不着我!”   张硕成被梁莹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给惯得又骄纵又蛮横。他说着,声音就大起来了。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呱噪,让人脑瓜子疼。   张寰也挺受不了的,正想开口让张硕成安静点,身后忽然传来张雁声冷冷的声音:“闭嘴。”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张雁声常常会吼,成为让人脑瓜子疼的另一个主力。今天这大女儿真是有点反常。   张寰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向后看了一眼,正对上了张雁声黑黢黢的眸子,目光幽幽。   张寰莫名地就打了个寒噤,赶紧集中注意力开车。   从前张雁声常会吼张硕成,只是张硕成根本不怕。   梁莹莹给姐弟俩灌输“我们才是一家人”的思想,张鹤翎一点不吃。张硕成却全吃下了。在他小孩子的心里边,这个讨厌的姐姐为什么要存在?她还老跟他妈妈吵架,家里要没有她就好啦!   梁莹莹还老告诉他,不用怕张雁声。张雁声虽然吼他,但也的确从来没打过他。熊孩子都欺软怕硬,自然更无法无天了。   可今天很奇怪,这姐姐不吼不叫,只用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闭嘴”,张硕成忽然胆怯了起来。总觉得这姐姐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小孩子天真,有天真的残忍,天真的冷酷,也有本能的对危险的感知。   此时此刻张硕成就感知到了危险。   他哪知道,张雁声虽然决定了这辈子要好好活,可她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两辈子的戾气都蕴在眸子中,连张寰看了都害怕。   张硕成求救地向前面看了一眼。可老爸只从后视镜里跟姐姐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老妈,扭头瞥了一眼,竟然只说了张鹤翎一句“别老跟弟弟吵”,也把头扭回去了——梁莹莹虽然宠溺张硕成,可她到底也是个人 ,也受不了封闭空间里小孩子高亢声音给大脑带来的刺激。   张雁声又没打他没骂他,只是叫他闭嘴而已,好像有点效果?梁莹莹就没替张硕成撑腰。   熊孩子没有熊家长撑腰,自然就怂了。   张硕成乖乖地闭嘴了。   张鹤翎却很难过。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挨梁莹莹批的又是她。   小姑娘低下头去,委屈得差点掉眼泪。   她吸吸鼻子,抬起头,去看张雁声。   她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慰藉吗?   张雁声僵硬地将头扭向一侧,假装看车外街景。   张鹤翎黯然,有点孤单地把两只手塞到腿下面,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心理学上说,常常把手藏起来的孩子,缺乏安全感。   车子里倒是如大人们期望的那样安静下来了,令张寰心情很好,梁莹莹也乐得轻松。   许久,张雁声才转回头来,瞥了一眼张硕成手里的东西——那把外形仿手枪的小水枪。   很好,为怕他不带,她还故意用“让爸爸揍你”这种话刺激他。果然他如前世那样带上了这把水枪。   一家人出来得还算及时,交通状况也还好,到得不算晚,没有失礼。   姑『奶』『奶』家的表叔表姑们在宴会厅的入口处迎客。张寰带着张雁声一行大小人等走过去,先跟这几个表兄弟姐妹寒暄,大家一派亲热。   梁莹莹二『奶』出身,凭儿子坐上了正宫的位子,最喜欢跟着张寰出席这种公开且正式的场合,来彰显自己张太太的身份。   张雁声和张鹤翎该叫人都叫人,长辈们都亲切地答应了,夸她们又长大了变漂亮了云云。   只有张硕成很不耐烦待在门口,一直想往里冲。梁莹莹使劲拉着他不松手,他左扭右扭的,还是张寰板起脸来:“硕硕,叫人!”   张硕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   姑『奶』『奶』家的表叔姑姑们只笑着说:“真活泼,真虎。”   张寰尴尬地笑笑。   管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当父母的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才行。张寰从前对张雁声的时候也还算耐心,其实小的时候更多是张雁声妈妈在管她。后来他这原配妻子一直病着,大女儿是个乖巧省心的,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生张硕成的时候他都已经快四十岁了,跟年轻的时候没法比,而且他也不是只有一个孩子,是有三个。   大女儿张雁声从一开始就激烈地抗拒新妈妈和新的弟弟妹妹,家里成天鸡飞狗跳的,他也没精力再去单独管教张硕成。加上本来就是中年得子,也确实有点宠着惯着,张硕成就长成了现在这让人糟心的熊孩子样。   “里面去吧,大伯母早就到了,在和我妈说话。”张雁声的大表叔说。   张寰便带着妻儿一行人进去找自己老妈。   梁莹莹晓得这个家里谁是说话最硬的那个人,扯着张硕成悄悄警告他:“在你『奶』『奶』跟前给我老实点,敢惹事就把你游戏机锁起来!一个礼拜不许玩!”   皮了吧唧的男孩子常常不怕打,锁游戏机什么的却不行。张硕成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一家子人光光鲜鲜地来到了两个身家丰厚、珠光宝气的老太太面前。   “姑姑,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张寰笑眯眯地说,还抱了个拳。   姑『奶』『奶』虽然不喜欢嫂子,但是喜欢侄子啊,说:“看张寰这嘴甜的!”又抱怨:“怎么才来!”   虽然来的不算晚,但到底也不算早。以他们这种亲近的血缘关系,实在该早点过来的。张寰作为亲侄子,这个时间点才到,未免有点不够亲热,不够恭敬了。   『奶』『奶』脸上稍稍有点挂不住。   张寰笑眯眯地说:“哪敢随随便便就来,这不得跟家好好捯饬捯饬吗?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说着,把张雁声和张鹤翎推上前去。虽然心里边儿子的分量更重一些,可熊孩子不省心,要讨老人欢心,还得靠两个漂亮女儿。   一个豆蔻少女,一个软萌萝莉,哪会有人不喜欢。   姑太太抓着一人一只手,直夸:“又长大了,我们雁雁真漂亮,我们鹤鹤也好看!”喜欢得不得了。   张雁声甜甜一笑:“姑『奶』『奶』才最好看,今天您是这里最漂亮的人。”   姑『奶』『奶』七十多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耳朵上是富贵的红宝石耳环,身上还带着配套的红宝石首饰,那一双手,虽然因为年老皮肤皱了,但是指甲却修理得很好,涂着和口红颜『色』一样的红『色』,跟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正相衬。   这老太太,出身富贵,一辈子富贵。美了一辈子,老了也爱美。听这侄孙女这么一说,笑得花枝『乱』颤的。   张鹤翎也说:“姑『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她要等开学才上四年级,一个小学女生,做不到张雁声那么会说话,更不知道姑『奶』『奶』爱听什么。但她长得可爱,甜甜糯糯的。姑『奶』『奶』也喜得捏她的脸,跟她说:“那边搭了儿童区,你待会儿去玩。”   两个漂亮的孙女稍稍挽回颜面,张雁声的『奶』『奶』面『色』稍霁。   张雁声又头一个叫了“『奶』『奶』”,张鹤翎跟着叫,她慈蔼地答应了。   梁莹莹一直不敢『插』话,终于抓着空挡,忙不迭地将张硕成推到两个老人家面前:“硕硕,快叫『奶』『奶』和姑『奶』『奶』。”手底下还掐了张硕成一把。   张硕成吃痛,那表情就不太好看,不太情愿地喊了“『奶』『奶』、姑『奶』『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亲妈手底下手小动作。   姑太太嘴角一撇,懒懒地说:“行了,跟你姐姐去那边玩吧。”   张硕成刚才听到“儿童区”心就飞了,得了许可,肩膀一拧挣脱出亲妈的魔掌,就朝儿童区那边跑掉了。   梁莹莹又气又恨,在两个老太太面前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敢赔笑。   两个富贵『逼』人的老太太就跟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地说话。梁莹莹想『插』嘴也『插』不上。张寰对这情况没办法,只能干笑。   张鹤翎似懂非懂,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不好的,又不能特别确切地明白到底为什么。大约是跟姐姐不喜欢他们一个原因吧。   张雁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其实死之前已经两三年没见着两个老太太了。   没什么原因,就因为她那副非主流的德行,老人家都不待见她。尤其是她『奶』『奶』,嫌她丢人,明白跟张寰说了,以后这种家族聚会,不要叫张雁声来。   张雁声那时候叛逆,也不愿意见这些亲戚,乐得互不搭理。   但她今天却一改从前的作风,对老人家们主动亲近,原因很简单——『奶』『奶』和姑『奶』『奶』,这两个富贵了一辈子的女人,根本看不上梁莹莹这个二『奶』出身的“张太太”。   第5章 第5章闯祸   梁莹莹刚才手底下有小动作,张硕成的表现也称不上好,尤其令张雁声的『奶』『奶』心中不喜。   这一对姑嫂,『奶』『奶』个人能力强,是事业女『性』,嫁给爷爷后就参与到家族生意里,一辈子争强好胜;姑『奶』『奶』的出身好,嫁得也好,相夫教子,做了一辈子贵『妇』。   姑嫂两人互相看对方都不那么顺眼,可以说是明争暗斗了一辈子。   如今,丈夫们都先去世了,只剩下两个老太太,关系倒是比从前缓和了一些,只是那些明里暗里的较劲总避免不了。   姑『奶』『奶』嘴巴刻薄些。这一辈子,她都在就『奶』『奶』忙于事业,疏于照顾儿女这一点上抨击『奶』『奶』。所以『奶』『奶』是最受不了儿孙们在姑『奶』『奶』面前给她丢脸的。   张硕成这两年长大了,反而越来越不像样子,总之,从来没给『奶』『奶』长过脸。   『奶』『奶』的孙子又不止他一个,对他也就一般般。   “你去玩吧。”张雁声对张鹤翎说,“我在这边陪『奶』『奶』们。”   老太太们都喜欢热闹,喜欢有人陪着说话。可有几个年轻人耐烦陪老太太说话的?就连张寰这个亲儿子,在他亲妈跟前待了这么一会儿,都特别想溜呢。   大女儿忽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妈妈还在的那时候一样,张寰说不出来的高兴。见张鹤翎抬头看向大人,他忙点头:“去吧,去吧,去找你弟弟玩去。”   才不要找他呢。   张鹤翎得了大人的允许,也跑去儿童玩乐区,找同龄的女孩子们去了。   张寰左右瞧瞧,说:“妈,那我……”   “行了,知道了。”『奶』『奶』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张寰如释重负,赶紧闪人了。梁莹莹一点没有在家里的嚣张气势,夹着尾巴跟着张寰走了。   『奶』『奶』看着留下来的张雁声,温声说:“你也去玩,不用管我们。”   张雁声却笑笑,在沙发上挨着老太太坐下来:“我都多大了,玩什么呀。”又挽住她的手臂嗔道:“您都多久没看见我了,也一点都不想我,还赶我走?”   逗得『奶』『奶』笑了,拍着她的手说:“这不是怕你嫌我们两个老太太无聊嘛。”   “才不呢。”张雁声说,“喜欢听您二位说话。”   她看了看茶几上的果盘,用水果签扎了两颗草莓,一人递了一颗给老太太们。两个老太太都笑着,文文雅雅地吃了。   一边吃,一边说话。   “书晨的媳『妇』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是八月底。”   “那快了。看过了吗?是男是女?”   “他们不看。年轻人说,要留着惊喜。”姑『奶』『奶』说,“现在男女都一样,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奶』『奶』也说:“也是,毕竟时代不同了。”   姑『奶』『奶』虽然是小姑子,结婚也比『奶』『奶』晚。可她生孩子早。现在她都要抱曾孙辈了。   两个老太太又聊起来,某家儿子不成器,被放弃了,选了女儿做继承人;又某某家,儿女争产,有人出阴招下狠手,差点出人命。   到这个年纪,过往如烟,聊的就都是儿女子孙了。   话题一转,忽然就转到了张雁声身上来。   “你榕榕姐她们过几天去欧洲玩儿,你一起去呀。”姑『奶』『奶』笑着说。   张雁声却说:“不去了,这个暑假我想好好补补课。”   两个老太太都诧异了。   张雁声垂下眼眸,说:“我妈走了之后,我就没太用功了。现在成绩没有以前好,我怕进高中以后跟不上,想暑假好好补一补。而且还有分班考试,也要努努力。”   老人们都叹了口气。   张雁声的『奶』『奶』更是心里难过。   张雁声从前很优秀,在孙辈里也算是她的心头好,常常带到小姑子面前炫耀的。可从这个孩子的妈妈去世之后,这孩子就大不如从前了,甚至『性』格也变得不讨喜起来。祖孙俩渐渐疏远了。   现在再看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可分明还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讨人喜欢的小孙女呀。   都怪她爸,整了那么一个女人进家门,把家风都搅坏了。   只可怜了孩子。拧巴了几年,现在看来,是长大了,通透了。   这老太太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姑『奶』『奶』问:“开学是不是该上高中了,上哪个学校?”   “一中。”张雁声说,“我妈一直希望我上一中。”   只是小时候,张雁声妈妈是觉得张雁声可以凭成绩上k市最好的一中。可现在,张雁声却是她爸砸钱送进去的。   张雁声本来只是想用这个话题与老人家们拉近关系。   可真想起去世妈妈曾经有过的对自己的期盼,自己后来却被一中开除,又混成了那个样子,最后死得也不体面,如果妈妈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张雁声就『露』出了痛悔的表情。   那目光神情,真的是长大了的样子。   两个老太太对视一眼,都对这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生出了怜惜。   姑『奶』『奶』脾气大些,更是直接问:“在家里那个女人有没有为难你?”   『奶』『奶』也盯着张雁声,但凡张雁声说她被后妈欺负了,这俩老太太就得教训教训这个二『奶』上位的女人了。   “我不怕她。”张雁声却说,“只是弟弟太烦人,无法无天的,应该好好管一管。”   “不怕她”不是说那女人没欺负过她,而是表示她可以自己应对。还表达了对弟弟的恨铁不成钢。   张雁声的『奶』『奶』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她上上下下打量这孙女两眼,拍了拍她的手,颔首说:“行,如果有事你应付不了,给『奶』『奶』打电话。”   张雁声沉声道:“您放心。”   很快过来两个表叔来请姑『奶』『奶』,宴会要正式开始了。   张雁声先扶两个老太太起来,然后搀扶着姑『奶』『奶』。姑『奶』『奶』得意地对『奶』『奶』说:“瞧,雁雁对我多孝顺。”   『奶』『奶』笑骂:“那还不是看你今天是寿星。”   张雁声只是抿嘴一笑。   寿宴的过程中张雁声一直紧紧跟在两个老太太身边不离左右。老太太们也很享受漂亮的孙女围在身边周到的照顾。   也有别的表妹被父母推着出来推到了长辈们的身边。两个老太太也不拒绝,都笑眯眯的。   张雁声也不跟姐妹们争,但也不离开,一直围在老太太们的身边。   但同时,她的目光一直也在人群中搜索着张硕成的身影。   上辈子,张硕成带着那支水枪来到了寿宴上。他对张雁声一直有敌意,故意给水枪灌满了水,在宴会上又毁了她一条裙子。害她在『奶』『奶』面前失态又丢脸,还因为大吵大闹丢了老人家的欢心。   后来更简直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心中正在不停地反省前世,眼角的余光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张硕成『乱』窜的身影。张雁声目光一冷。   张硕成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张雁声太明白他在想什么,这熊孩子多年来都致力于让她这个原配生的姐姐在类似这样的场合里丢脸。   看来,他要动作了。   姑『奶』『奶』正在和大家一起拆礼物,言笑晏晏的,气氛极好。   张雁声俯下身去,端起了茶壶,移动着给老太太和一个客人续了茶水。那客人还对『奶』『奶』和姑『奶』『奶』称赞:“看你家的孩子,多么孝顺。”   张雁声对客人腼腆地笑笑,又俯身推了推果盘。   张雁声的动作很缓慢,张硕成坏笑着,举起了那把小小的水枪,扣下了扳机……   张雁声忽地站起转身,那样子像是要招呼服务生。可她这么猛一动作,本来对被她挡住的『奶』『奶』和姑『奶』『奶』就暴『露』了出来。   那一股从姑『奶』『奶』家的白玉雕的鱼池里灌的带着微微的腥气的凉水,便滋了今天的老寿星一身。甚至还溅到了了旁边的『奶』『奶』和客人的身上。   众人齐齐发出惊呼!   『奶』『奶』也被溅到了水,她也只是惊讶、生气,可当她听到张雁声喝了声“张硕成你干什么!”,一怔之后,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   张寰见自己儿子闯祸,已经过来一把薅住了他。张硕成逃跑失败,两条腿还『乱』蹬,嘴里喊着:“放开我,快放开我!”   喊着喊着,忽然冒出一句:“他妈的快放开我!”   众人哗然。小小孩子,竟然跟长辈这么说话。   这下子,连张寰的脸都铁青了!   他薅着自己亲儿子,给他薅到了寿星的面前,拉下脸来给姑『奶』『奶』赔礼道歉:“姑姑,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这小子。等我回家揍死他!”   张雁声拿着纸巾在给自己的『奶』『奶』擦拭水滴,姑『奶』『奶』那边则是姑『奶』『奶』的一个亲孙女在弄。闻言,姑『奶』『奶』脸『色』更不好了,哼了一声。   『奶』『奶』脸上更挂不住了,呵斥张寰:“大好日子说什么呢!”   张寰这才反应过来,老家人过寿的日子,忌讳什么死不死之类的字眼,他赶忙找补:“呸呸呸,说错话了!臭小子,快给姑『奶』『奶』道歉!快点,说对不起!”   张硕成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虽然来的时候被叮嘱过了,可这会急起来,哪还想的起来,只挣扎着想跑。   梁莹莹见儿子闯祸,本来想缩起来,哪知道儿子竟连认错都不会。她没办法,只好从人群里窜出来,手底下狠狠拧了几把张硕成,低声说:“快说对不起!快点!”   她狠起来,有几分凌厉。张寰其实从来没打过张硕成,家里其实也只有梁莹莹偶尔拧他几下。   可张硕成非但没道歉,还嗷嗷叫了几声喊疼,更丢脸了。   “行了,行了。”姑『奶』『奶』一脸嫌弃,“我大好的日子,非给我闹是不是?要管孩子回家管去。他『奶』『奶』,他爸,他妈,爱怎么管怎么管。别跟我这儿让客人看笑话了。”   她一辈子习惯了,还非得带一句“他『奶』『奶』”,刺一刺张雁声『奶』『奶』。   张雁声眼看着自己亲『奶』『奶』的脸都气得发青了。   张雁声一声也不吭,安安静静地用纸巾帮老太太吸衣服上打湿的地方的水分。   眼角的余光瞥过去,瞧见那尴尬的两口子,腆着脸赔笑。   张雁声心里冷笑。   第6章 第6章妹妹   这场寿宴出现了令人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最后老寿星不得已上楼换了一套新衣裙,还换了一套祖母绿的首饰跟新裙子搭配。   那套祖母绿虽然贵重。可大家都知道姑『奶』『奶』还是更喜欢红宝石,更喜欢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穿戴红『色』。   张雁声『奶』『奶』的脸,整场都很难看。   『奶』『奶』一直忍到寿宴散去,在庭院里准备上车的时候才对张寰爆发:“你这儿子要是教不好,以后就别带出来给我丢人!”   张寰这时候哪还敢领着张硕成往老太太跟前凑,早就让梁莹莹先带着张硕成和张鹤翎在车子那边等他。如今在老太太跟前的,就只有张寰和张雁声。   “您别生气。”张雁声轻轻抚着老太太的手臂,柔声地安慰,“气坏了不值当的。”   孙女这么温柔可人,老太太看着她,气才稍微顺点,可再看儿子,又不顺眼,哼了一声。   张雁声看了眼张寰,说:“我爸哪管得了那小子。小祖宗似的惯着,要不然您以为那小子怎么敢这么皮呢?”   『奶』『奶』大怒,指着张寰说:“养而不教父之过!你要管不了,让雁雁管!”   张寰脑门冒汗,只敢点头:“行,行。”   张雁声却说:“您真是的,我怎么管啊,说他他又不听,难道揍他吗?我们家可不揍小孩的。”   “你是这个家的长女,长姐如母,当然有资格管弟弟妹妹。”『奶』『奶』冷着脸说,“我们不揍小孩,那是对你和鹤鹤这种乖孩子说的,硕硕这种皮猴子似的,就得揍!狠揍!他才多大,你还能揍不过他?你那散打都白学了?”   张雁声瞥了眼张寰:“我天天都恨不得揍死他呢,我爸能让吗?”   这孩子就是让亲爹惯坏的,至于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妈妈,『奶』『奶』根本就不指望。她沉下脸:“我让你揍你就揍。你爸敢不让,你告诉我,我来揍他!又不是没揍过!”   在闺女面前被亲妈揭了老底,张寰只能讪笑。   眼看着亲闺女柔声细气地把亲妈哄上了车,他才松了口气。咳了一声,对张雁声说:“走吧。”   张雁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朝自家的车子那里走去。   夜『色』里,女儿的眼睛就像她妈妈当年一模一样。那眼睛看他的眼神,也和她妈妈最后那两年看他的眼神一样。   那是对他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已经再不会有失望的眼神。   张寰怔了怔。长女今天晚上一直就不对劲。她好像……太安静了。   在过去,大声吵嚷,愤愤不平甚至咬牙切齿,不才是她该有的模样吗?今天怎么就……忽然转了『性』呢?活脱脱好像被她妈妈附体了一样。   炎热的夏夜里,张寰莫名觉得有点发冷。他赶紧追上女儿,朝自家车子去了。   上了车梁莹莹就抱怨:“小题大做,小孩子淘淘气而已,这么大把年纪的人,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张寰在亲妈和姑姑那儿陪了一晚上笑脸,还挨骂,早攒了一肚子气。立刻骂道:“你给我闭嘴!”   他扭过身来,指着张硕成的鼻子骂:“以后出门你再敢给我带这破玩意,老子揍死你!”   他说着,一探身,一把抢过张硕成手里的水枪,扔到窗户外面。   “我的枪!我的枪!”张硕成放声大哭。   “闭嘴!”张寰吼他,“再哭抽死你!”   张寰少见对张硕成这么生气,张硕成被吓到了,从嚎啕改成抽抽搭搭。   梁莹莹也怂了,尤其张雁声还坐在后排,她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小声嘀咕:“他又不是故意的……”   “闭嘴!”   张雁声只冷冷地看着这夫妻父子间的一场闹剧。   她知道张寰也只是恫吓张硕成而已。张寰这个人是有点重男轻女的,他以前一直很想要儿子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张硕成把梁莹莹娶回家里来。   过去就是她傻。她把梁莹莹看作一座大山,非得蹦起来放大音量,结果把张寰也推到了梁莹莹那边,反而促进了人家夫妻一心。   可这夫妻能有多团结呢?瞧,就这么一点小破事儿,就现了原形了。   张雁声很明白张寰为什么生气。   张寰并不是独生子。他的名下虽然有几间独立的公司,但家族最核心的产业都掌握在他亲妈的手里。现在在亲妈心里打多少分,关系着现在老太太肯放多少权力给他,也关系着将来老太太的遗嘱里他能分得多少份额。   从前十五岁的张雁声根本没想过这些。但现在的张雁声已经在社会上混过一遭,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看这样强势的老太太,就很想竖一根大拇指。   抬起眼瞟见了梁莹莹。   这么年轻的梁莹莹,跟了她爸这个半老头子,图什么?不也就是图钱吗?   可笑自己以前把她看作大山一样的存在。不过就是一个轻飘飘的掘金女,在张雁声『奶』『奶』的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雁声现在再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叹自己真是……本末倒置,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坐在前排的女人,现在在她心里轻飘飘的。什么“大山”的错觉,都轰然粉碎了。   甚至她亲爹,她想起他在祖母面前的小心翼翼,奉承讨好,她就忍不住嘴角斜斜一勾,带出一抹冷笑。   眸光再一转,却看见了身旁的张鹤翎。   张鹤翎坐在后排的中间,小脸被吓得刷白,要哭不哭的。可车里没一个人在意她。   既不是第一个孩子,承着初为人父的惊喜,又不是带把的,担着传宗接代的期望。夹在中间,偏还是个女孩,再有一个靠儿子上位的妈,注定了她是那个被众人忽视的小可怜。   好像是感觉到目光,张鹤翎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眼睛里像是有泪光,却怯怯地咬着嘴唇,不敢惹大人们烦。   两个女孩子的视线便相接上了。   张雁声分明地感受到了小姑娘那视线里的期盼。   张雁声就奇怪了,当年这母子三人进门的时候,她一时气愤,把张鹤翎给推摔了。按理来说,张鹤翎就应该怕她讨厌她才对。   可这小丫头从进了这个家之后,就老是跟在她后面,总想当她的跟屁虫。   早开始,她对她吼过几次。小丫头也只是怯怯的,小脸鼓鼓的,小嘴要扁不扁,要哭不哭的样子。后来张雁声都没办法了,也不吼她了,就无视她,只当她不存在。   只是怎么都想不到等她死了,哭得最伤心的是这个丫头。   那双含泪的大眼睛里的期盼让人压力很大。张雁声移开了视线。   张鹤翎却小心翼翼地,向她贴了贴。小小的身体,挨上了张雁声的手臂。   张雁声僵住,又把头转向窗外逃避开。   小孩子直觉都是很敏锐的。他们的心里其实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很多时候都是跟着直觉走。   姐姐虽然身体僵硬,可是也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不耐烦地对她目『露』凶光地吓唬她。对比从前,简直温柔了一百倍不止。   张鹤翎胆子大起来,整个身体都向张雁声靠过去,竟然就……倚在了张雁声身上。   张雁声僵硬了片刻。却感觉到旁边那具小小的身体像什么小动物似的,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儿童护肤霜的气味,没有成年女『性』的护肤品那样香,可是……很放松很好闻。   但是手臂上忽然湿了。   ……   那要掉不掉的泪珠子还是掉下来了吗?   张雁声望着窗外夜景沉默了片刻,扯了张纸巾塞过去。   张鹤翎吃惊地捏起纸巾,看看张雁声。大姐姐眼睛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张鹤翎忽然笑了,擦了擦眼泪,还擤了擤鼻涕。   哭哭笑笑的,小孩子可真是烦,张雁声想。   回到家里,张寰怒气还没消。   “把他那游戏机都给我锁起来!”他对梁莹莹命令道,又指着张硕成鼻尖骂,“这个暑假你给我好好跟家补习功课!你看看你上学期那什么狗屁成绩!还有你,你别成天逛街打麻将,你看着点孩子学习!孩子是你生的,不是保姆生的!”   最后又骂回到梁莹莹身上。   当着继女的面失了面子,梁莹莹悻悻的。但她是靠男人吃饭的,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甚至耍脾气,什么时候又得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地应了:“知道了,知道了,回房间再说吧。”   张硕成躲在梁莹莹身后,也是头一次见到亲爹发这么大脾气,亲妈也不张开胳膊保护他,他就怂了,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吭声。   张雁声重生半天而已,就看到了从前一起站在她面前的两口子的分崩离析,十分地意味索然。她懒得多看他们,转身就朝楼上走。   张鹤翎看见姐姐上楼,立刻像个小尾巴似地缀了上去:“姐姐等等我。”   两姐妹的卧室都在二楼,挨着。   张雁声大步走,张鹤翎小跑着追,最后也叫她追上了。   “姐姐。”今天晚上张雁声的态度跟从前大不一样,张鹤翎小小人儿,打蛇随棍上地黏了上来,“姐姐现在就睡觉吗?那,晚安!”   张雁声正好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推开了门。   她停住脚步,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瞪着张鹤翎。   张鹤翎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   “张鹤翎!”张雁声沉着脸问,“你干嘛成天跟着我?”   “因为……”张鹤翎认真回答,“我是你妹妹?”   张雁声:“……”   张雁声抱住手臂,问小姑娘:“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张鹤翎:“啊?”   “刚来我家的时候的事还记得吗?”   “emmm……不太记得了……”   “算了。”张雁声转身要回房。   难得姐姐肯跟她主动说话,还这么心平气和,张鹤翎忙揪住张雁声裙子:“记得,记得!”   “记得个屁,你那时候才四岁!”张雁声骂道。   十五岁的张雁声虽然经常在家里大声嚷嚷,可气势上远不及二十一岁已经混过社会的张雁声。这会儿张雁声声音也不算大,气势却比从前凌厉得多。   张鹤翎畏缩了一下。   张雁声盯着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问:“记得什么?”   这可难回答了,小时候的记忆那不都是散『乱』零碎的嘛。张鹤翎有点茫然,根本不知道张雁声其实到底想问什么,当然回答不出来。   张雁声问:“你和你妈来到这里第一天,我就把你推摔了,这件事记得吗?”   张鹤翎恍然大悟:“噢!那个啊,记得!”   “真记得?”   “嗯!就是在一楼那个起居室对不对,我后背磕到沙发角了。”   那时候丁点大的小小的人儿,居然真能记得。   张雁声说:“我以为你忘了。你既然记得,干嘛老追着我?你不讨厌我吗?不怕我吗?”   “有点怕……”粉嫩嫩的小姑娘挠挠脸,仰着头说,“可是,姐姐当时虽然声音大很大,有点吓人,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姐姐你……一直哭……”   人生初见的姐姐声音很大,听起来很凶,有点吓人。   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流泪,一直流。   她的妈妈死了。   刚死呢,自己的妈妈就想去当人家的妈妈。张鹤翎觉得,换成是自己,也会很生气,也会很难过。   她就对这个凶巴巴的姐姐讨厌不起来。   小姑娘没那么多心眼子,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乌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有着世界上最清澈的泉眼也比不上的澄亮,这种澄亮,叫作童真。   张雁声盯着这小姑娘,伸手一扒拉,砰地关上了门。   第7章 第7章抢夺   房间里整齐干净,出门前换衣服弄出的凌『乱』已经收拾了。   张雁声脱了参加寿宴的裙子直接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抹完了护肤品,她顿了顿,抹了抹镜子。   镜子上被抹出一片清亮,清晰地映出了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张雁声看了片刻,扯开了浴巾,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   后颈没有,手臂没有,『臀』上没有,大腿根没有,脚踝也没有。没有,她那些纹身一个都没有。   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女,重头来过的人生。   张雁声重又裹上浴巾回到卧室,换了睡衣躺下。她想不通为什么会重生到这一年,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别的吗?   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躺着也一时半会睡不着,张雁声又爬起来找出手机,翻看里面的信息。   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十五岁的姑娘既中二又愤懑,那些动辄就要爆发的戾气,从那些信息里都能看得出来。   张雁声丢下手机发了会儿呆。站起来,却看到干净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几摞书。走过去一看,罗姨已经把她初一初二的各科课本都找出来了,按照科目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张雁声拉开椅子坐下,翻了翻那些书。   语文不用看了,别的课本翻了翻,数学公式定理定义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化学、物理、地理、生物都如此。   张雁声合上课本,长叹一声。   但正所谓“来都来了”,人都已经回到十五岁了,马上要去上高中了。不行也得行,不能上也得硬上。   张雁声把课本推开,椅子滑到电脑屏幕前,打开电脑,拉了个时间表。   数理化,跆拳道,散打,还有那些后来被她丢下了的琴棋书画……一项一项的,添进表格里。   明天开始,重新做人。   张寰一大早起来下了楼。   他年纪越来越大,不比从前年轻的时候能睡懒觉,睡眠越来越浅,时间还越来越短。这是衰老的征兆。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他的作息,阿姨们起得比他更早,他一下楼,早餐报纸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寰喝着咖啡,看着报纸,却听见外面传来“啪啪”的响动。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张寰端着咖啡过去,却看见庭院里张雁声立了靶子。她穿着道服,一身白,好看着呢。   一个侧踢,准确无误地踢到靶子,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大暑假的不睡懒觉?怎么这么勤奋?张寰有点纳闷,好像从昨天晚上,大女儿就有点不太对劲似的。   他也没打算打断她,看了一眼张雁声,啜了口咖啡,就打算回去继续他的早餐。走开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这一回,仔细看了一会儿。   张寰推开落地玻璃门,走过去:“雁雁,爸怎么觉得你这架势比以前厉害了?”   这简直废话。二十一岁的张雁声比十五岁的张雁声多练了六年呢。   也是仗着这身手,张雁声才无所顾忌地在外面跟那帮子狐朋狗友鬼混。这就是俗称的艺高人胆大。   只是想不到那帮混蛋玩意净搞歪门邪道,敢给她下『药』。   张雁声想着自己成天跟这帮王八蛋在一起混,浪费生命,浪费青春,最后就还没了命,就恨得不行。   那一腿凌风而至,狠狠踢中靶子,发出了格外响亮的一声。   张寰都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我是黑带。”张雁声意简言赅地回答。   黑带红带的,那种玩意不就是哄着学员花钱的东西吗。张寰对张雁声学跆拳道和散打这种东西一直不太感冒。这是张雁声妈妈非让学的。   但张雁声自己也有兴趣,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张寰点头,笑眯眯:“挺好,挺好,没白学。”   张雁声特腻味张寰这副模样。他每次想和稀泥的时候都是这副神情。张雁声看见就来气。   清晨的训练也差不多了,张雁声擦了把汗,说了声“我回去了”,就撇下张寰上楼了。   张寰在庭院里慢悠悠地品着咖啡。   清凉的早晨,老婆孩子们都还没起床,没人吵架没人呱噪,多么美好静谧啊。   人到这岁数,想求个清静都难,唉。   喝完这杯咖啡,去公司吧,还是办公室清静自在。   张雁声洗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清清爽爽地坐到了书桌前。   她盯着那几摞书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先从初一数学开始,翻开了书……   ……   其实也没有多难。只不过后来张雁声沦为学渣,内心里对学习存了厌烦和畏惧而已。现在一条条抄写着公式和定理,脑子里特别清醒、清晰。果然二十岁以后的大脑,没法跟十几岁的比。   张雁声渐渐学了进去。   数学学累了,换了物理。家里的各『色』人等也都逐渐起床了。   隔壁忽然传来了嘶喊声。   张鹤翎大叫:“你给我放下,那是我的!”   张硕成蛮不讲理:“给我!”   “玩你自己的去!”   “我的没了!”   张雁声:“……”   张雁声走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关上门之后稍微好一点,但还是能听见隔壁的动静。两小只不知道在抢什么东西,抢就抢吧,反正是一个妈生的,自己窝里斗。   问题是,他俩嘴巴还不停,一边抢一边瞎特么嚷嚷。   张鹤翎突然一声惨叫响起的时候,张雁声猝不及防,猛地一用力,生生把水『性』笔的笔尖给戳弯了。纸也划破了。   张雁声:“……”   妈哒,想打人。   她把纸『揉』了,跟笔尖弯了的水『性』笔一起扔进纸篓里,从新拿了一根笔。   “咚咚咚”的跑动声在走廊里响起。   张鹤翎叫骂着追,紧跟着发出的更大的声音,一听就是两个熊孩子撕扯中都摔了。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了“噼啪”的碎裂声。   张雁声:“……”   张雁声的火气终于压不住。   她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这是因为死了重生,才洗心革面想佛系做人,努力上进。   她可不是缩水了就变病猫!   张雁声卡啦一声推开椅子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唰”地拉开了门。   张硕成人小鬼机灵,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就爬起来了。张雁声出来只看到他一个背影他就已经跑不见了。   张雁声恨恨。   再转头,地上一个摔坏了的游戏机,屏幕都摔裂了。   张鹤翎坐在地上掉眼泪。粉嫩的腮帮子上竟然有个牙印!还挺深!差点出血!   张雁声皱眉蹲下去,捏住小姑娘的下巴,掰过来看了看,讥讽说:“你比他大两岁,居然打不过他?”   要知道小学阶段,几乎可以说是女『性』一生中仅有的能在身高和体力上战胜同龄男『性』的几年了。更何况张鹤翎是姐姐,身高比张硕成高不少呢!   张鹤翎又疼又气,挂着泪花,说:“他小,不能真打。”   张雁声心下了然。   熊孩子是怎么惯出来的?自然是靠熊家长永远的“他是个孩子呢”、“他还小呢”、“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为了保护宝贝儿子,梁莹莹处处都让张雁声让着张硕成,时时都提醒张雁声要爱护弟弟。   张鹤翎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就算是跟张硕成撕扯抢夺的时候,心里也记着不能真的动手打弟弟。   可张硕成可不在乎。俩人抢游戏机身体扭在一起,熊孩子张嘴就咬了张鹤翎一口!所以才有了刚才那声惨叫。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张雁声冷笑,“你这么爱护你弟弟,就让他多咬几口呗。脸上多几个牙印,多好看。”   游戏机坏了,脸蛋疼着,姐姐却不安慰她。张鹤翎嘴一扁,又想拼命忍住,忍得嘴角抽抽着往下一抽一抽的,偏泪珠子一串串掉,还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委屈巴巴,可怜巴巴,可笑巴巴,又……可爱巴巴的。   张雁声磨了磨牙,霍然站起来,喝她:“别哭了,进来。”说完,转身回房间了。   张鹤翎捡起游戏机,抹了把眼泪,进了张雁声的房间。   这房间对她来说挺陌生的,家里谁敢随便进张雁声的房间啊,会被吼的。   张鹤翎大眼睛忽闪着,打量姐姐的房间。   张雁声一指沙发:“坐那边去。”   细胳膊细腿脸蛋上还有牙印的小姑娘立刻乖巧坐好。   张雁声拿了房间里的应急包过来。打开,里面什么都有。她拿出一个喷剂,捏住张鹤翎下巴:“别动。”   看着没流血,可真有咬破的地儿。喷『药』的时候,张鹤翎被杀得一哆嗦,可见是皮肤有伤口了。   张雁声贴近仔细看,果然有一点点破皮,只是没出血。   “属狗的!”她骂张硕成。   张鹤翎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就是!”   张雁声冷哼一声,特别看不起她。   “你就是个傻瓜。他小不能打?”她冷笑,“他咬你的时候想过要让着你吗?”   张鹤翎回答不出来。其实心里明白,弟弟从来都没让过她。弟弟跟只鬣狗似的,小而凶猛。   张雁声收拾着应急包,说:“人都得先保护自己。你比他大比他高比他有力气,还被他欺负,那就是活该。”   “可是,我要是打了弟弟。”张鹤翎小声说,“我妈会骂我。”   张雁声问:“挨骂和挨咬,哪个疼?”   这还用问吗?张鹤翎老实说:“挨咬。”   张雁声把应急包往茶几上一扔,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不再说话,只看着张鹤翎。   张鹤翎也看了她半天。   感觉这妹妹虽然可爱但是有点傻。   终于,在当姐姐的耐心耗尽之前,小妹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说:“那下次,我……试试?”   第8章 第8章教训   张雁声终于有点满意,眼睛一瞟却看见张鹤翎手里还拿着那个屏幕都摔碎了的游戏机。   “坏了还不扔了?”张雁声随手捞过来,手臂一甩。   张鹤翎来不及阻止,那台游戏机已经划了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垃圾桶里。   张鹤翎伸着尔康手,欲哭无泪:“啊,那个……我的……”   张雁声不耐烦:“再买个去。”   张鹤翎嘴扁了扁,低头说:“我妈不给我买。这个还是和硕硕的一起买的。”   一个游戏机才几千块而已。张雁声顺口问:“她干嘛不给你买?”   张鹤翎低下头去:“她就不给我买……”   张雁声怔住,忽然想起来了。   她对张鹤翎虽然不管不问,但毕竟一起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很多年,也能看见听见很多。张鹤翎还是个小孩,张雁声不知道她自己明白不明白,但是重生的成年张雁声是很明白的。   梁莹莹这个女人对自己这个女儿——很嫌弃。   这种嫌弃体现在她对待一对儿女的差别待遇上。其实还挺明显的。   就像这个破游戏机,几千块的东西而已,连张鹤翎自己都知道梁莹莹不会给她再买个新的。   张雁声揣摩梁莹莹的心态,其实也不是不可理解。她进门的时候张鹤翎都四岁了。这个一心想嫁入豪门做贵『妇』的女人,生了张鹤翎四年都进不了门,最终是靠张硕成进的门,嫌弃张鹤翎这个丫头片子,不难理解。   张雁声顿了顿,说:“那你就自己买。”   张鹤翎却蔫蔫地说:“我没钱……”   张雁声诧异问:“你零花钱呢?”   张鹤翎却说:“我没有零花钱。我……跟我妈要过,我妈说小孩要什么零花钱,不缺吃不缺穿的。”   其实梁莹莹说的也是实话。张鹤翎生活在这个家里,吃喝不愁,上学有司机接送,她的确没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   但是张雁声可是从小学三年级就有零花钱的孩子。   那时候她妈妈的身体日渐虚弱,开始让张雁声自己管理零花钱,『摸』着她的头说:“以后如果妈妈不在了,你要自己学会花钱和管钱。”   可惜她辜负了妈妈的期望。后来她纸醉金『迷』,只会花钱,不会管钱。   每次回来找张寰,都是要钱。   张寰对她也有愧疚,要钱就给,也买个清静,买个心安。   张雁声顿了顿,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购物网站,直接给张鹤翎买了个最新型号的游戏机。   鼠标一扔,冷着脸说:“行了,给你买了,等着收快递吧。”   比起游戏机本身,张雁声忽然这么对她,令张鹤翎受宠若惊。   “姐……”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你,你……”   张雁声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谢的话来,不客气地说:“我学习呢,你该干嘛干嘛去!”   站起来推着张鹤翎,给她推到外面,关上了门。   至于小姑娘是感动是惊喜?还是莫名其妙觉得这姐姐喜怒无常?随她。   张雁声才不在乎。   上辈子就是太在乎这些人,耽误了自己。现在想想,没必要,真没必要。人活着还是得为自己。   张硕成会去抢张鹤翎的游戏机,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张寰发了脾气,把张硕成大大小小的台机、掌机都没收了,电脑上了密码,不许玩。   要严格来说,张硕成昨天晚上在寿宴上干的事和他以前干的事本质上根本没有分别。从前张寰也就嘴上说他两句。   但昨晚的事影响到了张寰的切身,张寰就动气了,要教训一下张硕成。   张寰的这种教育方式,只令张雁声嗤笑。   吃饭的时候也没见着梁莹莹。她这位后妈大人,自从进了张家门当上了富家太太,每天过得就是神仙日子。   有阿姨们在,孩子吃喝拉撒上学都不用她『操』心,天天美容觉睡到自然醒,睡醒了就去逛街或者约上朋友打麻将,自在逍遥得很。   张寰也去公司了,午饭就只有张家的三个孩子。   长方形的饭桌,张寰不在,张雁声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主位。   张硕成挑食得厉害,只扒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阿姨在旁边叫他吃菜,他也不听。   张雁声才不管他。他有个做模特出身的妈妈,十三岁的已经长得比张雁声还高了。   倒是张鹤翎,细胳膊细腿的。   看着她的筷子想越过那些青菜只夹自己喜欢吃的,张雁声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张鹤翎犹豫了一下,在姐姐有点厉害的眼神下,乖乖地夹了一筷子青菜。   张雁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张硕成吃完,一抹嘴就跑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这熊孩子一直在张雁声跟前就这么没教养。张雁声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她也很快吃完,擦了嘴,说了句“我吃完了”,也上楼了。   张雁声才到二楼,张硕成就抱着肚子迎头冲过来。   张雁声反应很快,一把就薅住了他,喝道:“你干嘛呢?”   张硕成挣扎:“放开我!”   张硕成十三岁的时候,长得已经比张雁声还高了,力气也大,所以闯下了很多祸事。   但现在的张硕成才七岁,等九月份才上二年级,小豆丁一个!   张雁声轻轻松松,一只手就能摁住他。他一挣扎,衣服里面肚皮那里鼓起来的一块掉出个东西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张雁声一看,是台游戏机。这台幸运点,没像张鹤翎那台那样直接摔碎屏幕。   但这也说明这不是张鹤翎的那台。   二楼就只住着张雁声和张鹤翎。张雁声抬眼一看,她的房间门开着。她下楼吃饭之前,明明记得把门关好了的。   再低头,脸上就蒙上了一层戾气:“你进我房间偷东西?”   张硕成被人赃俱获,这又是家里的死对头,发疯挣扎:“放开我!放手!”   他人小,力气不够,被张雁声攥住了手腕挣不开,便企图像对张鹤翎那样,张嘴就去咬张雁声手臂!   张雁声岂是张鹤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萝莉能比得了的。她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掐住了张硕成的下颌!   张硕成不仅脸疼,嘴巴还张也张不开,闭也闭不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胆肥啊你!”张雁声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房间你也敢进?”   这个家都被梁莹莹入侵了,十岁的张雁声恨死了这件事。但她也只是个小孩子,纵然大吵大闹对这件事也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住进了妈妈曾经住过的房间,替代了妈妈曾经的位置,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小小的张雁声能做的,就只有退守到自己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成了她最后的净土,从来不允许那母子三人踏入,甚至也不肯让张寰进来。   张硕成胆大包天,不仅敢进她的房间,还敢偷他的东西!   可见那些年,少女张雁声吵吵闹闹,除了让亲人都厌烦了她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张硕成这个熊孩子都不怕她。   张雁声恨得咬牙。   她薅着张硕成就往房间里去!   张鹤翎比他们晚一步上楼,正好看见这一幕,当时就懵了。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懵『逼』的小少女小跑着追上来,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东西,一低头,看见那台游戏机,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张硕成!你进雁雁姐房间了?”张鹤翎又气又急。   人真的是有远近亲疏的。纵然张鹤翎心理上想跟张雁声亲近,可她也明白,她跟张硕成才是一个妈生的。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连坐”,可隐隐有点荣辱与共的意思。张硕成干了不好的事,她也跟着丢脸。   尤其是,雁雁姐才突然对她好起来。给她买东西,还关心她。   张鹤翎就觉得更丢脸,更生气!   真是恨不得打张硕成一顿!   小少女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张雁声脚步停了停,凌厉地看了张鹤翎一眼,喝道:“你也进来!”   张鹤翎咬着嘴唇,跟着进去了张雁声的房间。她心里忐忑,不知道大姐姐要怎么发作他们姐弟俩。   进去房间里,张雁声松开了掐着张硕成下颌的手。张硕成像只狗一样,吭哧一口就照着张雁声的手咬过去!   真是小而凶猛!   幸亏张雁声反应灵敏,迅速撤手,才没被他咬到。   熊孩子从来没吃过真正的教训,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张雁声气笑,一伸手,又掐住了张硕成下颌:“不怕我是吧?我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她一把把张硕成扔到沙发上。张硕成打了个滚,滚到地上,敏锐地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对手,立刻爬起来就想逃窜。   张雁声一把又给他薅回来,又扔到沙发上,这回她摁住了他。不理会张硕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还大叫救命,她转头对站在门口的张鹤翎喝道:“关上门,锁上!”   张鹤翎不敢违抗,慌慌张张地锁上了门。背抵着门,也不敢上前去,被她刚才说话的样子吓得不敢动。   张雁声薅起张硕成去了衣帽间,很快出来了,一手薅着张硕成,一手握着一个木质衣架。   她看看小脸发白的张鹤翎,冷笑:“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当姐姐!”   她说着,握着衣架的手举起来。   那一下子,狠狠落到了张硕成肉乎乎的屁股上!   娇生惯养、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张硕成,人生第一次被大姐揍了屁股!   第9章 第9章痛揍   张家是不打小孩的。起码张寰和前妻是不打的。   从前家里只有张雁声一个孩子的时候,那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小公主。打?那是不可能的。   曾经张雁声妈妈看新闻有家长失手打死了自家孩子,便很唏嘘:“孩子怎么能打。”   而张雁声常年修习跆拳道和散打,教练们也一再告诫,他们这种练过的人,不能随便对别人动手。   在这种影响下,除了当年初见的时候失手推了张鹤翎一把,后来张雁声不管多讨厌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弟妹,也都不曾动手打过他们半下。   可结果呢?   后来长得比她都高的张硕成都干了些什么事?   所以说,小孩子还是得管。发展成熊孩子该揍就得揍。   这一下木衣架抽在屁股上,张硕成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夸张嚎叫。他疯了一样地喊:“疼!疼!放开我!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想到后来长大的张硕成干的事,张雁声觉得,等她死了以后再发展几年,张硕成就离杀人大概也不远了。   她冷笑一声,手起衣架落,张硕成的屁股又狠狠挨了一下。向来嚣张得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再次惨叫,并开始大喊救命。   打孩子是有讲究的。小孩比大人脆弱得多了,所以每年都有大人盛怒之下失手把孩子打死的。   脑袋、后背、肚子,都有可能会对孩子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所以要真为了惩罚孩子的错误的而揍孩子,最安全的就是传承了几千年的这个打法——打屁股。   张雁声年纪轻轻就死了,自然不会了解这个。但幸好她是个修习过散打的人,课堂上教练对人体构造和易伤害部分都有过讲解。张雁声怒而痛揍张硕成,自然而然地就避开可能造成危险的区域,直奔屁股而去。   “知道错了吗?”她打了两下停下来,问。   奈何张硕成虽然已经疼得哭出了眼泪鼻涕,却还不肯服软,尖叫着:“你等着!我爸回来打死你!”   “你爸……”张雁声冷笑,“在当你爸之前,他已经当了八年我爸。”   又是一下衣架狠狠抽在熊孩子屁股上。   张硕成继续鬼哭狼嚎,就是不肯认错。   张鹤翎感觉痛快极了。   她这个弟弟其实早就该揍一揍了,可是爸爸妈妈没有一个舍得对他动手的。每次不管他干了什么,哪怕他们生气了,最终也就是嘴上骂骂,了不起罚他不许玩游戏机而已。   张硕成早就不怕了。这么轻的惩罚,谁会怕呀。小孩子本来就是有欺软怕硬的天『性』,大人们畏缩,他就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一日皮过一日。   早就该来个人,像姐姐这样,狠狠给他点教训了!   但张鹤翎也有点担心,这么揍弟弟的话,等爸爸妈妈回来了弟弟告状怎么办?   可她转念一想,又不怕了。这个家里,虽然妈妈经常和姐姐吵架,可其实妈妈也不能拿姐姐怎么样。爸爸对上姐姐,也总是尽量想息事宁人,并不想把姐姐怎么样。   姐姐在家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张鹤翎越想胆子就越大,望着张雁声的眼睛里,就越来越亮。   房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雁雁!雁雁!你干嘛呢?”罗姨的声音响起来,“硕硕怎么在你房间里?你在干什么?他怎么哭了?雁雁你开开门!”   另一个声音比罗姨更焦急得多了,是照顾张硕成的阿姨,她使劲拍门:“雁雁小姐!你快开门!你把硕硕怎么了?硕硕!硕硕你没事吧!硕硕你应一声!”   有了外援,张硕成大喊:“救命!救命!张雁声要打死我了!”   他这么一喊,张鹤翎就又紧张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后背就离开了门板,还抬起了手……   “不许开门!”张雁声厉声喝道!   张鹤翎吓得一哆嗦,但听话地没有开门。   “雁雁你开开门啊!”   “雁雁小姐你别『乱』来!硕硕还小呢!你别把他打坏了!雁雁小姐!雁雁小姐!你先开开门!咱们好好说!”   张硕成要被打出事来,照顾他的阿姨怕担责任,比罗姨要着急得多了,使劲拍门。   张雁声扬声说:“别担心,我只打屁股,不打别处!我有分寸!”   她虽然不肯开门,可是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不像是那种气昏了头失了分寸的样子。阿姨们稍稍安心,但还是使劲拍门,想让张雁声放她们进去。   张雁声无视了那拍门声,又抽了一下张硕成,问他:“知道错了吗?”   张硕成指望着外援们来救他呢,嗷嗷叫着嚎哭,就是不认错。   这份毅力,要用在正道上,不怕做不成大事。可用在邪门歪道上,最后就做出了那样令人恶心的事。   张雁声冷笑,扬起手来,这次啪啪啪狠抽了张硕成三下!   张硕成疼啊!眼泪鼻涕的,哭得真情实感!   “姐!”趴在门上听外面动静的张鹤翎忽然说,“王姨去给我妈打电话去了!”   张硕成听见,哭声明显顿了一下。   张雁声摁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你妈能救你?你妈现在在哪?她醒了就去逛街美容打麻将去了吧?她就算立刻往回赶,也得一个小时吧?我揍你一下只需要两秒。一分钟六十秒,一个小时六十分钟。来,算一下,看看一小时我可以揍你多少下?”   有点复杂,以张硕成一年级的数学水平,还算不出来。但他知道,答案是“很多”下,很多很多!   张硕成终于开始害怕了。   “就算你妈来了又怎么样呢?就算我爸来了又怎么样呢?”张雁声笑着问,“你以为这个家里,我怕谁?你看见过我怕谁?”   张硕成想了想,张雁声好像……真的谁都不怕。   而且爸爸妈妈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办法,妈妈就算跟她吵架,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她,连没收她游戏机都没有过!   妈妈顶多抱着他,背地里骂张雁声。   至于爸爸,爸爸就更不会把张雁声怎么样了,他还会板起脸来叫他“听姐姐的话”。   还没想明白呢,屁股上又狠狠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张硕成嚎啕大哭!   张雁声的电话却忽然响起来了。这铃声来得突然,吓了张鹤翎一跳。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抬头:“姐,是爸爸……”   张雁声沉声说:“拿过来!”   张鹤翎捧着张雁声的手机屁颠屁颠地送过去了。   张雁声一只手还是摁着张硕成,把衣架递给张鹤翎:“给我拿着。”   张鹤翎立刻拿住了衣架,又把手机递给张雁声。   张雁声接通电话:“喂。”明知道对方是张寰,也冷冷淡淡,波澜不惊。   电话里响起了张寰焦急的声音:“雁雁!雁雁!你在干嘛?你在打硕硕是吗?”   张硕成听见了张寰的声音,立刻尖叫起来:“爸爸!爸爸——!张雁声打我!”   张雁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唰地从张鹤翎手上抽走了衣架,二话不说,“啪啪啪”先来了三下。   “我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吗?你有没有一点礼貌?”张雁声说,“还有,别人讲电话的时候,保持安静知道吗!你再出一声试试!你出一声我就抽你一下!”   嘴里说着,果然又给了张硕成屁股一下。   张硕成含泪闭嘴了。   张鹤翎很有眼力劲地把电话捡起来,接过衣架,递过去电话,活脱脱是她姐的小跟班。   张雁声把电话放到耳朵边:“爸你刚才说什么?张硕成『乱』叫,我没听清楚。”   张寰无语了一瞬,说:“他小呢,你别他一般见识。雁雁,你先放开他。等爸爸晚上回去收拾他。”   张雁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忙吗?还是我来吧。我反正放暑假,没什么事做。”   张寰对自己这女儿还有几分了解,她脾气大『性』子倔,她要是认死了,真很难说动她。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什么,你悠着点啊,你可是练过的。他小呢!你别给他打坏了!”   “打不坏,放心吧。我练过的,手底下有分寸。”张雁声说,“我只打他屁股,别的什么地方都不会碰,绝对不会出安全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响起张寰长长的一声“哦——”。   “只打屁股啊?”他问,“没打别处?”   “对。”张雁声说,“头部、后背、腹部都不能打,都会有危险。就是腿也不行,小孩老人都容易骨折。大腿上还有大动脉,如果破裂了也会造成生命危险。小孩子能打的就只有屁股,你放心,鹤翎在这看着呢,我不会『乱』来的。”   自从梁莹莹进了门之后,张雁声日渐偏激,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平静地跟他说过话了。   不是,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有点不太一样。   张雁声虽冷淡但平静的声音给了张寰几分信心,他“咳”了一声,说:“那就,那什么,你打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啊,别太重,啊。”   张雁声有点意外。她那一番解释其实带着点嘲讽的意思,她以为张寰得气急攻心呢。结果并没有?   张雁声沉默了一秒,说:“知道了。”   张寰临挂电话之前,还说了一句:“他也是太淘气了,也该管管……”   从始到终,就压根没问一句张硕成到底干了什么。   “听见了吗?”张雁声扔下电话,问张硕成,“谁会来救你?”   她又从张鹤翎手里接过衣服架子,慢条斯理地问:“知道错了吗?”   张硕成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对张雁声又怕又恨,眼睛里都是绝望。   照顾张硕成的王姨给张寰和梁莹莹都打完电话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回二楼。   罗姨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呢。王姨听了一下,张硕成好像不哭不叫了?   她忙扯扯罗姨:“怎么样了?”   罗姨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   她说:“硕硕认错呢……”   第10章 第10章恚怒   梁莹莹和张寰前后脚到家的。   梁莹莹接到王姨的电话就立刻给张寰打电话。但王姨给她打完电话也给张寰打了电话,所以梁莹莹拨过去就是占线。   张寰挂了王姨的电话后立刻给张雁声打电话,梁莹莹拨过去又是占线。   这种情况下就特别容易气急攻心。   最终梁莹莹拨通了张寰的电话时,那尖利的声音差点刺破张寰的耳膜。   张寰哎哟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叫唤什么叫唤!雁雁打硕硕?我知道。我给雁雁打过电话了,没什么事。”   梁莹莹哭叫:“你居然说没什么事?硕硕从出生就没被别人打过!你女儿都十五了!硕硕才多大点?这要打坏了怎么办!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张寰说:“不会打坏的,我跟雁雁通过电话了。雁雁保证了,就打屁股。你放心,雁雁有分寸。”   十五岁的张雁声,还没有染发,没有纹身,没有抽烟喝酒,逃学旷课。她虽然经常跟梁莹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作为一个长期修习跆拳道和散打的人,她却从来都没对她如此讨厌的人动过一次手。   在张寰心里边,张雁声依然还是个好孩子。   昨天晚上她在长辈们面前的表现就特别孝顺,特别得体。他亲妈都夸他闺女长大了,懂事了。   张寰因此对张雁声还是有点信心的。比对张硕成的信心大得多了。实际上,他接到电话听说张硕成被张雁声打了,根本没有问为什么就觉得他肯定是罪有应得。   张硕成被打,张寰竟然选择相信张雁声?   梁莹莹差点气死。她早就看出来了,张雁声虽然是个赔钱货,可在张寰心里面还总有点分量。   梁莹莹最气不过的就是这个,在她心里,这个家将来都应该是张硕成的。凭什么让张雁声一个丫头片子在张寰心里边占那么大一片地儿?是不是将来,她还要分走张硕成的家产啊?   但梁莹莹也不敢对张寰发脾气。她是二『奶』上位,靠的是生了儿子。要没生出儿子来,她带着张鹤翎,可能也就那样被养在外面,一直养下去了。   张寰是丈夫,也是金主。   梁莹莹于是哭,哭着『逼』张寰立刻回家去。张寰没办法,加上也有点担心,挂了电话也从公司出来,往家去了。   两个人前后脚进家。张寰一回来,就听见大厅里张硕成又嚎啕,梁莹莹在叫骂。   但楼上很安静,张雁声根本没『露』脸。   梁莹莹叫骂里夹了脏话,张寰皱了皱眉,喝道:“说什么呢!注意点!”   梁莹莹这才收口。在张寰面前她还是注意形象,不说脏话的。立刻改成一副眼泪汪汪梨花带雨的模样,哭惨:“你看看硕硕的屁股,他长这么大我都没这么打过他……”说着就哭起来。   张寰对张硕成说:“把裤子脱了给爸爸看看。”   张硕成指望着爹妈给他报仇呢,当下立刻一弯腰,把短裤和内裤都撸到脚腕,脱了个光溜溜!   扒在楼梯拐角那里偷看的张鹤翎立刻捂住了眼睛。   张寰:“……”   张寰检查了一下,张硕成的屁股上确实有挺多道红印子。当时应该打得挺疼的。但也就是红印子罢了,别说伤筋动骨,就连皮都没破一点。   张寰就放心了。   “没什么事。就打了顿屁股而已。”他说。   梁莹莹哭都哭不下去了。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这被打的可是他亲儿子啊!   梁莹莹当场不干了:“她凭什么打我儿子!她都多大了!硕硕才多大点!啊!她这是虐待儿童!”   张寰却问张硕成:“你干什么了,把你姐惹急了?”   张硕成却支支吾吾起来。一听就知道是有猫腻。   张寰往楼上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张鹤翎在楼梯那儿探头探脑的,他便喊:“鹤鹤,去把你姐姐喊下来。”   张鹤翎飞快地跑上楼去敲门:“姐!爸妈回来了!张硕成告你状呢!姐!爸叫我喊你下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知道了。”张雁声皱眉,“你那么慌干什么?稳着点。”   张鹤翎吐吐舌头,跟在张雁声身后一起下楼了。   到了楼下,瞥见梁莹莹那一脸愤恨,张雁声就倒胃口,直接移开了视线。   “爸,你打她,你快打她!”张硕成恨恨地摇着张寰的胳膊,希冀张寰能给他报仇。这会儿爹妈都在场,他又成了一条好汉,天不怕地不怕了。   张寰语重心长地跟张雁声说:“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跟弟弟动手了?他做错什么,你当姐姐的好好跟他说嘛。”   又来了,这副和稀泥的口吻。   张雁声恍惚想起来,的确这个时候,张寰都还是和稀泥的态度,两边都不帮的。后来,是她自己也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张寰才逐渐开始站在梁莹莹那边。   张雁声收敛神思,瞟了眼依偎在张寰身边的张硕成。小孩子的直觉真是敏感,很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那个人。   “张硕成。”她说,“你告诉大家,你干了什么。”   她一开口,冷冷的语气就让张硕成抖了一下,但他随即揪住了张寰的衣角,又来了劲:“我什么都没干!”   张鹤翎先忍不住,喊出来:“你胡说!你都跟姐姐承认过错误了!”   梁莹莹一巴掌甩在她肩头,瞪她:“闭嘴!一边儿去!”   死丫头,一点不会说话,不知道自己该站哪一边。   大人情急之下的力气对小萝莉来说还是很痛的。张雁声清清楚楚地看见张鹤翎的嘴扁了下去,眼睛里挂了委屈的泪花。   张雁声大怒!   她这火/『药』桶的脾气,原也不是重生一天两天就能改过来的。该爆的时候还是会爆。   她一把把张鹤翎拉到了身后,音量陡然就提高了:“你干什么!”   梁莹莹并不怕十五岁的张雁声。这女孩子家教太好了,她甚至连脏话都不会说。要不是顾忌张寰,梁莹莹能用脏话不重样地连骂她三天三夜。   而且她也从来不动手,她生起气来也只会提高声音,既不懂得借势也不懂得示弱。   实际上,梁莹莹早发觉了,张雁声越是吵闹,张寰就越是离她远一分,离自己近一分。她因此也经常故意搞些小动作撩她发脾气,让张寰越来越不喜欢她。   梁莹莹眉『毛』一挑,挑衅说:“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我女儿有妈,她做错了,她妈就得管她。”   梁莹莹还伸手去拉扯张鹤翎,想把她从张雁声身后拉出来,当着张雁声的面好好教训死丫头一顿。   让她知道有妈和没妈的区别!   这话实在刺耳了。连张寰都皱起了眉头。他正想呵斥梁莹莹,却突然看见张雁声闪电般地出手,直接扼住了梁莹莹的咽喉!   张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娇妻身体飞出一个弧线的轨迹,被自己的大女儿单手扼着喉咙按在了沙发上!   梁莹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已经失声,身体有了一瞬的腾空,最后摔进了沙发里。脖子上的那只手像鉄钳一样。   她攥住张雁声的手腕想掰开,可根本掰不动。张雁声只用单手扼住她,就将她牢牢地扼在了沙发上。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所有人都吓傻了,包括在楼梯口和走廊里偷偷观望的阿姨们。   张寰也傻眼了。他女儿虽然从小就练跆拳道和散打,小时候经常拿奖状回家,可她、可她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梁莹莹可是野模出身,她比张雁声还高呢!   刚才那一下子,张雁声瞬间的爆发力,让人心脏都停了一瞬。这一瞬结束后,张寰还张着嘴,没有反应过来。   张鹤翎也傻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竟然是张硕成。   他尖叫一声“你放开我妈”,本能地就朝张雁声扑过去。   张雁声还空着的那只手一伸,捉住了他肩膀一拨一甩,张硕成还没反应过来就原地转了个圈,扑到在另一个沙发里,懵了。   张鹤翎叫了一声:“姐!”   张寰如梦初醒,霍地站起来伸手:“干嘛呀,干嘛呀。雁雁,雁雁!先放手,咱先放手!”   张雁声大喝一声:“别过来!”   虽然只是个少女,可这一喝的气势,竟然把张寰给震住了。张寰伸着手臂张着手,却不敢上前硬拉。   梁莹莹吸不进氧气,张着嘴,双手胡『乱』扑打。可张雁声一加力,她就只能攥着张雁声的手腕翻眼白了。   看着吓人。   “你的孩子有妈妈?”张雁声冷笑,“那怎么不见他们的妈妈管管他们呢?”   “你儿子今天干了什么?他跑进我的房间里,偷我的东西!”   “觉得游戏机不算东西是吗?一台游戏机几千块,偷窃罪入刑可以判三年了。这你怎么不管了?”   “张鹤翎说句实话,你就要打要骂的?在我面前抖威风是吗?”   “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在一天,就轮不到你来抖威风!”   “张鹤翎没做错事,你敢动她一下,我就动你十下!”   “张硕成做了错事你当看不见,没关系,你不管,我这个当姐姐的替你管!”   “只是你记住,从今以后,要是再敢当着我的面提一句‘有妈没妈’的话,我就让你的孩子都没妈!”   从前她多傻呀,因为老跟梁莹莹吵架生气,就不爱回家。   高中时候开始学坏,逃学旷课,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后来大了,更是几个月半年的不回来一趟。   这个房子,这个家,就彻底从她的家变成了梁莹莹的家。   鸠占鹊巢!   这明明是,她出生长大,到处都充满了和妈妈的回忆的家!   怎么能让给别人!   梁莹莹算什么东西?   妈妈去世了,她张雁声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第11章 第11章后来   少女本来五官深邃,生得俊眉修目。但因为年轻,皮肤凝腻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白一样,身材也纤细,弱化了这种英气。   但当她此时眉间充满戾气的时候,身上纤弱的少女感便褪了去,凌厉之感咄咄『逼』人。   房子里的人都被震住,谁也不敢上前。   但梁莹莹眼看着翻着眼白吐舌头,要断气似的。张雁声的样子也太过吓人。身为一家之主的张寰终于还是开口叫道:“雁雁!雁雁!先、先松手!”   张雁声也看到梁莹莹要死的模样,收回了手站起来。   她怒气峰值过去,人也恢复了冷静。只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不像从前那样激动吵闹,可给人的压力却比从前大得多了。   梁莹莹捂着喉咙猛吸气,却被大量进入的空气呛了气管,“咳咳咳咳咳”地咳了起来。   张硕成早就吓傻了。张寰和张鹤翎扶她坐起来,她脚上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发型也『乱』了,狼狈不堪。   她抖着手指着张雁声,好不容易顺过来气,哇的一声就哭了,扯着张寰喊叫:“你女儿!你女儿要杀我!要杀我!”   张寰没好气地说:“谁叫你『乱』讲话!”   到底是枕边人,千娇百媚的,也娶回家来了,还是好心地帮她拍了拍背心顺了顺气。   梁莹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哭得发颤:“我差点死了啊……”   “死不了。”张雁声说,“为了你,还不值得我赔上自己一辈子。”   “只不过,以后在这个家里,我不想听见总有人吵吵闹闹的。”她眼光扫过张硕成,冷声说,“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张硕成打了个寒颤。   他今天三观实在受到了冲击。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有爸爸妈妈在,他就可以无法无天,所以他一直都并不害怕张雁声。可是今天,张雁声打破了他的世界,让他第一次产生爸爸妈妈也靠不住的念头。   张雁声冰凉的眼风又扫过梁莹莹:“嘴贱不会说话的,就闭上嘴!再让我听见什么,后果自负。”   张雁声说完,再不多看这几个人一眼,转身上了楼。   张鹤翎犹豫一下,追上去,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爸,你把硕硕游戏机锁了,他今天是先来抢我的,把我的游戏机给摔坏了。然后趁着我姐在楼下吃饭的时候,他又去我姐房间里偷了我姐的游戏机,被我姐给当场抓到了。他自己已经全认了,他本来已经跟我姐认了错了,他现在又赖账!他就是偷东西了!”   梁莹莹抓起地上的高跟鞋就砸了过去:“你闭嘴!”   张鹤翎吓得一闪,躲开了那鞋子。   要是在原来,梁莹莹这么对她吼,她肯定得又难过又委屈。可今天,她这种情绪却好像没那么强了。她这个妈妈在她心里面,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她掉头窜上了楼。   梁莹莹又哭,拽着张寰:“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看看你女儿多嚣张。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吗?我怎么说也是她继母吧?继母也是妈啊!”   张寰没好气地说:“你可给我闭嘴吧。这话以后别提了,你这是戳雁雁心窝子。你要敢说,她真打了你,别跟我哭。她可是练过的,黑带呢!”   他又指着张硕成:“你去,给我回房间去。王姨呢?王姨?”   王姨就躲在走廊里一直探头围观呢,听他喊,连忙跑出来:“先生,在这呢。”   张寰说:“你带他回房间,看着他!暑假作业写多少了?你盯着他写!”   张硕成一听暑假作业,脸就垮了。王姨过去拽他,左拽右拽地给他拽上楼去了。   “上去洗个脸,收拾一下。”张寰说,“别让人看笑话。”   梁莹莹裙子也皱了,头发也『乱』了,脚上只有一只鞋,脸上妆也花了,惨不忍睹。   梁莹莹气得脸都白了:“你真不管?”   “我管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嘴巴,我就什么都不用管。雁雁才多大,你多大的人了?成天跟小孩子斗什么气?”张寰不耐烦地说。   梁莹莹怔住了。她是靠男人吃饭的人,敏锐地察觉出张寰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心中微凛,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当了几年张太太,有点飘了。她忙调整了态度,娇柔委屈地说:“那她也不能动手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脖子是不是都出红印了?”   嘟着嘴撒娇,态度明显软下来了。   张寰就吃这一套,还真看了看,说:“没有没有,雁雁能有多大劲?一点痕迹没有。”   其实是真有红痕的,看得出来的手扼出来的痕迹,让人有点心惊。张寰不愿意说。说了那不是给梁莹莹架梯子让她往上爬吗?他就哄她。   他态度软和下来,梁莹莹才放心。   梁莹莹之所以过去敢撩拨、挑衅和暗搓搓欺压张雁声,也是看着张寰并不是特别维护张雁声,胆子才越来越大的。   现在张寰忽然态度微妙了起来,梁莹莹就本能地收敛了。   她抽抽搭搭地,也上楼去了。   张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在大厅里打了个转,去了二楼。   两个女儿都住在二楼,唯一的儿子跟他们夫妻俩一起住在三楼。张寰上来,看到女儿们的房间门都紧紧关着。他过去敲了敲张雁声的房门:“雁雁,是爸爸。雁雁?”   很快,张雁声过来打开门。但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请张寰进去的意思。   “如果是来替你小老婆说话的,就免了。”她冷淡地说。   张寰再一次为张雁声的态度感到诧异。   在过去,张雁声总是充满愤懑和怨恨的。只要话题一涉及梁莹莹,她就很容易发怒、激动。他跟她根本就没法好好说话。   可这才刚从初中毕业,怎么一下子就好像长成了大姑娘似的。   虽然神情冷淡了些,可那种时刻准备爆发的激烈情绪好像没有了。这对张寰来说,简直如释重负。   他在老婆还没死的时候就在外面包养女人,还生了私生子女,这事干得不地道。他也不是全无良心,对女儿多少会有些愧疚。张雁声的那些情绪会激活这种愧疚。   可谁愿意天天良心发颤呢?张寰当然不想天天活在愧疚里。他都年近半百了,只想活得轻轻松松的。   张雁声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她愤怒,她怨恨,她憎恶。青春期把这些情绪加倍放大,张寰这两年感觉张雁声越来越难沟通了。   现在,她年龄长大,自己想通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是。”张寰笑眯眯地说,“她嘴巴欠,活该,我不替她说话。哎,让爸爸进去,咱们父女俩聊聊。”   张寰对张雁声的变化感到诧异,张雁声又何尝不对张寰的态度感到吃惊。   在她的记忆里,张寰从来没在这个阶段主动找她沟通过。他总是一副一见到她就头痛的模样,总想逃。   张雁声沉默了一下,闪开身,放了张寰进来。   张寰和张雁声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怎么脾气有点大啊?”张寰说,“你梁姨虽然年轻,好歹是个长辈,怎么也不能跟长辈动手啊。”   张雁声眼皮一撩:“梁莹莹想当我长辈,下辈子。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就那话,我掐死她都是她自找的。”   张寰咳了一声:“她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   “她要不会说话就让她闭嘴。”张雁声眉间又泛起戾气,“我妈去世,是她一个二『奶』配拿来说的?她脸真大。她自己不想要脸,就别怪我不给她脸。”   这哪是不给梁莹莹脸,这根本是不给张寰脸。   张寰清清嗓子,又问:“硕硕今天又怎么回事,鹤鹤说他拿了你游戏机。”   “我抽了他一顿。”   “他小呢……”   张寰这话一说,忽然见张雁声看了他一眼。那黢黑的眼睛,目光幽幽的,好像充满了嘲讽。   张寰莫名不自在起来。   “他个子比同龄人高很多你知道吗?”张雁声问。   这是张寰得意的事,说:“他妈妈高。”   “我猜,等他到初中,就会长得比我高了。”张雁声说,“又高又壮,跟成年人一样。   张寰高兴:“我预估他将来怎么都得长到一米八五以上。”   张雁声却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   张寰说:“肯定像我啊。咱们家没有丑人,你弟弟将来肯定长得帅。”   张雁声忍住气,说:“他现在才一年级,就敢偷东西。”   “哎,自己家里,怎么说偷呢。”   “不问而取是为偷,我小学上国学课就学过了!”张雁声动气,“而且,我的房间,是他能进的吗?”   房间的话题就涉及到青春期少女敏感的领土意识了,张寰又和稀泥:“回头我骂他。”   张雁声明白张寰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他中年得子,对张硕成实在有几分宠溺。   他其实本身就是个不爱参与养育的父亲。在过去,张雁声的童年都是妈妈的身影,张寰这个父亲,只在她收拾好打扮漂亮后带她去『露』个脸,或者亲戚朋友们谈起孩子的时候,提提她的学习成绩和各种奖状来炫耀炫耀。   他就是丧偶式育儿本偶了。   然而不是每个老婆都能像张雁声妈妈那样精心的教养孩子。   张雁声曾经听梁莹莹指着自己一对儿女的鼻尖说过:“给你们找了个有钱的爹,让你们住大房子,上私立学校,车接车送,就对得起你们了。”   对梁莹莹来说,奋斗成“张太太”就已经到头了,没必要再努力了,接下来的人生就该是享受。   至于孩子?那不是有阿姨呢吗?有人照顾,没必要让她『操』心。   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张鹤翎没长歪都是奇迹了。   张硕成呢?   青春期的男孩子,却有着成年人一样的身高体重。   他掀女老师裙子的时候,张寰说,他还小。   他把女同学堵在校外非礼的时候,张寰说,他还小。   他后来终于成了强女干犯的时候,张寰再也说不出来“他还小”这三个字了。   第12章 第12章王姨   张寰花了很多钱摆平了那件事。   那时候他已经年过半百,精神、体力眼看着走下坡路,跟现在完全没法比了。偏又后继无人。   三个孩子里,大女儿叛逆,在外面纸醉金『迷』地鬼混。二女儿过于内向,『性』格上不见一点长处,在长辈面前很拎不起来。   宝贝儿子是真地长成了一个垃圾、人渣。   那时候张寰终于承认,他这儿子养毁了。   他那个时候两鬓多了很多白发,看起来比现在苍老多了。这些年他还存着和张雁声大伯相争的念头,等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几乎是完全放弃了。   家里的三个孩子,跟张雁声的堂哥堂姐都没法比。没有一个能凑到张雁声『奶』『奶』跟前,能让她看进眼里去的。   张雁声恶意地想,如果让那个时候的张寰也重生回到现在,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打起精神来,好好管教张硕成?   但现在的张寰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把孩子的事都丢给女人。偏他现在的这个女人,根本却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   张寰没有重生,但张雁声是重生的,她却不能不管。   她才不想管张硕成去死,但她没法坐看张硕成重复那样的人生,再去伤害无辜的女孩。   张雁声听说那个女孩子后来『自杀』过两次,并且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人生基本上是被张硕成给毁了。   张雁声没法坐视不理。   张硕成再让她讨厌,她也得伸手管一管。   “现在他偷东西,你觉得他小。”张雁声说,“等将来他杀人放火强/『奸』,你就不会再觉得他小了。”   张寰不悦地说:“胡说什么呢。”   张雁声盯着他,说:“你的儿子继续这样下去,你以为他能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就后悔莫及。”   张寰觉得张雁声过于夸张了。张硕成的确是淘气了点,但他不是小嘛。   但张寰又觉得张雁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理论上,大家都知道严格教导才能出好孩子。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尤其是昨天晚上张硕成才在姑『奶』『奶』的寿宴上给张寰丢了个大脸。   张寰搓了搓下巴,说:“不过他也的确是太淘气了点。他妈妈也不太会管孩子。反正你做姐姐的,该管就管吧,你怎么都是长女呢,俗话说得好,长姐如母。我看你今天管得就挺好,挺有分寸的。”   越想越妙,张寰干脆一拍沙发:“挺好挺好,以后你就这么管他。”   张雁声愕然。   她真地以为张寰怎么也得维护一下张硕成,不让她『插』手管的。可张寰不仅支持,她看得出来,他甚至因此情绪变得很不错?   “我管你儿子,你老婆能愿意?”她讥讽说。   “她嘛……”张寰又搓搓下巴,情绪的确很不错,“我瞅你今天把她也管得挺好,你还真有点你妈的架势。”   张雁声顿时暴躁:“不要提我妈!”   再把妈妈和梁莹莹放在一起提,张雁声真的要爆发了。   “不提,不提。”张寰见好就收,“你吧,也控制控制情绪,以后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你吓她这一次,我看以后她不跟你哔哔赖赖的。她那胆儿,其实很小。”   张雁声却没接茬,只是幽幽地看着张寰。   上辈子,她跟梁莹莹冲突过多少次,吵过多少架,张寰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地来找她聊过天,交过心?   今天,她气怒之下动了手,一举压制住了梁莹莹的气势,张寰立刻颠撒颠撒地就来了。   她终于懂了,原来张寰的心态是这样的。   对张寰来说,长女和小老婆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他是心知肚明的。这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张寰其实不在意到底是谁压倒了谁。   不管是女儿压制住了老婆,还是老婆压制住了女儿,都在这个家里锦衣玉食地生活着,既不能毒打,也不能虐待,无非就是一个人比较痛快,另一个人比较不痛快而已。   但是对张寰来说,只要她们中的一个能彻底压服另一个,他就能获得清静。   清静就是和谐。   和谐就是美满。   至于谁压谁,他不在乎,他只想要他的清静、和谐和美满。只要她们俩中有一个能控制住局面,让家里清清静静,让他轻轻松松地,他就能满意。   只是前世,年少的张雁声怎么可能压得住梁莹莹。后来她渐渐长大,人也越来越偏激。越来越让张寰明白,如果她压倒了梁莹莹,他也别想过清静日子。   所以后来张寰反而站到梁莹莹那边去了。   曾经的张雁声是根本理解不了亲爸的这种男人心态的——期望家里的女人都能和和睦睦,期望有个女人能帮他管着别的女人,给他管出一个和和睦睦来。   但是现在的张雁声回到这个时候,再去看每个人,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看那些微妙的态度,突然,她就洞悉了张寰的心态了。   曾经,少女张雁声为父亲没有无条件地支持自己感到如此的愤怒。   她许许多多的偏激行为,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下。   可这个男人其实是如此的自私,他只想过上自己心目中的“和美”日子。   张雁声再一次感到从前的自己太可笑,太不值得了。   女儿那目光让张寰有点别扭,总感觉瘆人,不像小孩子。   “那就这样……”张寰咳了一声,站起来,“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早点休息,我先上楼了。”   安慰了女儿一通,深觉自己是个绝世好爹,他打算撤退了。根本不知道,长女这时候,已经对他完全死心。   张雁声对这个男人真是再也没有一点感觉了。   她木木地看着他要走,忽然叫住了他。   “张鹤翎马上四年级,该有零花钱了。”她说,“我三年级的时候,我妈就让我开始自己管自己的零花钱了。”   张寰对这个事还有印象。   那时候妻子跟他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撒手了,你又不是个能管好孩子的人,该让雁雁自己学着管钱了。”   他那个时候还很温柔地安慰了做化疗做得大把掉头发的妻子。后来长女就开始自己管自己的零花钱了。她好像一直管理得还不错。   张寰只是有点意外,长女真的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她不仅能教训弟弟,镇压继母,还关心起妹妹来了。   这可不就是他想看到的家庭和美吗?   “行,那我……”张寰沉『吟』一下。从前张雁声根本不搭理张鹤翎,这是多好的机会让姐妹俩相亲相爱啊。他说:“我忙,不如这样,你办一张卡给你妹妹,你管着她花钱。怎么样?”   “可以。”张雁声说,“那你每个月再给我五万。”   “行。”张寰一口答应,“鹤鹤还小,别让她太『乱』花钱。”   “既然交给我,你就别多管。”张雁声冷笑,“警告你小老婆一声,我们家不打孩子,张硕成除外,叫她别没事在张鹤翎身上拍一下拧一下的。告诉她把这农村『妇』女的做派趁早收起来。”   张寰也不太满意梁莹莹这一点,的确就如张雁声所说,带着一股子土味。跟他原配根本没法比。   他以前不管孩子的事,今天被张雁声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梁莹莹这个妈当得,女儿女儿没教好,儿子儿子没管好。他顿时对梁莹莹感到非常不满起来。   从前梁莹莹在外面被他包养,他图她年轻貌美,金屋藏娇。   但如今梁莹莹都已经是张太太了,她就该相夫教子了。梁莹莹却完全还是从前的状态——逛街,美容,打牌,到处玩。   身份从情『妇』升到了太太,水平却没跟上。   张寰就不满意了。   但他昨天和今天,对大女儿却出乎意料的满意。这孩子,忽然长大了,很有点她母亲的风范了。   张寰满怀欣慰地上楼去了。也忘记问大女儿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小的时候她的确到处参加比赛拿证书奖状回来安慰她的妈妈。可自从妻子去世后,她对那些比赛就失去了热情,也没见她再拿什么证书回来。   可能就是长期坚持练吧,他的确也从来没关心过她学的那些才艺的水平。谁知道不知不觉小姑娘就变得这么厉害。   张雁声目送他离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她坐回沙发上,伸出手握了握拳。   那些从小妈妈给她安排学习的琴棋书画后来都丢掉了。毕竟她连正经学业都丢掉了,哪还会在乎那些。   唯独跆拳道和散打没有丢掉。这两项运动实在是很好的发泄途径,她胸中那些郁气和戾气,在挥拳和踢腿中可以很好的释放。   她后来找的陪练都是职业选手。她自己也早就具有了职业级别的水准了。   但今天她冷静下来,也发觉出来自己的膂力有些惊人。不仅不是十五岁少女能有的,甚至也不是后来二十一岁的她能有的。   那种力量的爆发感,大约是能超过许多男人的力气的。   难道重生还附带了力量增长这种福利?   第二天早上张寰端着咖啡杯看着大女儿在庭院里晨练。   那拳套打在靶子上发出的啪啪声,清清脆脆的,一大早听着挺有韵律美感。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张寰心情不错地去公司了。   张雁声洗完澡吃早饭时没看见梁莹莹和张硕成。   梁莹莹的美容觉通常要睡到十点甚至十一点才起床。张硕成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玩去了。   早饭吃得安安静静。张鹤翎似乎跃跃欲试地总想和张雁声说说话,但张雁声只垂着眼睛不疾不徐地吃饭,张鹤翎就气馁地也乖乖吃早饭。   吃完早饭,张雁声把负责照顾张硕成的王姨叫到了大厅。   “张硕成的起居作息一直是你负责。”她说,“我的要求是让他每天上午写作业,你来监督……”   她瞟了一眼张鹤翎,把活儿派给了她:“张鹤翎负责检查。”   张鹤翎吃惊:“我吗?”   “对。”张雁声说,“他要是没按时写,你要立刻告诉我。”   张鹤翎立刻保证:“好!”   张雁声又转头看了看王姨,她打量人的眼光太冷,王姨不自禁的扭扭手,还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爸把管理张硕成的事交给了我。”张雁声说,“以前的事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他看好了,该学习学习,该睡觉睡觉。你要是帮他写作业,就别在这干了。你要是收他的钱……”   张鹤翎吃惊地看着王姨。   王姨的脸上也有掩不住的惊『色』。   “张鹤翎都还没零花钱呢,张硕成哪来的钱?”张雁声目光凌厉,“再有这种情况,唆使未成年人偷窃、非法占有雇主财物,你可以进局子里待两年了!”   王姨的脸白了。   张雁声是怎么知道她收了张硕成的钱帮他写作业的?   第13章 第13章二揍   张雁声是后来有一次偶然听见了张硕成打电话说,花钱找人帮他写作业。   他抱怨说,还是小时候方便,小学的作业简单,家里以前的那个阿姨拿了钱就能帮他写。从一年级就开始帮他写了。但后来就不行了,阿姨文化水平不够,高年级作业写不了了。   张雁声说让王姨监督张硕成写作业的时候,王姨还不太以为然。心想爹妈都在呢,弟弟的事哪轮到得到她一个黄『毛』丫头来伸手管。   何况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哪知道张雁声直接捏了她的短处。   张鹤翎跺脚:“你怎么能帮他写作业!你不知道这是害他嘛!”   小姐姐又气又急。这个可是亲姐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听就起急了。   “三年级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个大人不明白?”张雁声冷笑。   她眼中的讥讽和鄙视太明显。王姨汗水涔涔。她当然明白啊,她自己也养过孩子的。谁要替她孩子写作业,她得抄扫帚疙瘩追着打。   可张硕成小鬼头是拿着红红的钞票要她写啊   写一次作业一百元,这么轻松的钱王姨怎么会不想赚?   要是在别人家,有父母盯着,她或许不敢。可张家,男人甩手只管外面赚钱的事,女人呢,成天化妆化得妖妖娆娆的,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孩子都丢给保姆。她胆子就大了。   王姨其实心底不是不知道这种事迟早有被雇主家发现的一天。但人就是这么经不住诱『惑』。   眼下被张雁声揭穿,还被威胁,王姨这脸就白了。   丢工作还是其次,还可以再找。但要是让她赔钱或者进局子……   张雁声忽然嗤笑一声,嘴角斜斜勾起,慢条斯理地说:“我刚才说了,以前的事我不管。我就从今天管起。明白了吗?”   她这么说,王姨就如释重负。她连忙点头:“晓得了,晓得了。”   张雁声问:“张硕成呢?他起了吗?”   “他在后院玩呢?他小孩子起得早。早早就吃过早饭了。”   张雁声什么也没说,只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再看一眼王姨。   王姨福至心灵,说:“现在该是学习的时间,我这就去叫他!”   王姨奔后院去了。张鹤翎却说:“姐,这个阿姨不行,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爸爸,让爸爸开除她吧。”   张雁声眼刀一扫:“谁授权你来管这个事了吗?”   张鹤翎顿时蔫了。   张雁声却随即就后悔了。   她死的时候张鹤翎已经十五岁了。   正应该是青春明媚的少女,可她的『性』格不太好,不太敢说话,不会表达自己,有点唯唯诺诺。更直白点说,就是个懦弱的『性』子。家里有张雁声这个随时爆的炸弹,和张硕成这样无法无天的魔王,张鹤翎就是个小透明,没有存在感。   连阿姨们都不怎么把她当回事。   这种『性』格的养成,是在长期的家人忽视,和进入青春期后她母亲动不动就甩到她身上的贬低、斥责造成的。   就如她刚才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便否定了她。   想起在自己的葬礼上,那个平日里没人关注的妹妹泣不成声的模样,张雁声这个骄纵大小姐的心里难得地泛起一点愧疚。   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的为了她的死伤心难过的人。   但张雁声也是被一帮子狐朋狗友捧着哄着惯了,她素来脾气也大,从来不会做什么道歉的事。   瞅着小姑娘咬着嘴唇低下头去,眉间没了神采,张雁声把视线别开。   可自己终究是一个重生的人呀,自己都二十一了成年了,难道还跟个小学生别扭吗?   张雁声看了会儿天花板,吸了口气,终究又转回头来,僵硬地说:“你说的也不是不对。”   张鹤翎抬起头。   小姑娘的脸粉嫩嫩的,眼睛水润润的。张雁声的心彻底软了。   “开除她也是一个选择。但是她要走了,就得再找一个新阿姨看着张硕成。”张雁声说,“就张硕成那个皮劲,新来的阿姨未必看得住他。回头三天换俩阿姨,烦也烦死了。不如这个,带了他好多年了吧,对他什么都熟。被张硕成抓了挠了的也不至于一惊一乍地要辞职走人。”   张鹤翎欲言又止:“可是……”   张雁声明白张鹤翎的想法。小孩子嘛,看世界,非黑即白。人只分好和坏,事只分对和错。   张雁声以前更是一个极端的人。想要张寰的关注,便各种作各种闹。   最后她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也是小孩子。   “她的确是做了错事,但这样正好,我拿着她的把柄,我说话她就不敢不听。”张雁声说,“要不然你觉得,像以前那样,她会听我的话吗?”   姓王的这个阿姨,以前也挺不把张雁声放在眼里的。   她是以前梁莹莹还没进张家的时候就雇佣的,从张硕成出生就照顾他,后来又跟着梁莹莹一起进了张家大宅。她心里边只把梁莹莹当成雇主东家。   张雁声跟梁莹莹又是后妈和继女的关系,不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嘛,王姨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不必把这个前妻生的太当回事。   反正她的主要工作也是照顾张硕成,跟张雁声不搭界。   虽然从来没人真正点出来过这些事,但张鹤翎其实也是有点感觉的。张雁声这么一说,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没事干吗?”张雁声忽然问,“暑假作业写了吗?干嘛一直跟我这儿黏着?”   张鹤翎吐吐舌头:“这就去写。”说完准备上楼。   “张鹤翎!”张雁声却忽然叫住她。   张鹤翎止步,回头望去。   她这大姐坐在沙发上,反手托腮,手掌覆着口鼻和小半张脸,眼睛却看向别处。好像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似的。   张鹤翎:“?”   张雁声挣扎了几秒,终于克服了自己的内心,放下手,看向张鹤翎。   “我刚才对你说话态度不太好,是我不对。”她说,“你有想法,就像刚才那样说出来,不要因为别人否定你就不敢说。你说出来,别人才能看到听到,才会注意到你这个人的存在。”   张鹤翎似懂非懂,但内心又有点隐隐的高兴。张雁声这样和气地、平静地,带着教导和指点地跟她说话,可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呢。她湛然一笑说:“好,我知道了。”   小小少女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明媚得像阳光,清澈得像泉水,一点阴霾都没有。叫从前偏激愤懑阴暗怨恨的重生者,竟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看着张鹤翎蹦蹦跳跳地上了楼,张雁声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准备上楼拿包,她要出趟门。   可大概是她乌鸦嘴吧,刚才才说了王姨“被抓了挠了”,王姨就举着胳膊冲回来了。   “雁雁小姐,你看看!可不是我不尽职啊!你看看,你看看!”她手臂上居然真的被张硕成挠了,“我可弄不动他,你看他把我挠得。”   张硕成才一年级,就已经这么无法无天,想到他长大以后做的事,张雁声脸上立刻就蒙上了一层戾气。   “他在哪呢?”   “后院沙子池。”   那个沙子池还是小时候张雁声的妈妈给张雁声修的呢。后来张雁声长大了不玩沙子了,就荒废了,沙子日渐凝结成土。   再后来梁莹莹带着张鹤翎和张硕成入主这个房子,张寰又叫工人换了新沙子,给小孩子们玩。   张雁声大步从王姨身边走过去,步履矫健,落地有声。   王姨暗暗咋舌。这大小姐从前虽然经常和太太吵架,但对家里的工作人员倒还好,并不对她们使脾气。   她是个孩子,还是前妻留下的。眼看着这后妈是生了儿子的,她和另一个阿姨对张雁声就很一般般,不太放心上。   没想到昨天这大小姐忽然发威了,先揍了张硕成这个小魔王。等先生太太回来,她们几个都凑到走廊看个热闹,看看这丫头怎么收场。   结果看到平时只对靶子沉闷打拳的少女差点把她那后妈扼晕过去。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先生居然也没太责备她,和着稀泥吧,那态度好像还更偏向她一些?   总觉得这个家里有点要变天的节奏。   王姨咋着舌,赶紧跟上了。   张硕成挠了王姨。但王姨说了:“你姐让我喊你写作业的!你大姐姐!”   王姨走了,他虽然没挪窝还在那儿继续玩,但一看到张雁声出现在后院,他立刻就窜起来逃跑了!   张雁声转头一看,房子屋檐下的玩具箱里,有个膝盖高的跳跳球。球上有两个犄角似的东西,那“犄角”是给小孩骑坐在球上的时候抓着用的。   张雁声一把抓住那犄角,眼睛追上了张硕成的运动轨迹,瞄着他奔跑的前方,手臂一甩把跳跳球砸了过去。   正正好砸在张硕成的前面。   张硕成才是小孩,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能力,一下子扑到球上。本能地抓住了那“触角”,抱着球在地上了滚了两滚,刚想爬起来,后脖领子已经被张雁声揪住了。   张雁声揪着张硕成脖领子想把他提起来,没想到张硕成跟个泥鳅似的,俩小胳膊一抬,人刺溜一下从衣服里滑出来了,光着小膀子撒丫子又想跑。   张雁声险些被气笑。但她动作敏捷,反应也迅速,伸手一捞,就把张硕成拦腰捞起来了。   张硕成小短腿『乱』踢:“放开我!放开我!”   又扯开嗓子喊:“妈——!妈——!”   张硕成可知道,这个时间,他妈还在家呢!   第14章 第14章抢车   “我让王姨来喊你做作业,你没听明白吗?”张雁声喝道,“你跑什么!你还跑得出这个家去?”   “我不做!妈——!妈——!”   “让你妈睡个好觉吧。你是有姐姐的人,以后,姐姐来管你!”   这对姐弟两看相厌了一辈子,从来都没真的把对方视作姐姐或弟弟。这会儿张雁声自称“姐姐”,很有点阴险的感觉。   反正张硕成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张雁声说着,挟着张硕成往房子里去。   张硕成觉得要糟,感觉要羊入虎口。他奋力挣扎,张雁声一个不小心,叫他挠了一爪子。   火辣辣的疼!   张雁声大怒:“无法无天了你!动不动就挠人!”   她就地蹲了下去,直接把张硕成反剪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这次没用工具,她扬起手,直接“啪啪啪”给了张硕成的小屁股几巴掌。   张硕成声嘶力竭地叫:“妈——!妈——张雁声打我——!”   又一巴掌狠狠落下,疼得张硕成嗷一声叫。   张雁声冷冷地说:“我昨天怎么说的?张雁声是你能叫的吗?”   张硕成梗着脖子,没停下嚎叫,只是叫的内容却变了:“妈——!我姐打我!妈——!”   “闭嘴!”啪啪又是两下。   但张硕成这回没白叫,三楼的窗户忽然打开,穿着蕾丝『性』感睡衣的梁莹莹探出身子,怒气冲冲地喊:“张雁声!你放开我儿子!你给我住手!”   她本来睡得正香呢,听见了张硕成的鬼哭狼嚎。她空调被一拉,蒙住了耳朵,根本不想起来。反正有阿姨呢,张硕成那么叫,阿姨肯定就会过去了。   谁知道再一听,什么,张雁声打张硕成?   梁莹莹腾地就起来了!推开窗户一看,险些没气晕!   张雁声不仅打张硕成,她还扒了张硕成的衣服,张硕成光着膀子呢!   欺人太甚!   张雁声抬头看了眼梁莹莹被阳光照得白花花的胸脯,嗤笑了一声。   低下头去,在张硕成耳朵边上问:“你觉得你妈从三楼冲下来,要花多少时间?你觉得这时间够我打你多少下?昨天的教训都忘光了吗?指望你妈来救你?昨天我摁住你妈的时候,你看她有还手之力吗?”   “怎么样,你是想接着挨揍呢?还是想乖乖去写作业?”   这女的是恶魔吧!张硕成心想。绝对是世界上最坏的坏人!   但是张硕成的屁股现在很疼,虽然没有昨天用衣架打得那么疼,但也很疼。张硕成想起昨天那顿打,想起昨天自己妈妈被张雁声扼在沙发上根本无力还手,到底是怂了。   “别、别打了~”他带着哭腔说,“我写,我写作业!”   张雁声嘴角勾了勾。   “人呢?人呢?哪去了?”   等梁莹莹冲到了后院,已经不见了张雁声和张硕成的踪影。她原地打了个转,生气地抓了抓头发,想了想,转身又冲进房子里,在楼梯上和张雁声碰了个正着。   “硕硕呢!你把硕硕怎么了?张雁声!我跟你说,你再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没完!”梁莹莹指着张雁声,厉声喝道。   张雁声看着那根快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   手倒是挺好看的,指甲也长长的,做得非常精致,还粘着碎水晶,blingbling的。   张雁声撩起眼皮,倏地伸手攥住了那根手指,反向一掰!   梁莹莹嗷一声叫,人直接跪下了。为了缓解手指的疼痛,身体顺着张雁声的力道拧着,基本上趴在了楼梯上。   “放开!你快放开!啊——”最后一声里带着点哭音了。   疼啊。   张雁声攥着那根手指:“谁教你用手指指着别人说话的?你妈?”   梁莹莹尖叫:“疼~啊~啊~疼~!你快放开!”   “我妈从小教育我要自尊自爱,我是容不得别人这样指着我鼻尖说话的。”张雁声说,“我不管谁教得你这样没教养,你回去指着那个人说话去!你要是再敢这样用手指指我,这根手指就别要了。”   “我没把你儿子怎么样,也就是揍了他几下屁股而已。”她说,“我爸说你不会管孩子,张硕成也不太像样子,他让我来管。我答应了。我已经给张硕成说明白了,这个暑假每天上午写作业,下午才可以玩,他也答应了。我现在要出门了,等我回来他要是还没写完今天的作业,我还会揍他。”   张雁声说完,终于松开了手。   梁莹莹立刻攥住那跟被掰得生疼生疼的手指,倒吸气。   张雁声跨过她的身体,下楼去了。   梁莹莹疼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她呼呼吹了半天气,才不那么疼了。   张雁声早走出大门了,梁莹莹气恨恨地爬起来,吸吸鼻子,上了三楼。   张硕成竟然真地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一看见梁莹莹就嘴巴一瘪:“妈,我姐打我——”   挨了两顿打,终于长记『性』,不敢直呼“张雁声”了。   梁莹莹心疼,说:“让我看看。”   脱了张硕成的裤子看了看,小屁股白生生的,连前一天挨揍的红痕都没有了。小孩子的恢复能力真是强。   梁莹莹:“……”   梁莹莹又恨恨的!连点痕迹都没有,告状都拿不出像样的证据!张寰那个心大的,肯定又会说“没事,没事”了!   “妈,我不想写作业!我姐非让我写作业!她说我写不完就要揍我!”张硕成摇着梁莹莹的手告状。   “她敢!”梁莹莹骂道,“你别怕她,妈决不让她再揍你!”   张硕成眼睛亮了:“那你今天别出去!你在家里保护我!”   梁莹莹一噎。   梁莹莹哪能不出门呢,那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我跟你lisa阿姨约好了有事……”   她话还没说完,张硕成不干了:“你出去了我姐就要揍我了!你不许去,不许去!”   他揪着梁莹莹的睡衣『乱』扯。   那睡衣晃动间,短得根本遮不住屁股。梁莹莹那黑『色』t-back的内裤和白屁股就时隐时现。   其实平时梁莹莹要是穿睡衣下楼,会在外面罩一件真丝睡袍的。今天是被刺激得着急,直接穿着蕾丝睡裙就下来了。   幸好这房子里也没有别的男的,张硕成也还小。   但王姨站在一边看得还是直翻白眼,心里暗骂一句:有伤风化!   张硕成撒泼不许梁莹莹出去,梁莹莹烦了,啪啪给了他屁股两下,吼他:“有完没完!妈有事不知道吗!干你自己的事去!过来,过来!写作业!”   今天大概是张硕成的倒霉日,不知道家里的女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打他屁股,都『逼』他写作业。   张硕成躺在地上哭,不肯起来。   即便这样梁莹莹也不会为了他不出门。她招呼阿姨:“看着他,别让他哭太久。”   抬眼看了看时间,着急:“我再不化妆,就要迟到了!”   匆匆忙忙地上楼洗漱化妆去了。   张硕成躺在地上干嚎。   他躺地撒泼是家里常态,王姨见得多了,也不急躁。她坐在一旁织着『毛』衣,说:“你可要快点,你写作业那么慢。你大姐说了,中午之前必须写完。她让你二姐给你检查。你要是没写完,你二姐一定会告诉你大姐。到时候你大姐又要揍你。”   张硕成说:“我妈说她不敢!”   王姨说:“昨天今天都揍你两回了,你说她敢不敢?”   她又补刀:“你看你妈在家,你不是照样还挨揍了吗?没用的。你妈你爸不好使!”   张硕成:“……”他不嚎了。   “快点吧,你看看都几点了。语文数学英语,你可有三门作业要写呢!”王姨说,“我可不敢再给你写了,你大姐说了,这是犯罪,再帮你写作业就把我送进警察局里去!哎呀呀,那可太吓人了。听说小孩关一间牢房,大人关一间牢房,警察看着你写作业!”   张硕成:“……”   王姨碎碎叨叨:“再躺下去,你大姐就该回来了,快点吧……”   张硕成终于气哼哼地爬起来了。   王姨也觉得稀奇。在过去,这家里谁说话能让张硕成这么快就范的?这张雁声还挺厉害。   她扯张纸巾,给张硕成擦去眼泪鼻涕:“快写。”   梁莹莹洗脸换衣化妆,挎着名贵的包包,妖妖娆娆地准备出门了。走出房子,却不见了车子和司机。   司机知道她日常的作息,一般这个时间都会把车停到门口等她的。   梁莹莹有点生气。她掏出电话给司机拨过去:“喂,小周,你哪去了?赶紧把车开过来,我赶着出门呢!”   电话那头,司机却无奈地说:“雁雁小姐让我送她去办事。”   他说着,下意识地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不想后座那个少女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明明还只是个中学生而已,那冷冰冰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呢。   小周赶紧收回视线,又回答电话里:“啊?现在?不行的,我们还没到呢。多久?我也不知道。”   后座的少女忽然开口,冷冷清清地说:“告诉她,让她自己开车,这辆车今天我用了。”   要不是重生一回,张雁声真不知道原来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家里的工作人员竟然这么地轻视她。   王姨从以前就对她很疏远,态度也很随意。但从前,她也根本不爱搭理梁莹莹和张硕成那边的人,跟王姨几乎不怎么说话,所以根本不在意。   重生回来,才发觉不对。   一个雇员而已,居然对她的态度这么轻蔑?这么不当回事?   今天她走出大门,才反应过来十五岁的自己还没有驾照,不能自己开车出门。   但正好家里的车子停在门口,司机正在门廊的影子里乘凉抽烟。   她就过去说她要用车。   她是没想到司机居然敢拒绝她。   第15章 第15章出门   “太太每天都要用车。”当时这个司机说。   他是个相貌还不错的男青年,二十来岁的样子,姓周。一般干司机这种工作的,也就是高中学历。在张寰面前,他还挺正经挺恭敬的。   在张雁声这个“小孩”面前,他就比较随意了。   “先来后到。”她说,“她不是还没出门吗?我先用。”   “那不行啊。”小周笑嘻嘻地说,“那回头我要挨骂。”   这态度里的轻视,就和王姨是一样的。   十五岁的张雁声没察觉,重生的张雁声看得真亮亮的。她的脸当时就拉下来,像笼了一层霜。   小周也是梁莹莹招进来的。张家原来给家里用的那个司机,在张家好多年了,是看着张雁声长大的。   梁莹莹来了这个家以后,有好几次,那个老司机都以张雁声的需求为先,把梁莹莹排在张雁声后面。梁莹莹撺掇张寰把他解雇了,另招了这个年轻的进来。   张雁声那时候还小,对这种事无能为力。而且她那时候也没有意识到梁莹莹这么做对她造成的影响。   当然现在,她意识到了。   这个家里的工作人员中,大概也只有罗姨心里还真正把她当作大小姐看待。其他这些后进的工作人员,都唯梁莹莹的马首是瞻了。   “我们家雇的司机,让我没有车用是吗?”她盯着小周,说,“那你可以滚蛋了!”   小周愕然了一瞬。   张家大小姐听说脾气挺不好的。不过小周没见过,因为小周也就是接她上学下学,别的时间没跟她打过交道。而且张雁声因为讨厌和继弟、继妹一起坐车,上中学之后常常自己单独叫车,避开他们。小周跟她打交道的时间就更少了。   她话不多,自身的教养很好,对工作人员态度还不错。说实在,比张硕成那个熊孩子强多了。   像“滚蛋”这种粗鲁的话,实在不像张大小姐该说的。而且还是当面说。   张雁声已经掏出了手机:“我让我爸给你把工资结算了。”   她居然是来真的?   小周傻眼了。   小周也就是欺负张雁声年纪小,面子嫩。可这事真闹到张寰面前,确实是他不对。张雁声就是年纪小,她有权要求用车。   “别别别!”小周忙了换了一副面孔,拦住了张雁声,“你要去哪?我这启动去,稍等,我先把空调打开!”   张雁声看了他一眼,终于才收起了手机,坐上了他的车。   半路上,梁莹莹打了电话过来。   小周刚领教了张雁声的脾气,硬着头皮按着她说的告诉梁莹莹:“雁雁小姐说,这车今天她用,让你自己开车……”   大部分耳机多少都会有点漏音。小周这个漏得很清楚。   张雁声坐在后排,都听见了梁莹莹在电话里的尖锐的怒骂——在张寰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她是可以满嘴脏话的。   “挂了。”张雁声说。她声音不大,不急不躁,但意思明确。   小周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双黢黑的眸子。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人的目光有点吓人。   小周对电话说:“那什么,太太,我现在要专心开车,我先挂电话了,再见。”   果真挂了。   张雁声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外面的景『色』。   她不过重生回六年前而已,k市基本上就没什么变化。   但她忽然心中一动,说:“先去一下建设路。”   小周问:“要去建设路的哪里?”   “就建设路。”张雁声却不说明确具体的地点,“你往那边开就行。”   小周没办法,按着她说的,往建设路去了。等到了目的地,他不知道张雁声到底要去哪里,提醒了她一声“到了”,然后放慢了速度。   张雁声却也不提下车,只“嗯”了一声,说:“就一直开,开到那边去。”   小周莫名其妙,压着速度从建设路的一头开到了另一头。   张雁声一直看着外面。她看到了夹在两栋楼中间的一栋十层的楼。但那栋楼现在外立面有些土气了,招牌也显示出它只是一栋普通的商场。   后来火爆k市的金鼎ktv,这时候还没有开业呢。   张雁声六年后就是在那里,被别人在饮料里下了『药』。   小周一边慢慢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张雁声。他看到少女一直凝视着窗外。   明明还是个青春期的女孩子,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那种神情与她的年龄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他不知道此时张雁声想起的是那个在她临终前一直陪伴她,一直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的陌生人。   她后来灵魂离体的时候,把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青年二十来岁,身材修长,眉眼深邃,长得非常英俊。注视她的目光中全是怜悯和惋惜。   张雁声把他的面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面。   “雁雁小姐,马上就要离开建设路了。”小周眼看着路快走到头,忍不住提醒她。   张雁声回过神来,淡淡地说:“好了,去原来要去的地方吧。”   小周无语。   硬要他到建设路来就是为了开车溜一圈吗?或者就是为了晚点回去,故意让梁莹莹没车用?   小小年纪的少女,也太有心机了吧。   小周心里大摇其头。   张雁声这天没在家里吃晚饭,她拎着一大堆购物袋回到家里的时候张寰已经在家了。   见她回来,他神情特别地和蔼,说:“回来了,上哪去了?吃饭没有?”   “吃了。”张雁声现在毕竟还是个中学生而已,还不到能完全脱离家长掌控的时候,当爸爸的问问她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也都是应有之义。   她简单地回答了他:“逛了逛街,找了个新的陪练练拳。”   她找的其实就是后来她一直用的那个陪练。   只是以前对方的号码存进了手机里,需要的时候直接联系就行。现在重生回来,手机里却还没有那个人的联系电话,她只能去现场找人。很幸运,今天那人果真在,一找就找到了。   那人见她是个中学生,还有点诧异。但张雁声出得起钱,他就欣然接了她这单生意。   “哦,挺好,练吧。”张寰说。   他眉眼放松,张雁声冷眼旁观,察觉他今天的情绪是真的很好。   难道梁莹莹和张硕成没告状吗?   “姐,你回来了!”张鹤翎从楼上跑下来,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张雁声汇报,“硕硕写得特别慢,他吃完午饭,下午我看着他他才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我都给他检查过了,错的我也教他了。”   “他人呢?”   “他怕你揍他,关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了。”张鹤翎幸灾乐祸地说。   “雁雁。”张寰『插』嘴问,“今天又揍硕硕了呀?”   他笑眯眯地,神情里没有一点不高兴。张雁声明白过来了,他肯定是已经全知道了——她揍了张硕成,张硕成破天荒地完成了作业。   前是因,后是果。因不重,果却很好,是张寰喜闻乐见的果。所以他心情好。   “没揍,轻轻拍了几下而已。”她说,“我给他定了规矩,让他暑假里每天上午写作业,下午才可以玩。”   张寰早从张鹤翎那里全知道了。无论是长女的变化,还是幼子的变化,都让他又惊又喜,心情好极了。   他老怀弥慰地说:“挺好,挺好。你现在真是有做姐姐的样子了。”   洞悉了这男人的心态,张雁声对跟张寰说话便提不起什么兴致,再不像从前那样,内心里渴求博得他的关注了。   她“唔”了一声,说:“我上楼了。”   才走到楼梯口,梁莹莹下来了。   梁莹莹瞪着张雁声。   张雁声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两个人在楼梯上擦肩交错。   “姐,等我!”张鹤翎追着张雁声上楼。   梁莹莹拽了她一把:“干嘛去!”   张鹤翎肩膀一扭,从她身边逃开:“我找我姐有事!”   梁莹莹气得磨牙。   这个女儿生得傻乎乎的,从带她入住这里,她就老想把张雁声当亲姐姐看,真是气死人。赔钱货,生出来一点用都没有。   梁莹莹看着张鹤翎跑上楼追张雁声去了,气了一会儿,下去找张寰。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过去给张寰按摩肩膀,娇声嗲气地说,“你闺女也大了,是不是外面谈男朋友了?”   “不能。”张寰立刻否定,“雁雁说了,她出去练拳去了。雁雁可不是那种说瞎话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张寰还没经历过后来的叛逆少女,在他心里,张雁声虽然时常和梁莹莹有龃龉,学习成绩也没有小学时候那么好了,但总体来说,还是个纯良的好孩子。   梁莹莹气闷。终于憋不住抱怨说:“她叫小周跟她出去,现在才回来,自己占着车一整天,害得我都没车用了。”   张寰一听就明白了她不开心的点在哪。   “家里不是还有车吗?你自己开车不就得了。”他说,“你又不是没有驾照。”   梁莹莹噘嘴:“自己开车哪有司机方便,逛街还能帮我提袋子。”   张寰哪还能不明白梁莹莹那点小心思呢。比起自己开车,她就是更喜欢有司机当跟班伺候,这样在小姐妹面前就倍有面子。   张寰心底微哂。   但他想了想,说:“雁雁现在大了,以后出门的时候会比以前多。她又不能自己开车,以后家里的司机先紧着她用。”   梁莹莹还来不及生气,他又说:“你嘛,你有驾照。是不是嫌家里的车不漂亮?这样吧,给你买辆新的,法拉利怎么样?”   梁莹莹又惊又喜。   张雁声妈妈在去世前就已经病了好几年了,一直都处在休养的状态。家里的车都是张寰用的,当然是向他的审美和喜好贴近。   除了两辆由司机来开的车之外,其他的车梁莹莹都不喜欢,老气!衬不起她的年轻貌美!   要是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法拉利,那开出去多有面子啊!   她心花怒放:“我要一辆漂亮点的!”   “知道,你回头自己去挑,挑好了告诉我就行。”   张寰才说完,就被梁莹莹搂住,往脸上啵啵亲了两口:“谢谢亲爱的!”   孩子们反正都上楼了,张寰把梁莹莹搂在了怀里,亲亲『摸』『摸』的。   心里却想,要是大女儿能像小老婆这样,用钱就能哄开心,那该多好啊。张寰不缺钱,能用钱摆平的事他不愿意多费精力。   可惜,偏偏家里的事,是用钱摆不平,最需要人花心思的。   他不禁有点唏嘘。   张鹤翎追上张雁声:“姐,有你一个快递,罗姨给你放屋里了。”   张雁声应了声:“知道了。”   张鹤翎有点兴奋地催她:“你快拆开看看是什么吧。”   “不着急。”张雁声无所谓地说,踏入了自己的房间。   张鹤翎张张嘴,忍住了。   张雁声把手里的一堆购物袋扔到沙发上,看见了茶几上的快递。张雁声不喜欢别人尤其是张硕成碰她的东西,所以通常有她的快递,罗姨都会给她放进房间里来。   张雁声从茶几下面『摸』出裁纸刀划开了胶带,打开了外层纸箱,看到里面那层真正装着商品的纸盒才反应过张鹤翎刚才怎么那么呱噪——她给她买的最新型号的游戏机到了。   她转头想招呼她,身边却是空的。   抬眼一看,那妹妹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里带着期待,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可即便这么心急,没有张雁声的允许,她也没有敢踏进她的房间,老实站在门口外面。   乖巧得让人心疼。   张雁声沉默了几秒,吸了口气,说:“进来吧。”   张鹤翎小细腿飞快蹿进来:“姐,是不是我的游戏机到了?”   张雁声从外层纸箱里把游戏机盒子掏出来递给她,张鹤翎抱着盒子开心的蹦了几下:“姐,谢谢你!”   小少女迫不及待地就要离开:“姐,我回房间去了,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   张雁声却把她叫住:“回来!”   刺溜,小少女又蹿回来了。   张雁声:“……”   张雁声翻个白眼。她从包里『摸』出张卡递给张鹤翎:“这个是给你的。”   张鹤翎接过来:“银行卡?”   眼神懵懂,不太明白的样子。   张雁声意外地在觉得张鹤翎“不太聪明”这件事上竟然和梁莹莹有了点共同语言。   “你也马上要上四年级了。”她说,“也该有零花钱了。”   张鹤翎恍然大悟,又惊又喜:“以后我可以自己买东西吗?”   想要什么东西,如果跟爸爸说,爸爸就会说:“找你妈去。”   可要跟妈妈说,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太乐意满足她的样子。家里明明不缺钱,明明张硕成要什么都能马上买,可到了她这里,如果主动说要买什么,妈妈总是很不痛快。好像她欠了她的似的。   张鹤翎渐渐长大,开始有了花钱的需要,可是越大,却反而越不愿意开口跟梁莹莹要钱。   被打击的次数太多了。   “想买什么用这个卡就行。你也大了,该学会怎么花钱怎么管钱了。”她说,“但是,给你零花钱并不是让你『乱』花钱,而是让你学会怎么支配自己的钱。你懂吗?”   张鹤翎连连点头,保证:“我不会『乱』花的!”   比起熊孩子弟弟,这个妹妹真是乖极了。   张雁声还算比较满意,抱着手臂点点头。   “这个卡是用我的名字开的户头,方便我能看到你的消费记录。你现在还小,我不会给你很多钱……”张雁声沉『吟』了一下,参考了自己小时候的零花钱额度,决定,“先每个月给你一万。”   第16章 第16章戒尺   张鹤翎觉得这几天好奇怪, 突然间家里就让人胸臆舒畅了起来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前天晚上姐姐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变化开始的。   小少女非常惊喜于这微妙的、虽察觉却说不出来的变化。她连连向大姐姐保证, 决不『乱』花钱,一定会控制在她给她的额度以内。   她本来是想赶紧回房间拆包新游戏机的。突然从天而降了零花钱,她把拆包游戏机的心思都扔到一边去了。   看着张雁声拎着一堆袋子往衣帽间去,她先把游戏机放下,跟过去帮忙。   “姐姐, 你买了新衣服呀?”   张雁声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她剪挂牌, 张鹤翎就帮她递衣架,还帮她挂衣服。   女孩子心细, 张鹤翎很快就发现了:“姐姐, 你新买的这些, 跟你以前的衣服都不太一样呢。”   张雁声闻言抬眼扫视了一圈衣帽间挂着的衣服。的确是很不一样的风格。   这时候的张雁声还是乖乖女呢, 衣橱里的衣服都很清新、清纯、青春。但后来的张雁声是个身上多处纹身的“坏女孩”,她纵然不想再走老路, 审美也已经跟这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特意买了些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   新衣服都颜『色』浓烈,张扬, 设计也成熟。跟过去的清新派完全是两个方向。   张雁声拎起一套衣裙,贴在自己身前, 照了照镜子,问张鹤翎:“好看吗?”   “好看!”张鹤翎把胳膊肘支在衣帽间中间的首饰收纳台上,托着下巴说,“姐姐,我觉得你好像变得跟以前特别不一样了耶。”   张雁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淡淡笑笑。   她不想去问张鹤翎过去的自己什么样,也不想再去回想未来的自己什么样,她既然回到了这个时间,就想推翻一切重新开始,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咦,姐姐,这是什么?”张鹤翎忽然弯腰扒拉了扒拉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根扁扁长长的竹制品,“这是……尺子吗?”   可是上面又没有刻度,反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贴近了看,是《三字经》?   “这是干嘛的呀?”   张雁声把衣服挂上,伸手从张鹤翎手里抽走那个东西,对她说:“伸出手来。”   张鹤翎:“?”   乖乖地伸出一只手。   张雁声把她的手翻过来,手心冲上,那着那东西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干这个使的。”   张鹤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叫什么来着?电视里看过的!”   “戒尺。”张雁声在自己手里里轻轻拍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专门惩治不听话的小孩的。”   她今天去了那个俱乐部找自己那个陪练,在楼下的小卖部里看到了这个东西,觉得比衣架趁手,就买了。   张鹤翎倒吸口气,赶紧说:“我每天都按时写作业的。”   张雁声重生了三日,终于『露』出了一个不是冷笑的笑容:“放心吧,这个家的规矩是不揍女孩子的。”   张鹤翎说:“咱家还有这规矩?谁定的呀?真好。”   张雁声握着那戒尺,撩起眼皮:“我定的。”   从今以后,这个家的规矩,由她来定。   张雁声戒尺在手心轻拍两下,沉『吟』着问:“张硕成这会儿睡了吗?”   张鹤翎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没睡呢,他且得玩呢。”   那正好。张雁声说:“走,跟我上楼去。”   张鹤翎这才眼皮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倒霉孩子张硕成,难道一天要挨两顿吗?   但是张雁声拎着戒尺就往外走,张鹤翎也不敢违抗,溜溜地跟在后面一起上了楼。   张硕成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才两岁,还需要阿姨照顾。他的房间是个套间,王姨跟他一起住。   王姨刚好上洗手间去了,张雁声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张硕成一个人坐在地上玩,地毯上全是玩具。   张硕成看见张雁声就浑身绷紧,刺溜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往里面的套间里蹿,被张雁声一把薅住了。   “你跑什么?”张雁声问。   张硕成大声叫:“救命!我写完作业了!我写完了!”   “那你跑什么?心虚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张雁声薅着张硕成,对张鹤翎说,“把门关上。”   张鹤翎赶紧把门关上了。   张雁声:“锁上。”   张鹤翎又锁上。   张雁声对张硕成说:“我现在放开你,你也跑不出这个房间。你就是喊,你妈也进不来。在我手里,没人能救你,懂吗?”   张硕成想起来今天上午,明明妈妈就在家,他还是挨了揍,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张雁声于是放开了他,问他:“我今天上午是怎么交待你的?”   张硕成说:“我写完了!”   张雁声哼了一声,说:“我是让你中午之前写完。你什么时候写完的。”   张硕成语塞。   张雁声转头问张鹤翎:“他什么时候写完的?”   张鹤翎老实回答:“下午一点多。”   张雁声转回头,告诉他:“我让你中午十二点之前写完,你拖到下午?把手伸出来。”   张硕成立刻把手藏到背后,警惕地问:“干嘛?”   戒尺在张雁声手里挥了两下,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张雁声说:“这个是专门为你买的戒尺,以后专门教训你用。我让你十二点写完,你拖到一点,你拖一个小时,打一下手心。手伸出来!”   张硕成紧张,大声叫:“妈——!妈——!”   也是巧,梁莹莹因为张寰答应给她买辆法拉利跑车,正黏黏腻腻地挽着张寰上楼,想去亲热一番。刚到三楼就听见了张硕成的叫声。   要放在平时,张硕成这样吱哇『乱』叫的,梁莹莹就会很不耐烦。有阿姨呢,老叫她干什么!   但这两天,梁莹莹也有点神经敏感,她听见张硕成这么一叫,心里忽然就一个激灵,直觉到张硕成的这会叫嚷起来,跟张雁声脱不开干系。   梁莹莹松开张寰的手臂,快步过去推张硕成的门,却发现门锁了。   “硕硕!硕硕!”她拍门,“你怎么了?门怎么锁了!”   “妈!我姐又要打我!”张硕成在里面喊。   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往门口冲。但张雁声戒尺一横,挡在了他胸前。张硕成吃过几次苦头,不敢硬冲,僵在那里了。   “张雁声!你干什么!硕硕都写完作业了!你丧心病狂又要打他?张雁声,你给我开开们!”梁莹莹在外面喊叫。   王姨姨这时候也从卫生间里匆忙提着裤子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真是的,这大小姐这两天也不知道闹腾什么,她上个大号都不安生!   张雁声不搭理这些人,她只对张硕成说:“一个小时一下,你现在手伸出来,我只打你一下。我数到三,你还不伸,我就打你三下。你要闹到你妈进来,我就打你三十下。”   她眼睛盯着张硕成:“一,二……三!”   张硕成噌地把手伸出来了!   很好。   张雁声不想花很多时间天天跟个屁孩子浪费精力。她想尽快地把张硕成收拾出来,让他知道怕,知道听话。   现在开始有效果了。   张雁声握住张硕成伸出来的那只手,举起了戒尺。   张硕成怕得嘴都瘪了,要哭不哭的。   王姨有把柄在张雁声手里,也不敢出声拦她。   只有张鹤翎不忍心,替张硕成求了个情:“姐姐……轻点……”   张雁声本来想狠狠给张硕成来一下子的,听到张鹤翎求情,忽然心里一动。   她这戒尺高高举起,带着风,却在落下之前顿了顿,轻轻地拍到张硕成的手心上。   王姨和张鹤翎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张硕成:“……”咦?   “不疼是不是?”张雁声放开了张硕成的手,“因为我没使劲,知道为什么吗?”   张硕成摇摇头。   “因为你姐给你求情了。”张雁声说,“我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饶你这一次。但是以后,我让你姐负责每天检查你的作业,你得听她的。你什么事做错了,她说你,你也得听她的。明白了吗?你要是说了还不听,那就谁求情都不好用,明白了吗?”   屋外,梁莹莹听不见张硕成的喊叫了,更着急地砰砰砰拍门:“开门!你给我开门!张寰,快叫你女儿开门!”   屋里,张硕成点点头。   张雁声说:“给我重复一遍,以后听谁的话?”   张硕成;“听我姐的。”   “你哪个姐?”   “鹤鹤姐。”   张雁声一尺子拍在地上一个大『毛』绒玩具上,发出很响的一声。   张硕成吓得一哆嗦。   “听哪个姐姐的话?”   “你。”   又是一尺子拍下去,很大一声。   “听哪个姐姐的话?”   王姨赶紧提示张硕成:“两个,两个!”   张硕成恍然大悟:“两个姐姐的都听!”   “记住你说的话。”张雁声终于满意,对张鹤翎说,“开门吧。”   张鹤翎一直站在门口,听见自己亲妈又喊又叫又拍门,紧张死了。终于张雁声给她下命令了,她赶紧打开门。   门打开,梁莹莹一把推开张鹤翎冲进来,将张硕成搂在了怀里,跟个护怀的老母鸡似的。   “张寰,张寰!你还管不管你女儿了!硕硕今天多乖啊!他写了一上午作业啊!你女儿凭什么打他!”梁莹莹尖叫。   张寰都到眼前了,也不能不管,看了张雁声一眼,走过去问儿子:“又挨打了?疼不疼?”   张硕成直不楞登地回答:“不疼!”   梁莹莹正深吸一口气,准备表演嚎啕,直接被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17章 第17章听话   张寰直接乐了, 瞟了张雁声一眼, 问张硕成:“你姐没打你啊?”   “她打了。”张硕成说,“我不疼。”   梁莹莹顺了气,气怒交加,一巴掌呼在张硕成后脑:“你是不是傻!”   她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张雁声一尺子抽过去, 正中她手腕,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梁莹莹嗷一声叫。   “她打我!张寰!你女儿打我!”她指着张雁声喊。   张雁声瞥了一眼那根手指, 梁莹莹一个激灵,“嗖”地把手收了回来。   张雁声冷声说:“说话就说话, 你打孩子干什么?张硕成还小, 他要犯错了, 好好揍他屁股, 让他知道错,打手心也行, 我这戒尺可以给你用。但你别打脑袋!小孩脑袋是随便能打的地方吗?”   梁莹莹气道:“我打我儿子关你什么事?”   张雁声说:“要想不关我事,行, 别让他姓张,别让他住在这, 我决不管他。”   梁莹莹呸了一声说:“凭什么,他跟你是一个爸爸生的,就得姓张,就得住在这儿!”   “既然知道他跟我是一个爸生的,还问关我什么事?难道是他出身有疑点?需要做亲子鉴定?”张雁声问。   王姨别过脸去, 才忍住了笑。   张寰见越说越不像话,开口了:“好了,好了,别瞎说。你弟弟妹妹都听着呢。”   刚才梁莹莹动手打张硕成后脑壳,张寰也很不满意,训斥她:“你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不知道怎么管孩子?还让雁雁来教你?后脑勺能打吗?打傻了怎么办?”   “我……”梁莹莹理亏,声音弱了下来,“一时着急。”   又气盛起来:“大晚上的,硕硕都要睡了,她上来打硕硕,她还有理了?”   从前这种时候张鹤翎是不敢『插』嘴的,因为她要敢『插』嘴,梁莹莹绝对会拧她。   但张雁声昨天才对她说过,想说话的时候就大胆说。她犹豫了一下,向张雁声贴近了点,离梁莹莹远了点,开口告诉张寰:“姐姐上午跟硕硕说,让他中午之前必须完成今天份的作业。硕硕拖到下午才完成。姐姐说,拖一个小时打一下手心,就打了他一下。但是姐姐也没使劲,打得特别轻,所以硕硕根本就没疼。”   张硕成也美滋滋地说:“对,一点都不疼!”   梁莹莹险些被这一对痴儿傻女气成老年痴呆。   张寰却笑了,捏了捏张硕成的鼻子:“姐姐吓唬你是吧。我告诉你,你再敢不听姐姐的话,下次姐姐就真打你了。”   又看了眼梁莹莹,眼含深意:“你看看雁雁,关心弟弟学习呢。”   梁莹莹一噎。   她每天又要逛街,又要打牌,又要美容,又要和小姐妹聚会,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管孩子学习呢。再说了,交学费是干嘛使的,那不都有老师管着呢吗?要是学习不好,那都是老师的责任!要不然送他去学校干嘛!   没法给自己辩解,只好恨恨地瞪了张鹤翎一眼。这傻女儿,分不清敌我!傻子一个!   张鹤翎往张雁声身后缩了缩。   张雁声说:“行了,早点休息吧。我们下去了。”   她又看了眼张硕成:“明天还是老规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写完当日的作业。”   她语气寻常,但目光凌厉,张硕成现在真心有点怕她,哼唧着说:“知道了,哼。”   这态度不怎么样。张雁声琢磨着,以后找时间再慢慢“教育”他。   她扒拉了一下张鹤翎的肩膀,张鹤翎会意,喊了声:“爸爸妈妈晚安!”先转身了。   张雁声跟在她身后,隔开了梁莹莹,一起下楼去了。   以前张雁声都根本不理张鹤翎的,现在看起来,两姐妹亲亲热热的,多好!张寰欣慰地想着。   “睡了。”他说。   梁莹莹说:“你先去,我跟硕硕说说话。”   张寰说:“你快点。”先回房间了。   等张寰一离开,梁莹莹就关上门,骂王姨:“你怎么回事!我付你工资,你连看孩子都看不住,让硕硕挨打?”   王姨委屈:“我就解个大手……”   “我跟你说,以后你把硕硕给我看好了!”梁莹莹气道,“你再让硕硕挨打,你就别干了!”   王姨可不答应:“那我怎么拦呢?我一个做阿姨的,又不能打她。她可是人家张家的大小姐,我碰了她,她说我打她怎么办?先生照样要开了我的!你看看先生多宝贝这女儿,只骂你不骂她。”   这真是戳了梁莹莹的痛脚了。   这几天也是邪门了,张寰突然就开始护着张雁声了。   梁莹莹也是纳闷,这刮得什么歪风。   她想起来,刚才张寰已经被她撩拨起来了。她拿捏张寰,也就在床上,张寰还等着她呢。   她赶紧说:“反正你得拦着。拦不住也得拦!”   王姨说:“人家姐姐管弟弟,也是天经地义。你看人家雁雁小姐管过之后,硕硕都乖乖写作业了!我要是拦了,硕硕又不写作业了,到时候先生怪下来,我就说是你不让的啊!”   梁莹莹一噎,恼火地说:“谁说不让硕硕写作业了!”   “硕硕只要好好写作业,人家姐姐也不会『乱』打人啊。”王姨说,“我瞧着雁雁小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教弟弟也是教弟弟学好,又不是教弟弟学坏。”   王姨还有话没说,男孩子小时候哪又不挨揍的。张硕成就是揍得太少,才这么无法无天。她经常恨得想揍他,只是不能而已。   “你……”梁莹莹恼火。真是活见鬼了,一个个的怎么都向着张雁声说话。   可一时竟无法反驳,又惦记着张寰在卧室里等她呢,那个才是必须用心哄好的。她气哼哼的丢下一句:“让张雁声给我等着!”   走了。   王姨撇撇嘴。   她跟梁莹莹很多年了,知道她其实是个二『奶』出身的,内心里其实也不是很看得起她。   她对张硕成说:“你听明白了吧?你好好写作业,你姐姐就不会随便打你。你看看她这两天揍你,都是因为你干了坏事!”   张硕成老大不高兴:“我讨厌她!”   “那你跟你妈说去。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个阿姨。”王姨说,“你有本事叫你妈别出门,一整天跟家护着你,让你姐姐别揍你。”   但即便是张硕成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妈妈是一个极为热衷于出门的女人,她在家根本就待不住的。今天他说让她别出门,结果屁股就挨了两巴掌。   而且她昨天被姐姐扼在沙发上,也根本无力反抗。   他这个妈妈,根本靠不住啊。   熊孩子敢熊,百分百是因为背后有熊家长撑腰,有熊家长保护着不会挨打,有熊家长给善后擦屁股。   但现在,梁莹莹这个熊家长当得非常不合格,非常!   熊孩子没了熊家长,就没了胆。   王姨说:“赶紧睡吧,明天起来记得先写作业啊。你写完作业,你随便玩你姐姐也不会揍你。”   张硕成怏怏地,终于睡了。   次日起来,当然想当然地先玩。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这样,说过的话转头就忘。   但张鹤翎就好多了,吃完早饭就对张雁声说:“姐姐,我去盯着硕硕写作业去!”   张雁声说:“别耽误你自己的作业。”   张鹤翎保证:“不会,我一天写三天的份,再写几天我就把整套作业都写完了!”   这孩子在家里属于没人关注的小透明。也没人督促她学习,她自己把自己管理得挺好。   但张雁声实在想不起来张鹤翎的学习成绩到底怎么样了,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妹妹。反正她那个妈妈和她们共同的爸爸,没见过就学习这件事表扬过小丫头。   大概是成绩普通吧,张雁声想。   “行,去吧。”张雁声说,“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叫我。”   张鹤翎想起大姐拎着戒尺上楼的样子,就觉得眼皮跳。短短的楼梯,大姐也不说话,就给人一种暴风雨将来的紧张感。   但对张硕成小混蛋是真有用。   “好!”她答应了,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   张硕成果然在玩。张鹤翎吓唬他:“大姐让我来看你写作业,你要是中午之前写不完,大姐就上来揍你。”   张硕成犹豫了一下,往门口看了一眼。   张鹤翎是他亲姐姐,哪还不知道他想什么,立刻说:“妈还没起床呢!她起床气大,你敢去吵她,她会吼你,还拿枕头砸你!”   这倒是真的,姐弟俩都切身体会过。   张硕成不死心,嘴硬:“那我锁上门! 她就进不来了!”   张鹤翎反应也快,说:“你没见过学校外面电线杆上贴的开锁小广告吗?打个电话开锁的就来了,什么锁都能打开!”   姐弟俩斗嘴斗智商,王姨捂着嘴直乐,也帮腔说:“你好好写不就行了,你现在不写,开学前也得写。反正没人帮你写!”   张硕成终于死心了,唉声叹气地坐在了书桌前,摊开了作业。   第18章 第18章晒   张雁声一上午也在房间里学习。她给自己做了个计划表, 要在暑假结束之前, 把初中的知识全回笼。   基础教育阶段,死记硬背的东西很多,数理化全是公式。   张雁声告别这些东西已经很多年,根本是从头学起,前两天硬往脑子里塞知识, 真的过得很痛苦。到这一天, 终于感觉脑子淤塞的地方都被硬通开了, 开始渐渐地吸收消化了。   到了午饭时间楼下打电话上来喊她,她挂了电话下楼, 却在楼梯上碰上了裹着丝绸睡袍的梁莹莹。张雁声有点意外她今天居然没出门。   但梁莹莹一脸惬意地撩撩长发, 故意『露』出脖颈, 张雁声才恍然, 她不是不出门,她是才刚刚起床。   那脖子和胸口『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布满了草莓印, 暗示了她今天会起得这么晚的原因。   她慵懒地说:“昨天晚上累死了,我得赶紧吃午饭, 下午还约了人逛街呢。”   媚眼如丝,浑身都散发着发情过后的气息。   张雁声盯着那些草莓印, 忽然想起来了。   在从前,周末或者是假期的时候,的确会有一些时候,梁莹莹会起得特别晚。她如果晚起了,常常会穿得很暴『露』在张雁声面前晃, 脖子上种满草莓印。   这个情况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一直到这个时候,张雁声都还不太懂。   她是到了高中渐渐才懂了,偶尔看到,想到那是张寰留下的痕迹,会觉得恶心。   但也只是恶心而已,那个时候的张雁声,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梁莹莹并不是无意间让她看到这些的。梁莹莹是故意的!   她就是带着一种炫耀的、得意的心态,故意让张雁声看到她和张寰的痕迹,故意来恶心张雁声的!   一个成年女人,暗搓搓地用她和男人的『性』/事来恶心一个未成年的女孩。那个男人还是这女孩的父亲。   张雁声盯着梁莹莹。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为男女『性』/事的痕迹感到羞耻或者恶心了。但她实实在在地为梁莹莹这种心态和做法感到作呕。   张雁声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对着梁莹莹的胸部、脖颈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梁莹莹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下楼了。   梁莹莹一呆,追上去:“喂,你拍我干什么?”   “你袒胸『露』『乳』地,不就是给我看的吗?”张雁声讥讽说,“我拍下来,好好看看。”   梁莹莹把敞着的丝绸睡袍左右两边包好,系好腰带,把自己“捂”起来:“你快给我删了!”   张雁声停下脚步,斜了她一眼。手掌张开,握拳,又张开,又握拳。   “我劝你……最好不要接近我半米以内。”张雁声说,“人都有自卫机制。恶心的东西靠近,自然而然地我就想挥拳了。”   梁莹莹想起前两天晚上张雁声扼着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手跟鉄钳似的,她掰也掰不开,真不像个十五岁女孩的力气。她本能地离张雁声又稍微远离点:“我跟你说,你刚才拍什么了,给我删了!”   张雁声白了她一眼,去餐厅了。   阿姨们已经在摆菜。   张雁声直接过去坐在主位上。梁莹莹想说她,但张雁声眼刀扫过来,她莫名就畏缩了。哼了一声,坐到了长桌的另一端。反正她刚起,肠胃还没醒过来,还不能跟张雁声他们一起吃米饭炒菜。   阿姨问:“太太吃什么?”   梁莹莹说:“老规矩,牛『奶』麦片蔬菜沙拉。”   阿姨去准备了。   张雁声也不抬眼看她。她把弄着手机,看了看刚才的照片,挑了张没拍到脸,只拍到脖颈和『性』感睡裙外大片胸脯『乳』/沟的,发到了朋友圈里。   她屏蔽了其他人,只对“亲戚”这个分组可见。   配文:“我爸的老婆这个时间才起床,一直对我喊累,好像浑身没力气似的。她什么意思,是想让我陪她去医院看胸口的疹子吗?想得美。”   发送。   张鹤翎和张硕成也下来了。   张雁声收起手机,什么也不说,目光向张硕成投过去。   “宝贝儿~”梁莹莹招呼张硕成,“快来吃饭了!”   明明儿女都在眼前,她眼里只有儿子。   张雁声发现张鹤翎表情漠然,显然早就习惯了被这样的无视。   张硕成却没有搭理梁莹莹,盯着张雁声的目光走过去,自信满满,粗声粗气地说:“我今天作业已经写完了!”   很得意,这下你没有理由揍我了吧?   张雁声却慢条斯理地问:“是不是要揍你一顿,你才能学会叫人?”   张硕成一僵。   张鹤翎背后搡了他一下:“叫姐姐啊!”   张雁声说:“把刚才说的话重说一遍。”   梁莹莹怪叫:“你干嘛呀,鸡蛋里挑骨头啊?硕硕,别理她!”   张硕成犹豫。   张雁声笑笑,说:“你信不信,你妈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化妆,换衣服,然后她就要出门了。”   张硕成向梁莹莹看过去,梁莹莹那张张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的表情,证明了张雁声说的是对的。   张鹤翎又在背后桶他。   张硕成终于服软,忍气吞声地说:“姐姐,我今天的作业写完了。”   张雁声抬眼去看张鹤翎。张鹤翎会意,忙说:“他写完了,我检查过了,有好多错,不过我已经让他改了。”   张雁声点点头:“可以,你下午的时间可以随便玩。吃饭吧。   张硕成如释重负,欢呼一声。张鹤翎也带着完成了重大责任的成就感,『露』出笑容。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张雁声的左右手边——因为他们三个人都吃过早饭了,现在是正经吃午饭了。不像梁莹莹是才起床,要吃些轻食来醒肠胃。   只是这画面实在让梁莹莹扎眼,怎么好像自己生的崽都听了张雁声的话了?   这怎么能行!   梁莹莹眼睛一转,问张硕成:“硕硕,你想不想玩游戏机?”   张硕成的台机、掌机还有手机,张寰那天晚上一气之下,都让锁起来了。张硕成已经三天没『摸』到过了。   他顿时眼睛一亮,大声说:“想!”   又委顿:“爸爸给锁了!”   梁莹莹笑得花枝『乱』颤,说:“傻孩子,妈妈有钥匙啊!你等着,待会吃晚饭,妈妈给……”   张雁声打断她,说:“我爸说一个礼拜不许他碰游戏机,我爸说的话是放屁吗?”   “哎,你爸是硕硕的爸爸,我是硕硕的妈妈啊。爸爸说不许玩,那现在妈妈说可以玩,不行吗?”梁莹莹说。   梁莹莹还要说话,张雁声的手机响了。张雁声看了眼来电,伸出手指朝梁莹莹一比划,示意她“闭嘴”,接起了电话。   不出意料,这个电话是张寰打过来的。   第一个看到张雁声朋友圈的,是她大伯家的堂哥。堂哥当时正喝可乐呢,一口喷出去,喷了一桌子。他咳了一通,赶紧给自己的爸爸,也就是张雁声的大伯、张寰的亲大哥打了个电话过去:“爸!你快看朋友圈,雁雁的朋友圈,她刚发的那条!你别问是什么了,你看就是了!”   张寰在办公室里接到了来自自己大哥的电话,劈头盖脸先一通骂,最后说:“什么玩意!赶紧删了!待会要让妈看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张寰莫名其妙,点开朋友圈一看,差点气昏过去。   他赶紧给张雁声拨了电话过去。   张家的饭桌上,梁莹莹、张鹤翎和张硕成都听见张雁声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甚至冷淡。   “删了?为什么?”   “不能见人?那为什么特意让我看?”   “我从没看过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我一个中学生能看的,就应该是老少咸宜的。”   “对,现在还是这样呢,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见人?难道我不是人吗?”   “行,可以,我答应你。”   张雁声挂了电话,什么也没说,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   “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梁莹莹又续上了刚才的话题。凡是能证明她“正室”地位的事,她都乐于去做,去强调。   她对张雁声耀武扬威:“你爸?你爸又怎么了?你得明白,你爸是我老公!我是你爸的老……”   梁莹莹的手机也忽然响起来,铃音盖住了她最后一个发音。她看了一眼,忽然高兴起来,拿起电话接通,当着孩子们的面娇娇嗲嗲地说:“喂,老公~”   那一声老公黏腻得张鹤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不想让亲妈这样说话。她也见过同学们的妈妈,好像没有像她妈这样的,她郁闷地想。   昨晚才温存过,梁莹莹自觉把张寰哄得很好,谁知道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张寰的咆哮。   “你穿的什么玩意!你去给我换衣服去!”   “你身上那痕迹,能给孩子看吗!能给孩子看吗!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赶紧给我滚去换衣服!家里两个女孩子!你他妈的别把她们带坏了!”   “梁莹莹!你现在是我老婆!你是我孩子的妈!你他妈得当个正经人知不知道!”   “再让我知道你这个德行在我女儿面前晃,你就给我滚!”   第19章 第19章姐妹   阿姨们在厨房里捂嘴偷笑, 也都不敢太大声。   “先生那声音都要从电话里吼出来了, 我给她端牛『奶』麦片,听得真真的,说叫她滚去换衣服。”   “我端菜过去,正好看见她灰溜溜地上楼了。”   “哎,老王, 你是跟着她从外面进来的, 她以前就这样吗?”   都知道王姨是跟着梁莹莹进门的, 都好奇。   王姨嘴一撇,说:“别提了。以前在外面的时候鹤鹤、硕硕都小, 也就得了。我跟着进来一看, 雁雁小姐这么大一个女孩子了, 我想着她怎么得收敛点吧。哪知道先生每天早上一走, 她天天的还这个样,一点不顾忌。”   罗姨对这件事不满已久了, 立刻说:“可不是吗,简直要长针眼。以前的太太在的时候, 什么时候都穿得整整齐齐,哪怕后来病得走不动路了, 戴假发也要梳得一丝不『乱』的。她呀,跟我说,不想让先生和孩子看到自己萎靡不振的样子,尤其是得让雁雁知道女孩子什么时候都得打扮得体。”   王姨也说:“这听着才像个当妈的样。唉,你看我们这个……”   想到梁莹莹刚才被男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 几个人又捂嘴笑。   这雁雁小姐长大了啊,小时候梁莹莹暗搓搓恶心她,她不懂。现在她开始明白事了,以后啊,不好欺负咯。   梁莹莹这一天破天荒地推掉了邀约没出门,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张寰回来。   张硕成上午已经完成了作业,下午随便玩张雁声也不管他。她顶多管着他不让他将来犯罪,至于管着他让他变成品行端正勤奋好学好孩子?那是想多了。   只是张硕成缠着梁莹莹给他把游戏机拿出来。梁莹莹刚被张寰电话里一通臭骂,又怕张雁声告状,就不肯给张硕成拿出来。   张硕成撒泼打滚,梁莹莹本就因为张寰发脾气心里七上八下的,让他弄烦了,揪起来照着屁股打了几下——梁莹莹的认知里,她的宝贝儿子当然不能挨打,除非是她自己打。   结果是张鹤翎心软了,把自己的最新款游戏机借给了张硕成。   张硕成拿到了就想跑去玩。正好张雁声背着包准备出门,撞见了。张雁声当场喝了一声:“给我站住!”   张硕成愣是吓得没敢再跑。   张鹤翎忙告诉张雁声:“是我主动借给硕硕的,这回他没抢。”   张硕成也使劲点头:“我没抢!”   张雁声翻了个白眼,问:“你跟姐姐说谢谢了吗?”   张硕成一愣,问:“她是我姐姐,我为什么要跟她说谢谢?”   张雁声看了一眼张鹤翎,这笨丫头一脸懵懂,显然也不觉得弟弟该跟自己说谢谢。孩子的教育,张寰袖手,梁莹莹瞎教。就是这种结果。   赶上这么一对爹妈,张雁声甚至觉得,张硕成都没那么可憎了。   “不管是谁,哪怕是你亲生的爸爸妈妈,或者是一母同胞的姐姐,照顾你的阿姨,帮助你的同学或者是餐厅里的服务员,甚至街上的陌生人,任何人,你只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过帮助和照顾,就都应该说谢谢。”   “她是你姐没错。可她也没义务非把自己的游戏机给你玩。这是她的东西,她有全权做主的权利,她就是不给你玩,也不亏欠你。”   “但正因为她是你姐姐,她对你有感情,不忍心看你哭,所以她把她自己的借给你。”   “这是因为她对你好,不是因为她欠你的。你要搞明白,你姐什么都不欠你的。她对你好,你难道不该说一声谢谢?”   张雁声语气严厉,眉头紧绷。   在她的威压下,两个小孩都不太敢说话。而且张雁声说的本就是对的。别说张硕成,就是张鹤翎也反驳不了。   两个小屁孩都有种“原来是这样啊”的感觉。   张鹤翎瞅瞅张硕成:“快,跟我说谢谢!”   张硕成有点别扭,但想起来其实幼儿园老师和小学老师也都教过的。只是以前他跟张鹤翎说谢谢的时候,梁莹莹就用手指头点他的头说“跟你姐姐说什么谢谢”,又对张鹤翎说“自家弟弟说什么谢不谢的”。   时间久了,姐弟俩就习惯了。一个习惯了不感恩,一个习惯了不被感恩。   张硕成别扭了一下下,在张雁声的注视中,还是跟对张鹤翎说:“谢谢姐姐。”   张鹤翎很开心,找到了当姐姐的感觉,笑『吟』『吟』地说:“以后都要跟我说谢谢!”   看她翘小尾巴的模样,张雁声翻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压了压她的脑袋,问:“如果那天张硕成不是来抢,而是好好地跟你借游戏机,你会借给他吗?”   张鹤翎理所当然地说:“会呀。他只要跟我说我就会借呀。可他上来就从我手里抢走了,我才生气去追他想抢回来。”   张雁声整只手掌摁住了张硕成的头顶:“听见了吗?”   这只手力气大得很,把他的屁股揍得贼疼。张硕成很识时务地说:“听见了。”   “那以后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吗?”   “不可以。”   “那想要用别人的东西时该怎么办?”   “跟别人好好说。”   大魔王张雁声终于放开了小蘑菇似的张硕成,警告他:“记住了。”   她拽拽背包带,下楼准备出门。   “姐姐,你干嘛去呀?”张鹤翎追上趴在楼梯栏杆上问。   “去练拳。”张雁声说。   张鹤翎问:“你今天下午不该有钢琴课的吗?”   张雁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楼梯上面,问:“你怎么知道?”   张鹤翎不解:“你每周都是这个时间的啊。”   张寰十有□□都不清楚她的各项课程安排。   自从母亲去世后,张鹤翎的课程时间都是自己安排协调的。直到高中她开始逃学,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就算不按时上课,就算逃学逃课,就算退掉那些从前妈妈给她安排的课程,也根本不会有人说她呀?   因为根本就没人在乎她。   张雁声说:“我把钢琴课退掉了。”   张鹤翎有点惊讶:“啊?怎么退了?”   “不想学了。”   “可是,姐姐不是已经学了很多年了吗?”   张雁声笑笑,说:“我不喜欢。”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钢琴,只是那是妈妈让她学的,她才一直学着。现在重生回来,她依然不喜欢。   她当然不打算荒废自己的人生,但也要对自己的人生作出调整。她早就没有妈妈了,再不会有人来关心她,为她作出各种安排。她自己的人生就得自己好好规划。   她仰着头问:“你喜欢学钢琴吗?”   她学的那些才艺,张鹤翎也都有学。在梁莹莹心里,这些就应该是富家女的标配,她都比照着张雁声的课程给张鹤翎也安排上了。   不过安排是安排上了,她只负责付钱。至于张鹤翎到底学得怎么样,她其实也不往心里去。   照她自己的说法,给孩子们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爹,让他们投了个好胎,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张鹤翎却点头说:“喜欢呀,我特别喜欢钢琴的。”   人跟人毕竟不一样,张鹤翎天生就喜欢钢琴。喜欢和不喜欢,都强求不得。   但她们俩的钢琴课都是老师来家里上的。张雁声以前听过她上课,她那个老师水平只能说一般般,发现这家家长根本不关注孩子上课后,欺负张鹤翎是小孩,态度上也很敷衍。   毕竟梁莹莹给张鹤翎找老师,本身就没付出多少心思,不像从前张雁声妈妈那样,自己考察,认真比较,亲自陪伴。   “这样的话,你那个老师不行。”张雁声沉『吟』了一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我看看我那个老师安排了没有,她要没安排时间,我请她过来教你。换了你那个老师。”   “真的吗?姐姐,你太好了。”张鹤翎又惊又喜,说,“我跟我妈说老师不认真,我妈根本不信我。   老师好不好,学生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有点数的。张鹤翎以前就跟梁莹莹说过“我那个老师好像不太认真”,梁莹莹未经调查研究,就主观认定是张鹤翎不想好好上课,故意说老师坏话想换老师,反把她骂了一顿。   张雁声眉头微皱,忽然问:“你跟爸爸说过吗?”   张鹤翎摇头:“没有,跟爸爸说什么?他又不管。”   小小孩子,口气一派理所当然。可知张寰在儿女心里到底是怎样一个甩手掌柜的形象了。   张雁声说:“以后有事,跟你妈说不管用,去跟爸说。他不听不理,你来跟我说,我们『逼』着他听。”   张鹤翎犹豫:“那,好吗?爸爸该烦我了吧?”   张雁声冷笑:“生了孩子不养,那还生什么生?”   小时候妈妈病了,实在没有精力管她了。张雁声自己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张寰经常夸她“雁雁真棒,从来不让爸爸『操』心”,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妈妈的目光是多么无奈啊。   但她那时候小,梁莹莹一家三口也还没出现,她一心爱着爸爸妈妈。真情实感的很喜欢听张寰这样称赞她,力求做得更好,不给爸爸添麻烦。   现在想起来,只想冷笑。   真是丧偶式育儿的典型了。   “这是他本就该做的事,一个负责人的成年人,就不该逃避责任。”张雁声说,“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   她说着,往楼下走。   张鹤翎趴在栏杆上,喊:“早点回来啊姐姐!”   早点回来啊,雁雁。   张雁声脚步顿了顿。   妈妈身体很差的时候,她要出门上课,妈妈也会从楼梯上这么喊。那时候她坐在轮椅上,头上戴的是假发,放化疗仿佛抽去了她的生命力。   后来她走了,张雁声再出门,就没有人会再招呼她“早点回来”了。   张雁声抬头看了看,那小姑娘还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她呢。见她抬头看上来,她『露』出花朵绽放般的笑容,甜甜的,还冲她挥手。   张雁声“嗯”了一声,低回头下楼离开了。   第20章 第20章奖状   张雁声上完课没再去逛街, 今天她回来得比张寰早。   张寰的车子才进院子, 一天没敢出门的梁莹莹就匆忙从三楼下来迎接他了。她一脸讨好的笑容,张寰也没给她好脸『色』。   “你说说你……”他才用手指头指着梁莹莹,眼角余光一瞥,瞥见了张鹤翎趴在楼梯拐角的栏杆上偷看呢,他便一僵。   有些话毕竟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讲。   “你跟我上来!”他恼火地对梁莹莹说。   梁莹莹臊眉耷眼地跟着他上楼。   张鹤翎乖乖地叫了声“爸爸”, 还说:“你回来啦。”   张寰应了一声, 还『摸』了『摸』张鹤翎的头, 问:“你姐姐呢?”   “在房间里。”张鹤翎乖巧地说,“姐姐每天都在房间里学习呢。”   张寰听着就舒了口气, 说:“你也得好好学习啊。”   张鹤翎点了点头:“嗯。”   其实她每天都认真写作业, 她只是不会在大人面前讨巧卖好。梁莹莹要被这傻女儿气死。走过去的时候狠狠用用手头戳了戳张鹤翎的脑袋。嫌她笨, 嫌她不会卖好。   张寰余光瞥见, 骂她:“干嘛呢你!你动她干什么!”   梁莹莹赶紧赔笑:“教育她呢,得知道好好学习啊。”   张寰哼了一声, 没多管,上楼去了。梁莹莹紧紧跟上, 临走还瞪了张鹤翎一眼,用嘴型骂了句“笨死你!”, 嫌弃她害自己挨骂。   张鹤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张雁声傍晚又学了一会儿,学累了,合上书本想下楼。才走出房间就看见张鹤翎垂着头往她自己的房间走,那一下抹眼睛的动作……   肯定是抹眼泪!   张雁声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拦住她:“怎么了?张硕成又欺负你了?”   她冷不丁出现, 吓了张鹤翎一跳。   “没有。”她不好意思让张雁声看见自己抹眼泪的模样,忙低下头去,“硕硕在院子里玩呢。”   张雁声问:“那你哭什么?”   张鹤翎说:“没哭……”声音弱弱的,一听就没有气势。   这个妹妹,傻且弱。   后来就长成那么个『性』格。   张雁声掐着她圆润下颌,把她脸掰起来看了看,嗤道:“骗谁?就是哭了。”   她放开手,张鹤翎难为情地用脚尖在地上打圈圈。   “怎么回事?”张雁声说,“我没多大耐心,有事就说。”   张雁声低声说:“刚才我妈戳我脑袋。”   一听是梁莹莹,张雁声火就起来了,质问:“她戳你干嘛?”   张鹤翎也『迷』『惑』:“我也不知道……”   张雁声:“……”   张雁声又想翻白眼。   “到我房间来。”她没好气地说。   张鹤翎乖乖地跟着去了张雁声的房间。   张雁声『摸』出包薯片撕开,塞给张鹤翎,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说吧,怎么回事?你说什么了干什么了,她戳你。”   张鹤翎吃了两片薯片,心里的委屈被抚平了,就把刚才楼梯上的情形对话都说了一遍。   张雁声一听就懂了。   “你妈嫌你不给她争气呢。”她说。   张鹤翎捏着薯片袋子,低下头去。   可怜巴巴的。   张雁声又不忍心起来,硬邦邦地安慰她:“算了,下学期好好学习,考个好点的成绩就行了。”   张鹤翎低着头咕哝了一句什么。   “什么?”张雁声不耐烦起来,“说话会不会大点声。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说话,蚊子似的,没有人会注意你,也没有人会在意你。想说什么,大声说出来。”   姐姐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呢。这个家里的确是没什么人注意她,更没人在意她。   张鹤翎鼓起勇气,提高了声音,告诉张雁声:“我是……全班第一名,年级第二名。”   张雁声:“……”   “哈?”张雁声发出了一个向上挑的惊讶之声,“你说什么?”   张鹤翎畏缩了一下,但面对姐姐,比面对其他人有勇气,她重复了一遍:“我是全班第一名,年级第二名。”   张雁声眨了眨眼。   她怎么记得,这个妹妹……学习成绩很普通呢?好像方方面面都很普通,她在这个家里就没听任何人称赞过她。   张鹤翎看她眼神似乎不信,忙强调了一遍:“真的。”   “那你妈干嘛还嫌你学习不好?”张雁声奇怪地问。   “她不知道……”张鹤翎又垂头丧气起来。   当妈的不知道孩子成绩怎么样?张雁声挑了挑眉『毛』。   “她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家长会是同一天,我和硕硕,她只去了硕硕的,也没去我们班看一下。”张鹤翎解释说。   张雁声说:“你傻?她不去,你不会去告诉她?”   “告诉了……”张鹤翎咬着嘴唇,把薯片袋子捏出了褶子,“她在化妆,嫌我烦……她说,知道了。”   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儿在旁边说了什么大概都没往心里去,只顾着赶紧化得美美的出门去。   “你告诉爸爸了吗?”张雁声问。   “也告诉了……”张鹤翎说,“爸爸刚好接电话,让我‘待会再说',可他接完电话就出去了。”   姐姐半天没说话。   张鹤翎心里有好多想说的话呢,可是这个家里没人肯耐下心来听她说话。   她借着这个机会,终于找到人说:“我还拿到了‘学习之星’的奖状,这个奖状是只发给班级前三名的。还有‘积极之星’和‘友爱之星’,这两个奖状是……”   张雁声听着这妹妹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放着光,这在平时是看不到的。   她忍不住问:“你这些奖状呢?”   张鹤翎说:“在我房间里呢。”   张雁声站起来:“走,带我去看看。”   张鹤翎的眼睛亮起来,闪烁得像天上的星星。   那是渴望被关爱的孩子的眼睛。曾几何时,自己的眼睛里也一定有这样的亮光吧,张雁声想,后来,那些亮光都在失望中熄灭了。   在张鹤翎的房间里,小姑娘抱出了一个纸盒子,里面全是她珍重收藏的奖状。   张雁声看了那厚厚一沓奖状,看了她的成绩单,看了她的作业本,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的记忆出了偏差。张鹤翎一点也不“普通”,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小姑娘。   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平庸、畏缩又沉默怯懦的呢?   张雁声捏着一张奖状,百思不得其解。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张鹤翎渴求被看到、被关心、被称赞的眼睛。   张雁声突然想起了这双眼睛的另外一幅模样。   姐,我妈……真的是小三儿吗?   那个妹妹站在墙的影子里问。   那天她回家,又和梁莹莹大吵了一架。两个女人吵起架来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多好听。她们谁也没在乎在一旁的张鹤翎是什么感受。   她上楼拿了些东西,准备离开,走出房间,那妹妹却在走廊等她,问了这样一句话。   她当时就冷笑:小三儿?说她是小三儿太抬举她了吧?   她言语如刀,撕开了梁莹莹成为“张太太”之前的真面目。   她说:她要不是生了你们,也就是个二『奶』……之一。说真的,她能进这个家,得感谢你和张硕成。特别是你。   她这么说,是因为以前偶尔听到过阿姨们八卦。   那个跟着梁莹莹进张家的王姨憋不住告诉了别人: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怀上鹤鹤的?我跟你们说,有一回,我听到她跟别人打电话炫耀,说自己在避孕套上扎了洞,怀上了鹤鹤,把金主套牢了。有了孩子,就算男人以后腻了她了,也不会不要孩子,总会给她钱花的。   反正都生了一个了,张寰也就不在乎再生一个,于是又有了张硕成。   通常男人不会为个二『奶』跟原配离婚,又不是老房子着火。众多彩旗飘飘才是男人的理想状态。而梁莹莹运气好,张雁声的母亲去世了。   于是为了张鹤翎和张硕成,张寰最终让这个女人进门了。   一个二『奶』转正成了张太太。   那一天,张雁声对张鹤翎说完那些话,便甩手走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妹妹还站在墙的影子里,低垂着头。   张雁声下楼的时候,心中隐有快感。   梁莹莹是不会为自己的过去感到羞耻的。那就让她的女儿替她羞耻去吧。   那几年张雁声长大了,学坏了,敢说敢做了。她和梁莹莹之间的战争把这个家里闹得乌烟瘴气,整个房子里充满了不愉快的氛围。   此时此刻,在这个时间点,张雁声注视着眼前还会『露』出可爱笑容的小妹妹,心中隐隐明白了她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性』格。   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再好的苗也茁壮不起来。   这一回姐姐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张鹤翎从期望到失望,从失望到忐忑,开始感到不安了。   却忽然听见张雁声问:“有透明胶带吗?”   张鹤翎忙说:“有。”   “剪刀?”   “有。”   “拿过来。”   张鹤翎把张雁声要的东西都拿过来了,张雁声却从那一沓奖状里挑挑拣拣,把张鹤翎上学的奖状都捡出来了,说;“跟我来。”   第21章 第21章活爹   张家的一楼除了待客的大厅外, 还有一处日常起居的小厅。   张鹤翎拿着剪刀胶带, 一脸问号地跟着张雁声下了楼,一直来到了这个小厅里。   张雁声环视四周,选了一面墙。那面墙两端正好有两个出入口,分别通向房子的内部和庭院,中间有这么一截窄墙。现在那里放着一张边桌, 摆着一个小雕塑。墙上面则挂着一幅画。   张雁声打量了一下, 走过去把那副画摘下来, 放在一旁。   “剪四小段透明胶带给我。”她下达指令。   小朋友乖乖地服从指令,剪了一小段透明胶带, 先递给了她。低头剪了第二段, 抬头想递给姐姐, 忽然呆住了。   她大姐把她的“学习之星”的奖状按在墙上了, 其中一个角还用透明胶带固定在那里了。   见张鹤翎呆住,张雁声自己从她手里接过那截胶带, 叱道:“发什么呆!接着剪啊!”   又用第二截胶带把奖状的另一个角也固定住。这下子她自己的手就解放出来了,她看张鹤翎不顶用, 干脆自己接过来剪刀和胶带自己动起手来。   张鹤翎迟疑地问:“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张雁声反问,“奖状这种东西, 不就是用来展示给别人看的吗?你偷偷『摸』『摸』藏在盒子里有什么意思?”   “不是……”张鹤翎弱弱地说,“我是说,贴在这里……不太好吧?爸爸和妈妈会不会不高兴?”   张雁声剪着透明胶带,平静地告诉她:“这里本来就是贴奖状的,你不记得了吗?”   “啊?”张鹤翎有点茫然。   “算了, 你那时候还小。能记得我推你那一把已经了不得了。”张雁声一边粘贴,一边说,“这面墙以前就是给我用来贴奖状的。那时候我有很多奖状,还有一些比赛证书。你刚来到家里的时候,这面墙是几乎贴满的。这幅画是后来才挂上的。”   那后来,怎么不贴了呢?张鹤翎想。   梁莹莹一直嫌弃张鹤翎“傻”,但张鹤翎只是不会像她期望的那样去讨好张寰而已。能考班级第一名的孩子肯定不可能是傻子。   张鹤翎隐隐觉得,如果问姐姐的话,“后来”的事一定不是她想听到的。而且她隐隐觉得这很可能跟她们母子三人的到来有关。   张鹤翎咬着嘴唇,胆怯得没敢追问。   张雁声贴好了那张“学习之星”,退后了几步,抱着手臂左右看了看,问:“正不正?没贴歪吧?”   张鹤翎也探头看了看,说:“很正!”   张雁声点点头,撕扯开胶带,拿起剪刀,开始贴第二张。   手指按在墙上,轻轻地把那胶带抚平。张雁声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来做这个事。   从前,爸爸不管家里的事,她拿到奖状、证书都是第一时间拿给妈妈的。妈妈会亲手把它们贴在这面墙上,到妈妈去世的时候,这面墙上贴得满满的。   后来……后来就没有人给她贴了。   她也不去参加那些其实没有太大意义的各种比赛了。学习成绩渐渐普通,学校里的奖状也拿不到了。   墙上的奖状变旧了,甚至破了。   有一天回家,那些奖状都不见了,梁莹莹买的一幅画挂在了这里。   张雁声跟梁莹莹吵了一架,质问她:“你凭什么撕了我的奖状!”   梁莹莹说:“都挂了那么久,都旧了好不好,还有一张都破掉了。难看不难看呀?你看看这房子,哪哪儿都漂亮,就这墙上破破烂烂的,成什么样子。   张寰当时和稀泥说:“确实旧了也不好看。没事,这画就先挂着,雁雁什么时候拿了新奖状,咱们再贴上。多简单的事儿啊!”   可张雁声知道,这个事儿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梁莹莹这个女人,在一点点地侵蚀她的家。   只可恨那时候她小,能感受到,却不会表达,只会尖叫、大吵。   无力改变,徒惹人嫌。   “哎,贴奖状呢?”   走廊处忽然响起了张寰的声音。   两个女孩子闻声望去。   张寰刚训完了妻子,一肚子的不满,又饿了,看着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就溜达着下楼来了。   饭还没好,他习惯先到小厅坐一坐,刚走到入口,就看到两个女儿在那里弄着什么。   他喜欢看到两个同父异母的女儿这么和谐地相处。这是最近这几天才有的太平景象,让人看了心情很好。   他走过去,看着墙上的奖状,感慨地说:“好久没看见这里贴奖状了。记得以前你小的时候,这里贴满了。后来就没了……一直说等有了新的再贴,爸爸等了好久。让爸爸看看,雁雁这是又得什么奖状了?哎?哎?这是……鹤鹤的啊?”   张寰一脸尴尬。   张雁声倒是无所谓。拜托,小学生才会在乎奖状这种东西好吧,中学生谁还会在乎这种东西啊?何况她其实是个大人了。   “鹤鹤上学期的。”她顿了顿,补充说,“三年级的。”   因为她甚至有点怀疑,张寰是不是连张鹤翎上几年级都不搞清楚。   她自己没注意,张鹤翎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姐姐叫她“鹤鹤”呢!   这可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啊!   张寰倒是注意到了。毕竟张雁声不肯管梁莹莹叫“妈”,甚至连声“梁姨”都不肯叫,对弟弟妹妹也是直呼全名这件事,梁莹莹可是没少在他耳边念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张寰心中欣喜,刚才因为梁莹莹而产生的不快都消散了。他乐呵呵地说:“是我们鹤鹤呀,真棒。爸爸看看,这都是什么奖状?‘学习之星’?这是什么呀?这是不是表扬学习成绩的啊?”   张鹤翎告诉他:“班级前三名就是学习之星。”   张寰惊喜地说:“我们鹤鹤还能考进班级前三名?厉害啊!”   张鹤翎犹豫了一下,说:“我是全班第一名,年级第二名。”   “……”张寰,“啊?”   张雁声:“呵。”   张雁声这一声“呵”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张寰脸上有点挂不住,忙给自己找补:“瞅瞅爸爸,工作太忙了,都不知道我们鹤鹤什么时候学习成绩这么好了?”   张鹤翎无奈地说:“从一年级就一直是,我还考过年级第一名。”   张寰:“……”   张雁声:“呵!”   张寰尬笑:“你妈也不告诉我。好!好!我们鹤鹤真棒!”   说着,还拍起巴掌来了,还竖大拇指。   当哄小孩呢?   可张鹤翎的确还是小孩,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张寰这么关注,这么称赞。她有点手足无措,受宠若惊。小脸蛋都激动红了。   张寰一直知道自己这小女儿长得挺可爱的。毕竟爹妈的颜值都不错,一家仨孩子,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   可这会儿他是真觉得张鹤翎可爱了!   他这个当爹的,不就是该在这种时候——这种孩子不哭不闹不惹麻烦还挣回荣誉的时候,光鲜登场,大力表扬,然后给予奖励,听孩子们高兴得欢呼,欣赏他们开心的笑脸和眼里的光芒的吗?   至于那些哭哭啼啼、吵吵闹闹,还有那些琐琐碎碎,要付出许多精力和心思的成长过程——那反正还有他们的妈妈呢。   当爹的,就负责赚钱养活他们,然后享受这些好时光就行了。   可惜自从前妻去世之后,他这个当爸爸的,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好时光了。   自从把梁莹莹接接进家门,家里就一直是吵吵闹闹的。   张寰一度后悔当初没有听大哥的劝,没有听母亲的阻,只想着孩子有个妈才好照顾,让梁莹莹进了门。   其实当初他哥、他妈的意思是,孩子接进来就行了,花钱养的女人可以花钱打发掉。   他老母亲甚至表示过,可以把那两个私生的孩子放到她那里养。但张寰一时鬼『迷』心窍,没听。   后悔,当事人表示,这几年就是后悔。   “来,鹤鹤跟爸爸说说,想要什么?”张寰笑眯眯地说。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好几年没说过这句话了。   张雁声也好几年没听过这句话了。从前,这个男人看到奖状,也总是笑眯眯地问“雁雁想要什么?”   这简直就是他的高光时刻。   他从来不会过问,为了得到这些奖状,张雁声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她的妈妈又付出了什么样的心血。   他只会潇洒地许诺,潇洒地掏钱。   后来,在张雁声死去的那个未来,他也是早就放弃了她这个不可救『药』的女儿,只拿钱打发她,眼不见为净。   张鹤翎才想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张雁声“啪”地一声把剪刀拍在了边桌上,吓了正在上演“父慈女孝”感人一幕的父女俩一跳。   “鹤鹤需要换一个钢琴老师。”张雁声说,“她那个老师不行,一点都不认真,上课纯是耗工时,骗钱玩呢。”   张寰才知道还有这情况,问张鹤翎:“鹤鹤,是这样吗?”   张鹤翎点头:“她不怎么管我,都是让我自己弹。”   张寰破口大骂:“拿我的钱不干事!辞了她!”   张雁声说:“我的钢琴课停了,以后不上了。我那个老师是我妈找的,教了我好多年了,她挺好的,让她以后给鹤鹤上课吧。”   张寰说:“行啊,正好是你老师,那你就直接……”跟她打声招呼,把事办了呗。   然而话还没说完,张雁声已经『操』作完手机,抬头打断他:“老师的电话我发给你了,你跟她联系吧。”   “跟她……啊?”张寰一愣。   “毕竟你才是家长。毕竟我们鹤鹤还是有爸爸的。”张雁声讥讽一笑,“总不能让我一小孩去吧。我管好我自己那是没办法,没爹没娘。但我总不能连妹妹也管了。”   “哦,对了,尽快哈。我这个老师很受欢迎的,她的课本来就不好约,我怕太晚了,她给别人安排上,就约不到她了。”   罗姨此时出现在走廊口,喊他们:“吃晚饭了。”   张雁声直接过去了。   张寰带着张鹤翎也往餐厅去,忽然反应过来,问张鹤翎:“你姐的钢琴课怎么不上了?”   “姐姐说她根本不喜欢弹钢琴。”张鹤翎说。   不喜欢吗?   分明记得她小时候很认真的练琴,一级一级地去考试呀。每考下一级,妻子就会很高兴。   所以那孩子其实只是为了让妻子高兴吗?   张寰也忍不住唏嘘。   又想,雁雁可真不会说话啊。   什么叫没爹没娘的。   真是的,他可还活着呐。   第22章 第22章训女   厨房里有一张六人餐桌, 张家一家人在餐厅用饭, 阿姨们在厨房这里用饭。   王姨来得晚,别人已经吃上了。   “怎么才来?”别人说。   “嗐。”王姨一言难尽,“先生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给太太骂哭了。太太收拾了一堆衣服要扔,叫我上去帮忙。我看挺大一堆, 我还想着挑挑看, 有没有我闺女上班能穿的。一看, 全是袒胸『露』背的,要么就是『露』肚皮的……上班哪能穿这个。”   众人一乐。   梁莹莹下楼吃饭, 裹得跟个修女似的, 眼睛有点红, 脸也紧绷绷的。   张寰只瞥了她一眼, 说了句:“以后就这么穿,挺好的。”   梁莹莹已经知道是张雁声告了小状, 心里恨得直痒痒。   偏她自己生出来的傻女儿还说:“妈妈你这么穿挺好看的。”   梁莹莹怒从心起,抬手就想照着这傻丫头后脑瓜子去。张雁声冷冷的眼刀飞过来, 斩断了她的心思。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打她一下试试看”。   张寰也皱眉看着她。   梁莹莹心里一凛,抬起来的手僵硬地『揉』了『揉』张鹤翎的头, 没好气地说:“吃你饭。”   张寰转头问张硕成:“硕硕今天淘气了吗?”   张硕成大声说:“没有!我上午就把作业写完了!大姐说,我下午可以随便玩!二姐还把游戏机借给我了,我还跟二姐说谢谢了!”   张寰一听,姐弟和睦,幼子懂事, 多让人高兴啊。他张嘴正想要夸张硕成,冷不防梁莹莹横『插』一句:“亲姐弟说什么谢不谢的,游戏机给弟弟玩还要说谢!”   后面说着已经开始瞪张鹤翎了。张鹤翎习惯『性』低头缩脖子。   姐弟和美一家亲的气氛就这么生生被破坏掉了。   张寰:“……”   张雁声可不担着教育一个成年人的责任,她什么都没说,只嗤笑了一声。   张寰被笑得脸上发烧,呵斥梁莹莹:“闭嘴,瞎说八道什么呢!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又赶紧『摸』着张硕成的头:“硕硕做得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家外面,都得有礼貌才行。”   梁莹莹在孩子们面前丢了面子,心里又气又苦,真不知道自己哪错了,怎么张寰今天一直就看她不顺眼。穿衣服那个事,她不都已经表态会改了吗?   悻悻地想,明天就去买一柜子的大妈装穿给他看!   明明喜欢她穿得『性』感的,就是他!现在又来装模作样,假正经!   张寰对张硕成说:“这样吧,提前给你解除惩罚,让你妈把你游戏机给你取出来。”   张硕成反而不干了:“我不要那个,我要新款的。二姐的就是新款的。”   梁莹莹诧异地问张鹤翎:“你哪来的新款?”   张鹤翎咽下一口米饭:“姐姐给我买的。”   她顿了顿,说:“姐姐还给我开了卡,以后我有零花钱了。”   梁莹莹当时火就起来了。她不敢直接骂张雁声,只敢骂张鹤翎:“小孩子家家的要什么零花钱?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拿钱不当钱是怎么着?爸爸工作多辛苦啊,啊,你知不知道!屁点事不懂!”   张雁声眼睁睁看着张鹤翎眼睛里噙了泪花。   张雁声也是怒从心起。   但她从前跟梁莹莹吵吵嚷嚷,并没有什么效果。她吸了口气,努力压下怒火,伸手『揉』了『揉』张鹤翎的头,低声说:“别哭。”   不说还好,从前张鹤翎委屈了,自己忍着就是了。   突然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你的委屈,还对你好,还安慰你。那委屈哪还忍得住。   张鹤翎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两滴。   张寰刚刚才觉得这小女儿可爱讨喜,就被梁莹莹给骂哭了。张寰也是火窜起来了。   “嚷嚷什么!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他恼火地说,“瞧给孩子吓得。”   他又哄张鹤翎:“鹤鹤乖,咱们不理她,吃饭,吃饭。”还慈爱地给张鹤翎夹了块排骨。   梁莹莹委屈上了:“我这不是生气嘛,小孩子家,要什么零花钱啊。随随便便就办了卡,也不跟我说一声。还当不当我是她妈妈了?”   最后一句明显指着秃瓢骂和尚了。   张寰又不傻,哪还听不出来。这个事他听了更来气。   “这事是我同意的,辛苦雁雁去办的,怎么了!”张寰说。   梁莹莹一呆,更委屈:“你怎么不跟我说?我才是鹤鹤的妈妈。”怎么也轮不到张雁声一个『毛』丫头管。   张寰讥讽道:“你要肯多放点心思在孩子身上,我谢天谢地了。这事还是雁雁想起来的。雁雁也是三年级开始自己管理自己的零花钱。鹤鹤也大了,你不『操』心,雁雁这个当姐姐的『操』心,你还不乐意了?”   他想说让梁莹莹干脆少管张鹤翎,省得给张鹤翎带坏了。这话实在太难听,说了他自己也没脸,强忍了:“吃饭!”   张硕成眼珠一转,大声说:“我也要零花钱!”   他要什么就有什么,其实对花钱没概念。只不过听着张鹤翎有他没有,就不干了。而且他知道,钱是好东西。他从梁莹莹的钱包里拿几张红『色』的钱给王姨,王姨就帮他写作业呢。   可惜现在王姨不肯了。   梁莹莹张口就要答应,张寰已经说:“你还小。”   梁莹莹只好闭嘴。   张硕成哪那么容易就罢休,吵吵嚷嚷。   “闭嘴。”张雁声忽然出声。   梁莹莹她不管,张硕成她已经想好要管,管不了好,至少管着他不能太坏,不能以后去祸害别人家孩子去。   她一出声,张硕成就缩了一下。   “等你三年级的时候,会给你零花钱。”张雁声意有所指地说,“在那之前,你要是敢随便从大人那里拿钱,随便给别人钱让别人干什么,让我知道了,你……小心屁股。”   做坏事的人都会心虚。张硕成果然心虚了。   张鹤翎知道这说的是王姨拿钱帮他写作业的事,也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姐姐都知道了!”。   张硕成这几回被张雁声打怕了,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要搁在平时,什么事不顺他心了,他能躺在地上撒半天的泼。今天稀奇了!   张寰眨巴眨巴眼,眼看着大女儿两句话就管住了儿子,简直震惊。   梁莹莹也吃惊。她看了张寰,看到了他又惊又喜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妙之感。   总觉得这个家里产生了什么微妙的,脱离她掌控的变化。   “你大姐说得对。”张寰笑眯眯地说,“你得听姐姐的话,要不然姐姐揍你,爸爸可救不了你。”   妈妈也救不了,张硕成心里已经领悟了这一点。张雁声但凡要揍他,大概也就他二姐能稍微说说情。   小孩子天生欺软怕硬,在这方面的感觉其实非常敏锐。   知道谁能欺负谁能惹,更知道谁千万不能去招惹。   吃完饭去了小厅,梁莹莹看见了墙上的奖状。她今天连续几次发火都被张寰骂了回来,这会儿在张寰面前倒知道收敛了,先问:“这怎么把画摘了?多难看啊。”   张寰说:“那儿以前就是贴奖状的地儿。”说着,回忆前妻还在的往昔,倒有点唏嘘。   梁莹莹过去一看,原来是张鹤翎的奖状,顿时火气消了。张寰显然是支持在这里展示奖状的,怎么着都是自己孩子的,总比当年贴一墙张雁声的奖状强。   当年她特意悄悄把其中的一张撕裂,让那奖状破烂垂挂着,又借口难看,跟张寰说了,得了允许,改挂了画。   但梁莹莹还是撇了撇嘴:“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贴的。等以后硕硕有奖状也贴出来。”   张寰对梁莹莹其实一直没什么期待,觉得她能把孩子的衣食住行照顾好就行了。但闻言,他还是失望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都重男轻女,但还是有一些不同。   梁莹莹母凭子贵,心里边只有张硕成,根本没把张鹤翎放在心里。   张寰呢,没儿子的时候他当然也是想要儿子的,这个国家的男人嘛,嘴上说得再好,内心里也都是想要儿子的。   只是张家又不是那种给儿子买双新鞋,女儿就只能穿旧鞋凑合的穷人家。张寰虽然内心里的确更爱儿子,也没想过要亏待女儿们。   更没想过女儿们因为是女儿,就该没出息,就该不用好好学习。   他只是不愿意为此付出过多的精力。但看到女儿们好,看到她们努力了,优秀了,他肯定还是高兴的。   这一点倒跟梁莹莹很不一样。   梁莹莹生了张鹤翎也没能进张家的门,取正室而代之,内心里的失望怨恨就落在了张鹤翎的身上,对张鹤翎就格外的苛刻。   语言上打压,物质上……因为张家富裕,也不会饿着孩子冷着孩子的,倒也看不出来。   但那些细微处的苛刻与冷待,又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张鹤翎懵懵懂懂,虽感受到却说不清。张雁声冷眼瞧着,却看得明白。   张寰对梁莹莹失望,也不说出来。概是因为他知道说也没用。梁莹莹的水平就在那儿,能指望她什么。   他摇摇头,把平板电脑举高了些,眼不见心不烦。   梁莹莹心里有事,凑过来贴着他:“老公……我那个车……”   今天张寰很生气,梁莹莹很怕他不给她买车了。说好的法拉利,她都跟小姐妹把牛吹出去了,要是买不成,可太丢脸了。   张寰这会儿不太待见她,的确白天生气的时候想过“买什么买”,干脆作为惩罚不给她买了。   但晚上,三个孩子都让他心情好。   鹤鹤学习优秀,硕硕变得听话起来,雁雁和弟弟妹妹们和谐相处……梁莹莹往他身上蹭了蹭,他就懒懒地说:“行,你自己去看,看好了告诉我。”   梁莹莹开心得吧唧亲了他一口,嗲声说:“谢谢老公!”   心里面却嗤笑,心想男人果然还是得哄。看这,哄哄不就没事了。   她并不知道,张寰还肯给她买法拉利,都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   正想多哄哄张寰,电话却响了。梁莹莹拿起来一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接通:“喂,妈?”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梁莹莹只身一个人来到k市,嫁入了豪门。家里人倒是来看过她。梁莹莹也给他们钱,却不肯让他们总来。   还是嫌弃的。   张寰只瞥了一眼,就不多看了。梁莹莹家里的事,他才懒得『操』心。   第23章 第23章侄子   张鹤翎去厨房拿冰淇淋, 听见了自己亲妈在走廊里打电话。   “梁征?他要干嘛?”   “真是的, 又给我添麻烦。”   “我怎么说话不管用啊?我说话就能管用!”   “你先别让他来,我先安排一下啊!说什么呢,再管用也得安排是不是!不能说来就来啊!”   “行行行,知道了,我尽快。你们等我回音儿。”   张鹤翎拿着两盒冰淇淋小跑过去, 上楼敲张雁声的门。   张雁声开开门, 问:“干嘛?”   张鹤翎举起手来:“姐姐, 我拿了冰淇淋,要不要吃?”   小少女大眼睛忽扇, 甜萌乖巧。   张雁声:“……”   拿都拿来了。   张雁声说:“进来吧。”   张鹤翎蹦跳着进了张雁声的房间, 姐妹俩坐在沙发上一起吃冰淇淋。张雁声摆上了平板电脑, 放了部动画片。   “姐姐, 我的表哥好像要来了。”张鹤翎边吃便说。   张雁声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顿了顿,问:“梁征?”   “姐姐你知道我表哥啊?”张鹤翎有点意外地说。她还是梁莹莹带着她回去外婆那边过年, 才见过两回那个表哥。   但从进了张家之后,她也就回去过两回, 实际上跟外婆一家都不怎么熟悉,对这个表哥也不熟悉。   张雁声没回答,嘴角扯扯,挂上一抹冷笑。   梁莹莹是老来女,家里有个大她十几岁的哥哥。她这哥哥让家里给惯得不成器, 她妈妈忽然意外怀上了她,就有废号重来的意思,把她生下来了。   生出来是个女儿,老两口有点失望,但有总胜于无,生了就养吧,想着好歹养大了能赚钱,能养老。   梁莹莹的大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长得还不错,泡妞倒是一把好手。早早地就让人怀上了,只好奉子成婚,给梁莹莹添了一个只小她七岁的侄子。   老两口得了孙子,喜得嘴都合不拢。哄着捧着,总算是考上了个名牌大学……的专科。老两口觉得这就是家里的金凤凰,他们也该苦尽甘来了。   至于闺女,闺女嫁肚子争气,嫁入了豪门,也该帮衬一下哥哥侄子了。   梁莹莹电话里跟娘家人吹牛说她说话管用,说让等她安排。实际上当天她一个字都没跟张寰提。   她法拉利还没到手呢!先等跑车到手,再说侄子的事!   晚上又好好把张寰伺候舒服了,第二天立刻拉上姐妹团去看车,在一众闺蜜的艳羡中,选中了一辆,给张寰打了电话。   “知道了,账号发过来,我让财务给他们转账。”张寰不耐烦地说。   等销售告诉梁莹莹,车款到账了,梁莹莹在闺蜜们跟前出尽了风头,又等了两天,等到家里电话催了一次,才终于跟张寰提起来:“我侄子大学毕业了,他想来k市,我想着,不如让他来家里的公司吧?老公,你给安排一下嘛~”   这倒不是大事,一个企业里面,特别是这种私人企业,关系户是少不了的。   张寰不以为意:“行,让他来吧。”   梁莹莹得了话,扬眉吐气地给家里打电话:“让梁征来吧。”   她爸妈在电话里对她一通夸,法拉利的店员又给她打电话说“过了海关了,再过几天可以提车了”,梁莹莹感觉人生简直正在巅峰,走路都生风。   在家里碰上张雁声,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她都还能带着笑,不招惹这个祖宗了。   对张寰来说,这个暑假真是格外地安详、宁静、美好。   这天周末,张雁声从外面回来,大厅里全是人。除了她以外的张家人全在。   “雁雁回来了啊。来,来来,见一下,这是你梁姨的侄子,梁征。”张寰招呼她,又给沙发上那年轻人介绍,“这是我大女儿,张雁声。来来,认识一下。”   张鹤翎也热情地过去拉张雁声:“姐姐,这是我表哥。”   张硕成坐在沙发上玩他新买的新款游戏机,沉『迷』着顾不上理别人。   梁征长着一张梁家人眉清目秀的脸,目光却不讨喜。漂移不定,闪烁着许多小心思,一看就不是踏实诚恳的人。   “雁雁妹妹吧,我是梁征。哎呀,妹妹这么大了,上一次见还是小姑娘呢。”梁征故作亲热地说,带着一脸刻意的圆滑世故。   他说的“上一次”,就是梁莹莹入主张家的时候。   孩子都生俩了,张寰这种中年男人并没有什么仪式感,对婚礼之类的东西不感冒,没有给梁莹莹办婚礼,只领了证。但梁家人是都全家都过来了几天。   只是张雁声当时闹得激烈。张寰就没让新丈人丈母娘和大舅子一家住进家里,只安排他们住酒店。   张家人从小地方来,见这女婿出手大方,让他们住豪华酒店,还安排了车子司机带他们到处玩,可以随便买东西,开心得合不拢嘴。张家人没在意,梁莹莹内心里却觉得失了脸面,很是记恨张雁声。   面对梁征,张雁声支了支下巴,淡淡说了句“你好”。   张雁声重生这些天,在张寰心里很有种“长大了”、“懂事了”的印象,说话和存在都比以前有分量。张寰给她解释:“小梁呢刚大学毕业,我安排他到公司里实习,先干着。”   老油条话从不说死。关系户可以安排,都是“先干着”,看看再说。   张雁声点点头,问梁征:“哪个大学的?”   梁征胸膛一挺,骄傲地说:“h大!”   一般人听到这里就会称赞两句,毕竟是个名牌大学。谁会多问你是专科本科呢。   梁征一直对外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只说学校,顶多说说专业,绝口不提专科本科。   那知道张家这漂亮丫头直接问:“本科还是专科?”   梁征一呆。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好吧,虽然他的确只是个专科,可哪有追着人问是本科专科的?   可张寰夹着烟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梁征来之前也去别的公司面试过,晓得去哪个公司都是要提交学/历证书的,还要上交复印件,瞒不了人。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专、专科。”   张雁声长长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对梁莹莹和梁征来说,简直刺耳极了。   可他们心里又觉得,张雁声一个刚毕业的初中生懂什么,这个年纪顶多关心关心中考,还不到关心高考的阶段呢。他们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这死丫头不该是故意嘲讽。再说了,她还能提前知道梁征是专科不成?   她就是不会说话!   蠢货一个!   “咳,都一样的。”梁莹莹忙说,“你可能不知道,h大啊,可有名了,全国排得上号。”   梁莹莹家里,爹妈是典型的小市民,哥哥是个游手好闲的痞子,嫂子懒得生虫。全家就这个侄子还算拿得出手,好歹是个大学生。而且不管她自己跟家里人怎么龃龉,面对外人的时候,她比谁都护短。   梁征换了个话题:“雁雁妹妹上高中了吗?”   还是侄子好,问这么贴心的问题。梁莹莹立刻笑眯眯地说:“开学就该高一啦。上的是一中,你不知道,那是k市最好的高中,要进去得花不少钱呢。”   梁征就也“哦……”一声。   张雁声看着张寰虽然还夹着烟,微笑不变,可目光凉了下来。   张寰也是要面子的。   被当着新来的亲戚面揭穿了闺女不争气,没脸的可不是只有张雁声一个人。   张雁声微微一笑说:“我不争气,自己进不去,我爸花钱把我送进去的。现在我正在狂补课,想着开学分个好点的班。”   张寰听了,十分欣慰。   孩子要是有心好好学习,再进去一中这种好环境,不怕学不好。雁雁小时候,明明学习成绩很好的。都是因为她妈妈去世的影响,才落下来的。   在他心里,反正不会觉得张雁声后来成绩退步是因为他娶了个搅家精,还带了两个私生子女进门就是了。   永远都不是他自己的错。   张寰弹弹烟灰,笑眯眯地问梁莹莹:“小梁以后在哪住?”   梁莹莹说:“他才来k市,人生地不熟地,我想让他住在家里……”   “行,先暂时住几天,没事。”张寰摆摆手,“尽快找房子就行了。年轻人就得多历练,离开家,酸甜苦辣都得尝一尝。”   梁征呆住。   明明他姑姑之前在电话里话说得满满的,说住家里就行。他上一次来k市的时候,就对张家这个大豪宅印象深刻。这次来之前,已经在朋友中放出话来,说他去了k市就住豪宅,好多人等着羡慕他呢。   他非常不满,频频给梁莹莹使眼『色』。   梁莹莹也是噎住了。   之前关于住家里这个事,她也跟张寰提过。张寰当时正贤者时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行”。她以为就搞定了呢。没想到张寰突然变卦。   她给梁征了个安抚的眼神,说:“小诚还小呢,我想着要不然……”   “不小了。大学都毕业了。”张寰笑眯眯地说,“我高中毕业,我爸就给了我一间公司让我练手了。做家长的呀,要学会放手才行。别老想着把他照顾得面面俱到的,男孩子嘛,就得历练,就得吃点苦才行。”   老狐狸直接把梁莹莹话堵死了。   梁莹莹目瞪口呆。   第24章 第24章表哥   张雁声冷眼看着, 深深地懂了。   她这爸爸其实什么都明白。想想也是, 毕竟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   他若是想『插』手,想管,其实没有做不到的事。毕竟他才是这个家里真正握着权力和财富的那个人。梁莹莹在他面前又算什么。   只是上辈子,他不想站在她这边而已。   张雁声感到深深的无趣。   阿姨过来招呼大家:“晚饭好了。”   张寰率先起身,笑呵呵地:“走走, 吃饭了。”   一家子人都跟着他往餐厅去。张鹤翎一回头, 喊了一声:“姐姐, 吃饭了。”   大家回头,看见张雁声还站在那里, 神情莫测。不是平日里的冷淡冷漠, 而是带些苦涩的一言难尽。   “我不饿, 你们吃吧。”她说完, 转身走了另一边的走廊,上楼去了。   梁莹莹老大不高兴, 她侄子来了,第一顿饭, 张雁声不吃,明明白白地不给面子。   梁征的脸也不太好看。   说好的住豪宅变卦了, 十来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不知道陪客人吃饭。总之样样不顺心。   这个人平日里自诩成熟世故,其实七情上脸,那点不满的心思都明白挂在了脸上。   张寰哪能看不懂。他心里微哂, 本来想着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又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想照顾照顾他,好好历练历练他的心思,也就淡了。   爱谁谁吧。随便安排一下就可以应付了。   这种穷亲戚又不是他求着来的。来求他还摆脸『色』?张寰可不是讨好型人格,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人讨好的人,才不受这种气。   张寰还记得跟罗姨说:“雁雁还这会儿不饿,你记得待会给她弄点吃的。”   俨然一个慈父。   吃完饭,梁征在客房里给家里打电话抱怨:“说好了住家里的,又让我出去租房子,什么事儿啊这是。怎么说话不算话?”   他打了来电话给家里,家里自然就会打电话给梁莹莹。   梁莹莹也烦:“着什么急啊,这不是才来第一天嘛。也不是让他立刻就搬走,先住着,先住着。先把工作的事安排好了再说。”   梁征带着不满就先在张家住下了。第一晚先到处拍照,发朋友圈,惹来一片羡慕。   【行啊兄弟,发达了?别忘了睡在下铺的兄弟。】   【这就是你姑姑家?牛『逼』!】   【兄弟能不能帮我也安排一下工作,唉,专科生真不好找工作。】   梁征挨个回复,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先前那些不满也散了不少。   第二天还是周日,张寰没去公司,去打高尔夫去了。   梁征看着司机给他拉开车门,再关上车门,一派大老板派头,心里十分艳羡,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   他在房子里溜达,举着手机录视频:“这个是大厅,这个是小厅,这个休息室是我姑父喝酒专用的,看这一墙的酒,我跟你们说,就这些酒,你猜多少钱?我告诉你们你们猜都猜不到……”   又上楼:“这个就是我的房间,看看这卫生间!比你们家里的卧室都大吧?多气派!”   又出来:“这边这两个房间,这个是我小表妹的,这个是我大……”   “表妹”两个字还没出口,那扇门忽然打开,梁征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晃,手里就一空!   手机已经被张雁声挥手打落在地上!   “卧槽?”梁征忙弯腰去捡,“我新手机!我新手机!”   幸好楼梯和走廊都铺着地毯,手机没磕坏。这可是来k市之前,怕被张家人小看了,特意买的新手机呢!   虽然没磕坏,梁征还是心疼,就有点脸不是脸的:“你干嘛呢!看着点!”   “一出门有人拿手机对着我,我以为是偷拍女生闺房的变态呢。”张雁声说。   梁征一噎——大清早的,他的确是拿着手机对着人家女生的房门口拍来着。只能悻悻地说:“这你自己家里,哪来的变态。”   张雁声说:“是呀,我也奇怪呢,自己家里居然有人偷拍。”   梁征还想说话,张雁声已经关上了房门,下楼去了。   等张雁声再上楼,梁征已经不在二楼了,他上三楼去了。   他其实特别想拍拍张寰的卧室。听说这种大豪宅的主卧,都超级豪华,什么步入式衣帽间啦,什么大『露』台啦,什么豪华大浴缸啦。他就想让他的穷朋友们都开开眼界,羡慕羡慕他。   只是梁莹莹照例还没起床,房门紧闭。梁征就溜达到张硕成的房间去了。   张硕成正在屋里玩游戏机呢,听见门响,吓得唰一下把游戏机塞身后去了。一看是梁征,才松了好大一口气,抱怨说:“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梁征一乐,说:“你害怕什么呢?你干什么呢?”   张硕成说:“我还以为是我姐来检查我学习来了呢!”   梁征更乐了:“你还挺怕你姐?”   张硕成臭着脸说:“我大姐让我每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写完一天的作业,我二姐负责检查。她可烦了,一个小时上来一趟,看我是不是在学习。”   梁征在房间里溜达参观:“那你还不开始写?你干嘛呢?玩什么呢?卧槽?这是最新型号?行货吗?”   梁征窜过去,眼热张硕成的新游戏机:“来,给哥哥玩会儿!”   张硕成在家里没有玩伴,俩姐姐都不太可能陪他玩,突然出现个同『性』别的人,还有点新奇,倒也大方地给了。   只是梁征玩了一局死了之后还不还给他,他就烦了:“是我的!”伸手就要拿回来。   梁征用胳膊肘挡着他:“我再玩一局。”   张硕成哪有这么好的脾气,刚才得到了一个新玩伴的新鲜感褪去,已经对这个表哥产生了厌烦。他一把把游戏机抢过来:“我的!”   梁征还没玩过瘾,眼珠一转,开始哄他:“你看你这么多玩具,你把这游戏机送给哥哥呗。哥哥可是客人!”   “不给!”   “小气,你们家那么有钱,让你妈再给你买一个不就行了。”   张硕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想什么说什么:“你让你妈给你买去!”   梁征一噎,心里悻悻骂道:小/『逼』崽子。   却腆着脸说:“再借给哥哥玩会儿呗……”   “不借!我还要玩呢!”   被缠得烦了,张硕成说:“你找我姐借去!她也有!也是最新型号的!”   “你哪个姐?”   “我二姐!”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起张鹤翎,张鹤翎就出现了,虎着脸说:“你怎么还没开始写作业?又想挨揍是不是?”   张硕成忙说:“我就玩一会儿,马上就开始写!”   “大姐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起来脑子最清醒,要用来学习!下午才许玩!快点,再不写,我告诉大姐去了!”   梁征眼看着一个小人儿,被另一个稍大点的小人儿给管住了。场面实在有点好笑。   只是张硕成虽然站起来准备开始写作业,却把游戏机收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海盗宝箱的箱子里,还上了一把塑料锁,塑料钥匙他收进了自己的小裤兜了,大有深意地看了梁征一眼。   梁征:“……”   小/『逼』崽子!   张鹤翎左右看看,问:“王姨呢?”   “下楼送脏衣服去了。”张硕成说。   “哦。”张鹤翎也不想看着张硕成,这弟弟忒烦。她瞧梁征在那,便说:“那表哥你看着他写作业吧。”   还给他派活了儿?梁征一乐,问:“那你呢?你干嘛?”   张鹤翎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得写作业啊。我姐让我们上午都学习。行了,我下去了。”   梁征瞅瞅张硕成,坐在书桌前不停地扭啊扭,一看就是坐不住。谁想管这屁孩子学习啊!   梁征起身追着张鹤翎下楼去了:“鹤鹤,鹤鹤~”   张雁声端着果汁上楼,听见了张鹤翎房间里有响动。   “你别『乱』翻我东西呀,别翻了……哎哟!”   最后一声是明显的呼痛。   张雁声听着不对,又见张鹤翎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没敲门,直接把门推开了。   梁征没注意到自己胳膊肘撞到张鹤翎,还在翻张鹤翎的柜子:“你搁哪了?快点,别小气。咱可是亲表兄妹!”   冷不丁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问:“干嘛呢?”   梁征一转头,他大表妹张雁声站在门口,粉面含霜。这表妹说话不大讨喜,但是长得还真漂亮,已经有大姑娘的感觉了。   “嗐,没事。”梁征说,“我跟鹤鹤说借她游戏机玩玩。”   这是借吗?就差明抢了吧?   张雁声的眼神让梁征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故作亲密地捏了捏张鹤翎的鼻子:“小抠门!行了,行了,可算知道你了!”说完,走出去了。   张雁声侧身闪开了他,关上了门。   “游戏机呢?”张雁声问。   上辈子梁征在她家住了近半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离开了。   张雁声超恶心这个人。一是恶心他是梁家人,一是恶心他这个人本身。   她上辈子摔过姓梁的手机,因为那家伙偷拍她,把她恶心坏了。尤其是里面有几张是,她没关好门,在自己卧室里只穿着吊带背心没穿内衣,开着音乐也没听见外面的动静。被这个家伙从门缝里偷拍了好几张私房照。   那游戏机是她给张鹤翎买的,张鹤翎要是敢借给那个姓梁的,张雁声就直接摔了它!   张鹤翎却转身跑到了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游戏机。   原来她喜欢临睡前玩一会儿,玩完就直接收到床头柜抽屉去。梁征进来跟她说借游戏机,她不想借,梁征不要脸欺负小孩,自己在柜子里『乱』翻,也没找着。   “幸亏你来了。”张鹤翎嘟着嘴说,“烦死他了,非要借我游戏机,他都是大人了!我说不借,他把我书柜都翻『乱』了。”   张雁声挑挑眉:“你不愿意借给他?”   “不愿意!”   “他可是你表哥。”   “我烦他。”   “为什么?   张鹤翎说不出来具体为什么,或什么事件。   “反正就是,去年我妈不是带我和硕硕回老家了吗,然后就挺烦他的。”   张雁声懂了。小孩说不出来为什么,是因为那些反感都在说话态度和做事细节里。女孩子尤其敏感。   张鹤翎也讨厌梁征,张雁声心情好多了。   她一看,张鹤翎一边说话,一边蹙眉『揉』着一边胸口,问:“怎么了?”   张鹤翎龇牙:“刚才他胳膊肘撞了我一下,疼。”   张雁声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开始发育了?”   张鹤翎抬起眼,那眼睛又黑又大,很懵懂。   第25章 第25章擦肩   “就是……”张雁声想了想, 告诉她, “有时候会有点涨的感觉,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就超疼。”   “对对对!”张鹤翎找到知己了,“超疼!”   果然是开始发育了啊。张雁声就记得自己也是四年级左右,开始这样子的。   她手指勾了勾张鹤翎的领口, 看了一眼, 问:“内衣呢?没穿内衣吗?以后要好好穿内衣了。”   张鹤翎问:“什么内衣?”   张雁声皱眉:“你妈没给你买吗?少女内衣, 保护胸部的。”   张鹤翎受了惊吓,两只小手在胸前比了两个馒头的样子:“那个……东西吗?”她可是见过她妈妈的那些花哨的文胸。   吓死个人。   小孩一脸惊恐的模样, 把张雁声逗得扑哧一笑。   她想起来, 的确在这个年龄上, 她也曾为了胸部可能会长成大女人那样好像两个馒头似的, 而感到羞耻和不安。   幸而妈妈发觉了她的不对,问过之后, 拉着她的手好好地告诉了她,女孩子的身体发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妈妈那时候已经很少出门了, 每次出门都是去医院。   她让别人去买了少女内衣给张雁声,买了很多, 亲手挑出最合适和最舒服的给她。   她那时候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剩下的日子里,拉着张雁声的手告诉了她很多关于女孩子身体的事情。   后来母妈妈去世了,张雁声一直都是自己买内衣,渐渐从最简单的女童内衣到有罩杯的少女款。   初『潮』来了, 她按照妈妈告诉她的,冷静地处理了。没有妈妈的女孩子就是只能靠自己。   两天之后罗姨才发现她开始用卫生巾了,才知道她来了月经。又是难过,又是开心,给她煲了一煲汤喝。   “姐姐?”张鹤翎小手在张雁声脸前晃了晃。   张雁声回神,哦了一声,说:“跟你妈说,你开始发育了,让她去给你买内衣。”   张鹤翎低头『揉』胸口:“我跟她说过了,她说都这样,叫我少烦她。”   张雁声听了,无语。   梁莹莹中专都没毕业就跑到k市来做野模,青春年少地就傍上了她爸,金屋藏娇地养着了。开拓事业或者照顾家庭?你能指望她哪个?   哪个都别指望。   她的人生信仰就是要活得光鲜,要有钱。最好的途径就是嫁给有钱的男人。   在她自己的信仰里,她俨然是个人生赢家。   张雁声沉默了片刻,说:“我下午去逛街,一起去吗?”   张鹤翎吃惊地睁大眼睛:“我吗?”   “对。”张雁声说,“买买衣服什么的。”   张鹤翎高兴地『乱』颠:“去!我去!”   “颠什么颠,站好了,不像话。”张雁声弹了她脑门一下,“先把你作业写了,中午吃完饭走。还有张硕成的作业你给我盯着。”   “盯着呢,盯着呢!”小丫头保证。   张雁声这才满意了。   午饭要和梁征一起吃,所以并不怎么愉快。   幸好张雁声坐在主位,张鹤翎和张硕成一左一右在她左右手两边,使她避免挨着梁征坐。   梁征来到餐厅看到这座次,落座之后斜眼看了看张雁声,嘿了一声说:“雁雁怎么坐这个位置呢?”   张雁声从手机上抬起视线,问:“有什么问题吗?”   梁征手比划一下:“你不知道吗?就这种长桌子,这个位置是主位。就是该我姑父坐的。”   “那就没问题。”张雁声却说,“我爸不在的时候,正该我来坐。”   她说话的时候直盯着梁征的眼睛。   那目光有点『逼』人,梁征干笑两声,移开视线问张硕成:“你妈呢?”   张硕成斜乜他:“没起床呢呗。”   张鹤翎看看表:“这个时间也该起床了。”   正说着,梁莹莹打着哈欠来了。   从张寰骂过她之后,她在家里不敢穿着睡裙睡袍『乱』跑了。这会儿到正经穿着个像样的裙子,也不太暴『露』——特别『性』感暴『露』的那些,都扔了。   “小姑你怎么才起床啊?”梁征有点夸张地问。   “关你屁事。”梁莹莹跟他年纪相差不大,又一起长大,说话很随意,炫耀地说,“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床,怎么了,嫉妒?”   梁征啧啧:“真是豪门阔太太的生活啊。”   阿姨给梁莹莹端来了“早”饭。   梁莹莹心情很好,问梁征:“我的车到了,下午去提车,你要不要一起去?”   梁征眼睛一亮:“你买车了?什么车?”   梁莹莹拳头支着下巴,得意极了:“法拉利,超跑!”   梁征没有让她失望地发出了“哇哦”的惊叹,眼睛里热切的光芒也让她满意。   张鹤翎也问:“妈你买车了?”   张雁声缓缓抬起眼。   梁莹莹跟她娘家的关系也并不是多么亲密。没有太多母慈女孝,更多是家里人一心想找她要钱。   但梁莹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她只是非常享受在娘家人面前“衣锦还乡”的爽感。   张寰在钱方面大方,梁莹莹手里也不缺钱,经常漏一些给娘家人,就能很大程度地改善娘家人的生活了。   她娘家现在两套房子,她父母一套,她兄嫂一套,都是花张家的钱买的。   不过小地方的小镇,一套房子也就是张雁声几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张家没人在意,却能让梁莹莹在梁家耀武扬威。   只不过梁莹莹这么早就买了车令张雁声有点意外。   按她的记忆,应该再过两年梁莹莹才买车的,这之前她都很喜欢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接送她,陪她逛街,给她拎包。   她倒没想到这是因为上次她们两个人争司机的蝴蝶效应。   “去去去!我去!”梁征热切地说。   吃完饭梁莹莹带着梁征走了。他们坐了家里的车,张雁声就带着张鹤翎叫了辆车。   前生后世,姐妹俩一起出门一起逛街,还是头一遭。就是张雁声心里都有点新奇之感。   “姐姐,我们去哪?”张鹤翎按捺不住兴奋地问。   “去莱利广场。”   “莱利广场在哪呀?”   “在德广路。”   “德广路在哪呀?”   “……”   张雁声终于烦了:“怎么那么多问题!能不能安静点?”   张鹤翎吐了吐舌头:“我不说话了。”   说着不说话,还是忍不住说:“我一直都好想去逛街,可是都没有人带我去。”   张雁声沉默了一下,问:“不会你妈从来都不带你去吧?”   张鹤翎却摇头,肯定地说:“从来都不。”   她妈妈都是自己逛街的时候,看到同一个品牌也有童装,就叫店员把刚上的新款包起来。所以张鹤翎柜子里衣裙虽多,没有一件是她自己看中买的。   梁莹莹可是一个天天逛街的人。   张雁声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的街景。过了一会儿,说:“莱利广场在德广路,那个地方有很多比较年轻的品牌。也有一些不错的餐厅,待会买完东西,可以吃个下午茶……好像还有个vr馆,你要想玩玩也可以……”   张鹤翎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姐姐,越来越亮。   有姐姐,可真好!   到了莱利广场,张雁声先带张鹤翎去了内衣店。那个牌子是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常买的少女内衣品牌,也有女童内衣。   女店员亲切专业,令小少女克服了羞涩感,很配合地量尺寸,买到了合身的舒服的内衣。   她姐一口气给她买了一堆内衣,又顺手买了好多可爱的内裤。   姐姐又带着妹妹连续逛了几家店。   张雁声试衣服的时候瞅着妹妹的眼神不对,问:“怎么了?”   这些天渐渐习惯了跟张雁声相处的张鹤翎试着说:“我也想买这样的衣服。”   张雁声看了眼镜子,她试的是黑『色』紧身t恤和牛仔热裤。她挑了挑眉:“你喜欢这样的?”   “我不喜欢我妈买的那些裙子。”张鹤翎吐槽,“累赘,穿成这样多利落啊。”   梁莹莹热衷于把女儿打扮成光鲜亮丽的洋娃娃,这样亲戚聚会之类的场合,她才有面子。这种形象的张鹤翎,也是她梁莹莹作为一个人生赢家的标志。   可漂亮的裙子对女孩子来说也是束缚,起码跑跑跳跳地就没那么痛快。张鹤翎已经算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也挡不住天『性』中的好动活泼。偏她的衣服里,利落的衣服少。   张雁声从鼻腔了发出一个带着弯的“哼”声:“我记得这个牌子好像有……”   果真这个牌子有童装。而且为了做成亲子装,童装那里有很多成人装的缩小版同款。   店员拿衣服来给张鹤翎试,都忍不住说:“你们是姐妹吧?就这么穿着出去吧,实在太可爱了!”   张雁声觉得从店里直接穿着新衣服走实在太傻了,她应该拒绝。   可是张鹤翎抬起脸,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充满了让人无法开口拒绝的期待。   张雁声:“……”   两姐妹离开专卖店的时候,穿着一模一样的黑t恤小热裤。   大少女漂亮冷感,小少女漂亮可爱。   两个人一身酷girl打扮,手上都拎了一堆袋子,显然刚经历过一通“买买买”。小少女开心得脸上放光,大着胆子去拉大少女的手。   有点冷感的大少女无用地反抗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忍心甩脱那只温暖的小手,就这么被牵住了。   看得路人会心一笑。   这一路回头率超高。   “姐姐,原来逛街买东西这么开心啊!”张鹤翎说,“可算理解我妈干嘛成天逛街了!”   张雁声嘴角抽抽。   买买买当然开心了。   她后来那几年,根本没人管她,张寰也只给她钱打发她。她过得看似纸醉金『迷』,实际非常空虚。人生快乐都靠买买买支撑了。   幸好有钱。   那些狐朋狗友围着她黏着她,也是为了她的钱。   他们想拉她入du品的坑,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的钱。   钱啊,真是个好东西,动人心。   “走吧,今天就这样吧。”张雁声拉着张鹤翎的手去坐电梯,“上面有间皇后蛋糕店。”   “啊,好吃吗?”张鹤翎开始期待。   “你连皇后蛋糕都不知道?”张雁声说,“可以说是k市最好的下午茶了。”   小少女摇头。   “算了,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土包子。”张鹤翎无语,“行叭,以后跟着我,都会知道的。”   “姐姐这个电梯好长好高啊。”   “跨层电梯,你没看它中间跨了一层,直接上到更上面那层去了吗。”   “哦哦!”   张雁声摇头,叹气。这小土包子,平时就根本没人带她出门。   算了,以后就由她多带她出来走走吧。   她想着,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微微抬起了头。   这一侧是上行滚梯,紧挨着的就是下行滚梯。张雁声抬起头,便能看到另一侧正下行的人。   一个青年正在打电话,也是刚刚抬眼,就看到手边上行那一侧的滚梯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女。   人看到美好的事物自然而然地便会被吸引住目光。   青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将目光投在了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孩子身上。   大些的少女正好抬头,也向这一侧看来。她俊眉修目,五官立体,漂亮中带着股英气和冷感,与她的年龄有点奇异的违和。   这种违和却又是另一种吸引人的独特气质。   青年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张雁声抬头,恰恰与这青年的视线对上。   他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注视着她。眉眼深邃,鼻梁挺拔,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孔。身体修长,衣着得体,气质清冷又矜贵。   短暂对视,擦肩的瞬间,英俊的青年对漂亮的少女微微一笑。   那是人类见到美好事物自然而然流『露』的愉悦情绪。   随即交错而过。   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比她记忆中年轻,但……人在自己的二十年代相貌的变化是很小的。   张雁声的身形仿佛凝滞。   是他!   第26章 第26章购物   张雁声猛地扒住了电梯的扶手想要叫住那个青年, 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叫什么呢?她根本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再回头看看身后的电梯, 跨层电梯高高的,速度也快,根本不可能逆行下去。   “对不起!让一下!”张雁声喊着,拽着张鹤翎的手往上跑。   “姐姐?”张鹤翎讶然。   一直跑到电梯尽头,她姐拉着她掉了个头, 直接上了下行的电梯:“对不起让一下!”   张鹤翎惊诧莫名, 只能跟着向下跑。   然而冲回到了刚才那一层, 那个面孔英俊,气质清冷的青年已经消失了身影。   张雁声张目四望, 看到的都是来来往的顾客的面孔或者背影, 那个修长的身影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张鹤翎拽了拽她:“姐姐?怎么了?”   张雁声心中说不出的遗憾, 吐出口气, 说;“没事,看到一个熟人, 没追上。走吧,我们去吃下午茶。   皇后蛋糕的蛋糕果然名不虚传, 很快征服了小朋友的胃。比蛋糕更让张鹤翎开心的是,张雁声特意带她出门, 给她买合适的内衣,还带她吃下午茶。这种单独为了她而存在的时光在她过去的生活是里不存在的。   从前都是,张硕成买什么新玩意,捎带着给她也买了;张硕成吃什么新口味的零食,捎带着她也吃了。   张鹤翎有记忆以来, 没有人单独为她创造过这样的温馨时光。她吃一口蛋糕,看一眼姐姐,眼睛便忍不住弯起来。   张雁声没好气地弹她脑门:“傻乐什么。”   张鹤翎笑着闪开。   张雁声却托着腮,喝着饮料,想着那个人。   电梯上碰到的,便是把她送到医院,温柔握着她的手,陪她走完最后一段时光的那个人。   张雁声没想到,今天竟会遇到他。   就如张鹤翎没有被家里重视过,所以对这下午茶时光感到幸福又珍惜一样。张雁声自从妈妈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别人这样不求回报的温柔了。   并且她死了。   那一份温柔,就成了死也忘不掉的温暖。   张雁声这样的『性』子,自然而然地,就想伸手去抓住。   如今,金鼎ktv还不存在。但张雁声记得自己是哪年哪月哪一日死的。   她打算时间到了那一天,去金鼎ktv守株待兔,一定能再见到那个人。   他看起来比她现在大一些,应该是已经成年了。没关系,到时候,她也已经二十一了,年龄正相当。   其实比现在就相识更好一些。现在她这个不尴不尬的年纪,能干什么呢。   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逛了一下午的街,吃了美味的下午茶,又去vr馆玩了个尽兴。两姐妹手牵着手回到家里的时候,张寰刚好也才回来不久,和梁莹莹、梁征一起欣赏梁莹莹的新车呢。   虽然因为买车比上辈子早了两年,所以型号不一样,但不变的是那张扬的红『色』。   梁莹莹当初买了车后,张雁声一到了年龄拿下了驾照,就立刻也买了一辆。   一样红『色』,一样品牌,只是型号更新,价格更贵。就为了气气梁莹莹。   “哇,妈妈,这是你的车?”张鹤翎惊喜地问。   那流畅的线条的视觉美感,小孩子也能感受得到。张硕成正在里面钻来钻去呢。   张寰回家没看见她们俩,问过阿姨,阿姨说“雁雁带鹤鹤逛街去了”。   张寰就震惊了。   大女儿带小女儿去逛街?虽然这些天她们俩看着处得挺好的,但……这可真的是,巨大的进步啊!   这会儿亲眼看见两个漂亮女儿,穿着一模一样的姐妹装,各自拎着一堆购物袋,小女儿脸上带着轻松的欢悦的笑容,这一看就是过得十分开心……   张寰险些要鞠一把老泪。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家庭和美么!   “你看你穿得这是什么。”梁莹莹却翻个白眼,骂了一句。   虽然看着傻乎乎的小女儿被张雁声带出去笼络,还跟张雁声那死丫头一起穿傻了吧唧的姐妹装,但她今天毕竟提了一台三百来万的超跑,心情实在是好,倒也没伸手去拧张鹤翎。   她还得意地瞟了张雁声一眼。   张雁声接收到那一眼,放开了张鹤翎的手。   张鹤翎嘟囔:“我们这是姐妹装,一路上好多人回头看,我还听见别人夸我和姐姐漂亮呢。”   张鹤翎懵懂不觉,张寰可是看得真亮亮的。本来和谐美满的气氛,都叫梁莹莹给破坏了。他瞪了梁莹莹一眼。   可惜梁莹莹正在跟梁征说车子的事,没看到。   张寰夹着烟,气得也翻了个白眼。   他转头笑眯眯地、特别慈爱的和张雁声说话:“带鹤鹤逛街去了呀?”   张雁声也不惮于当面给梁莹莹上眼『药』:“鹤鹤没有合身的内衣,我带她去买了些。”   张鹤翎把手里袋子一举:“还买了好些新衣服,都是我喜欢的。还吃了下午茶,还去vr馆玩了游戏,特别好玩!”   小姑娘那种自然流『露』的开心,很具有感染力。   张寰一直觉得自己这小女儿『性』格内向,不怎么阳光,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瞧瞧,笑起来多可爱啊。   再听她说的这些,多温馨啊。   老男人心里这个感动!   再转头看他小老婆——坐在引擎盖上,摆个妖娆的pose,正让她娘家侄子帮她拍照呢。   张寰:“……”   画面突然『乱』入,一下子不对味,温馨感动都走调了。   张硕成听见了张鹤翎说话,从车里钻出来:“我也要玩vr游戏!我也要玩!”   “过几天我们还去。”这小子最近还算听话,没惹什么事,在她面前也还算乖,张雁声看到他还算顺眼,说,“这几天看你表现,表现好就带你一起去。”   张鹤翎跟着捧场,吹嘘:“那家蛋糕特别好吃!真的。”   又有吃的,又有玩的,张硕成动心了,保证:“我现在每天都认真写作业,真的!”   “行,那你保持住,下次带你一起去。”她说。   张硕成答应了。   梁莹莹兴高采烈拍了一堆照片,一回头,发现老公、儿子、女儿都围着张雁声,俨然以她为中心,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梁莹莹感觉不太对味,她不乐意看到这种场面。张雁声那小丫头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了,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就知道尖着嗓子跟她吵,叫张寰都烦她。现在变得话少人冷,张寰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这对梁莹莹来说可不是她喜闻乐见的发展。   “鹤鹤,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她叫了一声,企图打破那边的岁月静好。   张鹤翎哦了一声,正打算去,阿姨已经出来喊人了:“晚饭好了。”   梁莹莹趁机扯住张硕成,笑着招呼张寰:“亲爱的,吃饭了。”   张雁声冷眼看着她,觉得特别悲哀。   上辈子,在这个家里,她和梁莹莹争的,其实就是张寰这个老男人。   张寰的爱或者感情,实在很有限,多给梁莹莹一分,就少给张雁声一分。梁莹莹是非常明白的,张雁声不明白但是纯凭本能想抓住,却又将张寰愈推愈远。   如果这是一场宅斗,她就是那个宅斗失败者。   可是宅斗本身就已经很可悲可笑了。   更可悲的是明知道是这样了,这辈子还要继续斗。张雁声是怎么都忍受不了梁莹莹这女人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   这是她的家。   比上辈子幸运一点的是,重生之后,张雁声对张寰再没什么期望了。   她这个爸爸也就是这样了。   张寰对梁莹莹说:“去吧去吧,你们去。我跟雁雁说说话。”   梁莹莹不甘地瞧了张雁声一眼,推了一把张鹤翎,扯着张硕成走了。   梁征又举着手机咔咔咔跟车子自拍了几张,扭头亲热地喊了张寰一声:“姑父,吃饭啊。”   张寰笑眯眯:“你先去。”   张雁声也抬脚,慢慢朝房子走去,几乎猜到了张寰要和她说什么。   果不其然,张寰和她并排走,慈爱地问:“雁雁,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她爸这个人啊,谁让他高兴了,舒服了,他就给谁钱花。对他来说,大概给钱就等同于给了爱和关心。   张雁声这辈子已经彻底看透了,再没什么期望。   “我想要车。”她说。   对已经习惯了自己开车的张雁声来说,没有车实在别扭。   “那可不行。你才多大啊,也没有驾照,给你买了你也不能开。你别急,等你十八岁了,爸送你一台车当生日礼物!”张寰还挤挤眼睛,“保证比这台更好!更漂亮!”   他自然是以为张雁声想要车,是因为嫉妒梁莹莹有了车。   “先换个别的,爸都给你买。”他笑眯眯地说。   很享受给女人或者女儿花钱的时刻。这种时刻,是最让人心情舒畅的了。   张雁声无所谓地说:“那就没什么想要的了,我又不缺什么。”   这倒是真的,张雁声既不缺钱,也不缺任何东西。她反正有钱,缺什么也可以自己买。   想一想,自从妻子去世后,雁雁这孩子其实也并不令人『操』心。除了经常跟梁莹莹吵一吵闹一闹之外,学习上、生活上,其实都没让他『操』心过。   再想想,在梁莹莹进这个家门之前,这孩子多么斯文乖巧啊,从来不吵闹不淘气,落落大方惹人喜爱。   要说起后来,其实也不能怪她,换了谁都不会开心看见后妈和私生弟妹的是不是?   思及这些,从前曾经有过,但后来很快就在新家庭中淡去了的愧疚,久违地又出现在了张寰的内心里。   第27章 第27章生日   “那行, 先不买, 等你想要什么了,跟爸爸说。”张寰说。   张雁声却忽然想起来,停下脚步说:“鹤鹤的生日快到了。”   “哎?好像真是,她八月几号来着?”张寰恍然想起。   “2号。”张雁声说,“她的愿望是想去游乐园。她很想让你陪她去。”   小女儿对他有这样的期望, 听起来似乎挺美好的。张寰笑眯眯地说:“行呀, 回头我让秘书安排一下日程。”   他又问;“你也一起去吧?”   带张鹤翎去游乐场不带张硕成那是不可能, 既然小儿子小女儿都去……   前面的张鹤翎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呼痛的声音。   两个人都住了口,向前望去, 看到张鹤翎一边走一边『揉』胳膊。梁莹莹就走在她旁边。   不用说, 一定是梁莹莹因为什么原因又拧张鹤翎了。   张寰和张雁声都蹙起了眉头。   张雁声冷哼了一声, 说:“我不和你小老婆同时出现。”她白了亲爹一眼, 转身朝前走。   这话说得有技巧,张寰理解了。他笑眯眯地说:“那就咱们俩带鹤鹤和硕硕去!反正他们妈妈早上根本起不来床。”   张雁声说:“你看着安排吧。”   反正有梁莹莹没她, 有她没梁莹莹。   张寰笑眯眯答应了。   但刚才他想给张雁声买东西,钱花不出去, 就好像爱没给出去一样,他又问:“零花钱够不够?”   张雁声成年之后, 张寰把她妈妈留给她的钱都给她了,但她还是常找张寰要钱。即便那时候父女俩的关系已经那样,张寰也乐意给她钱。   给了她钱,他心里就轻松了。   但,不管怎么样, 谁会嫌钱多呢。   张雁声说:“你给我就要呗。”   张寰开心了,『摸』出手机想给张雁声转十万,但想想刚给梁莹莹买了三百万的跑车,按着退格键把十万的数字删了,从新输入了个二十万,转了。   转完,还叮嘱张雁声说:“也别太『乱』花啊,你妈妈说过,不能惯着你『乱』花钱。”一副唏嘘模样。   张雁声看了眼入账金额。其实张寰在钱方面对她比对梁莹莹大方得多了,她后来对钱的需求越来越大,他都满足她了。   张雁声前世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要是钱就代表爱的话。张寰看来还是爱自己的女儿多过小老婆一些。   只是这爱用钱来标准化衡量,就让人爱不起来。   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声:“谢啦。”   说着,进房子里去了。   张寰唏嘘半晌,觉得女儿还是没有小时亲了。小时候给她买什么或者给她额外的零花钱,她都会笑嘻嘻的亲一口他,脆脆地说“谢谢爸爸”。   好久都没有了,怪怀念的。   转念再一想,雁雁都是大姑娘了,也的确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跟爸爸那么亲密了,又释然了。   这男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出理由、借口或者方法,缓解自己的内心的负疚。   一顿晚饭张雁声在饭桌上就听梁征不停地拍张寰和梁莹莹的马屁。看来今天跟着法拉利店里提车,震撼到了他。   “其实也没什么。”梁莹莹笑得开心,脉脉含情地将手搭上张寰的手臂,故作随意地告诉娘家侄子,“也就你姑父两三块手表的钱。”   梁征的筷子差点掉了,张大嘴,盯着张寰腕上的手表:“姑、姑父,你那表……那么贵啊?”   梁莹莹向来享受在闺蜜或者娘家人面前的这种高光时刻,张嘴就想说出价格,张寰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吃饭,吃饭。”   在张寰看来,梁莹莹这种赤/『裸』炫富,实在是不够格调。偏梁莹莹好这一口。   好在梁莹莹对张寰的情绪还算是熟悉,察觉到他不喜,赶紧闭上了嘴。   张雁声却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世,这么早吗?   前世梁征在这房子里住了近半年,之所以会离开,就是因为张寰丢了一只表。价格过百万,张寰就报警了。原以为是哪个阿姨拿的,警察来之前,梁莹莹还对阿姨们叫嚣了一通,说让她们趁早拿出来,要不然送她们去坐牢。   谁知道等警察来了,跟各人询问了一番,就锁定了梁征。运用审讯技巧,三问两问的,就让梁征『露』出了马脚。原来那手表就是他偷的。   这种住在同一间房子里的亲戚间的事,常常看失主的态度。   梁莹莹傻眼,拉着张硕成哭求张寰放过梁征一马。娘家侄子要是在她这里进了监牢,她以后回老家实在没脸。   张寰捏着鼻子撤了案子。   但梁征也被梁莹莹赶走了,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如今,梁莹莹这么早就买了车,又这么早,就在梁征面前炫富,让他知道张寰一块手表原来值这么多钱。又会怎么样呢?   张雁声嘴角扯扯。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张鹤翎。   张鹤翎:“……”   张鹤翎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张雁声挑了挑眉。张鹤翎苦着脸把青菜吃了。   这一幕正被张寰看见,真是姐妹友爱,温馨日常。张寰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点张鹤翎:“多吃青菜,吃青菜才健康。”   说着,也给张鹤翎夹了一筷子青菜,还给张硕成也夹了一筷子:“好好吃,不许挑食。”   俨然一位慈爱的老父亲。   饭后张雁声特意没有上楼,跟着去了小厅。张鹤翎见她没上楼,就跟屁虫似的,也跟去了小厅。   张寰父爱还没发挥完,正巧家里有梁征这个“客人”在,也是他表现父爱的好时候。他领了张硕成去了小厅,一脸慈祥地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虽然他明知道这些天在大女儿的管教下,二女儿的监督下,小儿子被管得不敢不学习。   张硕成一叉腰:“我每天一起来就开始写作业啦。”   张鹤翎立刻说:“你骗人!你起来都先玩,非得我上楼去催你你才开始写!”   张硕成得意洋洋:“那我也都在中午之前写完了!”   张鹤翎切了一声说:“你要敢不写完,大姐肯定揍你,你当然得写完了。”   张硕成一扯眼皮:“略略略!”   张雁声的前世没有和这一对弟妹心平气和地相处过。张鹤翎她视而不见,张硕成一出现就鸡飞狗跳,后来更是两看相厌,彼此不见。   张雁声冷眼看着,觉得眼前这个还小小的张硕成,跟后来那个张硕成很难重合成一个人。   不仅是因为外形差异太大,也因为『性』格还不太一样。   后来的张硕成长得比她还高,他干了那样的事,张寰虽然花了大笔钱摆平,但回来还是用皮带抽得他满脸是血。   可即便这样也没用。那时候张硕成已经十三,已经被养成了那个样子,很难掰回来。   即便张寰拿皮带抽他,断他经济来源,也都没用。他还是那个样。   何况梁莹莹还会忍不住偷偷给他钱。   后来的张硕成算是彻底养毁了。   张寰那时候两鬓白头发比现在多得多,家里三个孩子,两个不成器,一个没出息,令张寰感到十分挫败。他那时候已经年过半百,身体精力都不如现在,人生的关注重点终于从自己移到了儿女身上,却深深地失望了。   只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卖,从前他不乐意管孩子,后来惊觉必须得亲自管教张硕成的时候,精力已经跟不上,张硕成也已经定型,太难掰正,让人心力憔悴。   可现在的张硕成却不一样。   张雁声原以为他会很难搞。她面对他时带着的是对后来那个作『奸』犯科骨子里冒着坏水的张硕成的态度。当时甚至觉得,如果这小子还会长成后来那样的话,还不如弄死他一了百了,省得将来祸害别的女孩子。   可真动手管教过之后,却发现再容易不过了——打两顿他就乖乖听话了。   其实他现在才七岁呢,小学生呢,等九月开学也才不过二年级而已。   一切都来得及。   他也用事实向张雁声证明了,重生一世,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   “姐姐!姐姐!”张鹤翎突然过来抓住张雁声的手摇晃。   张雁声才回过神来:“啊?”   “爸爸说,等我生日那一天,带我们去游乐场!”张鹤翎激动得小脸通红。   不仅是因为可以去游乐场,更是因为一向忽视她的张寰忽然重视起她来,让她受宠若惊。   “哦。好啊。”张雁声也不跟小孩子邀功,『摸』『摸』她的头,只说,“到时候玩得开心点。”   “姐姐也去吧,一起去吧?”张鹤翎十分期待。   张雁声没有答应她,只说:“再说吧。”   小孩还分辨不出“再说”的语义,只觉得张雁声大约……就等于答应她了。   正兴奋,梁莹莹来泼冷水。   “去什么游乐园,这么热的天。”她不以为然地说,“让阿姨买个蛋糕,吹个蜡烛就行了。”   以往张鹤翎的生日,都是这么过的。晚饭的时候也无需多做什么菜,因为平时的饭桌就很丰盛。   也就比平时多个蛋糕而已。吹个蜡烛许个愿,倒也会有礼物。梁莹莹不提醒,张寰也想不起来张鹤翎的生日,都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见蛋糕蜡烛才猛然想起来,然后笑眯眯地问张鹤翎“想要什么?”。   张鹤翎通常会提一个她想要但梁莹莹就刻意地不肯满足她的东西。张寰会告诉秘书,秘书给买了,然后张寰再带回来给张鹤翎。   拿到一直想要的东西,张鹤翎就很满足了。   这孩子,从没想过提前跟爸爸打声招呼,告诉他自己的生日要到了,告诉他她想要什么。   梁莹莹这种嫌弃、苛待张鹤翎的心态颇让张雁声感到不可理喻。   特别是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兴奋激动的张鹤翎的小脸,笑容就那么消失了。明亮的眼睛,就那么黯淡了下去。   张雁声简直怒从心起!   第28章 第28章真帅   但张雁声现在不是过去那个只会跟梁莹莹大声吵嚷的傻丫头了。   打蛇打七寸, 张寰就是梁莹莹的七寸。   张雁声轻轻『摸』着张鹤翎的头, 撩起眼,不是看梁莹莹,而是冷冷地看了张寰一眼。   张寰接收到了这一眼。   他看见原本兴奋开心的小女儿,小脸黯淡,软软一歪, 歪在了大女儿身上。大女儿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一言不发, 却看向自己。   他原本只是觉得梁莹莹这话扫兴,被大女儿冷冷地看了这一眼, 似嘲讽, 似鄙夷, 让人心里……怪别扭的。张寰这一天中积累的对梁莹莹的许多的小小不满, 忽然就集中在一起都爆发了   他恼羞成怒地说:“怎么着,我说话还不管用了?用得着你来安排我?”   梁莹莹莫名其妙, 不知道张寰忽然恼火什么。只是被这样当着三个孩子一个娘家人的面训斥,脸上很有点下不来, 辩解说:“不是,我就说她小孩……”   “知道她是小孩?想去游乐场, 你不带她去?你怎么当妈的!”张寰呵斥她。   全然不想想,自己又是怎么当爸爸的。   梁莹莹委屈。以前也没见张寰多关心张鹤翎这个赔钱货,怎么忽然他就变得跟个绝世好爹似的?这是抽哪门子疯?   她还想张口说话,张寰已经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 以后多关心关心孩子。”   梁征瞅着情况不太对,“咳”了一声,出来打圆场:“那个,姑父,咱明天怎么去公司?”   张寰思量了一下,说:“明天你第一天,跟我一起走吧。   张寰跟梁莹莹的对话没有明确地说游乐场到底还去不去,起码对张鹤翎这样的小孩来说,等于是没有说清楚。张鹤翎失望又委屈。   张雁声搂着她小小的纤细的身体,轻轻地拍她肩膀,听见张寰回答梁征的话,诧异地看了张寰一眼。   前世梁征没有在到来第一天就惹得张寰反感,张寰对他态度还算挺优容的。毕竟也是亲戚晚辈。   梁征入职第一天自然是坐着张寰的车去的公司。毕竟第一天,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梁征一点不见外,居然坐了整整一个礼拜。张寰才开始烦他。   张寰有钱,不介意照顾一两个穷亲戚。房子大,房间多,不介意亲戚孩子也在家里暂时住着。家里有公司,不介意给亲戚孩子安排个职位,哪怕是闲职,不干活白养着。   但车子的空间就这么大点,从家去公司一个小时的路,梁征这么没眼『色』,把自己当成张家少爷似的,天天搭张寰的车,张寰就烦了。   毕竟是私人空间受到了侵犯,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第二个礼拜梁征就不搭张寰的车了——家里有好几辆车呢,张雁声不知道是不是张寰授意的,还是张寰跟梁莹莹抱怨了,总之梁莹莹给了梁征一辆最便宜的宝马开。   梁征开着宝马,俨然一个高富帅,美得很。   他后来也是真的在外面充高富帅追求一个白富美,也是为了圆上这谎言,才偷了张寰的手表。   那时候他在张家住了快半年了,期间数次想要张寰给他升职。张寰烦他已久了,正好事发,干脆把他赶走了。   梁莹莹被这娘家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十分没有面子。   今生真是,提前这么早?   梁莹莹提前买了车,提前跟梁征炫富让他知道张寰的手表值多少钱,张寰呢,居然提前厌烦了梁征,最开始就划下道来,明白说了“第一天”才让梁征搭车。   不知道梁征听明白没听明白,反正张雁声是听明白了,对这一系列的提前,颇感惊奇。   梁征还没回答,张硕成已经闹上了:“我要去游乐场,我要去游乐场!”   “行行行,小祖宗!”梁莹莹抱住他,“带你去,带你去!”   梁莹莹给了准话,但张鹤翎并没有变得开心。   每次张硕成过生日,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张鹤翎以往去游乐场,都是沾张硕成的光,她就希望有那么一次,哪怕一次,全家是为了她而去的。   心里酸酸的,眼眶都红了。   忽然有一只手,指背拂过她的眼睛,把她要掉不掉的泪珠子给拂掉了。   张鹤翎抬起头,看了看张雁声。张雁声正蹙着眉也在看她。   张鹤翎那些说不出的委屈,忽然找到了去处。   她本来是歪歪地倚着张雁声,干脆张开手,扎进张雁声怀里,还抱住了她的腰。   张雁声有点暴躁。   这个丫头怎么回事,就今天一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她的防线,跟她发生亲密的接触。   可她小小的一只,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推开她吧……又不忍心!这是个有妈约等于没妈的孩子,跟她这个没妈的比,似乎也没强到哪里去。   张雁声僵硬着,伸出一只手臂环住了张鹤翎的肩膀,将她半搂在了怀里。   那边梁莹莹安抚住了张硕成,梁征继续问张寰:“姑父,我去了咱们家的公司,是什么职位啊?”   张雁声对他们的谈话没兴趣,揽住张鹤翎离开。   背后听着张寰沉『吟』着说:“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嘛,先从实习生做起……”   走到楼梯上,张雁声说张鹤翎:“怎么还哭丧着脸?你妈不是都说了去嘛?”   张鹤翎没精打采地说:“我妈是为了带硕硕去,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才去。”   张雁声懂了,她走上两级台阶,“哼”了一声说:“那又怎么样了,反正都是去了。”   她站住,转过身来:“我教你个做人的道理——千万!不要!因为别人弄得自己过得不开心!懂吗?特别是那个人是你妈的时候。你要是因为她让自己不开心,你就傻了。在这个房子里,你妈什么时候让我爸和张硕成之外的人开心过?”   说完,她继续朝上走。   她人高腿长,走得快。   张鹤翎人矮腿细,在后面追她。   “姐姐!”她问,“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妈?”   张雁声毫不掩饰:“那还需要说吗?”   过去这几年张雁声和梁莹莹在这个房子里也不知道吵过多少回了,她们俩对彼此的讨厌的确是不需要再说了。   “那,姐姐……”张鹤翎却接着问,”那你,讨厌我吗?”   张雁声停下脚步,转头。   张鹤翎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乌黑明亮但是眼圈还有点泛红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好像有点紧张?   张雁声磨磨牙:“讨厌!”   她伸手戳张鹤翎脑门:“讨厌!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你!成天黏黏糊糊的。”   说一句,戳一下,说一句,戳一下。   收了手,恨恨往楼上走。   张鹤翎捂着被戳疼的脑门龇牙直乐,追她:“你不讨厌我!”很开心。   小孩的情绪,转换得真快。刚才是谁委屈得要哭来着?   啧。   张雁声特别看不上张鹤翎:“就知道掉眼泪,弱兮兮的。你妈让你不开心,你有本事跟她吵啊。自己委屈掉眼泪有个屁用?”   张鹤翎更委屈了:“我不敢,她该拧我了,特疼。”   她说着,伸出胳膊给张雁声看,果然那胳膊上有一块青紫。下午买衣服的时候可没有。   张雁声想起吃饭前,张鹤翎走在前面,发出一声呼痛。   “她干嘛又拧你?”她脸拉下来。   “她说我穿得难看。”张鹤翎不服气,“多好看啊,今天店里的阿姨都说咱俩这么穿好看!”   张雁声心里雪亮。梁莹莹哪是嫌衣服不好看,她是不高兴看到这里跟张雁声亲近。   姐妹装,可不是扎梁莹莹的眼呢吗!   张雁声勾勾嘴角,反而心情好起来了。   她掏出手机,拉着张鹤翎的胳膊把那块青紫拍了下来,直接发给了张寰:“心疼一下你小女儿,这可是亲生的。”   她现在其实是有点明白,在张寰的心里边,首先他自己最重要,然后是儿子,然后是女儿,然后才是老婆。   娶来的这个还要放在亲生的后面。毕竟夫妻如果离婚就是两个陌路人,亲生的一辈子都是亲生的。   男人心里这小账,算得门清。   收起手机拨拉拨拉张鹤翎的头:“行了,以后别理她。她就喜欢看你不开心。”   后一句说完后悔了。这话细思伤人心。   幸而张鹤翎还小,还品味不出话里让人心酸心痛的含义。她看着张雁声要回自己房间,叫住了她:“姐姐!”   然后对张雁声张开了手臂,乌黑水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张雁声:“……”   张雁声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干嘛?”她警惕地问。   “抱一下。”张鹤翎满眼期盼地问,“行吗?”   刚才在楼下不是都抱了嘛!   张雁声无语地抬头看天花板,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张鹤翎你别太过分!”   话音还没落,张鹤翎已经扑进她怀里,一把抱住了她。   “就抱一下嘛!”   这丫头无法无天了,竟然开始撒娇了!   张雁声跟刚才在楼下一样,浑身僵硬。她两手张开举着,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好。   怀里纤小的小人儿幽幽地说:“我妈从来都不抱我……”   张雁声顿住,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拳。   那一拳软软无力,却打得她的心脏酸酸的难受。   梁莹莹……的确是只抱张硕成的。至少在张雁声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其实,从妈妈去世后,张雁声也……很久没有和别人这样拥抱过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着缓缓放下手臂,却听张鹤翎说……   “我同学都特别羡慕我有姐姐。她们都觉得有姐姐一定特别好。”她说,“我都不敢告诉她们,我姐姐超——凶!   张雁声:“……”   表错情了!现在把怀里这熊孩子pia飞可以吗?   “我不敢跟她们说,我姐不跟我说话,不爱理我。我就跟她们说,我姐对我特别好……”怀里那小孩呓语般地说,“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真的。我好开心哪!”   张雁声沉默了许久。   她手臂终于放下,两只手一起将张鹤翎抱在怀里。   就这样吧,虽然傻点,也凑合了,不pia飞了。   两个没有母亲或者不被母亲重视的女孩子互相拥抱了短短的片刻。获取的却是内心里的柔软和温暖。   等张鹤翎都踏进了自己的房间,听见张雁声又叫她:“鹤鹤!”   小姑娘向后退半步,探出身体:“?”   她姐胳膊肘撑着墙,那样子有点痞,也有点帅。   她说:“明天,穿那件白底金『色』图案的。”   她们今天买的姐妹装可不止一身,张鹤翎知道她说的是哪件。   小孩咧嘴一笑,伸出手,比了个ok。   当姐的也勾勾嘴角,笑了。   她姐笑起来,真帅!   第29章 第29章上班   周一早上, 张寰正在餐厅用早餐, 听到脚步声响起,他转头一看。   两个花朵一样的女儿穿得一模一样,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别提多养眼了。   这周一大早上的, 真让人心情愉悦。   “这么早就起了啊, 不多睡会儿?”张寰笑呵呵地问。   “得作息规律, 不能因为放假就瞎熬夜又不起床。”张雁声说。   前世她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过的是昼夜颠倒的生活。年纪轻轻, 用再昂贵的眼霜、精华, 都消不去眼底的青『色』, 更消不去内心的空虚。   她坐下,拍了张鹤翎后背一巴掌:“胸挺起来, 别驼背。”   张鹤翎穿了新内衣,有点不太好意思, 下意识地含胸。被姐姐一拍,才挺起来。   张寰喜欢看这姐姐妹妹互相照顾的友爱场景, 他慈爱地问张鹤翎:“胳膊没事吧?给我看看。”   张鹤翎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张雁声拉起她胳膊给张寰看。   白白细细的小胳膊上,一块紫红,一看就是拧的。张寰看着都心疼了,恼火地说:“我昨天晚上狠狠骂了你妈一顿, 她再敢拧你,你来跟爸爸说。反了她了!”   张鹤翎只“噢”了一声。   说着话,梁征来了,精神抖擞地跟大家大声道早。   他穿得西装革履,还打着领带。打扮得比张寰还正式,张寰也不过只穿了一件polo衫而已。   张鹤翎回了句“早”。张雁声不过点个头而已。   梁征腹诽张雁声的冷淡,但今天是他入职的大好日子,他也就不计较了。他快速吃了早餐,问张寰:“姑父,咱们什么时候走?”   张寰说:“我通常还会再晚点,今天送你,可以走早点。”   张雁声嘴角斜斜地扯了一下,对张鹤翎说:“去把张硕成提溜下来。”   “好!他醒得早,肯定在房间里玩呢。”张鹤翎说着,起身去了。小细腿跑得飞快。   张寰喊了一句:“刚吃饱饭别跑。”   等张鹤翎拽着张硕成脖领子把他薅下来,张寰已经带着梁征走了。张硕成嘟嘟囔囔地,坐在椅子上小腿『乱』晃,老大不乐意。   “待会你姐上钢琴课,你自己好好写作业。我不会去三楼看着你的,我没那闲工夫。”张雁声说,“但中午我会叫你姐去检查。周三我和你姐还要去吃下午茶,玩vr。你要想跟我们去,就表现好点。你就算不想去,不好好写作业,也没你好果子吃。”   “只有戒尺,竹笋炒肉!”张鹤翎也趁机吓唬他。   张硕成被两个姐姐说得脖子一缩。   阿姨们给他端早饭,都听到了,捂着嘴笑,在厨房里说:“可算有人能管住他了。”   张雁声对张鹤翎说:“杨老师非常有耐心,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她就行。”   之前张雁声把杨老师的联系方式丢给了张寰,张寰被她挤兑得只好亲自跟杨老师联系。杨老师一听是张雁声的家长,倒是痛快答应了,还为张雁声不肯再继续学感到可惜,一直说“雁声是个非常努力又自律的孩子”。   家长都爱听老师夸自己孩子,张寰一直点头称是。等杨老师问张鹤翎的时间怎么安排,不要跟她其他的课撞上,张寰瞠目结舌了,他哪知道张鹤翎都有其他什么课。   先搪塞了两句,然后把这个事丢给了秘书。   秘书联系了梁莹莹,梁莹莹也说不清,她也只是负责出钱。最后还是电话转到了张鹤翎自己那里,小孩儿自己对自己的课倒是理得很清楚,都跟秘书说了。   秘书当然不会跟张寰说你太太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糊涂虫,只会夸“鹤鹤这孩子真懂事啊”。   张寰又得意了一回。   张雁声现在每天上午关上门学习。   门一关上,隔绝开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心静下来,状态就很好。她现在很能踏踏实实地把自己当做一个中学生了。   中间她下过一趟楼,去看了眼上钢琴课的张鹤翎,跟杨老师打了个招呼。   杨老师说想见见家长,爸爸或者妈妈都行,沟通一下。   梁莹莹这会都还没起床呢,张雁声说:“您跟我说说,我转达吧。”   杨老师跟她熟,就跟她说了:“指法错误挺多的,得慢慢给她纠正过来。”   张雁声知道这是前任老师的锅,说:“没关系,不着急,慢慢纠正就行了。”   她顿了顿,知道这些细碎的事张寰和梁莹莹都指望不上,终究还是跟老师说:“以后她学习中的事您跟我说就行了。”   杨老师是以前张雁声妈妈聘用的,教了张雁声不少年,知道她们家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而且之前跟张寰通电话,她也听出来了,张寰反正不是那种会细致关心孩子的家长。至于张鹤翎的妈妈……杨老师就几乎没怎么跟她打过照面。   听张雁声这么说,她点点头:“行。”   等张雁声离开,她『摸』『摸』张鹤翎的头:“你姐姐还挺关心你的。”   张鹤翎开心一笑。   张雁声一直学到中午,张鹤翎钢琴课也结束了,跑上去检查张硕成的作业。   张雁声给张寰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八月二日我妹妹生日,我爸答应她去游乐园。麻烦你把这个帮我爸爸列入他的日程里,省得他忘了。”   秘书答应了。挂了电话去请示张寰,张寰哎哟一声:“还真差点忘了,快,给我安排进日程表里。我可答应了我女儿了。”   秘书笑着拍马屁:“雁雁小姐长大了很多的感觉,会照顾妹妹了。”   张寰听了心情很好。   梁征之前跟梁莹莹抱怨过张寰让他从实习生做起,觉得都是自家人,实在没必要。但晚上他自己回来,情绪还不错。   “大家一听我是姑父的侄子,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他有点得意地说。   前世张雁声因为他是梁家人,根本就不搭理他。还真不知道这货第一天入职就把自己的亲戚关系昭告天下了。听得她嘴角直抽抽。   纵然她没有任何管理公司的经验,也知道张寰必然不喜欢这样。   可惜了张寰出去应酬,没在家吃晚饭。不过没关系,他想知道的话,迟早会知道的。   “你长点心,可不能让人把你欺负了。”梁莹莹说。   张雁声嘴角才抽抽完,眼角又开始抽抽。   从这熊家长一般的发言中,就可以想明白为什么张硕成后来会犯罪了。   “那不会!”梁征说,“在咱自家的公司里,我还能被欺负了?我得傻到什么程度。”   “反正你好好干,得给我长长脸。”梁莹莹还比较满意。   不管她跟娘家人关系怎么样,但面对张家人的时候,她不仅很能跟娘家人抱团,还特别护短。唯恐张家人尤其是张雁声看不起梁家人。   前世梁征住在张家的那半年,她为着梁征跟张雁声发生了好几次冲突。   梁征则说:“小姑,你跟姑父再说说呗。自家人,实习什么啊。我要求也不高,毕竟我刚毕业,总监什么的我也不想,但起码也得让我当个经理啊。   张雁声实在听不下去,放下筷子,对张鹤翎说:“我吃饱了,你好好吃。”起身离开了。   梁征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没了张雁声,他说话更没有顾忌,干脆直接抱怨说:“这大妹妹不怎么待见我啊。”   梁莹莹呸了一声,说:“她待见谁?她连她亲爹都不待见!”   她很想说说之前被张雁声掐着脖子摁在沙发上差点死了的事,可她在娘家人面前高大惯了,不能自毁形象,忍了忍憋住了没说。   张鹤翎看了他们俩一眼,很想说“我姐待见我”,看见她亲妈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低下头也忍了没说。   但却被梁莹莹看见了她这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有这个傻子!看看穿得这是什么?我给买那么多漂亮裙子你不穿,你非穿得跟她的跟屁虫一样!你是想气死我吧你!”   她说着,习惯『性』地朝张鹤翎伸出手去。   张鹤翎一个激灵,突然大声说:“你再拧我我就告诉我爸去!”   梁莹莹一僵。   昨天晚上也是莫名其妙,张寰突然就她拧张鹤翎这个小破事跟她发了一通脾气。他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她拧张鹤翎,现在突然就在意起来了。   张寰最近,真是抽风抽得厉害。   但就如张雁声看得明白,张寰是梁莹莹的七寸。梁莹莹后半辈子都要靠着张寰过好日子呢,对张寰的话是奉作圣旨一样的。   张鹤翎一喊,她还真不敢拧了。毕竟拧了就一块紫青,证据太明显。   梁莹莹气得,咄咄咄戳张鹤翎脑门:“厉害了你了是不是!还敢打你亲妈小报告了!昨天是不是你告状,害得我被你爸骂了一顿!”   张鹤翎已经知道昨天晚上是张雁声拍了照发给张寰告的状。但张鹤翎可不是出卖队友的小人。   小姑娘人也不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一转,说:“爸爸自己看到的!你看,这么大一块呢,多显眼!”   说着伸出手臂去。现在变成紫红的一片了,的确显眼,说是张寰自己看见的,也很有可能。   梁莹莹气哼哼又戳她两下:“能个得你!”   “反正你不能拧我!”小孩子直觉敏锐,张鹤翎感觉到了梁莹莹的气弱,胆子就大起来,“你拧我我就找我爸去!”   梁莹莹要气死:“你是谁生的!小没良心的!我白生了你!”   从前张鹤翎不敢顶撞,因为没人给她撑腰,她要顶撞了梁莹莹,挨拧了挨打了就白挨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姐姐呢!连爸爸都替她说话呢!张鹤翎胆子大起来,没那么怕梁莹莹了。眼看着梁莹莹虽然不拧她,但是巴掌拍过来,也不像从前那样傻傻地等着挨打了,碗一推就跑了:“你要打我我就告诉我爸去!”   梁莹莹气得要死,恨恨地对梁征说:“你看看,生她有什么用!白眼狼一个!”   第30章 第30章二逼   梁征果然是没有听明白张寰的话。他还做着每天跟公司老板同车进出公司的梦呢。   但周二他就没有带司机的豪车坐了。   他在餐厅吃完早饭, 又等了一会儿, 也没见着张寰下楼。他还特意问了一下阿姨,结果阿姨说:“先生早就走了。”   梁征瞠目结舌:“啊?”   阿姨说:“先生今天约了人打球的,现在天气热,他们都打早场,凉快。”   张寰一大早就打高尔夫去了。他这样的老男人们, 很讲究养生, 阳光、空气、草坪, 高尔夫是必修项目。   梁征问:“司机和车都跟着走了吗?”   阿姨心想,废话, 不跟着走还留着伺候你?   阿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强行微笑, 说:“那当然。”说完赶紧转身走了。   这时候梁莹莹离起床还早着呢, 梁征也没法找她,只能在餐桌上抱怨:“真是的, 那我怎么去公司啊。”   没车的话,就还真是个麻烦事。因为张家这个别墅区, 所在地附近有个湖,自然环境很好, 但是附近几个住宅区都是别墅区,没什么公交和地铁。   张雁声拿纸巾擦了擦嘴,起身上楼了。   梁征对张鹤翎抱怨:“你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张鹤翎心想,我姐姐对你算好啦,你没看见她是怎么对我妈和我弟弟的。她哼哼两声, 没说话。   她人小但是心思细腻。回老家的次数虽然少,跟外婆家的人打交道也不多,但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感觉到,自己对外婆家人喜欢不起来。   外婆外公只把张硕成当成个宝贝蛋,对她就很普通。这种差别待遇就让她对他们失望了。   然后舅舅舅妈包括这个表哥,说起张家如何有钱的时候,那种阴阳怪气酸溜溜的口吻,让人浑身不舒服。   所以她对外婆那边的亲戚实在生不出好感来。   这个表哥来了几天了,没做任何让她喜欢的事,反而招了她讨厌。还不如以前不在一个城市远香近臭呢。   两个表妹一个傲慢一个呆瓜,表弟是个熊孩子,人话不听,而且招惹不得。梁征悻悻地,擦擦嘴起身了。   他琢磨着怎么去上班,打车去吧……有点贵。坐公车吧,不仅需要倒车,远且慢,而且感觉太跌份。   公司老板可是他亲姑父,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个半个老板了。当老板的还坐公车,他丢不起这个脸。   他站在大门口的门廊处,忽然看见了小周和小周开的那台车。   咦?他傻了!他怎么忘记了张家还有一个司机呢!   “那个谁,”他之前和梁莹莹做小周的车去过法拉利的店,倒是认识小周,直接上去就下指令,“送我去趟公司。”   小周心说,你他妈谁呀跟我这儿装大爷。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可不能真地说出来。他是知道这是梁莹莹的亲戚的。   但亲戚只是雇主的亲戚,又不是真正的雇主,而且这个人一看就知道……穷亲戚。看那西装,国产名牌。   小周心里不乐意,脸上带着笑说:“雁雁小姐待会可能用车。”   梁征也不傻,一听就知道司机不太看得起他。对张雁声他不敢说什么。张雁声是原配的孩子,梁莹莹二『奶』出身,先生孩子后进门。梁征在张雁声面前也不自觉地就矮一头。   但对个司机梁征可没有这顾虑了,当即发火说:“什么叫可能?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你怎么当司机的,不搞清楚就『乱』说话。再说了,就算用又怎么了,她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事,能有我上班重要吗?”   小周心里骂娘。   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把自己当正经少爷了。雁雁小姐虽然厉害点,但是讲话也不是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你是个什么玩意,你又不给我发工资。   小周眼睛骨碌碌一转,说:“我只是个司机,做不了决定,不如我请示一下?”   他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   梁征鼻孔出气:“张太太就是我姑姑,她是你老板娘,你请示请示她就知道了,看我能不能用这车。”   不料小周拨的却是张雁声的电话。   小周对这家里的对立关系相当清楚,他深知张雁声绝不会喜欢梁莹莹的亲戚。   从前他跟张雁声打交道少,可上次他被张雁声拿捏了一回,知道了厉害。他心里看不上梁征狐假虎威,打算赌一把,看看张家大小姐会不会站在他这边。   张雁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喂?”   小周大声说:“雁雁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不是马上要出门。是这样的,梁先生呢想让我送他去公司,我怕跟你的行程冲突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秒,很快,张家大小姐张雁声很配合地说:“是的,我已经准备出发了,我马上下楼。”   小周嘴角勾起,知道自己赌对了。   “不行啊,梁先生。”他挂断电话,为难地说,“雁雁小姐马上下来了。”   梁征没料到区区一个司机,给他玩这套。他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说:“行,让她下来!我跟她说道说道,她小孩家家的,能比大人的事重要吗?”   张雁声接到小周的电话立刻就明白了小周的意思。她没想到小周居然这么上道,其实还有点意外。她心里边一直以为小周是梁莹莹的人呢。   她挂了电话就下楼了。楼梯上碰到张鹤翎还问了一句:“姐姐,你干嘛去?”   她脚步没停,丢给她一句“有事出趟门”就下楼了。   走出房子一看,梁征在车子旁边脸红脖子粗的,正跟小周对峙。小周倒是满脸带笑,圆滑得很。   这在社会上混过一些年的,和刚从学校毕业的,就是不一样。   张雁声走过去,也不看梁征,直接对小周说:“走吧。”就仿佛早就跟小周安排好了行程似的。   小周心里边暗暗给张雁声竖起大拇指,恭恭敬敬地给她拉开车门,做派非常标准。   梁征却伸手拦住了她:“雁雁,你上哪啊?”   张雁声说:“出去办事。”   “我就是问你干嘛去?”梁征问。   张雁声挑眉:“你是警察?我去干嘛还要跟你报告?”   梁征忍住一口气,说:“不是,我跟你说,是这样。哥哥得上班去。你看大人上班是个正经事,跟你小孩不一样。你能有什么事啊,咱们是不是得先办正经事。今天这车,先给哥哥用。”   “你一个大人,连每天早上怎么去上班这么正经的事,都不提前安排好?”张雁声反问。   梁征噎住。他恼火地说:“我这不是没想到姑父今天有事嘛!”   这就更好笑了。   张雁声诧异地说:“你不会以为,我爸没事就可以天天送你上班吧?”   梁征比她还诧异:“我们在一个地方啊。”   小周已经把脸别过去,怕自己笑出来让这位“梁大少”没面子,再恼羞成怒迁怒于他。   张雁声心说上辈子她爸居然忍了这货一个星期,也是厉害了。   她跟梁莹莹反正已经撕破脸,也根本不在乎得罪梁征。   她讥讽说:“你想什么呢?我爸是老板,又不用像你一样天天坐班。他经常会有别的安排,见些人,谈些事。他就算去办公室,也跟你不是一个时间。他又不用打考勤,你不打考勤的吗?迟到要扣钱的。”   梁征傻眼:“那我以后上班怎么办?”   张雁声无语:“你上班怎么办,问我这个小孩啊?”   小周憋笑憋得辛苦,忍不住抖了两下。   “那什么!”梁征脑子转过圈来了,“咱们家里不是有两台车两个司机……”   张雁声直接打断他:“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   “你是想说,两台车两个司机,正好有一个可以专门接送你是吧?“张雁声讥讽一笑,“我们家有几台车几个司机,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台车五百多万,司机一个月几千块工资,你出了一分钱?”   “拿我们家的工资,住我们家的房子,怎么着,还想安排我们家的车和司机了?”   “说话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有多大?”   梁征虽然知道张雁声傲气,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他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周司机,我们走。”张雁声戴上了太阳镜。   小周连忙伸手挡着车顶以防碰头,让张雁声安稳坐进去,再小心关上门。   从梁征旁边过去的时候,他还耸肩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梁征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只留给他一管尾气。   他狠狠地“呸”了一声:“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   气得胸口起伏了半天,有心冲上楼叫醒梁莹莹告一状,又不敢。   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在k市的姑姑有钱,知道家里后来条件变好,都是姑姑给的钱。梁莹莹在他心里就很高大上,很有点威严。   他怒气冲冲地,最终还是叫了个出租车。   不敢跟梁莹莹发脾气,他路上打了个电话给他老爸,口沫横飞地讲了一通,狠狠地骂:“什么他妈玩意,一个死了妈的丫头片子,门缝里看人!”   出租车司机一路听着,频频从后视镜里看他。等送到了地方,司机又去拉别的客人。   忙活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饭时间,司机师傅开车去了大家伙常聚集在一起吃饭的地方,喝着凉茶,给大家讲八卦:“我上午拉了一个二『逼』,是个脑袋被门夹过的货……”   第31章 第31章嘲讽   张雁声上了车, 小周发动了车子, 缓缓起步,问:“雁雁小姐,咱们去哪儿?”   张雁声无所谓地说:“随便,找个地方转一圈就行了。”   小周一乐:“那谢谢您了。”   张雁声根本不需要出门,还假装用车, 是把这个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她不带着小周出门, 车子和司机都在, 小周却不给梁征用的话,梁莹莹怪罪下来, 小周兜不住。   现在, 就变成小周被张雁声带走了, 这个事是张雁声扛起来了。这就成了张雁声和梁莹莹、梁征之间的事了。   小周笑着赞道:“雁雁小姐您可真机灵, 我电话打过去您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又说:“我就烦这个人,吃您家的, 住您家的,拿着您家的工资, 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以为自己是谁啊。”   张雁声捋着手指说:“我以为……你很听梁莹莹的话的,跟梁征该是一边的呢。”   小周讪笑:“看您说的, 给我发工资的可是您爸爸。只不过您爸爸给我分配的工作是给太太和您几位开车。我这都是分内事,分内事,没有私人感观。”   但张雁声上辈子真地当他是梁莹莹的人。不仅是他,实际上,上辈子这个家里除了罗姨, 在张雁声眼里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唯一一个偏向她的罗姨,还被她自己给作跑了。   回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是感觉天地之间唯有自己一人般的孤独,对所有人都带着敌视的眼光。   现在想想,很可笑。   如小周、王姨这些人,不过是拿钱干活的而已。其实不存在谁跟谁一伙的。   甚至梁莹莹那个人,本身很难让人生出好感来。王姨上辈子背后跟别的阿姨八卦她,把她给避孕套扎孔的事都说出来了,对她其实一直也有很多不满。   只是张雁声那时候一叶蔽目,看不明白。   在那种“全世界都是敌人”的感受下,是她从家里跑了,抛弃了那个有很多她和妈妈的回忆的地方。把那个家轻易地留给了梁莹莹,让梁莹莹成了人生赢家。   她错了。   这辈子,她的家,谁都别想抢走。   梁莹莹还没起床,就被电话吵醒了。她『摸』出手机一看,是她大哥。打着哈欠接起来:“喂?”   “莹莹!他们张家是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们是还不是?啊?”   梁莹莹让他吵得头疼:“又怎么了?”   梁大哥巴拉巴拉把刚才儿子跟他告的状又向梁莹莹告了一回状,说:“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就说,那个小丫头被你捏在手心里了吗?小征说她可厉害着呢,管着弟弟妹妹,一点不怕你!”   梁莹莹心里骂了句娘。   她别的不怕,就怕在娘家丢了面子。   明明从前张雁声傻了吧唧,一撩拨就爆,弄得张寰都越来越不待见她。不知道她最近吃了什么『药』,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寰也开始偏向她了。   梁莹莹嘴硬说:“你别听小征瞎说!我一个大人,我还能跟个孩子吵架是怎么的?也太跌份了!”   梁大哥说:“小征说你们家住得特别不方便,他都没法上下班,妹夫也是的,都一个地方,还不一起接送!”   今天才是周二,梁征才第二天上班。张寰什么都没跟她说过,梁莹莹也没关注。被大哥这么一说,梁莹莹才猛醒过来,意识到了张寰可能不乐意让梁征天天搭他车。   再想想张寰之前说让梁征“先住着”尽快找房子什么的……真是的,这么大的房子,司机阿姨都有地方住,怎么就没地方给她侄子住了。   她忍不住心里抱怨。   但梁莹莹是不能在娘家人面前丢面子的。她故作轻松地说:“多大点事。我们这边都是别墅区,本来跟那些靠近地铁啊公交啊之类的小白领住的地方就不一样,你又不是没来过。低密度!懂不懂。”   “上班这事也好解决,梁征一个大人,跟小孩子抢什么车啊,真是的。”梁莹莹当然不能说她跟张雁声抢车抢司机也抢输了。   但是张寰因为这个事给她买了法拉利。   梁莹莹心里,这是因为张寰疼她,因为她把张寰哄得好。   她没有想过其实如果张雁声已经满十八可以有驾照的话,这法拉利可能就是买给张雁声的了。   她说:“小征有没有驾照啊?家里好几台车呢,我给他一辆开就得了。”   她财大气粗,张嘴就许诺给梁征个车开,梁大哥就转怒为喜了:“他有,他有!大学毕业前特意去考下来的。哎,我说,你给他挑辆好点的啊,别太破了丢脸。好歹是大老板……的侄子呢!”   梁莹莹没好气地说:“张家就没破车好嘛!”   “那倒是。”梁大哥砸吧砸吧嘴,说,“我看你发的你新买那法拉利了,我艹,这车得上百万吧?”   梁莹莹轻描淡写:“也就三百万吧。”   梁大哥羡慕:“你这日子过得……”   他话锋一转,说:“你看看你,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我们一大家子吃香喝辣了,那什么,你嫂子她弟……”   “打住!”梁莹莹立刻堵了她大哥的嘴,“我嫂子她弟跟我有个狗屁关系!”   “别这么说,毕竟是你嫂子呢……”梁大哥讪笑。   梁莹莹的大哥虽然游手好闲,不正经工作地啃老。但从前对这妹妹还算不错。只是后来有了嫂子之后烦人了。嫂子一直不怎么待见家里有个这么小的小姑子。   只是谁想得到这小姑子后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现在嫂子想巴结小姑子,偏小姑子记仇。   “我不管,我管得着吗?我告诉你,不管是借钱还是找工作,让他们做梦去。”梁莹莹哼了声说,“梁征是我侄子,我可以管管,别的人,拉倒吧,当我人傻钱多是不是?做梦!我嫂子弟弟想找工作是不是,也行啊,让梁征回去,给他这舅舅腾地方。反正我不在意,你看行不行?”   “屁话!”梁大哥说,“当然不行!知道了,我去回了你嫂子。”   梁莹莹勾唇一笑。   有钱就是好,在娘家说话也有分量。   只是挂了电话,想起张雁声又给她添堵,恨得直磨牙。   中午下楼吃早饭,只看见了自己生的两个小崽子,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张雁声,她问:“那个谁呢?”   张鹤翎眼睛一抬:“谁?”   梁莹莹哼一声,说:“张雁声。”   张鹤翎说;“你直接说我姐不就得了吗?”   梁莹莹恼火地说:“你还真当她是姐妹啊!”   张鹤翎沉默了一下,惊讶地问;“难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梁莹莹差点让一口牛『奶』呛着,咳咳咳了几声,骂道:“胡说什么呢!”   “我们是一个爸爸生的,当然是姐妹了。”张鹤翎肯定地说。   梁莹莹觉得这傻女儿没救了,气得直接翻了个白眼,又想起来;“说半天废话,你那好姐姐呢?”   “姐姐出去了。”   梁莹莹才发现自己犯傻,她大哥给她打电话,可不就是因为张雁声抢了梁征的车出门去了嘛,真是的!   梁征这个事,等晚上他回来,肯定要跟自己抱怨的。梁莹莹吃完“早饭”,去车库转悠了一圈,心里就有计较了。   收拾打扮一番,开着她那台新买的法拉利又出门了。收获了闺蜜们一片羡慕嫉妒恨,人生得意。   张雁声坐着小周的车出去,想了想,都出来了,对小周说:“去莱利广场转一圈。”   小周欢快地答应:“好嘞!”   张雁声去了那天见到“那个人”的那道滚梯口,在电梯下面的开阔空间里徘徊了一会儿。那当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再见到那个人。   张雁声觉得自己挺傻的,自嘲地笑笑,去楼上独自吃了午饭,而后去皇后蛋糕店买了些蛋糕带回去。   回到家让阿姨打了鲜果汁,把张雁声和张硕成都喊了下来吃下午茶。   “好吃!”张硕成一下子喜欢上这个牌子的蛋糕。   “那……姐姐,”张鹤翎想得多,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今天吃了,明天……还去吗?”   本来说好的,周三去吃下午茶玩vr的。小孩儿就担心,今天吃过了,明天就不去了。   张硕成也紧张起来。只是他被张雁声狠狠收拾过几回,现在不敢跟张雁声嚷嚷了。这要是梁莹莹,他早就满地打滚了哭着喊着必须去了。   张雁声扫了一眼两只小的,看到四只瞪得溜圆的眼睛,不由感到好笑。   张鹤翎实在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张硕成不吵不闹的时候居然看着也有点可爱?张雁声心想自己眼睛一定是被眼屎糊了才会这样想。   “去。”她慷慨地说,“答应了你们,说话就得算数。”   两个小的一声欢呼。   阿姨端了水果上来,看他们的样子也不由『露』出笑容。回去跟别人咬耳朵:“你看,那个谁不在的时候,这家里多么和谐啊。”   张雁声吃完点心回到房间,罗姨正在把新洗好的衣服给她往衣帽间里收呢。她一边干活一边念叨:“那个女的,真是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当妈的。你说你一个后头的,你生的孩子跟前头的孩子感情好了还不好吗?非得教坏孩子。”   张雁声挑挑眉,问:“她又瞎教什么了?”   罗姨把午饭时候梁莹莹跟张鹤翎的对话给张雁声学了一遍,叹道:“妈不是好妈,孩子倒是好孩子。”   张雁声嗤了一声。   本来今天怼了梁征,这事就过去了。梁莹莹非得给她添堵。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给张寰发了条信息:你侄子对你不每天送他上班,很不满呢。   配了个嘲讽的表情包。   第32章 第32章时光   张寰的侄子是张雁声的堂哥, 但这显然说的是他的内侄梁征。   张寰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肯定发生了点什么。然后他摁灭手机,继续微笑着听别人讲话。   只是想起今天中午到公司后, 人力的主管含蓄地告诉他“知道小梁是您侄子, 大家都对他很照顾”,再想想张雁声说的,不由心里一哂。   晚上他和梁征一前一后到家, 他当然是坐自家的宾利,梁征打了个车。   “姑父。”梁征下了车就问,“你从哪回来啊?”   张寰微微一笑:“外面。”   梁征一噎。   梁征其实打上车没多久就看到张寰的车超过了他的出租车。不过下班高峰堵车,宾利再牛『逼』, 也牛『逼』不过轰隆隆的车流, 俩人几乎同时到的。   但梁征看着那车出来的方向,分明是从公司出来的嘛!既然在公司,却不叫上他一起回家, 让梁征心里很是不满。   再加上早上张雁声抢了他的车的事, 他这心里就有点恼火,想质问张寰是不是不欢迎他。   幸而还没开口,梁莹莹已经听见车声迎出来了。   梁莹莹紧赶慢赶地出来, 就是怕梁征不知道轻重『乱』说话。她在家里的时候, 总是吹牛自己把张寰『迷』得多么晕头转向,言听计从。实际上怎么回事, 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   吹牛也不过是为了在娘家更有面子,更有地位。毕竟从她嫁给了张寰,她嫂子都使劲拍她马屁,让她特别舒坦。   梁莹莹好歹见过些世面,一看梁征那脸『色』就晓得他肯定是不太高兴的。她都看得出来, 张寰肯定更能看得出来了。   只是张寰还是那样子,似乎带着些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似的。但张寰一直都是这样,哪怕她和张雁声吵起来,他也是这副老好人似的模样,和一和稀泥。   梁莹莹忙迎过去,笑得妩媚:“回来啦,换个衣服,准备吃饭吧。孩子们都在家呢,硕硕今天特别乖……”   张寰很享受这种迎接,很给面子的伸出胳膊给她。   梁莹莹一边挽着张寰的胳膊往里走,跟他说些家长里短的,一边扭头给梁征使眼『色』。   梁征收到他姑姑的眼『色』,忍着气跟着进去了。   趁着张寰上楼去换衣服,梁莹莹把梁征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话:“你那什么脸『色』!你给你姑父摆什么臭脸呢这是!”   梁征老大不高兴,抱怨:“姑父下午在公司,回家也不叫我一声,害得我还得打车。好几十块钱呢!”   “呸!一点小钱!看你这没出息样!过年过节我给你的压岁钱可都不少,都哪去了?不够你花的?”   “那怎么能一样!”   “行了行了。”梁莹莹阔太太的生活过惯了,有点看不上侄子这点小家子气,说,“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梁征这才心里舒服点,只是还抱怨:“姑父也真是的,不想着我点。”   梁莹莹就怕他对张寰有意见。他还年轻,虽然自以为成熟世故,实际上有什么心思都『露』在脸上,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怕他那点心思让张寰看出来,惹张寰不痛快。   她忙说:“你姑父这么大的大老板,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顾得上你。你别老想着搭你姑父的车。你姑父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搭车。他分分钟几百万进出的人,你耽误他一分钟,都是耽误赚钱!”   “那我以后怎么上下班?”梁征不痛快地问,“这里离公司可挺远的呢。”   其实大城市通勤花个一小时很正常。但梁征来自小地方,哪哪都可以走路去,大学时候也是住学校宿舍,并没有通勤过,所以对他这种社会新人来说,就感觉通勤都是一件烦且累的事。   当然了,成年人的世界什么不累的,哪有当学生舒服。   梁征还要告张雁声的状:“还有那个张雁声,她可太过分了,今天早上……”   梁莹莹立刻打断他:“行了行了,早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爸大早上的打电话给我吵醒了,我到现在还头疼呢。我跟你说……”   “这个事我都知道了,那死丫头就这脾气,谁拿她都没办法。但是你不许跟她吵架,听见了没!”她抓着梁征的胳膊,生怕他不知道轻重,手上使劲,“她好歹是你姑父亲生的,还是长女,你得给你姑父点面子。”   实际上,梁征要是真的和张雁声当众吵起来,就会发现梁莹莹根本拿捏不住张雁声,梁莹莹在这个家里和张寰心目中的真实地位就曝光了。这才是梁莹莹不愿意看到的。   锦衣还乡是一种多么爽的爽感。   不能让人发现锦衣下面还有这样那样的不体面。   “行吧,知道了。我就看在你和我姑父的面子上。”梁征嘟嘟囔囔地说。   但是又问:“那我以后上班怎么办?真坐公共汽车啊?”   这是他最不高兴的地方。坐公交真跌份,可是天天打车,他又承受不了。他斜着眼睛看梁莹莹,其实是希望他姑姑能慷慨点,包了他每天上下班的打车钱。   结果比他预期的还好,他姑姑很大气地说:“坐什么公交啊!你丢得起那人,我还丢不起呢!你驾照带过来了吗?要带过来了,我给你辆车开。”   梁征喜出望外,立刻说:“带来了!小姑!我要开你那辆法拉利!”   梁莹莹都差点因为他这话打个趔趄!还真敢开口!   梁莹莹气笑了,戳侄子脑袋:“想什么呢你,那车我才刚到手两天好不好!你等着,等以后姑姑买了新车,这辆旧法拉利就给你开!”   牛先吹出去。   至于以后什么时候能有新车,那就……以后再说。   要是张雁声听见就得嗤笑一声。   问题是,梁征他信啊!   “那说好了!说好了!”他恨不得跟他小姑姑拉个钩,把话说死!   虽然是旧车吧,但那是法拉利啊!   梁征都能想到,以后他开着法拉利回老家,那些老乡、同学们该是用怎么样艳羡的眼光看他,该怎么围着他奉承了!   至于那个他一直苦苦追求追不上的女生,到时候让她穿着高跟鞋,追着他的法拉利吃尾气去!   哼!   饭桌上,张雁声就发现梁征不仅心情非常好,对早上的事情仿佛全无芥蒂,而且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得意。   张雁声先感到奇怪,然后一想就明白了。   这辈子张寰既然第二天就不再搭梁征了,那不用说,梁莹莹肯定像上辈子一样,把家里的车给梁征开了呗。   张雁声扯扯嘴角,只微微一哂,低头继续吃饭,并不搭理他。   张寰虽然平时爱在家里和稀泥,但毕竟年龄、阅历和城府在这里摆着呢。饭桌上妻子和孩子们的各种神态都落在他眼里,包括梁征这小子。   对比梁征和张雁声,他心里暗暗称奇。这大女儿,短短这些天,简直仿佛脱胎换骨一样。   她依然对人冷淡,却不是从前那种全世界都欠着她似的生硬的冷淡。她的冷淡里带着疏离,要不是年纪小,很有几分高贵冷艳。   吃完饭梁征就迫不及待给梁莹莹使眼『色』,想赶紧去看看“他的车”。   梁莹莹笑盈盈地跟张寰说:“老公,小征从这边上班实在不太方便,也不好天天搭你的车耽误你时间。我想着要不然这样,家里那辆宝马先给他开着,你看怎么样?”   那台宝马是家里最便宜的一辆车,给阿姨买菜逛超市用的。张寰对这种小钱、小事,他的态度都无所谓:“行。”   梁莹莹笑『吟』『吟』地,矜持地带着梁征看车去了。   两个小的吃饱饭着急玩游戏看动画片,都跑掉了。   张雁声细嚼慢咽,也终于吃完了,推开碗筷说了句“我吃好了”,准备上楼。   “雁雁,雁雁!”张寰却叫住她。   张雁声回头,张寰笑眯眯对她勾勾手指。   张雁声:“……”   说真的,她不是真的十五岁的张雁声。所以她的记忆里,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张寰都没有对她做过这种轻松亲昵的神情和动作了。   张雁声条件反『射』地想起的,是她死了以后,张寰掉的那几滴眼泪。   是的,也就是几滴。那时候,他们已经变得非常生疏了,幼时的亲情已经磨灭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怨恨。   他后来给她办了一个算是昂贵的葬礼。墓地、墓碑、骨灰盒都昂贵,把她葬在了她妈妈的旁边。   到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还是拿钱打发了她。   张雁声心头滋味复杂,不咸不淡地问:“干嘛?”   她这些天虽然依旧冷淡,但比起从前动辄吵闹,已经让张寰觉得好太多了。张寰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说:“走,跟爸爸说说今天都发生什么事了?咱们父女俩聊聊天。”   小厅的旁边,通着一个房间,有整面墙的酒架,有吧台。张寰有时候喜欢在这里喝两杯。作为一点生活的小情趣,他还会调酒。   张寰给张雁声调了杯无酒精的软饮,端给她:“好久没看见爸爸调酒了吧?这是你最爱喝的,尝尝。”   张雁声沉默片刻,接过来尝了一口,的确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她小时候喜欢看爸爸在吧台调出五颜六『色』的酒或者饮料来,像变魔术。   她会使劲鼓掌。   妈妈坐在一旁温柔地笑。   后来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把梁莹莹带回来了,那些时光都没了。   第33章 第33章摔杯   “今天怎么回事?给我发那短信?”张寰问。   张雁声冷笑一下, 说:“有人觉得自己是个大少爷,你不仅得给他发薪水,还得车接车送地伺候他才行。一个伺候不到位, 人家还不满意了。”   她把早上的事说了, 告诉张寰:“这种人你得把话说明白了。你说那种半含不『露』的话,有什么用。人家脑子里根本没那根弦。”   张寰却很高兴:“但是你听明白了。”   张雁声无语,张寰却不在意地说:“那些人……明不明白无所谓, 反正翻不了天去。”   他见张雁声『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呷了口红酒,悠然地说:“雁雁啊,你现在小, 非黑即白, 嫉恶如仇的。你得长大才明白,有些事就是得糊涂些。就说这些亲戚吧,断是断不了的。咱们这种人家, 那亲戚是永远不会断的。别的不说, 就你『奶』『奶』这么厉害的人,你看你舅公那边拉拉杂杂一大堆亲戚的破事,她不照样得照应吗, 还得让我照应。”   张雁声冷声说:“那也得分人。『奶』『奶』那边的表叔表姑起码不是白眼狼。”   “小梁不也没做出什么呢吗?”张寰说, “他要是白眼狼,等他做出什么再说, 现在……不至于。”   张雁声看着这个老男人,他糊涂吗?他眼睛里明明都是清明。   张雁声知道自己一直看轻了自己这亲爹。   他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他只是权衡。局面在他可控、可接受的程度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如前世,张雁声和梁莹莹的矛盾,他一味和稀泥。   因为他更想让自己舒服。   张雁声感到嘴巴里面涩涩的。她狠狠咬住吸管, 咕咚咚大口地喝,掩饰住了情绪。   张寰并没有察觉。   这些天张雁声给他一种长大了成熟了的感觉,颇令他欣喜。他享受和女儿这样平静又亲密的谈话,乐于指点她一些人生道理。   只是他的“道理”,张雁声并不认同。她憎恨他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生哲理。   “但是有些事,不及时去纠正去控制,”她冷静下来,抬眼,“最后就会失去控制,变成你承担不了的结果。”   譬如张雁声的死,譬如张硕成的犯罪。   那时候张寰再也“糊涂”不下去了吧,偏偏他那时候又老了,于是终将被这些结果反噬。   张寰失笑:“你还挺未雨绸缪的。”   他不是张雁声,不知道未来。他此时还自信满满,觉得这个家的一切都在可控程度之内,可以让他过得舒服、轻松、愉快。   张雁声扯扯嘴角。   她可以努力改变自己的未来,但要改变张硕成的未来可是件累人的事,而且那其实也不是她的责任。她终究还是劝张寰:“别的也就算了,张硕成你总得好好管管吧。他现在这『性』格,你们夫妻再这么继续惯下去,以后有你受的。”   这一下子,就打破了张寰那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良好感觉了。   “哎呀,硕硕这小子……”他忍不住呢喃,“要是你妈妈还在就好了,她最会管孩子了。”   从前,妻子把女儿管教得多么好啊。家里温馨舒适,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   但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   前妻如果还在,张硕成就是外面的一个私生子,前妻难道还能替他管教私生子不成?   张雁声二话不说直接抓起玻璃杯砸在了他脚下!   玻璃碴子四溅,冰块和『液』体到处都是,弄了张寰一脚一裤子。   张寰狼狈后退,连连道歉:“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哎哟,这嘴不听使唤,瞎他妈说话!”   张寰心里懊悔,这他妈的自己嘴巴怎么这欠呢,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回完蛋了,女儿又得歇斯底里一回!   哪知张雁声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是怒到了极点的模样,可却一言不发。   她盯着在张寰,双目中的怒火都能让张寰想象得出她咬牙咬得有多用力,但她依然双唇紧抿。   张寰被她看得狼狈又忐忑,可最终,张雁声只是霍然转身离开了。   张寰抖抖裤子,看着女儿的背影,怅然若失。   人怎么这么贱呢。   以前女儿成天吵闹,激动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叫喊,流眼泪,他只觉得烦。   现在女儿明明成熟了长大了,甚至能控制自己的激烈情绪了,多么好的事啊。他怎么心里这么失落呢?   唉。   抬眼看见阿姨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他招招手:“哎,哎,收拾一下。”   自己抽了张几张纸巾,擦擦裤子,擦擦鞋面。一边唏嘘着,一边准备上楼。刚走到楼梯口,却听见了梁家姑侄俩的声音。   梁征抱怨:“阿姨买菜的车你给我开,不嫌丢脸吗?”   梁莹莹硬气地说:“不嫌!你看不上就别开,坐公交去!”   梁莹莹说给梁征一辆车开,并且告诉了他是一辆宝马。梁征一开始兴奋得什么似的。   可是凡事就怕对比,等到了车库一看,在另外几辆车跟前,宝马就是一辆小破车。   梁莹莹还说漏了嘴,让梁征知道了这宝马竟然是给阿姨买菜用的车。梁征顿时就由欢天喜地,变成心生不满了。   他这看车的眼光,生生被张家的车库给拉起来了。   宝马算什么,街车而已。他看上了车库里那台劳斯莱斯库里南。这可比梁莹莹那台法拉利还赞啊!这车多爷们啊!是男人就该开这个车!   可那是张寰的车,六百多万的大越野。梁莹莹哪敢给他开。   当面对张家人的时候,梁莹莹和梁征就是一个整体,都是梁家人。为了梁家人不被张家人特别是张雁声看扁,梁莹莹就怎么着都得护着梁征。   但只有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就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利益。   梁莹莹当时就翻个白眼,呛他:“你做什么梦呢。六百多万呢,蹭坏点漆你十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这价格真是让梁征脚软,也让他心里火热火热的。   可惜他缠了梁莹莹半天,梁莹莹也没松口把那辆库里南给他开。他心里就抱怨这小姑太小气。   梁征并不知道他小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她在娘家把牛『逼』吹上了天,可实际上她在这个家里,并没有梁征以为的那么高的地位。她怎么也不可能拿张寰的爱车去给梁征做人情的。   梁征心里不满,又觉得跟姑姑不是外人,便不免抱怨。谁知道恰好张寰走到楼梯口,刚上了两节台阶,正听到。   张寰便站住了没再走。   梁莹莹两个人从走廊走过来,才看到他。梁征还在碎碎念呢,梁莹莹当即就给了梁征一肘子,让他闭嘴。   张寰被亲闺女砸了一脚,当然,这是他嘴欠该砸,不能怪闺女。但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火气,只是这火气不能朝张雁声发就是了。   这正好,有人往枪口上撞呢。   张寰站在楼梯上,笑眯眯地说:“那个宝马啊,的确是破了点。”   梁征又惊又喜,还以为他这亲姑父要帮他说话,给他提高车的档次呢。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在这也住不长,也就开这几天。”他亲姑父说,“尽快找房子吧,记得找交通方便点的,坐地铁坐公交上班都方便的那种。”   他想了想,又亲切地告诉梁征:“公司有很多年轻人租房子找合租的,你可以去人力资源部问问看。”   说完,他就踱着步子上楼了。   梁征傻眼了。   他张口想说话,梁莹莹眼疾手快踩了他一脚,疼得他哎哟一声。   张寰在楼梯上听见了,他假装没听见,慢悠悠继续往上走。   梁莹莹把梁征扯到一边的走廊,警惕地问他:“你干嘛,刚才想说什么?”   “不是,这个,”梁征生气,“这是赶我走呢?我可是他亲侄子!有这样当人姑父的吗?”   “你给我小点声!”梁莹莹忙把他扯得更远些,生怕张寰听见了。   “小姑你不生气啊?我才来了几天啊,这就开始跟我说让我租房子去了!这么大的家,怎么就不能让我一直住着了?”   “再大也不是你的家!”梁莹莹没好气地说。她至今也没想明白,明明梁征来之前张寰都答应让他在家里住着了,后来怎么就变卦了呢。   她说:“车先给你开着,你赶紧给我找房子去。”   张寰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对钱、对东西都不小气。可他已经把让梁征自己去租房子的话说了两回了,可见就是真的不乐意让梁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梁莹莹怎么也不敢违抗张寰的意思的,那就只能催自己侄子赶紧搬走了。   梁征更恼火了:“你还是我亲姑姑吗?”   “我不是你亲姑姑,我管你在哪要饭!”梁莹莹啐道,“别不识好歹,工作都给你安排了,你还要怎么地!”   “还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跟我那些同学说,我在自己家的公司,居然只是个实习生!”   其实张寰安排梁征从实习生做起,梁莹莹也挺不满的。   但梁征现在抱怨的是她老公,她就又得跟张寰站在一边了,骂道:“谁刚开始不是从实习生做起的!我跟你说,你姑父当年,进自己家公司当实习生,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真的就是从基层做起来的,你看看你姑父现在!”   梁征心说:废话,他再当实习生,迟早也得当老板,毕竟是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家的公司”。那能一样嘛!   他心里很不满,正想为自己再争取争取,无论是住在张家还是在公司的职位,都得再说道说道。   梁莹莹去却忽然看向他身后。   阿姨打扫了干净了玻璃渣子正想去扔垃圾,被梁莹莹眼尖看到了。   “怎么回事?”她问阿姨。   阿姨看看左右没人,张寰和张雁声都上楼了,小声说:“刚才雁雁小姐发脾气了,砸了一个玻璃杯子。溅了先生一裤子水。”   梁莹莹和梁征几乎是同时恍然大悟。   害梁征不能继续住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找着了!   一定是张雁声『逼』着张寰赶梁征走!   这个拖油瓶!   第34章 第34章奇怪   最后, 梁莹莹答应了梁征,由她来给他出房租,梁征才老大不高兴地答应了搬出去住。但梁征提出要升职加薪的要求被梁莹莹呛回去了:“你才干了几天?三天都还不到呢!升什么升!”   梁征闷闷不乐, 嘟嘟囔囔地上楼去了。   在客房里, 梁征跟自己一个朋友抱怨:“死丫头片子,一个拖油瓶!成天狗眼看人低!她也不想想我是谁,我是她爸妈的亲外甥。她也不想想她自己, 又不是我姑姑亲生的,跟这个家里她就是个多余的。要没有她,我姑姑和我姑父一家四口多和谐啊!”   朋友说:“不就是个初中生嘛,你还治不了她?你也太怂了吧?”   梁征当然不能认怂, 嘴硬说:“我一个成年人了, 能跟她一个初中生一般见识吗?治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朋友挤兑他:“那就治给我们看看啊。”   “艹,少瞎几吧拱火。”梁征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梁征想起张雁声来, 还是恨恨地磨牙。   张雁声当然不知道梁征和梁莹莹都把张寰说的话记到了她头上。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无所谓, who care!   她晚上翻了翻手机,看到几个初中的同学约她出来玩什么,她回复说没时间, 都拒绝了。   中学时代的朋友, 大多后来都如过眼云烟了。张雁声早把她们忘得差不多了,也根本不想和初中生出门玩, 她好歹灵魂都是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了,跟一群初中生有什么好玩的。   扔了手机她又刷了套题才睡觉。   星期三早上,破天荒地,张硕成不用张鹤翎上楼去薅他,就自己下楼吃早饭了。张寰还挺惊奇的。   他很快就发现, 两只小的都吃得很心不在焉,尤其张硕成,那屁股坐在椅子上,就一直扭来扭去的,跟个蚯蚓似的。   “怎么了这是?”他忍不住问。   张硕成就看了张雁声一眼。   张雁声没搭理他。   张硕成现在怕她,也不敢说话,反正就一直拿眼睛瞟她。   张寰一看就知道看肯定有事。只是昨天晚上他嘴欠说错话惹着大女儿了,现在也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跟张雁声说话,怕大女儿发起脾气来,在两个小的面前给他没脸。   张寰左右看看,用张雁声也听得见的声音“悄悄”地喊张鹤翎:“鹤鹤,鹤鹤!”   他冲张鹤翎挤眼睛:“给爸爸说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有什么好事?”   张鹤翎也看了眼张雁声,跟张硕成不一样,她可不怕张雁声。她声音清脆又欢快地说:“今天姐姐答应了带我们俩去vr馆!”   张硕成也大声说:“还有吃蛋糕!”   张鹤翎纠正他:“是下午茶!”   “对,下午茶!下午茶!”张硕成兴奋了,拍着桌子喊。   兴奋的点,一是玩vr,一是两个姐姐要带他出门这件事本身。   张寰既欣喜于张雁声与这对小儿女的关系变得亲密,又有点担心,忍不住看了一眼张雁声。   张雁声知道他在想什么,瞟了他一眼,说:“不会丢的,王姨和小周都会跟着。”   张寰放下心来,干笑两声:“我放心的。”   话这么说,在他心里大女儿到底也才十五岁而已,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他临走前还是叮嘱了王姨和小周一番。   梁莹莹照例到了中午才下楼吃早饭。饭桌上听见两个小的叽叽喳喳讨论下午去vr馆的事,她打着哈欠,奇怪地问:“谁带你们去?”   张硕成抢着说:“大姐带我们去!”   梁莹莹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去什么去,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呢,把你丢了怎么办?”   张鹤翎忙说:“我会帮着看着他的。”   梁莹莹骂道:“你看什么看!啊?你自己都是小孩呢!到时候连你一起丢了!谁都不许去!”   她话说的是“不许去”,但实际上她和张雁声都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是“不许和张雁声去”。   张雁声一直在饭桌上视她为空气,到这会儿两个小的都懵了,她终于抬起眼来,说:“行,那你带他们去。”说完,推开碗筷上楼去了。   楼梯上就听见了餐厅里的嘈杂。   张硕成撒泼:“带我去!带我去!我要去vr馆!你带我去!”   梁莹莹大声呵斥:“我哪有时间,我约了人的!”   紧跟着有碗碟跌碎的声音,张雁声尖叫:“妈,你别打他!硕硕!小心碎片!”   张硕成大哭,梁莹莹咒骂,阿姨们冲进去直喊“小心!小心!”,『乱』成了一团。   张雁声嘴角扯扯,上楼去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有人敲她房间的门:“姐姐!姐姐!”   张雁声走过去打开门,张雁声拖着哭得一脸眼泪一脸鼻涕的张硕成张来了,委委屈屈地问:“真地不带我们去了吗?”   张硕成“哇”一声就哭了,当场就有想躺下打滚的趋势。   张雁声喝了一声:“给我站直了!”   张硕成一个激灵,没敢往地上躺,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拿眼睛瞅张雁声。   张雁声问张鹤翎:“他怎么回事?”   张鹤翎也抽抽鼻子,哭丧着说:“我妈不肯带我们去,她约了人打牌的,要出门。硕硕抱着她腿不让她走,把她裙子扯开线了,她就打了硕硕一顿。”   张硕成扯开嗓子嚎,张鹤翎着急拉架,混『乱』中还挨了几下,闹到最后,梁莹莹还是换了件衣服出门了。   什么都挡不住梁莹莹出门,她是个在家根本待不住的女人。   张硕成躺在地上嚎啕,王姨过来哄也哄不了。还是张鹤翎机灵,揪着他耳朵跟他说:“我们再去求求姐姐……”   张硕成这才收了哭声,拖着一脸的鼻涕跟张鹤翎上楼了。   “真地就不去了吗?”张鹤翎超级委屈。   都说好的,盼了好几天呢。都是让她妈给搅合了,又不是他们俩的错。   呜~   张雁声把视线上移,避开了张鹤翎泪汪汪的大眼睛,没好气地说:“去带他洗脸去,再换身衣服,恶心死了!”   鼻涕什么的,都沾到衣服上了。   张鹤翎睁大眼睛,欢呼了一声!拖着张硕成就走!   张硕成还懵懂呢,张鹤翎着急拍他:“快洗脸换衣服去,姐姐答应带我们去了!”   张硕成也欢呼一声,这回不用张鹤翎拖着拽着了,自己撒丫子跑上楼去,大喊:“阿姨!阿姨!给我换衣服!”   张鹤翎又退回来,在门口探个脑袋:“姐姐,我们今天穿哪身?”   张雁声想了想:“粉蓝那件。”   “好!”张鹤翎跑了。   张雁声也换了衣服,本想化个妆,当然不会再化前世那样的妆,但至少涂个口红。然而翻了翻,十五岁初中刚毕业的她,还没有开始化妆,当然也就没有化妆品了。   以后要记得买支口红,她提醒自己。   两只小的因为着急出门去玩,动作简直称得上飞快,比平时上学出门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张鹤翎跟张雁声穿着姐妹装,漂漂亮亮。张硕成也被阿姨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吵不闹的时候,颜值也挺能唬人的。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张雁声带着王姨和两小只一起出门,走路铿锵有力。小周等在外面,看见他们出来的时候,恍惚觉得张雁声仿佛一个很有气势的家长。再一细看,虽然漂亮,可眉眼五官都还没完全长开呢,身材也还平板着,根本还是个少女。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下午张雁声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带两个小的去玩了vr馆,还吃了下午茶。   王姨和小周全程陪同,两个人得了张寰的叮嘱,击中火力盯着张硕成。果然张硕成是个精力旺盛的,在广场里到处『乱』跑『乱』窜。   没有梁莹莹,两个半大人加两个小孩一起吃了顿算是很开心的下午茶。   张硕成玩开心了,吃舒服了,竟也没怎么闹。   他们甚至说起了,要不要在家里弄一个vr室。   “回头我上网查查再说。”张雁声说。   两个小的都精神抖擞,眼放亮光地看着她。至少在此时此刻,大姐看起来比爸爸妈妈都要伟岸得多了!   张雁声去给自己买了整套全『色』号的口红,顺手买了两个护肤品礼盒,一个给了王姨,一个给了小周。   两个人都眉开眼笑。   王姨说:“我用浪费,这个给我闺女。”   小周说:“正好,我女朋友生日就快到了,我正愁呢哈哈哈哈!”   一行人都得到了满足,皆大欢喜,轻松愉快地回了家。   张寰今天本来晚上有个饭局,临时取消了,回家吃晚饭。饭桌上看到小女儿小儿子那笑脸,张寰也心情轻松,笑着问:“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张硕成抢着说:“好玩!特别好玩!”   张鹤翎却说:“差点就没去成,硕硕还挨了顿打。”   张寰:“……哈?”   张硕成这才想起来,对了,他还挨了顿打呢!   “是我妈!”他大声告状说,“我妈不让我们跟大姐出去!大姐说让她带我们去,她说她要出门,我不让她出门,她就打我!可疼了!”   张硕成又委屈起来了。   不止是他,张鹤翎也委屈:“我拉着她不让她打硕硕,我也挨了好几下,疼着呢。”   今天张寰的应酬是临时取消的,梁莹莹不知道,就没回来吃晚饭。也是她不在,张鹤翎才有胆子告状。   大女儿没说话,但光听俩小的描述,张寰都能想象得出前因后果和中间过程的画面。   这他妈……   以前家里的不安定因素主要是大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老婆了?   第35章 第35章点赞   “所以主要是需要空间, 至少二十平米吧,要想几台都弄的话,就需要三四十平米的面积。”张雁声说。   “什么呀?”张寰看姐弟三人说话, 不解地问。   张硕成抢着说:“姐姐说给家里弄个vr室!我们就能在家玩啦!”   张寰:“噢。”   张鹤翎问:“那放在哪呢?”   张雁声说:“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得在家里腾出这么大一个空间。现在家里什么地方能腾出来?”   张硕成忙说:“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可以!都放在我房间里!”到时候关上门,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玩,谁也管不着他!   张硕成简直美得冒泡。他两个姐姐都翻了个白眼。   姐弟三人把张寰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还没落, 小女儿说:“地下室那间,堆了很多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那间可以吧?”   “哦,那间啊,我觉得可以。”大女儿说, “回头让阿姨把东西都搬到储藏室去。不, 还是先得量一下房间尺寸吧。”   小女儿自告奋勇:“我去量!我会!”   儿子也『插』进来:“我也要量!”   小女儿嫌弃:“你别瞎捣『乱』!”   大女儿只管派工作:“那就交给你们了。量好了告诉我,我负责买。”   张寰:“……”   张寰眼睁睁看着三个孩子嘁哩喀喳地,就把他的收藏室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张寰扶额:“祖宗们, 别胡搞!那个房间三十平, 不用量,我记得呢。你们别动里面的东西,我来安排, 千万别动啊。等我那些东西都挪储藏室你们再去!”   “行, 等我联系好卖家,你给他们打款。”张雁声说。   当爹的还能怎么地, 孩子都是债啊。张寰只能说:“行叭。”   张鹤翎和张硕成一起欢呼。   张寰笑着摇头。   却看到三个孩子中,也只有两个小的是真心欢喜,大女儿张雁声还是淡淡的,也不抬眼看他。   明明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都很好,怎么对他这个亲爹这么冷淡呢?   张寰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们吃完晚饭, 梁征才回来。他的心情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今天把宝马车的钥匙拍在办公桌上,果然让办公室的同事们羡慕嫉妒了。他们都说:“不愧是张总的侄子,才毕业就能开上宝马。哪像我们,996还苦哈哈地挤地铁。”   这些人真没见识。宝马算个屁,在他们家就是给阿姨买菜用的。   真想开那辆库里南或者那辆法拉利给他们看看,让他们长长见识!   后来办公室这些人就起哄,说要坐他的宝马试试。特别是他们这个办公室里有个女实习生,k市本地人,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梁征脑子一热,不仅拉着那几个人兜风,还请他们吃了顿饭。饭桌上收获了满满的恭维,饭后又送女实习生回家,这一天真是畅快。   张寰餐后正带着孩子们享受天伦之乐呢。   两个小的叽叽喳喳地聊vr室的事,兴奋得不行。大女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着平板在看vr机器的报价。   张寰喝着茶,只觉得和谐而美满。   梁征回来听说张家人都在小厅,就过来凑热闹:“哎,我小姑怎么不在?”   张寰心想,你小姑要在,大概率就没这么和谐了。他倒是宁愿梁莹莹在外边玩久一点,家庭和谐比较重要。   他随口问梁征:“这几天怎么样,适应得还行吗?”   这一问梁征可来劲了,当即坐下打开了话匣子:“姑父,我这几天在办公室仔细观察,发现了很多问题……”   他巴拉巴拉开始指点江山,徐组长有哪里做得不好,王经理有哪里做得不对,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云云。   张寰听得很是腻味。   办公室水深着呢,哪是他这种『毛』头小子看得透的。   张寰过去打过交道的穷亲戚挺多的,自我感觉自己一向是大肚能容的人,可不知道怎么地看这个内侄总是不太顺眼。   及至张雁声听不下去,合上平板的套子,站起来走人,张寰忽地恍然大悟。   过去那些穷亲戚来打秋风,起码都知道奉承着张家人。唯独这个梁征,不止一次地跟张家的孩子——主要是张雁声别苗头。那些微妙态度里透出来的对张雁声的对抗,张寰自然是能察觉得到。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所以才反感。   搁在梁征眼里,张雁声这个前妻生的孩子在张家是完全多余的。   可是在张寰眼里,老婆的侄子和自己的亲闺女,傻子才不知道该跟谁更亲。   张寰看着梁征夸夸其谈,再看张雁声一站起来,两小只都有跟着走的趋势。他好好的天伦之乐的时光眼看着就被破坏了。   张寰大为不满,没心情听梁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指点江山,他直接一挥手打断了梁征,挽留孩子们:“再聊会儿啊。”   张雁声眼睛都不撩一下:“太吵了,我回房了。”   半点面子也不给地走了。   也许是这几年家里闹腾得太厉害了,最近这几天的和谐美满让张寰特别地留恋。他留不住张雁声,只能留两个小的:“鹤鹤,鹤鹤,别走,陪爸爸再说说话。”   张鹤翎从来都乖巧听话,张寰这么一说她就乖乖留下了,还拉住了张硕成。   张寰把张硕成抱在怀里:“再跟爸爸说说,想要哪几台机器来着?”   张硕成兴高采烈地说:“开车的那个,还有打枪的!”   这就没人搭理梁征了。梁征满腹的睿智想法,各种意见和建议,都还没来得及呈现呢。真是又尴尬又恼火。   只是他当然不会把这份恼火记在张寰头上。在他心里,他跟他亲姑父,是一家人呢。   那这份恼火,当然就又记在了那个多余的拖油瓶张雁声的身上了。   又不能不说话干晾着,厚着脸皮『插』话问:“这说什么呢?”   张鹤翎虽然不喜欢他,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不会像张雁声那样连个眼神都不给梁征,回答说:“今天我们去vr馆玩去了,姐姐说,给家里弄个vr室。”   说着,把他们晚上商量要买什么机器都告诉了梁征。   梁征惊讶:“这得……不少钱呢吧?”   张鹤翎说:“不多,姐姐说,花不到五十万。”   梁征:“……”   五十万,都可以给他买辆车了!而且张鹤翎小小孩子,说五十万不多的时候,那么的自然。   梁征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他看着张寰抱着张硕成逗弄,仿佛全然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他刚才还满腹激情,想好好地给他姑父这公司提提意见呢,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就他姑父给他开这几千块的工资,值当得他劳心劳力『操』这个心嘛。   什么时候给他升成经理、总监,什么时候再说吧。   他满腹牢『骚』发不出去,语气就不好起来,说:“你们想玩出去玩不就行了吗!”   张鹤翎敏感些,已经隐隐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   张硕成虽然察觉不出来,但不爱听,嚷嚷说:“vr馆人太多了,得排队!”   现在还是暑假,这种玩乐的地方人都特别多。今天他们去,有两台机器就排队了。张硕成是最不耐烦排队的了,这要是梁莹莹带他,他就冲过去加塞了。可是张雁声带他,死死按住他让他遵守秩序排队,可把他着急死了。   就为了不排队就要花大几十万,这是什么『逼』崽子!   “排队怎么啦,到哪不得排队啊?”梁征不满地说。   张鹤翎正要说话,梁莹莹进来了。   梁莹莹刚到家,就听阿姨说今天张寰临时取消了应酬提前回来了。   其实梁莹莹当张太太也好几年了,可始终改不了她从前被张寰包养时候养成的习惯。张寰在的时候,张寰在她眼里就是太阳系的中心,她是得围着张寰转的。   听说张寰在小厅,她把购物袋给了阿姨,自己就过来了。   “早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她嗔道。   一进来就看见老公抱着儿子,女儿站在一边,还有娘家侄子陪着,这画面真是和谐。尤其是,张雁声那个讨人嫌的拖油瓶不在场,简直让人眼睛太舒服了。   她笑『吟』『吟』地问:“在聊什么呢?”   梁征正满腹怨气,对着自己亲姑姑觉得没必要兜圈子,直通通地说:“小姑你看看你养这孩子,就为了不愿意在外面排队,要花大几十万,把机器买到家里来!怎么能这样!”   这是不让他们建vr室了?   张鹤翎又生气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梁征。   张硕成却想也不想就从张寰腿上跳了下来,大声说:“花我们家的钱,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这『逼』孩子,怎么对大人这么没礼貌!   梁征火起来。他是梁家的独苗大孙子,在家里的地位就跟张硕成在张家差不多。在公司应付同事上司也就罢了,在自己家里怎么还能被个小崽子这么指着鼻子骂。   他当即就梗起脖子:“我是你哥,就得管着你。”   张硕成虽然年纪不大,却见过不少亲戚。那些亲戚都捧着他,夸着他。他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天然地就知道这些“亲戚”们都不敢拿他怎么着。   起码绝对不敢像他亲大姐那样真刀实枪、拳拳到肉地揍他。   何况爸爸和妈妈都在呢,他有恃无恐。   “你管不着!你就管不着!”他叉腰怒目,“呸!”   呸别人实在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独独这一次,张鹤翎想为她弟点赞!   第36章 第36章卒了   要不是张硕成就站在张寰的腿边上, 要不是这是在张家的房子里,要不是他现在拿着张家的工资,要不是他还开着张家的宝马车……要不是因为这些“要不是”, 梁征就想一巴掌呼在张硕成这熊孩子脸上, 再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但梁征好歹还是忍住了,只是那脸上忍气吞声、愤愤不平的神『色』太过明显,那眼睛里的目光也太凶了。   张硕成有点害怕, 往后缩了缩。他爸爸张寰稳稳地扶住了他,给了他支撑,然后看了老婆的娘家侄子一眼。   梁莹莹一看情况不妙,忙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 吵什么吵。”   人都有远近亲疏, 在侄子和儿子之间,她毫无疑问肯定是站自己儿子的。她嗔怪梁征:“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小孩计较什么啊。”   梁征含着一口老血, 咽不下去。   行, 他可算知道了,他这姑姑也靠不住,在她心里, 到底还是儿子亲。   他愤愤地,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姑姑他表弟表妹看着都不是懂事的人,他终于忍不住对张寰说:“姑父, 你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咱们家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几百万买个车,梁征觉得可以。毕竟车是人的脸,代表着人的社会地位。   但几十万给家里弄几台游戏机?就小孩这种三分钟热度,大概率不到一个礼拜就要闲置了。   有那几十万, 给他买辆车不比什么都强嘛!   要在老家,都能给他买套房子了!   然而遗憾的是,梁征心里边这个家里该是最懂事的张寰,也没有支持他。   张寰『摸』着张硕成的头,不在意地说:“一点小钱而已,他们高兴就行。男人挣钱,可不就是为了儿女嘛。”   他一把抱起张硕成,狠狠亲了一口,又颠了颠:“儿砸,你爸爸挣钱,就是为了给我亲儿子花的!哎哟,变沉了!”   一低头,对上了张鹤翎含着期待的眼睛。最近小女儿也是益发地可爱了。   张寰忙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张鹤翎的脑袋:“也给我亲闺女花!”   张鹤翎认真地说:“还给我姐姐花!”   这话说得!多么友爱啊!   张寰心都要化掉了,心想,还是女儿贴心啊。什么时候儿子也能这样就好了。   他『揉』『揉』张鹤翎的头,夸奖她:“鹤鹤说的对!爸爸的钱,就是给你们仨花的。”   他又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有什么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梁征内心呐喊:我想要辆车!   可惜这不是他爸,这话也不是问得他。   梁莹莹『插』嘴说:“她小孩家,什么也不缺。不用管她。”   张寰从来都觉得孩子的事归女人管,他们有妈妈呢。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没有听母亲和兄长的劝,和梁莹莹领了结婚证的原因。   家里有了女主人,他就理直气壮地可以不用去『操』心孩子们的衣食住行这些事了。   但最近在张雁声的一再提醒下,张寰也终于注意到了梁莹莹对张鹤翎的苛待。   这种苛待,在衣食不缺的富裕家庭里,便不是那么显眼。但被张雁声点出来之后,再去看,就无处不在了。   要知道,张硕成要说要什么,梁莹莹是立刻就会给他买了。这态度的对比简直不要太鲜明。   张寰心里顿时感到很不舒服。   张寰也重男轻女,主要表现在他“想要”儿子及对儿子格外溺爱上。但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都过得富裕,从未想过要苛待任何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包括女儿们。   张寰的脸就沉下来,说:“谁问你了。”   低下头,对着张鹤翎就又温柔起来:“爸爸问我们鹤鹤呢。”   张鹤翎乖巧甜美,说:“没有,我要是有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买的。爸爸,我这个月一万块的零花钱,还一分都没动呢。等我花了钱,我会好好记账的,到时候我给你看。”   好嘛,大女儿一个月多要走五万,结果只给小女儿一万零花。   张寰啼笑皆非。   但大女儿愿意关心小女儿,愿意帮他『操』心小女儿的事,这多余的四万块钱就当是给大女儿开工资了。   反正钱又没流到别人手里去。   他刚才说的也是实话,这挣钱,不就是为了家人过得好吗?   至于别人,还拿着他发的薪水,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走喽,走喽,回房间喽。”他抱着张硕成说。   张硕成早就大了,马上就该上二年级了,哪还耐烦让人抱着走。他挣扎了两下,从他爸身上滑下来,飞快地跑掉,想赶紧回房间去玩游戏机。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张寰追过去。   张鹤翎也想走,却被梁莹莹一把拽住了:“你这零花钱的事我还差点忘了!”   梁莹莹上一次知道小女儿居然有了零花钱,都没人知会她一声。她当时就发了脾气,结果反而被张寰训斥了一顿,后面一堆破事。她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你小孩家要钱干什么!把钱交给我!”梁莹莹说。   梁莹莹已经是张太太,她平时购物用信用卡,张寰付账单。现金呢,她都搂在自己手里——虽然做了正房太太,从前被包养时候从男人手里搂钱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只是她现在比过去宽裕得多了,毕竟都给张寰生了两个孩子,也是合法夫妻了。张寰在金钱上对她算是很大方了,她其实也不缺那一万块两万块的。   但是张鹤翎不吱声地就有了自己的零花钱,仿佛脱离了她的掌控似的,她内心里就是不爽。   张鹤翎脸『色』变了。   她其实还没有形成成型的金钱观,对钱也并不是特别渴望。   但是,给她开卡,给她定额的零花钱,嘱咐她自己学会管理金钱——姐姐为她做的这些事,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被人重视。   而且要是姐姐给她的钱,被妈妈拿走了,以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来说……姐姐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此时,梁征也在一边红着眼睛说:“就是,小孩要什么零花钱!你有花钱的地方吗?你要什么没有啊,你看看你,吃香喝辣,你还缺什么啊?你要钱干嘛,你一个小小孩,你拿那么多钱你!你!”   刚才听到张鹤翎说她一个月一万块钱的零花钱,简直震碎了梁征的三观!   他一个月工资都还没有一万块呢!   这个世界疯了吗?凭什么一个小屁孩零花钱都比他薪水多!凭什么!   两个大人,一个蛮横,一个狰狞。   张鹤翎心里有点害怕。   但她直觉得如果把钱交给了妈妈,就是对姐姐的一种背叛和辜负。何况爸爸对她有零花钱的事也并没有说什么呀!   小姑娘鼓起勇气,抬起头说:“我不给,我的零花钱是姐姐给我的,她还让我好好学怎么管钱呢。她说了她会查我的帐的。”   梁征大感意外:“你的钱是张雁声给的?不是你爸给的?”   “不是。是我姐给我的,她说每个月给我一万,让我自己管好钱。”张鹤翎回答,又对梁莹莹说,“你要是拿走了,我姐一定会找你要回去的!”   而且即便要回去了,也很可能对她失望,以后可能就不会再给她零花钱,甚至可能都不会再管她了。   这些念头模模糊糊地闪现在小姑娘的脑海里,说不明白,但是确实能直觉地感觉到的。   梁征的眼睛更红了!   他还以为张鹤翎的零花钱是张寰给的呢。张寰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爸爸,那么大的一个大老板,家大业大的,也还说得过去。   张雁声自己都还是小孩呢!她都能随随便便给小学生妹妹一个月一万块钱?   那、那她自己的零花钱得有多少?   梁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艹了!张家这么有钱,就给他一个破宝马开!什么玩意!   梁征此时已经忘记了,从前他畅想未来的时候,所发下的豪言壮语,也不过就是“将来一定开上宝马奔驰”。   他红着眼睛大声说:“把张雁声的钱也没收了!”   他这一嗓子,仿佛扎破了气球的那根针。原本对着张鹤翎气势汹汹的梁莹莹一下子就泄气了。   这钱是张雁声给张鹤翎的,那她还真不能要。张雁声那『性』子,非跟她撕起来不可。   从前她经常暗搓搓拿话撩她,她吵吵嚷嚷的,其实经常不占道理,张寰也不帮她。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地,变得让人有点害怕了。   你说她疯了吧,她安静不吵闹。你说她成熟了吧,她能掐着她的脖子差点给她掐断气儿!   梁莹莹最近,很是忌惮张雁声。   而且,梁莹莹头一回发现,她这侄子……是不是傻啊?   先不说张雁声手里的钱她没收不没收得动。她要是真给张雁声手里的钱收走了,头一个不干的就得是张寰!   梁莹莹很明白张寰的底线在哪里——她不管跟张雁声怎么呛声,都决不能在物质方面去苛待张雁声。当然,她也没这个能力。   这傻侄子想什么呢!   “收了!都收了!”梁征眼睛发红,直冲张鹤翎喷吐沫星子,“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钱干什么!!一群败家娘们!”   这最后一句,可把梁莹莹也卷进去了。   “行了。知道了。”梁莹莹没好气地放开了张鹤翎的胳膊,“张雁声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梁征不敢置信:“小姑,你不管她们俩?”   梁莹莹心说,我要是能管得动还轮得到你说。但她也不肯在梁征面前承认她拿捏不住张雁声,只能轻描淡写地说:“算了,也没多少钱。她们也都大了,有自己花钱的地方。”   不,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张鹤翎心想。   不,一万块叫作没多少钱吗?梁征心里呐喊!   梁莹莹忽然脑子转过圈来,换了个思路,对张鹤翎说:“她一个月才给你一万?怎么这么抠门!她妈妈留给她不少钱呢,你别给她省着,多找她要点钱!”   她跟张寰一个思路,钱到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手里,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个月一万是抠门吗?   梁征感觉自己要吐血。   偏张鹤翎虽然说:“我怎么能要我姐姐的亲妈妈的钱!”但她又特别实在地补充了一句:“姐姐说我还小,怕我『乱』花钱,所以一个月就先给我一万,以后不够了再说。   梁征:“……”   梁征卒于一口喷不出来,又咽不回去的老血。   第37章 第37章吹牛   梁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觉得不哼哼几声,自己就要断气儿了。   真是要被张家人给气死了。又穷奢极欲,又死抠门!   他也是个晚辈呢, 他姑父就跟他这么见外, 不仅不想着给他点零花钱贴补贴补,还说那什么“挣钱就是给自己的孩子花”的话。   摆明了是不拿他当自己人。   梁征越想越气。   又想起来自己肚子里那一大堆有见地的、原准备给张寰让他提高公司管理水平的建议。一条他都不给了!   活该张家的公司越办越差,迟早破产!   幻想着以后张家破产没钱的样子, 梁征终于这口气顺下来了。   他掏出手机刷了刷,看到大学同学的群里一群崭新的社畜都在吐苦水,怀念学生时代、童年时代。在社会上被毒打过了,才感觉从前还向父母伸手要零花钱的日子是多么美好。   梁征看见“零花钱”三个字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在群里说:“你们知道我妹一个月多少零花钱吗?”   梁征因为惯会在学校里吹牛『逼』, 大家都戏称他为“梁少”。见他这么说, 大家先问:“你妹妹多大?”   梁征说:“小学生,三四年级吧大概?”   有人就大胆猜:“一千?”   “夸张了吧,我大学一个月生活费才两千。”   “你能跟咱们梁少家比吗?”   “那倒是。”   “梁少, 梁少, 快,给我们揭开谜底,让我们这群穷人长长见识, 到底是多少?”   凡事都是怕对比。   梁征跟张家人一对比, 就要翻眼蹬腿翘辫子,恨不得当场去世;一跟这些普通人比, 他又牛『逼』起来了。   他心底暗嗤了一声这些人的没见识,不屑地在群里说:“一万。”   “……艹!”   “小学生?”   “夸张了吧……”   梁征故意等大家发出了这些感叹,才补充说:“这还是因为她年纪小,怕她『乱』花钱,才只给一万的。”   果然群里又炸了一回。   有人质疑:“老梁你不是独生子吗?”   “蠢货, 这肯定说的是表妹啦!k市住大豪宅的那个!”   “老梁老梁,你缺表妹夫吗?”   “滚!人家妹妹才小学生!”   梁征说:“这还只是小妹妹,她的零花钱是我大妹妹发的。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大妹妹有多少零花钱。”   别人问:“你大妹妹多大?”   梁征说:“开学就该上高中了,学习成绩巨差,就那种纨绔富二代那种孩子,烂泥一样。还他妈去了据说是k市最好的高中,我姑姑出钱给她送进去的。”   所有张寰的钱,在梁征这里,都是他姑姑的钱;张寰的公司,是他姑姑的公司;张寰的家,是他姑姑的家。   在梁征心里边,他跟他姑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姑表至亲,四舍五入,这些也就算是他家的钱,他家的公司,他家的……家?   总而言之,梁征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张家的外人。   只是他把张家当至亲,当家人看,张家人却拿他当外人,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之前说他是独生子的那个人,最近因为太忙没怎么看群。细问起来,别人就把梁征之前发在群里的各种豪宅照片、豪车合影都翻出来甩在群里。   那个人大开眼界,不停赞叹,又问:“那你现在是在给你姑姑打工了?一个月多少钱啊?”   这简直是往梁征伤口上『插』刀还撒盐。   梁征生气地想说:“别提了,这么有钱却死抠门,只给我一个月六……”   一个月工资六千,现在实习期,只拿一半,三千。   梁征气头上打字打到一半,忽然回过味来——这种塌台的大实话,怎么能跟同学说呢。   个个都以为他豪宅法拉利呢,让他们知道了真相,他“梁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梁征把刚才打出来的字都删了,重新写:“自己亲姑姑,说什么打工不打工的,就是自家的公司,我帮着管理而已。我也不好意思要太多,一个月……”   他本来想写一个月两万,可一想,张鹤翎一个小学生的零花钱还一个月一万呢,两万怎么都不合适吧。   那写多少合适呢?他心里又没谱。   最后,他心想,他一个成年人的工资,怎么都得比表妹的零花钱翻个四五……六七倍吧?   梁征一咬牙,写:“……一个月也就七万。”   群里又炸了一回锅,纷纷表示羡慕,问他姑姑还缺侄子吗,缺儿子吗,缺宠物吗?   还有马上私信他,想让他帮忙安排工作的。   更多是询问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梁征飘飘然,回复:“我先挂个总监的头衔,以后有需要再说。我表弟这么小,公司得有自家人帮他照看着。我是我姑姑唯一的独侄子,这责任我推不脱的。”   群里又是一片赞叹之声,羡慕共马屁齐飞。   梁征积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下去了,顺完了之后他又空虚。   虽然(暂时)住着大豪宅,但毕竟一个月工资只有六千,开的宝马车也是这家里最破的破车。   两个表妹出门,坐的都是五六百万的豪车,还有司机阿姨跟随。   这落差太大了,越想越空虚。只恨自己投胎技术不好,投成了梁莹莹的侄子,没投成她儿子。   空虚之下,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黄/『色』/网站,找了部小黄/片,边看边撸。   撸完洗了把手,丧失了体/『液』,觉得渴了,推开门想去楼下找水喝。碰巧张雁声也走出房间要下楼,两个人在走廊里遇到了。   梁征凝目。   今天晚上就因为她特别没有教养地,连别人的话都不听完就冷脸子走人,才导致他那些对公司的建议都没能讲给张寰听。   梁征想着,不能给这没规矩的丫头好脸『色』。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摆出多冷淡的脸来,张雁声已经从他面前飘然而过了,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一缕。   完全当他是空气。   梁征:“……”   梁征要气死了。   张雁声这辈子学会了不要因为讨厌的人而让自己被气着。为什么要盯着一坨屎让自己被恶心到呢?当屎不存在就可以了。   听着脚步声,那个梁征就跟在自己后面也下了楼,大概也是去找吃的喝的。   张寰早早就把话撂下,让他自己去租房子,预计他在这里也住不久了,撑死了一个月。   一个过客罢了。   张雁声死而复生,十分珍惜自己的青春年华,宁愿多花些时间背公式刷题,也不想跟姓梁的浪费时间。   她打开冰箱看了看。   厨房的冰箱存放蔬菜肉蛋,餐厅的冰箱里都是随时能吃的东西,零食、饮料之类的。   张雁声随便拿了点零食和饮料,转身跟梁征擦身而过。两个人两看相厌,谁也没跟谁说话。   张雁声抱着饮料,扯开了零食袋子,一边吃,一边走,一边想……这个人,这辈子还会不会偷那块手表呢?   要偷就赶紧偷吧,早偷早报警,早进班房早省心,不要老在她眼前晃了。   梁征从冰箱里拿了几罐饮料和啤酒,准备拿到楼上去。   他眼角余光斜瞟着,见张雁声抱着零食往楼梯走,根本不回头,他就大胆地看过去。   小丫头片子,还没发育好,腿倒是挺漂亮,他悻悻地想。   抱着冰镇饮料回到房间,他继续看小黄网。   这网站上有不少视频都是偷拍视频。猥琐男们悄悄潜入,装上隐蔽的摄像头,偷拍人家夫妻情侣房事,偷拍女孩子换衣服、上厕所、洗澡。   梁征看得津津有味。   弹幕里一群猥琐男还在那里交流,对受害女『性』的身体品头论足。   忽然有个人问:“我也拍了,怎么上传?”   后面随即有人告诉他:“上面导航栏里那个‘上传’。”   又有弹幕飘过:“兄弟,你咋拍的?”   那人回答:“嘿嘿嘿嘿,合租房,在卫生间装了个摄像头。”   连同梁征在内的一群猥琐男,凡是看到这弹幕的,都在屏幕前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而在三楼的卧室里,张寰直接给梁莹莹甩脸子:“最迟下个礼拜,让你侄子搬出去。”   梁莹莹赔笑说:“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说错什么了,你别跟他计较嘛。”   张寰哂笑:“他不是说错话,他是看我们家不顺眼。”   梁莹莹不肯承认:“那怎么会!”   张寰懒得跟她说。梁征这种“不顺眼”说白了,就是仇富。   他见过不少亲戚对他和他家人的生活羡慕嫉妒的,但是企图管着他家人花钱的,梁征还是头一个。那脸上恨不得写上“有这钱还不如给我花”真是让人说不出来的腻味。   张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忽然对“亲戚”失去了耐心和包容。可能和老婆这个娘家侄子先天就气场不大合吧。   既然如此,他说:“总之我话给你说明白了。我不说第二遍。”他瞥了梁莹莹一眼,进去洗澡去了。   梁莹莹气恼得很。   仔细想想,这肯定是都怪张雁声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又给她爸爸吹了什么歪风!   她惯例起得晚,第二天周四等起来看到自己的儿子闺女,居然都围着张雁声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扯过张硕成,又骂张鹤翎:“没事干是不是?有那闲时间学习去!”   不待张鹤翎辩解,张硕成挣脱她,说:“我们作业都写完了!”   张鹤翎忙说:“是真的,我俩的作业都写完了。硕硕的作业我都检查过了。”虽然错的挺多的,但是也都改了。但这个就没必要跟正在气头上的梁莹莹说了,反正她从来也不管他们学习的。   她常常说的是——“无所谓,反正你们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   她真情实感地这么觉得,已经这么有钱了,没必要再奋斗了。   都给他们找了这么有钱的爹了,对得起他们了。   第38章 第38章偷拍   等晚上侄子梁征回来了, 梁莹莹也对他下了通告:“赶紧联系中介去找房子,周末去看看,差不多就定下来。”   虽然梁莹莹许诺了给他出房租, 可是梁征心里边还是不爽。谁他妈明晃晃被人赶走会心里爽啊。   他敷衍着答应了, 可内心里根本不想离开这里。   大房间,大浴室,大庭院, 大地下室,大游泳池……   这大豪宅住着,跟做梦似的。   梁莹莹就算答应了给他出房租,也不可能给他租个别墅住。哪怕是租个高档公寓, 也有一种被黜落凡间的失落感。   而且, 可能连那个买菜的破宝马都不给他开了。   到时候他就会逐渐变成那些坐地铁上班的普通员工,泯然于众人了。   梁莹莹能把自己混成张太太,这比梁征多吃的几年饭总也不是白吃的。这傻侄子心里想什么明明白白都写在脸上了, 她没好气地说:“你别想跟这儿赖着不走。我告诉你, 我不管你找没找好房子,下个礼拜你给我收拾箱子走人,爱住哪住哪去。你要不找房子, 正好, 我这房租钱也省下来了,以后别想再管我要!”   亲姑姑这么绝情, 梁征心里暗恨。但终究也只能答应了。   回了房间带着怨气给中介打了电话,特别声明要“好的!装修豪华的!”,又说“别给我省钱”。   这种人傻钱多的,中介最喜欢了,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包他满意。   梁征周五上班的时候, 中介就回复他了。给他发了好几套高级公寓的照片,都装修豪华,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要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倒也还行。   梁征总算气儿顺了点,回复问;“多少钱?”   中介回复:“第一套三万/月,第二套两万八/月,第三套面积小,便宜,才两万/月。”   梁征:“……”   梁征家乡的小镇,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租价是600元,谈一谈,谈到500也是没问题的。   他上学的城市物价也低,而且学校的孩子在外面租房子的,也不会租很贵的。   所以他跟中介说“要豪华”、“别给我省钱”的时候,其实没想到k市的租金会这么贵。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租这么贵的,谁叫他放出大话呢,中介以为他是什么高端客户,给他找的都是高级公寓。哪想得到他是一个工资才几千块的小白领。   还是个没转正的实习生。   中介要知道了,先得气得翻白眼。   梁征被这租金吓到了,偏中介还殷勤地要跟他约时间看房。他只能敷衍:“最近忙,安排不出来时间。等回头我联系你。”   等下班回到张家的时候,他等吃完晚饭悄悄把梁莹莹喊下来,给梁莹莹看了这几套房子。   梁莹莹险些被气笑。   她这侄子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她说给他出房租,他就真敢找啊!都找上这种高档公寓了,再给他点脸,怕不是要找别墅了吧。   梁莹莹虽然时不时地会给娘家一些钱,但那些都是她乐意从手指缝里漏给他们的。她梁莹莹早早就出来混社会,可不是会认着别人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包子!   谁都不行!娘家人也不行!亲爹妈都不行,何况侄子!   她直接把梁征的手机摔回他怀里:“你一个月拿几个工资?啊?你敢住这样的房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瞅瞅,你配吗?”   梁征虽然之前预测到这事大概率不行,但被这么说,还是有些羞恼,说:“不是你说给我出房租的吗?”   梁莹莹戳他:“我哪知道你脸这么大呢!!!”   真是大得能遮住天。   梁征悻悻:“那怎么办?我找的房子你看不上,我上哪住去?”   梁莹莹呸了他一声,说:“再找!赶紧的!”   在梁莹莹的催促下,梁征只能打开电脑登上房屋中介公司的网站。只是他才一想点开那些商品房,立刻被梁莹莹“啪”地给了他手一下:“你几个工资?你住得起吗?你看看你办公室同事都住什么房子?”   那种单身的来k市漂的年轻人,当然都是住那种老破小。有很多人还都是合租甚至群租。   梁征不乐意了:“我怎么能住那种破房子!”   梁莹莹又啐了他一口:“破房子?你看看k市的房价,就这老破小的破房子你也一辈子买不起!你以为你是谁!大老板吗?”   “我虽然不是大老板,但是!”梁征拍桌子,“我姑父可是大老板!你好意思让我住那种地方去吗?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娘当初来k市,他妈住的可是地下室!连厕所都没有!半夜想『尿』『尿』,还得爬起来去小区里的公厕!你爷爷『奶』『奶』还叫我省着点钱,寄钱给家里!”梁莹莹也发飙了。   她一发飙,梁征畏缩了,嗫嚅:“那,现在你不已经发达了吗……”   “我发达,干你屁事!又不是你发达!”   “鹤鹤一个月零花钱还一万呢……”   听到这话,梁莹莹深觉得该跟她这侄子说道说道了。   她摆明了车马:“梁征,我告诉你,你给我整明白。是,我有钱,是,鹤鹤一个月零花钱一万。可那都他妈是张家的钱,跟你没关系!明白了吗!跟你没关系!张家只有一个大少爷,就是硕硕!你他妈给我清醒点,少拿自己当张家大少爷看,你他妈姓梁的!”   梁征深恨自己姓梁!他怎么就不姓张呢!真让人扼腕!   他垂头丧气地被他姑姑摁着头,在网上挑了几个老破小的一居室,约了中介周六看房。   “明天我陪你去!”梁莹莹说,“差不多就签了。你也别太挑。像你这样刚到k室的,好多人都地下室群租呢,谁能跟你似的,上来就整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整租,舒服死了!”   舒服个屁啊!   梁征一晚上躺在床上都长吁短叹的。   从大别墅到老破小,那不是从天堂到地狱嘛。   他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己来k市漂,从住地下室开始奋斗,可能还没什么感觉。可他见识了张家的富贵啊,住过了大宅子,坐过了豪车,知道人家的小孩过得是什么日子。   尝过了这滋味,再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那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啊。   梁莹莹虽然说陪他去看房,可也得她起得来床才行,他们约的最早的都是十点半。这对梁莹莹来说都算“很早”了。   在她没起床之前,梁征早早就起来了,举着手机满房子里『乱』窜,各种拍照。他还换了好几件不同的衣服,准备留着以后不定期地发朋友圈用。   至于他实际上未来不住在这豪宅里这件事,当然不能让朋友圈里的人知道了。   梁少也是要面子的。他可是一个月七万的人!   张雁声早上醒来看了看时间,决定先游个泳。   她换了泳衣,套了件浴袍,去拍隔壁的门:“张鹤翎!起来了!游泳去!”   房间里传来萝莉还带着困意的声音:“啊?噢……就来!”   张雁声没等她,先下楼去了。   谁知道梁征正在泳池旁边穿着泳裤拍各种pose自拍呢。   张雁声:“……”   一大早就辣眼睛。   张雁声翻个白眼,脱了浴袍扔在躺椅上,拉伸了一下,直接跳了下去。她故意拍在水面上,梁征自拍得正嗨呢,冷不防被溅了一身水。   他忙用浴巾先把手机上的水擦干,唯恐水进了手机。擦完再抹把脸,转头一看,游泳池里一个少女,不是他那大表妹张雁声是谁。   她肯定是故意的!   梁征气得!可是骂也没法骂!他好歹是个大人,跟个孩子,特别还是个女孩子,特别还是个在这个家里没人敢招惹的女孩子,怎么计较啊。   计较了都显得是他丢人。   梁征悻悻地自我安慰:我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他转身想走,又瞥了一眼,心中一动。   小丫头片子虽然超级惹人嫌,可是没法否认的是,这丫头真是个漂亮妞。   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雪白的皮肤在水里莹莹发光,穿着两截式的泳衣,一双腿又直又长,一截小蛮腰细而紧致,在水中上下摆动的时候,宛如一条美人鱼似的。   梁征怦然心动,左右看看没人,悄然举起了手机……   “表哥,你在干嘛?”   张鹤翎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梁征一哆嗦,手机差点摔了。   “吓死人,你怎么走路没声?”梁征抓紧了手机,抱怨。   张鹤翎也换了泳衣,披着浴巾,跟个大侠似的。她狐疑地看看梁征,总觉得他神情有点不太对:“你干嘛呢?”   “没干嘛……”梁征支吾,“我在这边拍几张自拍。”   可是刚才明明看着他手机举着,是对着池子里的啊。   “那什么,你……要游泳啊?”梁征转移话题。   小孩就是容易被带偏,张鹤翎果然一下子注意力就被扭歪了,说:“是啊,你要游吗?”   “我不了,我去吃早饭了,你好好游啊,天天锻炼身体好,哈哈哈。”   正想溜走,背后有人冷冷地说:“站住。”   梁征扭头一看,张雁声已经从池子里出来,浑身水淋淋的。她把泳镜摘了往椅子上一扔,一双眼睛目光凌厉,刀子似的『射』过来。   “给我删了!”   第39章 (修)教训   “啊, 什么?”梁征臭不要脸地装傻。   反正他手机屏幕已经锁上了,而且他手机有密码。像他这种猥琐男,手机里有太多不能见人的东西, 自然得上密码锁。   张雁声走上两步, 冷声说:“把你刚才偷拍的,给我删了。”   张鹤翎在这儿,考虑到小姑娘的心理健康, 张雁声没有明白说梁征偷拍的是什么。   她穿着泳衣,浑身水淋淋的。梁家人个子都高,梁征居高临下地看她,就觉得没有任何威胁力。   他继续装傻:“我偷拍什么了?我这儿正大光明的拍呢?怎么了, 我姑姑姑父难道还说过这家里不许自拍了是怎么着?”   张雁声恶心他这副无赖样。   前世他就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 被张雁声抓到偷拍就耍无赖,张雁声要是闹起来,梁莹莹就跳出来护着他。   “别装傻。”她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梁征乐了。   他看出来了, 张雁声当着张鹤翎的面,不愿意说出来他偷拍她的事。这种面皮嫩嫩的小姑娘,最好欺负了。   “真不好意思, 哥哥不知道呢。”他嬉皮笑脸地说。   他是男的他怕什么。   张雁声对这种人完全没有耐心。他不配。   “手机拿出来。”她说, “给我。”   “那可不行。”梁征笑嘻嘻拿着手机在张雁声眼前晃了晃,“你小孩子不懂, 手机啊,是非常私人的物品。这可是个人隐私,随随便便就想让别人把手机给你可不行。”   人只要不要脸,就能无敌。特别是面对这种要脸的小姑娘。   梁征得意地想。   可惜,他想错了。   张鹤翎越听越觉得气氛不对。表哥和姐姐之间不会像她和张硕成之间那样, 说两句就开始动手。他们只是说话,可是气氛显然不对了。   而且表哥说话的态度、神情……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   虽然不知道姐姐说他偷拍到底偷拍的什么,可是张鹤翎心里面,已经给表哥判了一个“x”,给姐姐判了一个“√”了。   张鹤翎正想往张雁声那边挪一挪,忽然看见她姐姐面对表哥的无赖,什么也不说,却挥了一下手。   那一记手刀切在梁征的手腕上,梁征猝不及防地撒开手。   他那台临来k市前,因为怕被张家人看轻,特意去买的新手机,就这样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完美地……落入了游泳池中。   空气有了短暂的凝滞。   而后随着梁征一声杀猪般的“我的新手机!”,他噗通一声跳进了泳池里。   然而手机掉落的地方恰是泳池最深的这一端。梁征虽然也能蛙泳个几十米,但他实际上没有正经学过游泳。   他慌里慌张地扎了两次,都没能扎到水底够到那部手机。   好不容易第三次憋住了气沉了下去,终于把手机捞出来了。才扒住岸边,还没爬上去,只觉得手里一滑,那部手机就被张雁声俯身又从他手里抽走了。   “喂!”梁征大喝一声。   可惜张雁声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张鹤翎只看到她姐拉开架势,然后用力一投掷——   那部刚刚浸了水的手机在泳池上方飞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泳池的另一边。发出了清晰的“咔嚓”的碎裂声。   梁征心都跟着咔嚓了一下!那手机里,藏着好多东西呢!!!   张雁声淡定地穿上了浴袍,系好腰带,朝房子走去。   梁征勃然大怒,从泳池里爬了出来抹了把脸,怒喝一声:“张雁声!你给我站住!”   他一边吼着,一边就跑过去,伸手去抓张雁声的肩膀!   张鹤翎惊呼一声:“姐姐!小……”   “心”字还没有出口,张雁声身形一闪,脚下一勾。梁征不仅扑了个空,还直接被绊得扑在了地上,差点把牙齿磕掉。   张鹤翎的嘴巴张成了“o”型。   梁征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摔倒。他撑起身体抬头一看,张雁声的浴袍下摆和漂亮的小腿就在眼前,梁征伸手就朝张雁声腰间抓去。   紧跟着就是肩膀剧痛。   张雁声把梁征胳膊折在背后,膝盖压住他背心,问:“你想干嘛?”   梁征挣扎了几下,然而张雁声重生后,很神奇地膂力提升了许多,那力量比成年男人都强,梁征只觉得背上仿佛压了一座铁塔似的,根本挣脱不了。   张鹤翎还在一旁看着,他脸涨得通红,最后说:“快放开我,你这是干嘛!我可是你们家的客人!”   张雁声“呵”了一声:“没见过你这样的客人。”说着,还是放开了。   张鹤翎好怕姐姐和表哥打起来,看姐姐放手,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表哥恶狠狠地扑向姐姐,她现在倒不担心姐姐了。表哥刚才是怎么摔倒,又怎么被摁在地上起不来,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表哥看起来……根本不是姐姐的对手呢。   她姐超帅怎么办!   感觉自己要化身星星眼了!   梁征经过这一番无用的挣扎,已经认识到张雁声的武力值了。他才想起来,好像听张硕成那小崽子说过,张雁声从小是练过的,看起来是真的。   他心中再怒,也只能强忍下一口气,指着泳池的另一边指控她:“张雁声,你说吧,这事怎么办?”   张雁声手『插』在浴袍兜里,撩起眼皮:“什么怎么办?”   “手机!你别装傻!”梁征对她怒目而视,他是真心心疼,“这他妈,买了还没有一个礼拜呢!大几千呢!”   张雁声头一回知道,“几千”前面原来还可以加一个“大”字。   她“哦”了一声,反问:“那你要怎么办?”   梁征心想,这事虽然起因是他偷拍张雁声,但张雁声也没什么损失,他却毁了一部手机。赔,必须得让张雁声赔!   “赔给我!”梁征一叉腰,“我不要钱!我要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现在,立刻,马上!”   他想好了,等张雁声做不到这要求的时候,他再提赔钱的事,那时候就可以多要点钱了。   不料张雁声嗤了一声,说:“行。”   梁征一怔,不信她现在立刻就能变得出一部手机来。这手机是水果的最新型号,几个月前才上市,他是临来k市前才特意买的。   就算现在立刻去买,这路上来回都还得一个小时俩小时的呢!   “别嬉皮笑脸,没跟你开玩笑。”他虎着脸说,“大人根本离不开手机知道吗!你知道有多少正经事要通过手机联络吗!你把我手机毁了,你耽误我多少事你知道吗!我跟……”   他没完没了,张雁声已经烦了。她喊了一声:“鹤鹤!”   张鹤妍刺溜就蹿到她面前:“姐姐!”   “……”张雁声说,“去我房间里,书桌右手第三个抽屉里,给你表哥拿一部手机下来。”   “好!”张鹤妍披着浴巾,跟个蝙蝠侠似的跑了。   张雁声趿着拖鞋往房子里走。   梁征喊了声“喂!”,追了两步,回了回头,再看一眼张雁声,他气得跺脚,但还是跑着去泳池另一边捡那个摔烂的手机去了。   进水加机体碎裂,这部手机用肉眼看也知道是修都没法修了。   梁征心疼肝疼肺疼!不止是为手机,还为手机里那么多的内容!   捏着过去,拿浴巾先吸了吸水,气哼哼地攥着去房子里找张雁声。   张雁声让张鹤翎去拿手机?真的有吗?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家里有部新手机呢。别是虚张声势吧?梁征不怎么信。   难道是拿什么旧手机来糊弄他吗?那可不行!要么赔一部一模一样型号全新的!要么加倍赔钱!   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梁征气势汹汹地进了房子。   从这一侧的门进去,就是张家人日常起居休息的小厅。   张雁声坐在沙发上等张鹤翎,一转头看见角桌上有一包张寰的烟。   张雁声自然而然地就取了一支咬住,拿起打火机正低头要点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可是十五岁的张雁声啊。   那支烟在指间转了转,又放到鼻尖下面闻了闻,最终,张雁声还是把它在琉璃烟灰缸里摁成了一团。   张鹤翎得了张雁声的指派,跑得飞快。梁征踏进小厅的时候,她也正好抱着盒子跑下来了:“来了来了!姐,是不是这个?”   张雁声接过来看了一眼,扔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对梁征说:“看看,是不是一个型号。”   梁征狐疑地拿起来一看,不仅是一个型号,还是这个型号的顶配。他手里碎裂的这台,只是个低配版的而已。   而且也不是旧手机。盒子外面的那层塑料膜都完好无损呢,百分百全新啊!   梁征被噎住。他哑然了半晌,狐疑地问:“你早有预谋要毁我手机?”   要不然怎么家里已经准备好一部全新的呢?   张雁声嗤笑:“你买手机的时候,不买备用机吗?谁还给你特意准备着?”   谁他妈……   谁他妈买手机一买买俩啊!   你当是买豆浆啊!   梁征愤懑。   “看清楚了吗?是同一个型号吗?”张雁声问。   “是同一型号的。不过这个颜『色』我不喜欢,太女气了。”梁征清清嗓子,“不过也凑合了,就这部吧,我接受了。”   “接受了是吧?”张雁声点点头,“那就行。”   说着,她上前一步,从梁征手里抽出那部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崭新崭新的高配手机当场碎裂!眼看着是不能用了!   梁征目瞪口呆。   “摔坏你一部手机,也摔坏我一部手机,”张雁声说,“扯平了,不欠你了。”   张鹤翎的嘴巴也张成了o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一人损失一部手机,的确扯平了嘛。   张雁声俯身去拿梁征的那部旧手机。   她动作并不快,但梁征刚才被她教训过,已经知道她的厉害,只僵硬地喊“你你你干什么”,却不敢动手跟她抢,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雁声把那部旧手机拿走。   旧手机碎裂得厉害,但或许能导出数据呢?   张雁声一用力,直接把那手机掰成了两半。   梁征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张雁声把sim卡抽出来扔给他,冷声说:“这里是我家,不是什么公共场所,不管是房间还是人,都不是给你随便『乱』拍的。再让我发现你拍什么,别等我动手,自己滚蛋!”   第40章 第40章汇报   张雁声对张鹤翎说:“这儿没你事, 去游泳去。”   张鹤翎“噢”了一声,瞧了梁征一眼,忽扇了两下浴巾, 走了。   张雁声视梁征若无物, 也转身上楼了。   梁征气得发抖!   张雁声对他的鄙夷,简直是称得上赤/『裸』/『裸』了,一点都没有掩饰。   但梁征这个人呢, 别人对他客客气气地,他就自高自大,别人赤/『裸』/『裸』地看不起他呢,他反而又自卑起来。   何况他根本打不过张雁声, 天生的身高体力的优势都没有了!   他自己气得快要呕血, 想了想,觉得这个事不能这么忍了,跑上三楼去拍梁莹莹的门。   梁莹莹叫他给拍醒了, 很恼火:“才几点!你抽什么疯!看房时间不到呢!”   “小姑!张雁声太过分了!”梁征愤愤地说, “她把我手机给砸了!我手机都没了,还看什么房!”   梁莹莹本来打着哈欠,一听张雁声的名字, 顿时清醒了, 问:“张雁声又怎么了?”   梁征告状:“个黄『毛』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她把我手机扔游泳池里,我好不容易捞上来, 她他妈抢过去,直接给我地上摔碎了!我说让她赔,人可好,立刻牛『逼』轰轰地拿出一部全新的手机!新手机给我也行!我就忍了这口气认了!可她!她他妈的把新手机也砸了!说一人损失一个手机,扯平了!有钱是吧?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随便侮辱人了啊?去她『奶』『奶』的!”   但梁莹莹可不傻, 先问一句:“她为什么砸你手机?你干嘛了?”   嘿,还挺了解自己侄子的嘛。   也挺了解张雁声。那丫头虽然讨人嫌,可真不是个会先去主动惹事的人。   梁征一噎,恼火地说:“不管为什么,破坏别人的财物就是不对的!”   梁莹莹一听梁征这避重就轻的口吻,就知道他肯定先干了什么惹了张雁声了。   梁莹莹追问了两句,梁征只支支吾吾地不说清楚。   梁莹莹就明白,梁征肯定是理亏。   她本来想着要是张雁声无理取闹,她还能跟张寰告一状呢,反正张雁声是他俩公敌。可现在听着梁征的口吻,不知道真去告状,哪边吃亏呢。   她没好气地说:“你他妈给我有点眼『色』啊,别老去招惹她。她怎么都是你姑父的亲闺女,再怎么着都比你亲。真惹出事来你说你姑父向着你还是向着她!”   傻子也得知道亲闺女肯定亲过内侄啊。梁征郁闷地,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死了妈的拖油瓶!”他骂。   梁莹莹深感于我心有戚戚焉。   “行了,行了,我给你一部手机。我这也有备用的。”   梁征还没来得及被“新手机”安慰到,紧跟着她说出了更令梁征郁闷的话:“咱们赶紧去看房,今天签了,明天趁着礼拜天你就搬吧。”   开着那辆三百多万的法拉利,她带着梁征去看房。   中介看见那辆车,眼睛都直了,连连赞叹。再看梁莹莹衣着打扮包包首饰,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婆,一叠声地恭维她。   只是看梁征的眼神,就十分玩味了。   梁家人个子都高,相貌也都好。梁征人虽然猥琐,却也长得人模狗样的。而且一看就是比梁莹莹年轻那么一点。   梁征一开始没明白中介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后来发现他叫了一声“姑姑”之后,中介的目光不一样了,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他妈……刚才以为他是小白脸傍富婆呢?   啊呸!   梁莹莹在遇到张寰之前已经在社会上打过滚,也吃过苦。她瞅着中介带着看的房子,都觉得还可以。怎么着都比她当年住的地下室强。   梁征就老大不乐意。   从泳池豪宅出来,进这老破小,一室一厅才四十平不到的面积,都未必有他表妹们的卧室大呢,他能乐意才怪。   中介一问意见,他就哼哼唧的,反正不给个明确的答复。   中介一天见多少人啊,这一看就明白他看不上这房子。他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看明白真正出钱做主的是这个年轻的姑姑。   “要不然,再给您找两套条件好点的?”中介搓手说,“这种老房子吧,一般都是那些来k市打拼的年轻人租的,条件呢,肯定是没那么高了。”   梁征这种坐着法拉利来的客户,显然不属于这房子的目标客户群啊。   这话说得,深得梁征的心。他使劲拿眼睛瞅梁莹莹,还撒娇地喊了声:“小姑姑……”   梁莹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说:“就这三套里,你挑一套。不挑拉倒,以后自己找房子去,我也不给你出房租。”   梁征挫败,最终,还是挑了套室内装修维护得好一点的,垂头丧气地跟中介签了合同。   回去路上,梁莹莹受不了梁征那臭脸,骂他:“你别给我撂脸子。跟死了娘似的。房租都给你出了,你还要怎么地!”   梁征怏怏地说:“一家人怎么就不能住一起。”   梁莹莹也无语,说:“你跟谁一家人啊?”   梁征说:“咱俩可都姓梁。”   梁莹莹说:“废话!我可都嫁人了,我现在是张太太。人家张家人跟你可不是一家人。回去赶紧收拾东西去!”   梁征回到张家根本不想收拾东西,烦都烦死了。   他抱着梁莹莹给他的新手机,躺在床上跟几个哥们抱怨:“我姑姑家什么都好,就是前妻那个拖油瓶实在讨人嫌。”   朋友问:“又怎么了?”   梁征反倒不好说话了。   总不能告诉朋友们张雁声给她那个有钱大爸爸吹风,把他轰出去住吧?也不想说今天偷拍人家小姑娘被发现,结果不仅手机让人给毁了,武力值被完全碾压,人还当场拿出一部更新更好的砸给他看吧。   只能说:“总之,烦人!到底不是我姑姑生的,各种阴阳怪气的,我看着她都想打她一顿。也就看她是个女生,哼!”   能称为朋友的人肯定是臭味相投的,猥琐男的朋友不用说肯定也是猥琐男。   朋友当即说:“对付小姑娘你还没办法吗?你也太怂了吧。不是住一起吗?拍她几张换衣服的照片、裙底照,发网上去!气死她!”   “太损了吧,怎么着都是亲戚……”梁征才不是看什么亲戚情分。他是感觉张雁声不好惹,她爸还那么有钱,万一事发……怕不好收拾。   张寰外出了一上午,下午回到家里,看到阿姨们在泳池边看着,自家的两个小宝贝正在水里玩得开心呢。   他笑了笑,上了楼,没想到梁莹莹居然在家,有点意外:“没出去玩啊?”   “我又不是成天出去玩。”梁莹莹撒娇,“今天陪小征看房子去了,给他找了一居室,签了合同了。明天他就搬过去。你看我这办事效率,高不高?”   老婆听话是一件让男人很舒心的事。张寰当场表扬了她:“不错!”   梁莹莹看他脱衣服,问:“这要干嘛呀?”   张寰心情很好地说:“我下去跟孩子们玩会儿。”   梁莹莹也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在下面泳池里玩水呢。   她看着张寰已经脱了上衣正脱裤子,眼珠一转,过去抱住他腰,嗲声嗲气:“人家也要玩~”   张寰心领神会。   两个人滚进了床单里。   等张寰一脸餍足地下了楼,两个小的已经从泳池里出来了。   张硕成是阿姨帮他洗澡,他洗得快,已经在楼下吃冰淇淋了。   张寰坐过去,笑眯眯地『摸』着儿子脑袋。阿姨给他端上水果盘,他一边吃着一边和张硕成说话:“你姐呢?”   “在楼上。”   才说完,张鹤翎也洗完澡下来了。   小姑娘自己洗澡,自己把头发吹干了,一头长发乌黑柔顺,脸蛋柔嫩,让热气熏得粉红,眼睛乌黑又明亮。   张寰看着心都要化了。   “过来过来。”他招手。   张鹤翎看见张寰,哒哒哒地过去了:“爸,你回来啦。”   这种看到爸爸回家就十分惊喜的神情,更让人心里软了。   张寰笑呵呵地问:“今天都干嘛了?”   张鹤翎没回答,过去直接抱住了张寰的手臂:“爸,我跟你说个事!”说着,还拉张寰,显然是不想当着张硕成和阿姨的面说。   小棉袄要跟他说悄悄话呢!   张寰开心地跟着张鹤翎去了小厅。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说吧说吧。”他笑呵呵地说。   张鹤翎跟他咬耳朵:“今天早上,我姐把我表哥的手机给扔游泳池里去了!”   张寰:“……”   张鹤翎接着说:“然后表哥跳下去捞起来了,我姐又给扔游泳池对面去了,砸坏了!表哥特别生气,让我姐立刻赔给她。我姐就把自己的一台备用的拿出来给他看,表哥说这部赔给他可以,结果,姐姐把这部也砸了,说扯平了。”   “……”张寰掏掏耳朵,问,“你姐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表示了『迷』『惑』,“好像是因为表哥到处拍照?我下来的时候,我姐游泳呢,我跟表哥说了两句话,我姐上来就跟表哥要手机。表哥不给,我姐就直接给他扔泳池里去了。”   张寰不知道梁征还偷拍了张雁声,他只以为是梁征在房子里到处拍照惹得张雁声烦了。   他也特腻味梁征到处瞎拍。搞不好他还要发给很多人看。这到底是自己的家,私密的地方,张寰也并不乐意被别人窥见自家的隐私。   大女儿出手教训了那小子,张寰心里还挺痛快的。   “就这样,看不顺眼,该出手就出手。”张寰说,“咱们家的人,不能忍气吞声。”   张鹤翎似懂非懂,说:“还差点打起来呢。”   “哦?”   “就我表哥过去想抓我姐肩膀,我姐伸脚一绊倒,我表哥就摔地上去了。还没爬起来,我姐扭着他胳膊给他摁地上,他就起不来。我姐放开之后,他肯定是觉得打不过我姐,就没敢再动手。”小姑娘眼睛闪亮,“爸,我姐超厉害的!”   张寰是个长辈,就是看梁征不顺眼也不能怎么着,要不然显得小家子气。这会儿想象了一下大女儿教训梁征的场面,他不方便做的事,大女儿做了,有点暗爽!   再看看小女儿,可爱是可爱,可是好像『性』格有点软?   张寰搓搓下巴,问:“鹤鹤,要不要跟你姐一样,去学学散打什么的?”   第41章 第41章恨意   张鹤翎又哒哒哒跑上楼去敲张雁声的门:“姐, 姐姐!”   张雁声打开门让她进来:“干嘛?”   “哇,姐姐你还在学习啊?”张鹤翎看到书桌上张雁声正在刷的习题,被震撼了。   现在可是放暑假哎!   然而这个家里, 其实张鹤翎才是现任真学霸。   张雁声有点羞恼, 合上了习题册子:“有事说事。”   “哦!”张鹤翎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是来告诉张雁声好消息的,“刚才爸爸跟我说, 表哥明天就要搬走啦!”   这还真算是个好消息。   张雁声心情转好,又问:“爸爸没事跟你说这个干嘛?”   无缘无故不会突然跟张鹤翎个小孩子说这个事,肯定是有前因的。果然,张鹤翎很实诚地说:“就我跟他说早上你把表哥手机扔了那个事, 爸爸就跟我说了。”   张雁声:“……”   张雁声戳戳张鹤翎脑门:“就你嘴巴快!”   她想了想, 下楼去了。   厨房里阿姨已经开始为晚餐做准备了。   张雁声端着冰淇淋进去:“阿姨。”   “姓梁的明天要搬走了。”她告诉阿姨。   阿姨伸脖子看看,瞧不见梁莹莹,就大胆地吐槽说:“可算要走了。”   这位梁大少, 住在张家, 架子可大得很。对她们这些张家雇佣的工作人员,态度很不怎样,还总是想支使她们干活, 阿姨们都很不待见他。   就连司机小周, 都跟阿姨们一起吐槽过他。   张雁声说:“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   阿姨:“?”   张雁声微微一笑:“他要搬走,人走就行了, 可别把咱们家的东西也带走了。”   她注视着阿姨。   阿姨也炯炯地注视着她。   阿姨懂了!   晚饭的饭桌上,张鹤翎这小丫头还是忍不住,问梁征:“表哥你明天要搬走了啊?”   梁征被梁莹莹教训过,忍气吞声地不敢在张寰面前摆脸『色』,没精打采地说:“是啊。”   看了她一眼, 见小姑娘神采奕奕的,他顿了顿,又瞟了一眼张寰,对张鹤翎说:“以后不住在一起,可不能天天见面了。鹤鹤可不得想表哥了?”   快,快挽留哥哥呀!   “不想呀。”张鹤翎特别实诚地说,“以前不也是一两年才见一次嘛。”   张寰别过脸去。   张雁声也差点破功。   她这妹妹!忒实心眼儿!   梁莹莹瞪了张鹤翎一眼:“不会说话少说!”   没有任何人表示出挽留的意思,一顿饭吃得梁征郁闷。   没想到晚饭后更郁闷的事来了,阿姨居然来敲他的门。   “梁先生要搬走了是吧?”阿姨笑眯眯地说,“麻烦把车钥匙还给我啦。这几天没有车,买菜都不方便啦。”   好好的宝马给她开着,现在暑假虽然忙点,但等孩子们一开学,早上小周把他们送到学校,先生很早就去了公司,再等太太吃完早饭出门,接下来的时间,阿姨们是很自由的!   只要把家务安排好了,在孩子们放学回来之前的时间,她们几个阿姨有心情了,就可以开着宝马车去超市逛呢!   多美啊!   偏这个姓梁的大少爷一来,把阿姨们用的宝马车给占了。阿姨们早就烦他了。   只是车是张家的车,又不是阿姨的车,雇主没开口,阿姨心里再有想法,也没法开口。   但张雁声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年纪小点,但她是雇主啊!她下午明明白白地过来提示了阿姨,阿姨就明白了。   以阿姨的视角来瞅,别说张雁声那么明显地不待见梁征。就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张寰,肯定也是不待见他的。要不然为什么才住了一个礼拜就要搬走了?   张家又不是没招待过亲戚,也不是没有亲戚一住一个月的。也没见张寰赶人走,非但不赶,还挺热情的。家里的工作人员也没人嫌人家。   怎么就到了梁大少这儿,就人人嫌了呢。   阿姨脸上笑眯眯地,对梁征伸出了手。   梁征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虽然知道这辆宝马车是张家的,迟早得还给张家。但他心里其实暗搓搓地打算,只要张家人不开口要,他就不主动还的主意。   张寰怎么着都是要脸的,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一辆给阿姨用的车而已,大概率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别说,梁征猜的还真差不离。张寰还真没打算计较一辆小破车的事。   但梁征倒霉在非在今天早上得罪了张雁声。   张雁声本来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的,偏他自己撞上去偷拍她。   张雁声可不是什么圣母,也不必像张寰那样还讲究面子。张雁声怕什么?她最不怕的就是跟姓梁的人撕破脸。她连梁莹莹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梁征。   何况这本就是她家的车。   梁征被阿姨催还车催到了脸上,在这些“外人”面前,他也得要脸,只能恨恨地去取了钥匙还给阿姨。   只是当阿姨笑眯眯地接了准备要走时,梁征忽然福至心灵地喊住了阿姨,问了一句:“谁让你来找我要钥匙的?”   阿姨当然是不会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的,平白跟雇主的亲戚拉什么仇恨呢。   这事既然是张雁声明示她的,她就把张雁声抬出来:“是雁雁小姐。”   又是张雁声!个死拖油瓶!   梁征恼怒地甩上了门。   阿姨在走廊里撇撇嘴,攥着宝马的车钥匙开心地下楼了。   梁征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等到他姑姑梁莹莹起床,他才把箱子拖下来。   张寰笑眯眯地:“让司机送你。”   梁征半点也不想客气,直接说:“好。”   梁莹莹喊两个小的过来“送送小征哥哥”,喊了两嗓子也只喊来了张鹤翎。女孩子乖巧又有礼貌,知道送客人。   至于张硕成,梁征走算什么屁事?怎么能打断他打游戏!   今天可是星期天,他大姐张雁声大发慈悲,允许他星期天上午可以不用学习的!   “真是的,什么都拦不住他玩游戏。”梁莹莹毫不以为意,笑道,“算了,他还小。”   小个屁!都上学了!这点礼貌都没有!   深感被轻忽了的梁征,心里暗骂了一句:狗比熊孩子!   道别了姑姑和姑父,再抬头看一眼这梦一样的大豪宅,梁大少凄凄惨惨戚戚地坐上了张家的车,被送到了他姑姑给他出钱租的那个老破小区。   小周看了一眼,梁舅爷就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楼也是有电梯的楼。   小周就说:“那梁先生,我回去了啊。”   梁征悲愤地看着大豪车弃他而去,把他丢在了这个破小区里。   拖着箱子一转身,一堆老头老太太在影子里乘凉,扇着大蒲扇,看猴子似地看着他。   简直是从天堂坠入泥泞人间。   悲凉!   昨天见的中介也坐在楼影子里,正跟老人家们聊天呢,看见一个豪车过来,就觉得可能是自己那客户。等梁征下车,他一看,还真是。   他专管附近这一片几个小区的。这边都是老破小,见多了半路打电话问他公交该在哪一站下车的客户,这种两回都坐着豪车来的客户,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梁先生!”他挥挥蒲扇,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把蒲扇还给一个老『奶』『奶』,这才迎过来,“您来啦,走,咱们上楼。”   他带着梁征上楼,当着梁征的面跟他确认了水电表数,又说:“被褥枕头基本日用品,都给您准备好了,您看看行不行?”   昨天签完合同,梁征还想让梁莹莹陪他去买这些基本用品。梁莹莹为他耽误一天没有出去玩,哪有那个美国时间陪他做这些事。   她亲儿子她都没时间陪呢,还陪侄子?笑话!   梁莹莹财大气粗,扔给中介几千块钱:“帮个忙,给他置办齐了。钱不够跟我说,多了算小费。”   中介乐呵呵地接了这个活。虽然那位阔太太看着挺阔气的,但他也看出来了,租客本人并不是什么阔气人。昨天他就颠撒颠撒地跑附近的大超市,把东西一站采购齐全了。   超市的货,质量也就那样,价格也就那样,就……过得去。   梁征挺想问问中介最后到底花了多少钱,自己又落了多少钱,又张不开这个口。只能看着中介乐呵呵地走了。   破旧的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转了一圈……那些超市货,怎么能跟张家的精致比呢。   真他妈丧!   梁征把箱子一撂,人往铺着崭新床单的床上一躺!   老旧的席梦思发出很大的吱呀声。   天花板上的吊顶已经裂开了缝。   梁征越看越凄凉,越想越气愤。   思来想去,都是张雁声这个丫头!   这一下,攒了一个礼拜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梁征恶从心起,腾地坐起来,掏出来笔记本电脑打开,然后发现……没有wifi。   艹!   没关系,还有手机!   他用手机流量搜索,多家比较,还去论坛求助。   最终,花钱买到了一套高清远程无线微型监控摄像头。   小丫头片子!   哥还收拾不了你!   哼哼!   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被社会毒打!   第42章 第42章约定   周一上午梁莹莹起了床, 发现家里很安静。下了楼,更是看不到人影。   梁莹莹奇怪地问阿姨:“孩子们呢?”   阿姨捂嘴笑:“都在地下室呢,他们那个什么威什么阿的机器来了, 正在安装呢。鹤鹤和硕硕, 兴奋得什么似的。”   哦,是张雁声说的那个vr室。   为着她瞎胡闹,张寰把收藏室都让给她了。两个小的也跟着瞎兴奋。   梁莹莹撇撇嘴。   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心里想, 张雁声自从上次发了一回疯掐了她脖子一回后,最近变化挺大。倒是不怎么跟她吵了,反倒跟两个小的融洽了很多?   梁莹莹心里嗤笑。   她张雁声从前不是从来不把她生的这两个当成同胞手足看吗?怎么现在终于认清现实了?服软了?   别说,张雁声虽然揍了张硕成两次, 可张硕成居然也能每天按时写作业了。就这一点, 就让张寰挺高兴的——这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能讨他爸高兴,梁莹莹自然乐见。   梁莹莹忽然觉得, 这样也挺好, 她还挺省心的。就让张雁声给她孩子当保姆老妈子吧,哈哈哈。   梁莹莹暗爽了一阵,化了妆美美地出门去了。   只是梁莹莹从没想过, 权利和义务都是伴生的。你若放弃了义务, 便也会失去权利。   张寰晚上一回家,两小只就冲过来围住他:“爸爸爸爸爸爸快去看!都装好了!”   张寰衣服都没换, 就被两个小的给强拉到地下室去了,真是哭笑不得。   去了一看,带大屏幕和环绕立体声的机器、骑摩托车的机器、开汽车的机器、模拟过山车的机器,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器……都装好了。张雁声正在那里带着头盔,手里拿着一个手柄。大屏幕里, 她手里拿的则变成了激光剑,她挥舞着激光剑,正在砍杀四面涌上来的怪物。   “爸你看!”张鹤翎扯着张寰,小声说,“姐姐特帅!”   张寰定睛一看。张雁声因为是练过的人,她的动作就跟普通人瞎劈瞎砍不一样,起式、发力都很有节奏感和力量感,简言之称为美感。   就是好看!帅气!赏心悦目!   连张硕成都在一边握住小拳头,盯着张雁声的动作模仿呢。   很快张雁声一局结束,大获全胜,分数刷了新高。当然了,新机器嘛,排行榜都是新的。一整排都是张雁声的名字。   张雁声摘下头盔,转头看见张寰牵着张鹤翎站在那里,她支支下巴:“回来了?”   那侧颜很有几分像去世的妻子,那淡淡的目光和口吻就更像了。   张寰忽然胸中一酸。   明明曾经是最贴心的小棉袄啊,怎么就变得这么冷淡疏离了呢?   老男人压住心酸,笑道:“装好了呀?看着还挺好玩的?这个怎么玩?”   “爸爸!给你这个!这个大枪!”张硕成兴奋地端着一支老大的枪塞给张寰,“你玩玩,这个可棒了!”   张寰也来了兴趣:“行!爸爸试试!雁雁,这个怎么玩?”   张雁声又戴上头盔:“鹤鹤,给爸戴头盔。张硕成,告诉爸那个枪怎么用。”   张寰敏锐地发现,张雁声一声令下,两只小的都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昔日又吵又闹经常歇斯底里的大女儿,现在一派长姐风范。说出来的话,弟弟妹妹都听。   张寰弯下腰,在张鹤翎的帮助下戴上了头盔。小女儿年纪虽小,却温柔耐心,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带扣的松紧,唯恐夹着爸爸脸上的肉了。   儿子张硕成就跳脱多了,抓耳挠腮地着急。等张硕成一戴好,就赶紧告诉他:“这样,就是开枪,这样,就是装弹……”   他又抱怨:“这个枪太沉了!”   男孩都喜欢打枪的游戏。张硕成想玩大枪,但大枪都是给成年人玩的,太沉!他玩打枪的就只能用小手柄,哪有大枪带感。   张寰扣好头盔,端好枪,跟着张雁声开始了游戏。   人道是男人至死仍少年,几乎没有男人不喜欢『射』击类的游戏。张寰几十年没玩过了,忽然一玩,尤其是现在这种vr技术的,居然玩得也很开心。   只是枪法比女儿差多了,一局结束,张雁声分数高出他一倍。   但张寰玩得很开心。特别是小女儿小儿子还在一旁不断地喊加油,跳来蹦去的。   这温馨欢乐的气氛,真好。   张硕成蹦着喊:“我也要玩双人的!我也要玩!”   张寰说:“好,好,爸爸陪你玩。”   张硕成能玩的双人『射』击游戏就幼稚多了,比较卡通。张雁声摘了头盔说:“你们玩吧,我上去了。”   她把头盔递给张鹤翎:“你看着他,别让他『乱』按菜单,容易死机。”   张鹤翎中气十足地说:“好!”   这边张寰还在哄张硕成,一转头长女已经走了。   张寰忽然觉得寂寥。跟长女这样一起玩的时光在记忆中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   再看小女儿,过来帮儿子戴头盔,叮嘱他不许『乱』按菜单。不知不觉,小女儿也长大了,很有姐姐的样子了。   而儿子居然也都好好答应了。这态度跟从前也很不一样。从前张硕成什么时候能好好听张鹤翎的话了?   张寰有点惊奇地说:“硕硕很听姐姐的话啊?”   张硕成:“哼!”   张鹤翎头一昂:“他要敢不听,我就告诉姐姐去!我姐就揍他!拿尺子抽得他鬼哭狼嚎!”   张硕成:“切!”   张寰大乐。笑完,又若有所思。   张硕成已经不耐烦:“爸爸快点!”   “好了,好了。”张寰也扣紧头盔,握好了手柄。   与大女儿厮杀一局,又陪小儿子玩了一局,张寰尽兴了,对张鹤翎说:“你跟弟弟玩。”   张鹤翎却快速地给张硕成调了一个单人的游戏,然后追了出来:“爸爸爸爸!”   “怎么了”张寰扭头,停下。   却见张鹤翎有点犹豫。但犹豫之后,这个平时从来不敢向爸爸提要求的小女儿,鼓起勇气问:“那个,星期四……去吗?”   张寰恍然大悟,笑了。   因为今天是周一,按惯例一大早秘书就把他这一周的安排先给他汇报了一下。这个周四就是八月二日了,小女儿的生日。而之前大女儿特意打电话给秘书,让秘书把去游乐园这件事加进了他的日程里。   所以张鹤翎一提,张寰就明白了。   张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放心,爸爸已经安排进日程里了,当然会去了。”   眼看着小女儿欢喜得眼睛发亮,肩头却放松下来的样子,张寰心里一动。他蹲下来,问她:“那你是想跟姐姐一起去,还是跟妈妈一起去?”   张鹤翎吃惊,问:“不能全家一起去吗?”   张寰无奈地说:“你姐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说了,她不跟你妈妈同时出现的。”   张鹤翎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跟姐姐一起!”   张寰好奇:“为什么不选妈妈呢?”   张鹤翎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妈妈也不愿意带我去啊,她只愿意带硕硕一起去的。”   张寰:“……”   这孩子和张硕成、张雁声都不一样。张雁声至少在母亲去世前,都是家中唯一的小公主,是真正的正牌大小姐。张硕成也是从出生就因为『性』别倍受宠爱。   只有中间这个小家伙不一样。   她四岁之前都养在外面,张寰其实一两周才见她一面。他的时间也都给了她的妈妈和弟弟,对她,他也是很忽略。   后来即便是来到这个家里,这孩子也很少跟他提要求。   张寰打量小女儿,真地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关心得有点少了。   她刚才开口之前还犹豫了呢。要是张硕成,怎么会犹豫,也根本不会用询问的语气。他会直接说“我要……”这种句式,甚至是“我就要……”这种更强硬的句式。   张寰心里忍不住酸软了起来,慷慨许诺:“好,那么我们就跟姐姐一起去,不带妈妈去!”   说完,眼看着小女儿的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   但她又犹豫:“但是如果姐姐看见妈妈……”   张寰嗤了一声,问她:“你妈起得了那么早吗?”   不仅起不了,而且她虽然跟张硕成说“去去去,一定去”,但其实大概率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张寰还是挺了解自己这小老婆的。   张鹤翎一听也立刻懂了。   张寰又压低声音跟她说:“你也先别跟硕硕提,硕硕八成已经忘了,别提醒他,要不然他该去提醒你妈去了。你妈要是早起了,你姐就肯定不去了。”   “好!”张鹤翎立刻保证。   她忍不住两只手捂住嘴笑,眼睛弯弯的,好像月牙。   张雁声跟屋里翻书呢,有人敲门:“雁雁,是爸爸。”   张雁声诧异,过去拉开门:“怎么了?”   张寰没进去,直接倚着门口,笑眯眯地:“提醒你一下,周四是八月2日,别忘了。”   张雁声没忘,她在手机里备注了呢。   她抱着手臂:“我说了,我不跟……”   “知道,知道。”张寰说,“我看她呀,早忘了。她也根本起不了这么早,咱们起床就走。ok?”   o几把k啊。   张雁声很想翻白眼。   但想想张鹤翎那期盼的眼神、委屈失落的神情,张雁声忍下来。   就现在这炎炎夏日,以梁莹莹的娇气,让她去晒太阳,那必然是抱怨连天。说不定还会埋怨张鹤翎。   是的,梁莹莹真可能干得出来这种大好日子里败人兴的事。她根本就不在乎张鹤翎的感受。   那还不如自己去呢。   “行。”张雁声慨然答应了。   于是周四这天,梁莹莹打着哈欠下楼,发现家里格外地安静。   她坐在餐桌边,顺口问了一句:“人都哪儿去了。”   阿姨含笑回答:“都去游乐园了。”   梁莹莹:“???”   第43章 第43章心机   张鹤翎觉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幸福的一天。   暑假游乐场早上七点就开始营业了, 他们踩着开门的时间线到达。一进来,张硕成就想拽着张寰去幼儿区。谁叫他还小,身高不够呢。张鹤翎能玩的很多东西, 他身高受限, 不能玩。   结果,他们的大姐张雁声伸出一只手,如九阴白骨爪一般扣住了张硕成的脑壳顶。   “今天是你姐生日, 你姐才是主角。”她说,“今天我们都是来陪你姐的,不是来陪你的。先紧着你姐,你的需求待会再说。”   大姐姐那手跟鉄钳似的, 张硕成有种脑壳分分钟要被抓出五个血洞洞的感觉, 而且梁莹莹今天也没跟着来,他怂了,老大不乐意地说:“那好吧。”   王姨捂着嘴直乐。   看着大女儿把小儿子管得老老实实的, 张寰老怀弥慰。他『摸』『摸』小女儿的头, 笑呵呵地问:“鹤鹤想玩哪个?”   张鹤翎开心得脸上放光:“过山车!”   “嗬!”张寰笑道,“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话虽这么说,一行人还是朝着过山车去了。   这游乐场是按人头买门票, 买了门票进来就不用再买任何票了。但是娱乐项目得排队, 越是热门的项目越得排大队。   这家的过山车号称是全市最刺激。   因为是一大早就进门,人还没有那么多, 很顺利地就坐上了过山车。   可怜张硕成太小不能坐,被王姨带着站在下面眼巴巴地看着他爸带着俩姐姐玩得开心。   等张寰捂着心口从上面下来,一直念叨:“太刺激了,太刺激了,这不行, 受不了。”   张鹤翎一直开心地咧着嘴,连张雁声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张硕成蹦着说:“该我了!该我了!”   张雁声一看张寰要开口,立刻说:“今天你姐生日,爸爸要陪你姐姐,走,我带你去玩。”   她说着,朝张硕成伸出了手。   她那只手,打起屁股来巨疼!抠在脑壳顶上上的时候,像老鹰的爪子!   张硕成瑟缩了一下,在张雁声眼神的威『逼』下,头皮发麻地递出了自己的小肉爪子,被张雁声牢牢握在了手里。   “我和王姨带他去儿童区,你带鹤鹤吧。”这句是对张寰说的,说完,她拍了拍张鹤翎的脑袋,“好好玩,生日快乐!”   张鹤翎小脸仰起,乌黑的眼瞳在阳光里闪动着快乐的光芒。   张雁声钳着张硕成,带着王姨走了。   张寰和张鹤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忽然都意识到,这好像是从张鹤翎出生以来,张寰第一次单独陪伴张鹤翎。   意识到这一点,张寰有点不自在,干笑两声,慈爱地『摸』『摸』张鹤翎的头:“鹤鹤,想玩哪个?跟爸爸说,爸爸让他们先去排队去。今天鹤鹤生日呢,让你玩个够!”   他给家里的两个司机都买票进来了,让他们帮着来排队,这样就能节省很多时间。   张鹤翎感受到了自己人生中最被重视的一天,这样的时刻从未有过。张鹤翎整张小脸都发光。   另一边张硕成被张雁声带去了儿童区。   他不在乎梁莹莹来不来,但他心里边实在很不想跟着张雁声走。奈何反抗不了,不敢反抗。   儿童区这边人要少得多。毕竟儿童区不是这游乐场的主流项目,三百元一位的票价对只有一个小小孩的家庭太不划算,还不如去玩普通公园里的游乐设施。   张硕成一过来就玩上了,基本上没排队。   等他玩下来,王姨已经去别处排队去了。他大姐张雁声手里拿着一个圆筒冰激凌。   张硕成当然也想吃,但张雁声手里只有一个。自从张雁声开始对张硕成进行武力管教,张硕成就再不敢在张雁声面前撒泼使坏了。他瞧了一眼那冰淇淋,脑袋左晃右晃地想找王姨给他也买一个。   不料张雁声忽然把那个冰淇淋递到了他眼前:“吃吧。”   张硕成吃惊地看着她。   张雁声不耐烦:“吃不吃?不吃我就吃了。”   “吃,吃。”张硕成忙接过来,吭哧先把尖尖一口咬掉。   再抬眼看张雁声,按眼神里总有点……怪怪的。   在张硕成心目里,张雁声就是个大魔王啊。大魔王给自己买冰淇淋,吃得怎么有点不踏实?   单独跟张雁声相处,也让人心里不踏实,总有点战战兢兢地。   “别着急,慢慢吃。”大魔王却说,“王姨在那边排队呢,等你吃完正好差不多。吃不完我帮你拿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张硕成的后脑,带着他往另一个项目去。果然看见了王姨在那里排队呢,王姨还对他们招手呢。   张硕成松了一口气,感觉踏实点了。   又觉得,跟大魔王单独相处,其实也没什么。他只要不折腾,她好像也不会无缘无故揍他?   还给他买冰淇淋,人还挺好的。   在小孩心里就是这样,给他口吃的,带他玩,立刻就是“好人”了。   平时对他再好,揍他一顿,拒绝他的不合理要求,顿时也就成了“坏人”了。   玩了几个项目之后,张硕忽然觉得,其实大魔王真挺好的。   她起码不像妈妈那样总抱怨,嫌天气太热,嫌排队太久,嫌玩得太慢,占用了她太多打牌逛街的时间……   她话很少,但是他说想玩什么,她也不会拒绝,会安排阿姨提前过去排队去。他想玩的都玩到了。   想吃的也都吃到了——只有冰淇淋不行。她说:“吃多了拉肚子,到时候在上面拉一大滩,被你学校同学知道了会笑话你一辈子。   张硕成的确是一吃多冰淇淋就要窜稀,他想了一下那画面,吓得放弃了。   毕竟进入了学校这种组织之后,人类就对同类群体的排斥和嘲笑特别敏感了。即便是张硕成这种熊孩子,也不想因为窜稀被同学笑话一辈子。   而张雁声心里则想,其实张硕成也不是那么难管。   天生坏人毕竟少。大多的“坏”都是后天养出来的无视规则和极端自私的综合体而已。   稍微管管,便能有个起码的人样子。奈何很多父母,溺爱都溺爱不够,谈什么“管”。   这一天张硕成和张鹤翎过得都很快活,梁莹莹心里却怪怪的。   要说张寰还真了解她,她真地是把说好了今天要去游乐园的事给忘记了!她当时就是对张硕成那么随口一说而已,她从来都没有那种对小孩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兑现的父母意识。她随口说过然后转身就忘的话太多了,也不多这一回。   只不过张硕成自己也是小孩,天大的事也是扭屁股就忘。   前一刻还在地上撒泼打滚闹着要去游乐场,下一刻玩起游戏机,就把游乐场的事抛到了九天之外去了。   张鹤翎心里一直有这个事,却也不会去跟梁莹莹或者张硕成说。张雁声和张寰把事情安排上了,也没谁想着要跟梁莹莹说。   梁莹莹是把张鹤翎生日和这一天说好了要去游乐场这个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今天还约了人打牌呢。   结果早上起来一问,人呢?   阿姨微笑说:“去游乐园了。”   阿姨那微笑里,有股子说不明的意味。   梁莹莹:“……”   梁莹莹觉得心里怪怪的。   其实真要喊她去,她可得不情愿呢。大夏天的,这么热!要想不被热着,就得早起。她可不是能早起的人,而且起床气贼大。   要是张寰直接说不用她去,她肯定乐得不去。   然而,但是!   一大家子说也不说一声,一起集体外出活动,独独丢下她一个人。尤其是,张雁声那个拖油瓶都去了!   梁莹莹这心里,就特别不得劲,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打牌就心不在焉,输了好几局。   闺蜜问一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梁莹莹正有倾诉欲,巴拉巴拉都说了。讲完,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总觉得别扭。”   闺蜜夹着女士香烟,吐出口白气,说:“我怎么听着,你们家这个拖油瓶,好像讨好你俩孩子呢?”   梁莹莹眼皮一撩:“哎?”   别人也说:“这丫头片子听着像是挺有心机的。”   “嗐,这还不明白,就想让你孩子跟她亲,跟你不亲呗。这□□货,挺会算计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居。这一牌桌不是二『奶』就是三『奶』,都是靠着金主吃饭的女人。   梁莹莹是她们中间的佼佼者——她把金主套牢,让自己转正了。她现在是个豪门阔太太,俨然和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但……身份上不是了,思想上还是。   梁莹莹一听就恍然大悟!   “我说呢!我就说这阵子看她怎么那么不对劲呢!我艹!”她一拍桌子,“给我女儿买这买那,带我儿子去玩,还给他们弄什么vr室!成天和我女儿穿一样的衣服,弄得她们俩才跟母女似的!我呸!”   别人说:“那你可小心了,你这成天不着家不管孩子的,小心儿子女儿心都向着别人了。”   梁莹莹“切”了一声,说:“我怕什么。他们是我生的,又不傻,谁是他们亲妈还搞不清吗?还能跟别人好去,不理亲妈?”   “那可难说。小孩吧,都挺好糊弄的。”那人说,“就说我侄女吧。我哥我嫂子那事我都跟你们说过是不是,其实,真的都怪我哥混蛋,太混蛋。但是呢,我嫂子离婚走了之后,我妈天天在我侄女耳朵边骂她妈。白天黑夜地骂啊,一刻不停的。你们知道怎么着?现在,我嫂子来看我侄女,我侄女直接把她给买的东西摔地上,指着鼻子让她滚。你看看,厉害不厉害?”   梁莹莹咋舌:“我的天,你侄女是不是傻啊?”亲妈都不要了?   “这不是傻,是洗脑!洗脑懂不懂?”   “你小心啊,你儿子女儿都才小学呢,回头让你家拖油瓶给洗脑了,有你哭的。”   “小孩啊,就是谁带他玩,谁给吃的玩具,他就跟谁亲的。”   梁莹莹让她们说得忐忑起来。   回头得瞅瞅,小心点,别让张雁声把她俩孩子给哄了。   特别是儿子。   第44章 第44章亲近   张鹤翎是中午在餐厅里过的生日。   张寰的秘书早就准备好了, 叫人把蛋糕直接送到那里。   虽然生日里亲妈不在,但是张鹤翎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因为这一回生日,姐姐摁住了弟弟, 而爸爸把切开的第一块蛋糕给了她。   要是亲妈在场, 这第一块蛋糕绝对、绝对是要给弟弟的!如果没给,弟弟就要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唯独今天, 弟弟眼巴巴地看着,但是在姐姐的威压下,也没敢怎么闹。   这真是……又快乐,又令人感慨的一天啊。   张鹤翎含住第一口蛋糕, 不知怎么地, 眼睛里突然有了泪花。   张寰隐隐明白小女儿的泪点在哪里,不由得十分尴尬,心里隐隐生出些愧疚之感。但他不知道这情况下该怎么安慰小女儿才不尴尬, 只好看向张雁声。   张雁声伸出手, 在张鹤翎头顶轻轻拍了两下。   张硕成埋头大吃,什么也不知道。   回到家里,才是下午。   梁莹莹竟然大白天的就在家, 令大家都感到意外。   “没出去打牌啊?”张寰问。   “什么呀, 今天不是鹤鹤生日嘛,我特意早回来的。”梁莹莹埋怨, “真是的,去游乐园怎么也没一个人叫我啊?”   张鹤翎微感不安。   张寰却面不改『色』,说:“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去给鹤鹤过生日,都早早起来了,怎么就你不知道早起?”   这话不全是真的。起码张硕成也早把这个事忘记了, 是一大早张鹤翎上楼去叫的他。但一说是“去游乐园”,他腾地就起来了。   但,足以令梁莹莹一噎了。顿时梁莹莹就成了理亏的一方。   张鹤翎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感到失望。她亲妈就这样,说她把她生日都忘了,张鹤翎一点也不意外。   她看着张雁声一言不发地上楼,喊了声“姐姐”,也追上去了。   王姨也拖着张硕成上楼换衣服去。   梁莹莹真切感受到,孩子们好像真的都不如以前那样和她亲了。但比这更糟糕的是,张寰好像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以前了。   这令梁莹莹心中生出了警惕。   她娇嗔着过去挽住张寰的胳膊:“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昨天晚上看剧看到好几点呢,哪起得来呀~”   她从前辍学来到k市做所谓模特,被小姐妹带去一些“饭局”,认识了张寰,年纪轻轻就跟了他。   那时候她青春无敌,撒娇卖萌什么的,张寰特别吃这一套。   但现在张寰的心理感受变得不太一样了。   觉得梁莹莹的撒娇没有从前可爱了。毕竟那时候多大年纪,现在又是多大年纪?   她这个年纪再来这一套,张寰不是很吃了。   尤其是这是在自己家里,有孩子有阿姨。这不是外面藏娇金屋,去那地方就为了享受这温柔乡。在自己家里,孩子面前,当家长的总归是得端着点的。   又不能只自己一个人端着,梁莹莹一个当妈的人,怎么还能继续这样?   梁莹莹的撒娇卖嗔一如十年前没变,张寰对她的要求却变了。   从前贪恋的是她青春的肉/体,如今想要的却是个能照顾好家和孩子的妻子。这要求,能一样吗?   张寰轻轻地说了一句:“在家里,别老这样。孩子看着呢。”   梁莹莹有点懵。   张寰说完,还甩了甩胳膊,像是要甩掉她。   梁莹莹赶紧抱紧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孩子们都上楼了。”   “那也别老这样。”张寰皱眉说,“你多大的人了,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别老装得跟小姑娘似的。上次说你都白说了?”   装得跟小姑娘似的???   梁莹莹仿佛脸上挨了一巴掌,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内心里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更不肯放开张寰了。咬牙坚持笑着说:“外面热吧,走,上楼洗个澡。”   张寰甩了一下没甩开她,反而被她贴得更紧了。他摇摇头,任她挽着手臂上楼了。   的确夏天是挺热的,而且带孩子户外玩对大人来说其实还挺辛苦的。   尤其张雁声今天上午主动将张硕成揽过去了,在外面出了一身汗。她回到家就冲了个清凉的澡,再把长头发吹干,女孩子嘛,难免花的时间就多了点。   换了衣服下楼,两个小的已经在楼下玩游戏机了。   张雁声前脚刚下来,张寰和梁莹莹也下来了,还在后面喊了她一声。   张雁声回头,看到张寰就感觉他有点不太一样。她微微蹙起眉。等张寰走到她跟前,她看出来他的模样很放松,眉间有一种惬意。   再看梁莹莹,眉梢眼角还残留着几分春情。灵魂已经是成年人的张雁声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雁声无语了片刻。就上楼换个衣服洗个澡的功夫,她爸爸和这女人就能来一发。   张雁声噌地转回头去,走快了些,离这两个刚发过情的人远了些。   在小厅,她也特意走到张鹤翎旁边去坐,因为那个位置离张寰常坐的位置是最远的!   看着人都下来了,阿姨端上来水果。   张雁声暂时还不想吃,没动。   梁莹莹伺候张寰一向周到,拿着水果叉想喂他。张寰却接过叉子,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阻止了她在孩子们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亲昵。   张鹤翎吃完水果,丢下游戏机去了洗手间。张硕成玩完一局游戏才抬起头来。   一看,并不想吃水果,他想吃冰棍。上午虽然玩得开心,但也实在太热了,回到家了,还是想吃冰棍消暑。   他跳下沙发,噔噔蹬跑去餐厅的冰箱那里拉开了门。   他拿了跟雪糕,忽然想起张雁声也没吃水果,不禁犹豫了一下。犹豫过后,张硕成还是又拿了一根,又噔噔蹬跑回去了。   “给你。”他粗声粗气地,把那根雪糕递给张雁声。   张寰、梁莹莹都停下来,吃惊地看着这个一贯无法无天,根本不会去为别人考虑的小子。   在从前,他什么时候会记得自己拿什么好吃的的时候,还帮别人带啊。   他竟然记得给张雁声带了一根?   张寰和梁莹莹一直就坐在这里,可清楚地知道,刚才张雁声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并没有出声要求张硕成给她拿雪糕!   张雁声也很吃惊。   的确重生后,她是对张硕成进行了管教。但她并不是为了张硕成好,她前世跟张硕成两看相厌,才没这么善良这么圣母呢,她只是为了不让张硕成以后祸害别人而已。   但眼前的这个张硕成,跟她记忆中……似乎已经有了些许偏差?   张雁声沉默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生平第一次,张雁声向张硕成道谢。这对张硕成来说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绷着脸,有点僵硬地说:“不、不用谢。”   关于“谢谢”和“不用谢”的礼貌,还是张雁声用戒尺和拳头教会他的呢。   张寰惊奇地眨眨眼,看着这一幕姐弟互动。本来只是正常小孩子该有的礼貌,落在张硕成这个熊孩子身上就……简直让他惊喜和感动了。   从张雁声开始管教张硕成以来,张硕成就变得让人省心多了!   梁莹莹和他的感受正相反。   她感到匪夷所思。   这是她亲自生出来养出来的儿子啊,她给他灌输了多少回“张雁声是多余的东西”啊。他、他怎么就突然跟张雁声亲近了起来了呢?   连她这个亲妈都从来没从他手里分到过一点吃的喝的呢!   梁莹莹想起了闺蜜们说的,说张雁声是在很有心机地拉拢她的孩子。她当时还不是很在意,觉得毕竟是自己生的,知道该跟谁亲。可现在,明明白白的证据在眼前!   张雁声!可真他妈有心眼啊!   她小看了她了!   梁莹莹气得发昏,恶狠狠地盯着张雁声。   她没有意识到,在张雁声重生后的这短短发半个多月的时间,她面对这个十五岁的姑娘时,已经失去了以前的从容淡定。   从前,都是她嘴角含笑,眼神挑衅,言语讥讽,挑得那个小姑娘暴跳如雷甚至歇斯底里。   现在,换成了少女冷静沉默,漠然以对了。   这种较量,本就是谁急谁躁,谁就先输。   张雁声低头轻轻咬了一口雪糕。   张硕成给她的雪糕呢,稀奇。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视线。她抬起头,发现她爸和她爸的小老婆都盯着她看呢。只是两个人的目光截然不同。   张寰的目光是赞叹欣慰,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似的。   梁莹莹那目光就带着毒,恶狠狠的。   张雁声又缓缓咬了一口雪糕,无视了张寰那副欲言又止的感慨模样,目光直直地迎视了回去。   张寰本来正感慨着,忽然觉得张雁声眼神不对,他顺着她的视线一扭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梁莹莹眼神恶狠狠的。   张寰:“……”   张寰用手背甩了梁莹莹一下子:“嘿,干嘛呢?”   梁莹莹猛回神。她怎么在张寰面前就『露』原形了呢,真是的。   她赶紧谄笑,说:“我看硕硕啊,硕硕现在多有礼貌啊。”   “是啊。”张寰不咸不淡地说,“雁雁把弟弟教得多好啊。”   梁莹莹噎得不行,心里暗恨。   张寰再扭回头去看女儿。   大女儿嘴角微微斜扯,缓缓咬着雪糕,视线已经重新落回到手机上。仿佛全没看见、听见他们夫妻对话似的。   小女儿上洗手间回来,见到儿子吃雪糕,也说要去吃。儿子哈哈大笑:“这个味道的最后两根都被我拿了。”   小女儿气鼓鼓的,去拿了别的味道的。   两个孩子叽叽咕咕地说话。   在这种热闹中,那安静看着手机的少女给人一种格外不同的成熟感。   这一比较,张寰心里暗叹了一声。   自己这妻子,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处处比不上十五岁的女儿。   很快周五也过去,就是周六了。   搬离了张家一个礼拜的梁大少又来了。   “我姑姑在吗?我过来找鹤鹤、硕硕来玩的。”他笑呵呵地说。   一派光风霁月,全无芥蒂的模样。   很不巧,张寰、梁莹莹全都不在家。就连张雁声都约了陪练去练拳了。   梁征听了眼睛放光:“那正好,不、不是,我是说,正好我去看看我弟我妹。哎,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上楼找他们俩就行。”   于是,阿姨就放梁征上楼了。   第45章 第45章报警   罗姨将熨烫好的张雁声的衣服抱上楼。   她握住门把手想推开门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张雁声的房门是虚掩的。她明明记得张雁声出门后, 她进来给她收拾了收拾房间,走的时候是把门关好了的。   张雁声特别不喜欢家里的其他人进入她的房间,所以她不在家的时候, 房门总是关着的。   罗姨推开门进去, 边走边问:“雁雁,你回来了?”   卫生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像是不小心踢到了浴凳, 在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罗姨本来抱着衣服是往衣帽间走的,闻声停下脚步,喊:“雁雁?没事吧?”   不料卫生间门打开,慌里慌张跑出来的却是梁征。   罗姨愣了一下, 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梁征强笑说:“我和硕硕玩捉『迷』藏呢, 我进来躲一下。”   他是梁莹莹的侄子,罗姨生气地呵斥他:“小姑娘的房间,你能随便进来吗!”   梁征态度倒是很好, 马上认错:“是我不对, 是我不对,马上出去。”他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像逃跑似的。   罗姨对着门口轻轻啐了一口, 抱着衣服去了衣帽间。挂好衣服准备离开,瞥了一眼卫生间, 罗姨皱了皱眉,进去看了一眼。   似乎没有被『乱』动什么,但罗姨心里还是特别不舒服。她担心梁征会不会擅自用了张雁声的马桶,那样的话,就恶心人了。   打扫卫生不属于罗姨的职责范围, 是归保洁阿姨管的。但罗姨哼了一声,去取了清洁剂,戴上了橡胶手套,把那马桶里里外外狠狠地刷了一遍,以防万一。   总之,不能让脏东西恶心着她们雁雁。   张雁声回到家,拿了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打算洗个澡,一进去就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子出来了。   “罗姨,罗姨!”她在走廊里喊了两声,罗姨闻声过来了,她抱怨,“我卫生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的清洁剂味?呛死人了!”   “哎哟,我忘了开换风了!”罗姨赶紧进去打开了卫生间的换风。   张雁声捏着鼻子过去:“怎么回事啊?今天保洁阿姨抽什么风这是?用了多少清洁剂啊?”   罗姨却说:“不是她,是我。”   “咦?”   罗姨解释说:“今天那个谁,那女人的那个侄子又来了。”   “梁征?”   “对,就是他。”罗姨说,皱了皱眉,语带厌恶地说,“我上来放衣服,结果他在你房间里……”   罗姨话还没说完,张雁声已经面沉似水:“他在我房间费干什么?”   罗姨就知道,张雁声知道了这个事肯定得炸『毛』。她忙说:“他是和硕硕玩捉『迷』藏,躲到你的卫生间去了。别怕别怕,我怕他用过你马桶,已经使劲地给你刷过来!刷得特别干净!真的!”   即便是这样,还是把张雁声恶心得够呛。   她眉『毛』倒竖:“他在哪呢现在?”   罗姨说:“已经走了。”   张雁声这火找到不人撒,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戾气。   罗姨忙宽慰她:“我刷了好多遍呢,我还用了消毒水。”   张雁声呕得够呛,就膈应。罗姨的宽慰也缓解不了。她暴躁地说:“我想打人!”   “不气,不气。”罗姨给她顺气,“不值当,不值当。”   以前雁雁也练拳,却总是输给梁莹莹的口舌之利。最近雁雁开窍了,谁跟她斗嘴去?该动手直接动手!   这才是学以致用!令全家喜闻乐见!   张雁声气了半天,可到底还是得洗澡。她下午练拳去了,拳馆男的多,她不愿意在那边洗澡,带着一身汗回来的。   等卫生间里清洁剂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她抱着衣服进去了。   双手捏住t恤下摆正要脱下来,从镜中看到自己『露』出来一截白白肚皮和小蛮腰,张雁声的手忽然顿住。   怒意过去,冷静下来,便觉得不对。   和张硕成捉『迷』藏?   梁征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陪张硕成玩了?他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对张硕成的不耐烦吗?   可如果他在说谎,他进她的卫生间到底干嘛来了?   ……   前世,梁征可是一个趁她门没关紧,悄悄从门缝里偷拍她的猥琐男呢!   张雁声霍然把衣摆又拉了下来!   张寰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有一辆警车驶进了他家的庭院。他和司机都有点吃惊。   他的车子紧跟着进去,下了车,刚从车上下来的警察也看到了他,打量他一下,问:“您是这家的什么人?”   张寰过去说:“这是我的家。请问你们来是……?”   警察说:“我们接到了报警,来出警。”   张寰当爹有点渣,在外面还是挺沉稳的。压住心里吃惊,冷静地问:“什么人报的警?出了什么事?”   “是我。”张雁声出现在大门口的门廊下。   几个警察闻声过去,先按开了肩膀的录音器,才询问:“是你报的警?”   “是。”张雁声面沉似水,“请跟我来。”   张雁声带着警察往房子里面走,张寰追上来问:“雁雁,怎么回事?”   张雁声头也没回,说:“跟我上来就知道了。”   张雁声的态度令张寰惊疑不定。他跟警察一起上了楼进入了张雁声的房间……的卫生间里。   张雁声指着墙壁上挂花洒的支架:“那里。”   张寰就看见警察们过去先打着手电筒观察了一下,然后掏出了工具,很熟练的拆卸,最后,卸下来一颗螺丝。   但那颗不是真正的螺丝,是伪装成螺丝的微型摄像头。   它装在那个位置,如果张雁声进去洗澡,就会被人彻底看光光。而且说不定什么『裸』/照和视频之类的,也会流传出去。   张寰的脸变得铁青!   而张雁声在跟警察录说明情况:“今天下午有个人擅自进入了我房间的卫生间,我知道之后就感觉不太对。我在卫生间里仔细地找了一圈,也很好找,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对着淋浴的嘛,一下子就发现那颗螺丝颜『色』不对了,打着光照一下,还有反光,我就直接报警了。”   警察还没说话,张寰已经黑着脸过来问:“谁?是谁?”   张雁声瞟了他一眼,对警察说:“我爸的老婆的娘家侄子。”   张寰愣了。   问话的警察同志把“我爸的老婆”这个称呼在嘴里品了一下,问:“是你妈妈的侄子?”   眼前漂亮的少女,脸上肉眼可见地蒙上了一层黑气:“她不是我妈。”   警察立刻道歉:“抱歉。”   跟同事撞了下视线,眼神交流,明白了这家一定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的那种。   女孩的父亲一言不发,大步走了出去,很快警察们听见他在走廊里吼:“梁莹莹!你给我下来!”   警察们面面相觑。   漂亮女孩却扯扯嘴角,走出去说:“别喊了,她不在家。”   看来这个梁莹莹应该就是女孩的继母,嫌疑人的姑姑了。   警察们处理过很多这种案子,他们带着笔记本电脑,也有专门的软件,在张雁声房间的茶几上,就连接上了摄像头。   “是他吗?”他们闪开让张雁声来看屏幕。   装这种摄像头,基本上,安装人自己都会被摄像头拍摄下来。这次也不例外,梁征吭哧吭哧装摄像头的画面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张雁声冷笑一下,没有答复警察,却看向张寰。   张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是他,就是他!”他恼火极了,“赶紧把这混账玩意抓起来!”   梁征离开张家回到自己的住处还直乐呢。他一下午也不知道打开了多少次监控端软件,可惜张雁声似乎还没回来,浴室里并没有人。   他只能遗憾地关上软件。   手机里跟自己的一个哥们儿说:“装上了。”   哥们说:“我艹?真装了?”   梁征:“那当然,你当我说空话?”   哥们:“牛『逼』啊!拍出来给哥们看看啊!”   梁征得意:“我不光要给你看,我还打算上传到xx网上去!”   梁征咬牙:“小丫头片子,敢得罪我!我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俗话说臭味相投,梁征的哥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叽咕咕笑了一阵,说:“你还能做得更绝,把她手机号也公布出去!”   “我艹!”梁征豁然开朗,“你牛『逼』!我怎么就没想到!就这么办!”   又打开软件看了眼,张雁声还没回来。看来这事急不得,天长日久呢。   梁征就按下心里的痒痒,打起了游戏。一打游戏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听到敲门声梁征趿着拖鞋去开门:“谁呀?”   正是月初,他还以为是来查水表的呢,直接开了门。   打开门一看就愣了,外面站着的可不是查水表的,是戴着大檐帽穿着制服的警察。   梁征当时心里就『毛』了……   可惜晚了。   梁莹莹匆匆赶到警察局,看到张寰,她忙加快脚步朝他过去:“我来了我来了,怎么回事,电话里也说不……”   话还没说完,张寰站起来,甩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梁莹莹被抽懵了。   张寰真不是会动手打女人的人,但这回他是真地气急了!简直要被气昏!   “看看你的好侄子干的什么好事!”他咬牙切齿地说。   等梁莹莹听警察说了经过,更懵了,结结巴巴地问:“会、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个屁!”张寰拍了几张纸在她面前,吼道,“你自己看!”   警察在张家就已经通过监控视频确定了是梁征干的。   等梁征被带到警察局,他还想矢口否认,可惜自己给自己录下来犯罪证据。看到视频他就萎了,只好承认了。   警察要他的购买记录,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是加卖家微信买的。”   警察于是打开他微信取证,谁知道最上面就是他那个哥们,发了一句“『裸』体视频都可以卖钱的,你别免费上传”。   警察点开一看,好嘛,原来不止是想偷窥,还打算给人家女孩子的『裸』体视频上传到『色』情网站上去?   人间垃圾!   张寰拍在梁莹莹面前的,就是打印出来的购买记录和聊天记录。   梁莹莹眼前一黑。   这坑姑姑的侄子!   第46章 第46章滚蛋   说起来有点讽刺, 张雁声一直在等着梁征主动去偷张寰的百万名表。她甚至一直在琢磨这辈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张寰不要碍于颜面撤销案子,就让梁征以偷窃金额入刑。   搞笑的是,她还没想出来该怎么说服张寰, 梁征也还根本还没对张寰的名表动心思, 却干出了比上辈子猥琐恶心一万倍的事。   可恨的是,国家在这一块的法律还不健全,这种事都是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来论处, 严重的,比如偷拍了人家姑娘一年,行政拘留十天,轻点的, 像梁征这样, 刚装上,根本还没拍到任何内容的,最后的处罚是行政拘留五日。   这真是……便宜梁征了!他还不如来偷表呢!   警察询问张雁声是否要求梁征对她进行经济补偿, 张雁声问:“能让他赔多少?”   警察斟酌着说:“一般就是五百块吧。不过你这个……没被拍到, 还不一定能赔。”   张雁声脸都黑了。   张寰拍着桌子问:“就拘留五天?”   警察见多识广,看多了情绪激动的事主或者家属,当爹的生气在这件事里是太正常了。警察平静地告诉他:“对, 五天。他这个等于未遂, 也就五天。”   张寰咬牙切齿:“别拘了,现在就把他放出来行不行?”   张雁声斜眼看张寰。   张寰脸比她还黑:“现在就把他放出来!让我弄死他!”   警察绷着脸:“先生, 我理解你的心情,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严重人身伤害可是要被刑拘的。”   张雁声翻了个白眼,对警察微微颔首:“麻烦您了。”在该签字的地方都签了字,起身走人了。   张寰跟了上去。   梁莹莹只敢悄悄缀在后面,不敢贴太近。她半边脸都肿了。   走出警察局, 张家父女俩理也没理她,一起上车走了。   梁莹莹站在警察局门口恨恨地骂了几句,也开着她的法拉利走了。   张寰坐在车里还气得发抖,一直喃喃:“老子弄死他!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张雁声瞥了他一眼,并不相信他。毕竟前世梁征偷了一百万的表,张寰都放过他了。要是立案了,梁征得判好几年呢。   这次比上辈子轻多了,才行政拘留五天而已。   但是张寰一直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令张雁声有点惊奇。   她忍不住问:“你很生气?”   张寰简直要被女儿这个问题气笑了:“我脸上写着高兴?”   张雁声眨了眨眼。   她是因为已知的前世从而不解。但在张寰看来,却是因为女儿还小,还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叹了口气,先压住怒火,耐心跟张雁声说话:“这个事你发现得早,所以我们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可要是没发现呢,这混账玩意要把你拍下来真传到小黄网上去,叫我们认识的人看到了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要怎么办?我的脸又往哪搁!”   他说着,怒火起来,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脸看起来有点狰狞。   所以,居然是真的生气了。   也好,张雁声想,不比偷手表效果差,那就行了。   梁莹莹的法拉利紧跟着张寰的车进了院子。张寰父女俩下车谁也没看她,径直走进房子里,边走边说话。   “确定没有别的摄像头了吗?”   “没了,我搜了一遍,警察搜了一遍。这种东西,不是对着浴室就是对着床,两个位置都没了。”   “……妈了个『逼』!”张寰爆了句粗口。   “我先睡客房。”张雁声说,“明天找装修公司,把我卫生间重装一遍。”   张家不止一间客房,张雁声要睡的当然不是一个礼拜前梁征睡过的那间。   至于重新装修卫生间……搁在一般人家就是矫情了,但张寰正在怒火中,直接说:“整屋重装吧!”   张雁声立刻拒绝:“不行,我的房间是我妈给我装的!”   “哦哦!忘了,忘了!”张寰连忙说,“那就装卫生间!你不用『操』心,我明天叫秘书安排这个事。”   但张雁声的情绪明显变得恶劣起来。   张寰有点讪讪的。   梁莹莹下了车就追过来,楼梯上父女俩说话,她臊眉耷眼地也没敢『插』嘴。   上了二楼,张雁声甩脸子回房间。身后听见梁莹莹紧追上张寰,声音谄媚讨好,一个劲的喊:“亲爱的!亲爱的!老公~”   但没听见张寰的声音,他现在还在恼怒,所以不搭理梁莹莹。   张雁声已经彻底认清了。   梁莹莹就是个屁。   前世张雁声会被她压制,全是因为她自己太弱了。年纪小,又被教养和道德约束,不会骂人也不肯动手。   有教养的千金和没底线的泼『妇』对上,当然是张雁声处于劣势。青春期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走偏了路,悔恨无门。   幸好,重生了。   张雁声回到房间,环视自己这屋子……   壁纸的花纹,吊灯的样式,整体的『色』调……这全是妈妈留下的痕迹啊。   后来这些痕迹都没了。   她那段时间,大约足足有小一年没回来过,再回来,房子已经整体重新装修过了。   那时候走进房子的她,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好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整个房子,都是梁莹莹的痕迹了。   彻底的,彻底的,再也不是她的家了。她歇斯底里了一通,只换来张寰满脸的无奈和不耐,也不可能再把房子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是今生,今生,张雁声决不会让这件事再重演了!   张寰在三楼是怎么训妻的张雁声不知道。反正之后的几天,梁莹莹都没出门,蔫不拉几地待在家里。   张寰的秘书第二天中午就给张雁声打电话,跟她确认重新装修卫生间的事。下午设计师就过来量了尺寸,沟通了她的要求。   张雁声的要求很简单:“原样,换成一模一样的新的就可以。重点是给我保持原样。”   设计师:“……”所以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张雁声:“原品牌,原款。市面买不到就联系厂家。”   设计师跪了。   这几天梁莹莹特别地低调,打扮得像修女一样正经,说话声音都柔和得不得了。连和张鹤翎说话都这样,也不敢对张硕成不耐烦。唯恐刺激了张雁声的神经。   每天早上也不敢睡美容觉,早早地起来,伺候张寰吃早饭——其实也根本没什么需要她伺候的,张寰又不是没有手。她也就是端个盘子,倒个牛『奶』什么的,温言软语地围着张寰团团转。   张雁声冷眼旁观,渐渐懂了张寰为什么看上梁莹莹这样的女人。   她以女人的眼光看梁莹莹,自然觉得梁莹莹胸大无脑,为人粗俗。看上这种女人的男人自己都很low。   但实际上,男人想要的,和女人以为男人应该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即便梁莹莹这样献殷勤,张寰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梁莹莹依靠张寰活,张寰看重她,她才有分量,张寰不看重她,她比一个屁还轻。   张雁声想起来她后来才知道张寰其实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的。   梁莹莹不仅年纪大了,不再青春了,而且放她在家里成为了“妻子”之后,对张寰来说就已经失去了新鲜感。   这个社会上,从来都不缺和梁莹莹一样年纪轻轻就想用青春的□□换取更好的生活的女孩子。   比她年轻,比她好看,多的是。   那时候张雁声已经不怎么回家了,但有所耳闻。但她从没见梁莹莹为这个闹过。   她根本不敢闹。万一闹起来,张寰要跟她离婚,再娶小四小五怎么办?她反正儿女双全,张寰的家产以后都是她的孩子的。对张寰外面的风流,她并不在乎。   有意思吗?这样的婚姻和生活?张雁声想。   不过她也没什么资格嘲笑梁莹莹这个捞女,她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一样活得空虚,好像没有灵魂一样。   回想起来,背后都是冷汗。   不再理张寰和梁莹莹,把牛『奶』喝光了,就上楼去学习去了。   梁征被行拘五天,张雁声觉得太短了,张寰却觉得太长了。他足足等了五天,才等到梁征被放出来。   梁征走出拘留所,便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他身前。副驾的玻璃降下来,是他姑姑梁莹莹。   梁莹莹脸紧绷绷地说:“上车。”   梁征刚想说什么,商务车门打开,两个男人下来直接把他拽了上去。车门随即关上。   梁征面『色』大变,一边挣扎,一边向前面的梁莹莹求救:“姑姑!姑姑!”   梁莹莹戴上墨镜,根本不敢回头,颤声安慰他说:“待会你……忍着点,啊,不会死,啊。听话,啊。”   她每“啊”一声,梁征就颤一下。   梁征被送回出租屋的时候,一条手臂骨折,一条腿骨骨裂。   那些人丢下他就走了。梁莹莹没走,梁莹莹也没开车,叫了个车把他送到医院。   医生发现他全身都是瘀伤,一看就是被打的,想要报警。梁莹莹死命压下来说:“家里人一不小心,家事,家事!”   梁征已经吓破了胆,也不敢说什么。   如果是“家事”的话,警察来了通常也就是和稀泥了事了。最终还是没报警。   出租屋里梁征的东西都被砸烂了。   梁征对着碎裂的笔记本欲哭无泪。   “哭什么哭!我他妈才想哭呢!”梁莹莹忍到这时候,终于能指着梁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什么傻『逼』玩意!你脑子进水了在我家装摄像头!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过上好日子!就你爹妈,一个赛一个的懒死!谁他妈养活你!你住的房子都是我花钱买的!这他妈都是张家的钱!你脑子烧了你得罪张家的人!”   她骂够了,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最后,从包里掏出一卷钞票扔给梁征:“拿着,自己买个票,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去。”   “回去告诉家里,以后谁都别来!过年也别想!”   “张寰说了,以后梁家的人,一个都不许出现在他眼前。”   张家,什么时候缺过打秋风的穷亲戚。以后,张家也没有姓梁的亲戚。   第47章 第47章投靠   梁征走了之后, 梁莹莹在家里一直伏小做低,见着张雁声都是赔笑说话。张雁声根本不搭理她。   梁莹莹吃过几次冷脸之后也学乖了,尽量不去招惹她, 能绕着走就绕着走。   她这一阵子都不敢出去玩, 天天待在家里,兢兢业业地看着张硕成学习。   张雁声见梁莹莹竟然亲自管理张硕成的学习,就直接撂了手, 把张硕成全权交给了梁莹莹。梁莹莹之前见张雁声因为把张硕成管得好,得了张寰的欢心,就也很有心想在张寰面前讨个好。   然而她对张硕成根本没有威慑力。   张硕成一看大姐不管他了,立刻就恢复了原来的德行。   他早上起来先玩。   梁莹莹最近都起得早, 伺候张寰吃早饭后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等醒过来就已经中午了。张硕成已经玩了一个上午。   梁莹莹中午吃完了饭,下午强打起精神来看着他写作业。张硕成在她面前根本就没个正形,磨磨唧唧磨磨唧唧, 写一会儿玩一会儿。   梁莹莹恼怒起来, 揍了他一顿。张硕成又在地上撒泼打滚,扯开嗓子嚎啕。闹得王姨也一脑门子汗。   王姨忍不住抱怨说:“还是让雁雁小姐来管他吧。”   梁莹莹不敢对张寰和张雁声怎么样,对王姨她就不客气了。闻言, 她眉『毛』倒竖:“你是什么意思?谁才是他妈妈!”   王姨腹诽, 你知道自己是孩子妈妈,平时怎么早不管孩子。这临时抱佛脚你以为对孩子管用?   但梁莹莹叉腰说:“你搞清楚是谁发你工资!”   王姨就闭嘴不说话。在梁莹莹看不到的时候, 偷偷地撇撇嘴。   私底下悄悄跟别的阿姨们说:“我看看她能把孩子管成什么样!”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张雁声没说什么,先受不了的人是张鹤翎。张鹤翎终于忍无可忍地跑到张寰跟前告状去了:“张硕成作业落下好多了,八月都快过去一半了!”   张寰还奇怪地说:“你和你姐姐不是管着他写作业呢吗?”   张鹤翎抱怨说:“现在妈妈管她,不让姐姐管了。妈妈现在天天在家, 可是她根本管不住硕硕。硕硕作业写得『乱』七八糟的!”   张寰扶额,无语了半天。   他去客房里找张雁声:“要不然你弟弟的学习还是你来管吧,我看她根本就不是个能管得了孩子的人。   “怎么着都是你亲弟弟呢。”他陪着笑脸,“要不然这样,我每个月再多给你五万块零花钱?”   张雁声说:“本来谁的孩子就该谁管。人家也是在尽做家长的义务。你想让我干嘛?跟人家当妈的抢孩子吗?我吃饱了撑的?我自己作业还没写完呢。”   一中是重点高中,跟录取通知书一起发下来的是量多得吓人的作业。   张雁声重生之初,脑子里几乎是空的,疯狂补初三知识,先刷的是初中的习题。刷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动手赶高中布置下来的作业。   一中布置的作业很多是预习开学后要学的知识。这比补初中知识更糟,起码张雁声复习的过程中会有当年曾经学过的印象。可高中的知识……她后来已经开始逃课了。   她现在作业也很多,本心里真不想管张硕成。   反正他妈有心要管他了。   放着当妈的不用,让当姐姐的去管,的确说不过去。这都是因为张寰太不挑嘴,贪图美『色』结果防备不力,让人家生出了孩子的后果。   张寰不免讪讪的。   他决定跟梁莹莹谈谈。没那金刚钻,别瞎揽瓷器活。不管怎么说,儿子是亲生的,不能坑儿子。   孰料这次梁征的事闹得太大,张寰不仅教训了梁征,还断了梁家这门亲戚,梁莹莹一心想在他面前讨好。尤其是,他说起这个事的时候,表情还很严肃,态度不太好,梁莹莹就更想做点成绩出来让他高兴高兴了。   她再三保证:“我一定管好他!”   张寰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决定再给梁莹莹一次机会。他让她进门,本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孩子啊。   梁莹莹是真的下决心要管好张硕成了,要不然张硕成又落到张雁声手里,好处全是张雁声的,张寰还不得越来越偏向张雁声?   那怎么行!   但这个事情并不是下决心就行的。   给小学生辅导作业是能让人原地变形的一件事。   梁莹莹这种中专都没读完的,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想认真给儿子辅导一下,结果就不出意料地狂躁暴走了!   “怎么就能得出来是9?这两个数怎么可能算出9来!”   “你看题了吗!看了吗!啊!”   “我这是给你讲第几遍了!你耳朵白长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吗?”   这世上没有一个妈妈能扛住给小学生辅导作业,梁莹莹也不能。   她狂暴起来,开始揍张硕成。那两天三楼总是传来她的咆哮和张硕成杀猪一样的嚎哭声。   张雁声从楼下端了果汁上楼,看见张鹤翎趴在楼梯扶手上向上张望,看起来很担心的模样。   张雁声:“……”   张雁声过去九阴白骨爪扣住张鹤翎的头骨,不是,头顶!发力给她扭过来,然后推着她往她自己的房间去:“写你作业去!”   张鹤翎扒住她胳膊:“姐,你管管吧。”   张雁声面无表情:“我还能管你妈?放开放开,我作业多着呢!”   辅导学习这种事,迟早得有个人崩溃,不是妈妈,就是孩子。   张硕成先崩溃了。   张鹤翎在自己房间里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和张硕成声嘶力竭的“姐姐!姐!”的喊声,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去打开房门。   张硕成顶着一脸的眼泪鼻涕狂奔过来。   张鹤翎都把手伸出去了……   张硕成绕过了她!   “……”张鹤翎,“???”   张雁声也听到动静了,她也起身开门了,眉头紧皱着。谁专心学习的时候,被这么吵,都会不开心的。   拉开门就看见张硕成甩着鼻涕朝她冲过来!   张雁声本能地想提膝!   这要是后来十三岁身高体壮的张硕成,她就一脚给他踹飞!   可这是才七岁的张硕成,还小小的,只是个小豆丁。   张雁声到底还有理智,强压下了这一记飞踹。   张硕成已经冲过来,直接钻到了她身后抱住了她:“姐!姐!!!”   张雁声浑身发『毛』!那鼻涕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蹭到衣服上?反正这衣服不能要了!   紧跟着,梁莹莹追下来了。   她气得呼哧带喘,眼睛瞪着,表情狰狞,手里拿着一个……衣服架子。这东西随处可见,重量和形状都趁手,是世间通用的揍孩子利器,   “你给我过来!”她大吼。   “我不!”张硕成也呼哧呼哧喘气。   “你他妈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东西!”梁莹莹咬牙切齿,一看就是暴怒狂躁的状态,“我教你几遍了!反复教!反复错!反复教反复错!!!你那脑子是脑子吗!你是猪投胎的吧你!你给我过来!”   张硕成尖着嗓子喊:“我不!”   他躲在张雁声身后,梁莹莹现在很忌惮张雁声,没敢直接去拉他。但张硕成这么激烈的抗拒,她怒火窜起来了,不管不顾地去拉他:“给我过来!”   张硕成躲闪,尖叫。   梁莹莹的衣架举起来了。但随即,她的手腕就被张雁声握住。   张雁声重生后,力气大了好几倍,她握住梁莹莹的手腕,那手跟鉄钳一样。梁莹莹发出一声痛叫。   跟梁莹莹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张雁声觉得恶心,她一甩,给梁莹莹甩出去了。梁莹莹踉跄后退两步,扶着墙才没摔坐在地上。   她现在不敢跟张雁声发脾气,她只敢恶狠狠地对张硕成说:“你再不过来,我今天抽死你!”   张硕成鼻涕眼泪、歇斯底里地喊:“我不要你管我!我要我姐管我!”   他话音落下,二楼的走廊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张硕成的这个“我姐”指的肯定不是张鹤翎,而是张雁声。   什么时候,张硕成竟会主动靠近张雁声,求着张雁声管他了?   张雁声和梁莹莹心情一样的复杂。   她瞥了一眼躲在身后的这个小家伙,却发现他胳膊上有一道青。那显然是衣架抽出来的。用的力还不小,应该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动的手。   王姨从楼上追下来,罗姨从楼下跑上来,两个人一看梁莹莹还想往前冲,一起过去拉住了她。   “哎呀,说说他就行了,别动手呀!”   “他还小呢!他知道什么呀!”   梁莹莹以前也常在张硕成闯祸的时候说这句“他还小呢”,没想到有一天别人也会甩这句话给她。   她气昏了:“他小个屁!他都一年级了!他妈的做个减法死活做不对!”   她吼:“张硕成我告诉你,你再不给我过来,以后就别叫我妈!”   张硕成猛一吸鼻涕:“不叫就不叫!”   梁莹莹也已经受不了:“行!以后你什么都别管我要!受欺负了别来找我!想要东西别让我给你买!”   她猛地把衣架往地上一摔,挣脱了两个阿姨的阻拦,怒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张硕成在她背后示威一样地喊:“我爸给我买!”   张硕成那一声吸溜鼻涕的声音把张雁声膈应坏了!她手一扒拉,把张硕成揪着她衣服的手给扒拉掉了。   张硕成抬手想用手背抹鼻涕,张雁声大喝一声:“不许动!”   张硕成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吓得一哆嗦。   张雁声大步走进房间抽了好几张纸巾,快步回来塞给张硕成:“擦鼻涕!”   第48章 第48章告状   光擦不够, 张硕成还使劲地擤了擤。   “敢扔地上我就揍你!”张雁声汗『毛』直立地说,“站住,不许往我房间里扔!”   王姨赶紧过去接了过来。   张雁声推了张硕成一把:“去洗脸……去你姐房间。”   张鹤翎过来拉他, 张硕成抽抽搭搭地跟她去了。张雁声犹豫了一下, 也跟过去了。   张硕成在张鹤翎的房间里洗了脸,胸口衣服上沾的鼻涕也被细心的小姐姐帮着用纸擦掉了,再出现在张雁声面前的时候, 总算没那么恶心了。   张雁声冷声说:“过来。”   张硕成有点害怕,可一想,张雁声最近都没管他,壮了壮胆走过去。   张雁声捞起他小胳膊看了看, 眉头就紧紧皱起。那胳膊上的青痕显眼得很。   “她照你身上打?”她问。   张硕成嘴一瘪……   “不许哭!”张雁声板起脸。   张硕成嘴瘪着, 憋住了。   张雁声问:“还打哪了?”   张硕成把短裤向上提了提,大腿上也有两道青痕。后背也是,最难受的两根手指青了。   一看就是在挨打的时候企图用手保护自己, 但是大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停不下来,衣架就直接抽在了手指上。   张鹤翎心疼得呼呼帮他吹气:“吹吹就不疼了,啊。”   她不说还好, 她这一说, 张硕成“哇”一声就开始哭。   “我不要她管我!我要你们管我!”他哭得鼻涕又流出来了。   张雁声一看见那鼻涕就发『毛』,忙扯了一张纸巾糊在他脸上。张硕成按住纸巾, 又擤了一回鼻涕。   张雁声问:“你要我们管你?”   张硕成一扬脖子:“昂!”   以前他觉得张雁声打他屁股,是大坏蛋,妈妈是好人。   结果妈妈管起他学习就要发疯,像个疯婆子。她打起人来是『乱』打的,特别吓人。   张雁声虽然也打她, 但她打他的时候人是很冷静的。她甚至连为什么打他、要打他几下都清楚明白地告诉他。虽然也很疼吧,但是……没那么吓人,也没有危险的感觉。   在亲妈手底下,张硕成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梁莹莹下一下很可能就会失手打死他了。   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坏蛋张雁声让人放心。   而且他只要照着张雁声说的做了,张雁声就根本不打他。   张雁声冷哼一声说:“要想让我们管你,你就得听我们的话。”   张鹤翎眼睛亮了,把脸凑过来:“对!得听我们的!”   张雁声把她脑袋拨开:“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张硕成只略犹豫了一下,说:“那你不能让我妈再打我!”   “可以。”张雁声说,“我们家没这么『乱』打孩子的。”   据张硕成说,梁莹莹还踹了他一脚。幸亏这是在家里穿着拖鞋,这要是在外面穿高跟鞋,都可能会出人命。   张雁声就是再不待见张硕成,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小豆丁,一丁点大,还有婴儿肥。不熊的时候,还能给人一种“可爱”的错觉。   总之张硕成被打屁股张雁声很可,张硕成被这样胡『乱』的、丧失理智的抽打,张雁声很不可。   晚上张寰回来,张雁声带着张硕成去告状。   张硕成噙泪给张寰看了身上的淤痕。   张寰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半晌憋出来一句:“人呢?她在哪呢?”   张硕成立刻说:“在楼上呢!”   张寰就上楼去了。   张雁声没跟去,还扯住了蠢蠢欲动想跟上去的张硕成。他们一直待在楼下。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张寰才下楼。那呼吸还不是很平稳呢,还用鼻孔喷气呢,一看就是刚才发过脾气了。   “我跟她说了,以后她再敢这么打孩子就……”   张寰原话是跟梁莹莹说再敢这么打孩子就滚蛋。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他把后面吞下去了,只说:“总之,我们家不能这么胡『乱』打孩子。要打,只能像你姐姐那样打。是吧,你姐揍你揍得多好啊?是不是?”   后面就是对张硕成说的了。   张硕成居然很赞同地点头:“是!”   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雁声『揉』『揉』太阳『穴』。   “不『乱』打人就行。”她抱着手臂说,“我妈以前就跟我说,孩子最不能胡『乱』打,容易出事。”   张寰唏嘘:“你妈说的对……”   张雁声前世再讨厌张硕成都不揍他,就是受了自己妈妈的影响。但张雁声不想在张硕成的问题上多提及自己的妈妈。她刚才就是想起来了,随口说了出来。此时听张寰这么说,就感到不快。   “我上楼了。”她说完,甩手走人。   “哎哎,雁雁!”张寰跟着她,“那硕硕这学习,你当姐姐的还是得费点心啊。”   张雁声“哼”了一声。   张寰赔笑:“我跟他妈妈说了,以后不让他妈妈瞎管。那你看,你当姐姐的要也不管,这不他就没人管了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张雁声差点骂出这句“他爹死了吗?”,到底还是忍回去了,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   张寰嘿嘿笑。看着张雁声快步上楼,他忽然想起来,赶紧扒住楼梯扶手冲上面喊:“我给你加零花钱!啊!”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张寰看来就都是好事。   张雁声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张寰要给她钱,就有种气闷感。   回到房间没多久,就收到转账,追加的零花钱已经到账了。张寰在钱方面还真是说一不二,从不食言。   张雁声看了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梁莹莹放弃辅导学习这件事之后,张家忽然宁静温馨了起来。   张硕成很怕再落入梁莹莹手里,也能记得每天起来先写作业了。不会的地方张鹤翎给他讲,比梁莹莹有耐心得多了。而且能让他听得懂。   这个暑假的最后半个月,张硕成基本上没挨太多揍。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挨,皮猴子皮起来,还总是会忘乎所以的。   只是如果看到他大姐,或者别人用他大姐的名号来吓唬他,他总是会瑟缩一下,想要干的事也会犹豫一下,考虑考虑后果。   阿姨们大乐,常常用张雁声吓唬他。偏偏张硕成又不甘心,又不敢放开胆,只能气哼哼地服软。   暑假飞快过去。   新高一开学前比别的年级提前去学校报道,张雁声参加了一中的分班考试。   一中是一个尖子班,两个尖子预备班,四个普通班,还有一个……专门装关系户差学生的班。被学校的好学生们戏称为“少爷班”。   等到全校都返校的时候分班考试结果发下来,张雁声进入了尖子……预备班。   当然不是最好的,但比起前世被直接塞进少爷班,已经算是天翻地覆的改变了。这一暑假,哪里也没有去旅行,没有浪费时间,花了极大的精力补足了初中的知识,还拼命刷题……都值了。   只是拿到分班结果通知,张雁声捏在手里许久,还是塞进了书包里,并没有打算告诉张寰。   反正张寰也根本不会关心这个事。   没想到去“报喜”的是张鹤翎。   暑假里张雁声天天刻苦刷题,张鹤翎觉得奇怪,问过一嘴,知道了高中开学会有分班考试。她就把这个事一直放在了心里。   等张雁声拿到了分班结果,她还惦记着来追问。   知道了结果,她转身就跑。小细腿倒腾得飞快,抓到张寰兴奋地告诉他:“姐姐考进预备班了!就比尖子班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张寰是真的吃惊。   张雁声小时候很不错,长大后就不过尔尔了,那些曾经让爸爸妈妈骄傲的优秀都渐渐消失了。   这一次送她进一中,是为了实现妻子的遗愿。为此,他还花了一笔钱。   都值了!   他特意跑上楼去找张雁声,非要看看那分班通知单。等拿到手看了,乐呵呵地开心了半天。   张雁声心里别扭,想把通知单从张寰手里扯回来。张寰不给:“让爸爸再看看。”   又说:“你妈妈要知道不知道得多开心……”   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张雁声感觉自己的暴躁又快压不住了。   “你哭什么!”她喝道。   “你不知道,我这心里难受……”张寰捂着眼睛,哽咽说,“你妈还在的时候,都给你做好规划了,她就想让你上一中。她自己就是一中出来的。后来她没了,我想着怎么都得替她实现这个愿望,花钱也得给你送进去。我是想不到你这么争气。她要是能看见……得多开心啊……”   张雁声特别想把那张通知单撕碎扔到张寰脸上去!   他妈的装什么大情圣!   可张寰的难过也不是假的。这是能感觉到的。   张雁声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一岁而已。比起十五岁时候,敢说敢做了。但想让她去接受这种人『性』的复杂『性』,未免太难为人。   “差不多得了!”她咬着牙说,“我妈真正高兴的,应该是我能当独生女!”   张寰哭不下去,尴尬起来。   “不是,雁雁,大人的事吧,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吧……”他嗫嚅,想为自己辩白些什么。   张雁声根本不想听。   张寰就算有一千个理由又能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有些事情根本不看过程和起因甚至苦衷,只看结果。   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张雁声就是重生了,人生都再回不到从前的从前了。   张雁声多一句都不想再听,她推着张寰把他推出去。   她重生后力气变得很大,张寰根本反抗不了。被她推到房间外面去了,啪的一声,房门关上了,还上了锁。   “雁雁,雁雁……”张寰小心地敲着门,还试图安抚张雁声突然暴起的情绪。   “走开!”张雁声在里面喊。   从前张雁声经常这么对他。她每每暴怒,最后张寰都是摇摇头,叹口气,然后走开了。   毕竟“走开”是一个可以轻松获得宁静与平和的方法。   但今天张寰手里还捏着那分班通知书,站在张雁声紧闭的门外,想到女儿过了好几年了还在愤怒于自己做的事,和自己疏远,不亲近了,他感到格外地怅然和失落。   第49章 第49章敌意   张寰周末带着全家去看望张雁声的『奶』『奶』。   张家每个月都至少带孩子们去看望『奶』『奶』一次, 张雁声的大伯也会阖家前往,家族小聚一次。   这一次,张寰得意地跟自己亲妈炫耀:“您孙女, 考进了预备班。”   张雁声面无表情, 实在不觉得考进预备班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对她自己来说,的确能考进这个班是个很大的惊喜。但对外来说,又不是考进了尖子班, 拿出来炫耀不免尴尬。   尤其是,还有她堂哥堂姐珠玉在前。   果不其然,堂哥张麟笑着说:“预备班啊……那还得继续加油。”   张麟比张雁声大一岁,开学高二。他虽然读的是私立学校, 但却在精英小班。   堂姐张绮搡了一下自己弟弟, 说:“能进预备班,起码说明雁雁努力了,该表扬就得表扬。”   这个大堂姐比张雁声大三岁, 开学就是大一。堂姐张绮从小就一路优秀, 初中、高中都是尖子班,今年则是考上了k大。k大就在k市,上学倒是方便。   张寰也是太高兴了, 张雁声都好几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让他炫耀的成绩了, 突然这么大的进步,他就忍不住拿出来说说。   只是在出『色』的侄女和侄子面前又显得的确好像没什么值得显摆的。   张寰反应过来, 脸上也不禁有点烧。   梁莹莹简直想朝天大笑,又不敢,拼命忍着。   张雁声的大伯母『露』出微妙的笑容。那是既想表现得礼貌,又掩不住内心得意的笑容。   大伯母还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有经验,平时多跟雁雁交流交流, 得有个做哥哥姐姐的样儿。”   偏张鹤翎不是个特别有眼『色』的孩子,她又急于让大家都知道张雁声这一暑假是怎么刻苦学习的,破天荒地主动凑到『奶』『奶』身边,大声说:“『奶』『奶』,您不知道,我姐一个暑假都没出去旅游,哪也没去。她每天都在房间里学习,特别努力!”   以张雁声初中三年平庸的成绩来说,这描述明显就是“临时抱佛脚”的典型了。   张麟嗤地笑了。   张雁声后来一路朝着“坏女孩”狂奔,表面狂野叛逆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内心里对这一对优秀的堂哥堂姐是很自卑的。因为他们俩就是她的妈妈曾经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被堂哥这样笑了,张雁声脸上也有点烧。有心想让张鹤翎别多嘴,可这傻丫头眼睛闪亮,嘴角上翘,分明是一副为自己姐姐感到自豪的模样。   张雁声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自己忍了。   『奶』『奶』呵呵而笑,『摸』着张鹤翎的头说:“所以才会进步这么大,是吧?你姐姐给你做了个好榜样呀。你也得认真学习呀。”   张鹤翎小胸脯一挺:“我认真学了,硕硕也认真学了,我姐管着我们俩。谁要是不认真学习,谁就要挨揍。”   张硕成趁机告状:“我姐揍我屁股可疼了!”   张雁声『奶』『奶』有点诧异。   据她的了解,张雁声从前几乎是不搭理这两个弟弟妹妹的,怎么张鹤翎的意思,她不仅搭理,还肯花心思教导弟弟妹妹了?   张寰趁热打铁:“雁雁现在大了,很有当大姐的样子了,弟弟妹妹也都听她的话。”   说着,还『摸』了『摸』张硕成的脑袋。张硕成悻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张雁声『奶』『奶』欣慰地笑了,看着张雁声说:“长大了,长大就好了。”   张雁声只微微垂头,作出一副谦逊的模样。   『奶』『奶』『摸』着张鹤翎的小手,说:“我们鹤鹤也长大了,今天和姐姐穿姐妹装啊,真漂亮!”   张鹤翎在大家的注视下挺起胸脯,特别开心。   张雁声的大伯母却笑着说了一句:“鹤鹤长得像妈妈,漂亮。”   梁莹莹冷不防中了暗箭,心里骂了一句“艹你玛”,但在老太太面前也只能咬牙强笑:“大嫂别老笑话我。”   大伯母微微一笑,并不接她话茬,根本不愿意搭理这个二『奶』上位的捞女。   梁莹莹忍气吞声。   大伯母之所以会说这么一句,就是提醒老太太张鹤翎是这个捞女生的。   当初老太太根本不想让梁莹莹进门,甚至提出了可以把孩子放到她这里的建议。可张寰还是觉得孩子不能没妈,让梁莹莹转正了。   老太太活到这份上,在这个家里根本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顾忌任何人的心情。她看不上梁莹莹,就不搭理梁莹莹。   张绮接到了母亲的信号,笑盈盈地走过去坐在了老太太身边陪老太太说话,状似无意地,就把张鹤翎挤到一边去了。   张鹤翎早已经习惯,乖觉地给她腾了位置。   张雁声看到,不由皱起眉头。   小的时候,『奶』『奶』是很疼她的。   大伯母跟姑『奶』『奶』是一挂的,都是娇滴滴的贵『妇』型的人物,所以『奶』『奶』其实不怎么喜欢大伯母。而张雁声的妈妈却也是事业型女『性』,更对老太太胃口。   人年纪越大,越爱随心所欲,老太太就更偏爱自己喜欢的,对张雁声母女俩的好,明显是超过对她堂姐堂兄的。   可惜,张雁声的妈妈却得了癌症,不要说事业了,连女儿都照顾不了,最终撒手人寰。张雁声渐渐平庸不说,还越来越偏激执拗,后来更是成了一个不良少女,彻底让老太太失望了。   张雁声承认,要让她自己现在去回顾后来那副德行,便是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自己。所以她对老太太并没有什么怨恨。而且老太太不待见梁莹莹,起码这件事深得她心。老太太后来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张鹤翎,考虑到张鹤翎后来的『性』格,再考虑到梁莹莹的因素,老太太对她的不喜,似乎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但现在,起码在现在,张鹤翎还只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张绮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大堂姐这么明显地排挤欺负她,张雁声就不乐意了。   她后来在外面混,一直都是很有点侠名的,人家都说她仗义。对外人尚且如此,对现在还只是小学生的张鹤翎,张雁声就更不可能任她被欺负了。   她上前去,站在了张鹤翎的背后,伸出手掌抵住了她的背心,阻止了她继续后退。再退,就退到没人看见的犄角旮旯去了。上辈子张鹤翎就总是这样,在家里是这样,在外面也是这样。   她的可爱、认真和乖巧,如果总是退退退,谁能看得见。   “绮绮姐要住校吗?”听张绮在和老太太说大学的事,她问。   张绮说:“不,我走读。上次不是就说了吗,我爸妈奖励给我一辆车,你忘了?”   张雁声重生时候,已经是七月中下旬了。她想起来了,堂姐成绩出来,就知道k大是跑不了了,大伯父和伯母当即开了一个庆祝的派对,奖励了堂姐一辆跑车。   比梁莹莹那辆还贵。   梁莹莹特别眼馋,但是张寰原本是两年之后才会给她买的。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给她买了。   “绮绮姐以后给我们说说k大,让我们也了解了解,以后选择学校也不用光看排名光听学校吹了。”张雁声说。   张绮挑了挑眉:“怎么,雁雁以后也想上k大吗?”   k大可是双一流。不是她看不起这堂妹,就以她初中的成绩,要说将来想上k大,就是个笑话。   这次虽然进了尖子预备班,谁知道是不是二叔为了面子花了钱呢。   张雁声却笑笑:“我的成绩差得远了。”   她『摸』『摸』张鹤翎的脑袋:“鹤鹤说不定可以呢,鹤鹤成绩很好,一直在年级里保持前三,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姐妹装或者母女装或者情侣装的好处就是,当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视觉效果会放大。   梁莹莹再烦这个,也阻止不了张鹤翎乐意跟张雁声穿成一模一样的样子。两姐妹站在那里,姐姐笑着『揉』妹妹的头,一个漂亮一个可爱。两个人的笑里都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看着格外地养眼。   老太太挺惊讶:“鹤鹤成绩这么好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爸怎么从来没说过?”   说着,朝张寰投去不满的一瞥。   这个事……张寰也尴尬,只能干笑:“我不是忙吗,哪能都顾得上呢。孩子的事,都是她妈妈管着。”   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到了梁莹莹身上。梁莹莹心里暗骂,额头微汗,生怕又招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讪讪地说:“其实,也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梁莹莹平日里挺会说话的,起码在张寰面前,嗲声嗲气地挑他喜欢听的说。怎么到老太太跟前就变傻了呢!   听听那说得什么话!张寰气得不想再看她。   他大哥大嫂都微微一哂。   老天太翻了个白眼,不搭理她,看向张鹤翎,慈爱地招手:“过来过来,跟『奶』『奶』说说。”   张雁声轻轻一推,将张鹤翎推到了老太太的身前。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拉住了张鹤翎的手,让小姑娘挨着自己坐下,温声问她学校里的事。张鹤翎的回答里带着稚气的认真。   老太太以前因为她妈妈的缘故,对这个小孙女没有过多的关注。此时关注起来,觉得这是个心思很简单的孩子,倒跟她妈妈很不一样。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张雁声。   雁雁以前从来不喜欢鹤鹤,可今天看来,显然两姐妹感情很好。上一次见他们是在姑『奶』『奶』的寿宴上,算起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雁雁还对这个妹妹很冷淡,怎么忽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还是长大了?懂得看人了?   因为张鹤翎挨着老太太坐下,张绮不得不挪动屁股,给她腾出地方来。   她看着老太太被这个有点傻里傻气的小堂妹吸引住,而这个以前从来不知道怎么去讨好长辈的小堂妹,却是大堂妹给推到老太太跟前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张雁声。   这一眼中,隐隐带着估量、审视和……一点点敌意。   张雁声怔住。   第50章 第50章节点   张雁声奇怪堂姐对她哪里来的敌意?   她高中成为了不良少女, 到后来连老太太都撂下话说让张寰亲戚聚会什么的不要带她出来丢人。她后来连自己亲『奶』『奶』的面都不见了,就更见不着这堂姐了。   她这堂姐优秀了一路,她死的时候, 堂姐已经大学毕业, 被老太太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公司里的事务。   ……   张雁声突然明白过来了!   张家最核心的产业都握在老太太的手里,连张寰都要百般讨好自己的亲妈。老太太需要一个继承人,以她的记忆来说, 后来毫无疑问堂姐就是那个继承人。   但现在堂姐还不是。   堂姐和她一样,只是老太太的孙辈,之一。大家都还年轻,未来怎么样还未可知。   堂姐把她视作了竞争对手。   张雁声觉得自己好傻。   她是个连亲爹放放弃她的失败者,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原来也能和她有关。   就连张寰自己的私产, 张雁声都知道他是打算把大部分都留给张硕成的,小部分才拿出来给两姐妹分一分当嫁妆。所以张雁声后来总是管他要钱,就是觉得能挖一点是一点。   张雁声从来都没想过, 作为她祖母的孙女, 作为张寰的女儿,她其实是有资格像张绮一样,去竞争这个继承人的位子的。   她怔然了半晌, 才回过神来。   重生以后, 她拼命补习只是为了不要活得像前世一样。毕竟前世她都把自己作死了,明明白白是失败的一生。但她其实还没有想过太多太远, 毕竟她现在才十五岁,说什么都还太远,而且前世她也是大学都还没毕业。   也,并不是一个活得很明白的人。   回去的路上,张寰开车, 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问:“雁雁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也不怎么去跟『奶』『奶』说话。”   今天在老太太的家里,张雁声后来就没怎么说话,一直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寰注意到了。   张雁声抬起眼,漫不经心地说:“我又不是小孩了,老往『奶』『奶』跟前凑。”   张寰感慨说:“以前你『奶』『奶』可是最喜欢你的啊。以前你们小的时候,你堂哥堂姐都嫉妒你呢。”   让他这么一说张雁声想起来了。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奶』『奶』的确是喜欢她们母女胜过大伯母和堂哥堂姐的。   怪不得堂姐对她会有竞争的意识。   原来如此。   张雁声扯扯嘴角。   张寰又说:“鹤鹤今天很活泼啊。就该这样,小姑家就活泼一点招人喜欢。”   今天张雁声把张鹤翎推到了老太太身边,令她与老太太亲密了不少。被家族里的最高权威者温和、亲昵地对待,张鹤翎受到鼓励,也变得大方活泼起来,跟从前不太一样,很招人喜欢。   一方面女儿变得讨喜起来,一方面讨了老太太的好,不管哪方面,都令张寰颇感欣喜。   张寰正高兴呢,张鹤翎也抿嘴一笑,谁知道梁莹莹开始骂张鹤翎:“你也是!就不知道让你弟弟过去跟你『奶』『奶』亲近亲近。你一直占着你『奶』『奶』干嘛!”   张寰:“……”   仿佛一片明快的『色』调中,突然被糊上了一片黑不黑灰不灰的颜『色』。   让人堵。   张寰发起火来:“瞎哔哔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他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自己清楚。他都不敢把张硕成往老太太跟前带,唯恐这小子在老太太跟前犯起熊来,不好收场。到时候,老太太肯定要臭骂他一顿。   他自己是把张硕成看成传宗接代的香火,可老太太还有张麟这个优秀的大孙子呢,根本不把梁莹莹这种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放在眼里。   而且老太太其实……一直更喜欢女孩。从前她喜欢张雁声,远超张麟张绮。   从前一直都是他对这大哥大嫂『露』出志得意满且矜持的微笑的。现在都是他大嫂笑容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这些变化,都是因为雁雁妈妈不在了。   张寰想着,心情变得不好起来,脸『色』便格外阴沉。   自梁征的事情后,这些天梁莹莹一直小心翼翼。结果想通过教育好张硕成讨好张寰,又被张寰狠狠臭骂了一顿。她一看张寰脸『色』不好,委委屈屈地解释:“我这不是……她一个丫头片子……”   她说得含糊,张雁声坐在后面听得明白。   不就是觉得张鹤翎是个丫头片子,就算讨好了老太太也没什么用吗?不就是觉得张硕成才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才是张家该捧到老太太跟前,最好让老太太直接把遗产都留给他吗?   张雁声冷笑一声:“丫头片子怎么了?你不是丫头片子?我『奶』『奶』不是丫头片子?你妈生了你,她不是丫头片子?没有丫头片子,哪来的你?你这么看不上丫头片子,怎么不去泰国变『性』呢?”   梁莹莹现在不敢招惹张雁声,忍气吞声地说:“我就那么一说……”   张雁声不再理她,只揽着张鹤翎,缓缓地轻轻拢着小姑娘的头发。张鹤翎靠在她怀里,被亲妈骂出来的委屈就散了。   张雁声却在心里哂笑。   梁莹莹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她一样拜吊呢?   别说别人,其实就连张寰,也没有重男轻女得像她那么厉害。   而她的『奶』『奶』呢?   她自己就是个女强人啊。她从前就是喜欢张雁声胜过堂哥张麟,后来她还把张绮带在身边亲自指点。   梁莹莹以为张硕成是个带把的就能比张鹤翎更讨老太太喜欢,真是异想天开。   过完周末,正式开学,张雁声把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穿着新校服,踏入了一中。   她在二班,班里的同学都是有些眼熟的面孔,前世在一个教学楼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是都叫不出名字。   这些都是“好孩子”,而她这个花钱送进来的二世祖,前世理所当然是在被称作“少爷班”的八班。   第一天正式开学踏入教室,张雁声就感到许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朝她『射』过来。   她视线扫过去,那些偷看她的男生都不敢跟她对视,要么赶紧低头,要么赶紧移开视线。张雁声嘴角扯扯……不管男生女生,在她眼里都是些才刚刚脱离初中的小屁孩。   但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头脑聪明又努力认真的人,张雁声在年纪上俯视他们,在学习上……她还真得掂量掂量,不一定能有这些小屁孩强呢。   班主任来了教室,眼睛扫一圈,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张雁声。   之前返校分班的那天,他也是一眼就看见张雁声了。这女孩气质冷清,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疏离,但实在是很漂亮。   这种冷清疏离,对中学生来说,基本上可以笼统地概括为:酷。   班主任敢肯定,这三年,追这女生的男生一定排长队。希望这个漂亮女生不要被这些外在因素干扰了学习,能进入这个班的学生不是最优秀的,但也都是优秀的,班主任希望他们谁都别掉队。   班主任推推眼镜,心想,回头得多强调几次不许早恋。   学校的生活在张雁声看来可以说是简单极了。   下了课同学们开始试着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说话,交换姓名,彼此熟悉。   张雁声也跟前后左右的人都打了招呼。   不管这些同学心里对她有什么想法,她的心思很简单——她可是个大人,既没打算跟小女生交朋友,也没打算跟小男生谈恋爱。   这三年,好好学习,把上辈子的遗憾弥补上就是了。   【愿你来生,走正路。】   那个遗憾却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好好学习,张雁声想,就是最正的正路吧?   又下了课,她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在走楼道里碰见了熟人——当然是少爷班的熟人。   徐立晨和汪倩,他们两个如前世一样在开学第一天就熟络起来了。   想想也是,八班的学生都是家里有点身家的,这时候大家互相还都不熟悉,看人就先看颜。徐立晨和汪倩,分别是男生和女生里颜值拔尖的,自然而然就相互吸引了。   但要真说拔尖,张雁声的颜值才真正是他们这一届的尖尖。   这也是为什么进入高中后,徐立晨和汪倩迅速向她靠拢的原因。人跟人互相靠拢总得有些共同点,要不然是差不多一样有钱,要不然是差不多一样高颜值。   总之,这两个可以说是张雁声在高中最亲密的朋友。   但这一世张雁声并不想再跟他们两个人做朋友了。她看着聊得热烈,却正好挡了自己路的两个人,淡淡地说了句:“麻烦让一下。”   徐立晨闻声转头,一眼惊艳!   那女生梳着利落的马尾辫,额头饱满光洁,一双眼瞳漆黑如墨,眼神淡淡疏离,有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酷。   又酷又漂亮!   比他们班这个汪倩还漂亮!   徐立晨没动,但汪倩动了,让开了空间。张雁声从他们两个人中间『插』了过去,向自己班的教室走去。   汪倩还想跟徐立晨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发现徐立晨眼睛发直,追着刚才那女生的背影。   汪倩顿时酸起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丢魂啦!没见过美女啊!”   徐立晨回神,只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但汪倩知道,班里这个最好看的男生,他的魂儿都被刚才那个女生勾走了。   而张雁声,缓缓地朝着自己班的教室走去,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会重生在这个时间节点。   给了她一个暑假的时间补习充电,让她可以脱离少爷班。   从此可以不必再与徐立晨汪倩做朋友,不必跟着他们学会抽烟喝酒逃学旷课。   从此可以好好学习,走一条与前世不同的路。   人生的一些不经意的时间节点,只有走过去了再回眸看,才会发现……竟如此重要,如此关键。   第51章 第51章青春   徐立晨不仅长得帅, 还是个很有行动力的男生。到午休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听到张雁声的名字和班级了。   接下来的两天,汪倩都听到他跟别的男生在谈论那个二班的张雁声。   虽然开学才几天,但是张雁声已经是个名人。男生们的言下之意, 班花、级花都是她了。不过他们才入学, 不知道高二高三有没有更漂亮的学姐,所以不知道二班的那个张雁声能不能拿下校花的头衔。   汪倩不禁有点酸溜溜。   开学第一天她眼光扫了一圈,就看见徐立晨了。徐立晨明明看到她也是眼睛一亮的, 结果两个人才互相搭讪上,那个张雁声一句话不说地从他们俩面前走过去,徐立晨就眼睛都直了。   汪倩看男生聚在一块议论那个漂亮的张雁声,老大不高兴, 讥讽说:“人家可是预备班的好学生, 那三个班的,看咱们可都是用鼻孔看的。”   所谓那三个班,指的是一班尖子班, 二班三班尖子预备班。一个赛一个的都是“好孩子”, 个个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那种。   跟他们八班少爷班的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个年龄的普通孩子,为着钱去攀附别人的只是少数, 绝大部分少年男女反而看不上这些使钱办事, 花钱进学校的。   他们遇到八班的学生,的确是用鼻孔看人的多。   徐立晨听出了汪倩话里的酸意, 他笑了笑,有点得意。   汪倩长得不错,如果张雁声不出现的话,徐立晨就打算追汪倩了。可现在他既然见到张雁声了,就想追张雁声。   开学第二周的一个中午, 徐立晨第一次尝试去跟张雁声搭讪。但张雁声表现得非常冷淡,显然是不想回应他。   张雁声又酷又漂亮,这种冷淡给她加上了“傲”的属『性』,对徐立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更刺激了。   他觉得张雁声真是个带劲儿的女孩。   张雁声没想到这辈子不一个班了,徐立晨居然又来追她。   前世,一入学汪倩就向她主动靠拢了,两个人很快就成了闺蜜。   张雁声在家里感受不到亲情和温暖,就格外看重学校里的朋友。汪倩摆出一副好闺蜜的模样,却明白地告诉她她喜欢徐立晨。   徐立晨喜欢的是张雁声。被班里最帅的男生喜欢,十五岁的张雁声当然也会忍不住开心、得意,但因为汪倩,张雁声很“仗义”地不肯接受徐立晨的追求。   于是高中三年一直都是三人行,或者以三人为核心的小团体。   后来徐立晨和汪倩带着她旷课逃学,抽烟喝酒,从此在这条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这中间还掺杂着诸多的少年男女的小心思。   诸如你猜我猜,你追我跑,我当你是最好的闺蜜你怎么可以不信任我,我当你是朋友你怎么可以追求我,今天吵了互相不理了,明天又和好了之类的。   在那个年纪,张雁声在这个三人组合里玩了三年的爱恨纠葛,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部青春疼痛小说,还深深地沉浸其中。   等过去了那个年纪再回头看,尤其是重生后再回头看……   就……特别,傻『逼』!特别,中二!   张雁声都想捂脸!   这辈子灵魂已经是大人了,不可能把中二的青春再重新演绎一遍。特别是对比二班的同学每天的刻苦努力,再回想八班的爱恨情仇,仿佛两个世界。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青春。   张雁声这辈子选择好好学习。   前世高中毕业后,汪倩、徐立晨的家里都把他们送出国了。张寰其实也想把张雁声送出国,这是他们这种家庭常见的『操』作。   但张雁声不肯去。   她虽然也不怎么回家,但是一想到自己如果出国去,梁莹莹一定特别开心,她就死也不肯去,非要待在国内,非要待在k市。   张寰没办法,花钱让她上了个野鸡大学。   其实差别不大,以张雁声那时候的成绩,区别无非就是上国内的野鸡大学还是上国外的野鸡大学而已。   都是混日子。   那种学校简直就是为她这样的人订制的,既有一样纨绔的富二代,也有没什么钱但是肯弯腰奉承他们的普通家庭的孩子。大家的共同点就是都不爱学习。   总之张雁声在那个学校里如鱼得水,找到了自己的归属群体,也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混社会的人,在鬼混的路上越走越远。   最终,她把自己作死了。   张雁声再不想和上辈子一样了。   但张雁声对徐立晨的冷淡反而更激发了徐立晨对她的兴趣。而且这辈子张雁声和汪倩不是闺蜜了,也没有人挡在中间了,徐立晨就公开地追求起张雁声来。   张雁声拒绝了几次,却老是在学校里被徐立晨堵住。   张雁声有点奇怪徐立晨对她的态度跟前世不太一样。前世三人行,徐立晨一直在她身边,但对她远没这么强势。怎么这辈子纠缠不休起来?   开学一个月不到,张雁声被徐立晨纠缠得烦了。   张雁声也不跟徐立晨客气,直接敲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把徐立晨给告了。   一中可是k市顶尖的学校,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也不得不接纳一些关系生进来,但这不归教导主任管。教导主任他就管学习和纪律。   教导主任也不含糊,第二天就给了徐立晨一个处分,还请了家长。   处分什么的,徐立晨根本就不在乎。但请家长就比较烦了。他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被他老爸臭骂了一顿。   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他爸脸还臭着呢。   一中就算是花钱,能进来的名额也是有限的,他爸费了点劲才给他弄进来,才一个月这小子就给他惹事。   居然是因为追个女生,反被女生给举报了。徐立晨爸爸觉得格外丢脸。   等从行政楼出来,他还念叨:“你是脸长得不好,你还是钱少?追个女生能给自己追出个处分来,你爸我没服过谁,就服你!”   徐立晨嘿嘿嘿笑。   气得他爸没脾气,挥挥手说:“以后离那女生远点啊,别招惹她。”一言不合就给徐立晨弄个处分,这女生脾气够大的。   徐立晨老神在在地,却没答应他爸。   张雁声这脾气他算是领教了,比他想的还烈。但即便是背了个处分,徐立晨对张雁声的兴趣非但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更强了。   隔天放学他就又去学校外头堵张雁声了。   张雁声背着书包正往地铁走,冷不防他追上来,又拦着了她:“张雁声!”   张雁声眉头就蹙了起来。她停住,问:“一个处分还不够是吗?”居然还来堵他。   徐立晨却龇牙一乐,说:“够了,够了。你可真够行的,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吧?至于吗?上来给我弄个处分?”   说起来徐立晨比后来长大了的张硕成还是强多了,虽然死缠烂打有点烦人,但起码没那么龌龊,没干那么恶心的事。张雁声只是烦他缠着她,而且她很明白徐立晨根本不在乎处分不处分的。   现在刚高一入学,他还像模像样地每天上学。后来他爸他妈的离婚大战如火如荼的,没人管他,他就逃学旷课,抽烟喝酒泡妞,夜夜笙歌。   汪倩喜欢他,他做什么她就跟着。   张雁声本就在家里满腹戾气,叛逆得很,他们又是三人行,自然而然地就逃学旷课都一起了。   “种因得果。”张雁声冷淡地说,“你不来『骚』扰我就不会得处分。”   “也算不上『骚』扰吧?”徐立晨嬉笑说,“我没那么low吧。我不就下学堵了你几次吗?”   张雁声走起来:“几次已经探到我忍耐的底线了。”   徐立晨跨过一步,又拦住了她。   张雁声撩起眼皮。   徐立晨觉得,张雁声跟他以前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   他过去认识的女生里,也有很“清高”、“冷傲”的,在那清高冷傲之下,依然是脱不去的稚气。   但张雁声没有这种年轻青涩的稚气。她是真的冷,从皮到骨,从眼神到灵魂,都给他一种冰凉凉的感觉。   特别刺激。   徐立晨对张雁声,比对别人有耐心得多。   “别坐地铁了。这时间挤地铁多难受啊。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他说。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对她的语气,要比之前软了很多。他支支下巴,说:“我的车在那边,有司机接送。”   张雁声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徐立晨家的车。她对那辆车和那个司机都很熟悉。   前世她和张鹤翎张硕成都形如陌路,他们放学的时间不一样,可以分开接,但早上上学的时间差不多。张雁声宁可自己叫车。   认识徐立晨之后,徐立晨就来接她上学。   汪倩知道后各种不乐意,非让徐立晨也接她。徐立晨只敷衍却不答应,张雁声就说不让他接了。徐立晨当着汪倩的面答应了,却还是时常去接张雁声。   两个人又很默契地不让汪倩知道。   汪倩总有些猜疑,经常旁敲侧击。   张雁声一边为了闺蜜的义气不接受徐立晨的追求,一边又因为跟徐立晨有些汪倩不知道的小秘密暗暗觉得刺激。   一转头间,看见徐立晨家的车,又回忆起了这狗血又傻『逼』的高中时代,少年男女情窦初开,相互间充满试探和那些青涩可笑的心机。   最后谁也没能和谁在一起。   离开了张雁声,徐立晨就也不搭理汪倩了,离开了徐立晨,汪倩和张雁声的友谊戛然而止,离开了徐立晨和汪倩,张雁声愈发“社会”,身边从来不缺“朋友”。   张雁声像个耋耄老人一般心中竟然生出了唏嘘之感。回过头来,却看见徐立晨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那眼睛里还带着期盼。   张雁声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辈子徐立晨对她的态度会比前世更强势了。   第52章 第52章教训   从前在八班, 大多学生家庭条件都很优渥。徐立晨、张雁声是其中家庭最好的那几个里面的。   上辈子在徐立晨面前,张雁声与他不仅平等,而且强势。她曾经凶巴巴地对徐立晨说:“汪倩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能因为你毁了我们俩的关系。”   徐立晨妥协了, 于是一直就是三人行的局面。   但这辈子,张雁声进了二班。二班都是真正凭成绩考进一中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张雁声猜测自己的家庭条件在二班应该是拔尖了。   她这辈子想踏踏实实地把上辈子走错的路都掰回来, 通过自己的努力进了二班,她希望自己能融入这个班,不要太格格不入。   所以听到二班的学生议论说有很多豪车来接八班的学生,她就叫小周把车停到地铁站后面的路边上。   下了学她就跟别的一些学生一样往地铁站走。真正要坐地铁的人到了入口就下去了, 而她绕过地铁站, 上自家的车——当然没有同学看到,大家都已经下地铁了嘛。   很低调。   但就因为这种低调,令徐立晨也误会了。他以为她是家境普通的女生, 对他这种富二代来说, 面对家境普通的女生时,天然就有优越感,天然就强势。   而现在, 这小子见纠缠无效, 竟然开始企图用优渥的经济条件诱『惑』她了!   张雁声险些气笑。   她发现人还真是不能太低调,稍微一低调, 别人就想压着你来,看你的时候就居高临下。   上辈子,徐立晨对张雁声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温柔殷勤的。   张雁声磨磨牙,却发现大概就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小温柔小体贴小殷勤, 她的内心里其实还不自禁地把徐立晨归为了“自己人”的。   这小子现在还青涩得很,还很不知道天高地厚,很是自诩风流呢。   简直惹人笑。   张雁声磨了磨牙,说:“你跟我来。”   徐立晨挑挑眉,跟上了张雁声。张雁声的腿又长又直,而且她明明很瘦,却没有别的女孩子走路的那种轻盈之感。她走路的时候长腿迈开,给人一种向下“沉”的感觉,铿锵有力。   徐立晨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笑嘻嘻地说:“干嘛呀?你要不想坐我的车,我陪你坐地铁也行呀。”   张雁声翻个白眼,大步朝地铁站走去。   地铁站离一中的大门就五分钟的路程。他们两个人高腿长的,步距长,步速快,三两分钟就到了。能看见不少一中的学生从地铁口下去了。   但张雁声却没走进地铁口,她继续朝前走。徐立晨跟上她:“这是去哪啊?”   走到了地铁站入口背面,张雁声停下。徐立晨跟着停下。   张雁声也支了支下巴:“看见那辆车了吗?”   徐立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赞道:“这车不错,这是……曜影吗?”   张雁声知道徐立晨懂车。   一般的高中生看到,能认出来是劳斯莱斯就很厉害了。徐立晨一口就能叫出型号。   但他不知道张雁声让他看这车是什么意思。   张雁声笑了笑,走了过去。   九月底已经凉爽起来,没有必要非在车里吹空调,在外面晒太阳反而更舒服。   小周站在那里抽烟呢,一抬眼看见张雁声来了,掐了烟,说了句:“放学了。”伸手给张雁声拉开门。   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很职业的司机。   张雁声没有上车,她扶着门,说:“我跟我同学说两句话。”   小周会意,自己先上了车。   张雁声没上车,她把车门“砰”地关上,抬眼看徐立晨。   徐立晨的嘴巴张开,能吞个鸭蛋,有点傻气——没办法,张雁声重生回来,看当初这些很“社会”很“酷”的同龄人,看谁谁傻气。   “二班的同学不太注重家庭经济条件之类的这些事情,我觉得没有必要在班里太打眼,所以叫家里的车子每天停在这边等我,并不是没有车子坐。”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说。   徐立晨觉得自己真地看不懂张雁声这个女生了。她比他想的还复杂。   她微微歪头说话的样子带着一些些不屑,又有一点点似笑非笑,好像把他的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似的。   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徐立晨,”张雁声问,“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有钱又有颜?所以对女生死缠烂打,这个女生迟早会喜欢上你?”   这真是一针见血说出了徐立晨的心态。   徐立晨张嘴,想说什么,发现无话可说。他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深觉得自己帅又多金,哪怕女生一时矜持,时间长了也自然而然地就矜持不住了。   张雁声嗤笑一声,戴上太阳镜,拉开了车门,讥讽说:“我也有钱又有颜,什么都不缺,我还比你学习好,你有什么可打动我的地方?搞——笑!”   她坐进车里,“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走吧。”   小周模模糊糊听见一些,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这男生纠缠你吗?要不要跟张总说一下?”   “不用。”张雁声说,“我自己能解决。”   过了片刻,她又说:“……小孩而已。”   你自己就不是小孩啦?   小周心想,然而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那位大小姐,她带着太阳镜的面孔比起她的同龄人的确没有那么稚气,要成熟得多了。   很多时候小周是感觉不到她是个“小孩”的,会下意识地把她当作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   倒还真没有小孩的感觉。   张雁声给了徐立晨一个处分,徐立晨自己根本不在乎,甚至有点得意洋洋。   他去教导处领了处分回到班里,男生们都知道是张雁声告发了他,深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大家鼓掌、起哄、吹口哨。   有人喊:“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大家哄笑。   徐立晨抱拳:“没办法,没办法,温柔乡,英雄冢啊!”   大家又哄笑。   八班的气氛就是如此。   但是汪倩非常、非常地不爽!   刚开学的时候,她的确感觉徐立晨还不错,有点帅。徐立晨来搭讪的时候,她还有点端着,想矜持矜持再跟他进一步发展。   不料还没矜持完呢,张雁声从他们两人中间走过去了……   从此徐立晨眼里就没有她了!   那种本来只觉得“还不错”,且觉得一定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没能得到、没能拥有……执念就起来了。   她再看徐立晨,就不止“还不错”了。她心里越来越不甘心。   年级里大家看到的都是徐立晨在追张雁声,私底下,却是汪倩在追徐立晨。只是张雁声不回应徐立晨,徐立晨也一样不回应汪倩。   可越得不到,就越觉得他好,觉得别人都比不上他。   可自己心里面的“好”,被张雁声弃若敝履!   张雁声不仅看不上徐立晨,甚至毫不留情地给徐立晨弄了一个处分。   而徐立晨呢,怎么就这么贱!他还开心,他还得意!   汪倩都快气炸了!   汪倩决心要给张雁声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开学才一个月,但是汪倩俨然已经在班里确立了“一姐”的地位。她一呼吁,立刻好几个女生响应她。   “早看那个张雁声不顺眼了!狐狸精似的!”   “傲什么傲啊!成天勾搭男生,隔着班呢,勾得咱们班男生一天到晚都谈她!”   “这种女的就是欠抽!得给她点教训!”   听着个个都跟正义小侠客似的,但汪倩心里门清——大家都喜欢徐立晨,或明恋或暗恋。所以面对徐立晨喜欢却又不把徐立晨当一回事的张雁声,大家都同仇敌忾了。   这几个都是家里条件非常好的女生,天塌了都有爹妈拿钱撑着,天不怕地不怕。   大家就商议起怎么教训张雁声来。   一中是个严格的学校,徐立晨这种追求女生都能挨处分,这些女生们不敢在学校里生事,她们决定在校外教训张雁声。   商量来商量去,地点选在了地铁站里。   张雁声据说是坐地铁上下学的。地铁走下去,有很长很长的甬道,在那堵人很合适,也很有气氛。   地铁里面有厕所,到时候把张雁声揪到厕所去,让她喝马桶水!   要是有屎,就让她也吃屎!   再把她这副样子拍下来!哈哈!   让她哭着保证,再也不勾搭徐立晨了!   第二天是周五,女生们很有行动力,提前就先到地铁下面的甬道里守株待兔了。   一个女生负责在上面望风。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那个望风的女生跑下来了:“来了!来了!张雁声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摆出很有气势的pose。   汪倩还点了一支烟,吞吐两口,站在众人中间,冷笑着等张雁声出现。   特别有“大姐头”的范儿!   ……   二十分钟后,装『逼』用的烟抽了好几支了,张雁声也没见个影儿。   汪倩脸『色』铁青:“人呢?”   望风的女生也懵『逼』:“我看着她朝地铁这边走过来了呀!”   女生们放弃了守株待兔,又坐滚梯上去了。只是出了地铁口,也的确看到了三三两两的一中的学生,可哪里有张雁声的影子?   汪倩臭着脸问:“你看清楚了吗?是她吗?”   “那我还能看错啊?”女生分辨说,“她那张脸,我可能认错嘛!”   那倒的确不大可能……   那张雁声上哪去了?   她不是坐地铁的吗?   怎么光天化日,她消失了呢???   第53章 第53章救美   张雁声的确看见一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在地铁口一晃而过, 好像下去了。她也有点奇怪那个女生怎么会去坐地铁,她也是有车接车送的才对。   但那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这辈子又不在八班。   即便是汪倩,上辈子跟她其实也就是塑料姐妹情, 看似闺蜜实为情敌。   其他人……狐朋狗友四个字正适合。   张雁声回想起来, 其实她上辈子就没什么真心的朋友。那些围着她的人,大多冲她的钱,还有人是冲她的脸, 要么财要么『色』。   她的确有很多钱,但却并没有因为有钱就快乐。正相反,金钱冲垮了她的生活。   昼夜颠倒,纸醉金『迷』。   活得愈喧嚣, 内心愈空虚。   张雁声哪知道地铁站下面有一群看她不顺眼的不良少女撸着袖子打算教训她呢。她心中微感唏嘘, 绕过地铁站口,坐上了自己家的车,回家去了。   家里边现在梁莹莹做小伏低, 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整个家里的空气都舒适了很多。   张雁声让张鹤翎每天给张硕成检查作业,不认真做就抽他。   张硕成十分蛋疼。但这是他自己哭着求来的“管教”,跪着也得听从。反正只要能认真写完作业, 姐姐们也不管他怎么玩了。他现在一回家, 就先赶紧写作业,写完了, 就能痛快玩了。   周末过得平静,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张雁声的妈妈和张寰是大学同学,当年一起在国外求学。她『奶』『奶』很喜欢她妈妈,觉得她妈妈是个很独立的女『性』。张寰和张雁声妈妈毕业回国就结婚了。   从校园到婚纱,曾经也是佳偶, 只是没等走到最后,一切都变味了。   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那边现在只有舅舅舅妈和小表弟。但舅舅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定居在了s市,和张雁声并不在同一个地方。   外公家比不上张家这么有钱,但也算是条件优渥的人家。   初中的时候,舅舅就特意当面跟她谈,怕后妈对她不好,想让她跟他去s市生活。但那时候张雁声失去了妈妈,虽然大吵大闹歇斯底里的,但其实内心里不想再失去爸爸。她不肯去。   后来越长大越偏激,舅舅听说了,试图劝说她。但她那个时候已经是人话不听了,渐渐地也和舅舅疏远了。   舅舅是知道张寰送了她去一中的,开学一个月了,他打电话问问她在学校里怎么样,适应不适应。   张寰向张雁声『奶』『奶』和大伯一家炫耀她考上预备班,张雁声觉得很羞耻。可听着在她记忆中已经久远到有点陌生的舅舅的声音,张雁声忽然忍不住告诉了舅舅:“那个,我……暑假好好补习了两个月,开学分班考试我考进了预备班。嗯嗯,尖子预备班。我们学校是一个尖子班,两个预备班……”   不是“炫耀”,只是“告诉”。想让电话那边那个人知道。   可是说到这里忽然又羞耻起来,又不是小学生了,说这个干吗?   然而舅舅的声音很惊喜:“真的?雁雁这么厉害!”   舅舅碎碎地念:“你妈妈念书就比我厉害,你也从小就聪明,小时候老考第一……”   都是早过去的事,可那些琐碎的念叨里透着深切的关心。张雁声听着,眼睛忽然酸涩难忍。   她重生之后也想过要给舅舅打电话。可每每『摸』到电话就内心生怯,就这么一直拖着,一直等到了舅舅主动给她打电话。   “舅舅,你别担心我,我不是小孩了。”她说,“那个女的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不搭理她就是了。我怎么都是我爸亲生的,他也不会亏待我。”   电话里舅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想通了就好了。”   他又说:“别因为别人,耽误自己。”   要是上辈子就能想通这一点,就不会死了吧?   可是不死不重生,就一条道走到黑,根本也不会想通吧?   张雁声想了很久,觉得这个问题无解。但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不能辜负关心她的人,也不能辜负自己。   周一她一进班里,就有同学跟她主动打招呼。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道早声。   张雁声有点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二班的同学忽然对她热情了起来。   她不知道她长得太漂亮,人又高冷,气场强,令这些同学莫名对她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她上辈子就没跟这些“好孩子”打过什么交道,这辈子就也觉不出来大家对她的保持距离。   结果八班那个有钱的帅『逼』追她,她二话不说,给那小子弄了个处分。二班的同学一下子对她改观了。   不管怎么说,首先这女生她不拜金。这就很好了。   这个年纪,都还很清高,尤其这些好学生,个个内心里都很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宁愿选择自行车后座哭,也不选宝马里笑,而且还看不起宝马里笑的。张雁声这一个『操』作,反而令大家对她亲近起来。   不管怎么说,对张雁声都是一件好事。   她请同学给她讲题的时候,都觉得同学对她热情了许多。他们那些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练习册、习题集也肯拿出来跟她分享了。   张雁声上辈子是八班的学渣,哪知道这些东西上哪里淘,这会儿虚心请教,才发现同学们各有神通,总有淘这些东西的路子,你弄来别区的,我搞来别市的,他们还互通有无。   张雁声觉得自己暑假里已经算是很用功了,真了解到这些同学日常的刷题量,不由得冷汗直冒。   一中的尖子班和两个预备班是流动淘汰的,每半学期流动一次,学而优则上行,学习不行的就下行了。还有预备班掉到普通班,普通班冲进预备班甚至尖子班的。都有可能,全看个人的努力程度。   张雁声虽然刻苦了一暑假冲进了预备班,可如果不持续努力的话,还是会掉下去的。   这边张雁声暗下决心不能掉班,那边汪倩都要气炸了。   因为星期五之后就是周末啊,这白白趴窝却没逮住张雁声的怒火,足足积攒了两天!   汪倩脾气不小,周一憋不住,也等不到放学去校外了,中午带人给张雁声直接堵厕所里了。   张雁声洗完手一抬头,看见身后汪倩带着几个女生气势汹汹地,从镜子里正瞪着她。   所有这些女生她都熟悉、了解。她们摆出来的这个架势,她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张雁声忽然觉得脑壳疼。   这是,准备“教训”她吗?   好大胆子,这可是学校里。汪倩这是怎么了?   张雁声转回身,无视了这些女生,径直往外走:“麻烦让一下。”   女生们非但不让,还冷笑着互相挤了挤,水泄不通地堵住了厕所门口。   但张雁声恍若未觉,继续朝前走,眼看着要跟女生们撞上,张雁声伸出了手……   ……   等张雁声都走出去了,女生们还很懵。   “你干嘛给她让路?”   “我没让!”   “你挤着我给她让啊!”   “不是,她扒拉我!她一扒拉,我就站不住了!”   “对对,我也是!”   “不可能!”   “真的!她力气特别大!”   “哎,汪倩你干嘛去!”   她们追出去,拉住了汪倩:“这可是学校里边!我妈说了,一中校规严,不许我在学校里惹事,要不然她就断了我零花钱!”   汪倩气得不行,但还是被她们几个给拉回班里去了。   徐立晨在班里还那个样,吊儿郎当,见着她们回来还调侃她:“上厕所还拉帮结伙的啊。”   偏偏汪倩觉得他这种痞里痞气的样子,越看越好看。想要教训张雁声的心思就更坚定了。   放学的时候长了记『性』,没再去地铁下面等张雁声,直接在去地铁的路上就把张雁声堵住了。   “张雁声,跟我们走。”汪倩说,“跟你聊聊。”   她抬着下巴,中二气四漏。   上辈子张雁声跟她一起混,大概也是这样子。   “???”汪倩,“喂,你干嘛?”   张雁声放下捂眼的手,淡定地说:“没什么。”   就是没眼看而已。一想到自己也曾经是这副傻样子,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抹掉这段黑历史。   她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辈子她又不在八班,又跟汪倩没有交集,汪倩还跑来找她……张雁声其实大概猜到了,十有八九跟徐立晨脱不了干系。   汪倩冷笑:“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走,带她走!”   说着,两个女生就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张雁声的手臂。张雁声没挣扎,问:“去哪?”   女生们也都看向汪倩。汪倩略一犹豫,说:“就地铁站里头!”   周围有一中的学生已经开始停住脚步往这边张望了。   张雁声想好好地读高中,不想生事。去地铁站下面的话……也好!   她于是欣然同意:“那走吧。”   两个女生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唯恐她脱逃。然而张雁声非常顺从,毫不反抗地跟着她们向地铁站走。   徐立晨本来都已经上了自己家的车了,车子已经起步走了一百多米,因为放学接孩子的人太多,堵在那里暂时走不动,缓缓往前挪。   在这个时候徐立晨接到了同学的电话:“徐立晨!汪倩她们几个把二班的张雁声带走了!”   徐立晨愣了一下,也立刻想到了原因——汪倩追他追得挺紧的,肯定是吃醋了,要教训张雁声。   “停车!”徐立晨立刻喊了一声。   司机下意识踩了刹车,车没停稳,徐立晨就跳下车。一边往回跑一边问:“她们把张雁声带到哪去了?”   同学告诉他:“她们下地铁站了!”   徐立晨握着电话,撒开腿狂奔。   虽然才只作了一个月的同学,但是他能看得出来汪倩这个女生骨子里挺狠的。言谈中也听过一些她初中的时候是怎么“教训”人的。   徐立晨额头冒汗,发足狂奔。   地铁长长的楼梯,他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的速度往下冲。   可是,冲到一半,他忽然看见了张雁声。   张雁声站在滚梯上,正随着滚梯上行。   “张雁声!”徐立晨喊了一声,折身又向上跑!   他体能颇不错,这一路狂奔过来,冲下楼梯,又冲上楼梯,居然正赶上能拦住张雁声。   “你、你、没事吧?”他气喘吁吁地问。   张雁声打量了打量这男孩子因为狂奔而泛红的脸庞,无语地说:“别告诉我你是来英雄救美的。”   徐立晨也打量了打量她。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衣服、头发都整齐,脸上也没有伤痕泪痕,看起来一切如常。   徐立晨叉腰仰天,低下头问:“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虽然这辈子张雁声不太看得上青涩的徐立晨,但其实上辈子徐立晨对张雁声真的挺好的。只可惜最后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隔了距离,渐行渐远了。   张雁声回忆起来,难得地对徐立晨『露』出了一个笑容。   红润润的唇,唇角勾起。   徐立晨怦然心动。   张雁声却戴上了太阳镜:“没有。”迈开脚步向外面走去。   徐立晨突然想起来:“哎,汪倩她们呢?”怎么回事?不是说汪倩带了好几个人想收拾张雁声吗?人呢?   张雁声没回头,只给他一个后背,大拇指向肩后指了指。   徐立晨顺着她指的方向扭头一看,是长长的向下通向地铁站的楼梯。再回头,张雁声的长腿已经迈出地铁站口。   在秋天的光线里,她的身形显得特别修长。   第54章 第54章教训   徐立晨下去找到汪倩几个人的时候, 这几个女生正哭得稀里哗啦。   她们几个人把张雁声“押”下来的时候,张雁声一丁点都没反抗。她们还有点得意,觉得张雁声就跟她们以前欺负过的那些女生一样, 看见她们人多势众就认怂了。   等把张雁声押到女厕里, 张雁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汪倩不回答她的问题,嘴里骂了一句:“你他妈怎么这么贱!成天勾引男生!今天我们给你点教训!”说着上前抬手,一个耳光就抽过去!   可惜, 没听到预期中“啪”的那一声。   在汪倩抬手的那一瞬,原本抓着张雁声手臂的两个女生只觉得手里一滑,张雁声的手臂就挣脱了。   汪倩使足了力气抽过去这一耳光,谁知道张雁声出手快如闪电一般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汪倩倒抽一口气, 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脱, 她眼中凶光一闪,抬脚就朝张雁声踢过去!   张雁声上辈子跟汪倩一起混了三年,汪倩那几下阴招她实在太清楚了。张雁声比汪倩还早提膝, 在汪倩腿踹过来的路线上就直接给汪倩的腿踹回去了。   汪倩嗷一声叫。   要不是张雁声拉着她, 她就得向后摔在地上去。   张雁声到底还是念着点上辈子的塑料姐妹情的,拉住了她没让她真摔着。   但别的女生已经呼喝着过来了。她们不像张雁声那样是真正练过的,她们也就是胡『乱』推搡、瞎拍瞎打、指甲『乱』抓之类的这种『操』作。   张雁声手腕一抖, 把汪倩甩了出去。她手底下留着情, 汪倩虽然是趔趄着屁股着地,倒也不太疼。   她手刚扶到屁股上还没爬起来, 女生们一个接一个地摔了过来。   这几个女生上辈子也是汪倩的跟班,一个个欺负人的时候都挺凶狠的。上辈子张雁声虽然也跟这个小团体一起厮混,但在这方面,始终有些微妙的气场不合——别人打上来另说,但汪倩她们要是主动去欺负人, 张雁声是不肯出手的。她非但不肯出手帮忙,要看到她们太过分,她还会拦着。   但她家里最有钱,她人最漂亮,她又真的很厉害,字面上意义上的,所以女生们都有点怕她,倒也不会跟她起冲突。   她们通常都跟着汪倩的指示行事,但是如果张雁声说“不行”的话,这个事就是不行。   而且她们几乎都喜欢徐立晨。   在前世,张雁声、汪倩和这些女生们,就是这样的组合。   这小团体一毕业,各自鸟兽散。   而张雁声根本没等到毕业,她刚到高三就被学校开除了。徐立晨也被开除了。反倒是汪倩一直留在了一中。   但三个人还是黏在一起混,一直到高中结束,他们两个都去了国外。   包括汪倩在内,这些女生们谁都没想到二班的这个张雁声会这么厉害。她、她是不是练过啊?   别看女生们平时欺负弱小时挺凶的,真遇到练过的、真正有武力值的人,瞬间她们就怂了。   立刻有人就想跑!   张雁声一抬腿,蹬住了女厕的门框。一条又直又美的大长腿横挡着,封了去路。   女生们不敢硬闯,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想干嘛?”   张雁声嗤笑一声,说:“这该是我的台词吧?你们把我拖到这儿来,到底想干嘛?”   张雁声虽然猜出来汪倩想教训她十有八九跟徐立晨脱不了干系,但她真地有点好奇汪倩想对她做点什么?   她扫了一眼,点名:“邹梓涵,你说!”   被点名的女生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雁声嘴角勾勾,掰掰手腕,发出咔咔的声音:“问你话,你就说,别这么多废话!”   邹梓涵是这几个女生里面最怂的一个,所以张雁声特意点名她。   果然张雁声一吓唬,她就怕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是想让你喝马桶水……”   汪倩扯了她一把,急眼:“你他妈傻!”在处于下风的时候,这种大实话能说吗?   果然张雁声的脸『色』冷了下来。   哪怕是在上辈子,张雁声恪守底线,不会主动对别人使用武力,但如果别人找上门来了,张雁声也从来不会任人欺负的。   她对汪倩几个人很了解,欺负人,喝马桶水只是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而已,至于打耳光、扯头发和言语辱骂的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的。   哦,对了。还有用烟头烫人。   汪倩曾经想用烟头烫一个女生的脸。   虽然对方也是个不良少女,但张雁声还是过去一甩手把她手里的烟打掉了。   当时有那么一刻张雁声感觉汪倩都要暴走对她发飙了,但汪倩还是忍住了。汪倩的忍耐力一直都比她好。   现在回想起来,青春期的女孩子的有些行为真是无法找到逻辑。   两个相看已经彼此生厌的女生,还固执地对外宣称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固执地成天黏在一起,同进同出,非要将一份塑料情演绎出几分真心出来。   但也因为如此,张雁声得以深刻地了解汪倩这个人。   你是不能对汪倩示弱的。汪倩踩人会一踩到底,你得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才能杜绝麻烦。   张雁声嘴角扯扯,那笑凉凉的,“砰”地一声关上了女厕的门……   等她坐着滚梯快回到地铁出口的时候,徐立晨出现了。   他一看就是跑得急,又爬楼梯,呼哧带喘的。张雁声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英雄救美来了。   不由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可爱。   她戴上太阳镜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心中某一处忽地释然了。   十五岁的时候,其实是真地喜欢过徐立晨的。   可是被汪倩用话挤兑住了,为了保住“义气”,只能拒绝徐立晨。   三个人『乱』七八糟地就度过了高中的三年。他们两个出国后,大家就跟有默契似的,谁跟谁都不联系了,就这么都断了。   那个时候真的是活得不够明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当然张雁声有颜有钱,走到哪里都不会缺“朋友”,但偶尔回想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小遗憾。   如今人生重来,已经“长大了”的张雁声自然看不上青涩又中二还『骚』包的徐立晨了。   但看到这个男孩子眼睛里的着急和关切,青春时代那点小遗憾便忽然淡去。   那个年纪本就不必求什么结果,有过程、有回忆,就够了。   徐立晨下来的时候,这些女生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们头发湿漉漉的,衣服领子、肩膀和胸口也大片大片地都湿了。每个人都很狼狈,包括汪倩在内。   徐立晨已经从张雁声的态度里猜出来汪倩她们可能是没能讨到好去,但他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惨。   “嗬。”他抱着手臂,把她们堵在了男女卫生间中间的狭小过道上,“这是集体跳水了?”   这几个女生几乎都喜欢他,个个恨不得原地消失,也不想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有人哭了一声:“张雁声欺负我们……”   这几个人在班里都挺厉害的,忽然说自己“被欺负”,徐立晨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怎么欺负你们了?”   “她、她把我们的头摁在水池里……”女生说着又哭。   “……”徐立晨问,“马桶吗?”   “不是!洗手池!”女生们忙说。   她们才没有被人摁进马桶里,那太恶心了。这种锅可不能背,会被人笑到毕业!   徐立晨也是小霸王,熟悉这些“教训”人的套路,听到是洗手池不是马桶,就知道张雁声手底下留情了。   不过她一个人对这么多女生吗?那还挺厉害的。   徐立晨对她们遭遇了什么不再好奇,直接问他想知道的:“你们把张雁声叫下来干嘛?”   他问话的样子有点凶,汪倩咬了咬嘴唇没说话,但别的女生抽抽搭搭地说:“我们想教训她一下……”   徐立晨脸沉下来,问:“张雁声哪招惹你们了?”   这些人里邹梓涵哭得尤其凶,而且还特别委屈,拧着湿哒哒的头发,抽泣说:“我们是为了给你出气呀。你,她,她害得你被处分,太贱了!”   徐立晨脸『色』阴沉,忽然一脚踹在男厕的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女生们吓了一跳。   “关你们屁事!轮得到你们替我出头!”徐立晨恶狠狠地说,“我话撂在这儿!谁敢再动张雁声我就大耳刮子抽谁!”   “可是……”   “可是你妈可是!”少年有几分凶狠,“我跟张雁声的事,轮不到你们管!先他妈管好你们自己!一群丑八怪!谁挑的头?   他态度吓人,跟平时在班里不太一样,女生们怕了,都纷纷看向汪倩。   汪倩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是我。”   徐立晨盯着她。   “你又没把她怎么着,她凭什么……”汪倩说,“上来就给你整一个处分,我就是生气,凭什么!”   徐立晨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她身旁的墙上!砰地一声,留下一个大脚印!   汪倩吓得闭上嘴后退了一步。   “凭我喜欢她。”徐立晨冷笑,“你管得还真他妈多,先管好你自己,晚上少给我发那么多信息,我没那么多时间回复你。”   徐立晨这么一说,大家看汪倩的眼神都变了。   不是说好了大家谁都不许追徐立晨,也不许学校里别的女生追徐立晨的吗?这是汪倩发起的啊!   怎么她自己还老给徐立晨发信息?   大晚上发信息能说什么?总不能是讨论作业题吧!   除了撩『骚』还能干什么!   艹!   第55章 第55章中二   汪倩气得发抖。   她的确是在撩徐立晨没错, 但徐立晨不也是没拒绝嘛!   暧昧这种东西,一个人怎么暧昧得起来!那是两个人的事!   但大家的怀疑和控诉的眼神,她也解释不了。的确是她自己违背了约定。   但她不信就她一个!她不信她们几个人就没有偷偷『摸』『摸』去撩徐立晨的!一个个装什么白莲!   汪倩愤怒和怨恨的目光『射』过来, 徐立晨只从鼻腔里发出了轻蔑的一个哼声, 没再搭理这一群女生,转身就离开了。   背后不知道哪个女生,“哇”一声哭出来。   徐立晨也没回头。   他是故意的。   班里哪有什么秘密, 汪倩的小团体的“约定”他早有耳闻。偏汪倩这个牵头人自己私底下却动作不断。   汪倩长得也不错,是个漂亮女生。徐立晨当然不介意多一个漂亮女生来跟他暧昧。   这时候却把这事甩出来掀汪倩的底。   徐立晨也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他坐着滚梯上行到了地面,站在那里,想起刚才张雁声在这儿对他勾唇一笑, 然后戴上太阳镜甩手走人的模样。她那个模样就跟刻在了他脑子里似的。   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 她怎么跟别的女生那么不一样呢?   张雁声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一直盯着张鹤翎看。   把张鹤翎都看『毛』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张硕成捧着碗,眼珠咕噜噜转, 嘿嘿坏笑:“你完蛋了!姐姐要揍你屁股了!”   张鹤翎吓一跳, 生气地说:“你胡说!”   张硕成非常肯定:“她要揍我的时候,就是这么盯着我的!”   张鹤翎:“……”   再看张雁声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了点忐忑不安。   张雁声伸出九阴白骨爪,扣在张硕成头上:“吃你饭!”   张寰笑得差点喷饭, 忍住了, 吓唬张鹤翎:“你干了什么了?快好好想想!赶紧跟你姐认错。”   张鹤翎分不清大人说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更懵了:“我、我没有啊……我想想……”   明明什么都没干, 被人一说一吓唬,自己就先没自信了?   这『性』格太糟了!   张雁声没好气地说:“他们俩逗你呢。我什么时候说要揍你了!”   张鹤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张硕成一眼。   张硕成扯眼皮:“略略略。”   张寰哈哈大笑。小女儿真好玩。   梁莹莹看着“一家人”互动,暗地里翻个白眼。   从梁征的事后,张寰就一直不给她好脸『色』。她后来想管教张硕成, 又失败而退,白惹了张寰生一场气。   她现在特别低调,多说就多错,她宁可不说话,也不想再惹张寰不痛快。   饭桌上别人说笑着,她则琢磨着是不是去换个发型,给张寰营造一点新鲜感,以免他对她审美疲劳了……   吃完饭张雁声对张鹤翎勾了勾手指:“你跟我来。”   张硕成:“要挨揍了!要挨揍了!”   不等张鹤翎过来追打他,他先撒丫子跑了。   张鹤翎气得跺脚,又知道张雁声没什么耐心,赶紧追着张雁声上楼去了,一溜跟着她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坐下,张雁声问她:“你们学校有没有霸凌现象?”   张鹤翎松口气:“没有呢,我们学校挺好的。”   张雁声又问:“那有没有人欺负你?”   今天汪倩一伙子人企图“教训”她,让她回忆起了中学时代这些人干的那些破事。回家再看到张鹤翎,忽然就担心了起来。   这丫头的『性』格太软了,要遇到汪倩那种人,就是被欺负得死死的都不敢反抗的那种吧?   张鹤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张雁声才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张鹤翎那『性』格,要万一别人欺负她,她根本察觉不到是在被“欺负”呢?   她在家里可不就是这样吗?那些对她不公的待遇,她日久习惯了,就不觉得不对。   张雁声想了想,说:“欺负,不一定是打你,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比如用难听的话说你,或者故意抢走你的朋友,让大家都不跟你好,或者别的什么。反正这个事,如果一直都让你感觉不舒服,不开心,都可能是欺负。你好好想想,有没有?”   她这么一说,张鹤翎果然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   张雁声蹙起了眉头。   “有一个男生……”张鹤翎犹豫着说,“我挺讨厌他的。”   张雁声沉声问:“他怎么着你了?”   死小子要是敢欺负她张雁声的妹妹,她就敲爆他的狗头!   “他就是……嗯,怎么说呢?”张鹤翎有点苦恼地挠挠头,左右看看,用张雁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做示例,“就这样,比如这是一根笔或者尺子,我横着放在那儿,他就给我竖过来。我再横过来,他又给竖过来,而且没完没了,超级烦人。”   张雁声:“……”   张鹤翎继续说:“他还老给我起外号。我要扎马尾辫,他就叫我马尾巴,我要编辫子,他就叫我大/麻花。”   “啊对了!”张鹤翎气愤愤地说,“他有时候还扯我辫子,超级烦!”   张雁声小心求证:“他弄疼你了吗?”   “那倒没有,他没使劲。”张鹤翎说,“就是特别烦人,我超级烦他。每天都要被他气死。”   “他对别人也这样吗?”张雁声继续求证。   “没有!”说起这点,张鹤翎更生气了,“他就对我这样,特别可恶!”   张鹤翎说完,问她姐:“姐姐,他这算是欺负我吗?”   张雁声神情微妙。   她妹妹这双带着疑问的大眼睛水亮亮的,小嘴粉嘟嘟的,皮肤白莹莹的。张雁声虽然没去过张鹤翎的学校看过,也敢打包票张鹤翎这颜值在班里肯定跟她的学习成绩一样,至少位列前三。   而且四年级了,她妹妹都开始发育了,那帮臭小子们开始知慕少艾也是正常的。   回想一下她当年上四五年级的时候,班里不也是已经在传谁喜欢谁之类的事了。   面对着妹妹的虚心求问,当姐姐的眼神飘忽,舌尖顶顶腮肉,终于说:“你想让他以后再不烦你吗?”   张鹤翎重重地点头:“想!”   “好,那我教你。”张雁声说,“对了,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秦浩。”   张雁声点点头:“下次,他再贱嗦嗦招你,你就盯着他的眼睛,记住了,盯住了,自己不能漏气,然后……”   张鹤翎凝神屏气地认真听她姐给她传授招式。   “然后,你问他,”张雁声盯着张鹤翎的眼睛说,“秦浩……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鹤翎发出一个破了音儿的上扬声调,“哈???”   看破一切的姐姐含笑『摸』了『摸』她的头:“相信我,对这种小学鸡,就得一击毙命。对了,爸之前跟我提过一回,觉得你也应该去学学跆拳道……”   然而小学生妹妹太震惊已经听不进去了……   第二天,张雁声在地铁站后面下了车,往学校方向走。刚走过地铁站口,听到有人喊她:“张雁声!”   张雁声回头。   徐立晨背靠着地铁站的墙壁站着,双手『插』着裤兜,一条长腿斜压着另一条长腿。   从地铁站出来的一中的女生有看见他的,都忍不住一边走路一边回头看他。有个女生没看见脚底下的台阶,一个趔趄一步跨到了地面上,涨红着脸赶紧跑掉了。   而徐立晨,保持着这个痞帅的姿势足足好几秒,让张雁声看清楚了,才站直迈出脚步,含笑朝她走来。   张雁声:“……”   张雁声远目。   这就是现在的张雁声为什么看不上现在的徐立晨的原因了——十五岁的那些帅、那些酷,在成年的张雁声眼里看着,中二气都要从脚底板冒出来了。   成天到晚地以为自己在演青春偶像剧呢!   成年人看着,脚趾都要抠出一套三居室来了!   “昨天也没来得及说话,你就走了。”徐立晨抱怨说。虽然是抱怨,但语气亲昵而且温柔。跟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那些优越的心理和强势的态度都没有了。   “……”张雁声木着脸,“你有事?”   徐立晨帅气地拢了下头发,说:“想跟你道歉呢。”   张雁声的脸更木了:“你倒什么歉?”   徐立晨说:“就汪倩她们干的破事呗。”   张雁声挑眉:“汪倩是你女朋友?你替她道歉?”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徐立晨立刻撇清,“她追我,知道我追你,你又给弄一个大处分,她就不干了,想教训你。说起来还是因为我,所以给你道歉啊。”   张雁声只看着他,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上辈子她拒绝了徐立晨,提出来只做朋友,徐立晨同意了。   看着似乎是他退而求其次,实际上这小子搞不好心里边觉得这三人行是自己在左拥右抱,得意得很。   张雁声这辈子能看透张寰这老男人,再看其他的男人,哪怕徐立晨这种中二少年,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作为男『性』的劣根『性』了。   她冷笑。   “她既然不是你女朋友,她干的什么就都跟你没有狗屁关系!”她转身朝学校走去,“别他妈在我面前装大情圣!”   第56章 第56章折行   徐立晨张着嘴站在那儿, 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步追了上去:“张雁声!”   他脸上居然有点兴奋的神情。   “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他说,“跟我想的太不一样了。”   张雁声呵了一声, 长腿迈开, 继续朝前走,并不搭理他。   徐立晨也不在意,他脸皮厚着呢。张雁声不理他, 他也可以自说自话。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清高的好学生呢。不说脏话不骂人,斯斯文文的那种呢。结果你不仅能骂人,你还挺能打架的。昨天汪倩她们那么多人,居然打不过你一个。”他笑得狡黠, “早知道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我就不用在你面前端着了。”   “端着也没用。”张雁声嗤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哦?这么说你有在注意我咯?”徐立晨眼睛亮了。   张雁声发现说错了话, 她改口说:“不需要注意, 你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那你有没有一眼看穿……”徐立晨一步跨到张雁声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嘴角邪气地勾起, “我有多喜欢你?”   张雁声:“……”   妈呀!这是什么做作土味撩妹!小『毛』孩子你装什么霸道总裁!   张雁声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但是她想起来,徐立晨就是这样的, 而那个时候,上高中的那个时候,女生们都特别吃他这套邪魅狷狂的风格。   那时候张雁声也很吃。   张雁声的脸泛起了异样的红晕,清晨里看,格外撩人。   徐立晨看着她, 眼睛发亮,目光中闪过得意。   他不知道,张雁声是……被高中时代的自己给臊得。   往事不堪回首,中二时代真地经不起回头审视,太多黑历史恨不得从来没发生过。   徐立晨那张还算挺帅的脸上,左脸写着“中”,右脸写着“二”,张雁声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她越过他,朝他身后挥手:“哎,同学!”   徐立晨回头,看见一个男生听见喊声也回过头来,似乎有点诧异,不太确认张雁声喊的是不是他。   张雁声喊的就是他,刚才一瞥看见,脸熟,知道这是自己班的,只是还没记住名字,只能喊“同学”了。   她绕过挡在身前的徐立晨,快步走到那男生身边,微笑:“早。”   “啊,早!”男生有点紧张,忙也向张雁声道早。   张雁声其实没记住这男生的名字。他个子比较高,坐在最后一排,又跟张雁声隔着几行,离得比较远。   现在张雁声比较熟悉的也就是周围一圈同学和几个班干部而已。边边角角位置偏远的同学就没那么熟了。   但张雁声不紧张,她泰然自若地问那男生:“我昨天的物理笔记漏了一点,待会你的笔记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好。”男生一口答应,“到教室给你。”   张雁声就甩开了徐立晨,跟这男生并肩进了学校。   徐立晨啧了一声,也进了学校。却听见后面有人喊“汪倩”,他扭头瞥了一眼,汪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离得不远。   她眼中有掩不住的愤愤。应该是看到刚才徐立晨和张雁声一起边说边走了。   徐立晨刚进学校那会儿觉得汪倩挺漂亮的,还想过追她。后来发现张雁声更漂亮,起意追张雁声,但也跟汪倩暧昧着。他这种花心渣男,会将这种事情引以为人生乐趣。   但现在,他发现汪倩对他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这还是因为对比的缘故。   和别的女生对比,汪倩味道浓一些。可和张雁声对比,她又不够味了。   张雁声身上有一种区别于别的女生的感觉。徐立晨感觉自己愈来愈被她吸引了。这种吸引力强到了他可以忽略别的女孩,只关注她一个人的程度。   再看汪倩,她眼中的愤愤已经消失了,微微咬着嘴唇,一副受了委屈或者被辜负了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副愤愤的模样都是徐立晨的错觉似的。   要是别的男生,还真的很容易被汪倩打动。   可遗憾的是,徐立晨不是普通的男生。他是个天生的大渣男。   汪倩这点演技,还真骗不过他。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上辈子,汪倩却靠着这天生的演技成为了张雁声的闺蜜,靠话术『逼』迫得张雁声只能拒绝徐立晨。最后成了三人行。   后来天长日久,彼此间日益了解,徐立晨最初那左拥右抱的心思渐渐都偏向了张雁声。他也曾劝过张雁声不要太相信汪倩。   可惜,单凭汪倩肯跟她“同仇敌忾”,一起口头讨伐老妖婆梁莹莹和家里的继弟继妹,张雁声就无法抛下这个“最好的闺蜜”。   张雁声那时候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还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有母亲教育、引导,被复杂的家庭情况憋屈得钻了牛角尖,特别偏执。   人一偏执,就容易偏听偏信。张雁声哪怕知道汪倩有种种不好,可还是坚持跟她做“最好的朋友”。   这辈子,张雁声终于不用再和汪倩维持这塑料姐妹情了,三人行也未能成行。张雁声也不再看得上还青涩又自以为是的徐立晨了。   然而徐立晨依然喜欢她,甚至比上辈子更快地被她更吸引了。   汪倩也依然如上辈子那样,对本该喜欢自己,却被张雁声“抢走”的徐立晨放不开手。   徐立晨瞥了眼带着委屈,带着嗔怨的汪倩,却并不吃她这一套。他嗤了一声,转头就走进学校里去了。   汪倩的眼睛里再次闪过愤愤之『色』,更多的却是不甘。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她想跟谁做朋友,就能跟谁做朋友;她想让谁没朋友,就能让谁没朋友。   她不信她会栽在高中。   喊她的人快步过来了,走到她身边,吸了吸鼻子问:“你还好吗?我好像都有点感冒了。”   这女生也是昨天被张雁声把头摁进了洗手池的人之一。   她这么一说,汪倩昨天今天对张雁声的新仇旧恨都起来了,大清早的她就觉得心里怒火熊熊。   她压不住怒火,甩了句“我没有”,就大步走进学校里去了。   张雁声和不知名字的男生到了教室,男生打开书包立刻就将张雁声要的笔记给她递过来了:“给你。”   张雁声接过来,道谢说:“谢谢,我马上抄完,待会就还给你。”   “不用。”男生说,“第四节才是物理课,你不用着急,先顾着晨测吧。   每天的早自习会有个小测试,号称每日一测。每天从早上开始,学生就要进入紧绷的学习状态。   “好,谢谢你。”张雁声微笑。   男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那个我,我叫张志源。”   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名字的真相原来被看出来了。张雁声面不改『色』,说:“真巧,我也姓张,我叫……”   “张雁声,我知道。”男生说着,耳根有些微微的红。   这才是正常十五岁的男孩子啊,虽然青涩,但是很可爱。徐立晨那种小小年纪就自以为是纵横花丛的高手是什么玩意嘛,张雁声现在想起来都想翻白眼。   只是看着张志源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她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想了想,一时想不起来。算了,肯定是老师上课叫过他回答过问题,自己才会觉得耳熟吧。   张雁声就不去费心思多想了,打开了张志源的笔记,准备把自己漏的内容补上——她倒不是为了甩掉徐立晨特意胡说的,她的确昨天漏了些内容。原本是想着到学校找前后左右临近的同学借笔记的,校门口碰到张志源,时间又卡得寸,就跟张志源开口了。   但当张雁声翻开张志源的笔记,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哗啦啦翻了很多页,可以十分肯定,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整齐、漂亮、干净的笔记了。   首先那一笔好字就惊艳了张雁声。   张雁声的字也还不错。从前妈妈在的时候,可是让她下死力练过的,她小学的时候字体就已经写得算是有型了。底子打得好,后俩渐渐长大,字也写得越来越好看了。   徐立晨就写一笔狗爬一样的烂字。   上辈子张雁声没少嘲笑他。   但张志源不止是字漂亮。他的笔记简直太干净了,简直不像是男孩子的笔记。   他不仅记得完整,序列号层次分明,还用了不同颜『色』的笔区分重点,还标了备注提示了容易错的地方。   这看着……眼睛简直太舒服了!   张雁声忽然把笔记合上,又看了眼本子封面上的名字——张志源。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一个班里四十个同学,她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张志源,是他们这一届学生的省状元!他高考考进了全国top2的大学!   张雁声后来被一中开除了,张寰给她找了个私立学校。高考她都想弃考了,但还是去了,考了个没眼看的分数,花钱上了个本地的野鸡大学。   那年高考分数线出来,堂姐张绮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考得怎么样。现在想起来简直恶意满满,她又不是不知道张雁声高中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个堂堂的k大大学生,特意打这个电话,嘲讽的意味太明显了。   但就是在这个电话里,张绮说:“今年的省状元就出自咱们k市,就是你们一中的,叫什么?哦,张志源,这分数真厉害,听说已经被清大录取了。你真不该离开一中的,唉……”   张雁声忍到这里已经不能再忍了,直接挂了电话。   是,旷课的是她,逃学的是她,打架的是她,被开除的也是她。   但她内心里并不为此骄傲。她每次去一楼小厅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就避开那面曾经贴满过她奖状的墙。   小时候也曾经对妈妈夸过海口,说长大了要考top2。后来也知道自己走的路越来越不对,但是她走在那路上,无力改变自己前行的方向。   幸好,人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第57章 第57章舔狗   张雁声比较不敢相信的是, 这一届的省状元张志源,他竟然不是在尖子班,竟然是在预备班混着?这太让人惊讶了, 以至于她去还笔记本的时候, 忍不住说:“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会在预备班?”   张志源诧异说:“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他们刚刚才月考完,总成绩排行还没出来呢。   张雁声自知失言, 掩饰说:“下午才出来吧?我是说,我看你笔记记得这么好,学习习惯一定很好,成绩也应该会很好。”   张志源羞涩笑笑, 说:“初中的时候还可以, 但一中是k市最好的高中,所以……你看。”   据说学霸都很虚伪,他们的“还可以”、“还凑合”跟你的“还可以”、“还凑合”决不是一回事。你要当真你就傻了。   张雁声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大致猜得出他在原来的初中应该是那种数一数二的领头羊。但一中是k市金字塔尖, 所以他进了一中,就成了一个“普通的优秀”学生。   但优秀努力的人是掩不住锋芒的,在接下来的三年, 这个男生依然会脱颖而出, 放出他自己的光彩。   同样是三年,人家的三年和自己的三年……张雁声默然。   “张雁声?”张志源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吧?”   “没事,走神了。”张雁声笑笑,把本子还给了他,“我把你的笔记拍照了,我也要学学你记笔记的方法。”   张志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张雁声走开, 他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真正放松了下来。   旁边的座位的男生则对他挤眉弄眼。张志源耳根有点红。   下午果然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张雁声的脸『色』很不好——她总分排行在全班倒数五名之内,她是个吊车尾。根据一中的分班规则,每半学期调整一次,如果普通班里有人成绩超上来了,预备班的末尾就会被撸下去。   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种末位淘汰制还是很残酷的。   甚至对重生的张雁声来说,都……压力很大。   张雁声特意看了一下张志源的成绩,果然比她好很多。但也不是特别好,在二班大约就是中等的成绩。   所以人家果然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自己努力成了状元啊。   张雁声忍不住回头朝张志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料正对上了张志源看过来的视线。男孩子有点紧张,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在看课本。只是那翻页的速度有点太快。   浓眉大眼,却青青涩涩的,很有点可爱。张雁声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放学的时候才走出学校大门,忽然听身后有人喊她。张雁声回头,张志源小跑着过来,递给她一个折得方方正正的东西:“那个……这是我的物理卷子,你拿回去参考吧。”   张雁声诧异地看着他。   男孩子挠挠头,有点羞涩,说:“我看了一下,你物理拉分拉得特别厉害。我这个,嗯,我物理一直都还可以,解题思路还比较清楚的,你拿去看看,应该能有点帮助。”   张雁声明白了他的好意,说:“我拿走了你怎么改错?”   卷子改错也是今天的作业,明天要交的。   张志源却说:“我已经改完了。”又拍拍书包,说:“而且错题我也拍了照了,回家用错题打印机打印出来,再做一遍就行。”   上辈子的真·学渣张雁声感觉自己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问:“错题打印机是什么东西?”虽然听名字大致能猜出来,但还是惊奇。   “啊?你不知道吗?”张志源也感到惊奇,“错题打印机、错题胶带,你平时都不用吗?”   张雁声心想,我听都没听过。但这话说出来,太暴『露』自己的学渣属『性』了,饶是张雁声,也感觉有点丢脸。她只问:“好使吗?好使的话我也买一个。”   “挺好使的。”张志源说,“我把x宝链接给你吧。你别买错牌子,各个牌子也是良莠不齐的。”   “好。”张雁声欣然说,“你从班级群里加我吧。”   “好。”张志源问,“你往哪边走?”   张雁声打马虎眼:“我往地铁那边。”   “哦,我往这边。”张志源挥手,“那,拜拜。”   “明天我给你把卷子带回来,谢谢了。”张雁声道谢。   张志源耳根又红了:“没事,没事。”   才和张志源分开,走了没几步,徐立晨就跟上来了。   “挺受欢迎的啊。”他似笑非笑地调侃。   张雁声没理他,戴上太阳镜,大步朝前走。   徐立晨却也戴上一副太阳镜,跟上了她。   一中要求周一必须穿校服,其他时间都可以便服。往地铁去的路上可以看到一些穿便服的一中学生,但戴墨镜的就他们两个。   而且这两个人的气质都迥异于别的学生,看起来都……不太学生气。一个看起来冷淡孤傲,一个看起来很社会。   落在别人的眼里,反而觉得他们两个人无论穿衣还是气质,竟然都很般配。和他们两相比,别的学生总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稚气。   “他是你们班的啊?”徐立晨追着问。   张雁声说:“不干你事。”   徐立晨是个醋坛子。上辈子就这样,虽然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张雁声要是对哪个男生多关注了点,他就会吃飞醋。   眼看着地铁站就在前面,张雁声停下来:“别跟着我!”   她面对徐立晨的时候,既有心理年龄上的优势,也有上辈子对他的熟稔,更有她本身『性』格强势的因素,说起话来态度很不客气。   但徐立晨不以为忤。他就喜欢张雁声这个腔调。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漂亮才追她。但现在,他喜欢她这个人。   张雁声对他凶他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说:“我回家呀。”   蒙谁呢,他家根本就不往这个方向走。但张雁声已经开始注意起说话来,不打算再让徐立晨再发现她语言上的漏洞。这小子,说起来,其实还挺敏锐的。   他脑子不笨,但就跟张雁声一样,不好好学习。   张雁声知道徐立晨一贯都是这样痞痞的,他脸皮厚,跟他正经说话也不管用。   她翻个白眼,扯扯书包带,继续往地铁那边走。   徐立晨追上她,笑嘻嘻地问:“哎,我还没问你呢,昨天你是一个人打汪倩她们六个人是吗?”   张雁声说:“问她们去。”   徐立晨问:“你肯定练过吧?练的什么?”   张雁声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你打不过我。”   徐立晨惊了:“你这判断哪来的依据?我跟你说,我也是练过的。”   上辈子出去打架,汪倩就是仗着人多瞎打。徐立晨却是和张雁声一样练过的,他练的自由搏击。他人狠手黑,在打架这件事上,还很有点小名气。   上辈子张雁声和他实力在伯仲之间,但这辈子张雁声膂力大增,她自己估量,徐立晨不是她的对手了。   她只“呵”了一声,并不解释。   走过地铁站,看到自家的车和司机小周,张雁声又停住了脚步。   另一辆豪车跟她家的车首尾相连地停着,小周正跟那个车子的司机谈笑风生。那车那司机张雁声都认识——徐立晨的车,徐立晨的司机。   张雁声摘下太阳镜,转头看了徐立晨一眼。   徐立晨耸肩摊手,痞痞一笑:“我说了,我回家。”   真没说谎。   汪倩在校门口就看到徐立晨站在那里,看张雁声跟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勾三搭四的。   徐立晨看张雁声的眼神和神情,让汪倩又嫉妒又着『迷』。   她想过去,又犹豫。今天一天她跟徐立晨说了十几句话,徐立晨才漫不经心地搭理她一两句。她虽然脸上一贯能忍,可心里也十分恼火,暗暗记恨。   她坐上自家的车,跟司机说:“往地铁那边走。”   司机起步,她又说:“开慢点。”   她一路缓缓跟着徐立晨和张雁声,从车子里盯着他们。   可恨又可笑的是,徐立晨在班里对她爱答不理的,结果在张雁声面前化身『舔』狗,无奈何张雁声对他也爱答不理。   汪倩心里又痛快,又恼怒。   当然这份恼怒,都记在了张雁声身上。   这会儿是放学时间,有很多接孩子的车在后面按喇叭。司机慢悠悠开了一段,被后面的车一直嘀,无奈地说:“不行,会堵着别人。”   说着开始提速。   这时候汪倩正好看到张雁声停住脚步,扭头看徐立晨。徐立晨冲她嬉笑着耸肩。   汪倩还看到了徐立晨家的那辆迈巴赫停在地铁站后面的路边,她的司机变灯前开过了这个路口,紧跟着就是过马路的如织人流,什么都看不见了。   汪倩扭回头来,冷笑。   刚才张雁声一路都不搭理徐立晨,傲得很。可还不是没下地铁,跟着徐立晨去他的车那里了。   徐立晨家的车以前明明是到校门口接他的,今天突然停到地铁这里来,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搞不好就是张雁声怕同学看见她坐徐立晨的车,特意让他停到这边来的。   她还以为张雁声是个多清高的女神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拜金女。   汪倩轻蔑地一笑。   真·完美女神无懈可击;拜金女,那简直浑身都是窟窿。   第58章 第58章放假   周三又上了一天课, 紧跟着就是国庆放假了。   梁莹莹节前娇娇嗲嗲地问过张寰要不要去哪里玩。张寰没给她好脸:“你跟你小姐妹去玩去,我还有我的事。”   梁莹莹立刻表态说:“你要是不去,我就在家陪你嘛。”   张寰对她很冷淡:“我事情多, 你让我清静清静。你玩自己的去。”   梁莹莹小心试探, 发现张寰是真不肯跟她一起去玩,也真不愿意在家看见她。梁莹莹讪讪又恨恨,最终还是约了姐妹团出游了。   张寰转过头却跟张雁声说:“要不然, 我带你们仨去哪玩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张雁声端着杯子,眼皮都不撩地问:“不用陪你的小情人?”   张寰尬笑,腆着脸说:“你和鹤鹤就是爸爸的小情人呀。”   张雁声一口饮料卡在喉头,咽也咽不下去, 叫他这话给呕得够呛。好不容易咽下去了, 站起身来:“我没时间,我有安排了。”   “哎,你有安排啊?”张寰吧唧吧唧嘴, 稍有遗憾, 又很快释然,轻松地说,“那爸爸也安排自己的事去了。你钱够不够花?不够说话。”   等到放假, 梁莹莹、张寰如分飞劳燕一般, 各自去国外玩耍去了。   张雁声只在张寰出发前一天跟他说:“这个家孩子够了。”   张寰:“???”   张雁声:“我不需要更多的弟弟妹妹了,你最好去结个扎。”   十五岁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还以为梁莹莹真是张寰的“真爱”呢。   后来她在外面看到张寰搂着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梁莹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地拢住过张寰的心。她就是运气好,不仅生了儿子,还碰上了原配病逝,才母凭子贵地进了门。   她似乎也不在乎张寰在外面彩旗飘飘, 她只要自己这根红旗不倒就心满意足了。   但张雁声这辈子不会再让自己英年早逝,她既然要好好地活下去,就不能不考虑她爹再给她造出新的弟弟妹妹的可能『性』。   照着前辈子张硕成的不成器的程度,她要是张寰的话,就直接废号重来了。   张寰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说什么呢!”   张雁声冷笑:“你以为鹤鹤是怎么来的,你以为自己是狙/击枪吗?还能穿墙破壁?那么准?你要说你完全不知情,可别说是我『奶』『奶』的儿子,我『奶』『奶』都丢不起这个脸。”   大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张寰觉得脑壳疼。小孩子真的是你一个没看好,她们就不知道哪里吸收一堆有用没用的知识。   对于梁莹莹当年如何怀上张鹤翎,其实张寰早有怀疑,而且大致猜出来真相的。   但那时候他和张雁声的妈妈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已经基本没有了夫妻生活。而且看情况,妻子似乎也不太可能再给他生孩子了。   梁莹莹说怀上了,他内心里又隐隐期盼是个男孩,就允许梁莹莹生了。   生出是个女孩,令他微微失望。但有一就有二,已经有了一个张鹤翎,也就不在乎地继续生了,果然生出了张硕成,也算值了。   但这种事张寰怎么也不会去跟十五岁的张雁声去敞开心扉。他只能『揉』着太阳『穴』装傻充愣,糊弄说:“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了。还有没有钱?没钱爸爸给你转账。”   张雁声讥讽说:“你这么大方,不如直接把全部资产都转给我得了。”   说完转身回房了。   “啧……”张寰嘟囔,“怎么说话呢,这孩子真是的,没大没小……”   他又冲张雁声喊:“那你假期看着弟弟妹妹啊,别让他们『乱』跑~爸给你加零花钱~”   张雁声跟张寰说她有安排,并不是瞎说,她的确给自己安排了事。   她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梁莹莹和张寰都玩去了,她有点不放心,想带着张鹤翎。但要只带张鹤翎,张硕成一个人在家里,阿姨们摁不住他,他势必要疯魔。   最后张雁声决定把这两个家伙都带上。   她一拖二,带着张鹤翎和张硕成去投奔了张寰的亲妈——她的亲『奶』『奶』去了。   上辈子,张雁声的『奶』『奶』曾经放出话来,让张寰少把张雁声带出来丢人现眼。张雁声也不屑得搭理这些亲戚们。   但她从堂姐张绮的朋友圈里还是看到了很多。   她这堂姐可真孝顺,逢年过节的,必在她们共同的『奶』『奶』膝前尽孝。陪她住山庄,陪她去海边,兢兢业业地彩衣娱亲。   当然回报是丰厚的。她一毕业就被『奶』『奶』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指导。在张家隐隐有了“太女”的架势。   张雁声看到亲戚群里有谈及这件事的。有人口吻酸酸地说:“这是要把家业让绮绮来挑大梁了吧?”   别人说:“又不是没孙子,还有小麟呢。”   “小麟比他姐姐小嘛,绮绮毕竟是老大,这早出生两年就是不一样。”   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亲戚们的心里,都是认可了张绮在张家的地位的。   从始到终,没有一个人提及张寰的三个孩子。要从这方面来说,张寰真是失败透顶了。也难怪他后来那么多白头发。   张雁声是在节前就给她『奶』『奶』你打过电话了,说想过去陪她。『奶』『奶』很高兴,说:“好啊,带你去山里玩。”   张雁声『奶』『奶』有个山庄,她年纪大了,对于灯红酒绿的事都不太感兴趣,休假的时候,常去山庄里静养。   司机把张雁声三姐弟送到那里的时候,果不其然他们的大堂姐张绮已经在『奶』『奶』的身边了。   张雁声真地赞叹——在自己还傻呵呵跟梁莹莹吵吵嚷嚷的时候,她堂姐已经在朝着张家继承人的位子努力了。   张雁声其实还没有跟张绮争什么的念头。   她前世不仅学渣还堕落,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今生呢,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说什么都还太早。   只是她这辈子虽然已经不把梁莹莹放在眼里,但内心里也始终不把张寰看作依靠。比较起来,她这位祖母,反倒更靠谱。   张雁声也得给自己的未来铺铺路,和这位张家的实权者,不能再像前世那样生分了。   『奶』『奶』见张雁声把张鹤翎和张硕成都带来了,有点惊讶。只是她还没说话,张绮先说话了。   “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也带来了?”她『摸』『摸』堂弟堂妹的头,用嗔怪但是亲昵的语气说,“真是的,『奶』『奶』是来静养的,这两个小家伙哪能安静得下来呀?”   “我爸和他们妈妈都去国外了。就只他们在家我不太放心。要是大人都不在了,也没法指望阿姨们多尽心,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他们俩一起来。”张雁声对『奶』『奶』解释说。   『奶』『奶』点点头,回忆起从前,感慨:“说的可不是嘛。一个看不见,那些阿姨不知道怎么着糊弄孩子呢。”   张雁声又含笑对堂姐张绮说:“姐你别担心,我把戒尺都带来了。”   她说着,一记九阴白骨爪就扣在了张硕成脑壳顶,阴恻恻地笑:“张硕成,听明白了吗?”   张硕成秒怂,低眉顺眼地说:“我不会闹的。”   他二姐也连忙帮腔:“我也会看着他的。”   『奶』『奶』讶异:“哟,这还是我们硕硕吗?怎么这么乖?『奶』『奶』还以为跟别人家孩子换了呢。”   张硕成哼了一声,噘嘴。张鹤翎捂着嘴笑。   『奶』『奶』又把她拉过去,慈爱地说:“我们鹤鹤也长大了,越来越有个姐姐的样子了。”   她一边笑着跟张鹤翎说话,一边忍不住看了看张雁声,心里十分欣慰。   雁雁这孩子,真地长大了,很有长姐风范。   张绮适时地『插』话进来,笑着说:“还是雁雁想的周到,不像我,小麟也吵着要来,我一想他这皮猴子哪安静得下来啊,生怕他吵着您,摁着他不许他跟来。真是的,要早知道硕硕也来,我就叫他也一起来了。”   张雁声微微蹙眉。   十五岁的张雁声或许听不出来,但二十一岁的张雁声后来混社会,很是见过不少的绿茶白莲,什么茶言茶语莲里莲气,都见过不少。   这会儿一听张绮说话,那股子茶味都往外冒。   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隐隐察觉了堂姐张绮对她的竞争意识和打压,但这会儿亲耳听着堂姐说这种茶言茶语,张雁声对张绮的印象还是大打折扣。   前世那个学习优秀,待人接物都被长辈们夸赞,令她遥生羡慕的堂姐,大概真地只是距离产生美吧。   但张雁声没有接茬。   她都能听出来茶味,他们的『奶』『奶』当了一辈子女强人,还能听不出来?   自从她重生后发现自己从前并不真正了解张寰,就开始重新审视每一个人。中二时代太过自我,看人都带着滤镜,扭曲得厉害。   果然,老太太听了,拍着张绮的手背笑道:“没事,我不怕吵,子孙都是福。我有五个孙子孙女,别人修不来的。”   张绮似乎微有失望,但很快调整过来,陪着老太太聊天说笑。   张雁声在一旁冷眼瞧着,渐渐地,能给她这堂姐作出新的更清晰的定位了。   这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茶苗啊。   第59章 第59章迷茫   山里其实还挺好玩的, 没有张雁声以为的那么枯燥。   张老太太的别墅坐落在位置偏高的半山腰上,向上眺望,有山可爬, 向远处眺望, 能看见别的山上雾气里时隐时现的村落。不仅空气清新,而且山林里秋『色』层叠,果实累累, 特别有野趣。   后山还有瀑布和水潭,而且开发过,是老太太出的钱。这里不是景区,是私人买下了土地使用权的山头。老太太把附近好几个山头都买下来了, 种植些东西还是其次, 她主要是想要这个幽静的环境。   譬如后山的瀑布水潭,开发了之后,就是老太太山庄的私人景观了。这环境又比市区别墅的游泳池强太多了。   不过现在是秋季了, 只能在下午水温最热的时候玩一会儿水。   即便是这样, 张硕成也玩疯了。他在山里爬树、挖虫子,摘果子、堆泥巴,简直乐不思蜀。   他玩耍得开心, 还真没给大人找麻烦, 叫吃饭吃饭,叫写作业写作业。   老太太观察了几天, 吃惊不小。   梁莹莹进张家门好几年了,老太太也不是不念着这是自己亲生的孙子孙女,可一直都跟梁莹莹的两个孩子亲近不起来。一个总是怯怯,一个一看就没教养。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这俩孩子大变样了。   张硕成听话多了, 张鹤翎管起弟弟来,也有模有样了。   “鹤鹤,来。”走在山间小路上,老太太招手把张鹤翎招过来,“跟『奶』『奶』说说,现在怎么这么会管弟弟了?你是怎么让弟弟听话的?”   张鹤翎戴着遮阳帽,手里还拿着捕虫网,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实话实说:“我姐让我管他的。张硕成要是不听话,我姐就揍他。他最怕我姐了。”   老太太生出了兴趣,又问她张雁声是怎么揍张硕成了,听得津津有味。   “就该这么揍!”她说。   张鹤翎捂着嘴笑,眉眼弯弯。老太太看她都觉得比以前可爱很多,『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去玩吧。”   那边正好张硕成大喊:“姐!姐你快来!这边有条大青虫!”   “来啦!你先别弄死它!”张鹤翎举着网子飞快地跑了。   大孙女二孙女和大孙子都长大了,老太太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童趣了,不由脸上『露』出笑容。   张绮挽着老太太散步,远远看着那边两个小的蹲在地上头碰头的鼓捣那只大青虫,而张雁声叉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她笑着说:“真是的,雁雁特意来尽孝,结果被这两个小的拖着,都根本没功夫陪您了。”   老太太微笑:“她做姐姐的,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当然得看护好了,这是责任啊。”   正说着,张雁声过来了。   “『奶』『奶』。”她问,“您累了没?要累了您先回去,他们两个还没玩够,且着呢。”   “小看我。”老太太嗔道,“这条路我能走两个来回都不出汗。”   张绮小心翼翼地搀着老太太,笑着对张雁声说:“『奶』『奶』这有我呢,你别『操』心了。去看着他们两个吧,别叫他们『乱』跑,山里还挺危险的。”   “没事,咱们去那儿坐着。”老太太指了指前面树下的户外长椅,“一起看着他们俩。”   三个人走过去坐下,那长椅离两个小的不远,不仅能看着他们,还能听见两个人叽叽咕咕。   张硕成想把那条大青虫烤了,张鹤翎觉得太残忍,不让。两小只正在争吵。   很有意思。   才坐下,张绮就问:“雁雁现在在学校里怎么样?在预备班还跟得上吗?”   这是老太太也关心的话题,也问:“是啊,一中怎么样?”   “学校很好。我不怎么样。”张雁声老实承认,“月考我是个吊车尾,虽然不是最后一名,也不怎么样。不努力的话,就会被刷下去那种。”   张绮眼睛里闪过轻蔑和得意。   老太太却笑了,拍着张雁声手背说:“知道自己不行就行,我看你心里挺有数。成绩不能决定一切。知道努力,那就行。”   张雁声也笑了,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学校里,还不是什么都拿成绩衡量嘛。我们班里好多学霸,我有个同学,笔记记得跟书法作品似的,还是男生呢。我现在觉得,读一中真的是很正确的选择,像我这样的,要是去读私立,肯定懒懒散散的什么都学不出来,只有一中这种环境,压力很大,周围人都在拼命学习,这种气氛,根本不敢放松的。”   “公立自然有公立的长处。”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我其实一直不赞同让孩子读私立。我们国家就强在基础教育,最好的教育资源都在公立学校里。就算以后想出国,也先打好基础嘛。没必要。”   老太太说这个话的时候,张雁声没去看张绮,但仅凭眼角余光都能感觉到张绮的不自在。   张绮是张家第一个孙辈,所以她出生后获得了老太太的很多关注。在老太太的干涉下,张绮一路是读了公立学校。   但张雁声的大伯母为此很不开心。只是老太太说一不二的,她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明着反对,私下里却有很多怨言。   后来老太太知道了那些抱怨,对第一个孙子张麟反倒没有再干涉那么多了。大伯母遂了心愿,把张麟送去了私立学校。   但紧跟着却发现,老太太愈来愈偏向二儿媳,也就是张雁声的妈妈了。又发现老太太不再干涉张绮张麟的事,但同样,对他们的宠爱和关心也跟着一起淡了。   张雁声的大伯母有点慌,又跟丈夫商量要不要把张麟再送到公立学校去。被老太太知道了之后,老太太把张雁声的大伯父叫去训了一通:“选好了路就好好走下去,来回反复,折腾孩子干什么?小麟已经适应了私立学校的氛围,你突然把他再送回公立学校去,他能不难受?”   这个事才作罢了。   但张雁声的大伯母经常在家里抱怨,抱怨老太太独断专横,抱怨老太太偏心妯娌和侄女,又担心将来遗产分配自家会吃亏。   张绮从小听着母亲的抱怨和忧虑,从小就把堂妹张雁声看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幸小时候总被大人当成“别人家孩子”称赞的堂妹,在婶婶去世后就日渐平庸,而她和弟弟反而一路优秀,碾压了堂妹。   堂妹没有了婶婶照顾,变得越来越不懂事,渐渐也失去了『奶』『奶』的欢心。张绮原本暗暗高兴,不料今年她升了高中,忽然好像开窍了一样,又变得懂事起来了。   而老太太呢,这心偏得……不管张绮一直以来多努力在她面前表现,张雁声才稍稍表现出点有心向好的意思,老太太立刻就歪到她那边去了。   张绮暗暗咬了咬嘴唇。   张绮这些天一直暗暗观察张雁声,同样张雁声也在观察张绮。两个人都各有所得。   而老太太则在观察她们俩。   吃完晚饭张雁声坐在庭院的躺椅上看星星,忽然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张雁声仰头一看,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张雁声忙起身将躺椅让给老太太,还问:“您喷蚊不叮了吗?”   山里空气好景『色』好水也好,就是蚊子太多。张雁声蚊不叮和清凉油都随身装着,这会儿赶紧掏出来给老太太喷了喷。   “越来越会照顾人了。”老太太感叹说,“你妈妈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高兴。”   “算了吧。”张雁声没好气地说,“我妈要是活着,看见两个小的,怕是要被我爸活活气死。”   出轨养二『奶』私生子的是自家儿子,老太太也有点赧然,叹气说:“是我没教好你爸爸。”   “关您什么事呢。”张雁声说,“他又不是小孩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太太叹口气,不再纠缠于这个事,转而说:“我看你现在也越来越像个姐姐的样子,跟鹤鹤和硕硕处得都挺好的?”   张雁声垂下眼睛,说:“他们两个生都生出来了,我也不可能把他们再塞回姓梁的肚子里面去。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我妈的是我爸和那女的,不是他们俩小屁孩。”   “大人的事就留给大人吧,你呀,你也是小孩呀。小敏都去世好几年了,她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因为她和你爸爸闹成那样。你也别总为鹤鹤妈妈置气,你爸不是傻子,她翻不起大浪花的。”老太太/安慰她说。   张雁声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她忽然想起来,从前『奶』『奶』就劝过她了。   只是她年纪小,满腔愤恨,这种话哪听得进去。后来一路就跟『奶』『奶』生分到那种程度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影响我的人生的。”   老太太非常欣慰。她慈蔼地问:“刚才看你坐这儿挺长时间了,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雁声老实回答:“在想绮绮姐。”   老太太『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哦?”   “绮绮姐好像,有很明确的人生目标。”张雁声说,“小麟哥哥也是,听说他想考国外的大学,有目标学校,有想学的东西。”   老太太耐心地倾听。   “我没有。”张雁声说,“『奶』『奶』,我知道该好好学习,可我不知道人生的目标该是什么。我身边的同学都很努力,可要问起来,他们就说,当然得努力,上好大学,有好的学历,才能找到好工作,拿高薪,多赚钱。”   “可我从来都不缺钱。我也知道他们以后再努力,挣得钱都未必有我现在的零花钱多。所以我特别『迷』茫。”   “我知道自己该努力,却不知道努力是为了什么。”   第60章 第60章神经   国庆假期结束, 张寰不知道跟哪个小情人在外面玩得开心,回来就被老太太揪了过去。   老太太对孙女们慈眉善目,对儿子就没那么客气了:“管好你老婆, 别让她成天惹我孙女烦!”   前阵子刚出了梁征那档子破事, 张寰特别心虚,低声下气地说:“她不敢!谁敢对我闺女不好,我叫她滚蛋!”   老太太翻个白眼:“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   张寰讪笑。偷偷观察老太太, 瞅着不像是知道了梁征的事,才放下心来。   “雁雁现在可懂事了。”他使劲在亲妈面前夸张雁声,“自己知道学习,还会照顾弟弟妹妹。现在鹤鹤硕硕, 都特别听她的话。”   所以他近来的家庭生活, 特别和谐美满,让人心情愉悦。   不料老太太勃然大怒,劈手给了他脑壳一巴掌:“那不都是你这个爹该管的事吗!你都甩给雁雁, 你还有脸说!好好过个节, 雁雁都不能玩个痛快,还得替你看着两个小的!还得替你在我跟前尽孝!我白生了你,还不如我孙女想着我!”   “想着您呢, 想着您呢, 您不是嫌我,让我少跟您眼前招烦嘛。”张寰『揉』着后脑勺, “我也没让雁雁看弟弟妹妹啊,家里那不是有阿姨呢吗?”   老太太又甩了他一巴掌:“阿姨?你忘了你小时候,我去公司,那个阿姨拿针扎你的事了!雁雁都不敢放心把鹤鹤硕硕全交给阿姨,来看我都带着两个小的。你们两口子倒好, 一放假就没影了。”   张寰小时候那个事,被姑『奶』『奶』拿着说了老太太好多年,让老太太至今耿耿。所以张雁声不放心弟妹,随身带着他们看护,实在令老太太深感欣慰。   “雁雁这孩子,脸硬心软。她这个年纪,青春期,脾气就容易暴躁。你让姓梁的少挑拨她,你对她说话也软着点,她看着不小了,到底是个孩子,她需要大人关心她。你别觉得她懂事了,就两手一撂,什么都不管了。你这样当爹,以后有你遭报应的时候。”   他们都不知道,在另一世,老太太一语成谶。   张寰讪讪地说:“没撂手,我都管着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才不信他。她都从张鹤翎那里打听清楚了,张雁声大了,学习上张寰不管也就罢了,但是张鹤翎还是小学生,张寰也不管,全靠张鹤翎自觉。   至于张硕成呢,又靠的是张雁声压着。但张雁声也不会劳心劳力地亲自去管他学习。她这个孙女啊,很会用人——她让张鹤翎去负责张硕成的学习。   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张雁声要真的像老黄牛一样辛辛苦苦去管着张硕成,老太太还得别扭呢。   老太太自己就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啊,见不得圣母。张雁声要是跟继弟继妹处不好,老太太虽然会叹息,但是并不会怨张雁声。张雁声要是太圣母,老太太又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像现在这样刚刚好,张雁声制定规则,善用张鹤翎这个劳动力——毕竟张鹤翎和张硕成才是真正的亲姐弟,然后张雁声只负责惩罚不遵守规则的人。   张硕成在她的威慑之下,也不敢不听张鹤翎的话。   这就挺好。   家里不再鸡飞狗跳吵吵闹闹,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很像个家的样子。   但这跟她这个狗屎儿子没什么关系,这都是孙女的功劳!   “我现在给雁雁三倍的零花钱!”张寰赌咒说,“绮绮和小麟肯定都没这么多!”   老太太骂道:“那是雁雁该得的!该你做的事,该你『操』的心,都累着雁雁去了,她才是多大的孩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雁雁现在这么懂事,就你娶了个搅家精,家里还不知道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呢!”   张寰讪讪。反正跟他亲妈面前,他怎么都讨不了好的。从前张雁声妈妈在,都是她得了婆婆的欢心,亲妈才给他好脸『色』。后来梁莹莹根本入不了亲妈的眼,带累着他也得不了好脸『色』了。   老太太骂痛快了,才说正题。   “雁雁现在在一个很敏感的年纪,你得多看着她一点。”她说,“我那天跟她聊了聊,这孩子啊,现在很『迷』茫。我想了想,跟她说那么多空话也没有用,你得带她多见见世面。学校里能学到知识,学不到见识。她得多看看学校外面是什么样,才能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想变成什么样。”   过去几年父女俩关系僵硬,张寰几乎没有单独和张雁声出行过。让老太太这一通数落,他那点不算太多的良心又被激活了。   “好,我知道了。”他答应,“我回头看看,多跟她沟通。”   张雁声不知道她『奶』『奶』跟她爸爸关于她的成长长谈了一番。她在假期里对老太太敞开心扉道出了自己的『迷』茫,老太太说:“想不明白就先别想,干嘛让自己为不知道的‘未来’头疼。先做好眼前该做的事就对了。”   张雁声觉得老太太说的很接地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先做就是了。   假期结束,又开始穿上校服上学了。   一中的校服就跟其他所有公立学校一样,丑得一比。但越是这种衣服,越是能对比出颜值高低。   张雁声一大早进入教室,就让大家眼前一亮,纷纷跟她打招呼道早。   张雁声这个假期没去什么地方旅游,在山里看老太太悠然静养,看弟弟妹妹回归野趣,日观山水夜观星,像得道成仙似的,心境变得平和起来。   回到学校,迎接她的是沉重的学业,别的先不用多想,还是好好学习吧。   学习上遇到问题了,她就去请教张志源——知道未来的高考状元在这里,哪有不用的道理。   张志源讲题思路特别清晰,而且能一下子发现她的问题是卡在哪里,清楚地解答。张雁声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果然跟聪明的人靠近,也会被带得聪明呢。   她在二班努力学习,不知道八班正在酝酿一个针对她的阴谋。   汪倩,打算用流言毁掉张雁声。   这事汪倩初中就干过,被她用流言中伤的那个女孩子后来被所有人排斥,那女孩成绩一落千丈,在学校里不跟人说话,甚至走路都不抬头。   “二班那个张雁声,就是个假清高,拜金女。”她对她的小团体宣称,“你们看她在学校里对徐立晨不搭不理的吧?结果呢?我亲眼看见她放学之后上徐立晨的车。可见还是抵抗不了迈巴赫吸引啊。”   小团体成员个个义愤填膺:“徐立晨怎么这么傻啊,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嘛?”   不不,重点不是徐立晨啊!   汪倩努力把终点拉回来:“他们男生都是这么傻的。而且张雁声这种女生,特别会『迷』『惑』男生。你看她这么婊哈,男生个个觉得她是白莲花,出淤泥不染的。”   小团体成员:“呸!不要脸!她还让徐立晨背了个处分呢,她怎么好意思又跟徐立晨在一起!”   “就没见过这么贱的!”   “啊啊啊气死我了!”   大家个个气得不行!坚定地相信张雁声就是个假清高,她之前一定是故意不搭理徐立晨,故意害他背处分,欲擒故纵,把徐立晨玩弄于掌心!   非得拆穿她不可!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大家”主要指的,一个是八班的人,这是徐立晨的同学,最好能让徐立晨自己也清醒过来;另一个则是二班的人,这是张雁声的同学,得让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骨子里是个什么德行,让大家都唾弃她,最好能够一起排挤她。   那就最爽了。   第一步,先在自己班里散播。   女生们听了撇撇嘴,也有转头再去跟别人说的。这是小团体喜闻乐见的,流言这种东西,就得靠人传人,传得越多越广越好啊。   再讲给男生听,有好事的男生便去挤眉弄眼地去问徐立晨:“哎,听说你车现在都停在地铁那边了?怎么回事啊?”   徐立晨贼精贼精的,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反问:“听谁说的?”   虽然没有人直接说是汪倩,但男生们讲出来的名字,全都是汪倩小团体的人。徐立晨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汪倩要搞张雁声。   徐立晨觉得汪倩很烦人。以前还觉得她起码挺漂亮的,现在再看她,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像容嬷嬷。   不过这个事徐立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想看看汪倩能不能搞得动张雁声那个硬脾气的,也想看看张雁声怎么应对。   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八班的同学倒是接受了由汪倩及其同伙散布出来的八卦或者说谣言。但张雁声跟他们不一个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够不着。听一耳朵就听一耳朵,撑死了跟着啧啧两声就完了。   在这种手段下,真正对当事人有杀伤力的其实是当事人身边的人。身边人的鄙视、嘲笑和排挤,才会真真切切造成伤害。   所以汪倩也知道重点是要把八卦传到二班去。   但在这件事上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遭遇了挫折。   一中这样的学校,虽然也不得不纳一批花钱进来的学生,但它的整体学风还是很正的。尤其是尖子班和两个预备班,这是学校最看重的重点班。   校方对这三个班管理得尤其严格。   一班、二班和三班的学生,面临着半学期就流动一次的末尾淘汰制,班主任像长着一双电光眼一样每天盯着他们,谆谆教导,反复叮咛。   这些学生承受的压力根本不是八班悠哉混日子的学生能想的。   可以说,这些学霸的脑回路就根本跟汪倩这些学渣完全不一样。   汪倩想把流言散布到张雁声的班里,却遭遇了学霸与学渣之间的壁。   “莫名其妙地就在食堂跟我搭讪,又不认识,然后就开始说你如何如何。”女同学告诉张雁声,“我简直一脸懵『逼』。”   “整得跟娱乐圈狗仔似的。我就想你们是谁啊?我认识你们吗?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们讲这些?”   “黄冈做了吗?五三刷了吗?单词表背第几遍了?”   “神经病。”   第61章 第61章翻脸   莫名其妙就被少爷班的几个女生拉着讲八卦的几个女同学, 根本就不相信她们说的。   首先,我要是知道一个什么劲爆的八卦,我很可能会兴致勃勃地讲给我认识的人听, 但我决不会随便拉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去讲。这行径就透着怪异, 一股子鬼鬼祟祟的刻意劲。   然后,要说起张雁声这个女生……你说她是拜金女?emmmm……我跟她同班我都不知道呢,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说起拜金女, 的确是有一些刻板印象。   一个女孩子拜金,通常都是因为虚荣。这种女孩一般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说话也偏向于嗲声嗲气那种,因为要讨好那种有钱的男的嘛, 肯定是这样子的。   这形象, 怎么都套不到张雁声的头上去啊!   张雁声虽然漂亮,但是她多a啊!   之前有一天下了雨,教学楼和实验楼中间那条路上有个洼处积了一片水。大家从那走, 都是起跳跨过去。   可班里最矮的那个女生, 她腿短!她跨不过去。她犹犹豫豫地站在那儿,正打算踮着脚尖淌水过去的时候,张雁声过来了。   张雁声一身黑衣黑裤, 身高腿长, 一头乌亮的头发扎一把单马尾,简单利落。   她走过来, 二话不说,俯身伸出右手一捞!捞住那女生的腰,单手就给她抱了起来,一个纵跃就从水洼上面跳了过来。   再轻轻放下。   这温柔的霸道,a爆了!   当时女生们就尖叫了!   而男生们在后来趁大课间的时候, 用全班最瘦最轻的那个男生做实验,发现他们谁都没法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抱起来悬挂在身上。只有一两个能做到的,也就只能悬挂个一两秒就抱不住了。更不要提怀里挂着一个人,带他一起跳水洼了。   那是连自己都跳不起来的好嘛。   通常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比较容易遭到同『性』的排斥,可张雁声对二班的女生却有种『迷』之吸引力。   那之后女生们也早就讨论过了,张雁声要是个男生,妥妥的一中校草了!谁还去搭理那一帮子钢铁直男。   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一再强调不许早恋的时候,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说:“老师您放心吧,我们都不想交男朋友,只想交女朋友。”   班主任:“???”   全班大笑,瞎起哄:“就是,就是,有个男友力爆表的女朋友不好吗?”   班主任:……什么叫男友力?我又落伍了吗?代沟一届比一届深啊。   张雁声俨然已经是班里女生的共用男(划掉,女)友了。   所以当汪倩的小伙伴们拉着二班的女生搭讪讲张雁声的坏话时,二班的女生们只能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们。   汪倩她们还以为把话传过去,以女生们的八卦,必然要沸沸扬扬呢。   她们哪知道,女同学们把事情告诉了当事人张雁声后,就各自转头去刷五三去了。   那么多题要刷呢!   张雁声一听这熟悉的套路,就知道是汪倩干的。   汪倩以前就得意洋洋地给她讲过,初中的时候,她是怎么样让大家都孤立排挤一个女生的。   张雁声和汪倩其实三观非常不合,但中二时期固执地认为汪倩是“自己人”,不合也要硬在一起。顶多是汪倩做的那些事,她不参与就是了。   但现在,汪倩又欺到她头上来了。汪倩果然不是一次就能吓退的人。   张雁声觉得做人的确是不能太低调了,再低调就低到土里去了。她于是站了起来。   “干嘛去呀?”旁边的同学问,“马上要上课了。”   张雁声说了句“打扫垃圾”,就飘然出去了。   就在一个楼道里,串个班也就是两步路的事。   张雁声出现在八班教室里的时候,原本还『乱』糟糟的班级,忽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不是一个班,但张雁声是公认的级花,是徐立晨的追求对象,却坑了徐立晨一把,而他们也刚刚都从汪倩那里听说了关于她的流言。虽然知道不大可信吧,但班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张雁声了。   眼看着流言的女主角突然出现,大家都觉得有事要发生!   “张雁声!”徐立晨一脸惊喜地迎上来,“你来找我吗?”   他身高体壮,杵在张雁声跟前,把她的视线挡住了。   张雁声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徐立晨还来不及惊讶,就感到一股没法抗拒的力量从肩头传递过来,他身不由己地往旁边踉跄了一步。   张雁声拨开了挡视线的徐立晨,目光一扫,找到了汪倩。   汪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边环绕着小团体的成员。这群女生之前在地铁的厕所里被张雁声按着头喝过洗手池的水,现在看到张雁声找上门来,个个脸『色』发白。   张雁声大步走过去。   小团体的女生下意识地各自后退,就把坐在座位上的汪倩给闪出来了。   八班的人都看出来了,张雁声就是冲着汪倩来的。就连汪倩周围座位的人都被张雁声大步『逼』近的气势惊得下意识都站起来,后退。   汪倩心里也打鼓。   主要是张雁声武力值太高了,她上次已经领教过了。   但她不相信张雁声会在学校里动手。就连她也不会真的在学校里下手欺负谁,一中管得这么严,这种事必须转移到校外去解决去。   像张雁声这种好班的好学生,汪倩赌她会顾忌校规,顶多就是听到那个流言过来跟她吵架的。   汪倩觉得输人不输阵,就算打不过张雁声,也得吵过张雁声。首先一个,气势上就不能输!   汪倩双手往桌上一撑,打算很有气势地站起来跟张雁声对峙。   可她两手才按到桌面上,张雁声那裹在黑『色』长裤里的大长腿已经一脚踹出,将汪倩连人带椅子给踹到地上去了!   汪倩一声尖叫!   八班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紧跟着哗然!   这个班里很有一些人从前在初中也是称王称霸的主儿,个个看戏不怕台高,唯恐天下不够『乱』。   没什么比两个漂亮女生撕『逼』更让他们打鸡血的了。   一个跟徐立晨关系比较好的男生,捉住他的胳膊,贴着他耳朵兴奋地说:“卧槽,这就是你看上的女生!牛『逼』!”   徐立晨『揉』着刚才被张雁声捏痛的肩膀,看着那一身黑『色』,窈窕却挺拔的背影,咧嘴一笑:“那是!”   汪倩万料不到张雁声竟然真地敢在学校动手。她不是好学生吗?怎么这么大胆?那些好学生,不都是会顾忌很多,在乎很多吗?   可惜汪倩不了解这辈子的张雁声。   张雁声这辈子,真的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事。校规这种东西,上辈子早就不知道打破过多少次了,甚至后来都被开除了,从来也不能束缚张雁声的暴脾气。   “张雁声!你干什么!”汪倩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张雁声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干什么你心里明白。”   汪倩坐在地上,形容狼狈,她正想站起来,忽然从人群缝隙里瞥见了教室门口一个身影……汪倩动作一顿,非但没站起来,反而更往地上趴了趴,摆出一副柔弱姿态,仿佛受害者一般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她自以为演得很好,但她不知道张雁声有多了解她。   她这副姿态一摆出来,张雁声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有情况。   但张雁声不在乎。   汪倩不是想当受害者吗,那就让她当!   张雁声过去一脚踢在汪倩腿上!汪倩不料她竟然这么凶残,又是一声尖叫!这一下,是真的狼狈起来了!   张雁声喝道:“你有那美国时间,好好学习不行吗?刷刷五三不行吗?背背公式不行吗?”   “你知道你有多傻『逼』吗!”   “都进了这么好的学校了!有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多的资源!稍微努努力,也能考个正经的大学!以后不用去那种野鸡大学,名字说出来别人都没听说过!”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成天整这些没用的屁事!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啊!你来学校是来学习的知道吗?学习!”   “你自己不爱学,非要浪费生命,那就关上门自己闹腾去!别来『骚』扰我们班的同学!”   “她们跟你(我)们不一样知道吗!她们就这三年的时间必须拼命!学得好学不好关系着以后的人生!她们没那时间陪你玩这狗血的爱恨情仇!”   张雁声骂一句,就踢汪倩一脚。汪倩连连惨叫。但这惨叫声,也盖不住张雁声的声音。   “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小小年纪就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觉得自己能『操』纵人心是吗?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把考试成绩先拉上来?”   “你有着别人根本比不了的条件,可你照照镜子,你是个什么德行!”   张雁声咬牙,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渣渣!”   她不是骂汪倩。   她是在骂自己。   前世,她和汪倩、徐立晨是一体的。他们都是人间渣滓。   他们都有着普通少年人根本比不了的经济条件,却都把自己活成了渣渣,浪费青春,空耗生命,活得毫无意义。   张雁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汪倩,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死得狼狈的自己。她对那个自己厌恶到了极点。   她咬牙说完,忍不住扭头,狠狠地看了徐立晨这个渣渣一眼。   这一眼里有恨其不争的怒意,有看到自身映像的厌恶,还有泄不出去的戾气。那眼神锋利得像刀一样。   徐立晨觉得指尖像通了电流,在身体里『乱』窜。   这一眼,徐立晨知道自己从此栽在张雁声身上了。   第62章 第62章易裂   在这安静的一瞬, 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晰响亮的巴掌声。   大家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双掌交叠, 作出拍巴掌的姿势, 脸上却有些尴尬。   这位老师并不是班主任,他只是这堂课的任课老师而已。临到快上课,他走进教室, 正撞上张雁声把汪倩踹倒在地上。   老师大怒,他当时嘴巴都张开了,一口气都吸进喉咙里了,正要大声喝止这『骚』『乱』, 忽然听到那动手的女生吼道:“好好学习不行吗?”   老师:“……”准备好的那一声大喝, 就没能发出声音来。   老师张着嘴,听那女生一句一句的,每一句都说在了心坎上!   艹了!   这是个脑子多么清晰明白的姑娘啊!   历来八班就是给一中拖后腿的。幸亏一中有对策, 八班这些孩子的学籍, 并没有挂在一中,而是挂在了跟一中同一个教育集团下面的另一所普通中学。   这样,这些孩子的高考成绩就不算是一中的, 不会拉低一中的高考升学率。   这就是所谓的影子学校。   但虽然这么『操』作了, 校方日常还是得小心,防止这些富二代、官二代把校风带坏了。   就没有一个老师喜欢八班的。他们看八班的学生, 跟别的班对比太鲜明,实在不怎么顺眼。   刚刚老师还以为是八班内讧呢,听下来才知道,这显然是八班的人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这个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女生了。   这女生虽然脾气有点爆,但说的话哪一句没说到点子上!老师听在耳朵里简直太爽了!情不自禁地就想给她鼓掌!   一巴掌拍下去才醒过来——他是老师啊!一个学生打另一个学生, 他怎么也不能鼓掌喝彩啊!   幸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化解了他的尴尬。老师干脆又拍了两巴掌,提高声音说:“都回座位上去!这两个同学,对,你,还有你,过来过来,到前面来。”   早在汪倩摆出柔弱姿态的时候,张雁声就猜到大概是老师来了。真真假假三年塑料情,张雁声实在是太了解汪倩了。   张雁声瞥了汪倩一眼,走到了讲台前面。汪倩被人扶起来,一瘸一拐地也走了过去。   这回可不是装柔弱了,刚才张雁声踹了她好几脚呢!是真的疼!眼泪都出来了!   “老师,她打人……”汪倩直接哭了。   老师不置可否,先问张雁声:“这个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张雁声平静地回答:“二班的。”   二班,尖子预备班。能进二班,差不多就得是年级排行前一百的好学生了。   二班vs八班,老师的屁股直接歪到张雁声这边来了。   “上课了,你们别在这儿影响别的同学,走,跟我去教导处。”老师又对别的学生说,“你们先自习。班长,维持纪律。”   班长哪维持得住这少爷班的纪律,老师一走,班里就哗然一片了。   “张雁声也太嚣张了吧!”   “可我觉得她超酷哎!”   “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他妈都懵『逼』了?怎么说起学习来了?”   “我、我也是!”   更有人调侃徐立晨:“会不会也跟你一样,来个处分啊?那可就有意思了。”   徐立晨还没回答,已经有汪倩小团体的女生抢着说:“就该给她处分!太嚣张了!必须处分!”   她们这样的学生,其实反而不在乎处分不处分的。像徐立晨,得了个处分还得意洋洋呢,跟得了什么勋章似的。   但她们想着张雁声是二班的,她们这种正经的好学生最怕什么处分啊批评啊之类的了。张雁声要是能弄个处分,才能让她们感到出了一口气。   徐立晨心里嗤笑。   张雁声那么懂得低调的人,既然敢这么嚣张行事,就是根本不把校规、处分之类的事情放在眼里。   一想到大家都以为张雁声只是个普通的好学生,只有自己知道张雁声的真面目,徐立晨心里忽然就很开心。   他挑挑眉,邪里邪气地说:“那正好啊,我们俩就情侣处分了。”   又一片哄笑,夹杂着班长没什么力度的“安静!自习啦!”声,还有小团体女生低声的、不甘心的咒骂。   任课老师把张雁声和汪倩带到了教导处,开口跟教导主任报告情况的第一句,就差点把汪倩的鼻子给气歪了——“我一进班,就看到这两个女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   什么叫“发生了肢体冲突”!!分明是张雁声单方面殴打她好吗!!!   这老师的屁股要歪到大西洋去了!   汪倩张口就反驳:“不是!是张雁声冲进我们班打人……”   任课老师脸一沉,训斥说:“这位同学,老师话还没说完呢!在别人说话时不『插』话是基本的礼貌你都不知道吗?”   汪倩被训斥得一噎,只好悻悻闭嘴。   任课老师接着向主任汇报:“我也不清楚前因后果,一进门就听见这位二班的女同学质问这位八班的女同学……”   任课老师特意清晰地把张雁声说的那些话都重复了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教导主任眼中,看到了彼此理解的目光。   那是……“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动啊。   教导主任从他们一进门,看到张雁声,就是一愣。   因为之前徐立晨处分的事件,他对张雁声印象很深刻。当时听到八班的富二代男生纠缠二班的女学生,教导主任就一肚子火——你们这些差孩子还敢霍霍我的好学生?那是必须给点教训的!   可是事后他想起来翻了翻张雁声的资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漂亮女生竟然……也是关系户?她是怎么混到二班去的?   主任调了她的分班考的成绩,发现虽然是低空掠过,但的的确确那个成绩是该分到二班或者三班的。   他又有点怀疑张雁声作弊。   他对这些花钱进来的孩子天然就不信任。   为此,他还特意去找了张雁声的班主任。班主任却说:“我也一直注意这个孩子呢。”   那时候还没第一次月考,班主任把张雁声平时的晨测成绩都调出来,说:“目前看还可以,分班考应该是真实的成绩。”   教导主任这才放心了。没想到学校收钱还能收进来个能进预备班的,真是稳赚不赔!   教导主任只是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张雁声了。他听任课老师把经过和张雁声说的那些话重复完,心里就“卧槽”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贴心呢!   把老师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啊!   任课老师把情况交待完,把自己的倾向也暗搓搓地暗示完,就匆忙回班里上课去了,把张雁声和汪倩都交给了教导主任。   但是教导主任的心,也已经偏到大西洋了!   “张雁声是吧?跟老师说一下,为什么你们两个会起冲突?”主任接过了任课老师递过来的接力棒,上来就先将这件事定『性』为“双方互相肢体冲突”,而非一方单方面的殴打另一方。   汪倩听了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从前不管做什么事,她总是能躲到别人背后,最后如果事发,她也总是能摘清自己。可这一次,她莫名觉得……不太得劲。   “老师,是她……”她又想『插』嘴。   教导主任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一个一个说!”   汪倩只好又闭上嘴。   张雁声简单陈述:“这位汪倩同学,因为看我不顺眼,在节前曾经伙同其他五名女生,把我挟持到地铁站的女厕里,企图教训我一下。”   教委反复交待过,要杜绝校园霸凌。这是这两年的重点工作。   教导主任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目光凌厉地看向汪倩,喝问:“汪同学,是这样的吗?”   汪倩哪能乖乖认罪,立刻否认:“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想跟她谈谈!结果她把我们打了一顿!她霸凌我们!”反手就给张雁声扣帽子。   张雁声呵了一声,说:“主任,我一个人,她们六个人。”   不管汪倩怎么狡辩,光就这个人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张雁声说完,又转头问汪倩:“我是二班的,你是八班的。在那之前,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话,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带着一群人想跟我谈什么?”   “是啊。”教导主任也沉声问,“你想跟人家谈什么?”   汪倩瞠目结舌。   总不能说谈徐立晨吧?   那他妈不就是从霸凌的坑,掉到早恋的坑里去了吗?   “主任。”张雁声忽然俯身拿起主任桌上的笔,撕了张便签纸,写下了几个名字,递了过去,“这是那几个女生的名字。”   她想起刚才才说过之前跟汪倩根本不认识,又给自己描补:“是我事后打听出来的。”   教导主任接过那便签看了眼,问张雁声:“你当时受伤了吗?”   “没有。”张雁声含糊说,“我力气大,她们几个弄不过我,未遂。”   教导主任松了口气。   汪倩这时候也不嘴硬什么她们被张雁声霸凌了。   她吃惊于张雁声竟能把小团体每个人的名字都弄清楚。   名单证明了她们是六对一,再怎么说张雁声霸凌她们,估计主任也是不会相信的。   张雁声接着说:“然后她们几个在汪倩的指示下,散布诋毁我的流言。为了把这个流言散布到我们班,对我们班的同学搭讪纠缠。同学们来跟我抱怨,我才知道。二班的同学平时分秒必争,连午休时间都在刷题,因为我的缘故被人『骚』扰,耽误了学习的时间,我一时生气,才去跟汪倩发生了冲突的。”   “我明白了。”主任站起来,说,“好,张雁声你先回去上课。汪倩,你跟我来。”   张雁声应了,跟着一起出了办公室,回二班的教室去了。   都已经上课十来分钟了。教导主任还跟上课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刚才找这同学有事。”   老师便没有训斥张雁声。   教导主任拎着汪倩去了八班,放了汪倩回去,却按照张雁声给的便签名单,把另外五个女生都叫出来了。   他把这五个女生都拎到办公室,举起便签纸想随便叫一个先问话,却看见五个名字中,有个叫邹梓涵的名字下面被张雁声划了一条横线。主任下意识地就叫了邹梓涵出来第一个问话。   张雁声在邹梓涵的名字下面划了条线就是因为邹梓涵特别怂,别的女生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编瞎话推卸责任,她叫主任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   “都是汪倩叫我们干的。”她绞着手指说,“我没想的,是她说必须教训张雁声的。”   其他的女生面面相觑。   到这时候了,谁也不能再把锅往自己身上揽啊。大家眼神一碰,达成了一致。   “汪倩非让我们去的。”   “徐立晨喜欢张雁声,汪倩喜欢徐立晨,所以想教训张雁声。”   “我们只是跟着『露』个脸而已。”   “都是汪倩!   塑料这东西,从来都不结实。   特别容易裂。   第63章 第63章处分   汪倩还不知道她的姐妹团一起把她给卖了。   她只是感觉不太好, 总感觉这个学校的老师们都在偏心张雁声,不像她以前的学校,因为她家里捐助了学校很多钱, 老师对她特别好。   等姐妹团从教导处回来, 她问大家都跟教导主任说了什么,那几个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汪倩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但没有人肯跟她说实话。这几个联手把汪倩卖了,那是肯定不能再跟汪倩站在一起了。   张雁声则完全不在意这个事。处分什么的,上辈子早习惯了,张雁声就不当个事。   她忙着补笔记呢!因为汪倩, 害得上课晚了那么多, 笔记落下好多。   她也不客气,直接找未来的状元张志源。才走过去,还没开口, 张志源微微一笑, 已经把笔记递过来:“赶紧抄吧,今天作业特别多。”   张雁声牙痛似的“嘶”了一声,说:“谢啦。”   没有普通女生的羞涩, 却也不是那种很男孩气, 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女汉子。   她就是……很特别。   张志源刷了两道大题,又忍不住抬眼, 看她伏案疾书的背影,嘴角『露』出了微笑。   少年噙着这淡淡微笑,低下头去继续做题。   思索,解答,演算, 验算,每一步都充满快乐。在这样的一个学风正、朝气足的班级里,学习疲累的间隙,一抬眼便能看到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的背影,也充满快乐。   高中,真好。   这天的作业的确多,张雁声连晚饭都吃得很快。   饭桌上,张鹤翎时不时地就瞧她一眼,总是欲言又止,她脑子里却想着那道解到一半的大题,根本没注意。   等到好不容易作业全做完了,她仰在椅子上才松了口气。   妈的,高中好辛苦!   伸个懒腰,她下楼搞了点夜宵。吃饱了端着饮料上了楼,张鹤翎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条缝,小丫头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地往外看。   “……干什么呢?”张雁声过去伸出手指,从门缝里戳她脑门,“怎么还没睡?”   张鹤翎却拉开门,抱住她手往里拖:“姐,我有事跟你说。”   张雁声被她拖进房间里,举着杯子:“什么事?说完赶紧睡,小孩不许熬夜。”   “姐姐不是也没睡吗?”小朋友不满地说。   “你能和高中生比吗?”张雁声弹她一个脑门,“我多少作业呢!你才多少作业!说,到底什么事?”   张鹤翎『揉』『揉』脑门,嘟囔几声才说:“你还记得秦浩吗?我跟你说过的。”   张雁声可记得这个名字呢!她眨眨眼:“怎么着?”   张鹤翎“咳”了一声,说:“你让我跟他说的那个话,我说了……”   “……”张雁声无语,“才说吗?都多少天了?”   张鹤翎嗫嚅说:“那不是,那也没办法一下子说出口啊,我得酝酿一下……”   “小怂包你就是。”张雁声嗤笑,“然后呢,你说了,他什么表现。”   张鹤翎那脚尖就在地上划圈圈。   “就,他今天又揪我辫子,结果我皮筋崩了,我就生气了,我就问他那句话了。”小姑娘似乎进入了一个人生的新阶段似的,开始面对一些以前不曾想过的陌生的东西,“然后他就……”   张鹤翎生气之下,又正好是在楼侧的夹道上,附近几米的距离都没人,能看见的人也不是他们班的。张鹤翎终于鼓起勇气,像张雁声教的那样盯着男孩子的眼睛,沉声问:“秦浩,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淘气烦人的男生,从脖子开始,一片红『色』向上蔓延,直到涂满了整张脸,冲到了头顶似的。   小男生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的勇气和胆量,变成了全世界最胆小的鹌鹑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   “然后呢?”张雁声喝着饮料,听着小妹妹的八卦。   张鹤翎说:“然后他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我看他的时候,他就这样……”   她作出一个低头只盯着自己鞋尖的模样,还挺惟妙惟肖。   张雁声大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说:“看吧,我就说得一击毙命。”   但张鹤翎的烦恼才刚开始呢。   “那以后怎么办?他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吗?他还会再来招我吗?我、我该怎么办?要去先跟他说话吗?还是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小丫头连珠炮似的提问。   张雁声想了想说:“这种一般被戳穿,就不太敢再来欠招了。至于你,你想不想理他看你自己。”   张鹤翎脸有点红,小心求证:“所以他……其实是喜欢我?”   张雁声二话不说,直接捏住她一边腮肉向外扯:“想什么呢?小学阶段不许早恋。怎么也得等到初、到高……不!到大学!”   张雁声其实觉得高中谈恋爱也挺好的。人都还纯纯的,特别简单,感情也真挚。   但她家妹妹太傻,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哪怕谈校园恋爱也可能被男生渣。   所以,还是等大学吧。   第二天上学,车子还没停好小周就说:“那男生又来了。”   张雁声看了一眼,果然徐立晨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了。   看到她下车,那车子也打开了车门,徐立晨跑了过来。   因为多年的搏击训练,比其他同龄的男孩子要显得更健硕,衣品也好,跑过来这几步,力量感和青春感都跳跃着要喷出来似的。   张雁声都忍不住在晨光里多看了两眼。   晨光中,徐立晨眉眼带笑,过来先抱怨:“昨天放学想找你,你都已经走了,逮都逮不着你,走那么早干嘛?”   昨天张雁声一看那作业量,下了学蹭蹭地就上车回家了。让想逮她的徐立晨扑了个空。   “作业多到写不完。”张雁声反问,“不赶紧回家写作业,等着你一起浪费时间?”   徐立晨语塞,到底好学生和差学生之间还是有壁的。他只好转移话题,问:“昨天怎么回事啊,突然发那么大脾气。”   其实流言那个事特别简单,张雁声只要让司机每天早晚到校门口正大光明地接她就不攻自破了。   徐立晨只是好奇张雁声是继续低调不搭理,还是直接破局。但他想不到张雁声二话不说直接打上门来了,这爆脾气!   想起她昨天发飙的模样,徐立晨就眼睛发亮。   张雁声却问:“你月考年级排名多少?”   “……”徐立晨,“哈?”   张雁声目不斜视:“我不跟年级排名后一百名之内的人说话。”   说完甩手走人。   徐立晨呆在那儿。半晌,才望着张雁声的背影,骂了一句:“艹!”   昨天张雁声暴揍八班女生的事,今天终于传到了二班。班里一片“哇塞”之声。   八班那几个女生,行事鬼祟,跨班来讲人坏话,这种行为就令二班的同学感到既费解又不能接受,二班同学们全站张雁声。   大家尤其赞叹张雁声这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作风。   “不愧是张雁声!”他们说。   班里那几个被汪倩小团体纠缠过的女生还专门安慰张雁声:“你别担心,我们可以去教导处给你作证,是她们先到处散播流言的。”   张雁声斜斜勾勾嘴角,不屑地说:“大不了就是个处分而已,没多大事。”   嘤嘤嘤,张雁声你不要笑得这么邪魅狷狂好嘛!把人家找男朋友的标准都拉高了!   结果,昨天八班的人还在猜测,二班那个张雁声闯进来打人,会不会被学校给个处分,今天就被集体打脸了。   处分的确是有,却不是给张雁声的。   汪倩被给了个记过处分,其他五个女生得了口头警告。   徐立晨之前的处分也不过才是警告处分而已,汪倩的比他还严重。   一经公布,八班哗然。   教导主任占了课间『操』足足十分钟的时间,站在领『操』台上,语气严厉地又讲了一遍杜绝校园霸凌的理念和原则。   “我们一中,历史悠久,校风正派,决不允许出现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先例!”   别的班的学生懵然无知,八班的学生听出点门道来。有人去问那几个女生怎么回事,女生们在张雁声手底下吃瘪,谁乐意告诉别人自己被张雁声按着脑袋喝了洗手池水啊,脏不拉几,恶心死了,都不肯说。   还是徐立晨泄『露』了真相:“她们想教训张雁声,反被人家教训了。”   大家恍然大悟,再回想昨天张雁声的凶猛,啧啧有声。   有人搂着徐立晨的脖子,斜眼笑他:“行了,这回跟汪倩情侣处分了。”   徐立晨推开他:“滚!”   那人贱兮兮地:“张雁声又傲又横,你不如就从了汪倩吧。”   徐立晨抬脚踹他。   打了上课铃,徐立晨回到座位上,却想着张雁声早上说的,不跟年级后一百名之内的人说话。   真他妈荒谬。   徐立晨长这么大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话的。学习成绩是个什么玩意,这帮尖子班、预备班的学生就算学习再好又怎么样,了不起将来博士、博士后之类的,混个年薪百万。   他不照样是那个给他们发工资的人么。   可张雁声说那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明白的轻蔑和拒绝。仿佛他们俩不是一个物种似的。   而且她不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好像是真的看不上他。   徐立晨心里面莫名有一种堵的感觉,憋在那里。   他专门去看了一眼成绩大排行,倒数10+。跟倒数第100之间隔着八/九十个人呢。   徐立晨把一条胳膊搭在椅子背上,噘唇吹了吹自己的额发。   人大概都是有自尊的吧,自从故意说了那句“不想跟年级后一百名之内的人说话”刺了刺徐立晨之后,徐立晨果然消停了很多。   张雁声得以在学校安安静静地学习。   很快就是第二次的月考,成绩下来,张雁声先看自己。比上次往上爬了两个名次,但总体来说大体的位置没变。   再看张志源的,这男生在班里除了个子高之外,不声不响地也并不显眼,第二次月考的成绩也是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地往上爬了一截。   最后忍不住又看了眼年级大排行,记得上次看徐立晨大约是全年级倒数十几名?   张雁声从后面往前面找,很快找到了。   徐立晨这次比上次居然一口气爬了十几个名次?虽然大排行最后面那些人的成绩,可能一两分就能爬上一两个名次,但……   张雁声不知怎么地,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第64章 第64章请假   进入秋天, 气温就很快凉了下来。紧跟着就是期中考试。   这是进入一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这一次考试之后,就是新高一面临的第一次人员流动了。   张雁声如临大敌, 考试那一周天天晚上在家闭门学习。   两小只嘀嘀咕咕的, 被张寰听见,好奇地问:“你姐怎么了?”   张鹤翎还没说话,张硕成幸灾乐祸地抢着说:“我姐变成书呆子了哈哈哈哈!”   张鹤翎敲了他脑袋一下, 跟张寰说:“我姐现在学习特别努力。我夜里起来喝水,看见她门缝里还有光呢。”   哪个家长会不喜欢自家孩子学习努力呢。张寰当即便『露』出笑容,又绷起脸:“你们看看姐姐,再看看你们, 去去去, 学习去。不好好学习打屁股!”   没有小孩乐意被大人训斥。两小只顿作鸟兽散。   张寰溜溜达达地上了二楼,一看张雁声果然关着门,他上去敲了敲门。   张雁声过来开门, 看见他有点诧异:“干嘛?”   “最近老熬夜怎么回事?”张寰关心地问。   张雁声不耐烦地说:“要期中考试了。”   张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嘱咐她:“别熬太晚,得注意身体啊。”   说这种废话又不能替她去考试。   张雁声翻了个白眼:“半学期调整一次人员流动,末位淘汰制。你要不想我掉到普通班给你丢人, 就别耽误我复习的时间。”   张寰忙说:“好好好, 不耽误,你学, 你学。”   张寰还想说话,张雁声已经砰关上了门。差点夹着张寰的鼻子。   张寰缩了缩脖子,把嘴凑到门缝上喊:“你早点睡啊,别太辛苦啊。”   又喊:“爸爸给你加零花钱啊。”   张雁声的手机很快就响起了提示音。张雁声捞起来一看,额外加的零用钱到账了。   前世她那么需要他来关心来管教的时候, 他怎么对她不闻不问呢?   这辈子她自觉自动地学习了,根本不用他『操』心了,他怎么上赶着往前凑?   纯粹是瞎捣『乱』!做题的思路都被打『乱』了!   张雁声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跟这道大题死磕。   越死磕越觉得头昏,死活解不出来。   明天还是得找张志源好好给她讲讲解题思路!他讲得最明白了。   ……   等最后一科的期中考试终于也结束,卷子收上去,下课铃也响起来的时候,张雁声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呼”的声音。   不料她这一声却淹没在了同样的一片呼气声里。扭头四看,同学都是一副“终于结束了”的死样子,有的调皮的甚至直接趴在桌上翻眼白:“我已死,有事烧纸。”   张雁声觉得好笑。   她以为这个班里只有她是临时抱佛脚硬挤进来的学渣,其他都是真学霸,所以只有她面对考试压力才这么大。没想到原来大家其实压力都这么大。   她忍不住勾唇笑笑。   前面的女生回头想跟她说话,忽然目光一闪,凑过来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张志源看你呢。”   张雁声一回头,正撞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有了一瞬的无措,随即硬是别过头去跟别人说话。只是那姿态不免有些不自然。   前面女生笑得可欢了,还跟其他女生挤眉弄眼。教室里仿佛充斥着青春期的荷尔蒙。   张雁声转回头来。   前面女生压低声音问她:“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   张雁声揪她两腮的肥肉:“本校校规,禁止早恋。”   “别扯,快放开!我脸本来就大!不能更大了!”女生拍打着挣脱张雁声的魔爪,『揉』着脸说,“大家都说你们俩是一对儿呢!你真不够意思,都不跟我们说!”   张雁声说:“别瞎说。”   女生做了个鬼脸,显然不信。   张雁声却因此被提醒了,觉得自己需要收敛一下。   作为重生者,张雁声其实一直用一种看小弟弟小妹妹的眼光看同龄的同学。这态度弄得现在班里的女生都喜欢跟她撒娇了,她对男生们也没什么感觉。对张志源,她是觉得物尽其用,放着一个高考状元在身边不能白白浪费,学习上有不明白的,她常常找张志源求教。   张志源也总是很耐心地帮助她。   张雁声觉得这没什么。   其实要是别人的话,张雁声其实觉得他们就算是高中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张志源不一样,他是高考状元。   高考,万人挤独木桥,那是何其激烈的竞争。   要是因为她影响了张志源令他错失q大,或者是哪怕没有错失q大,但是丢了状元这个头衔……张雁声觉得都是罪孽深重的。   以后得注意跟张志源保持点距离,张雁声老神在在地想。   隔了两天让大家提心吊胆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同时老师宣布了这届新高一第一次的班级人员调整名单。   谁都想不到第一次调整,有两个学生进入了尖子班,却竟然有五个人掉到了普通班。   同学们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竞争压力。   张雁声的期中考试成绩在二班排倒数第十一,比之前的月考排名还要好一些,安全着陆了。   张雁声抹去额头一把冷汗。   再看张志源的成绩,果然,不出声地又往上蹿了。   这男生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惊艳,却稳扎稳打,一点点向上走。   这成绩的一路攀升,让张雁声隐隐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感 。   她情不自禁地又扭头向后看,又一次撞上了张志源的视线。   这一次少年没有躲避,他迎着她的视线,抿嘴一笑,还比了个大拇指。不知道是在自豪自己的进步,还是在夸赞张雁声的进步?或者二者兼之?   总之很青春,很可爱。   张雁声没控制住,忍不住对少年笑了。   笑完才想起来不是想好了要跟对方保持点距离的吗?赶紧收了笑意,转回头来。   而后排,张志源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笑意。那嘴角却总是忍不住地上翘。   那五个同学走得特别悲壮。大家都绷着脸,嘴角紧抿,仿佛要赴刑场一样。   班里别的同学大多注视着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难过,仿佛下一个要离开的就是他们似的。   从尖子班掉下来的学生进班的时候是垂着头的,也不跟人打招呼,似乎对认识新同学不感兴趣。可以想象他们班那五个掉下去的人,去了普通班大概也是这种模样。   只有从普通班爬上来的学生,进门的时候脸上都是发着光的,眉眼间都带着点激动或者是喜『色』。   坐下后也积极主动地和周围的同学互通姓名,显然是想尽快地融入新的班集体。   截然不同的心态。   张雁声托着腮看,颇有感悟。又想按照张志源这进步的速度,他大概下次调整的时候,就要去尖子班了吧?然后一路向上。   虽然是在同一个学校,可在这个班级里,什么青春疼痛,什么旷课逃学,什么抽烟喝酒,什么深夜流泪,那都是什么玩意?上辈子的醉生梦死仿佛只是一场梦。   张雁声不由『露』出微笑,心情开阔舒朗。   期中考试之后,气氛明显地轻松了几天,没有之前连课间都静悄悄大家玩命刷题的境况了。   当然学习的气氛一直都保持着的。只是没之前那么压抑紧张了。   这天张雁声正在上课,班主任老师忽然出现在门口,跟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她叫了出去:“你爸爸打电话来帮你请假,说你家里有点急事,他过来接你,一会儿就到。”   张雁声一惊,问:“他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班主任安慰她说,“别着急,什么事都有大人呢。”   班主任跟张雁声想一块去了,这家长突然打电话给孩子请假,一般都是什么家里人突然病倒啊或者出了意外情况啊。   既然是张寰打来的,他本人应该是没事的。   那么会是谁呢?如果是梁莹莹,张寰不可能给她打电话,他又不是傻子。梁莹莹出事干她屁事。   难道是鹤鹤?或者是『奶』『奶』?   张雁声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教室。跟她关系好的女生们还有后排的张志源,都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张雁声快步赶到校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张寰的车子就到了。   不等司机下来开车门,张雁声自己就拉开车门上了车,张寰正坐在里面,皱眉看着她。   张雁声心里一沉,压住焦躁,尽量冷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啊……”张寰却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不太好出口。   这使得张雁声焦躁感加倍:“到底怎么了?”   张寰清了清喉咙,终于说:“咳,那什么,没什么事,就是……硕硕班主任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我想着,他不是比较听你话吗?就想你跟我一起过去。”   张雁声:“……”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几秒。   张雁声二话不说反手就去拉门锁!   “哎雁雁!雁雁!雁雁!”张寰趴过来按住她胳膊,“给爸爸个面子!啊,给个面子!就陪爸爸去一趟!”   “爸爸给你零花钱翻倍!”   “翻倍——!”   第65章 第65章闯祸   张雁声臭着脸, 在车上听张寰讲了事情的经过。   不出意外地,是张硕成那小子又皮断腿了。张寰今天接到了他班主任的电话,请他去过去一趟。   简言之, 张寰被请家长了。   张寰还想跟老师说让孩子妈妈去。   电话那端却传来老师硬邦邦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跟您打电话吗?这是我第二年做张硕成的班主任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跟您太太打过很多次交道,她对我们老师的工作非常地不支持, 甚至给我们制造了很多困难。她的态度极大地影响了张硕成的态度。所以今天的情况,我希望能与您面对面地沟通一次。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但我衷心地希望您能挤出一些时间给您的孩子。”   班主任不知道被梁莹莹和张硕成给气成什么样了,说话的态度非常强硬。   张寰讪讪地, 只好答应了。挂了电话, 想起张硕成那个德行,立刻就脑壳疼。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制住张硕成,这小子搞不好要躺地上打滚大哭什么的, 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他想到这些, 就忍不住跟司机一通抱怨,抱怨梁莹莹不会教育孩子。   司机笑着说:“我听小周说,现在雁雁小姐管硕硕很厉害。他说送硕硕上学, 鹤鹤小姐都是拿雁雁小姐吓唬他, 他噘着嘴生气,却不敢不听话呢。”   被请家长的张寰仿佛听到了头顶“叮”的一声!对了, 还有雁雁能镇住张硕成那小崽子呢!   “不用你做什么,老师那里我去谈。”张寰腆着脸说,“你就镇住他,别让他躺地上打滚给我丢人现眼就行了。”   张雁声气结:“你知道你耽误我几节课吗?你知道我要补多少笔记吗!”   “慢慢补,慢慢补。咱不着急。”张寰忙给她顺气儿, 安慰说,“你看你现在学习成绩不是挺好的嘛,不怕。”   张寰赔着笑脸:“你也别压力太大,你现在这样,爸爸就很满意了。咱们家不是那种必须追求成绩的家庭,你跟那些小孩不一样。你保持现在这样,爸爸就很满意,很满意。”   其实张寰说的话也不是全然不对的。张雁声的确跟她的同学是不一样的。成绩和学历只是让她的人生看起来更好看,但并不能决定她人生的走向和高度。   她现在只是因为身在二班,班级的气氛是那样,她身不由己地就被裹挟着刻苦学习了起来,不敢放松。   但张雁声依然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车子一路就到了张硕成和张鹤翎就读的学校了。   张硕成的班主任看到张硕成爸爸还带来一个年轻女孩来,诧异了一下。张寰说:“这是他姐姐。”   “您好。”张雁声同老师打招呼,“请问,张硕成又干了什么?”   她说着,就瞥了一眼张硕成。   张硕成瑟缩了一下。从他看见他大姐居然跟着他爸一起进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疯狂刷弹幕:   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   然而那个“她”来都来了,张硕成也没本事把她赶出去。   他战战兢兢地,整个人态度都变了。   老师有所感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有点诧异这个女孩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的模样,难道这个时间不该去上学吗?但老师这里的重点是张硕成,不是张硕成姐姐。她便把张寰请进办公室。   张雁声才不想跟着进去挨训呢,说:“我在外面等吧。”   张寰巴不得跟张硕成分开,别让他在老师面前丢他的人,忙说:“那好,你看着弟弟。”   他还给她递眼『色』!这把张硕成甩给她的心思简直是明明白白。   张雁声努力别过头去看向别处,才没在张硕成的班主任面前给他一个大白眼。   班主任也很了解张硕成,她本是想让张硕成跟张寰一起进去谈话的,想了想,觉得在没有张硕成打扰的情况下,先跟张寰沟通一下,也行。   毕竟上学期请张硕成妈妈来的时候,张硕成一见到他妈妈就开始满地打滚嚎哭的事,给老师也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更可怕的是,那个妈妈一点都不觉得张硕成做错了。   “多大点事啊,他还小呢。”她说,“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一副“谁都别想欺负我们母子”、“我可不是好惹的”的模样。   大人们进办公室去了,剩下走廊里张雁声和张硕成大眼瞪小眼。   张硕成今天闯了祸,看张雁声的目光压下来就不由两股战战,下意识地缩起脖子,想挪得离张雁声远一点。   老师关上办公室门后,空旷的走廊里说话走路都有回声,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看着张硕成像个鹌鹑似地想挪位置,张雁声哼了一声,薅住他脖领子,给他薅到楼外面去了。   “说吧,干什么坏事了?”她给他扔在阳光地里,抱住手臂质问。   张硕成长得又白又嫩,腮边还有婴儿肥,在阳光里看着有点可爱,干得却尽是些招人厌的事。   他在手工课上,用剪刀把前面女生的辫子给剪了!   张雁声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然后左看看,再右看看。   张硕成一看她这架势就小腿打颤——他姐这是找趁手的东西想抽他呢!   要是被同学看到他被他姐扒了裤子,抽得鬼哭狼嚎,他张硕成以后就没有尊严可言了!谁都不会再怕他了!大家还都会嘲笑他!   张硕成越想越恐惧,嗷一声就扑上去抱住了张雁声的大腿:“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在学校揍我!回家再揍我行不行?呜呜呜呜呜呜呜……”   张雁声:“???”   张雁声感觉一言难尽,她还没开始打呢,他怎么就嚎上了?嚎得还挺大声。   她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闭嘴!”   张硕成立刻闭上嘴巴了。   张雁声把额角青筋按下去,问:“你干什么要剪人家头发?”   张硕成嗫嚅半天,声音跟蚊子似的,听不清楚。   张雁声不耐烦地说:“大点声!你没吃饱饭吗?”   张硕成声音才大起来,说:“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原因……听起来就让人暴躁,更想揍人了。   “人长得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嫉妒人家吗?”张雁声喝问。   张硕成却说:“不嫉妒。她长得好看,我就想弄她一下。”   “……”张雁声,“我就是问你为什么弄人家?”   张硕成重复:“因为她长得好看啊。”   张雁声突然失声。   她盯着张硕成看了片刻,问:“张硕成,你……是喜欢人家吗?”   此言一出,张硕成这熊孩子的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丝羞涩。   张雁声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张鹤翎那男同学,好歹四年级了,也开始情窦初开了。   张硕成才是小豆丁呢!   见鬼,现在小孩怎么一个一个这么早熟!   “你、是、不、是、傻?”张雁声缓过一口气来,咬牙戳着熊孩子脑门问。   她手劲大,张硕成被戳得眼泪汪汪地抱着头缩起来。   “喜欢人家你欺负人家?你们这些小学男生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傻呢?”张雁声简直无语。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长大的张硕成做的恶事。   正常的孩子都会随着长大慢慢成熟,譬如那个现在扯张鹤翎辫子的小男生,也许将来会长成一个温柔体贴的绅士,回想起小学对喜欢的女孩子的欺负,或许会笑着捂眼睛,黑历史不堪回首。   但张硕成的成长环境不好,他是在无人管教、过度溺爱和放纵中长大的。他没有朝着成熟的方向发展,他完全走向了另一个错误的方向。   张雁声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或许就是张硕成人生的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也说不定。   就如同她重生到上个暑假,有时间思考未来,有时间复习,考进了二班,从此过得是远离了青春疼痛只有学习的正常生活。   张雁声戳张硕成脑袋的手停下,握成了拳。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蹲了下来。张硕成还是个小豆丁,张雁声蹲下来,就跟他平视了。   “张硕成,我问你。”她盯着这小孩的眼睛问,“你喜欢人家,是不是也想人家也喜欢你?”   张硕成捂着脑袋点了点头。   张雁声却说:“但是人家不会喜欢你,你知道吗?”   张硕成眨了眨眼睛。   她问:“如果现在有人来欺负你,你会喜欢欺负你的那个人吗?”   果然张硕成张硕成大声说:“我会打他!”   张雁声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所以,你欺负别人,人家也不会喜欢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硕成想了想,然后就有点呆。   傻傻的,三观碎裂的样子,莫名喜感。   张雁声看着他,他还是个小孩呢,可是没人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好好给他讲道理。他无论做了什么错事,他们总是说“他还小”,于是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做的错事也越来越大。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张雁声说,“喜欢一个人,是要对她好的,要给她她喜欢的东西,做让她开心的事情,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去保护她,而不是去当那个欺负她的坏人。”   “有一个男生喜欢我,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张雁声,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天涯海角都可以!欧洲南极都可以!】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不用回去找你那爸爸!】   【你想怎么疯,我陪你!奉陪到底!】   【去你妈的,少给老子说这些甜言蜜语!】那时候,张雁声咬着烟笑,【说反了吧?应该是你想怎么疯,我陪你吧?】   听她这么说,徐立晨吐出口白烟,笑得张狂。   那股子狂劲让张雁声怦然心动,身体里好像有发散不出去的热力,她扭过头去喝了口酒掩饰。再扭回来想抽口烟的时候,徐立晨握住了她的手腕。   party房里灯红酒绿,音乐震耳,群魔『乱』舞,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差一点就吻了。   如果汪倩没有端着酒找过来的话。   第66章 第66章通过   张硕成懵懵懂懂。   张雁声突然发现要让他理解太多真地有点困难, 因为他是个小孩。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张硕成,他真地只是个小孩。   很小。   “张硕成, 你不要怕。我今天不打你。”张雁声许诺说, “我今天要跟你讲道理,因为讲道理远比打你更重要。”   “真不打吗?”张硕成拿眼睛看她,有点不太相信。   张雁声点点头:“不打。”   张硕成大大地松了口气。   张雁声说:“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张硕成像立正似的绷紧身体:“听着呢!”   “你听好, 我今天说的话你必须记住。我,你大姐张雁声。”张雁声说,“我的心里有一条线,你绝不可以越过。”   张雁声四下看了看。   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粉笔。果然在一个角落里, 她看了到一个粉笔头。张雁声走过去把那个粉笔头捡起来, 回到张硕成身前蹲下去,在他脚下画了个圈。   把张硕成圈在里面。   “就像这样一条线,它是个圈, 把你圈在里面。这个圆圈里面是你自己, 外面是别人。”   “你在这个圈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拿刀戳自己我都不管。”   “但是你记住, 出了这个圈就不可以。你不可以伤害别人。”   “记住, 只要别人没有主动来伤害你,让你不得不自卫的话, 你就不可以伤害别人。尤其,是女生。”   张雁声蹲在那里平视着张硕成的眼睛。   还带着婴儿肥,包子脸,眼睛也大,乌黑明亮的。   张雁声的手扣在了这小包子的头顶:“你不伤害别人, 我不管你。你要敢再这样去伤害别人……”   姐姐的手滑下来,抚过那脸颊,滑到了细细的脖颈上。   张硕成觉得喉头被扼住,呼吸不畅的恐惧让人头皮发麻。   “那我就不会放过你。”张雁声轻轻扼着小孩那细细的脖颈,“你记住,你姐姐我,什么都不怕。”   她那眼光像是想杀人。这比打屁股可怕得多了。   张硕成对张雁声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张雁声说的话深深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但刚才张雁声蹲下来跟他平视的时候,当她说有个男生喜欢她的时候,明明嘴角还噙着笑。   这使得后来张硕成在长大的过程中,记忆渐渐混『乱』。当他再回忆起小学时候,大姐扼着他喉咙的那一次,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她那时候到底是凶狠,还是温柔。   但她说的话他记住了——不可以伤害别人,尤其是女生。   张寰进去才发现人家女生的妈妈已经先到了,正在安慰哭泣的小女孩。   张寰很是尴尬,在女生妈妈愤愤的目光里被老师教训了一大通,又道歉又是作保证的。   老师终于训完了,对比张硕成的妈妈,觉得张硕成爸爸起码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她说:“稍等,我叫张硕成进来。”   她打开门去喊张硕成。   那个看着像高中生的姐姐背靠着墙正在看手机。张硕成一丁点大,蹲在她脚下,也靠着墙,好像有点呆。   她喊了一声,姐姐放下手机,轻轻踢了一下张硕成,张硕成忙站起来朝办公室走过来。   姐姐略顿了顿,也跟着进来了。   “臭小子!快给人家小朋友道歉!”张寰被老师训得跟孙子似的,也是一肚子气。这火气起来,就抡了张硕成脑壳一巴掌。   张雁声冷冷看了他一眼。   张寰不自在地收了手。   那小女生果然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眼睛水亮亮。她的头发一半散着,一半扎了起来——张硕成这小崽子用剪刀剪人家的马尾辫,剪到一半人家察觉了,结果就变成了这种一半短发一半长发的怪异模样。刚刚妈妈才哄着、安慰着给她把长发的部分扎了起来。   小女生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看张硕成进来,她嘴一瘪,小脸鼓起来。又生着气,又忍着努力不哭。   张雁声发现自己对这种漂亮可爱的小女生毫无抵抗力,她这会儿后悔答应张硕成不揍了他了——看人家小女生的委屈模样,她都想现场暴揍他一顿了!   张雁声推了张硕成一把,张硕成抬起头,向小女生走去。   “对不起我不该剪你的头发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他一口气地说。   小女生嘴瘪瘪,眼睛里又有了泪花:“你为什么要剪我的头发?”   张硕成终于喘了口气:“我觉得你好看,所以想让你喜欢我。”   小女生问:“你觉得我好看?”   张硕成点头:“嗯!你是班里最好看的!你能原谅我吗?”   小女生吸吸鼻子,说:“那好吧,我原谅你。”   张硕成面『露』喜『色』,又问:“那我喜欢你,你能喜欢我吗?”   小女生没有马上回答,她好看的眉头蹙起来,有些纠结地看着张硕成,竟然真地考虑要不要喜欢张硕成。   张硕成连忙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我姐姐刚才教训我了,她说不能欺负女生。以后要是有别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女生问:“真的?”   “真的!不信拉钩!”张硕成伸出小手指。   小女生似乎心动,真地跟他拉钩了:“你不欺负我我就喜欢你。”   张寰/女生妈妈/班主任:“……”   这……跟预期的,不太一样。   女生妈妈本来很心疼女儿,在张硕成进来的时候还很气愤,结果被这两个小的给弄得没了脾气。她又要给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只能『摸』着女儿的头,语气深沉地对张硕成说:“那可说好了,以后不能再欺负我们coco了啊。”   张硕成这会儿机灵劲全回来了,满血复活:“我保证!”要不然我姐可能会掐死我。   这个事最终以张寰和张硕成的赔礼道歉了结了。   他们没有立刻走,又让张硕成回去上了半堂课,然后接了张鹤翎一起回家。   因为是四个人,张寰拉开车门想坐到前面副驾去,张雁声却一闪身抢了那个座位,四平八稳地坐下,并且只朝前看。   张寰:“……”好叭。   张寰只好跟两个小的一起坐在了后面,嘚吧嘚地训了张硕成一路。唐僧念经一般,训得张硕成昏昏欲睡。   回到家张雁声还生气呢——耽误她上课。主要是,补笔记太烦人。   她拽着书包就上楼了,丢下书包想给同学群里发个信息求一下今天的笔记。   打开手机却看到有加好友的申请,点进去一看,张志源?   小学生放学早,这个时间一中还没放学呢。张志源加她好友干什么?   张雁声点击了通过。   扔下手机换个家居服,再捞起手机,张志源好几条信息。点开一看,他把张雁声想求的笔记全发过来了——张雁声可还没在群里求呢。   张志源:【家里没事吧?笔记我都发给你,抄吧。待会放学了我把作业也发给你。】   这……可以说很主动了。   张雁声嘬嘬唇,感觉男孩子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不一定非得是喜欢,但好感肯定是有的。   这可不好,分了状元的心,拖累状元的学习成绩,那可是罪孽深重。   张雁声简单地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张志源很快回复了一个带着两坨腮红的笑脸。   张雁声把手机按在桌上,没再回复。   晚上补笔记做作业,又是高中生的日常一天。比起灯红酒绿这种生活简单甚至单调,却让人心里平静。   临睡前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盘腿坐在床上又拿起手机,点开了好友申请的页面。   在张志源的申请下面,还有一条挺早之前的加好友申请——是徐立晨。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的电话号码,想跟她加好友。张雁声一直搁在那里,没搭理。   想一想,那时候徐立晨、汪倩和她,其实都是小孩。   区别不过是狂妄的小孩、心机的小孩和愚蠢的小孩罢了。   说到底,都是小孩。   甚至哪怕后来二十一岁的张雁声,就真的成熟了吗?   张雁声凝视了手机片刻,也通过了徐立晨的申请。   时间还不算太晚,以她对徐立晨的了解,他这个时间肯定还没睡。她以为她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他一定会发信息给她。   可等她睡着,手机也没响一下。   徐立晨晚上打开手机想看看信息,忽然看到张雁声通过了他的申请?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   点开张雁声的对话界面,看到的是系统那条自动信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开始聊天了。   徐立晨盯着那条信息盯了很久,摁灭了屏幕,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捡起了笔。   要是张雁声能看到,一定会吃惊得合不拢嘴。   徐立晨在做的,赫然是……一本王后雄。   第67章 第67章少年   张雁声早饭时间瞧了一眼手机, 微有些诧异徐立晨竟然没给她发信息。   可能这辈子没在一个班,接触没那么多,徐立晨也没有从前那么喜欢她了吧?   那没关系, 大家本来就各有人生, 就算前世毕业后也一样各奔东西了。随缘就行。   学校课间里和张志源迎面碰上,张雁声点了点头,闪身让路。   张志源却停下来, 问:“昨天笔记都补上了吗?”   张雁声说:“补上了,谢了。”   张志源微笑:“要有不懂的地方,你来问我。”   那可不行。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冷酷无情,但这是真的“为了你好”。张雁声尽量冷处理:“嗯。”   张志源没察觉到她的冷淡。   张雁声平时也很高冷, 话很少, 对男女生都这样。   女生们不怕她,个个都很爱跟她撒娇。她越是无奈,女生们越开心。   男生们跟她相对就有了些距离。但这其中, 张雁声又似乎对张志源格外有些不同。   张雁声常找张志源借笔记、问题。可他们两个既隔着『性』别, 又隔着好几排的现实距离,而且张志源的成绩也并不是班里最顶尖的——有些同学就喜欢找排名前三的那三个人问题。   当然没人会知道张志源是未来的高考状元,所以看张雁声对张志源的与众不同, 大家不免都有点想法。   这些想法没什么恶意, 更多是看热闹和起哄的心理,毕竟就在这个年纪。   张雁声那边还好, 跟她关系好的女生直接问过,她直接否认了。她说话一贯冷淡简洁,女生们也就不会那么没眼『色』地追着问了。   但男生这边,很多男生经常打趣张志源,偶尔大家一起起个哄。   张志源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 可学习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正值这青春萌动的年纪,张雁声又是这样一个吸引人目光的女孩子,少年的心里也像春天到来了一般。   张志源这时还没察觉到张雁声的冷淡。他是差不多一周多后才慢慢发觉的,从酝酿情绪到做心理建设,到下定决心,又用了几天。   这样半个月就过去了,圣诞节到了。   这个在国内变成了购物节和狂欢节和破处节的洋节……跟公立学校就读的学生们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是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都是工作日,那就跟他们更没关系了。   洋气点的老师还会说一声“圣诞快乐”。保守的老师直接开喷:“圣什么诞?外国宗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国家就只有一个圣人,他的诞辰是农历八月二十七!”   不过圣诞节那天班主任还是发了每人一个圣诞树模样的棒棒糖,笑眯眯地说:“让你们先甜一甜,明天后天大家最喜欢的月考又要开始了。”   见鬼了,谁喜欢月考啊!   同学们含着棒棒糖发出了一致的抗议。   主科副科用了两天考完,又过了两天出了成绩大排行。   紧跟着,消停了许久徐立晨再次出现在了地铁站后面。   “跟你说两件事。”他抱着胳膊说,“第一,汪倩转学了。”   这个消息让张雁声愣了好几秒,下意识地追问:“她怎么转学了?什么时候转的?为什么转?”   上辈子,她和徐立晨都被学校开除了,汪倩都安然无恙地留了下来。这辈子怎么全反了?她并没有特别针对汪倩做什么啊。   徐立晨也有点意外。他想说的重点并不是汪倩,不过顺道一说而已,没想到张雁声这么在意汪倩。   他挑挑眉,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她被我们班的女生排挤了,就之前跟着她想教训你的那几个。”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来都是汪倩带人排挤别人,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落到这步田地。   小团体为了自己的利益联手把汪倩给卖了,处分一出来,汪倩就明白了。   一开始就并不是因为友谊而缔结的不那么牢固的联盟直接崩了。   干出了这样的事,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善男信女,并不相信汪倩会宽容大度地原谅她们。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只能把汪倩打到对立面去。   这几个人就联手孤立并排挤汪倩。   汪倩长得漂亮,如果只有女孩子们排挤她,倒也不至于就闹到要转学的地步。但男生这边还有徐立晨呢。   徐立晨早就在八班确立了他仿佛黑帮大佬般的地位。他主动地伸脚去踩汪倩,汪倩在这个班里就真地待不下去了。   一中又是按成绩分班,汪倩的成绩也不存在给她调班的可能。她最终跟家里哭诉,让家里给她转了学。   她家长还来学校跟教导主任吵了一架,话里话外相信自己女儿全是受害者,包括之前的处分,也是别的女生陷害她让她背锅。   把教导主任血压都气得升高了。   这是圣诞节那天的事。汪倩没参加月考直接走了。   张雁声不料今生会出现这样的反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移位。汪倩的事看着直接原因是因为小团体的排挤和徐立晨的推波助澜,可细究起来,根本的原因还是张雁声这个变量身上。   因为张雁声变了,这变化像一种能量以她为中心向外发散,或轻或重地影响了别人。   徐立晨从张雁声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她的态度,对汪倩这事,她似乎有些怔忡?至于吗?汪倩又不是她什么人。   “嘿!”他喊她,笑问,“怎么?你还舍不得汪倩啊?”   张雁声回神,没理他调侃,直接问:“你刚才说第一,第二呢?”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徐立晨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笑得得意极了,把手里的一卷纸刷地甩开,捞起张雁声的手,放在了她手里:“看看!”   是复印的成绩单,附有年级大排名的名次,局部复印,主要印了徐立晨这一栏。   张雁声:“emmmmm……”   徐立晨得意:“看明白了没有?”   张雁声抬头:“我说过,我不跟年级排名后一百,括号含第一百名,的人说话。”   “就知道你没看明白。”徐立晨更得意了,“你看看我的排名,倒着数的话,第一百零一!”   原来,加了好友却从来不给她发信息,是在这儿憋着口气呢?   别说,这还真是徐立晨的『性』格。   他们两个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脑子都不算笨,却都爱钻牛角尖,再加上中二……   张雁声面无表情:“你算错了。”   徐立晨愣了一下:“什么?不可能!”   “你算倒数的时候是用以前的年级总人数算的。”张雁声更加没有表情,“但是汪倩圣诞节那天转学走了。她根本没参加月考,你忘了减她了。所以,你是全年级倒数第……一百整。”   张雁声说着,把那张纸拍到徐立晨胸口:“再接再厉。”甩手走人了。   徐立晨捂着那张纸,整个人呆滞了。   他把复印纸展开,又心算了一下……可不是吗?减去一个人的话,他刚刚好从倒数第一百零一,变成了倒数第一百。   “……”徐立晨把复印纸『揉』成一团。   真是说不出来的糟心!   车在离地铁站百米左右的红绿灯路口停下,小周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雁雁小姐,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他可看见了,张雁声从上了车就在笑。   张雁声忍了几次,想憋住,失败。她最终还是捂着额角笑得发抖:“没什么,就有一个傻家伙……”   她笑着咬唇,没再说下去。   小周心想,好像从他受聘到张家,就没见过她这么笑吧?   而张志源,到了第二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放学的时候,喊住了张雁声。   张雁声有点诧异,从她开始注意跟张志源保持距离以来,已经颇有些天没说过话了。   “有事?”她问。   张志源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说:“那个……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问题了?”   张雁声心想,果然还是做得太刻意了吗?叫人家察觉了?   “最近都是问高笑笑啊,她就坐我前面嘛。”张雁声说,“你跟我离那么远。”   张志源脑筋清明地知道这是谎话。因为高笑笑一直都坐在张雁声前面,可张雁声之前一直都是特特地跑过来找他讲题的。   那么张雁声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少年没了紧张,垂眸思考了几秒,说:“你是不是听到班里同学开玩笑了?”   张雁声奇怪地问:“什么玩笑。”   张志源说:“关于我和你的玩笑。”   张雁声懂了,就是男生们无聊时挤眉弄眼说的那些。他们其实不敢开玩笑开到张雁声面前来的,但男生间笑笑闹闹的,她也难免听到些。   她耸耸肩:“大家只是逗着玩,没什么恶意,别在乎那些。”   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去跟他们说说去。”   如果她不在乎那些玩笑,那又是为什么呢?   张志源终于问道:“那你为什么……”   对这个年龄来说,这样直白地诘问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的。张志源紧张得『舔』了下嘴唇,顿了一息,才接着把话说完整:“……为什么疏远我?是我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吗?”   少年的眼睛清澈干净,没有心机,没有戾气,澄亮得像泉水。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仿佛能被净化。   这一刻,张雁声生出了羡慕。   一个人的十五岁,就该活成这个模样啊。   第68章 第68章邪火   在少年这种纯净的又隐隐带有些青涩情愫的目光中, 张雁声觉得自己心底的戾气似乎都被中和了许多。   冬天寒冷,站这一小会,张志源的鼻尖就已经被冻得开始发红了, 呼吸间有淡淡白气, 让他的眉眼看起来又朦胧又干净。   张雁声心里有一种软软的感觉。   张鹤翎有时候也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似乎她和张志源身上有什么共通的东西。但张鹤翎还太小,便没有张志源让人感受得那么清晰。   张雁声笑了。   “你别瞎想。”她柔声说,“其实我是怕影响你。”   张志源眨眨眼。   张雁声此时此刻的眉眼格外地柔和, 与她平时的孤冷很不一样。令他情不自禁地微微屏住呼吸,认真倾听她说话。   张雁声眉眼带笑,告诉他:“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成绩,从开学到现在, 你的名次一直都在往前走, 从来没后退过。”   她常常高冷,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笑起来,却说不出的明媚。那眼中的笑意带着温柔, 亲口承认自己一直关注他, 令张志源感到心脏有了短暂的停跳,紧跟着是加速的怦怦跳动。   “张志源,我预测你下学期就要去尖子班了。”张雁声说, “我后来觉得我打扰你太频繁了。虽然大家都说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能得到一遍复习。可我跟你水平有差距, 对你来说太浪费时间了。我一直在基础题上徘徊,而你的时间应该去攻克那些高精难题。”   张志源张口:“不, 我……”   但张雁声打断了他。   她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张志源,我想看你进尖子班,越快越好。离高考只有九百多天了,你别在二班耽误时间了!”   张志源怔住,因为张雁声的眼睛熠熠生光, 充满期许。她说的不是哄他的空话,她说的是实实在在落在了地面上的期待。   张雁声关注他,关心他,并且对他有这么大的期望。   张志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觉得二班特别好。”他说,“但我会加油的。”   “必须的。”张雁声说,“q大是你奋斗的目标。”   张志源微讶:“你怎么知道?”   张雁声抿嘴一笑:“你数理化那么好,除了q大还能去哪?”   “那,借你吉言!”张志源笑着说,“但也不用避开我,真的不用。所谓高难题,都是基础题的累积和变形而已,最终还是要基础扎实,给你讲题并不耽误我。”   “好。高笑笑他们给我讲不明白的题,我再去问你。”张雁声说,“而且我最近在考虑请家教的事了。”   “家教啊……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请老师,不要请兼职的大学生。”张志源显然研究过这个,“高考每年都有变化,大学生他们跟不上,毕竟我们是应试教育,关键还在考试。那些补课机构也良莠不齐,你可以考虑在咱们学校里面找一找,咱们学校有很多特级教师的。不过你得悄悄找,别大张旗鼓的,现在教委查这种事呢,老师们都特别低调。”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转换过去了。两个人呼吸间带着白气,眼睛里带着笑意,轻松地讨论起家教补课的事。   在学校门口挥手再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眉间轻快,脸上带笑。只有明媚,没有暧昧。   但落在徐立晨的眼中,还是令他妒火中烧了。   第二天是一月一日,新一年的元旦,学校放假。也不倒休,就放一天,感觉还不如双休日痛快。还没躺舒服,就又得上学了。   两小只早上都是臭着脸去上学的。   而一中的高一二班,张志源一进教室,大家就被惊了一下。他眼角青紫,脸颊上贴了一大块敷料。没贴的地方也有青肿的,可想而知贴的地方一定是破皮了。一只手的虎口还缠了绷带。   同学正在做晨测前的突击复习呢,纷纷停笔,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张志源嘴唇上也有破皮,嘴角也青了一块,有点无奈地笑笑:“不小心弄的……”然后便不肯再多说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大家纷纷回了座位。   但张雁声还是蹙眉看了几眼才回过头来。   以她的眼光来看,那些伤痕……像是被打的。   晨测结束后到第一节课上课前的课间休息时间很短,只有五分钟。一下课男生们就一窝蜂地过去围住了张志源追问。   很快张雁声就听到了高笑笑转给她的二手信息:“说是回家路上跟人起冲突了,就动手了。真是的,男生骨子里都这么好斗啊。平时看着挺斯文的。”边说着边咋舌。   果然是被打的啊。   虽然看着青青紫紫的挺吓人,但要是以专业的眼光来看,都是皮外伤,不伤筋骨。   张雁声是混拳馆的人,看到过比这严重得多的外伤。而且前世她和徐立晨鬼混在一起,那个家伙荷尔蒙过剩,精力过剩,打架是家常便饭。   张雁声因此对男孩子打架这种事很淡定。   坐在她前面的高笑笑赞叹说:“你可真镇定啊。”   因为受伤的是张志源,这话显然是有揶揄她的成分。张雁声毫不客气地拧她腮上的肥肉。疼得她“哎哟哎哟”地叫。   下课的时候去打水,在水箱那里碰上了张志源。张雁声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张志源说:“没事。”   还想对她笑笑,结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张雁声赶紧抬手止住他:“别笑了,忍忍吧。”   她又问:“后来怎么处理的?报警了吗?”   做了快一学期的同学了,她主观就认定绝不是状元先惹事的,一定遇上了混混了。这种情况就该报警。   张志源却说:“没有,不值当报警。”   张雁声觉得他『性』格未免有点太温和了。但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和徐立晨那样,一定要反击回去的『性』格。   她耸耸肩,说:“多冷敷,会好得快一点。”   张雁声还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了,也从没想过张志源被打这个事竟然会跟自己有关。   但周六高笑笑忽然给她发了信息说:“你知道吗,张志源好像是被八班的那个徐立晨给打的……”   张雁声当时便是一怔,立刻给她拨了电话过去。   “哎哟我去你怎么是打电话不用vx语音呢?还要花电话费啊土豪。”高笑笑喊道。   张雁声沉声问:“张志源那个事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咱们班齐冠宇啊,你猜猜他是什么人?你肯定猜不到,咱们教导主任是他姑父!亲姑父!都一学期了,也没听到他提起过,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这城府深啊!”高笑笑连连赞叹,给张雁声解释消息来源,“齐冠宇就跟黄衡说了,黄衡告诉了李树青,李树青在他们组的群里说了,叶萌看见了,跟刘可人说了,我跟刘可人和王思雨不是一起在xxx学琴吗?我们几个有个小群……”   张雁声捏捏眉心:“说重点!”   “咳,重点就是,我这消息很可靠!”高笑笑说,“是这么回事……”   经过高笑笑的解说,张雁声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在路上跟什么小混混发生冲突了,他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徐立晨给堵在半路打了一顿。   “张志源跟他家里说就是路上遇上小混混发生冲突,然后还不让报警。但他妈妈不干,她后来自己偷偷去报警了。派出所那边调了路段监控,一看就说对方也是学生。又说那个时间点是刚放学,又是从后面追过来的,肯定是咱们学校的。”   “张志源妈妈就拿着监控视频找到学校了,咱们主任一看,立刻就认出来是徐立晨了。”   “他们把张志源和徐立晨都叫过去了,问他们为什么打架。然后你猜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是看对方不顺眼,语言上冲突了,然后就打起来了。诶嘿嘿嘿嘿,你品,你细品……”   “我品什么品!”张雁声恼火地说,“快说,校方要怎么处理?”   “哎,这可真有点麻烦。”高笑笑说,“根据齐冠宇的消息,因为他们俩都这么坚持,所以责任是对半开的,等周一啊,可能是两个人一人一个处分呢……”   张雁声沉默了。   高笑笑絮絮叨叨地说:“其实大家都知道啊,肯定是八班那个徐立晨先动手的。我们刚才讨论过了,他这个搞不好,诶嘿嘿嘿,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虽然知道不对吧,可还有点帅呢。我跟你说大实话吧,其实咱们好多女生暗恋他呢……”   这种痞帅痞帅的坏男孩,对这些循规蹈矩的好女孩,常常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他不适合你们。”张雁声直白地说。   高笑笑泄气:“当然啦,我们就是想想嘛。哎,你说他长得这么帅,怎么就不好好学习呢?他要肯好好学习,咱们班女生就要公选他当咱们这届的校草了。”   和高笑笑挂了电话之后,张雁声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冲。   就在元旦之前,她还为他肯为了争一口气认真学习而暗暗高兴。   现在,她只觉得胸口里那些因为张志源而消融了的戾气,又因为徐立晨窜了起来。   张雁声做了个深呼吸,打开手机,想给徐立晨打电话。却发现,这辈子,她手机里没有徐立晨的电话。   上辈子,徐立晨的电话号码是快捷键“1”。打开拨号界面,长按“1”,直接就能拨通徐立晨的电话。   但她想起来她和徐立晨加了好友的,虽然他倔强地一次都没给她发过信息。   张雁声拨了音频通话过去,响了很久徐立晨才接通:“张雁声?”   他那一端声音嘈杂,音乐震耳。显然正在什么娱乐场所玩耍。   张雁声问:“你在哪儿?”   音乐声稍微小了些,听着像是从包房里来到了楼道里。徐立晨说:“我在外面,你找我有事?”   张雁声问:“在哪?”   徐立晨顿了顿,回答:“豹驰,在六道南路……”   张雁声不需要地址。她知道豹驰在哪里。在她死的那家金鼎会所红起来之前,豹驰就是k市最火的娱乐会所。上辈子她常去。   她打断徐立晨,问:“806房?”   电话里寂静了一秒,传来徐立晨有点不可思议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张雁声当然知道。   因为豹驰是徐立晨的一个亲戚开的,而且他们家有股份在里面。802房是给他专留的包房。   以前他们常去那儿玩。徐立晨出国之前还把他的会员黑卡给了她,方便她能随时使用他的专用包间。   但他人都不在了,去了国外睡洋妞,张雁声一次都没再去过那里。   张雁声没有惊动家里人,也没有叫司机。她自己从外面叫了个车。   她叫车会一般会叫豪华专车,奔驰或者宝马之类的。汽车公司对司机有严格的要求,不能因为自己的聊天欲随便跟顾客搭讪聊天,打扰顾客的清静。   但张雁声一看就是个学生,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小姐,你缠的那个是什么啊?”   张雁声专注地将带子绕过手指,告诉司机:“缠手带。”   司机问:“这是干嘛的呀?”   张雁声说:“保护手骨软骨不骨折,保护皮肤不磨伤,保护手腕不扭伤。”   “可这个……咱们日常里也不会受这种伤吧?”司机不解地问。   “日常不会。”车厢里,面孔呈现冷白『色』的少女抬眸,“打人的时候会。”   “这东西的学名,叫作搏击绷带。”   第69章 第69章捶打   豹驰, 806包房,音乐震耳。   徐立晨自从走廊接电话回来,就有点心不在焉地, 老是时不时地抬眼朝房门看去。   朋友靠过来, 喷着酒气,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子:“怎么回事啊?老想什么呢?离了魂似的。”   徐立晨夹着烟,吐了一口白气, 老神在在地说:“可能要挨揍了……”   音乐太吵,他的声音又小,朋友没听清:“哈?什么?”   徐立晨笑笑,没再说话。   这里灯红酒绿, 是他熟悉的环境。家里有股份, 他从初中时候起就常带同学在这里玩了。   他爸对他要求很宽松,不做犯法的事就行。其他诸如在学校混日子,交女朋友之类的, 他爸从来不管他。   他有个好爸爸。   但今天接了张雁声的电话。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那个都不用正眼看他的女生竟然主动联系了他,还真他妈叫人“惊喜”呢。   虽然张雁声什么都没说,但徐立晨心里边已经猜出了她是为了什么。   这又让他嫉妒得想磨牙。   从小, 他想得到什么就都能得到。那些羞羞答答故作矜持的女生, 也不过都是想端端架子。他光靠脸都可以哄住她们,何况他还有钱。   只有张雁声这么难搞。   她他妈是真看不上他啊!   徐立晨怎么想都不能服气。   他又看了一眼门口, 低头喝了口酒。   朋友把一个什么艺校的校花推到他旁边。大冬天的,在热烘烘的包房里,校花穿着低胸吊带背心,坠满了亮片,blingbling地闪光。往他身上蹭着, 撒娇抱怨说自己的手机太旧了,好喜欢水果最新型号的那一款啊。   徐立晨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把校花推回到朋友怀里,用烟指着他说:“让他给你买。”   朋友笑嘻嘻地搂住校花。   但朋友的颜值哪能跟徐立晨那张有棱有角的帅脸比,校花不情不愿地,眼睛里都是不甘。   徐立晨又端起酒杯,正想啜一口的时候,包房的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虽然音乐很响,但这动静实在太大,房间里的人都吃惊地看过去。   进来的女孩黑『色』外套敞开着,『露』出窈窕的身形。腰特别细,腿特别长。和房间里五颜六『色』的头发不一样,她的头发没有染过,乌黑地在脑后扎一个高马尾。   她的眼睛也幽黑幽黑的,目光锋利。不像包房里的女孩子们都带了美瞳,目光好像都失了焦似的。   她顶着一张雪白的脸,一看就是没化妆,纯素颜。在在这种光线昏暗,还有球灯闪烁翻滚的包房里,看起来比正常光线里要苍白浅淡一些,却仍然漂亮得压过了艺校校花。   但她气势吓人,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包房里的人被震得谁都没说话。   很多生面孔,但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前世张雁声和徐立晨一起厮混,跟这包房里的一些人认识,甚至很熟。   包房里乌烟瘴气,那些浓妆艳抹和各『色』的头发看起来像群魔『乱』舞。张雁声不得不在这堆人里搜寻徐立晨。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立晨吁了口气,自己站起来了。   迈过几条腿,推开挡住了他的人,他走向她:“张雁……”   震耳的音乐声中,那一拳踩着狂野的节奏打在了徐立晨那张好看的脸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闪烁的光线中,仿佛动作电影般的镜头。   之前有人在桌子上跳舞,把灯光调节成了闪灭的模式。于是音乐声中,那一拳一脚的你来我往,如同定格动画一般闪动。   这一秒,徐立晨斜撤闪开了一记勾拳!   下一秒,女孩修长有力的腿踹中了徐立晨的胸口!   再下一秒,徐立晨摔躺在了茶几上,果盘倾翻,酒瓶落地!   一灭再一闪的瞬间,那个女孩好像腾在半空中?   灯光切断了动作的连贯『性』,下一瞬的亮起,她已经单膝跪压在徐立晨胸口,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徐立晨双手攥着她的手腕!   这两个好看到让别人自卑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僵持对视了几秒,包房中终于有人如梦初醒,关掉了音乐!   从声音震耳,突然切换成了空气安静。走廊里传来的音乐声像来自遥远的彼方。   在一闪一灭的灯光中,总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   张雁声说:“让他们滚。”   徐立晨喘着气,紧紧握着张雁声的手腕,喝道:“都走!”   有人已经迈开脚,有人还犹豫,有人还懵着,也有人张嘴:“徐……”   “不关你们事!”徐立晨喝道,“走!”   他向来是老大,经济上、武力上都是。   他这样说,男孩子们就推着吓懵了的女生,连推带搡地,一起都出去了。还有人识趣地关上了门。   女孩子们抱着大衣和包包茫然,男孩子们则在门外面面相觑。   “要、要去叫常哥吗?”有人犹疑着问。   常哥是豹驰的安保主管,徐家是豹驰股东,这里算是徐立晨玩耍的小基地了,他这些狐朋狗友跟豹驰的安保们也很熟。   招得都是退伍兵,个个彪悍,镇得住场子。   要在平时,他们跟别人起了冲突,肯定毫不犹豫去喊常哥了。但今天……   打上门的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   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忽然有人问:“刚才立晨是让着她的吧?”   空气诡异地静了一秒。   紧跟着大家七嘴八舌:“那肯定的!”   “还用说吗?”   “立晨不可能打不过一女的!”   “这不废话嘛!她长那么漂亮,要是我我也得让着她,我情愿挨揍!这才是男人!”   这么一通说完,大家忽然就安心了。   “没事,没事。”他们都放松下来,开始嬉皮笑脸,“立晨现在二人世界呢!”   “赶紧散了,散了!”   “别他妈跟这杵着当电灯泡啊,找立晨揍你呢是不是?”   “时间还早呢,别散啊,走,换个地方继续。”   ……   包房里,音乐虽然关掉了,灯光还是一闪一灭的模式。   徐立晨握着张雁声的手腕,根本掰不动。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打不过张雁声!   张雁声教训了汪倩的小团体那时候,徐立晨是隐约知道张雁声可能练过的。但他没放在心上。   他练拳的那家搏击俱乐部里也有些练得像模像样的女孩子,追求的是身材紧致健美。要说真打架,她们不行。天生的力量差摆在那儿呢。   他猜到今天张雁声肯定是听说了张志源的事过来给张志源报仇来了,不然以他那全年级倒数第一百名整的成绩,她是不会搭理他的。   他虽然嫉妒得牙痒痒,可心里想的却是得让张雁声消气,他想着大不了挨他几下子,不还手。   只是张雁声第一拳就把他打醒了。   第二拳过来的时候,徐立晨已经进入了状态,已经不再用脑子思考,完全是多年训练的肌肉记忆,本能反击。   但最后,他还是被踹躺在茶几上,就像现在这样——张雁声的一个膝盖压在他胸口,扼着他的喉咙,他挣扎过,发现掀不翻她,翻不起身来。   三观崩裂简直!   隔音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徐立晨握着张雁声的手腕:“都走了,先、先放开?”   张雁声没放开,反而加了一分力!   “你脑子进水了?”她怒道,“你打我们班张志源干什么!你他妈有病?人招你惹你了!”   徐立晨差点没法呼吸,他甚至怀疑张雁声是不是就想扼死他,就为了那个弱鸡男生?   他也怒火中烧:“就他妈惹我了怎么了!他算老几?他哪比我强?他长得都还不如我!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   张雁声气得想杀人:“我哪喜欢他了?”   “你……”徐立晨想说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在学校门口说说笑笑。   那时候张雁声眉眼间全是轻快的笑意。一个学期了,他从没见过张雁声那样对人笑过。她就是对她们班女生也没那样笑过!   更不要说她看着那个男生的目光温柔得像水一样!她说自己不喜欢他?   可如果张雁声自己不觉得自己喜欢那个男生的话,徐立晨并不想叫醒她,让她醍醐灌顶。   他除非是傻『逼』才那么干。   他出口一个“你”字,然后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全憋回去了。   “傻『逼』!你就是傻『逼』!”张雁声咬牙怒骂,“是不是觉得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不能喜欢别人?觉得我不喜欢你就是吊着你是吧?觉得烈女怕缠郎是吧?”   “你他妈以为你是天凉王破还是龙傲天?”   “傻『逼』!你那套玩意我清楚得很!少用在我身上!不管用!”   “我早说过,你有什么能让我喜欢你的地方?看到了吧!你他妈连打架都打不过我!”   张雁声咬牙切齿:“星期一,你去给我找教导主任自首去!你把这事揽到你自己身上去!处分你自己背,把张志源择出来!”   徐立晨胸口也有一股子怒意升起来:“他不能有处分,我背处分就没关系是吧?”   张雁声呸了一声,质问:“你在乎吗?上次处分你不是很开心吗?这次你本来就该有处分!你跑不了!但你他妈别把张志源拖下水!他跟你不一样!他不能有处分!”   处分会记在档案里。   张志源是要上q大的人。那是top2之一,全国多少人尖子想往里面挤。   q大不缺一个张志源,到时候调档案,档案上的一个处分记录就可能让他与q大失之交臂!   张雁声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更不允许这样的事是因为她和徐立晨而发生!   徐立晨仰脸看着张雁声的面孔。   她的声音是连贯的,但她的面孔在闪灭的灯光中是打断的,激烈的情绪被一帧一帧定格。   每一格都像怒放的带刺的玫瑰,扎得人流血却舍不得放手。   他以为她的冰山淡然脸够冷艳了,他以为她温柔的笑够明媚了。   但她激烈的怒意比那更好看。   让人血『液』沸腾。   舌尖『舔』了『舔』嘴角流血的伤口,徐立晨笑得嚣张:“张雁声,你想得美。”   第70章 第70章阵痛   张雁声的怒意到达了顶点。   这怒意由她寒意凛凛的目光表达了出来, 只引得徐立晨笑得更开心:“我就不!”   “你有种就掐死我。”他说,“来呀!为爱杀人啊,你牛『逼』啊!”   但张雁声当然不可能杀他。   甚至张雁声内心里明白, 她这熊熊的怒意, 一半是因为张志源这个事件,另一半……却是因为徐立晨这个人本身。   重生之初,张雁声把徐立晨看作是一个“三年前”的人。他们毕业分开,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和圈子,到她死的那时候已经几乎不联系了。   张雁声最初是打算想对待汪倩那样,与徐立晨这个人互相不沾,做两条平行线的。   但在同一个同一个学校里, 同一个楼道里, 同一个食堂里,同一个『操』场上,每天的迎面碰上, 擦肩而过, 斜瞟回眸,徐立晨炙热的目光还和前世一样。   那些回忆一天一天地变得清晰起来。   张雁声没法否认,在她最脆弱、最敏感、最歇斯底里时常崩溃的少女时代, 徐立晨……一直陪在她身边。   握过她的手, 搂过她的肩,撩过她的头发, 说过最嚣张最肉麻的话,也曾经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过。   只是因为中间夹着汪倩,他们最终没能成为恋人。   但他是被她设置快捷拨号键为“1”的那个人。他的快捷键“1”设置的也是她。   这是汪倩不知道的小秘密。他们还有很多类似的小秘密和默契。   在那个年纪,对仿佛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的张雁声来说,徐立晨几乎就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 而且唯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后来的时间和空间,抹淡了这些默契和信任。   但现在,时间越是一天天地过去,张雁声越是知道她是不可能像切断与汪倩的联系那样切断与徐立晨之间的牵绊的。   她看他赌气,觉得有意思。她看他学习进步,觉得高兴。她看他犯中二病,恨不得像揍张硕成那样当场暴打他一顿。   这个傻瓜完全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他又不像她那样经历过死亡和重生,他说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中二少年。   他还没长大。   张雁声盯着徐立晨嚣张的笑脸,发了狠。   人总得长大的,或迟或早。或是由别人推动着他长大,或是,由她来。   她松开了他的喉咙,冷冷地笑。   徐立晨着『迷』地盯着她。   他不知道张雁声为什么流『露』出这样难以描述的神情,她的目光好像既凶狠,又难过?   但她看着他的眼神真专注。从他在学校走廊里被她惊艳的那一眼开始,她的眼睛好像从来就不会认真地看他。   她现在这样注视着他的样子,又冷,又凶,又狠。   艹他妈的!美死了!   张雁声忽然攥住他的衣襟,抬膝跨在他身上,向他俯下/身来。   那一刻徐立晨以为张雁声要吻他!脑海里烟花炸开,血像瀑布似地冲下去,直接石更了!   但预期中的柔唇没有吻到他的唇上,张雁声的唇贴在了他耳边。   她的声音好像带着魅『惑』,呼吸的热气往耳朵眼里钻。电流刺啦啦地在身体里『乱』窜。   她在说什么呢?   “你这么狂,不就是仗着家里吗?你觉得你拥有全世界,地球围着你转,对吧?徐立晨,我告诉你一件事……”   张雁声轻轻地,撕裂了徐立晨的世界。   “你,不是独生子。”   【你不是独生子。】   这句话进入了徐立晨缺血又缺氧的大脑里,盘桓了很久,才终于为大脑皮层所接受,终于消化吸收,理解了其含义。   徐立晨从荷尔蒙中清醒过来,失声了好几秒,才说:“你说什么呢?”   他不能相信,觉得是个笑话。   张雁声在逗他。   张雁声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抬起脸看着他。她的脸蛋漂亮极了,却凶狠残忍。   “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幸福?爸妈是创业夫妻,又成功又恩爱是不是?假的。”   “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跟我们同岁,只比你小几个月。”   “你妈早就发现了。你爸和你妈撕破脸,是迟早的事。他们俩肯定过不下去了。”   徐立晨的世界破裂,其实该是下学期才发生的事情。   徐立晨爸爸终于发现他妈妈在转移资产,两个终于不再假装恩爱,正式撕破脸。一场离婚争产的撕『逼』大战拉开了序幕。   这其中的种种狗血难以一一描述。   曾经的完美恩爱夫妻翻脸,下手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最激烈的一次,他爸应他妈妈之邀去谈判,他妈妈埋伏了人手,打算将自己的丈夫捆起来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她已经打通所有关节,安排好了一切,连假病例都造好了,就差把人送进去了。   只要把人送进去,镇定剂一打,『药』吃几瓶。不精神病也精神病了。   失去了民事行为能力,一切都由监护人说了算了。   幸而徐立晨爸爸特意带了几个保镖去。保镖们都是退伍的特种兵,人数不敌,但拼了命从对方的手里护住了自己的老板逃脱。司机也是拼了,还撞翻了一个人。   这事当年轰动了k市商界。   他们两个后来都不再回现在的这个宅子里住了,都觉得不安全。   这个大房子里只有徐立晨一个人住。他经常带着他们在那里开party,彻夜狂欢。   “你他妈胡说!”徐立晨眼睛瞪得无比的大,狠狠盯着张雁声。   张雁声冷笑:“是不是觉得你爸对你特好?考试不及格你妈还会骂你,你爸从来不在乎?对你好得不得了不得了的?”   “玩游戏的时候练过废号吗?开过新号吗?”   “你那个弟弟跟咱们同年,你知道他有多牛叉?小学以市三好身份毕业,点招进重点初中。你知道他拿过多少奥赛的证书和奖杯吗?你知道你爸有多爱他吗?”   “你爸爸有你弟弟这个满级大号在手,谁他妈还在乎你这个废号考试及格不及格啊。”   【我以为我是我爸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那时候徐立晨说,【结果我他妈原来就是个废号!】   那是张雁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徐立晨哭。   她说把肩膀借给他。   结果他不肯靠。都这么难过了,鼻涕都流出来了,还他妈要装帅。   她就陪着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喝啤酒,抽烟。   路过的行人看这俩沧桑的小孩的眼神都一言难尽,牵着孩子的父母眼中带着厌恶特意绕行。他们俩不在乎。   天都黑透了,都这么晚了,没人打电话喊他回家,也没人打电话喊她回家。   没人在乎他们俩,他们俩当然也就不在乎别人。   徐立晨的胸口开始起伏,呼吸变得不稳定起来。他盯着张雁声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张雁声毫不畏惧,直视着他。   徐立晨忽然猛地推她,翻身坐起!   幸好张雁声早有准备,在他推她的一瞬就敏捷地一撑,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在地上站稳。   徐立晨坐在狼藉的茶几上,胸口剧烈起伏,眼角有些泛红。   他像是想要暴起伤人,但做了几个深呼吸,半分钟之后,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去你妈的,张雁声!”他强笑着骂她,“打你同学这事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胡编这种东西开玩笑啊!”   张雁声幽黑的眸子看着他,让他后颈发凉。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戳穿她的瞎话连篇,张雁声却开口说:“他没参加你的小学毕业典礼。”   “他说要陪d国来的客户。所以你是你们班唯一一个只有妈妈来爸爸没来的孩子。”   “但实际上,是你和你弟弟的毕业典礼撞日子了。他去了那边。”   “他打了个时间差,先参加典礼,再见的客户,把你妈妈也骗过去了。”   徐立晨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比张雁声还高了。   “你他妈,拿出证据来!”他最后挣扎。咬牙咬得脸颊都变形了。   他不想去深想张雁声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细节。   是的他还记得毕业典礼的事,他挺生气的。后来他爸给他买了一个什么,他才消了气。   徐立晨忽然发现他想不起来那次他爸爸到底买了什么给他做补偿了。他的东西太多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玩三天热度就没了,随手就扔到犄角旮旯,再想不起来。   那些细节,是徐立晨那个弟弟跟他对峙的时候告诉他的。那弟弟带着恶意。   他这么优秀,却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对徐立晨恨得不行。   徐立晨也狠,直接弄得他高考失利。   那弟弟还想复读。   徐立晨笑:“可以呀,明年咱们再来折腾一回。折腾多少年都没关系。”   那弟弟最终没复读,怕被徐立晨再毁一次。徐立晨不会放过他的。如果真的一年一年地考下去,等心态崩了,只会越来越差。   他最后还是去了一个非常不理想的学校。   张雁声说:“我有证据,周一来找我拿。公平交易。”   她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   “我要是你的话,不会去找你爸质问。打草惊蛇,还不如劝你妈趁早转移资产。”   “你是你妈唯一的儿子,她转移走的资产迟早都是你的。你爸那边可未必了。”   “脑子清醒点。”   第71章 第71章见面   张雁声让徐立晨脑子清醒点。   可她走出豹驰的大门, 寒冷的夜风卷着细沙一样的小雪扑到脸上,她也清醒过来了。   人总是这样,一时冲动作出的事, 只要给她三分钟、五分钟的时间, 其实就能冷静下来。可往往做决定就在那一瞬间,没有什么三五分钟给你冷静。   张雁声在夜雪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拉上外套的拉链, 给张志源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因为她也没有张志源的电话号码。   几乎是秒通,张志源接到张雁声的语音通话就和徐立晨一样惊讶:“喂?张雁声?”   张雁声说:“我有话跟你说,你家住哪?我过去找你。”   前世今生,张雁声都不算是个体贴的人。她一贯强势, 也不觉得这个时间与别人见面有什么不对。   上辈子, 她过得就完全是晨昏颠倒的日子。别人洗洗准备睡了,她才刚化好妆出门。   张志源沉默了一秒,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张雁声否决了:“我已经在外面了, 我过去吧。”   “那……”张志源为她语气里的强势影响, 犹豫了一下说,“我就住在东风东里。”   似乎是察觉到张雁声对这个社区的陌生,他补充说:“就是学校后面那一片。”   “哦。”张雁声恍然大悟, “那里啊。”   “对, 就我放学走的那个方向,你绕着学校, 过了那个家常菜就拐弯,一直走,就能看到小区的大门。”   “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快到了你告诉我。”   “好。”   张雁声叫了辆车。这个时间完全不堵车,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她提前给张志源发了信息:“快到东风桥了。”   张志源回复:“我去小区大门那等你。”   张雁声:“好。”   张雁声叫司机等她:“不会很长时间, 省得我再叫车了。”   下了车,就看到男孩子颀长的身影在大铁门边。   这是很老旧的小区,铁门上方有泛黄的灯,把男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打在积雪上。细雪穿过灯光的时候闪动点点粼光。   张志源站在大铁门那里张望,以为会看到黄『色』的出租车。他没想到张雁声会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等他发现是张雁声的时候,张雁声已经大步地跨过小马路,朝他走过来。   张志源有点紧张,他从没有过在这么晚的时间和女同学单独见面的经历,不知道她来找他是有什么非立刻当面说不可的紧急事。   张雁声几步走过来,瞧了一眼老式的大铁门,有点诧异地说:“原来你住得离学校这么近?”   从这个小区去一中,步行也就十分钟的事。   张志源松了口气,解释说:“租的。我们家房子在安和区呢,租在这边为了上学方便。咱们班有三四个人都租得这边。”   张雁声更惊讶:“是吗?”   她这种上学有专车和司机接送的人,这已经是她的知识盲区了。   张志源的紧张已经过去,他问:“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雁声看了他一眼。张志源相貌端正,比起徐立晨那个小魔头要斯文许多。前两天脸上贴的那块敷料已经揭了,皮肤能能看出破了皮的伤痕的痕迹。淤血也已经淡去,但仔细看还能隐约看出几块淡淡的青『色』。   她说:“我刚才揍了徐立晨一顿。就八班的那个家伙。”   “给你报仇了。”她举起拳头给他看她绑手带上斑斑痕迹,“这是他的血。伤得只比你重,不比你轻,我保证。”   斯文男孩被惊得张开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闭上嘴,他问:“你?揍他?”   张雁声痛快承认:“对。”   张志源又被惊到了。   “班里女生老说你是练过的,你真的……?”他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张雁声挑挑眉 ,“徐立晨打不过我的。”   张志源倒吸口凉气。   张雁声忍不住笑了:“真的。”   张志源无措地搓搓额头,问:“你……是都知道了吗?”   “是。”张雁声承认,“要不然我干嘛过去教训他。”   她说:“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我跟徐立晨说了让他礼拜一去找教导主任承认错误去,让他把事情责任揽过去,把你择出去。周一再看,他要是不肯的话,我去找主任。我会跟主任说清楚,这件事你纯属无辜。总之我一定不会让你背处分的。你别担心。”   张志源沉默了几秒,有些无奈:“张雁声,我跟他在教导处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你,就是不想把你扯进来。”   “你错了,这个事真正不该的是把你扯进来。”张雁声说,“这事都怪我,呸,凭什么怪我,都怪徐立晨。他是个傻『逼』,你以后别理他。”   张志源轻声说:“女孩子别说脏话。”   张雁声说:“好。”   她在班级里跟同学们沟通,自然而然地就不说脏话,一遇到汪倩、徐立晨这些人才会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切换流畅得连她自己也不可思议。   “总之你别担心。”张雁声说,“这事我来解决。”   张志源却说:“他要是不肯,你打算怎么办?”   “主任知道他之前就纠缠过我,我就去跟主任说,徐立晨又来『骚』扰我。我为了让他死心,就骗他说我喜欢班里某个男生,顺口瞎说了你的名字。然后徐立晨就把你打了,你完全是无辜的。”张雁声说。   张志源没想到张雁声编起瞎话来这么溜。   但,真的是瞎话吗?八班那个徐立晨怎么就找上他了?徐立晨怎么会认识他?   张志源心里有些东西晃来晃去的。他笑着说:“听着还挺合情合理的。”   “逻辑没问题。”张雁声说,“而且也是给主任一个台阶下,我打赌要不是你非嘴硬不把我扯出来,主任才不想给二班的学生处分。他是恨不得给徐立晨这样的连下三个处分才开心,才舍不得给一二三班的同学处分呢。”   真是把教导主任描述得深得精髓。   当时主任心就偏得明显,各种暗示他让他把责任都推到八班那人身上去。   但八班那个徐立晨一个字都没提到张雁声,一副“就是老子干的,冲老子来”的模样。张志源觉得全推到他身上对他不公平,就也扛下来了。   终究,也是才十五六的少年。   张志源被张雁声逗得笑了。   张雁声这才发现他原来还有一颗虎牙,不过不那么明显。这个角度才能看到,显得特别俏皮。   张雁声觉得很可爱,她今天一晚上让徐立晨弄得怒火冲天戾气满满的,这会儿心里忽然轻松了起来。   她说:“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的。反正你别担心,办法多的是,总归是不能让你背个处分。行了,我没别的事了,那我回去了。”   “就只这个事吗?”张志源无奈,“明天再说,或者vx上说不都行吗?”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跑出来……   张雁声鼻腔里哼了一声:“那不是我『性』格。我从来有话当面说,有仇当场报。”   张志源早看出来张雁声跟班里那些循规蹈矩的普通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但你要说她是坏女孩,那又绝对是不对的。   总之,她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所以你是今天知道的?”他问。   “是。”张雁声说,“直接我就出门给你报仇去了。”   报完就来找他了?肯定是。那缠在手上的布带上的血迹颜『色』都还很新鲜呢。   张志源仰天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有错……”   张雁声教导主任附体,铁齿铜牙一口咬定:“不可能!都是徐立晨混蛋!”   “真的。”张志源坦白说,“一开始他没动手。我说话也是太冲了,才动起手来。”   张雁声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张志源无奈,给她解释:“跟男生说话和跟女生说话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平时跟你说话当然得心平气和的,但是来这么一个男生,我肯定没法跟他心平气和……”   “而且,我从小个子就高,打架没有吃亏的。一般男生也不敢主动招惹我。所以我……”张志源单手捂脸,说起丢脸的事,“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厉害,我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那是肯定的。”张雁声想『揉』额角,“他七八岁就开始练自由搏击,都快十年了。在业余里面水平都算可以的。”   话里透出很多信息,张志源都没有漏掉。   他之前也从听说过一点张雁声和徐立晨的八卦。但在学校也没看到过他们俩怎么样,他就没放在心上。   这次被徐立晨揍了一顿,才知道他们俩之间比他以为的肯定是要多一些什么的。但多到什么程度,张志源不清楚。   他忍不住问:“你跟他……很熟?”   张雁声说:“我跟他认识,但没什么。他就是个混蛋。”   “没什么”这三个字,肯定是特指感情方面,张志源理解。   但“混蛋”两个字有时候是用来骂人,有时候则完全相反,只看语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这一刻张志源判断不出当前这个语境里,混蛋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他神情变化,目光中似乎有担忧。张雁声说:“放心吧,我看不上他。再说了,咱们学校不是不许早恋嘛。”   哪个学校其实都不许早恋。无非是管得松还是管得严。管得严的,像一中,就地下情呗。这个年纪想完全杜绝早恋,也是不可能的。   “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太冷了。”张雁声退了一步,跟张志源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张雁声!”张志源却叫住了。   张雁声转身看他。   她站在灯光里,星星点点的雪在她身周织成了光晕。   张志源知道,比起对别的人,张雁声对他的态度堪称温柔了。但在这样朦胧的光晕里,她依然漂亮得咄咄『逼』人。   在这一刻,张志源比别的人都更理解徐立晨了。   他动了动嘴唇,说:“我……”   少年的眼中有青涩,有羞赧,有冲动。   张雁声没有阻止他。   她想听他把话说完。不管他到底要说什么,她都想听他说出来。   上辈子她的少女时代过得苦大仇深沧桑似海,徐立晨又是个自诩酷帅狂霸拽的。   他们两个都错过了那个年纪本该有的,最简单、最纯粹的美好。   总之是那青涩和美好太过吸引人,以至于张雁声有点贪心,想亲耳听一下。就是要掐灭在萌芽状态,也等听完了再掐。   甚至少年的眼睛和面孔,那即将脱唇而出的话语,让她的心跳都快了一拍。   跟少年人在一起待得久了,她好像拥有了上辈子都没能拥有的少女心。   张志源抿了抿唇,说:“我……”   第72章 第72章清醒   有些什么东西热乎乎的, 在张志源的胸膛里氤氲翻涌。让他心脏跳速加快,喉咙莫名发干。   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情绪都在舌尖上, 可脑子里总还有一丝清明。   “我, 我……”他说,“也觉得高中阶段最好不要谈恋爱。”   张雁声的嘴巴张开又闭上。   张志源觉得脸上热腾腾的,但还是坚持说:“学习比较重要。我们只有九百多天的时间。”   张雁声盯了他几秒, 忽然捂脸。   倒也说不上是失望,就是觉得……好笑。   “你……”她实在是绷不住笑了起来。   张志源赧然,然后也觉得自己好笑。想憋住不笑,又憋不住, 只好使劲咬住嘴唇。   他们两个在夜『色』和灯光里对着笑。   张志源说出来的时候还担心张雁声会失望或者什么的。可他看到张雁声的笑容, 知道他强行的转折被她完全看破了。   但她没失望也没生气,所以她肯定也明白他心里的情绪是什么,同时也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张雁声此时的确是这样的心境。   她没想到少年在这样朦胧旖旎的时刻, 在初情萌动之下, 脑筋竟然还这样的清明。   生气是没有的,那一点小小的期望落空,带来的只是止不住的好笑。   两个人笑够了, 张雁声说:“你说的对, 所以啊,别早恋啊。q大还在等着你呢。”   张志源仰天:“别给我压力啦。”   张雁声又笑, 正要说话,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在张志源背后响起:“志源。”   那些带着些荷尔蒙和青春的气氛被冲散了。   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一个中年女人正跨过大铁门上嵌的小铁门,迟疑地问:“不是说下楼倒垃圾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张志源叫了声“妈”,说:“跟我同学说点事。”   中年女人看过来, 张雁声客气叫了声:“阿姨。”   中年女人应了一声,问:“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什么事啊?”   大人看见两个孩子这个时间在外面,问这么一句,严格地说,其实内容上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警惕的语气和提防的态度。   张志源便看见张雁声漂亮的脸蛋上原本自然流『露』的笑意都敛了去。取而代之的是矜持疏离的微笑。   “妈!”他立刻说,“我们马上就说完了,你先回去。”   张雁声看了张志源一眼,有些诧异于他语气里的强硬。   他之前说跟徐立晨说话时也是口气太冲了,张雁声其实没怎么相信。因为在班里,基本上女生对张志源的印象都是“高个子,斯斯文文,有点小帅”这样子。   尤其他对张雁声,格外地有耐心。讲题时放慢的语速和放轻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温柔。甚至到了让张雁声觉得他『性』格有点温吞的地步了。   现在看来,原来他真的也有强势的一面。   “已经说完了,我这就回家了。”张雁声还是给了张志源面子,客气地说了声,“阿姨,再见。”   张志源说:“路上小心。”   张志源妈妈诧异地问:“你不在这边住啊?”   她还以为这女生跟他们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一样,为了上学方便,在东风东里租房子住呢。   “不在。”张雁声回答,又冲张志源支支下巴,“走了。”   张志源点了下头。   张志源妈妈犹豫了一下。   大晚上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作为大人,张志源妈妈觉得最好有人能送她一下,但作为妈妈,她又不想让儿子和这个大晚上在外面『乱』跑还来找她儿子的女生有更多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自己去送送这个女生的时候,那女孩已经大步地穿过了小马路。   对面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的司机下车来,给她拉开了门。车子扬长而去。   张志源妈妈更吃惊了。   “你同学家里条件挺好的啊?”她说。   张志源“嗯”了一声:“可能吧。不知道。”   中学生还没到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就是奔驰太大众了,张志源还认识。张雁声要是坐着家里的劳斯莱斯或者宾利,他就未必能辨别出品牌来了。   不了解,也不在意。   两个人默默往回走。张志源妈妈也没说什么,没去质问张志源为什么“扔垃圾”扔到小区外面来了。   有些事心里明白,说破了反而不好处理。   但她忍不住说:“这个女生,挺漂亮的。”   张志源嘴角勾勾:“我们班男生老起哄,说她是本届校花。”   妈妈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说:“高中阶段……”   张志源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我不会谈恋爱的,是真的有事。”   张志源妈妈相信他。因为她刚才找儿子找到这里来,刚好听见了张雁声说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赞同不谈恋爱,还说q大等着张志源呢。   话还挺顺耳的,好像两个人的确不是在偷偷『摸』『摸』约会。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说:“好像是个脾气挺大的姑娘,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吧?”   张雁声的态度的变化连张志源都能感觉到,她一个成年人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就觉得是个挺傲气的小姑娘,大概可能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都傲气吧——这是家长们普遍的认知。   张志源沉默了一下,直白地说:“以后别对我的女同学那样。”   妈妈问:“哪样?”   “别像防贼似的防人家。”张志源无奈地说,“你儿子只在你心里是个宝贝,在别人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没人惦记。”   妈妈嗔怪:“说什么呢。”   但那种对别人的防备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似的,也不是三两句话能改变得了的。张志源不再多说。   妈妈说:“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但不能是现在。到了大学,有的是时间谈。高中就这三年,高考那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一场考试就是一辈子的事,能决定你的一生……”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张志源说:“我知道的,不用反复说。”   “你们这些孩子啊,嘴上说知道,做出的事还不是老让家长提心吊胆的。”妈妈说,“下个礼拜我还得去找你们教导主任。这个事不能就这么定『性』。我听李树青妈妈跟我说,那个八班的男生已经有过一个处分了。这不就能证明他是个问题学生吗?肯定责任不能一人一半啊,凭什么给你处分……”   她的儿子却说:“你要是听我的,不去报警,就什么事都没有。”   妈妈停下脚步,神情难过。   她也后悔了。   在她心里,她的儿子是个“好孩子”,被同校的学生打了,肯定怪对方的。她没想到别人的想法跟她不一样。   教导主任说,视频只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交谈着,然后冲突了起来,一开始是互相推搡,后来虽然是张志源“被打”,那也只能是说明另一个孩子打架厉害,不能说明就是他全责。   所以叫了两个孩子问话,想问清楚。谁知道两个人说的是一样的,主任引导了半天,她这儿子也没改口,最终责任一人一半。   她后悔死了。   张志源转头看她,看到了她脸上后悔又难过的表情。她这几年老得很快,两鬓多了很多白发,她老说要染染,却并不去染,不去花这个没必要的钱。   家里的房子里有很多东西,不想租出去,怕租客糟蹋房子。所以这三年还要额外负担东风东里这边的房租。因为有很多他们这种为了孩子上学而租房的客户,这边的房租一直居高不下……   张志源走回去,伸出手臂搂住了妈妈。   他初中的时候个子就超过她了,这样搂着她,从后面看,还以为她是小孩,他是大人。   “你别『操』心了。”他说,“我跟班主任谈过了,处分是可以撤销的。我们老班也跟教导主任谈过了,主任答应了,不记进档案里先,只要我能考进尖子班,就以学习进步大的理由给我撤了。所以,别担心了。”   昏昏的暗夜里,响着男孩子絮絮的声音。   “你下来找我干嘛,我才下来一小会而已。”   “今天不是又加班了吗,还不早点休息。”   “我待会再睡,有套题没刷完呢。”   “别『操』心了……”   儿子孝顺但强硬:“家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再做?”   妈妈无奈说:“知道了,唉……”   两个人回了家。   周一第二节课下课,大家纷纷往外走,准备去『操』场。   徐立晨在二班教室门口堵了张雁声。在同学们的侧目下他们俩落在后面说话。   “第一节课间我去教导处了。”徐立晨说,“搞定了。”   他主动把责任全揽了过去,教导主任大概第一次看他这么顺眼,连教育他的话都比平时温柔,还破天荒地对他笑了笑。   徐立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雁声打量了一眼徐立晨。   一中是要求周一必须穿校服的。   纵然是一中这么好的学校,校服也逃不出面口袋的模样,丑毙了。   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又穿着校服的徐立晨,除了长得帅之外,其实跟别的男生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张雁声“哦”了一声,说:“行。知道了。”   她朝外走,徐立晨拽住了她胳膊:“说好的公平交易。”   “你想跟这儿说?”张雁声瞥了他一眼,“……放学地铁站等我。”   第73章 第73章转述   教导主任又占用了课间『操』的时间宣布处分的事。当他通过广播宣告了徐立晨的处分, 然后说“接下来开始广播『操』”的时候,二班的同学都纷纷带着惊喜看向排在后面的张志源,冲他挤眉弄眼打手势。   张志源情不自禁地看向张雁声。   张雁声没回头, 只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八班的同学听到公布的结果, 也纷纷转过头去想对徐立晨挤眉弄眼,“恭喜”他又达成一次处分成就。他们也都知道,徐立晨根本就不在乎处分不处分的。   可今天徐立晨却一反常态, 没有得意嚣张的笑容。他目光投在身前的地上,好像根本就没有聚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几个人挤了半天眼睛,还“嘶嘶”、“嘘嘘”地叫他, 他也没回应他们。弄得他们老大没意思地又把脑袋转回去了。   中午吃完饭, 张雁声在学校里溜达了一会儿。她不喜欢吃饱马上就回教室坐下,特别是现在冬天,窗户关得严密, 教室里比较憋闷。   但别的女生嫌冷, 都先回教室了。   张志源趁这个没人的空档追上了她,给她道歉。   张雁声撩起眼皮:“倒什么歉?”   “就前天晚上,”张志源说, “我妈的态度不太好……”   张雁声无所谓:“家长不都那样嘛。”   她前世见过态度更恶劣的。不过是走在路上迎面碰上的陌生人而已, 走过去之后听见她在身后对自家的小孩说:你要是敢打扮成那样,我就打死你。   “你不介意就好。”张志源松了一口气。   “多大点事。”张雁声无语。   张志源抿了抿嘴唇, 说:“其实……我是单亲家庭。”   张雁声脚步慢了下来,抬眼看他。   “我爸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带我,她也没再结婚。就……把我看得特别重。”   “那是肯定的。她是你妈妈呀。”张雁声说。   她本就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这会儿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心里更柔软了起来, 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几分:“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她一定对你期望特别高。”   所以管得多,管得严,看成眼珠子似的。   “嗯!”张志源承认,“她就梦想我能上q大。”   你可以的,张雁声心里默默地说。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羡慕。记得在她其实还不明白考大学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也曾对妈妈发下豪言壮语,“长大了要考q大b大”。   这几乎是每个城市孩子小时候都会许下的宏愿。妈妈那时候也肯定没当真,但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可惜,她不能像张志源这样,能真地让母亲的心愿成真,让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张志源妥妥就是让人羡慕的“别人家孩子”。   她微笑:“你肯定能考上。   张志源失笑:“我发现你总是对我这么有信心。”   他挠挠额角,说:“其实我,特别傻的。我上初一的时候,就想去考个职高、中专什么的。”   张雁声莫名:“哈?”   张志源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她:“因为我妈一个人养我嘛,然后家里还有房贷还好多年什么的,就觉得我妈很辛苦。我就想早点上班挣钱。”   别人有这种想法张雁声还能接受,可张志源?e on,你可是状元!   她的心思显然是通过神情流『露』了出来,张志源有点赧然,说:“后来班主任知道了,跟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才知道我的想法。她难过得哭了。但是跟我说,不能这么目光短浅,辛苦几年和辛苦一辈子,『性』质完全不同。”   张雁声大大地松了口气:“阿姨说的对啊。”脑子很清醒。   “是啊。”张志源说,“其实现在回想就很可笑,但是那个年纪吧,真的特别容易钻牛角尖或者想岔了,幸亏有大人点醒,才没走错路。”   这话触动了张雁声,令她默然。   半晌,她抬头:“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对自己的以后有什么想法?”   “其实我妈很想让我去国外。我爸还在的时候就很想让我长大以后去国外留学。”张志源说,“但我和我妈之前咨询过,费用太高了,本科基本申请不到奖学金,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负担不了。我妈想把我们家的房子卖了,还想跟亲戚朋友借一些……”   “我阻止了她。我觉得没必要。国内也有很好的大学,211、985,搞定本科肯定是没问题的。”   “读研的话在国外申请奖学金就比较容易了,当然前提你是成绩得好。我研究过挺多资料的,我觉得等到我本科那时候,应该可以做得到。”   “当然前提是我先得在国内读一个足够好的大学。”   “那么前提的前提就是,高中这三年就很关键了,不能放松。”   “所以你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而且……”张雁声说,“你一直都在正确的路上,做正确的事。”   张志源不明白张雁声的眸子里为什么那么多的感慨,他笑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的。   哪怕二班这样的优秀班级,班里也有只知道眼前的习题,却不知道未来在哪的人。所以哪怕学习成绩一样,人跟人的成熟度也还是有差别的。   所以周六晚上,他眉眼间都是少年人萌动的情意,说出来的却是,要好好学习。   张志源的青涩温和之下,有着出乎张雁声意料的理智和成熟。   少年丧父,人生三悲之一。   他失去父亲的年纪和她失去母亲的年纪差不多。他的家里或许没有后妈继父私生子的狗血,却有着必须承受的经济压力。   但他选择了和前世的她完全不一样的路。他选择为自己和母亲而努力。   这,就是正路。   啊……真想,让某个混蛋一起来听听,来看看。跟人家对比一下,跟她一起,接受这种鞭笞。   老师经常拖堂,以至于各班放学时间不一。   不过老师们很默契地,一般都不会在八班拖堂。所以张雁声到了地铁站后面的时候,徐立晨已经在那里了。   他跟自己的司机和张雁声的司机小周一起聊天说话呢——时间久了,小周跟这两人竟然也算脸熟了。   见到她来,徐立晨拉开车门,说:“外边冷,车里说吧。”   张雁声跟小周打招呼:“等我一会儿。”坐上了车。   徐立晨给她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坐好,也关上车门,转头问张雁声:“你说的证据呢?”   张雁声从外套兜里掏出来给了他。   车里的灯开着,照得很清楚。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有横隔线,一侧整齐,一侧有点『毛』边。一看就是从作业本子上撕下来的纸。   “就这?”徐立晨不满地咕哝一声,将折纸打开。   张雁声问:“礼拜天没有去质问你爸妈吧?”   “问个屁!”徐立晨说,“根本见不着他们俩人影!”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张志源话语中流『露』出对母亲把自己看得过重的无奈和压力。   张雁声却羡慕。   而且张雁声觉得,如果徐立晨知道了,也会羡慕。   “叶清汶?徐暮霖?樱花实验中学?”纸上就这么三行字,两个人名,一个校名。徐立晨念完,抬眼看张雁声,等着她解释。   张雁声没让他失望,讲得明明白白:“叶青汶是你爸的白月光。”   徐立晨瞪着眼睛:“白月光这种词搁在我爸身上怎么这么叫人膈应呢?”   张雁声无语:“那我也找不出别的更合适的词了。她是你爸的初恋,大概就是女神吧。她当年嫁了个比自己大不少的男人。当时那男的经济条件比你爸强很多。”   “我爸跟我说过无数次,他是白手起家的。”徐立晨说。   “嗯,反正她老公比你爸有钱在当时。她过得挺好的,全职太太,还有一个孩子,好像也是儿子?”最后一点张雁声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是说生的那个号称是我弟吗?”   “那是后来了,她之前跟她这个前夫也有孩子,反正我记不清是男是女了。”张雁声说,“总之就是最后她老公破产了,想带她一起死。结果她老公、帮她带孩子的娘家爸妈还有小孩,都死了,就她一个人活下来了。公婆又说她是扫把星,把她从房子里赶了出去。她想争房子也没意义,因为车房财产后来全被封了清算拍卖抵债了。”   “她就过得凄凄惨惨的,你爸听说了,就去英雄救美了。”   徐立晨抬头看了半天车顶,才咬牙笑着点头:“我爸真牛『逼』啊,捡个二手货当接盘侠?”   “所以我说白月光。可能这就是真爱吧。”张雁声也不懂。   张寰那个货是没什么真爱的。他就喜欢青春的肉/体。   要是追问他的真爱,他搞不好会把张雁声妈妈拎出来恶心张雁声一把也说不定。以张雁声对他的了解,概率还挺大。   想都不能想,一想就呕。   “后来她就跟了你爸了。她怀孕的时候,你妈妈先怀上你了,你那个弟弟就比你小几个月。”张雁声说,“但这女的,精神刺激过度,很神经质。她亲儿子都嫌弃她,听说就你爸不嫌她。”   这要不是真爱,还能是啥?   “什么意思?”徐立晨简直暴躁,“我爸亲自接盘当宝贝养的,还他妈是个精神病?   张雁声努力回想了一下:“算不上精神病吧,就是很神经质。一天到晚要跟你爸在一起,要看见你爸,要跟你爸黏着。你爸要是忙起来好几天没去看她,她就很崩溃什么的,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   其实张雁声知道很多细节,都是后来徐立晨告诉她的。而且叶青汶那个女的,也影响过当时的张雁声。   她儿子高考失利,徐立晨爸爸是想把他送到国外去的。叶青汶死活不肯。   因为她离不开儿子,离开了就要歇斯底里。可她也不能离开徐立晨爸爸跟着儿子去陪读,离开徐立晨爸爸,她也歇斯底里。   最后因为她,徐立晨爸爸强压着私生儿子读了不仅是国内,而且是k市本地的大学。   在他心中,他爱这私生子胜过徐立晨,却又爱私生子的妈妈胜过私生子。宁可让私生子怨恨他们俩,也要先满足白月光的想法。   真应该让张寰过来看看,什么才是真·大情圣。   而当时,张寰也是想送张雁声去国外。   张雁声不甘把整个家都留给梁莹莹,让她在国内作威作福,快活逍遥。叶青汶的选择启发了她。   她也坚决不去国外,坚决留在k市恶心张寰和梁莹莹。   反倒是徐立晨,被他妈妈强势送去了国外。   第74章 第74章建议   张雁声现在再回想起来当时发生的这些事, 才觉得徐立晨妈妈做的的确是对的。   那个时候徐立晨在他那个私生子弟弟那里搞得事情一次比一次严重,以他的『性』格和当时已经偏执了的脑筋,任他再这么发展下去, 说不定哪天真就拔刀子捅了那私生子也说不定。   徐妈妈当时手段强硬, 却有效地避免了更糟糕的事情出现。   当然那个时候的徐立晨和她都不能理解。   徐立晨跟他妈妈关系闹得很僵。他觉得她满心里都是钱,只顾着跟他爸争财产,对他这个儿子毫不关心。   可张雁声现在回想, 当时徐妈妈的那个情况,老公背叛,小三的儿子都养得这么大这么优秀了,公司里掌权的又以徐立晨爸爸的人居多, 她处心积虑一点点地转移资产, 还要带着笑和老公在外面作恩爱夫妻的模样麻痹他,她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偏偏亲生的儿子不仅不争气,还不懂事。   “儿子跟我同岁, 她都得中年『妇』女了吧?装他妈什么言情小说女主角啊?”徐立晨一脸恶心。   张雁声耸了耸肩膀:“徐暮霖就是你那个便宜弟弟。他可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 小学毕业直接被樱花实验中学签约走了。你知道樱花实验吧,他们上那种二四学制,初中高中连下来的那种。你弟弟学习很好, 他要是来了咱们一中, 肯定也得是尖子班的水平。”   徐立晨不痛快地哼了一声。   张雁声补刀:“你爸特别爱他。”   徐立晨恼怒:“张雁声!”   “这就承受不了啦?”张雁声斜睨他。   徐立晨压住恼怒,质问她:“这些事, 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八卦听来的啊。”张雁声面不改『色』地扯大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k市就这么大,整个商圈也就这么大, 不信就去问问你爸和我爸,就算他们没来往过,也该互相听说过,说不定就在什么场合见过面。”   她说得煞有介事:“总之八卦传来传去传到我这儿来了。我听得津津有味,有天突然发现,故事主角的亲儿子跟我一个学校,就是厚脸皮『骚』扰我的那个家伙。嗬!”   徐立晨信了。   之前他诧异过张雁声怎么知道他在豹驰的包间号,但后来张雁声拿这么大的事炸了他,他就把对那个事的疑问抛到了脑后。毕竟跟这件事比起来,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他也没心情理张雁声的讥讽,他满脑子『乱』轰轰的。   张雁声瞧了他一会儿,看着他脸上神情变幻,咬牙切齿、焦虑愤怒。那张作业纸在他手里被他无意识地『揉』成了一团。   她开口:“现在你都知道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徐立晨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在这种家庭巨变下,你能指望一个平时跩得二五八万似的中二小孩能有什么清醒理智的举措呢。   张雁声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根据我听来的八卦,你妈妈挺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了。”   其实徐妈妈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悄悄转移资产了。但这么隐秘的事,张雁声没法提前说出来。   她换了角度来说:“我提醒你一句,不管你跟你爸关系有多好,你脑子都得清醒点。在这个事情上,你只能也必须跟你妈站在一起。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你妈唯一的儿子,她就是骂你打你,你也是她唯一的孩子。你爸那边,哼……”   “你爸你妈迟早有撕破脸的一天,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要是能撕破脸,你妈这样的女强人早就跟他开撕了。她肯定有现在不能这么做的原因。我建议你,先别急着跟你爸急赤白脸的,你先跟你妈好好沟通一下。”   “你妈妈现在,我想了想,她一定特别难。老公在外面有一个那么大的私生子,背地里不知道把多少夫妻共同财产送到了那边去准备留给私生子呢。她是感情和利益双受伤。她还不能跟你说,只能自己咬牙硬挺着。”   “你不如劝劝你妈,感情已经没法谈了,谈利益吧。你和你妈利益一体,先想想怎么能保住你们两个人该得的资产。”   徐立晨攥着那团纸,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都凸起来。半天没说话。   张雁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反应,挑眉:“怎么着?你还打算接纳你爸的小老婆和你的便宜弟弟是怎么着?果然你们男的都觉得三妻四妾挺美好的是吧?”   徐立晨立刻爆粗口:“放屁!”   他看了一眼张雁声,漂亮的面孔,嘴角讥讽的笑意似有似无。他把怒火压下去,恨恨地说:“张雁声,我发现你嘴巴怎么这么毒?”   “看跟什么人说话了。”张雁声嗤笑一声,“跟脑子清醒的人,好好说话就行。跟你这样的,脑子不清醒的,就得毒一点。不毒我怕你听不进去。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徐立晨抹了把脸:“我现在就想去看看个野种。揍得他满地找牙!”   “嗯哼~”张雁声替他继续说,“然后人家报警,然后惊动你爸,然后打草惊蛇,然后坏你妈的事,拖你妈的后腿。反正是一点有帮助的事你都干不出来,不愧是你。”   “你……”徐立晨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也反驳不了。张雁声的逻辑很通,他要真不管不顾地去揍私生子,可不就是这种结果吗?   “那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吗?”他红着眼睛问。   “所以我说你脑子不清醒。”张雁声冷冷看着他,仿佛看着从前的自己,“你在下游断水,上游的水源源不绝,有什么用?”   “这个事情里谁才是问题的根源?是小三吗?是私生子吗?明明是你爸!”   “你上来先恨你爸的私生子,甚至不是那个小三。还特别理直气壮对吧?觉得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地呢?可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张雁声的声音越来越硬:“你恨的不是你爸对不起你妈,你恨的不是小三破坏你家庭,你真正恨的……真可笑,竟然是私生子分了你爸对你的爱。你第一反应是想去揍私生子,活脱脱像一条狗使劲蹦,想蹦得更高让主人看见,让主人多爱他一点……徐立晨,你那点出息!”   徐立晨脸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张雁声说的字字诛心,无力反驳。   车子里安静极了。   过了许久,徐立晨骂道:“艹!那我该怎么办?你说!”   张雁声气得想打人:“你脑袋上的耳朵是白长的吗?”   “我说了!去问你妈!”她怒道,”我又不是你妈!”   真想敲开这个家伙的猪脑壳!   张雁声气得拉开门想下车,门开了条缝,她忽然顿了顿,扭过头来,说:“算了!我不跟傻子生气!”   “告诉你一点让你开心的事吧。”她说,“你恨死你那个私生子弟弟了是吧?我告诉你,他比你恨他更恨你呢!他妈就是个精神病,果然精神病养出来的也是神经病。他恨你是你爸的合法婚生子呢。”   “这种人脑子都是有问题的。你别去招惹他。你妈不是任人欺负的人,你对你妈有点信心。别给你妈拖后腿。”   她最后下车前说:“跟你妈说话,耐心点。她挺不容易的。”   下了车砰的关上车门,转身:“周司机,回家!”   把徐立晨一个人关在了车里。   周二张雁声私下里去找他们班的班主任:“……就物理和数学这两科,拉分拉太多,想补补,您看行吗?”   她物理和数学不好,总拉分。还有半个月期末考试,她想在考试前找老师突击补补。   当然,是花钱的。   他们班的班主任就是教物理的,听说也有在外面给学生补课赚外快。他们学校的老师很抢手的,有优秀教师或者特级教师称号的,就更抢手了。   但老师们一般不给自己任课的班的学生补课,主要是不好谈钱。   班主任说:“我帮你找找。”   张雁声就把这个事托给班主任了。   到下午班主任就帮她找好了:“许老师教物理,一个小时600。马老师教数学,他是特级教师,一个小时850。”问张雁声能不能接受。   这还都是对本校学生的内部价格呢,要是外校的,收得更贵。   所以说养孩子花钱,是真的很花钱。很多家庭里,孩子就跟吃钱似的。月三万供不起孩子的一个暑假。   但这对张雁声来说就是『毛』『毛』雨,她一口答应了。   班主任说:“跟家长已经说好了?”   张雁声说:“不用啊,我用零花钱就可以了。”   班主任:“……”   班主任知道些张雁声的底细,这女生是花钱进的学校,结果竟然还挺努力,进了预备班。   可他们这些教书的,辛辛苦苦付出时间和精力才赚的外快,居然小孩用零花钱就可以支付……   班主任心酸了一会儿,跟她确定了补课时间,全给她安排好了。   因为是期末突击补课,就不上门了,一个安排在中午午休,一个安排在晚上放学后。   k市这边教委规定高一不可以有晚自习,高二高三才让开晚自习。所以高一放学早,有时间。晚饭也可以跟着高二高三的学生一起在食堂解决,很便利。   而且今天晚上就可以上课。   张雁声给小周打了个电话,跟小周说了接她的时间。   晚上回到家,张鹤翎和张硕成已经在一楼玩了。   “姐,这么晚才回来啊。你吃饭了没有啊?”小丫头丢开游戏机跑过来问了。   嘘寒问暖的。   这特么……怪不得叫小棉袄呢。   谁抵抗得了!   第75章 第75章争宠   张雁声拍拍张鹤翎头顶, “嗯”了一声。   张寰也已经在家了,等张雁声换了衣服下楼喝水,他过来关心:“今天怎么这么晚?”   张雁声把请老师辅导的事说了, 张寰觉得不错, 叮嘱她:“晚饭要按时吃啊,别太累了。哎,高一就这么辛苦了啊……”   活像个绝世好爹。   紧跟就是:“多少钱?爸给你学费……算了, 不用说了,这么多够不够?”   听见转账提示音的一瞬,张雁声甚至想,如果她们家和张志源那样的家庭, 互相匀一匀, 可能就能世界和平了。   张寰瞅着张雁声瞧他的眼神不对,有点心虚地问:“怎么了?”   张寰虽然干过这样那样的破事,但他终究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而且对于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 让自己过得更好, 张雁声觉得他是个行家。   她说:“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张雁声难得这么跟他说话,张寰顿时精神一振:“什么事?有什么事为难?跟爸爸说!”   张雁声看了眼两小只,还有梁莹莹, 说:“去那边说吧。”   父女俩去了有红酒墙和吧台的房间。   梁莹莹搡张鹤翎:“你也去啊!”   张鹤翎莫名其妙:“我爸和我姐说事, 我去干嘛?”   当然是去争宠!梁莹莹看出来了,想跟张雁声争宠, 她是不行了,已经颇有古代妃子失了宠幸的架势。张硕成也不成,见了张雁声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争个屁!   就得靠张鹤翎了!   也不知道张寰最近这半年是怎么回事,疼张鹤翎竟然似乎还超过了张硕成?脑壳坏掉了?   她搡张鹤翎:“别玩了,去给你爸端个水, 撒个娇什么的!”   虽然还不能清晰地用“争宠”这个词来描述梁莹莹的企图,但张鹤翎隐隐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不去!”她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说的话越来越不管用了是不是?”梁莹莹火大起来。   “要去你去,我姐把你打出来!”张鹤翎赌气说。   “说什么呢你!”梁莹莹一恼火,就上了手,两根手指已经隔着衣服捏住了张鹤翎胳膊上的肉。   张鹤翎反应敏捷,立刻叫起来:“你要是拧我我就告诉我姐去!”   梁莹莹手顿时僵住。   让张雁声知道,她要么亲自过来给她一顿排头,要么就唆使张寰过来给她一顿排头吃。总之是讨不了好去!可恨!   张鹤翎已经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看梁莹莹又气又恼的模样,觉得跟她妈简直没法共处一室。她很有眼『色』地刺溜就跑了,回房间去!   张硕成:“哦豁!”   梁莹莹正恼火呢,指着张硕成骂:“哦豁什么哦豁!你作业写完了吗就开始玩游戏?”   不提作业母慈子孝,一提作业鸡飞狗跳。   张硕成对他亲妈丧心病狂的疯婆子形象心理阴影很深。   他噌地跳起来,喊了一句“写完了”,也刺溜就跑了。   小厅就剩下梁莹莹一个人。   阿姨弄好了甜点端进来:“咦?人呢?”刚才还在呢,还吵着要吃点心呢。   梁莹莹烦躁地说:“都上楼了!”   阿姨嘟囔了一句,问:“太太要不要吃点心?”   “吃什么吃!”梁莹莹骂道,“没看到我最近都胖了嘛!”   阿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把点心给两小只送到楼上去了。下楼回到厨房的小餐桌那里,几个阿姨围着桌子一边吃水果、点心,一边看挂在墙上的电视。   在富裕人家做活就是有这个好处,吃喝什么的,一点不委屈。   这阿姨跟大家抱怨:“不知道又发什么邪火……”   罗姨问:“她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更什么年期?”这阿姨说,“我都还没更年期呢,她怎么可能更年期!”   王姨捂嘴偷笑。   “你笑啥?”大家问她。   王姨招招手,几个脑袋凑到一起,王姨压低声音说:“她这是……夫妻生活不协调!”   大家:“……”   突然间眼神都热了起来:“快说!快说!”王姨跟张硕成一起住在三楼,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王姨压低声音说:“我早就偷偷注意了,自从之前她那个侄子让警察抓了之后,先生就不怎么待见她了。以前,他们俩经常早早地就关上房门那个啥,现在可没了,我看她啊,守空房的时候多。”   梁莹莹以前就颐指气使,最近几个月脾气日渐暴躁,常动不动就呵斥阿姨们。除了罗姨,几个阿姨没有没被她骂过的。   大家听了这样的隐秘,顿时心里痛快多了。   活该!   张雁声今生提前将徐立晨将要遭遇的事揭开,并给了他她认为对的建议。   但这辈子,她越是审视身周的别人,越是知道自己上辈子做错了多少事。那么现在的她,给徐立晨的建议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到死也不过就是个大学生呢。   所以张雁声决定听听张寰的意见。   她开口第一句“有一个男的,跟你差不多年纪,在外面生了个私生子”就让张寰的眼角抽了一下!   张寰差点以为张雁声是把他骗过来为了挖苦讽刺他呢!   好在接下来,张雁声说:“……私生子和婚生子就差几个月。婚生子是我同学。”   张寰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说他就好!   只要不是说自己就好,听别人家的八卦,张寰听得还挺津津有味。   张雁声把徐立晨家的情形大致说了说,问:“我这么建议他,对吗?”   张寰说:“目前看,没什么错。你这个各人的利益立场分析得很对。这孩子要是聪明点,就该跟他妈妈坚决统一战线,但最好不要让他爸察觉出来,最好呢,是能把他爸那边也哄住。”   “他妈跟他爸这是已经成了死仇,就差撕破脸了。但他可是她爸爸亲生的啊!”   “这男人啊,就算有偏心,怎么着这边这个也是自己亲生的,说到底不会太亏待。你劝劝这孩子,别跟他爸撕破脸。跟他爸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愧是在“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方面的专家啊。   但张雁声沉思了一下,否决了:“做不到。”   后来徐立晨跟他爸闹到什么程度了呢?就只要他一出现,他爸爸就恨不得立刻张开双臂化身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护住他的小情儿和私生子,唯恐徐立晨伤害了他们。   他爸越是这样,徐立晨就越是发疯得厉害。   所以后来他妈妈强硬地把他弄出国去了。   张寰很是不满,责备说:“怎么就做不到呢!”   大丈夫就该能屈能伸。而且张寰的认知里,不管爹做了什么,再渣再烂,也是亲爹。   你跟你亲爹,怎么能有隔夜仇呢。   “他『性』格就是……”张雁声沉『吟』着说,“想象一个,男版的初中时代的我。嗯,差不多了,基本上跟我就差一个『性』别了。”   男版的初中时代的……张雁声啊?   张寰当时眼角就抽了抽。   亏得是女孩子,破坏力小些!亏得她妈妈把她教育得好!亏得一上高中,人就长大成熟懂事了!   阿门!   张鹤翎逃脱了梁莹莹的魔爪,回了自己的房间。   对梁莹莹总想利用她去跟姐姐唱对台戏这个事,她总觉得胸口特别憋闷。回房间把手机扔一边,先去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好受点。   小孩家家哪真待得住啊,没一会儿她就爬起来了,打开了电脑。   最近有一个很火的游戏,班里好多同学在玩。她点开游戏logo,输入密码登录。   于是,胸大腰细腿长的御姐型女战士“紫眸·冰凝·青丝如雪”,上线了。   张鹤翎看了眼好友列表,诧异地发现同学们都不在线?   再看一眼时间,哦……今天作业比较多,大家这会应该是还没写完作业。张鹤翎的好习惯是一回家先不干别的,一定是先把做些写完,再做别的。   有的小孩是晃晃悠悠,天黑透了才开始写作业。   张硕成则是没人管,恨不得不写。但张鹤翎盯他盯得很严格,回家必须先写作业。   张雁声使唤她,她就使唤王姨。她让王姨在三楼看着张硕成,张硕成要是不认真写了,王姨就给二楼打电话,张鹤翎就窜上去教训他:“再不写我就告诉大姐了!”   张硕成眼皮子一跳,再不乐意,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先写作业了。   张鹤翎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自己的几个好友上线。她在野外刷了会儿怪,看着世界通告说某个副本就要开了,赶紧传送了过去,打算加个野群。   频道里全是喊人刷屏的。   刷得太快了,都看不清。反正知道都是要进副本的,小学鸡才不管他们要求是什么,随便点一个就进队了。   那队人刷的是:要妹子,要妹子,只要妹子!人妖滚粗!只带妹子!   张鹤翎点了,队长一看这名字——紫眸·冰凝·青丝如雪。队长说:“是妹子!”   队友说:“傻『逼』吧!绝『逼』抠脚大汉!”   队长说:“放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着就通过申请了。   大胸御姐型女战士紫眸·冰凝·青丝如雪进队了。   张鹤翎一进去,队伍频道里就听见一个男声急吼吼地问:“那个紫冰青丝!是男是女?快说话自证!人妖自动滚蛋!”   嗓门老大,震得张鹤翎耳朵眼疼,赶紧调小音量,开麦:“我是女生!”   她的嗓音柔柔的,完全是萝莉音。   频道里顿时激动了!   “妹子!是真妹子!”   第76章 第76章好人   一个副本队伍十来个人, 张鹤翎是最后一个进队的,好嘛,除了她全是抠脚大汉!   有了真妹子, 一群汉子就嗷嗷嗷地进副本了。   紫眸·冰凝·青丝如雪的『操』作完全是小学鸡水平, 不过汉子们不在意,是个真·女的就行。   一边打怪一边聊天:“妹子哪里人啊?”   “多大了?”   “学生吗?”   “有没有男朋友。”   张鹤翎第一次进这个副本,还不熟悉, 刚开始手忙脚『乱』的,也没时间搭理这些人。   众人一看不行,替她把怪都挡了:“妹子别怕,跟在我们后面!”   张鹤翎压力骤减, 松了口气, 说:“谢谢!”   “哇~妹子这个声音,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萝莉音了!”队长赞叹。   游戏里经常遇到一些女生老大不小了,捏着嗓子装萝莉音嗲声嗲气地说话, 求装备求皮肤的。今天这个妹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自然, 仿佛像个真萝莉似的。特别好听!   队长开心地问:“妹子一定年纪不大吧,音『色』这么自然,多大了呀?”   张鹤翎说:“我十岁了。”   “哈哈哈哈哈, 妹子真逗。”队长捧场大笑, “到底多大啊?”   张鹤翎莫名:“十岁啊,我刚才说了的。”是没听清楚吗?   队伍频道里静了静。   有人说:“好像……真的?”因为那个声音真的非常萝莉, 非常自然。   别人问:“你上几年级?”   张鹤翎一边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人头,一边回答:“我四年级了,哥哥你呢?”   “哥哥上班了呀,小妹妹。”   “上班的人还打游戏啊?”   “怎么了小妹妹,不可以吗?”   张鹤翎说:“我以为上班的人都不打游戏呢。”   “哈哈哈哈, 小妹妹你太逗了。”那个上班族说。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推进副本。   队长说:“我听着你像k市的口音啊小妹妹。”   张鹤翎老实地说:“我就在k市呀。”   队长『插』嘴:“真巧,我们也是k市的。”   张鹤翎进队最晚,并不知道他这个“我们”指的是谁,还以为他们都是一起的呢。   上班族说:“缘分啊,我也是k市的呢。”   他笑呵呵地哄张鹤翎:“小妹妹,大家都在k市,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改天我们见个面,我请你去吃kfc好不好。”   张鹤翎不缺那一口kfc,但她是个老实孩子,听人问名字,下意识地就张嘴说:“我叫……”   “别告诉他。”   耳机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冷而磁『性』的男音。   紧跟着,那个声音说:“阿伟,踢人!”   队长毫不犹豫地说:“ok!”直接将上班族踢出了队伍。   那个声音冷冷地:“杀!”   包括队长在内的四个人忽然暴起,一起攻击上班族。唰唰几下,上班族血见了底,化作一道白光回城了。   张鹤翎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已经结束了,队伍已经少了一个人。她目瞪口呆:“怎、怎么回事?”怎么不打怪,打起自己人来了?   一波小怪清完了,这里暂且安全。   刚才那个听起来冷冷清清但是很好听的声音说:“小妹妹,在游戏里和网络上遇到的陌生人,不能告诉他们你的名字、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学校和班级也不可以说,包括家里人的信息,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坏人,所有这些信息都要捂好。”   听着冷冷的,但是劝说的内容听起来……好像很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呐!这么说刚才他们是觉得那个人是坏人,所以在保护她咯?   张鹤翎搞清状况,立刻就感动起来,说:“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缓缓说:“叫哥哥就行了。”   队长和另外两个人狂笑。   笑够了,队长问:“刚才不是还叫哥哥呢嘛,怎么改口叫叔叔了?”   他们四个人打死了那个企图问她名字的人,张鹤翎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等那个人死了她一想他说什么“见个面,我请你去吃kfc”,就感觉出来那个人不是好人了。那么打死了那个人的队长四个人,应该就是好人了吧?   张雁声说:“你们不是都上班了吗?上班的不都是叔叔吗?”   “呸呸,谁上班了!哦!刚才那个,他跟我们不是一起,也是临时组队的。”队长说,“我们可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呢!”   “你们也是学生呀?那……哥哥好!”张鹤翎很有礼貌地说。   这小萝莉真是讨人喜欢。   但终究只是个小萝莉罢了。虽然大家嘴上成天说着萝莉萝莉的,但他们又不是变态,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童颜巨/『乳』萝莉音的妹子,并不想要真正的萝莉。   一路也逗着这个紫眸·冰凝·青丝如雪,但没人说什么过分的话了。   张鹤翎一路跟着他们推怪,捡人头,拿经验,最后还分到了一件橙装!开心死了!   那些临时组队的人都散了,队伍里就剩下张鹤翎和队长四个人。   被叫了叔叔的声音冷清的那个人说:“再见了小妹妹,以后注意不要随便跟陌生人透『露』自己的信息啊。”   “好的。我知道了。”张鹤翎说,“谢谢哥哥。”   队长则说:“哎呀,小妹妹快长大吧……”   队伍散了。   但张鹤翎刚才看了一眼,声音冷清的那个哥哥id是“溪畔听松”。   刚才就是他阻止了她泄『露』个人信息,也是他叫队长踢人,然后又带着他们打死了那个不怀好意的人。聊天的时候听出来他们几个好像是一起的,一个宿舍的室友什么的。   张鹤翎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她点击他的名字,发送了加好友申请。   但没有收到回复。   k大某男生宿舍里,大家纷纷退出游戏。   钱伟凑过来看,忽然说:“哎,那小孩加你好友啊?加啊,加啊!哎,你忽略干什么?”   岳松关了游戏,摘下耳机,『揉』『揉』脖子:“我加个小学生干什么?”   “养成啊!”钱伟不要脸地说,“养几年不就长大了嘛!”   岳松抬腿踹他:“滚!”   男孩子们笑闹着,门上的喇叭忽然响起来:“417岳松,417房间的岳松,有人找。”   岳松冲那喇叭回复了一句:“收到了,谢谢阿姨。”   “行,快点哈。”阿姨说,“大冷天的,别让人漂亮小姑娘等。”   “啊哟哟哟哟!”室友们挤眉弄眼,“漂亮小姑娘啊!赶紧去赶紧去!”   岳松无奈笑笑,捞起外套出门了。   “哎,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室友们大叹,“老岳啥时候都有妹子追着跑,咱们死活追不上妹子。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钱伟——就是刚才打游戏下副本时组队的队长,二话不说直接捞过一面镜子怼他脸前头:“睁眼看,答案在里面。”   室友:“……艹!”   岳松下了楼。   访客只能在一楼宿管办公室窗户外面那块地等着。虽然是在楼里,但为了方便进出,楼门是保持敞开的。   现在正是寒冷时节,厚厚的棉门帘也挡不住北风。宿管阿姨关上小窗在宿管室里烤暖气,访客只能在外面冻着。所以阿姨才叫他快点。   岳松没耽搁,脚步很快地来到一层。   阿姨也果然没骗人,找他的果然是个漂亮女生。   “师兄。”她『露』齿而笑。倒没见冻着,毕竟穿着几万块一件的羽绒服。   岳松客气地问:“有什么事?”   这么冷的天,他也只穿着短外套,眉眼深邃,颀长清隽。有别的等人的女生都忍不住偷看他。   漂亮女生落落大方地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给你送材料,还有钱伟跟你一个宿舍吧,麻烦你一起带给他吧,我就不折腾了。”   岳松点头:“行。”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女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那我就回家了。”   岳松终于问:“我记得你走读?”   女生高兴地说:“是呀。”   岳松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呢?”   “没什么,就一直弄这些东西来着。”女生矜持地说,“我不喜欢拖拖拉拉,我喜欢做事有效率。”   岳松只微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宿舍,门还没关好呢,有人就从床上探脑袋:“谁呀谁呀?”   钱伟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是赵晓月还是王欣欣啊?是给你送感冒『药』还是送爱心饼干的啊?”   “都不是。来送材料的,有一份是你的。”岳松把材料递给钱伟,自己脱外套。   钱伟接过材料,问:“到底谁呀?快说!”   岳松把外套挂起来:“张绮。”   钱伟顿时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哼”了一声:“她呀。”   翻开“材料”,无语了片刻,说:“我当送什么紧急材料呢,就这个?明天外联部开会给咱们不就得了!”   床上的室友嗤嗤笑:“那不就没有借口单独见岳松了嘛!”   另一个室友则说:“人张绮好歹一大美女呢,你老针对人家干嘛呀?”   钱伟翻白眼:“你真看得起我,人家一个开几百万跑车的千金大小姐,我哪敢针对人家啊!”   对床的室友说:“嗐,还用问吗,那肯定是为了给江师姐抱不平嘛。江师姐可是钱伟女神!”   钱伟啐他:“别瞎说,江师姐有男朋友的。”   他又愤愤地说:“江师姐那羽绒服就是仿的又怎么了,那也是一千多大元真金白银买的!私下里说不行吗?非得当着大家的面那么说,存心让江师姐下不来台吗?就是故意的!”   岳松挂好衣服,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想起之前张绮和江师姐的事。   天气转冷,大家都从薄羽绒服换成了厚羽绒服。   江师姐穿了件跟张绮同品牌的,至少大家都以为她们是同品牌的,江师姐自己也这么以为。   学生会的女生们纷纷问在哪里买的,真好看。   江师姐不藏私地和大家分享信息:“就是天外天那边的外贸店。”   女生们就讨论起外贸店如何淘货。   大部分大学女生的消费水平,也就这样了。   正热烈的时候,那个新大一的张绮惊讶地说:“不是吧,不会真有人真的相信外贸店能买到真的正品货吧?正品的价格可是十倍,一千块怎么可能买得到?”   后来大家才知道,张绮不住校,她走读。   上下学开一辆几百万的跑车。   第二天江师姐就没再穿那件一千元的仿货,临时把薄羽绒服拿出来穿了。   穿了一天,到下午就开始流鼻涕。   第77章 第77章周末   除了张志源被打的事, 张雁声从未主动找过徐立晨。   以前在学校里时常会互相看到,但最近这两天,张雁声留心了, 却反而看不到徐立晨了。   只有做『操』的时候看见了两回, 其他的时候,他好像不像以前那样常在教室外面出现了。   张雁声没再去找他。   从张寰那里得到了肯定,她心里比较踏实。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就算夫妻都有劳燕分飞的时候,何况只是上辈子的朋友。   她对他的情分和帮助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因为请了两个老师补课,导致她现在中午和放学都没有时间,在学校里从早到晚也是忙忙碌碌。   再见到徐立晨, 已经是周六下午了。   电话响起来, 张雁声接了:“喂?”   徐立晨的声音响起:“我在你们家大门外面。”   徐立晨嘴唇抿了抿,想着该用什么口吻说“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   张雁声却已经说:“知道了,在那儿等着。”   她摁了电话换了衣服, 抓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正碰上张鹤翎往楼上走:“姐, 你出去啊?”   “同学过来找我说点事。”最近的事情算是都比较顺利,张雁声心情比较轻松,按了按她的脑袋, “一会儿就回来。”   外面还挺冷, 张雁声裹紧外套,穿过前面的庭院, 开了小门。   外面停着一辆张雁声很熟悉的机车。说起来,骑机车这个事,是徐立晨带她入门的。   但等她满了十八岁,拿到了汽车驾照之后,她就抛弃了机车了。   机车支在地上, 徐立晨靠着机车,一腿直一腿屈。他嘴里咬着烟,微微动动唇,透出一片白气。   配着棱角分明的俊脸和阴郁的眼神,比电视上很多小鲜肉偶像还强几分。   但张雁声觉得他好傻『逼』。   她走过去问:“这么冷的天你骑机车,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徐立晨一僵,强行辩解说:“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去哪了,所以没叫司机……”   说得跟他爸他妈多关心他行踪似的。   实际上,他经常好几天看不见他们俩,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或者在哪儿。反之亦然,除非学校给他爸妈打电话请家长,否则他们也常常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那你不会叫个车吗?”张雁声灵魂质问,“你不会连叫车的软件都没有吧?你是不会用手机的老大爷吗?”   张雁声哼了一声。她还能不知道他?就讲究腔调、『逼』格!自恋狂!   徐立晨百口莫辩。   他是家里独生子,有一人独享的专门司机和车子,他自己还会骑机车,根本对叫车这种行为没有任何需求。   感觉自己在张雁声眼里便仿佛一个智障,糟心!   徐立晨被气得『摸』出了烟,却发现自己嘴里已经咬了一支。   他撩起眼皮,向张雁声递过去:“来支烟?”随即又讥讽:“算了,你这种好孩子,怎么可能会抽烟呢?”   他只是作势揶揄一下张雁声罢了,说着,就要收回手。   张雁声却接过了烟,搭在手上,另只手一拍,香烟旋转着弹跳起来,张嘴一口咬住。   稳稳地!   “走眼了!”徐立晨侧目,“老烟枪了!”   这个小技巧他会。这可不是抽烟能抽会的,这得练,反复练,练很久,还得足够灵巧敏捷才做得到。他有个哥们练两年了也咬不住。   徐立晨想给张雁声点烟,张燕生却夹着烟挥灭了打火机。   “要我说多少遍?别在我面前来这些。”她说。   徐立晨是真心不明白:“哪些啊?”   “抽烟,喝酒,骑机车,把妹,装酷……”张雁声历数了一下,“自己觉得特有型,特成熟?我跟你说,真正成熟的人看见,只会发笑。”   徐立晨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张雁声的毒舌。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攻击『性』很强,说话一点不客气,但奇妙的是,徐立成总是能从其中听出一种难言的熟稔和亲密。   他反唇相讥:“说这话的您,仿佛跟我不在一个年纪似的?您倒是说说,怎么才是真成熟?”   这个问题张雁声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大概就像这支烟。”她说着,举起手里那支烟。   “我能。”她把烟在机车的座椅上摁成了一团,“但我不。”   这话让徐立晨有些意外,他怔了怔,品味着其中的含义。   张雁声抬手把他嘴里咬着的烟夺了下来,也摁在了机车的座椅上。真皮座椅被燃烧的香烟烫出了一个洞。   徐立晨也不心疼,也不生气,抬抬眉『毛』:“嗬!真成熟!”   上辈子张雁声不开心的时候就拿烟头在自己手臂上烫伤痕。后来徐立晨发现了,不让她烫。   他把胳膊伸给她:“烫我。”   张雁声烫了一个。徐立晨哼都没哼地受了。   但也就烫过那一个。后来张雁声不开心的时候就烫徐立晨的衣服,徐立晨的书包,徐立晨的机车座椅的皮子。   汪倩跺脚:“张雁声你别抽风!”   又跺脚说徐立晨:“你倒是说说她呀!”   但徐立晨咬着烟只是看着张雁声笑。   张雁声想干什么都行,想怎么发疯都行,他陪她疯到天涯海角!   张雁声看着现在徐立晨揶揄的神情,青涩的面孔。   那可不是陪伴,也不是互/暖,那他妈分明是两个傻小孩互相拉扯着共沉沦。   张雁声把烟弹到地上:“有事说事。”   刚才还跟她唇枪舌剑的徐立晨却不吭声了。   张雁声明白了:“跟你妈妈谈过了?”   徐立晨继续不吭声,那个搓手指的样子,一看就是想抽烟缓解情绪。   张雁声踢了他一下:“你妈怎么说?”   徐立晨终于抬眼:“我妈老早就知道了。”   张雁声感叹:“你妈很厉害。”不动声『色』,转移资产,后面更是霹雳手段,虽然没成功,但是那心狠手辣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实在叫张雁声佩服。   徐立晨又垂眸半晌,才说:“她哭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我妈哭,从来没见过。”中二少年的声音里透着『迷』茫,“我真想不到她这么凶的人也会哭。”   “废话。”张雁声说,“你难受了你不哭?你妈怎么说?”   “她叫我别惊动我爸。”徐立晨这话说得有几分苦涩。   张雁声点点头:“所以你妈妈……有准备是吗?”   徐立晨“嗯”了一声:“婚是肯定要离的,我妈过不下去了。主要是财产方面的事……”   张雁声毫不犹豫地说:“别心软,别犯糊涂!你必须跟你妈站一边!你跟你妈才是利益共同体!”   她说着,把手『插』进了兜里。平时有车子接送,学校里面又有暖气,她一直穿得都是薄外套,在学校里出教学楼也是去『操』场做运动,也不会冷。   这会儿在室外站久了,寒意就裹上来了。   应该穿件厚外套出来的,她想。   徐立晨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小门发出吱呀的响动,一个声音响起:“姐姐?”   两个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张鹤翎探出个小脑袋,看见张雁声果然在大门外,高兴地蹦出来:“太好了,你在这儿!”   她小细胳膊抱着一件大长外套:“我看你穿得挺薄的,给你拿了件厚的。”   正是张雁声需要的!   她接过来套上,又听见张鹤翎解释说:“我没进你房间,我让罗姨帮忙拿的。”全家只有罗姨是被张雁声允许可以自由进出她的房间的。   张雁声顿了顿,拍了拍张鹤翎的脑袋:“知道了。”   心想,张寰以后要是敢疼张硕成超过张鹤翎,她就捶他!   她说:“你回去吧,我跟同学还有事。”   张鹤翎乖巧地答应,又对徐立晨说:“哥哥好,哥哥再见!”   徐立晨神情微有些异样,答了声“再见”。   张鹤翎转身跑回去了——她穿的也薄,外面是真冷。   张雁声转回头,却发现徐立晨还盯着他们家门口。她喊了一声:“嘿!”   徐立晨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张雁声说:“有屁就放。”   徐立晨才说:“那个就是你妹妹?”   “对。”   “就是……和你不一个妈的那个?”   这话一问,张雁声冷笑起来:“你们家司机本事够大的,什么都能打听到?”   “他哪有那本事啊。”徐立晨嫌弃地说,“你们家司机嘴巴也挺严,我们家司机就只问出了你爸公司名。”   他说:“不过,知道公司名就好查了。我找我爸的秘书给打听的,他们本事倒是挺大的,消息都很灵通。”   知道姓氏还知道公司,张雁声坐几百万的车,一看就知道是大老板的闺女。秘书们人脉广,打一圈电话就听到一箩筐八卦。   所以张雁声骗徐立晨说他们家的事她是听八卦听来的,徐立晨一点都没怀疑。因为他们的父母其实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还能查到我们家地址,你爸秘书这么牛『逼』?”张雁声『逼』问。   她不太信。这些做秘书的都是特别世故圆滑的人。徐立晨打听消息八卦没什么,他打听地址的话,这帮子秘书就是能查到也不会给他,怕万一出事要担责任。   个个都是人精,谁也不傻。   第78章 第78章同意   果然徐立晨舌尖顶了顶腮肉, 眼神避开了一下。   张雁声冷冷盯着他。他招架不住,承认了:“班级通讯录,老师们都收在抽屉里, 又不上锁……”   张雁声也不追问了。他要么是自己, 要么是让哪个学生、哪个扫地阿姨甚至哪个老师去干这事了。总归是能找得到愿意收钱干事的人的。   “你是不是变态?吃饱了撑的查人地址?”要不是被张志源说了之后,张雁声有意识地不再说脏话,现在就已经爆粗口了。   徐立晨辩解说:“那不当时一门心思想追你嘛。”   “别自我感动了!”张雁声呸他, “什么是追?根本就是『骚』扰!”   徐立晨指天发誓:“我长这么大,就查过你一个人的地址!以前从没干过!”   张雁声冷笑:“怎么着?我还该对您感激涕零是吗?”   徐立晨觉得话没法接下去了,强行扭转话题:“你跟你那个妹妹,处得还挺好的?我听说你弟弟妹妹都是私……”   “用不着你管!”张雁声说,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你跟你妈是打算怎么着?什么时候跟你爸摊牌?”   徐立晨说:“我妈说她还没准备好, 叫我别惊动我爸。”   张雁声冷笑:“你要是不傻,就好好听你妈的话。”   徐立晨恼道:“谁他妈傻啊?我答应我妈了,装不知道!”   “那就行。以后有的是你闹他们的机会。等到时候, 你妈闹得绝对比你厉害, 你就跟着你妈妈的步子走就行了,别拖她后腿坏她事。”   刚才张鹤翎的出现提醒了张雁声:“我前几天跟我爸聊了聊你们家的事……”   她把张寰的建议告诉了徐立晨,说完, 却又觉得无趣, 挥挥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别难为你了。”   不料徐立晨竟然没有横眉怒目地否决, 反而沉默了。   张雁声诧异。   徐立晨许久才说:“你爸和我妈想一块去了。我妈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答应她了,跟我爸保持好关系,哪怕他们撕破脸。”   张雁声半天没说话,不敢相信这是徐立晨能做的事。   “你……能做到?”她迟疑地问。   徐立晨羞恼起来:“张雁声!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什么都做不成的二傻子?”   基本上, 算是真相了。   张雁声反问:“你做成过什么?”   徐立晨噎住。   他回忆过往,发现……长这么大,要说“做成”两个字,竟然是一片空白。他第一次发现,他长这么大竟然可以说是什么正经事也没做成过。   以前从没思考过这件事,乍然发现,内心中奇妙地感到不安。   特别是,现在有他那个学霸弟弟对比着。   “张雁声你别看不起人!”徐立晨恼羞成怒,“我说能做到就能做到!”   张雁声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因为上辈子徐立晨一遇到他爸和私生子的事就发疯得厉害。   徐立晨做了个深呼吸,压住心里的恼怒。   “我做不到也得做到!我答应我妈了!我妈她就一个人!”他伸出一个手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张开两只手掌又比划了一下,“一个人,对付我爸这么多人!我不帮她,谁帮她?没人能帮她了!”   才不是,你妈妈牛『逼』着呢!   张雁声知道徐立晨被他妈忽悠了。但被忽悠了的徐立晨,能控制情绪,能不一提他爸就发疯,能保持这么冷静地说话……好像长大了一样。   张雁声在冬天的寒风里却有种温热的感觉。   她沉『吟』了一下,说:“其实你爸妈现在这样,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只要别瞎捣『乱』就行。我觉得你妈妈也没指望你真能帮她怎么对付你爸什么的,她肯定更愿意你好好上学。你也别满腔抱负的,咱们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书。别成天抽烟喝酒什么的,想得肺癌有一辈子的时间呢。马上期末考试了,年级倒数第一百整的名次能不能保持住?”   徐立晨只要期末能保持住这个成绩,下学期就可以离开八班,到普通班去了。   即便是普通班,学习气氛也强过八班百倍。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就如同现在张雁声这样出生在别人终点线的富家女,在班里的高压气氛下也一刻不敢放松地努力一样,徐立晨如果脱离八班那个环境,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张雁声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时光快进,想现在就看到的冲动。   张雁声目光温柔得让徐立晨浑身发『毛』!   徐立晨发现,他还是更喜欢张雁声骂他、揍他、挖苦他、讽刺他。太温柔了他有点受不了!   “又看不起人了!”他清清嗓子,浑身不自在地说,“你等着,期末考试我一定摆脱后一百的名次!”   “好呀。”张雁声欣然说,“咱们就算修不成你弟弟那样的满级大号,至少咱们不要再做废号了。”   前世就连汪倩都比他们两个傻子混得好。她起码还能顺利从一中毕业,不像他们俩,梗着脖子硬扛事,终于被学校开除了。   两个废号。   张雁声又开始毒舌,徐立晨马上浑身都舒服了,骂道:“他是我狗屁的弟弟?老子独生子!”   张雁声抿唇笑笑。   徐立晨也不是说话好听的人,他斜瞅了她几眼,说:“说起这个,你跟你那个妹妹,是真地处得挺好?”   “不然呢?”张雁声反问,“她什么样你刚才也看见了。这么一小孩,你想让我怎么着她?是抽她打她虐待她,还是泼硫酸给她毁容?你选,你敢选我就敢做。”   徐立晨真选不出来。   小姑娘还没他肩膀高。头发乌黑眼睛乌亮,小脸蛋白嫩嫩的,小细胳膊小细腿,怕姐姐冻着,抱着一大坨衣服颠撒颠撒地跑出来。又乖巧,又礼貌,张口知道叫“哥哥”。   这如果是他妹妹……   谁敢动这妹妹一根头发丝,他就弄(neng四声)死谁!   张雁声长长地吐出一口白『色』哈气。   “那怎么办呢?还能怪她投错胎了吗?”她终于是忍不住骂了脏话,“这些傻『逼』父母,又不需要持证上岗,什么时候在乎过孩子愿意不愿意投胎到他们家呢?”   徐立晨深感与我心有戚戚焉,愤愤地说:“开个车都还得满十八岁才有资格考驾照,当父母这么大的事,他妈连个考核都没有就上岗?没天理!”   “不然呢?要真考核上岗,至少得有一半的人都没资格生孩子当父母了,国家还活不活了?”张雁声跺跺脚,“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冷死了。”   鞋子也穿得薄了。平时习惯了,学校里有暖气,穿太厚的鞋烧脚。   逐客令都下了,徐立晨只能说:“行叭。”   戴上头盔,骑上车,张雁声却又把他喊住了。   “兄弟姐妹这种事,得看缘分,分人。”她说,“你别看我和我妹这样就觉得你和你那个弟弟也可以兄友弟恭,你记住,他是个精神病养出来的神经病。绝不是什么好饼!”   徐立晨怒道:“我兄友弟恭他大爷!居然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太圣母了呢!”   “圣母你妹。”张雁声冷笑,“揍得你满地找牙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圣光普照?”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揭黑历史过分了!   不过张雁声还是这样,又冷又横的样子最好看!   “你还救苦救难呢!”徐立晨面罩一扣。   张雁声说:“记住啊,后一百名以内,别跟我说话。还有,不管学校里学校外,少来烦我。”   徐立晨要气死了,恨恨说:“你等着!”   机车轰鸣,走了。   张雁声裹紧外套,小跑着回到家里。   才一进房子就被张硕成看到了,他对她吼了一嗓子:“姐!吃饭了!”   又扭头冲里面吼:“别打了,她回来了。”   张鹤翎跑出来:“回来了呀,正想打电话叫你吃饭呢。”   一个,两个,三个。   自张雁声起,上辈子张家三个废号。   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未必愿意投胎到这个家里。   嗯,张硕成不一定……   张雁声看了眼小小的张硕成。   这辈子对你也没什么高期望,别犯罪就行。   张雁声一记九阴白骨爪抠在张硕成脑袋顶:“走,吃饭去。”   周六晚上临睡前,张鹤翎又玩了会儿游戏。临到准备下线睡觉的时候,忽然看到世界公告:“恭喜溪畔听松开出橙武!”   咦,溪畔听松?不是那个哥哥吗?   张鹤翎记得她之前发了加好友申请,但是好像没有收到通过回复?   小学生哪里懂得成年人“没有回复就是一种回复,不接受就是一种拒绝”的社交规则呢。她毫不犹豫又点击了加好友申请,然后关机睡觉去了。   k大男生宿舍。   岳松点开申请,忽然顿了顿,念出了那个让他牙酸的名字:“紫眸?冰凝?青丝如雪?”   钱伟正翘着一只脚丫子在电脑桌上,一边『操』作一边嘎吱嘎吱吃饼干呢。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喷出了一口饼干屑!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脚一踹桌子,连人带椅子滑到了岳松旁边一看,兴奋了,“哟!这不是上次那个小美眉吗?”   他再看一眼,更兴奋了:“哇撒,又申请加你啊?老岳你牛『逼』啊,从小学女生到大学女生通吃啊!”   岳松无语地摇摇头,懒得搭理他,滑动鼠标准备继续“忽略”。   冷不防钱伟伸出爪子按住了他的手:“别!别伤人家小美眉的心啊!你好友列表缺那一个位置啊?”   嘴上说着,手底下使劲。   那鼠标就点在了“同意”上。   第79章 第79章期末   一月下旬期末考试。没有判作业的负担, 老师们判卷飞快。这一次成绩出来得比平时月考都快,等试卷分析都搞完了之后的这天,新的大排行也出来了。   张志源经过这一学期, 已经完全适应和掌握了高中的学习节奏。他在大排行上一次又一次地爬升, 终于在期末爬到了二班的第二名。   这一次考试,第一、第二名的成绩,都超过了一班末位的几个人!   大家掌声落下之后, 老师直接宣布:“常苒、张志源,你们俩收拾收拾,过去吧。”   老师鼓励他们:“去了一班要继续加油啊!要是以后掉回来落在我手里,就等着被我狠狠地『操』练吧!”   同学们大笑,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谢过了老师, 两个学生往外走。张志源很绅士地让女生走在前面。   他的心情很平静。因为这结果不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意外惊喜,这是他一步步扎实走过来的。走到这一步,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下一步该往哪里迈。   所以虽然高兴, 但没有惊喜,他的心里波澜不惊。只是在将要迈出教室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想看的那个女生也在看他。   张雁声对他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张雁声知道, 张志源这一走, 未来的两年半都不会再回到二班来了。他会稳扎稳打地,一直到摘下“状元”的桂冠, 去了梦想中的q大。   去吧。   张雁声托腮微笑。   张志源也微微一笑,走出了二班。   楼道里能看到好几个班都有人走出来,显然各班都在进行调整,都等着这些人去了新的班级好安排接下来的事。   这些同学们表情不一,因为有人是从差班进入了好班, 而有人是从好班掉到了差班。   当张志源在楼道里见到跟他一样背着书包的徐立晨的时候,他愣住了。   因为徐立晨是八班的。鲜少有八班的人能考出来。因为即便是普通班的人基本上也不会成绩比八班更差了。   那个家伙……脸『色』这么难看,总不能是被学校开除了吧?   徐立晨现在糟心极了!   他骨子里有一股子执拗劲,张雁声很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对他用了激将法。他果然很吃这一套,上一次月考的时候就考到了倒数第一百名的好成绩。   上次去张雁声家跟张雁声单独见过面之后,徐立晨憋着一口气想让张雁声对他另眼相看,他最后这段日子是真地认真复习了的。   徐立晨其实是个头脑挺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努力,就冲到了倒数一百名的位置。他只是平时不努力而已。   他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冲上去。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徐立晨忽略了一件事——别人,也会努力啊!   上次的月考,八班那个得过处分的徐立晨居然成绩超过了不少普通班的尾部学生,这些班主任们没少在自己的班里拿徐立晨出来刺激他们。   徐立晨憋着口气想让张雁声看得起他,在家努力复习,满心以为自己这么拼了,一定能冲出后一百名。   他不知道,这些被他超过了的别的班的学生也一个个都发了狠,最后一个月都玩命学习呢!   徐立晨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努力了,期末大排行一出来,他……居然掉了倒数第七十二名!   当场惊呆了!   到老师笑眯眯地表扬他,让他收拾东西去五班,他背着书包走在走廊里,都还恍恍惚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越努力,名次越退步呢?   这没有道理啊!   等跨进了新班级,他又强打起精神——他从来跟这些“好学生”可不是一个国度的,这些好孩子不定看他怎么不顺眼呢,说不定会联手排挤他?   他徐立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徐立晨迈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拉起了酷帅狂霸拽的气场,准备随时迎接来自这些好学生们的敌意。   不料,新班主任问:“是从八班调过来的徐立晨同学吧?”   他头一昂:“是!”   脸上的冷笑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班主任已经冲他一展手臂,对班里学生说:“同学们,大家欢迎徐立晨同学!”   空前热烈的掌声吓得徐立晨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书包都抵住黑板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为什么人人眼中都带着好奇又热情的目光,好像真地很欢迎他似的?   徐立晨不知道,就在他过来之前,班主任刚刚拿他给班里同学慷慨激昂地灌了一大通鸡汤。   “所以只要努力,就会收获!”   “哪怕是八班的同学,他努力了,他就能前进!”   “决定你能走到哪里,决定你位置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你的努力,是你自己!”   “唯有努力不会辜负你!”   紧跟着,那个“努力的”徐同学来了。   刚喝完鸡汤的同学们,纷纷用看大鸡腿的眼光看他,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欢迎。   徐立晨直到坐下还是懵的。   老师还花了一分钟时间给他介绍了一下周围的同学。   左边是班长,右边是学习委员,后面是纪律委员,前面……是本次期末考试第一名,差两分就可以去尖子班了。   徐立晨就这样,在前后左右都是“好孩子”的包围下,融入了新的班集体。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总有种恍惚的感觉……   张雁声名次有了不小的进步,在二班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   这主要是过去一直给她往下拉分的物理和数学这一次给她往上提分了。钱真的没白花,时间和精力也没白费。   看到这个名次,张雁声知道自己至少目前在二班是稳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事踏实了,再在大排行上找徐立晨,从倒数第一百的位置往上找……没找到。   张雁声:“……”还是高看了他吗?   张雁声把目光往下移,终于在某个位置找到了徐立晨,换算了一下,那个名次倒着数是七十多名,比月考的名次退步了。   但张雁声没有徐立晨那么懵『逼』。她看了他的各科成绩还挺稳的,甚至比之前月考成绩还算是有进步,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他的名次为什么会掉下去了。   她可是知道她的同学们在期末一个个是怎么头悬梁锥刺股的。   她甚至猜到,徐立晨一定不知道——总觉得自己够努力了,不知道有人比你努力得多。   不过没关系,这个名次足够他升班了。   张雁声原本还想问问徐立晨去了哪个班,不料放学终于看到他的时候,徐立晨一看见她,竟然扭头就走掉了!   张雁声:“……”   行叭。   学校花了一两天处理各种班务杂事,随即便放寒假了。   最后一天,张鹤翎捧了奖状回来给张寰,喊了声“爸爸”,然后把那张“学习之星”的奖状往他脸前一怼!   小丫头那眼睛带着笑,放着光,全是期待。   张寰十分捧场,说:“鹤鹤真厉害啊,又拿奖状了?告诉爸爸,这次考第几?”   张鹤翎小胸脯一挺:“年级第一!”   “哗~”张寰拍巴掌,“厉害厉害!”   张鹤翎仰起头:“爸爸!”   张寰:“哎!”   张鹤翎乌亮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张寰:“?”已经表扬过了呀!   张寰于是问:“是不是想要什么?跟爸爸说。”   张鹤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   继续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张寰:“???”   张雁声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咳”了一声。   张寰看向她。张雁声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寰没懂。   张雁声压住胸口一口气,朝某个方向支了支下巴。   张寰扭头看了一眼,什么没都有呀。   转回头来看着张雁声,眼神很天真,很懵懂。   张雁声:“……”   张雁声做了个深呼吸,使劲用眼睛朝他手上打了个眼『色』。   张寰看看手里的奖状。   张雁声又冲那边支了支下巴。   张寰扭头又看了看那边。那边有……一堵墙。   张寰突然间醍醐灌顶!   “哦哦!”他反应过来了,“那什么,贴奖状!贴奖状!啊,鹤鹤,去拿剪刀和胶带来!爸爸给你把奖状贴上!”   张鹤翎脸上放光,笑『吟』『吟』地把手伸进衣服兜里……   左手掏出了胶带,右手掏出了剪刀——早就准备好了。   张雁声捂眼。   张寰觉得挺快乐的。   他把新奖状贴好,退后几步,叉着腰腆着肚子看了看。再低头看看小女儿发光的小脸。   忽然就能领略到养儿女的快乐了。   又感慨自己也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哪耐烦做这些呢,都交给妻子了。妻子做好了,等他回来,会特意拉着他过来,大声告诉这是雁雁又得的什么奖,还给他使眼『色』。   于是他便心领神会地夸几句“雁雁真棒”之类的话捧场。   那时候,他能为孩子付出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其实并不能真正沉下心来去体会其中的乐趣。   但现在,他老了,沉淀之后,心似乎没那么浮躁了。他看着还有很多空白的墙壁,看着小女儿放光的脸,发自真心地体会到了快乐。   有些男人的可悲在于,当他们开始做父亲的时候,往往还没准备好。   当他们终于准备好了,孩子已经长大了。   第80章 第80章智商   既然期末考试都考完了, 也放假了,张寰这做儿子的,就带着自己的老婆儿女一起去看自己的亲妈去了。   当然是和他大哥一家约好时间, 两家子人一起去看老太太。   对男人们来说, 这是膝前尽孝。至于对他们的老婆来说这时间有多么难捱,就不是考虑的重点了。   对于老太太来说,倒还满喜欢这种时光的。年纪大了, 不管以前是多强硬的人,现在都开始喜欢儿女绕膝、子孙满堂了。   这种一大家子的家庭聚会,拿出来说的最多的当然就是孩子。   “鹤鹤年级第一!”张寰向亲妈显摆,得意摆在了脸上。   老太太用手指着他笑骂:“看你!”   又把张鹤翎搂过去:“我们鹤鹤越来越棒了!”   张鹤翎腼腆地笑, 小脸生光。   张绮笑着说:“像我们小时候, 我、小麟、雁雁,我们都是随随便便就考第一名第二名的,到了中学就开始辛苦了, 不努力就很容易掉下去。还是小学最快乐啊, 真让人羡慕。对了,硕硕期末考得怎么样?”   张寰维持着笑容不变,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侄女, 摆手:“他就算了。”   张雁声忽然发现维持一脸笑容其实也是一种本事。至少现在她就还没修炼出这种本事。   一爪扣住了想要往后退缩的张硕成, 她说:“还行,这学期都及格了。”   他们的堂兄张麟哈哈大笑。大伯大伯母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张雁声冷眼瞧着, 堂姐张绮的笑里,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屑。她看到她亲爹张寰虽然保持着笑容不变,手却在膝头搓了搓。   张雁声微微一怔。   在他们自己的家里,张寰就是天。他拥有一个家庭里最大的权力和影响力,随心所欲地追求着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但到了老太太面前, 到了他大哥大嫂面前,他原来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张雁声移开视线,正想说话,张鹤翎已经把她要说的说出来了。   她小手掌拢着嘴,想悄悄地告诉她『奶』『奶』:“进步了好多了呢,上学期有两门不及格呢,数学考了28分……”   可大家都团团坐在一起,还有什么听不见的。张绮张麟笑得更厉害了。   梁莹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张雁声、张鹤翎这两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嘴巴缝上,别给她丢人现眼了!   老太太却惊讶地说:“那真的是进步很大了。”   她对张硕成招手:“硕硕,来,到『奶』『奶』这里来。”   张硕成犹豫了一下。小孩子本能十分厉害,能够分辨得出食物链上游的生物。张硕成一直是有点怕这个『奶』『奶』的。这个『奶』『奶』以前跟他也并不亲近。   但他大姐张雁声手掌抵在他背心,推了他一把。   他二姐张鹤翎主动站起来,把『奶』『奶』身边的位置让给了他。   张硕成就到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一双利眼,一直都在观察儿孙们,早就察觉出来,张硕成比从前老实了很多。不是傻老实的那种老实,这小子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只是不敢淘气而已。   她握着这小孙子的手,问:“告诉『奶』『奶』,怎么进步这么大?”   有张鹤翎的年级第一和学习之星的奖状珠玉在前,张硕成其实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成绩是拿不出手的。所以刚才他其实不大乐意到老太太身边的,他以为会被训呢。   什么“你姐姐能考第一,你怎么才及格”之类的。   结果让他出乎意料,『奶』『奶』的口吻里似乎都是称赞和鼓励?   张硕成从来不怯场,他和张鹤翎可不一样,他是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当即就大声说:“我姐她们天天看着我学习,所以就进步了!”   老太太笑起来。   张雁声看到,张寰那只是“维持”着的笑容,又重新绽开了真正的笑意。   张雁声忽然发现在“家”以外的地方观察张寰,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甚至在外面观察梁莹莹,看她一脸尴尬、谄笑,竟然也有点意思。   过去,她的视界被过多地限制在了“家”这个小小的领域里,看到的就太少了。   “你呀,就是小皮猴子!”老太太笑着戳张硕成的脑门,“就得让你姐姐们管你严着点。记住,你姐姐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一管你,你学习成绩就上来了不是!大家都开心,你也少挨揍。”   张硕成一想,还真是。   只要听她们的话认真写作业什么的,大魔头张雁声也不会随便揍他的。   而且考试全及格了,好像所有人都很高兴的样子,莫名他也高兴起来了。   想起了之前在山里玩得很开心,他竟然大胆地对老太太撒起娇来:“『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还去山里啊?想去山里玩!”   这小子,不熊的时候看着虎头虎脑的,还挺招人喜欢。老太太心中对他亲近了好几分,说:“现在冬天,山里什么都没有,暑假再去。不是放假了吗,你也带孩子们出去玩玩。去暖和的地方。”   最后两句,是对张寰说的。   张寰立刻点头:“我安排安排。”   张雁声的大伯母这时候说:“是得出去走走。我们啊,这个假期要让小俊去m国游学,让他去看看那边的学校环境,校园环境和人文环境,都看看。以后申请学校,自己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真正想去哪。”   比起两个小学鸡的第一名和刚及格,张麟选择大学的事情明显重要得多了。   话题和老太太的关注便都被张雁声的大伯母给拉了过去。   张雁声注意到,张寰没有去和大哥一家争夺话题,任由老太太的注意力全被他们一家吸引去。   张雁声突然意识到,张寰在这种家庭聚会上,总是隐隐落于下风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孩子没有别人的孩子出『色』!   张鹤翎毕竟还小,撇开她不说,单就张雁声和张硕成两个来说,在张绮和张麟面前实在是拿不出手去的。   张雁声忽然感到羞耻。   张雁声前世对那些好学生,对堂姐和堂兄,的确有着隐隐的向往和稍稍的自卑。   但现在这种火辣辣的正面的羞耻感,还是第一次。   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片刻,再抬起的时候,却撞上了堂姐张绮似笑非笑的视线。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的,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张雁声对“敌意”这个东西向来敏感。羞耻褪去,她的目光冷了下来,迎着张绮的视线顶了回去。   张绮和她对视了片刻,别开了视线。   老太太和大儿媳谈论完张麟的学业,又来关心张绮的学业。   张绮笑着说:“我一进学校,就加入了学生会。我觉得学生会是学校里最能锻炼人的机构。不仅很多具体的事务要做,还有很多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要妥善处理。大学就像一个封闭的小社会,虽然小,却五脏俱全。”   老太太一直微笑点头。   张绮忽然话锋一转,笑着问张雁声:“雁雁在一中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升到尖子班去啊?”   而张雁声的大伯母也转头说:“听说一中一学期要调两次班的?学的不好还要掉到差班去?压力是不是很大?”   真不愧是母女俩啊,那说话的口吻乃至神情都是那么地相似!   张雁声看到张寰一直维持的笑容终于有些不自然。   原来,在大伯一家的面前,她就是张寰最大的弱点啊。   张雁声觉得讽刺,因为不管在她的心里对张寰是什么感觉,或者哪怕前世他们闹成那样,可在别人眼里,他们永远是父女,割不断。   张雁声转眸,说:“我一直还在预备班。一中的尖子班,差不多是咱们k市的金字塔尖了,里面都是智商和努力双强的人,他们的目标都是top2。像我这样智商普通的,只能和绮绮姐一样,靠后天努力争取考个双一流吧。”   在前世,她要敢说想考双一流,那就是个笑话。   可今生就不再是笑话。以一中预备班中等稍稍偏上的成绩来说,考得上是正常,考不上是努力不够。   今生,像她堂姐张绮那样进入k大,是一件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规划去实现的事。   张寰的眼睛里有了亮光,片刻前那一丝丝不自在和不自信都消失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嘴角含笑,眼睛里带着鼓励。   张绮母女俩则被一口气噎住。   大伯母笑『吟』『吟』地说:“你还小,以为什么都很容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以为考个双一流很轻松?你是不知道你姐姐学习是有多努力!”   张雁声点头:“您说的对,智商不足,只能是靠努力来找平。”   张绮一口血险些吐出来。   大伯母还要说话,老太太忽然拍手叹道:“咱们家啊,就没出过那种特别聪明的孩子。我是真见过那种天生聪明的孩子,一样地上课,学完人家就全会了,什么题目都会做。我们呢,学也学了,到了做题该不会的还是不会,真地必须付出人家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追上。”   张雁声的声音口吻都温和起来,接过话题说:“是啊,我们学校尖子班全是这样的。我们班那几个这样的,这学期全都升到尖子班去了。   老太太『摸』『摸』身边张硕成的头:“听到没有,得继续努力。”   张鹤翎有点困『惑』:“『奶』『奶』,那我算是什么样的呢?我也是跟绮绮姐一样属于智商不足只能靠努力的吗?”   老太太大笑。   第81章 第81章出席   回家的路上张寰开着车还哼着歌。   梁莹莹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开心。她一点都不开心。每次去老太太那里对她来说都犹如过堂一样。   老太太是根本不会正眼看她的。至于她那个贵『妇』大嫂, 她当面叫她,她都能微笑着扭过头去,装听不见。   她在这种场合, 已经习惯了装透明, 只求张硕成别突然犯熊让老太太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好。   想到这她就又想起张雁声张鹤翎两个傻子把张硕成的成绩晒出来丢人。张雁声她现在是一点不敢招惹的,张鹤翎是她自己生的,想骂就能骂。   她扭头回去说亲生闺女:“你以后不会说话, 就少往你『奶』『奶』跟前凑……”   但梁莹莹话还没说话,有一根手指就怼到她鼻尖前了。   “闭嘴。”张寰一手把着方向盘稳稳地开着车,一手指着梁莹莹说,“赶紧给我闭嘴。”   “你不会说话就少跟孩子说话!”   “凭什么说我们鹤鹤啊!啊?凭什么?”   “我们鹤鹤多招人喜欢, 多会说话啊!她『奶』『奶』喜欢她, 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跟『奶』『奶』亲近了?啊?”   张寰一边说,一边用那根手指点点点。梁莹莹怕被他戳到,只能使劲后仰。   她还委屈:“她哪会说话啊?你看她, 硕硕考28分她说出来, 多丢人啊。”   张寰说:“噢?现在知道丢人了?孩子学习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辅导辅导?别别,你别辅导,你那水平算了!我们有鹤鹤呢, 是不是, 鹤鹤?弟弟的学习就交给你了啊!”   张鹤翎现在心脏变强大了,不像以前那样被梁莹莹一说, 就委屈得眼睛里转泪花。刚才无缘无故被骂,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张寰已经给她撑腰了。   她开心一笑,下保证:“我会看着他好好做寒假作业的!”   张硕成哼唧了一声。   每个人家庭地位的微妙变化, 张雁声都看在眼里。   她扯扯嘴角,胳膊肘撑在窗框上,托着下巴瞧外面的景『色』,不掺和。   反正现在张鹤翎有张寰罩着,梁莹莹也不能随意打骂她。   张寰呵斥了梁莹莹,又问孩子们:“你们都放假了,有没有想去哪玩啊?爸爸安排一下,咱们是去滑雪?还是去海边?”   两个小的眼睛亮了。   张硕成:“滑雪!”   张鹤翎:“海边!”   张硕成:“滑雪滑雪!”   张寰呵呵笑:“别吵别吵,回家再好好商量。”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张雁声,很聪明地没有在梁莹莹在场的情况下问张雁声的意思。   要不然以他对这大女儿的了解,很可能冷冷给他一句:我不和你小老婆一起出游。   张寰还真猜对了。   张雁声虽然听见了,却根本就没有想掺和的意思。让她跟梁莹莹一起旅游?不要做这种白日梦好吧。   偏张寰要cue她。   “雁雁,雁雁。”他喊她。   张雁声以为他要跟她说出游的事,凉凉地向后视镜里投去警告的一瞥。不料张寰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后天有一个慈善酒会,你和爸爸一起去吧。”他也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说。   张鹤翎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便清晰地看到她妈妈脸『色』变了变。   “老公,我陪你去呗。”梁莹莹忙说。   “别添『乱』。”张寰摆了一下手,说,“你现在不小了,应该多跟我出去走走看看。你『奶』『奶』国庆之后特意把我薅过去,跟我说过这个事。我看你一直学习挺忙,没跟你提,现在放假了,有时间了吧?跟爸爸去看看?”   张雁声很意外。   她曾经为未来而感到『迷』茫过,并把这种『迷』茫向自己的祖母倾诉。倾诉完了也就过去了,回到学校,该学习学习,该刷题刷题。中学生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单调,变不出花来。   但她没想到『奶』『奶』居然还特意为这个跟张寰沟通过。   张雁声心里生出一阵暖意。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张寰。国庆到现在都四个月了,他还惦记着这个事情……   张雁声忽然悟到了前世不曾明白过的道理。   你若不放弃自己,原来别人也不会随意放弃你。   “好啊。”她微微抬起下颌,答应了,“着装有什么要求?”   “会有拍卖和捐款的环节,偏商务『性』一些。正式点。”张寰开心地说。   张雁声点头:“好。”   张鹤翎一直听着这对话,也一直看着梁莹莹的侧脸。她是清楚地看到梁莹莹的脸越来越难看的。   梁莹莹最爱这种正式场合。   在这种灯光闪耀的场合里,一身富贵,款款入场,以张太太的身份接受人们的目光——这是梁莹莹的人生高光时刻。   现在,张寰竟然剥夺了这份快乐,给了张雁声!   但这是张寰的意思,梁莹莹不敢反驳也不敢违抗。她实际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但她心里呕得要死,恨得要死!   她忍不住回头向后面投过去一瞥。   只是张雁声坐在副驾的正后方,梁莹莹除非把脖子转个一百八十度,否则是没法看到张雁声的。   这一瞥于是就只被坐在后排中间,又关注着她的张鹤翎接收到了。   恶狠狠地。   张鹤翎下意识地向张雁声靠了靠。   “嗯?”张雁声问,“怎么了?”   张鹤翎摇摇头,没说话,却把头靠在了张雁声身上。   小小软软的,还黏人,还安静。张雁声便手痒,忍不住撸了撸小脑袋上乌黑顺滑的黑发。   手感不错!   到了家,两小只自顾自地上楼。张寰对梁莹莹挥挥手,赶她:“你先上去,我跟雁雁说说话。”   梁莹莹强行保持微笑,柔柔地说:“那我等你啊……”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   张雁声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什么事?”   “就车上说的,”张寰嘿嘿笑,“想去哪玩?”   看张雁声动动唇要说话,他又忙截住她:“知道知道,不就那谁,鹤鹤妈妈嘛。爸爸知道,爸爸来安排,就带你弟弟妹妹,咱们四个!不带她!”   这种旅游可不像张鹤翎过生日那样,就出去个大半天,这起码得好几天。   张雁声看着张寰:“不带你小老婆?”   张寰以为张雁声是在确认,遂保证:“不带!”   张雁声沉默了半晌,说:“你安排吧。”转身上楼去了。   张寰站在楼梯口去:“你想去哪啊?”   楼上传来张雁声的声音:“海边……”   这个事便这么定了。   张雁声回到自己房间,只觉得有种凉凉的感觉。   这辈子,再一次体会到了张寰的凉薄。只不过上辈子,他的凉薄是对她和她母亲,这辈子转向了梁莹莹。   婚姻这个东西,除了财产和继承权,存在的意义究竟何在?   张雁声想不明白。   而张寰回到房间里,受到了梁莹莹的热情“迎接”。   梁莹莹特意用了费洛蒙香水,调动了张寰对她余下的不多的兴致,进行了一场夫妻运动。   虽然还算顺利吧,但等张寰睡了之后,梁莹莹还是睁着眼睛。   男人对你失去了兴趣,那种感觉太清晰明白了,想装傻都做不到。   隔了一天,张寰要带张雁声去出席慈善酒会。   张雁声在衣帽间里换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她的口红柜。   全『色』号的口红一根一根地『插』在格子里,羞涩得像是等待着皇帝临幸的妃子。   张鹤翎托着腮看张雁声一根手指划过一整排口红,最后选中了一支,取出来,打开。   火焰一样的红『色』。   “哇~”她发出感叹声,“这么红啊?”   张雁声烈焰红唇。   她没有像前世那样化过浓的眼妆,只画了眼线,用了睫『毛』膏,用以压住唇『色』。   唇『色』那样红,妆容却给人一种复古的冷感。   张鹤翎睁大了眼睛看张雁声熟练的化妆手法,眨都不眨。   “张鹤翎。”张雁声拧着化妆品的盖子,唤了她一声。   张鹤翎才回过神:“哎!”   张雁声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告诉她:“口红要拧回去,再盖盖子。”   张鹤翎差点就应“好”了,还好反应得快,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没……”声音虚弱,一听就是十分地没有底气。   张雁声抽出了一支粉『色』系的口红,打开,旋转。   果不其然那支口红的尖被戳碎了。这支口红张雁声从没用过。   简直人赃俱获,现场抓捕。   张鹤翎蔫了。   张雁声绷住脸,说:“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张鹤翎摇摇头。   “放反了,笨蛋!”张雁声给了她脑门一个暴栗。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梳妆台这边有什么被拉开的声音。化妆的时候一拉开口红柜,就看到有支口红上下颠倒着『插』在格子了。   小孩偷偷动大人化妆品,再慌里慌张放回去的模样简直栩栩如生。   张鹤翎捂着脑门傻笑。   张雁声又抽出了两支粉『色』系的口红,连同那支被戳了尖的,都给了张鹤翎:“拿去玩吧。”   “谢谢姐姐~”张鹤翎欢呼一声,拿起她新得的“玩具”,开心地跑掉了。   张雁声喊了一声:“上学不许画!”   “知——道——”   小孩已经跑到外面去了。   张雁声下了楼,张寰在楼下正等她。听到声音,抬头,有点诧异她化了妆。   这个年纪的张雁声,还是第一次化着妆出现在张寰面前。   “嗬。”看着她的口红,他说,“这么红啊!”   他仔细看了看她,说:“像大姑娘啦。”   又说:“像你妈妈,不过她不用这种颜『色』的口红,她喜欢用柔和一点的颜『色』,看着舒服。”   张雁声无所谓地拿起包:“我就是看着让人不舒服呗。”   “哎?”张寰追上去,“说什么呢,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画特好看!我闺女,大美女!”   梁莹莹跟着送他们到大门,特别贤惠地喊了句:“早点回来。”   等那父女俩坐车走了,她脸上笑容消失,恨恨地甩上了门。   第82章 第82章表弟   路上, 张寰给她约略讲了讲这个慈善酒会的主题和背景、重要的与会来宾。捎带地讲了讲张家和他自己做的一些慈善。   张雁声有些吃惊:“我们家做过这么多吗?”   “当然了。”张寰说,“都做了多少年了。”   张雁声不知道。   上辈子她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走上了叛逆少女之路,张寰与她, 哪有这种共同出席什么活动的机会, 更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一个说一个听的氛围。   张雁声便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她忽然意识到,就凭张寰做的这些慈善, 上辈子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父亲,在别的什么贫困儿童的心里,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张雁声的感觉有点复杂。   为什么人要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张雁声重生愈久,愈是想不明白。   到了那里, 果然是筹光交错、衣光鬓影的环境。怪不得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梁莹莹嫉妒得那脸上的笑容都变形了。   她最喜欢作“张太太”了。   张雁声挽着张寰的手臂, 跟着他去跟别人寒暄。   张寰在这里有很多认识的人,有些他让张雁声喊“x总”、“x董”,有些他则让张雁声喊“x伯伯”、“x叔叔”。   当别人的身边还有别人的时候, 那人也会替陌生的人和张寰相互介绍, 于是就是一片“久仰久仰”的寒暄。   很多人都是带着配偶来的,看到张寰身边陪伴的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大家的反应颇一致, 没什么人会将惊讶表『露』出来, 都带着微笑,却先不跟她打招呼。   到张寰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张雁声”的时候, 他们脸上得体的笑容才放松下来,变得真诚了许多。   不知道梁莹莹来到这种场合,又是什么待遇?   张雁声跟着张寰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她这爸爸离开了家里『乱』七八糟的私事,在衣冠齐整、道貌岸然地出现在外面的时候, 居然很有几分魅力。   的确若是抛开了那些私德上的黑点,人格上的渣滓,别人看他就只能看到他的外在。   他长得好看,身材管理得好。他有钱,有在商界浸『淫』多年磨炼出来的气场。他与人寒暄,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她眼中的渣爹,在别人眼里,是个“叔”级型男。   但她的注意力忽然被别人吸引走了。   熟稔的人给张寰介绍的人姓徐,他们是一对夫妻。女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上带着亲切而得体的笑容。   张寰面不改『色』地跟对方互相寒暄恭维了一通,等走开了一段距离,才问张雁声:“怎么了?认识他们?”   刚才跟那对夫妻打照面的时候,张雁声挽着他手臂的手忽然就紧了一下。   张雁声望着徐氏夫妻,悄悄告诉他:“记得我有个同学,爸爸养私生子的那个事吗?”   张寰恍然大悟:“就是他们两口子?”   他津津有味地现场吃起瓜来,瞧了一会儿,问:“那是他太太吧?你同学的亲妈?”   张雁声“嗯”了一声,眼睛盯着那对夫妻。   张寰赞叹说:“你同学妈妈很厉害。”   那个妻子已经知道了丈夫的一切,但她挽着丈夫的手臂出现在这种场合里,脸上带着亲切得体的微笑,毫无破绽。甚至与丈夫相视而笑时的眼神都十分亲密。   张雁声也说:“是呀,真厉害。”   她内心里想,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知道徐妈妈对徐爸爸怨恨与憎恶的,她只是没有见过他们正式撕破脸前的样子。徐妈妈言笑晏晏的模样让她感到吃惊。   这对自我情绪的掌控力强大到让她炫目,并心生向往。   前世,她就是这方面太弱了,像个小炮仗,被梁莹莹一撩就炸,一地碎屑。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张总!”   张寰和张雁声都循声望去,一个女人阔步过来,对张寰伸出手。   张寰和她握手:“薛总。”   随即给她介绍:“这是我女儿。”   张雁声刚才就觉得她眼熟,张寰一介绍,她想起来了,她后来在杂志上看到过她。   这位薛总不同于很多企业家并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习惯,她是一个常出现在媒体上的人。   她记得黄『毛』他们曾经叼着烟指着电视里的这个女人,刻薄地说:“这种老女人,一看就不安于室,谁他妈会娶她。”   张雁声好歹是这个圈子出身的,当时就喷了,无语:“人家身家百亿,用得着你『操』心有没有人娶她?”   这位薛总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不同于场中许多太太打扮得珠光宝气,她穿着高定的正装,并没有戴什么珠宝。长发绾在脑后,干练又不失优雅。   张寰在路上就提起过她,k市商会会长的女儿,这次慈善活动的主办方。   张雁声只是没有把这个名字、身份,和前世在媒体上看到过的面孔关联上。   寒暄过后,薛总和张寰便说起了一个什么项目。太多专业词汇,张雁声听不太懂。但她显然就是为了这个专门过来与张寰说话的。   只是她时间有限,耳麦里传来催促她的声音。她按着耳麦回复一句“就来”。   “改天约时间再谈。”张寰说。   “好,那我秘书回头跟您秘书约时间。”薛总说。   张寰应了。薛总大步离去了。   她走路的样子很有力,从一干珠光宝气的贵『妇』们中间穿过去的时候,跟她打招呼的都是贵『妇』们的丈夫们。   张雁声问:“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张寰称赞道:“她很厉害。”   他又说:“你那个同学的妈妈也挺厉害的,我以前就知道他们夫妻,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打交道。”   张寰来了兴致,告诉张雁声:“咱们k市最厉害的几个女人,你今天应该能看到三个或者四个。”   张雁声好奇心起来,问:“最厉害的女人?都是谁?”   张寰得意地先掰出一根手指:“首先一个,你『奶』『奶』。……别笑,认真的。你同学妈妈,刚才见到的薛总,她是老薛总的女儿……”   张雁声说:“我听说她有个哥哥的?”   她能记得这个事是因为当时黄『毛』他们指着电视说“这女的抢她哥哥的家产”,所以“活该她嫁不出去”。   然而人家百亿身家,谁他妈还在乎嫁不嫁。黄『毛』这些人,逻辑感人。   “你还知道她哥哥?”张寰微感诧异,随即说,“她那个哥哥不行,又赌又毒,彻底废了。”   所以薛会长把家业交给了女儿来继承。   张雁声冷笑一声:“张硕成不好好管教,以后也好不到哪去。”   “不能吧?”张寰不信。人就是这样,说别人的时候,个个睿智,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眼睛就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还小呢。”张寰老生常谈。   张雁声无语地摇摇头,走开了。   “哎。”张寰跟过去,犹自念叨,“我跟你说,不能。咱们家的孩子哪能呢?”   薛总回到了后台,一个穿黑西服的青年拿着一沓纸过来:“您再过一遍?”   他身材颀长,气质清隽。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中鹤立鸡群一般地显眼。   但仔细看,他穿的其实也并非什么高定西装,而是和后台大部分的工作人员一样,既不十分精致名贵,也不过于粗糙廉价,普普通通的工作西装。   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完全是因为人生得好。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薛总说。   青年递给她几张硬卡纸:“提词卡。”   薛总接过来,却笑着问他:“怎么样,有收获吗?”   “有。”青年说,“空谈总比不上实践。有些事容易想当然,上手做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那边有人叫他:“岳松!”   青年回头应了一声,转过头来:“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薛总拍拍他肩膀,看他的目光完全是看小弟弟。   岳松临走前压低声音说:“欣桐姐,别忘了帮我把那辆古董车拍下来,给我爷爷的。”   薛欣桐笑着答应了。   实际上,他们的确是有血缘的表姐弟。岳松的妈妈是薛总的小姑姑。   岳松过去忙碌了一阵,前面的活动已经正式开始。他在后台也能听见他表姐缓而稳的声音:“各位来宾,各位朋友,省委、市委和红十字会的领导们,我谨代表k市商业联合会欢迎大家……”   真正开始了,他反而轻松了。   他的室友钱伟也凑过来,还招呼另一个人:“师姐,江师姐,这边来,这边看着清楚。”   江师姐也过来了。   他们三个是以实习生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跟着这个慈善项目的,但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后面的工作还是要由真正的专业人士来『操』作,不会交给实习生们。他们这会儿反而闲下来了。   “今天过去就结束了啊。”江师姐感叹。   大一的师弟岳松有亲戚在这个慈善项目上,给他们搞来了这个机会,让他们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项目。虽然一直也没见到,不知道岳师弟的亲戚到底是谁,但这亲戚明显很照顾他们,让他们从头跟到尾,各个环节都安排他们或多或少地参与。   岳松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怎么样,有收获吗?”   “当然有了。”江师姐说,“在学校觉得咱们做的已经挺好的了,真跟这样的项目一比,咱们在学校搞的那些简直就是过家家嘛。”   她又很知趣地说:“岳松,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哪来的这个实践机会。”   钱伟搂着岳松的脖子,替岳松接了:“不用谢,不用谢,自己人谢什么。师姐你太客气了。”   江师姐一乐。   闲下来才觉出来又热又渴,她去找水喝去了。   她一走,钱伟拍着岳松肩膀说:“谢谢了老岳,欠你一个人情。”   岳松无所谓:“好说。”   k大的学生会还算不错,能做一些实事,但就如江师姐所说,一对比就像过家家了。   薛欣桐问他要不要来这个项目实习,他本来也是有计划这几年在公司的基层里走一走的,就来了。   又觉得机会不错,钱伟跟他关系好,就把钱伟也带来了。钱伟却知道江师姐一直很想找这样的项目实习,求了岳松,岳松就把江师姐也弄来了。   忙了个把月到现在,今天的拍卖结束后,后面的后续他们就不跟了,也算结束了。   两个人站在那个位置继续旁观。   钱伟忽然用胳膊肘捣了捣岳松:“哎哎,看那边,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岳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   很前排的位置。在一众中年人的中间,那女孩像水边的剑兰。   既幽且清。   第83章 第83章高一   “哇塞,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金名媛吧?”钱伟举起照相机,“拍下来拍下来,给老赵他们看看。好了, 我发到群里了。”   岳松点开宿舍群, 看了两眼,失笑:“你拍照还开美颜?”   “啥?没有啊?我看看?”钱伟打开相机设置,确信自己没有开美颜效果, “没开!”   “没开?”岳松盯着照片,有点不太信。   钱伟把头探过去:“怎么就非说开美颜了?”   他也盯了一会。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一起抬头去看场中那女孩。   她的妆容很冷感,灯光下, 肌肤无暇, 像是在现实中开了美颜磨皮一般。   “化妆术!”钱伟一口咬定,“一定是化妆术!别信!什么粉底啊遮瑕啊什么的,一卸妆肯定就、就……”   钱伟说不下去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 但也能看得出来那女孩的妆并不浓。口红的颜『色』明明艳丽, 却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女孩子即便是卸了妆,应该……变化也不大?   钱伟咋舌:“要不是化妆的话,那这皮肤可也太好了吧?”   就是他暗恋的江师姐, 因为最近太忙, 额头都爆出了几颗痘痘呢。江师姐生得已经算是很白净,皮肤也没有这种磨皮一样的效果啊。   “艹。”钱伟愤愤地说, “有钱又长得好,连皮肤都挑不出瑕疵来,这也太让人嫉妒了吧!”   岳松失笑,收起手机,又看了那女孩一会儿。   赏心悦目。   张雁声总感觉有人在看她似的。   她目光投过去, 那里却是舞台的侧面。舞台上的『射』灯光投下来,形成了一片光幕,看不清那光幕后面有什么。   张雁声收回目光,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的薛欣桐吸引住了。   这个大姐姐站在台上,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势。那气场不是中二少年少女硬装出来的酷帅狂霸拽,是经由了时光的打磨,由学识和经验构筑出来的。   张雁声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从这个大姐姐身上移开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萌发,破土而出,虽还幼小,但有了方向。   拍卖会很顺利,没有出现流拍的情况。   光是薛欣桐自己就拍下了两三件,其中还有一辆古董老爷车。   张寰拍了一个清代的鎏金珐琅座钟:“你『奶』『奶』喜欢这种东西,回头咱们给她送过去。”   他还问张雁声有没有什么看上的东西。拍卖的主要都是些古董玩意,张雁声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喜欢,只说:“没有。”   但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静。虽然她平时也很安静,但这会儿的安静可以以沉默来形容了。   张寰感受到一些,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不,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张雁声却说。   张寰“哦”了一声,问:“那以后还愿意跟爸爸一起来吗?”   张雁声点头:“有时间就可以。”   张寰心情很好。不仅完成了老娘的交待,还和闺女促进了感情,一举两得。   而且闺女大了,也该多出来认识认识人才对。   正想着,却忽然听张雁声问:“怎么才能成为像薛总那样的人?”   张寰一怔,看向张雁声。   他这女儿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求解的认真。   国庆后老太太单独跟他说的那些话在他耳边响起——“这孩子现在很『迷』茫”。   张寰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父亲”这两个字的分量,感受到了肩膀上的责任。   他撑着座椅,将身体坐端正了一些,反问:“你想以后像她那样?”   张雁声没有直接回答“是”,她看着张寰,把这反问又反问了回去:“你,想让我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雁声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   她盯着张寰,很想知道答案。   “你呀?”张寰说,他思考了一下,回忆起从前,“你从小就学习好,我和你妈妈对你期望很大。那时候爸爸想着,我女儿这么聪明,等她长大了,我手把手教她做生意……”   他的眼睛忽然湿了。   “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她自己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她拼起来,能为一个企划书熬三天三夜。你『奶』『奶』特别喜欢她。你妈妈要不是生这一场病,现在别人提起咱们k市的这些有名有姓的女人,怎么也该有你妈妈的名字……”   张雁声的拳握得更紧了。   张寰吸吸鼻子,说:“雁雁,你别怕。你妈不在了,还有爸爸呢。爸爸还年轻呢,还能干好多年。等你再大点,爸爸来教你,保证你将来不比小薛总差!”   不是给她些钱打发她吗?   他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张雁声竟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下去。   张寰看到她茫然的神情,却破涕而笑。   平时看着挺横主意挺大的,其实还是个孩子呢。在这种事情上,终归还是要来找生她养她的人来寻求答案,解答疑『惑』。   张寰拍拍她的手:“别着急,你才多大。眼前啊,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点的大学。其他的你不用多想。你和鹤鹤都这么聪明,爸爸以后把你们俩培养成两个小张总。以后谁见着我闺女都得说,哎呀这个张寰呀,会养孩子啊,这孩子一个一个养得,不比薛会长差啊!”   他幻想着将来,得意起来。忽然又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呢,顿时泄气:“就硕硕这小子不成器。哎,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这小子还是得管得再严点才行,要不然我还真怕他以后跟薛会长那儿子似的,净不学好……”   他说起这些,絮絮叨叨的。   张雁声记得他以前不是话这么多的人。   还是老了吧?人一老,话就容易多。还容易掉眼泪。   后半程,张雁声一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街景……   这一场慈善拍卖顺利结束,岳松他们又忙活了一通,收尾的工作都做完了,其余的拆舞台之类,都是pr公司的事。   负责他们的人跟他们还说了句“辛苦了”,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可算完了。”钱伟伸了伸老腰,感慨,“今天可真是见世面了,这些有钱人,举牌子举得一点不犹豫啊,十万十万地加价还不耐烦,直接五十万八十万地加了,动不动喊几百万卧槽。”   江学姐笑道:“不觉得更有奋斗的动力了吗?虽然咱们不是富二代,但是要努力做富一代!”   “学姐你志气真大。不如这样,你做富一代,然后包养我吧,我不想奋斗了。还是瘫着舒服,岳松你说是不是?”   三个人说笑着下了楼到了酒店大堂。   钱伟问:“学姐,你怎么走?”   江学姐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张博过来接我了。哎,这边呢!”她说着,朝大堂沙发那里挥手。   她帅气的男朋友已经等了她一个小时了,闻声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他是k大的研究生,钱伟和岳松都跟他打招呼:“张师兄。”   张师兄知道这次的机会是岳松找来的,又向岳松再次道谢:“谢谢了。”   岳松说:“师兄客气了。师姐在学生会一直很照顾我们。”   寒暄客气完了,两个人目送这一对甜蜜的情侣离开。   钱伟发出了一声带着羡慕的叹息。   岳松拍了拍他的肩。   江师姐漂亮『性』格好,在学生会是女神级的人物。张师兄高大帅气,也是校草级的人物。   两个人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情侣,般配得不得了。   所以暗恋这种东西,就……继续暗着吧。   “干嘛呀。”钱伟抖抖肩膀,把岳松的手抖掉,“整得跟我失恋了似的。我就羡慕一下不行吗?我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江师姐就算不跟张师兄在一起,也不可能看得上我呀。”   钱伟是个明白人,岳松莞尔一笑。   钱伟反楼主他肩膀:“走走走,今天太累了,不坐地铁了,咱们打车回学校,我出钱!不过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晚上的火车票,我回去拎包就得走了。”   放寒假了别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钱伟是隔壁市的,因为跟这个项目跟到现在,所以特意跟学校申请了,现在还住在宿舍里。因为这些天都一起行动,岳松也还住在宿舍里。   岳松却说:“我还有事,得先回家去,今天不回学校了。”   “哎,那好吧,等开学回来我请你吃饭。”钱伟惦记着还这次的人情呢。   岳松笑着应了,目送他上了出租车。   等钱伟走了,岳松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在酒店大门这里。”   很快一辆黑『色』的宾利驶过来,岳松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车里坐着的正是他的表姐薛欣桐,她嫌弃地说:“你也太低调了。”   岳松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从头到脚没有什么大牌。他的同学甚至是关系很好的室友都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而薛欣桐,是出了名地喜欢高调。   岳松笑笑:“所以我姓岳不姓薛。”   薛欣桐啐他。   两个人聊起今天的拍卖会,谁和谁聊得投机,据说准备合作个项目,谁和谁又为了争一块地皮往省委领导跟前凑……   聊得差不多了,岳松掏出手机递过去:“欣桐姐,我问个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薛欣桐看了一眼就“嗬”了一声,眼中带笑:“干嘛?看上了?”   岳松说:“先告诉我她是谁。”   那女孩很年轻,左右两边坐的都是中年男人。岳松不知道她是跟谁来的,也有点担心她的身份——太漂亮了,他担心她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十八线小明星,跟着老男人来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很难让人忘记。何况薛欣桐这样的人,看人几乎是过目不忘。   她把手机还给岳松,揶揄他:“放心,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张家老太太的孙女。”   岳松问:“哪个张家?”   说是张家老太太,但实际上,老太太姓宋。薛欣桐说:“就是宋兰英老太太。”   宋兰英老太太也是k市女强人中排得上名号的。薛欣桐一说,岳松就知道了,点头:“那个张家。”   他忽然想起来了,问:“她爸是张宇?”   “不是,张宇是她大伯。”薛欣桐说,“她爸是张寰。我有个项目正跟他谈合作。”   这么说,这女孩跟张绮不是亲姐妹,是堂姐妹了?   岳松刚觉得挺好,便听见薛欣桐笑得不太对劲地说:“不过,这个女孩……”   岳松听着他表姐的话音就不大对,他抬眼:“怎么了?”   薛欣桐憋不住大笑,终于揭开:“她今年高一!”   笑死了,她家这个眼高于顶的小表弟,看上了个高一的小孩!   第84章 第84章齐整   岳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缓缓说:“不可能……”   虽然越是仔细看,就越觉得那女孩真的很年轻,但……她脸上没有十五六的女孩会有的天真和青涩。岳松很难相信她才高一。   岳松已经大二了。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 他又比同龄人成熟了几分, 因此在岳松心里,高一……还是小孩呢。   薛欣桐无语:“我骗你干嘛。人家自己说的。打招呼的时候我问了一嘴,我以为她是大学生, 问她大几了。她自己说高一。”   表姐语气认真,她也不是开玩笑没完没了的人。   岳松捏捏眉心:“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薛欣桐大笑,从岳松手里把他手机又拿过来仔细看了两眼, 赞同:“确实看着比真实年龄成熟。”   她想了想, 说:“可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吧。她妈妈去世好几年了,她是在后妈手里长大的,肯定比同龄人早熟一些。”   岳松挑了条眉:“她过得不好?”   薛欣桐揶揄:“怎么, 要是人家过得不好, 你还想去当拯救灰姑娘的王子啊?你仔细看看这小姑娘的眼神气质,像是蹲在厨房里捡豆子的灰姑娘吗?”   薛欣桐比较肯定张寰的女儿应该是没有受到错待的。因为张寰在介绍自己女儿的时候,眼神和态度都是透着一股子亲昵宠爱的。   再说, 如果是不受宠的女儿, “有后妈就有后爹”的那种,大概也不会被张寰带出来到这里。张寰带这个年纪的女儿来这种场合, 明显就是带小孩子来见世面的。   的确不像。   她头发、妆容、衣着都精致。如果是被继母恶待,在这些细节方面总会看得出些纰漏的。她身上没有,很明显至少物质方面没有委屈。   气质上来说,常受欺负的人见人会有些畏缩或者阴郁,她也没有。她目光中的冷淡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了几分, 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让人一看就生出“她不好欺负”的直观印象。   岳松放下心来。把自己手机拿回来,又看眼那照片,动动手指,点了“删除”。   “哎,删什么呀。”薛欣桐笑,“一转眼就十八了,快着呢。”   “玩养成的都是变态。”岳松不为所动,“我又不变态。”   说完,点了“确认删除”。   张雁声的舅舅打了电话给张寰:“孩子都放假了,我想带雁雁一起出去玩一趟。东东也好久没见他姐了。”   舅舅住在s市,前两个月他还过来看了张雁声一回。现在放假了,他们一家准备出去旅游,舅舅想让张雁声一起去。   毕竟根据舅舅的了解,张寰这个爹,是不怎么关心孩子的。   张寰热情地与舅舅寒暄,问候了舅妈的身体,关心了表弟的考试成绩,然后坚决地拒绝了舅舅。   “我们也都安排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一起,雁雁要不在,她弟弟妹妹要不开心了。”   舅舅上次来探望,也没有跟张鹤翎和张硕成做什么接触,他并不知道张雁声和弟弟妹妹的关系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他听了张寰这么说,气得七窍生烟。   他面对张雁声当然要劝外甥女不要把梁莹莹放在心上,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张寰个王八蛋在他妹妹还活着的时候就整出了私生子女,舅舅心里一直恨得不行。要不是外甥女还在张家,舅舅根本就不会再搭理张寰。   被张寰拒绝了之后,舅舅直接给张雁声打电话:“你要是想来,舅舅就去接你,咱们不理你爸。”   张雁声听出来舅舅生气了,她温声安抚了舅舅半天,却也没有答应跟舅舅去。   舅舅毕竟有自己的家,谁不想自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了个外人,总归是别扭。   而且舅舅本来就是因为觉得张寰对她不够好,才想着假期旅行都带上她的。她要是答应了,不更印证了张寰对她不好这件事吗?   她斟酌了一下,说:“我爸准备好久了,就等我们放假好带我们出去玩。”   舅舅说:“我就不想让那女的给你气受,玩也玩不痛快。”   张雁声说:“我爸说了不带她,只带我和弟弟妹妹。他知道我和姓梁的是不可能凑一块去的。”   舅舅发出了一个惊奇的上扬音,追问:“真不带?”   张雁声很肯定地说:“他说了不带的。再说,他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大不了不去就行了,他又不能强迫我。不过我觉得他能说到做到。”   舅舅敏锐地察觉出来,张雁声和张寰之间的关系较之前显然是有了极大的修复。   舅舅肯定是愿意张雁声跟张寰能好好相处的,毕竟是亲父女,张雁声未来能拿到多少资产,张寰是那个关键的决定人。   舅舅便不再劝说她跟他们去,反而说:“那你玩得开心点。”   张雁声声音温柔地说:“一定的。您和舅妈、东东也玩得开心点。”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笑便消失了,哼了一声,直接杀下楼杀到张寰面前,手机差点怼到张寰脸上,咄咄质问:“你跟我舅舅说什么了,惹得他不高兴?”   张寰可委屈了:“瞎说,我对大哥可客气了,怎么会惹他不高兴。”   张雁声眼神里写满了不信。   张寰更委屈了:“你舅舅想带你出去玩。这大放假的,谁家不是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出去。你妈妈虽然不在了,但你爸我还在呢!怎么能让你去打扰你舅舅舅妈的三人世界。再说了,你舅舅那意思,你又不是不明白。你舅就老暗搓搓觉得我对你不好。爸爸什么时候委屈过你?你看看你有多少零花钱,得是东东的十倍!不,十倍我看都不止!”   他还气哼哼的,深觉自己被冤枉,受了莫大的委屈。   张雁声『揉』『揉』额角。   “我舅舅,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不好。”她声明,“非但没有,他每次提到你,都是劝我跟你好好相处。”   “我知道我知道。”张寰赶紧说,“我自己的大舅哥,我了解。人品是没的说的,肯定是不会干那种背后说坏话的事。就是吧……爱瞎『操』心。”   看张雁声眼神凶起来,他又赶紧说:“不是瞎『操』心,是关心你!但是爸爸这不是也安排好了嘛,爸爸都提前好几天就告诉你了呀,你也不能半道丢下爸爸跟鹤鹤、硕硕,跑去找你舅舅去吧,是吧?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子。”   张雁声无语地吐出一口气,问:“那你小老婆怎么安排?”   张寰立刻表态:“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明天就走!”   “?”张雁声,“走哪去?”   梁莹莹去t国了。   张寰让秘书给她安排好了机票酒店,出钱让她请几个小姐妹一同出游。   这让梁莹莹在小姐妹面前倍有面子,一路上听的都是闺蜜们羡慕嫉妒的恭维。   但她不知道,早上她一出发,张寰就召集了两个小的,告诉他们:“我们晚上的飞机,叫阿姨帮你们收拾箱子,准备夏天的衣服,我们要去印——度——洋~”   张鹤翎欢呼一声。   张硕成噘嘴:“我要去滑雪!”   张寰给了他脑门一个暴栗:“滑雪什么时候都能滑,先去享受阳光和沙滩!”   两个小的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张寰向张雁声邀功:“我这安排得,不错吧?”   但张雁声并不觉得这事有趣,摇摇头,上楼去了。   晚间,张寰便带着三个孩子,还有照顾张硕成的王姨,热热闹闹地也出发了。   目标:印度洋上某岛国。   从北风凛冽的k市,到热带气候的海岛。   天『色』碧蓝,水『色』青绿,沙滩细腻,呈现牛『乳』『色』。   张寰站起来,摘下太阳镜,说:“我让您看看哈……”   他举着手机对着水里:“看看,鹤鹤、硕硕,在这扑腾呢。雁雁……雁雁?噢,在这漂着呢。阿姨也在,您别担心。他们仨游泳都好着呢,硕硕都能游深水,他这小子,体力好着呢,跑起来我都追不上他。阿姨也会游泳,看着他呢,您放心。”   张老太太跟他通着视频电话,看着孩子们都玩得开心,难得称赞了一回这蠢儿子:“总算有点像个当爹的样了。”   张寰牙疼。怎么谁都觉得他不是个好爹?   他举起手机,冲孩子们吆喝:“跟『奶』『奶』打招呼!”   张硕成嚷嚷:“『奶』『奶』!看我!看我!”像个小海豹似的在水里可劲扑腾。   张寰咕咕地笑,告诉老太太:“他俩姐摁着他给他涂防晒油的时候,他叫得跟杀猪似的。”   他又招呼女儿:“鹤鹤、雁雁——”   张鹤翎使劲挥手,喊:“『奶』『奶』!”   张雁声也抬起手,对着张寰挥了挥。天气实在惬意,她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就对了,经常跟孩子们一起出来走走。”老太太特别地表扬了张寰,“这次安排得不错。”   这个“不错”是什么意思,张寰心领神会。   挂了电话躺在了躺椅上,阳光祥和,微风祥和,沙滩祥和。   大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小女儿乖巧贴心,连最调皮的小儿子看起来都很顺眼。   张寰戴上了太阳镜,沐浴在阳光里。   就,祥和!   而另一边,在小姐妹们面前出尽风头,受人羡慕的张太太梁莹莹,在游玩的间隙偶然打开手机看了看朋友圈。   张寰这种中年男人倒不会连私人旅游都在朋友圈晒图。   张雁声也没这兴趣。   但,小学生会啊!   张鹤翎的朋友圈里,全是阳光、沙滩、清澈见底的海水。   一家四口,仿佛齐齐整整,毫不违和。   好像没人介意还应该有个第五口人。   梁莹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第85章 第85章过年   有闺蜜看出来梁莹莹脸『色』不太对, 问:“怎么了?”   梁莹莹在闺蜜们这里,活得就是一个人生赢家的人设,人设不能塌。她摁灭手机屏幕, 强笑:“没事。这家店没什么逛得了, 我们去下一家啊。”   梁莹莹接下来的shopping力度有点疯狂,令闺蜜们咋舌。   饭桌上她们对梁莹莹羡慕得不得了。   “莹莹啊,这一辈子是齐活了。”她们说, “哪像我们,还没着落。”   梁莹莹假假地说:“我只是走得快一步。大家肯定都能有着落的。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闺蜜们叹气:“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这么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年纪一天天变大, 才知道没那么容易。还是你厉害。”   得意冲散了之前的憋闷, 梁莹莹觉得胸口舒畅多了。人果然得从别人身上找快乐。   一个闺蜜说:“这次过年回去,我就不打算回来了。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开小饭馆的小老板, 我打算回去做个小老板娘。”   说“老板”、“老板娘”听着似乎挺好的, 但这种开小饭馆的,尤其是在老家那种小地方开小饭馆的,在梁莹莹的闺蜜团眼里, 就等同于是认命回家过穷日子去了。   “不然能怎样?”这个闺蜜说, “我比你们都大,我今年35了。打玻『尿』酸打得我脸都有点僵了。那天有个老板还说我, 笑起来怎么这么不自然。我跟你们说,我差一点就能钓到他了,你们猜怎么着?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抢走了!”   “本科学历哎!读过大学的哎!你说你一个大学生你好好工作不好吗,你书都白读了,跑来跟我们抢饭碗?”   “那天我回去照了照镜子, 真的是心都凉了。看看现在的小姑娘,比我们年轻,比我们漂亮,比我们学历高,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抢啊?用皱纹去抢啊?算了算了,趁着还没彻底变成老阿婆,赶紧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吧。生孩子还不算太晚,再晚怕生不出来了,高龄产『妇』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这么一说,气氛就低『迷』了起来。   因为这几个人里,梁莹莹还算是年轻的,今年刚三十。其余几个,都超过三十岁了。   这个年纪,有些女人乘风破浪,有些女人人老珠黄。   梁莹莹已经上岸,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这么丧呢,你们现在手里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抓得住的吗?”   闺蜜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好运气啊,说孩子就生孩子了,想要儿子就有儿子了,原配一死你就上位。你知道我那个姐妹叫阿美的吗?我跟她讲了你的事,她觉得挺好,悄悄做了手脚,也怀上了,想套牢男人,结果你猜怎么样?”   梁莹莹和闺蜜们都侧目:“不会男人不认吧?”   “不认都是轻的。”那闺蜜说,“我这姐妹差点死了。”   这个阿美效法梁莹莹,怀上了男人的孩子。等跟男人一摊牌,男人就消失了。随即大婆带着保镖上门,直接压着她就去医院做了人流。   阿美被人流之后,再想跟男人联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然后过了两天,她还在流血,而且越来越厉害,自己去医院的时候还没见到大夫就昏倒了。   大出血,进了icu,命都差点没了。   抢救过来,这一笔医『药』费都是自己出的。回到出租屋,房东说租金到期了,以前转账的账号一分钱都没再转来。   那个房子是男人用来金屋藏娇的,是男人的快乐小屋,租的是档次很高的公寓,租金也昂贵。没有了男人的财力支持,阿美一个人也负担不了,只能先搬出来,在这些姐妹家里到处借住。   “好不容易最近别人又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才又有了安身的地方。”闺蜜说。   “那不挺好的吗,男人就这样,来来去去的,有人给钱花就行了。”梁莹莹说。   “什么呀。”闺蜜说,“新找的这个,都六十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蹬腿了。阿美还成天到晚地得去伺候他,哎呀老头子好恶心的,她说啊,脱了衣服跟沙皮狗似的。哎,想想就恶心。这么一对比,我现在这个胖子,都算是帅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快乐。   张寰还不到五十,还算壮年,相貌英俊,身材管理得也好。收拾利落也是个衣品时尚的儒商。   梁莹莹的人生高度,可以说碾压了所有这些闺蜜。   其实这样年纪大了之后渐渐失去男人宠爱的情况,她早几年就预料到了。不过是当了张太太的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渐渐把居安思危的意识抛到了脑后。   她看着这些为未来落在哪里而叹气的闺蜜们,不断地告诉自己:你过得已经很好了,知足吧你!   只是她才三十岁啊,以后就这样了吗?   心里深处,总忍不住还是空落落,惶惶然的……   张寰“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回到k市的时候,梁莹莹已经比他们先回来了。   张鹤翎看见妈妈,兴冲冲地告诉她:“妈,我们去印度洋上的海岛了,可好玩了……”小嘴巴机关枪一样巴拉巴拉的,最后说:“你要是一起去就好了!”   梁莹莹强忍着想撕烂这蠢女儿嘴的冲动,笑盈盈地说:“是吗,没淘气吧,爸爸一个人带你们可辛苦了啊。”   说着,看张寰已经把箱子递给了阿姨开始解大衣,她忙过去接住他的大衣。她甚至连一句“怎么出去玩也不告诉我一声”都不敢问,只带着一脸的笑问他路上吃没吃饭,要不要洗澡之类的。   张雁声只瞥了她一眼,就从她旁边走过去。   这个家里,地位、形势已经有了新的格局。梁莹莹欺负张雁声年纪小,踩着张雁声快乐地作张太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张寰伸了个懒腰:“可算到家了。”   他看张雁声已经上了楼梯,喊了一嗓子:“雁雁啊,该开始准备年货了啊!”   张雁声回了一句“我累死了”,上楼去了。   张鹤翎问:“爸爸,是不是要买鞭炮和烟花了啊?”   古时候准备年货主要是趁着过年吃两口平时吃不到的,再裁件新衣裳。现在置办年货,主要就是对联福字鞭炮烟花。   张硕成立刻激动起来,冲过去抱住张寰的胳膊:“爸,买烟花我也要去!”   张鹤翎也贴过来:“我也……”   张寰哈哈大笑。   阿姨们领了年终的大红包,都回家过年去了。罗姨走的时候,张雁声还单独给了她一个红包。   罗姨一直推:“你小孩子家给什么红包。”   张雁声硬塞给她:“我替我妈给的!”   罗姨捏着厚厚的红包,感慨:“一转眼就长大了呀。”   除夕守岁,张宇张寰都带着家小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那里的厨师和阿姨也都放假了,偌大的宅子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幸而两个儿子带着大大小小九口人来了,加上老太太凑了十口子人,热热闹闹的。   正餐都是提前从餐厅里订好的年饭,但过年怎么能没饺子,一大家子人还是围在厨房的中岛一起包了回饺子。   这么多人里面,饺子包得最好的竟然是梁莹莹。就连老太太,包得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其他人就根本是在玩面团了。   这种场合梁莹莹都很识时务,知道别人不待见她,就少说话多做事。她把饺子码得整整齐齐,那些饺子包得也好,一个个像元宝似的。   老太太难得称赞她一句:“包得不错。”   简直让梁莹莹受宠若惊。   紧跟着她亲亲老公张寰就说:“她也就会干这个了。”   梁莹莹:“……”   她的贵『妇』大嫂则附和道:“会也总比不会强,人哪,总得有点什么,不能什么都没有。”   “……”梁莹莹一肚子妈卖批想说,却只能谄笑,“大嫂说得对。”   张宇的太太微微一笑,根本不和她直接对话。   张雁声已经看见了老太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再转眸,便看见了堂姐张绮似笑非笑的目光。   张雁声颇感无语。   说实话,虽然知道大伯母和堂姐对她都有那么一些些还算不上敌意的竞争之意,但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她大伯母的说话方式。   张宇的太太从来都是明着欺负梁莹莹的。   对张雁声说话,她还稍稍讲究些话术技巧,对梁莹莹……她出身好,她有钱,她还占着嫂子的身份,根本不用兜任何圈子,都是直通通地打压梁莹莹。   反正老太太也看不上梁莹莹,根本不会管。   比起这种明着欺压,张雁声感到自己的堂姐张绮说起话来,茶味过浓,总有一股子小家子气。   奇怪,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张雁声觉得自己『奶』『奶』是绝不会喜欢这股子茶味的,上辈子张绮被她选中做继承人带在身边,不知道有没有帮堂姐把这股子说话的味道掰过来?   再转眸,一旁张硕成还在没心没肺地玩着面团,张鹤翎却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困『惑』——已经隐隐觉出了这对话里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不对在哪里,或者根源为何。   人在投胎时不能做选择,实在是很『操』淡的一件事。   张鹤翎感受到了姐姐的目光,朝张雁声看过来。那双乌亮的眼睛里写着困『惑』。   张雁声冲她淡淡笑笑。   姐姐的笑冲淡了小女孩心头那一丝困『惑』和不安,她举起手给张雁声看手心里托着的面团:“姐,你看我捏的,像不像?”   那玩意根本看不出来像什么。反正是个什么动物。   张雁声斩钉截铁地说:“像!”   张鹤翎开心起来,把那些小困『惑』都抛了开去。   中岛的另一侧老太太却问张绮过完年有什么安排。   还在寒假,张绮的确是有一些外出的安排。老太太便点点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张寰却听到了一耳朵,他十分灵醒,笑着问:“妈是有什么安排吗?”   他这么一说,张绮才醒悟过来,祖母不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安排,而是想安排她。而她刚才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忙说:“『奶』『奶』您是有什么事?我的事不重要,先紧着您的事。”   老太太觉得这孙女还没傻到底,说:“过完年那个金融论坛,我想带绮绮去听听。”   张绮才大一,听不听得懂或者感不感兴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表达出来的态度。   张宇和他太太都眼睛一亮。张宇太太忙说:“让她跟您去,她又没什么事,让她跟同学改天再约。”   张绮也积极表态:“『奶』『奶』,我的事都不重要,我跟您去。我先前就听说了这个论坛,正想见识见识呢。”   张绮说完,张寰也说:“挺好的挺好的,小孩子就得多出去见见世面。”   张雁声正心想堂姐的事她这爹怎么这么热心,就看见她爹头转过来看着她,笑着说:“雁雁也一起去吧,多听听,多看看,没坏处。”   渣爹目光炯炯,堪称眼放精光。   怕张雁声理解不到他的意思,他还挑了挑眉『毛』,给她使了个眼『色』。   张雁声:“……”   张雁声真不知道,她爹的表情还能这么灵动。   第86章 第86章都去   张雁声更想不到, 她跟她这爸爸,竟然也有灵犀相通的时候。   不用张寰给她丢眼『色』,他话音未落, 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男人, 在给她争取机会呢。   当然也可能是她把他看得太高大上了,他也可能单纯地就是想让她和她堂姐在老太太跟前争宠也说不定。   他们这样身家以亿为单位的家庭,当然也有亲情和友爱。譬如张寰和张宇, 其实兄弟关系不错。对外也利益一致,一方有困难,另一方也肯定会伸手,两兄弟守望互助。   但也因为身家过于庞大, 争夺也是不可避免的。   比起张雁声听说过的一些家庭见了血出了人命的八卦, 张家的争夺要温和得多,别说撕破脸,连急赤白脸也没有, 顶多就是大家争着讨好老太太。   家风算是相当正, 相当好的了。   张寰一听亲妈要提携他大哥的闺女,立刻就想着要给自己闺女也争取争取。   不等张雁声应声,大伯母已经开口:“雁雁还小呢, 她知道什么呀, 到时候到处『乱』跑,妈哪有精力看她?别去添『乱』了。”   老太太没表态, 却把目光投了过来。   张雁声知道老太太是了解自己绝不会给她添『乱』的,那么老太太不表态的原因,大概也就是真的觉得她年纪还小了。   张绮也说:“这种论坛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开会,听很多人讲话交流。雁雁我跟你说, 很没意思的。”   明明刚刚还说很想见识这个论坛,这会又说很没意思了。   当着老太太的面这么两面三刀就有意思了?   张雁声有点不耐烦。张绮要是像她妈妈踩梁莹莹那样敢正面来刚,张雁声还能高看她一眼。但张绮这种又暗搓搓地想糊弄她又非要摆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就让她很腻味了。   “绮绮姐觉得没意思的话,”张雁声直接对老太太说,“那我陪您去吧。我之前就陪我爸出席了小薛总主办的慈善拍卖会,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好多事情在学校里根本不会接触到,多出去走走看看,真的能学到新东西。”   张寰嘴角勾了一下,随即强行克制住。   他就知道,他闺女一定有她妈妈的基因!瞧那聪明劲,跟她妈妈一样。   张绮说出“没意思”的时候,张宇和他太太就知道这傻丫头说错话了。但他们没想到从前傻倔硬顶的张雁声现在却越来越心思灵巧了,居然直接拿话噎住了自己家的傻丫头。   幸而傻丫头还目瞪口呆,着急想向『奶』『奶』解释的时候,她二叔已经开口:“一起去,一起去,『奶』『奶』岁数大了,我指望着你们两个小的一起照顾一下『奶』『奶』呢。一起!”   张宇太太松了口气,觉得侄女虽然说话讨厌了些,小叔子还挺厚道。   她也忙改口:“也是啊,两个人一起,也好照顾妈。”   仿佛全然忘记,刚才就是她说张雁声去是“瞎添『乱』”。   梁莹莹端着一面板饺子正要往旁边料理台上放,趁着转身背对着这一帮子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张宇太太这样说了,但最后到底怎样,还是得老太太来拍板。   大家都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点点头:“那就一起去。”   张宇太太松了口气,看张雁声面不改『色』,落落大方,张绮脸上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她心里暗恨!   她生的这个傻丫头,从小就什么都比不过张雁声,在老太太面前,永远都被小她三岁的堂妹压着,永远都讨不着老太太的好。   她也不知道骂过多少回,教过多少回了,还是这么不灵醒。简直不像是她生出来的孩子。   但张雁声才高一,如果连她都去的话……张宇太太又开口,笑盈盈地说:“雁雁都去了,干脆小麟一起……”   不料她话没说完,她儿子张麟已经赶紧说:“我不去,我不去!那种破会我一个高中生去干吗!我还跟同学约了滑雪呢!”   张麟只比张雁声大一岁,今年上高二。他是个真正的高中生,对这种什么经济论坛金融论坛不感兴趣,才是正常的。   张雁声则不同,作为重生者,她的心理年龄比张绮还大。自己内心里就觉得张绮可以的事情,自己也有平等竞争的权利。   更不要说她亲爹都在给她制造机会。   只是这么比起来,就显得大一岁的张麟更孩子气,小一岁的张雁声反而更成熟。   张宇太太被自己儿子气得简直头昏!   她这儿子明明是张家的长孙!可从小就跟他姐姐一样,在老太太面前总是比不上张雁声受宠。   后来妯娌去世了,张雁声被后妈折腾得日渐执拗偏激,与老太太越来越疏远,她心里一方面可怜张雁声,另一方面也有些窃喜——被那个能干的、得婆婆欢心的妯娌压了这么多年,总算该她翻身了!   谁知道到现在了,她这一儿一女,还是比不上张雁声!   张宇太太气得瞪了张麟一眼。   张麟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奶』『奶』本来就也没叫他去呀。而且她们三个都是女的,他一个男生,才不想跟她们一起去参加什么论坛呢。   “算了算了,他不愿意去就算了。”老太太开玩笑说,“要不然我带这么孩子,这是怎么着?准备开幼儿园哪?”   其实是一个并不算好笑的笑话。“懂事”的大人们正准备捧场地笑一笑,谁知道这笑话不知怎么地戳了张硕成的笑点了。   他笑得直挺肚子:“幼儿园!哈哈哈哈,我姐上幼儿园!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蠢,反而把大人们真地逗笑了。气氛便带了过去,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刚才暗『潮』涌动的人又恢复了亲昵,说说笑笑地准备下饺子。   只有梁莹莹气得恨不得拧张硕成两下,想叫他别在这些人面前笑得像个蠢蛋一样,丢她的脸!   晚辈们都住在张老太太这里,一大家子人一起守岁。到了十二点敲钟,张麟带着张硕成先冲了出去!准备放烟花!   老太太赶紧指挥俩儿子:“快,快去看着他们俩,别崩着了!”   张宇张寰都乐呵呵跟出去了。   k市规定到正月十五都是可以燃放炮竹烟花的。等女人们都穿好外套来到庭院里的时候,院子里正噼里啪啦放一大挂鞭炮。   k市的天空很快靓丽了起来。不断有烟花在半空炸亮,『色』彩斑斓,变幻各异。   旧的一年翻篇,新的一年到来。   让过去的留在过去。   张鹤翎抬头看见她姐姐的脸在烟花炸亮的时候,虽然没有表情,却像堆了云霞。   她姐姐的眼睛映着绽放的烟火,眸光又深邃又斑斓。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要怎么样才能像她姐一样好看呢?   小姑娘陷入沉思,在新年伊始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难题。   新年的假期是忙碌的,亲戚们互相拜年。   张寰张宇的姑表兄弟们来拜访老太太,张寰张宇兄弟俩则去给姑太太拜年。又有各种亲戚轮番前来,年味足足的。   等到大年初六则是老太太和姑太太一起主办的家族大宴。   来的可不止是姓张的亲戚,还有老太太的娘家和姑太太的夫家,亲戚论亲戚,亲戚攀亲戚的,济济一堂。   一场聚会下来,亲戚们都觉得张雁声长大成熟了,张鹤翎大方了,连熊孩子张硕成都(被迫)规矩了许多。   这两年一直盘踞在张寰胸口的某种不畅快的感觉,忽然通畅了,连呼吸都觉得舒服了。   节假日总是过得飞快,大长假结束,人们带着对假期的意犹未尽,不情不愿地开始了朝九晚五。   正月十三,张老太太带着张绮和张雁声飞去了某个水乡古镇,参加在那里举办的论坛,还可以参加那里的上元灯节。   正月十四张寰还待在家里,员工们不管多严重的假日综合征都得拖着身子去上班,老板则不必。张寰还想多歇两天。   他打着哈欠下楼,两小只已经在餐桌边坐着了,阿姨给他端来了咖啡和烤土司。   张寰咬了一口黄油土司,看着新闻,耳朵里听着张鹤翎对张硕成冷冷地说:“每天什么时间写作业,什么时间可以玩,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别浪费我的时间再重复一遍了。”   张寰抬眼看了小女儿一眼,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视线垂下去继续看新闻,另一只手放下土司,去端咖啡。   张硕成在椅子上跟拧麻花似的扭来扭去地哼唧。   “她又不在家,她好几天才回来呢!她不在不算数!我下午再写作业,我肯定写!你就让我先玩会嘛~”最后一个音打了好几个转,余音袅袅,这是为了玩,开始跟姐姐撒起娇来了。   张寰咖啡杯举到了唇边,抬眼。   正看见张鹤翎眼皮一撩,冷笑说:“大姐不在你就无法无天了?你可以试试,看大姐回来会不会拿尺子抽你。”   血缘这东西真是奇妙。   张鹤翎和张雁声明明只有一半的血缘,可从张寰这个角度看,那眼皮一撩的动作,那嘴角扯动的冷笑……活脱脱一个小号张雁声!   张寰“噗”就喷出了一口咖啡,呛得惊天动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把两小只吓了一跳,张鹤翎瞬间气势全无,又变成了那个软软甜甜的小姑娘,跳下椅子,殷勤地帮爸爸拍背顺气:“爸,爸你没事吧?”   张寰好不容易把气儿顺过来了,小女儿还一叠声地关心地问他有没有事。   他看着眼前软萌的小女儿,眼神一言难尽,心情十分复杂。   大清早的,你cos你姐干嘛?   怪吓人的!   第 87 章   “呀!”张鹤翎捧着脸,有点害羞,“爸爸你看出来了呀?”   随即兴奋压住了害羞,一个劲地追问:“那你看我像不像我姐呀?像不像呀?”   张寰感觉牙疼:“你学她干什么?你不学点好的……”   “我姐说话的样子多帅啊!”张鹤翎一脸“你不懂”的神情,十分鄙视张寰的老年人审美。   张寰循循善诱:“你跟你弟弟好好说话啊。你别拿那种脸给他看,他还小呢,你得让他感受到来自己姐姐的温暖啊,是不是?”   “那不行!”张鹤翎十分有经验,“好好说话硕硕根本不听!就得像我姐那样,他就听话了!不信你去试试!”   youcanyouup!   张寰不用试也知道。   张硕成欺软怕硬,在他们夫妻面前他就敢躺在地上打滚嚎哭,在他姐面前,他低眉顺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寰无话可说,“好叭。”   金融论坛没有张雁声想象的那么无聊。   能发言的都是能在媒体上看到照片或提到名字的大佬,他们讲的内容特别充实,一点都不空洞,甚至很有趣。他们对当下的判定、对未来的预测都是基于过去多年的行业经验和可预见的技术发展。   甚至某些话题还会引起大佬们的辩论,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能转头,一转头就看见她堂姐张绮拿着笔和本,在记笔记。   张雁声:“???”   张雁声不知道记笔记的意义何在。   她们手里既没有项目要操作,也没有企业要运营,说白了她们两个就是来长见识的。   何况这些大佬的发言也不算什么行业纲领,必须的守则,其实主观性非常强,哪怕现在听着很有意思觉得很正确的,将来也有可能被现实证明是错的。   但张雁声知道,张绮的这个操作,摆出了一副认真求学般的态度。   假如论坛现场是学校里的教室班级,她堂姐就拿着那支笔,在她们两人中间划下了一条线,欢快地告诉老师,谁是学渣,谁是学霸。   在堂姐眼里,那个老师大概就是她们的奶奶。   正餐是酒店里的自助餐,张雁声去了发现都是大桌子,一桌可以坐很多人。这样每个人都要和许多陌生人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张雁声很快就发现,这桌上充满了社交氛围。   那些行业的话题并没有因为午饭而暂停,这些本是陌生人的人很快就在饭桌也开始了交流和讨论,以及有选择性的交换名片。   一个中年男人发表了一番有理有据的讲话,干货不少,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立刻便有人掏出名片:“交换个名片。”   连张雁声的奶奶都与那个人交换了。   大人们边吃边聊,堂姐张绮觑着奶奶的脸色,要是奶奶专注倾听的,她也停下筷子,作出倾听的姿态。奶奶不在意的,她就赶紧吃几口。   张雁声没这么大包袱,张绮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吃饱了。擦擦嘴,她跟张老太太说了声“我去下洗手间”便起身离开了。   去了女洗手间,一推开门吓一跳――地上坐着个人。   地上坐着的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还挺年轻的。俏丽的短发,职业套装,高跟鞋,一看就是来参加论坛的人。   看到有人推开门,她先喊了一句:“小心地上有水!”   看来是滑倒了。   张雁声经她提醒,看到地上的水了,一步从上面迈过去,问:“没事吧?”   那个小姐姐皱着眉头龇牙咧嘴,显然是什么地方在疼。她龇着牙摆摆手,脸有点红:“没事,没事,不用管我。我崴了一下,缓缓就行了。”   张雁声点点头,先上了厕所,上完了出来洗手,短发套装小姐姐还坐在地上。   张雁声抽了张纸擦干手,蹲下去问:“好点了吗?”   小姐姐嘶嘶地吸了口气:“好像好点了,我试试。”   她撑着地想站起来,张雁声却说:“你鞋子不行了。”   职业套装当然搭配高跟鞋,还是那种细跟的。只是有一只鞋子的跟和鞋体裂开了,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   小姐姐掰着脚把那只鞋脱下来,甩了甩,一拔,就把那细高跟拔掉了。   “没办法啦,只好这样了。”小姐姐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另外一只完好的,握住那鞋跟,模仿着一些电视剧或者广告情节,潇洒地用力一掰!   ……没掰下来。   张雁声没忍住,噗地笑了。   小姐姐也笑了,嘟囔说:“明明电视里都是一掰就掰掉了啊!”   这姐姐真逗。张雁声从她手里接过那只鞋子,握住鞋跟,轻轻用力――“咔吧”一声,就把鞋跟掰掉了。   小姐姐惊叹:“你力气可真大!”   张雁声把鞋子还给她:“这穿着也难受,赶紧回去换一双吧。”   小姐姐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先回餐厅,等午餐结束了我再回房间换。论坛可以不听,午餐我不能耽搁!”   张雁声想起刚才饭桌上,那些频频打开的名片夹,那些互相伸出来的手,有些了然。   小姐姐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试着才走了一步,就疼得“嘶”地吸了口凉气。   “崴到了吧?”张雁声劝她,“还是早点……”   “不不不!”小姐姐打断她,“我没事,我能行的!我……”   她咬牙往前迈了一步。   张雁声问:“非回餐厅不可吗?”   “非回不可。”小姐姐说,“我好不容易……哎哟我去!等、等午餐散了,我再想办法。先、先回餐厅。”   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   怪执拗的。   张雁声看不下去,走过去抬起她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扶好我。”   小姐姐很感激地说:“谢谢了……”   话还没说完,这个年轻得有点过分的女孩子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用力一收!   小姐姐:“……”   她脚离地了!   这、这是单手??   小姐姐就震惊地被张雁声一路挟到了餐厅。   张雁声问:“你坐哪边?”   “那边!”小姐姐指了个方向,终于回神,“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简直开挂了!”   不得不说,小姐姐其实真相了。   张雁声又挟着小姐姐往那边去,越过了很多桌,小姐姐忽然说:“就到这儿,后面我自己走。”   张雁声放开了她,她感激地说:“真太谢谢你了。”   张雁声说:“没事。”上下打量她几眼,问:“你行吗?”   小姐姐风趣地说:“不行也得行啊。”   张雁声笑了。小姐姐抬手跟她摆摆手,再次道谢:“那我去啦。”   张雁声没走,站在原地看小姐姐转身朝某张桌子走过去。   她努力走出正常的样子,当然速度要慢得多,身体的动作也僵硬。张雁声可以想到她肯定是忍着痛的。   相当执拗,像是有很大的驱动力驱使着她这么做。   张雁声发现,那小姐姐走到桌边坐下的时候,看起来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刚才她是个风趣、亲和的年轻小姐姐,但当她回到那张桌子的时候,她端起了某种气势,看起来十分的沉稳、干练。   很标准的职场人。   那一桌就属她最年轻,其他都是中年或者老年人。   张雁声听见那些有年纪的人说:“小莫,我们正在讨论你刚才说的那几个项目,你再跟我们细说说……”   那个被称作“小莫”的小姐姐神情非常专注自信,她给他们讲起来的时候,语速语调都拿捏得很好。   张雁声想起来,她们这一桌上也有类似这样的人,谈的都是项目什么的。   张雁声转身回到自己那桌,大部分人像是已经吃饱,却并不离开,就像其他很多桌那样,大家依然在说话。而且已经从行业的整体发展,开始落到具体的项目上。   包括张雁声奶奶在内的好几个人都听得很专注,像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张雁声回到座位,安安静静地跟着旁听。   直到午餐终于散了,离下午的安排还有点时间,张老太太说:“回房间收拾一下。”这收拾指的是漱漱口,梳梳头,补补妆什么的。   三个人站起来,张雁声却说:“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   张绮说:“你可别跑丢了,待会找得着会场吗?”   这说话的口吻,仿佛张雁声是个小学生。还问:“干嘛去呀?”   其实直说就可以了,但那副样子……张雁声就不乐意说,敷衍:“我去大堂买点东西。”   张绮看着又像是要说话的样子,奶奶先开口了:“去吧,去吧。”   张绮才没再说话。   但她挽着老太太往外走的时候,张雁声还是听见一句:“真羡慕雁雁,年纪小就是精力旺盛,到处乱跑。不像我,我同学都说我心理年龄至少得比外表大十岁……”   说那么多话不累吗?就不能直接说“张雁声不懂事瞎乱跑”吗?   张雁声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个叫作小莫的姐姐桌上人都散了,只有她还坐在那里呢。肯定是脚踝疼,发愁怎么离开呢。   小莫正发愁,一抬头看见了张雁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你怎么又来了?”   这会儿她又不是那个沉稳干练的职场人了,眼睛睁得溜圆,特别有意思。   “我来看看你自己怎么走回去。”张雁声笑着走过去,伸出手。   小莫这回没客气,站起来搭上她肩膀:“拜托了,大力士。”   张雁声问:“去会场?还是?”   “回房间。”小莫说,“我住九楼。”   张雁声轻轻松松就挟着小莫回了九楼,把她送回了房间里。   路上小莫说:“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年纪吗?”   翻年就算长一岁。张雁声说:“十六。”   小莫一副“果然”的模样:“我就说!我就说!怎么看起来怎么年轻!皮肤一点瑕疵都没有!”   张雁声其实特意还化了妆,但年轻就是年轻,遮不住。   “十六还是高中生吧?”小莫问,“你是来参加论坛的?”   张雁声说:“我跟家里大人来的,长长见识。”   说话间就到了。小莫才刷开房间的门,她手机就响了。她一只手搂着张雁声,另一手掏出手机:“喂?谢导!”   房间就是普通的标间,张雁声挟着她到床边,把她放在床沿。她在讲电话,张雁声也不好不打招呼离开,便抱着手臂在一边想等她打完电话跟她打了招呼再走。   电话里那边显然一直在催促什么,小莫一直在安抚那个人:“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等米下锅。……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嗯嗯,我一定尽最大的力。”   终于挂了电话,她扯着头发念叨:“唉,走出太阳系,走出太阳系啊……”   张雁声忽然抬眼:“什么?”   “哦,没什么。我手上的一个项目。”小莫说,“一部电影,叫《走出太阳系》。”   《走出太阳系》?   是那部吗?在她高三那年的春节上映的,徐立晨拉着她和汪倩陪他十刷的那部科幻电影?   张雁声和汪倩那时候看得都要看吐了。徐立晨还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找细节,孜孜不倦。   那年打开手机或者电脑,朋友圈和wb全被这部电影刷屏了。   票房39亿,那年春节档大爆的黑马!,,,.. ...   第88章 第88章收获   “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张雁声问, “电影公司的吗?”   “不是,我不是。”小莫掏出张名片,双手递给张雁声。   张雁声也双手接了。   栖梧投资, 投资总监, 莫琳。   莫琳看起来也就二十五上下的样子。张雁声说:“姐姐这么年轻就是总监了?好厉害。”   张雁声才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是跟着大人来看热闹的。莫琳就不跟她玩虚的, 讲了实话:“那都是对外的头衔,人人拿出来名片都是总监。其实我的内部职级才是经理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张雁声说,“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还拍电影?”   “哎呀,做什么的呀……”张琳想了想, 考虑到张雁声只是个孩子, 用尽量浅显的话告诉她,“简单地讲,我的工作就是……”   她伸出一只手:“一边, 我要找到项目。”   又伸出另一只手:“另一边, 我要找到手里有钱的人,就是投资人。”   “然后,”她把两只手扣在一起, “我把他们整合在一起, 让这个项目运转起来,最后赚到钱, 项目、投资人和我,都拿到各自该拿到的那一份。”   “所以,《走出太阳系》需要人投资是吗?”张雁声问,“我听说已经在拍了。”   莫琳挺惊喜:“咦,你知道?”   张雁声点头:“我看过原着, 作者是大杨,是不是?导演我记得是谢……”   “谢东。”莫琳说,“你还真知道。”   张雁声简单地解释:“大杨有贴吧,我记得吧里有帖子说这些事的。”然后绕开这些,直接问:“所以现在这个电影需要人投钱吗?要多少?”   房间里的空气起了微微的变化。   刚才莫琳和张雁声还是年轻的小姐姐和年轻的小妹妹,但当张雁声问出“要多少”的时候,她们的身份就发生了变化,从自然人变成了社会人,职场人。   莫琳的肢体语言表达出了这一点,她在回答张雁声的时候,先坐直了身体。   “目前预估的资金缺口是2个亿。”她说。   张雁声问:“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拍了一年了?他们已经花了多少钱了?”   小姑娘小小年纪,思维逻辑很清晰。莫琳坐得更直了些:“目前已经投入的资金有1.5亿。”   哦豁,那你的预估就预估错了啊,姐姐。这部电影可比你想的还要烧钱呢。   张雁声是知道这部电影最后真正的成本到底是多少的。   这是第一次,张雁声看到了重生者的红利,在眼前闪闪发着光。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天把福利摆在她眼前了,哪有不伸手拿的道理。   张雁声说:“我没那么多钱,我大概只有……”她心里估量了一下,说:“几百万吧。”   莫琳是干这行的,他们这行经手的项目,投资常常是以亿为单位起步的。几百万就一个项目来说,根本就是小钱。   但几百万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可不是小钱。   莫琳小心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这几百万的资金是来自……?”   张雁声一根根地伸出手指头:“零花钱、压岁钱、生日红包,小时候一考奖状我爸就给钱……我花钱挺少的,都攒下来了。”   莫琳捂脸,深受打击。   张雁声笑了。   “对了,我叫张雁声,k市人。”她想起来还没做自我介绍,“我还是学生,我没有名片。”   下午场的论坛已经开始了半小时了,张绮看了眼手机信息,低声说:“『奶』『奶』,雁雁说她下午要晚些来。”   张老太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张绮瞟了眼空着的那张椅子,挥笔疾书,认真做笔记。   下午场的论坛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半,张雁声才姗姗来迟,悄悄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张绮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干嘛去了?”   张雁声耸耸肩:“有事……”   张绮翻了个白眼,心想,正好,让『奶』『奶』看看,就不该带你来。   张老太太“嘘”了她们一下,两个女孩子都赶紧闭上了嘴,听前面的大佬侃侃而谈。   张老太太余光向右边瞥了一眼,大孙女奋笔疾书。再向左边瞥一眼,二孙女虽然来得晚了,那神情却显然十分愉悦。向来冷口冷面的她,嘴角竟然噙着笑?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难不成在这古镇遇到了什么心动的帅哥?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老神在在地想着。   晚餐主办方安排得还是在酒店吃。   老太太说:“晚上你们不用陪着我吃饭,可以去古镇里转转。这里是旅游景区,有很多本地特『色』餐饮,都可以去尝尝看看。”   张绮嗔道:“我跟您来的,怎么能瞎跑。”   张雁声松了口气,说:“那正好,姐姐你陪一下『奶』『奶』,我有点事。”   张绮愕然。   『奶』『奶』嗔她:“又出去瞎跑啊?”   “其实是这样的。”张雁声对自己『奶』『奶』还是有耐心解释一下的,“中午吃饭有个姐姐在洗手间滑倒了,她脚受伤了,是我把她扶回餐厅的。吃完午饭也是我把她送回房间的,我们聊了挺长时间,跟她约了晚上一起吃晚饭。”   『奶』『奶』惊奇于张雁声在这种场合居然认识了什么人,但张雁声到底年纪还小,她问:“对方是什么人啊?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张雁声掏出了莫琳的名片。   『奶』『奶』戴上老花镜看了看“栖梧投资,投资总监,莫琳……”   “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桌上那个戴眼镜的男的,可能跟她是同行吧?”张雁声说,“我感觉他们做的事差不多。”   『奶』『奶』知道她说的是谁,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让你说中了,那个人也是投资公司的。”   她把名片还给张雁声,说:“保持电话畅通,晚上回来到我那里报个到。”   张雁声答应:“好。”   晚上吃完饭,张绮陪着老太太回到她的房间,还给老太太泡了茶。   老太太啜了口茶,问大孙女:“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张绮立刻挺直腰背:“收获很大,今天听的几个发言人的演讲,感觉思路开阔了很多。”   说着,她就罗列了一二三四五……好几点。听着条理挺清晰的。   但那些,其实都是别人的发言内容,是她记录的笔记。   等她说完,老太太点了点头,让她回去休息了。   张绮临走前不忘说一句:“雁雁真是的,到现在都没回来,玩疯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个姐姐,遂补充了一句关心:“不会出危险吧?”   老太太说:“她跆拳道黑带,一般人动不了她。”   让张绮回去了。   张雁声还记得『奶』『奶』的嘱咐,她回到酒店先没回自己房间,先去了老太太的房间报道。   “这么晚啊?”老太太嗔怪她。   张雁声一看就是心情很好,嘴角带笑:“聊得有点多,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过来过来。”老太太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有。”张雁声说,“收获了一个人,和一个项目。”   老太太眼睛微亮。   张雁声问:“『奶』『奶』,其实你们来参加这种论坛,除了听那些关于行业的演讲内容,是不是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认识人,寻找机会,找可以投资的项目?我看你们在饭桌上,一直在交换名片。”   张老太太:“唷。”   “您唷什么呀?”张雁声问,“我说错了吗?”   张老太太笑了:“没错,说的挺好的。接着说。”   “都是小莫姐姐告诉我的。”张雁声说,“就是有人要做事情,没钱。而像您这样的,手里有钱,想找项目,赚更多的钱。小莫姐就是把两边整合在一起,双赢,或者三赢,或者多赢。”   老太太又问:“你刚才说一个什么项目?”   “是电影。”提起这件送钱到眼前的事,张雁声眉间也亮了起来,说,“小莫姐手里有几个项目,有一个电影项目特别好,我想投点钱进去。”   老太太问:“你打算投多少?”   张雁声说:“我全部的身家吧。我还想再去跟我爸要点钱。”   “雁雁,你要是能让你爸给你投钱……”老太太微笑,“你爸给你投多少,『奶』『奶』就给投双倍。”   让张寰给她钱,那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吗?上辈子张雁声要多少他都给的。   张雁声眼睛亮了:“那说好啦!”   老太太的嘴角噙着笑。   大孙女收获了一天的课堂笔记。   二孙女收获了一张名片。   人生中第一条人脉,第一次的投资尝试。   挺好的,没白来。   第二天论坛继续,晚上是正月十五,古镇举办了上元灯节,把传统文化诠释得美轮美奂。   第三天是只有半天,午餐后论坛正式闭幕。很多飞机订得较早的人,没有留下吃午餐就直接走了。   莫琳就是这种走得早的。   等到张雁声几个人去退房的时候,张雁声对前台说:“有人给我在前台留了东西。”   前台核对了她的房间号和姓名,给了她一个信封:“姓莫的小姐留给您的。”   张雁声接过来:“对。”随手塞进了包里。   张绮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咕哝,不知道搞什么。因为要退房,也没多问。   等到到了机场,走了vip通道,在vip候机室里安安稳稳地坐下了,张雁声从包里掏出了那个信封,递给张绮:“绮绮姐,这个给你。”   张绮接过来打开,掏出的是一个u盘,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论坛那些发言的稿子,小莫姐帮我弄来的。”张雁声看张绮脸上现出困『惑』的神情,解释得更清楚了一些,“就是你记笔记的那些。”   张绮:“……”   回程的飞机上,张绮的脸一直是铁青着的。   .   第89章 第89章拒绝   张雁声以为, 跟张寰要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万万没想到,前后两辈子,第一次, 张寰竟然拒绝给她钱。   当她告诉张寰她想要投资这部电影的时候, 张寰不动声『色』地,先问她打算投多少钱出来。   张雁声说:“我清点了一下,我自己的账户里有不到四百, 我打算都拿出来。再凑凑,凑个四百整。”   张寰又问她:“你想让爸爸出多少钱?”   张雁声理所当然地说:“你给我六百,凑个一千整。”   后来她基本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但凡回来, 都是来要钱。几百万一千万地要, 张寰都给她。   虽然现在对才高一的她来说,六百万的确稍微有点多,但那只是因为她年纪还小, 若单就这个数字而言对张寰来说根本是小打小闹。张寰和张老太太做投资, 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只是张雁声很有自知之明,大人们可以给她点小钱玩玩,试试水, 但肯定不会当成正经的投资给她那么多的资金支持。   “这个钱我不能给你。”张寰却说。   在张寰的书房, 张雁声坐在皮椅里,愕然地听着张寰拒绝她。   “你要是要零花钱, 或者哪怕你现在跟我说,你看中一辆车六百万想买,爸爸立刻都可以给你钱。”张寰说,“但是你要投资,你得给我充足的理由, 你得说服我。”   张雁声按捺住心中的不可思议,说:“我刚才说了,这部电影……”   张寰一摆手,打断她:“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那些投资公司给你的商业计划书上的东西?”   张雁声顿住,的确她给张寰介绍这部电影的时候,用的都是莫琳给她的材料上的内容。不然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我预知这部电影票房大爆到39个亿”?   张寰说:“其实你去看看别的项目的投资计划书,你会发现都差不多。甚至别的很多项目,要更靠谱得多。电影?电影这个东西,充满了玄学。叫好的未必叫座,拿大奖的可能让你赔掉底裤。”   “所以雁雁,你看中的这个项目,到底是凭什么让我给它掏钱?又不是名导演,就几个大牌明星还全都只是客串而已,一个我听说过的流量鲜肉都没有……你那什么眼神?爸爸也是很时尚的!爸投过电视剧!”   “别扯远,我就问你,你对这部电影到底了解多少?你对这个行业又了解多少?你就听信一个什么投资公司的一通忽悠你就想掏钱?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项目?”   “你得说服我呀雁雁!我话撂在这儿,你只要能说服爸爸,爸爸就给你出这个钱!”   张寰笑『吟』『吟』地,扬眉吐气地看着大女儿。   张雁声虽然明知道这将是一匹大爆的黑马,可竟然也被张寰说得哑口无言。因为“预知”这种事,不能当做说服别人的理由。   她嘴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   最终,她说:“你给我点时间。”   张寰简直意气风发:“行!爸爸等你!什么时候都行!”   张雁声到了这一步,终于明白张老太太为什么说只要张寰给她投钱,老太太就投双倍了。原来老太太早预料到,她连张寰这一关都过不去。   六百万这个数字,张雁声也根本不考虑以“我要零花钱”、“我要买东西”为借口要到手。虽然张寰都明白说了,她如果要他就给。   但那不就输了嘛!那根本就是明明白白地被张寰一巴掌打在脸上,向他低头了。   张雁声不愿意!   张雁声带着一脑袋热烘烘的挫败感,回到房间冷静了一下,给莫琳打了个电话。   “我自己那四百万是没问题的,我肯定投。这是我自己的钱,我能做主。”她说,“但我没说服我爸,我还是准备得不足,他说的有道理……小莫姐,我想多了解一下这个行业,有什么资料可以推荐给我参考的吗?”   莫琳说:“行业资料我手里一大堆,就是要看的话得花时间。合适吗?咱们不还是中学生吗?还是得以上学为主啊,要不然就……”四百万意思意思得了。   莫琳觉得一个小孩子,拿出四百万来投资,已经了不得了。   “离开学还有大半个月呢。”张雁声说,“你不明白的,小莫姐。这是我和我爸之间的事。”   莫琳:“……”好叭。   她最终说:“电子邮箱给我,我给你发一些资料过去。”   莫琳正在跟朋友吃饭,挂了电话,无限感慨:“人跟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我活这么大了,跟我爸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妈发现他私房钱的时候,我要不要帮他遮掩。好嘛,人家小女高中生跟爸爸之间的问题是,怎么样说服爸爸拿出几百万来给她投资?”   “技术。”朋友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投胎技术的问题。人就出生在我们的终点线上,我们甚至可能还根本跑不完全程,不服不行。”   接下里的两天张雁声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张寰暗搓搓留心,发现在家里基本都看不见她,连吃饭都是大家都上桌了,她还不见影。   张寰问张鹤翎:“你姐呢?”   张鹤翎倒很了解:“还在房间里看资料呢吧。就那个电影那个。”   张寰支使张鹤翎:“去,叫你姐下来吃饭。”   张鹤翎小细腿倒得飞快,哒哒哒跑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雁声就跟着张鹤翎下来了,拉开椅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端起碗吃饭,也不说话。   一看就是心思不在饭桌上。   张寰假假地说:“不管干什么也得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好像故意打击张雁声的不是他似的。   张鹤翎看看爸爸看看姐姐,觉得姐姐好像人飘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爸爸说话。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张雁声:“姐,吃菜。”青菜最有营养了,她姐常『逼』着她吃。   张雁声“嗯”了一声。   张寰可贱了!   他对张鹤翎挤眉弄眼,手拢在嘴边,作出说悄悄话的姿态,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鹤鹤你知道你姐为什么压力这么大吗?”   张鹤翎瞥了她沉默吃青菜的姐姐一眼,摇摇头。   张寰贱吧嗦嗦地说:“你姐呀,要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投到一个项目去,要是赔了呢,你姐就没钱花了!她就变成了穷光蛋。爸跟你说啊,这是你赚钱的机会啊!你把你的零花钱借给你姐,放高利贷!狠狠地收她利息!你就富了!”   张鹤翎刚想严词拒绝她爸这毫无亲情唯利是图的建议,就听见“咔嚓”一声!   饭桌上的人都抬眼看过去。   张雁声垂着眼,缓缓咀嚼着嘴里的青菜和米饭,右手的筷子却已经被握得断成了两截。   张寰:“!”   张鹤翎:“!”   张硕成:“!”   梁莹莹:“!”   上菜阿姨:“!”   张雁声把断了筷子轻轻放下,温柔地对阿姨笑了笑:“阿姨请帮我拿双新筷子。”   阿姨恍恍惚惚地去了。   饭桌上还很安静。   过了许久,阿姨拿了新筷子过来,张鹤翎弱弱地说:“姐,我不收你利息……”   张雁声伸出手轻轻拍了怕她的头顶,按住,抬头对张寰斜斜勾勾嘴角:“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天是不是去总部?我跟你一起过去,给你和我『奶』『奶』一起说说。”   “唷!”张寰笑逐颜开,“还要给你『奶』『奶』说啊?”   “我『奶』『奶』说了,只要你投,她就给我投两倍的钱。”   “行,那就明天!”   吃完饭,张雁声就上楼回房去了   张寰把张鹤翎给叫住了,问她:“你那跆拳道练得怎么样了?”   从上学期开始,张寰让张鹤翎也开始学跆拳道了。他觉得女孩子学学挺好的,瞧他大女儿,谁都欺负不了她!多让人放心。   “你看你姐,练得多厉害。”张寰模仿着张雁声,猛地握了一把空气,“‘咔嚓’筷子就断了!”   张鹤翎很有自信地说:“我也很厉害,教练经常夸我!”   “哦?”张寰兴致勃勃,“你给爸爸演一个看看。”   张鹤翎于是拉开架势。   “呼!”   “哈!”   “嘿!”   来了一通佛山无影脚,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作花拳绣腿。   张寰:“……”   张寰出生即富贵,一辈子从没心疼过钱,都开始心疼这学费了。   张鹤翎收了腿,眼含期待:“爸爸,怎么样?”   “挺好的。”张寰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定要好好练钢琴。”   张鹤翎:“???”   张寰给自己亲妈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明天的事。   老太太笑了:“你觉得她能行吗?”   “您没看见她这眼睛里,熊熊燃烧的战意。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了好几天资料了。”张寰说,“至于成不成,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老太太又笑了一阵,说:“你不要指点她,我们来看看,她只靠自己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   张雁声回了房间,把自己今天做出来的ppt又过了一遍,觉得问题不大。   她想着,要不要把张鹤翎拎过来给她当观众,先排练一回。   但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个人比张鹤翎更适合。而且要不是这个事在张寰这里受阻了,照她原本的想法,她已经跟这个人该说说这个事了。   这部电影的投资,她想把这个人也拉进来。毕竟当年,他狂刷了十遍,还嗑了原着,看了不知道多少篇分析的文章,堪称是这部电影最狂热的粉丝。   张雁声于是给给徐立晨拨了一个视频通话。   很快,徐立晨的帅脸充斥了屏幕,斜斜的角度,显得眼睫『毛』长长的,嘴唇也『性』感。   他有颜有钱,从小学就开始交女朋友,在两『性』方面比同龄人早熟得多。帅哥包袱特别重,接个视频电话也要找好角度飙『性』感值。   张雁声完全免疫,冷冷地说:“手机往后拿点,不想看你鼻孔。”   徐立晨:“……”艹!   角度了正常了,张雁声寒暄:“好久没见了,还好吗?”   “好个屁!”徐立晨骂道,“张雁声你坑死我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五班的寒假作业会这么多!!!”   .   第90章 第90章割裂   “我那天要不是跟我原来班的同学抱怨这个作业, 我都不知道,居然我们作业是不一样的??”徐立晨怒而开骂,“艹啊, 你知道五班的作业比八班多出来多少吗!”   “不多。”张雁声波澜不惊, “比我们班的作业少。你去了解一下一班,一班的作业多到你三观崩裂。”   徐立晨对她怒目而视:“开学我要回八班去!”   “行啊。你就去跟老师说……”张雁声嘴角扯扯,『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 “我就是个渣滓,我就是个人体造粪机,我不配待在五班,求求您赶紧放我回八班去吧。”   视频里呈现出了片刻仿佛网络卡住的状态。   “张!雁!声!”徐立晨要被气出翔, “你每次主动联系我, 不是打我,就是骂我,要不然就是想气死我是吧?是吧?”   张雁声笑了:“这次还真不是。”   徐立晨那边拍桌子:“说人话, 找我什么事?”   他又补充一句:“肯定没好事!”   张雁声托腮:“还真是好事。徐立晨我问你, 你手里有多少钱?”   有不少女生又图他的财又图他的『色』,但还真没有哪个女生敢直接问他有多少钱的。   徐立晨:“哈?”   张雁声说:“我现在手头有一个特别好的项目,想喊你一起投。”   对于人生还在“我艹为什么寒假作业这么多”阶段的少年来说, 突然告诉他我有个项目想喊你一起投, 话题跳跃太大,徐立晨不可避免地懵『逼』了:“投什么?投什么玩意?”   张雁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型, 告诉他:“投——资。”   视频画面又定格了,这回定格在少年那『迷』茫困『惑』的眼神上。   半天,徐立晨有气无力地说:“张雁声,我感觉你……好像个盲盒。打开之前,根本不知道会开出个什么东西来……”   “别那么多废话。面谈吧。”张雁声看了看表, 这个时间,有些上班族才刚回到家里,刚吃上晚饭,“莱利广场的鹿角咖啡,我大概四十分钟到。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不来后悔。”   说完,挂了。   “喂喂喂?哎?哎?”徐立晨盯着手机屏幕,“艹?”   什么东西是他一定感兴趣的?张雁声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还不来后悔?她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很了解他?   哼,待会去了,一定要高冷一点。说话的时候下巴要抬起来一点,冷冷地告诉她,不好意思,这个东西我不感兴趣。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莱利广场鹿角咖啡店,徐立晨表演了大型真香现场,“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哎,别关,让我再看一遍!”   “这是一个三分钟的demo。”张雁声关了笔记本上的播放器,打开了她的ppt,直接跳到某一页,“电影名叫《走出太阳系》,原着小说的作者是大杨。你知道他吗?”   很遗憾,这个时候的徐立晨还不知道大杨。因为他虽然非常喜欢看科幻电影和科幻剧,但是学渣普遍不!看!书!   “不知道!”徐立晨毫不羞愧地大声说,一个劲追问,“这是咱们国产的吗?真的是国产的吗?”   “当然,没看到演员都是中国人吗?”张雁声无奈,“这么跟你说吧,大杨就是……号称是国内科幻文学第一人。”   “我给你讲讲《走出太阳系》这个故事吧……”   一个小时之后,徐立晨拍桌子:“投投投!你告诉我怎么投!要投多少?”   张雁声说;“我又不知道你有多少钱,我就是觉得这个项目很好,值得投资,所以想告诉你一声。”   “你够义气,我记住了!”徐立晨问,“你打算投多少?”   “我自己能拿出四百万。”张雁声告诉他,“打算从我爸那里套六百万,再从我『奶』『奶』那里套个一千万左右出来。”   “行啊你。”徐立晨说,“让我想想……我大概有?五六百?我去跟我爸说我要换个机车,让他再给我个两三百,再去跟我妈也这么说……凑个一千是没问题的。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张雁声目光幽幽,沉默片刻,问:“就告诉他们你要投资,不行吗?”   徐立晨失笑:“他们谁会信我呀?”   可这种要钱的方法,就仿佛小学生,同一个收钱的通知,跟爸爸要20块,再跟妈妈也要20块,于是就有20块钱去网吧打游戏了。   “所以平时跩得不行,实际上在家里人心里就是个小孩?”张雁声盯着他。   徐立晨的笑僵在脸上。   “而且,”张雁声继续说,“其实自己内心里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孩,就得用小孩的方法来做事情?”   徐立晨感到膝盖中了无数箭,软到想跪。他强笑道:“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才高一吗?不是小孩,难道是大人啦?”   真的是小孩啊,张雁声心想。   张雁声甚至无法确定上辈子她活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真的长大了?也不知道那时候在国外的徐立晨又长大没长大?   张雁声指尖轻抚过笔记本的键盘,心中生出了些从没有过的感觉。   这件事忽然就不仅仅是吃重生福利那么简简单单了。   张雁声觉得,这件事对她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她扣上了笔记本:“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些了,你回去凑钱吧,凑好了跟我说。”   等她站起来,徐立晨却喊住了她,他犹豫了一下,下了决心似的:“你那个ppt给我一份!”   张雁声看着他,嘴角翘起来:“回家我发给你。”   第二天张雁声收拾好了一下楼,张寰就“嗬!”了一声。   张雁声感觉她这爹这两天有少儿化趋势,不太想搭理他。   张鹤翎“哇”了一声:“姐,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大人!”   张雁声穿了正装,化了妆,还盘了头发。第一眼看去,的确不像是学生。只有再仔细看,才能看出她面孔的年轻。   早饭张寰吃得笑眯眯的,吃完了,载着张雁声去了张氏企业的总部。   张老太太一身精神的职业套装,已经为张雁声专门空出了时间,还给她安排了一间会议室。   秘书帮张雁声把她的笔记本跟投影仪连接上,然后退了出去。会议室里只留下了老太太和张寰。   这两个人都是张雁声极为熟稔的人,一个可以轻松交谈甚至稍稍撒娇,另一个对他大声吼张雁声也不怕。   现在这两个人都面带微笑和目含期待地看着她。可张雁声把鼠标滑到ppt上的时候,分明地感到了自己手心竟因为紧张而出了汗。   因为她知道她将要做的事,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正要做的这件事,将要将现在的她和前世的她进行质的割裂。   张雁声做了个深呼吸,双击点开了她准备的这个ppt。   “如果关注一下国外有名的科幻大片的话,会发现一个很独特的现象。”张雁声平缓开腔,“就是这些科幻大片里看不到中国人的影子。很有趣,占地球人口超过百分之二十的中国人,不会出现在西方人的科幻电影里。因为西方人默认,中国人是不可以出现的,因为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认为中国人不科幻,如果出现在科幻电影里,就使整部电影变得尴尬起来了。”   “但是中国人真的不科幻吗?中国人喜欢看科幻电影吗?科幻电影在中国有市场吗?”张雁声按下遥控器,ppt翻了一页,出现了第一份数据。   “这是近些年国外的科幻大片的全球票房和中国票房。不难看出,在这些大片出『色』的成绩里,中国票房的贡献是巨大的。”   “遗憾的是,这些吸金的科幻电影全部都是外国电影,我们中国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没有一部真能拿得出手的科幻大片。没有一部可以和好莱坞比肩的科幻大片。”   “但这不是市场的问题,现在中国内地市场的电影票房总额高达300亿,谁是市场最大的赢家?”   张雁声切换页面,一组新的数据揭示了答案:“——科幻!”   “我们的市场喜欢科幻,只要是一部水平还差不多的科幻电影,就可以从中国市场完成吸金任务。甚至我们的市场对科幻电影的喜欢,已经到了渴求的程度。以至于那些并不是特别出『色』甚至有点糟糕的,比如这一部,这个系列的第五部在国外的口碑已经可以说很烂了,但它在中国依然收割了15亿的票房!整个系列五部电影在中国的总票房超过了60亿,被称作吸金怪兽。而一部优秀的科幻大片,它在中国的票房能爆到多少,是根本不可预知的。”   “由此可知,科幻电影在中国,拥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甚至可以说深不可测的市场。而这么久以来,中国没有一部拿得出手的科幻大片,其实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政策、人文、技术等等。”   “但是现在,这些瓶颈都在消融。近几年,广电的审核制度在不断地与国际接轨,国内的特效公司也已经有了足以媲美国际的水平,在过去扼杀着国产科幻的因素都在消退。”   “于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谢东导演选择了《走出太阳系》。”   “为什么是《走出太阳系》而不是什么别的小说?我得说,如果我是谢东,我也会选《走出太阳系》。”   “因为《走出太阳系》是它的作者大杨的经典代表作。”   “而大杨又是谁呢?”   “他被称为——中国科幻文学第一人!”   “可以说,在中国,只要是看科幻小说的人,就没有不看大杨的。大杨,拥有着全中国数量最庞大的科幻读者群!”   随着张雁声的讲述,张老太太和张寰脸上那种看小孩子表演的神情渐渐消失。   他们被张雁声讲述的内容渐渐吸引,开始认真地倾听。   .   第91章 第91章膨胀   “《走出太阳系》这部电影的剧本, 实际上只截取了小说开头很短的一段时间线。因为这部小说整个故事的时间线拉了有一千年这么长。”   张雁声快速地将小说的主要内容概括了一下。   在未来,地球人类的技术水平终于发展到进入太空。z、m、r三国联手打造了出了第一艘开拓外太空的宇宙飞船。这艘飞船被命名为“前进号”,搭乘了各个学科的科学家、技术人员和军人共两千人, 开始了人类的宇宙探索之旅。   前进号前进了十四年, 终于飞出了太阳系,就像一个住在偏僻地方从未走出过家门的人,终于踏出了自己的家门。   但当他一步迈过门槛才发现, 门外……船来船往,交通繁忙。银河系原来存在着这么多智慧种族。   糟糕的是,第一个发现前进号的却是一个并不友好的好战种族,意识到这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星球的来客, 他们攻击并企图俘虏前进号, 想要获取这个还不为人知的乡下星球的坐标并去占领和掠夺。   前进号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生死逃亡,发生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许多人为了守卫地球的坐标牺牲了生命。   最终, 勇敢的船员们绝境反杀, 夺取了追杀他们的外星人的飞船,驾驶着这技术更先进的外星飞船回到地球。   但地球人从此明白,地球在宇宙中并不孤独, 甚至可能正身在危险中。地球不再向外派遣探索飞船, 而是躲在太阳系里面悄悄发展。   两百多年后,地球的存在终于还是为外星人发现, 侵略者带着恶意前来。但发展了两百年的地球已经有了反击的实力。   当地球防卫系统部署完毕,第一个太空堡垒也接近建设完成的时候,敌人打到了家门口。此时的地球已经没有了国家之分,不管什么肤『色』的人,都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地球人类。   几十亿地球人万众一心, 一场史诗般的地球保卫战在太阳系里壮烈打响。   地球人付出了无数的生命,沉重的代价,终于取得了这场自卫战的胜利。   但地球的存在从此不是秘密,地球已经不能再偏居一隅默默发展。地球文明再一次踏出了太阳系,这一次,科学探索舰与军舰并行,地球文明一脚踏入了银河系文明的大舞台。   后面的六百多年的时间线,讲地球文明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从一个弱小的乡下星球一步步发展,终于成为了令各个种族和文明不能轻视的力量。   故事以地球终于取得了银河联邦上议院的席位收尾。   【地球大使脚步铿锵地走过去,从容地在属于他的席位上坐下。他的桌面上亮起了全息投影,地球的球徽缓缓转动,闪耀着微光。无人可再轻视,无人可再侵犯。】   【地球大使知道,今天他能坐在这里,是许多代地球人以血与火铺就了前进的道路。】   【为了这一天,地球人奋斗了一千年。】   “电影剧本实际上只截取了时间线前面的十几年,从前进号出发,到遭遇外星文明,被追杀好几年,逃亡、战斗、反杀,最终夺取了敌人的飞船返航。”张雁声说,“我通读了剧本,虽然在原作中这只是一小段时间线,但改编后的剧本是一个完整的、逻辑自洽的故事。这个编剧自己就是原着粉丝,把原着吃得非常透,并且在改编中,弥补了原着作者大杨不擅长写感情线的短板。”   “这个剧本里,有闪光的个人英雄主义,有让人动容的集体牺牲精神,人『性』的展现也非常立体,爱情、友情、亲情……都很饱满。”   “编剧改编到位,有很多华彩情节,不仅吸引眼球,还打动人心。”   危急的关头,要按下那个按钮与敌人同归于尽才能拯救大家。   可那个时刻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他叫小山,他是个十岁的孩子。这孩子出生在前进号上,妈妈是一个科学家,爸爸是一位少校。他的脚从未踏上过地球的土地。   但他知道,地球是家。   通讯频道里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声音:“小山!小山!不要!”   那个孩子望着舷窗外的星辰大海,和敌人的战舰,轻轻地叹息:“妈妈,我好想看一眼地球啊。”   那是他的诀别之语,最后的遗愿。   随后他一掌拍落,按下了按钮。粉身碎骨,与敌人同归于尽,拯救了大家。   这段情节张雁声记得特别清楚。   徐立晨刷了十遍,每次到这里都哭成狗。出了影院就不承认,非说影院装修有甲醛刺激得眼睛发红,口口声声说要去消协投诉。   那个小演员后来红得翻了天。   “所有的大腕几乎都是友情客串。主要角『色』全部都是籍籍无名但是专业的演员。跟很多靠鲜肉的流量保底的制作不同,到现在为止的1.5个亿全都花在了制作上而不是演员片酬上。”   “这是后期制作合作伙伴……这是宣发计划……”   “成品质量如何,我们可以看看这个demo……”   张雁声在播放demo的时候观察着老太太和张寰的表情。   他们看得挺专注的,显然被这个demo的三分钟呈现吸引住了,老太太还在不知不觉中点了点头。   张雁声休息了三分钟,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仿佛热水从头冲到脚,热腾腾的,把人从里到外洗了一遍。   到demo结束,张雁声都觉得自己的皮肤还在冒着热气,力气都消耗光了。   “谢导以一种做作品的态度来做产品。”她说,“如果是文艺片的话,很可能叫好不叫座。但幸运的是,科幻这个题材,越认真越精致,越叫座。”   “综上,我认为这部电影值得投资。”   “你们觉得呢?”   张雁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个长辈。   两个长辈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这个孩子为今天特意打扮过,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   其实算不上多么优秀的商业讲演,张老太太和张寰都看到过很多真正专业的、让人佩服的presentation。比起来,张雁声的还粗糙,还缺乏经验。   但张雁声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才是个高中生。   几天前,当她说要投资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就是主观觉得好,凑热闹。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   几天之后,她当然也没变成什么精英,但很明显,老太太和张寰都看出来了,她一只脚迈进了门槛,至少不再是个门外汉了。   才高一的孩子啊!多少高一的孩子,还背着家长偷偷『摸』『摸』打游戏呢。张雁声已经有意识地在思考如何赚钱,敢于投入,并愿意为此付出精力和时间钻研了。   正如张寰早早对张雁声说的,对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来说,学习成绩没那么重要,甚至学历也没那么重要,有些别的东西其实更重要。   张寰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肯定。   张雁声屏息等待。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张寰笑着说:“可以,我决定投了。你想要六百凑个一千是吧?你自己那四百别动了,零花钱嘛,别动了。爸给你出一千整。”   老太太则笑道:“我说过了,你爸出多少,我给你出双倍。我给你两千。”   这样张雁声就有了三千万可用于投资。   在今天之前,能拿到这个数目就已经超出张雁声的预期了。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想要搞投资,大人们会给她一点钱让让她试试水,但不会真地像他们自己投资那样,几个亿十几个亿地往里投钱。   所以她的目标就是从张寰那里套六百万,从老太太那里套个一千万左右,再加上自己的钱,凑个两千万。   但现在,在做完她人生第一次商业讲演之后,她不能满足于区区三千万了。   张雁声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膨胀,但这种膨胀的感觉令人感到熏熏然地舒服。并且,她有着前世的预知作为底气,便有了膨胀的支撑。   她说:“既然你们都认同了这个项目的投资价值,为什么还只投三千万呢?”   老太太和张寰看向她,她说:“目前预估的资金缺口是两个亿,预订明年的暑假档。但这种大制作,最常见的就是跳票和超支。我觉得它很可能会拖到后年才能上映,两个亿……我觉得不够,最花钱的就是后期的制作,宣发方面有原着粉的存在反而可以省一些,但我觉得,至少它还需要三到四个亿。”   “但,它值得。这笔投资一定会得到它该有的回报的。三到四个亿,我们家完全可以拿下来,『奶』『奶』,我觉得我们应该拿下来。”   张雁声的目光里含着期待,也带着自信。她的五官生得不仅漂亮,还十分英气,便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会议室里静了片刻,而后老太太和张寰都笑了。   “妈你看看她,小小年纪这么有野心!”张寰用手指着张雁声说,“像不像咱家人!”   老太太笑着说:“像啊,跟你从前一个样!”   这两个人笑得开心,张雁声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正经说:“您二位,给个准话。”别光顾着笑了。   而且这有什么好笑的。   上了一个台阶之后,难道就要原地踏步吗?难道不该抬头去看下一个更高的台阶吗?   反正要把张雁声摁在原地,告诉她这足够了,你该满足了,张雁声是不能满足的。   好不容易那两个实权者&大金主终于开心够了。   老太太却说:“不,我们不会给你更多的钱了。”   张雁声愕然。   .   第92章 第92章微妙   “为什么?”张雁声据理力争, “您明明已经认同了这个项目。”   老太太却说:“这无关于项目本身,这是因为你。”   张雁声惊诧地看着老太太。   “雁雁,这是你人生第一次投资啊。”老太太说。   张雁声觉得自己懂了, 她十分肯定地说:“可是『奶』『奶』, 这个电影项目真的会赚。”   张雁声是很有底气的。   《走出太阳系》的投资回报率有多高呢?据说是高达350%!   老太太却说:“我要是觉得它会赔,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雁雁,你以为我是怕你投资失败, 输不起?你想错了,比起输不起,我更怕你赢不起。我就是怕你第一次投资太成功,赚太多钱。”   张雁声大出意外, 终于感到困『惑』了。   老太太还想说话, 却被儿子按住了手臂。她回头看过去,张寰向前倾身,看着张雁声, 说:“雁雁, 你还没真正赚过钱,所以你还不懂,赚钱这件事, 贼他妈爽!”   居然当着孩子的面说粗话。老太太反手打了他一下, 嗔怪:“怎么说话呢。”   “领会精神,领会精神就行。”张寰笑嘻嘻地对老太太说, 又看向张雁声,“你刚才说我们怕你赔钱,当然也是对的。你的第一次投资,我们当然会担心投资失败,赔太多钱, 让你信心受损,在将来影响你再做其他的投资决策。”   “但同时,我们也不希望你第一次投资,就大赚一笔。因为赚钱是真的很有快感的。尤其你,你还这么小,如果第一次就暴赚一笔,这种快感强烈到像赌博。它甚至可能会压制你本该有的理智,让你产生一种赌徒心态。这个,比输不起还要不得。因为心态,是我们做投资决策的时候,非要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每一次的投资决策都应该是理『性』的,而不是被赚钱的快感刺激着作出的冲动『性』决定。”   老太太眼睛忽然湿了。   她用拳头抵住鼻尖,吸了吸鼻子,说:“你都还记得呢?”   “哎呀,您看看您。”张寰扯了张纸巾给老太太,“我怎么能不记得呢。当年我第一笔投资,老爷子和您把我拎到书房,嘚吧嘚嘚吧嘚说这么一大通,哪忘得了啊。”   老太太擤了擤鼻子,感慨说:“一转眼,就轮到你讲给雁雁听了。”   张寰也唏嘘:“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时间都到哪去了……”   张雁声的爷爷去得早,张雁声对他没什么印象,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感情。   她真实年龄二十一,也依然还没到会感慨时光流逝、岁月沧桑的时候。看着老太太和张寰这样,她只能无奈地等着。   等他们俩情绪过去,她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是,如果我是因为自己评估觉得有风险所以控制投资金额也就罢了。但如果我明明预期了这个项目会大爆,却因为你们说的这些放弃了投入更多的资金。那么等它爆了的那天,想到我错失了这么多的钱,那我得多难受啊,您两位想过没有呢?”   张寰不客气地说:“我看你现在就挺难受的。”   他眼睛还挺利。张雁声在膨胀了之后,果真是想到少投这些钱就少赚了多少钱,情绪上的确是有波动的。   张雁声说:“失之交臂,怎么可能不难受?”   “所以你觉得我和你『奶』『奶』说的心态,就只是如何面对失败和如何控制自我膨胀?”张寰说,“雁雁,你还要学会怎么处理这种‘如果我当初怎样怎样’的情绪。”   老太太笑了,说:“这真是,正好。你觉得你看中的这个电影项目会大爆,会赚大钱。可是你为什么赚不到呢,雁雁?”   张雁声沉思了片刻,抬眼:“是因为我现在的能力有限,我只能说服你们给我这么些钱,我没有能力说服你们给我更多的钱了。”   她为自己错失预知可赚的钱而感到难受,却没想过这个她以为的“可以赚到”,本来就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了。   像她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不为钱愁的人,在“赚钱”这两个字面前都失去了平常心,可知赚钱的诱『惑』对普通人又该是多么强烈。   在这种诱『惑』下,真地极易作出不理智的决策。   张雁声想明白,释然了。   老太太和张寰相视而笑。   张雁声看着『露』出一脸欣慰笑意的自己的生身之父,忽然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爸爸当年的第一笔投资,结果怎么样?”   温馨的气氛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安静。   老太太把脸别了开去。   张寰敛了笑容,指节轻叩桌面,风轻云淡地说:“结果重要吗?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学会理智地做决策。这个决策一旦做出来,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平静地去接受。像我这种富三代,你这种富四代,更重要的是守成。不要觉得守成是个贬义词。你问问你『奶』『奶』,当年和我们家做朋友的人家,能延续到现在的还有几家?没落了的又有几家!”   张雁声盯了他一会儿。   张寰的眉间都是凛然正气。   张雁声:“赔了?”   张寰:“……!”   老太太:“噗嗤!”   解救了脸上已经出现屎『色』的张寰的,是张雁声她大伯张宇。   张宇推门而入的时间非常及时,他进来问:“我怎么听说雁雁过来了?唷,这是在干嘛呢?”   张雁声礼貌地喊了声“大伯”,张寰得以被解救,忙告诉他大哥:“雁雁找了个项目想投钱,这给我们讲演,从我们兜里掏钱呢。”   张宇十分诧异,惊讶地问:“是吗?”   老太太笑『吟』『吟』地:“是呀,我们已经决定给她钱了。”   这表示,张雁声找来的项目,老太太和张寰都认可了。   张宇问张雁声:“雁雁哪找的项目?”   项目本身是什么,要投多少钱,都不重要。张宇就是想知道张雁声一个高中生从哪里找来的靠谱的投资项目,她哪来的渠道?   张雁声说:“就前几天陪『奶』『奶』去那个论坛碰到的,我觉得挺好,就跟『奶』『奶』和我爸讲一讲。他们同意了。”   那个论坛张绮也去了呀。张宇说:“我怎么没听绮绮提过?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老太太微微一笑。   张雁声解释:“绮绮姐当时忙着听论坛呢,我就瞎溜达,认识了个人。”   然后就找到了一个可靠到让老太太和张寰都同意投钱的项目?哪怕他们只给她投个两百万三百万让她试水玩,那也是认可了她。   张宇的神情有些微妙。   他忍不住问:“准备投多少?”   张雁声告诉他:“我爸给我一千,『奶』『奶』之前放出过话,说只要我能说服我爸投钱,我爸给多少,她就出双倍,所以,『奶』『奶』给我两千。大伯,见者有份,不如你也支援我点?”   有亲爹和亲『奶』『奶』,轮不到张宇给她钱。张雁声就是心情好,开个小玩笑而已。   张宇也知道,笑着骂她:“小财『迷』精。”   心情却十分微妙。   晚上回到家,他把张绮叫过来问:“论坛那几天,都干嘛了?”   张绮说:“我一直照顾『奶』『奶』,没离开过。”   张宇问:“具体呢?”   张绮诧异:“就是听论坛啊,我记笔记,然后午餐晚餐和『奶』『奶』一起吃饭,晚上送『奶』『奶』回房间。”   “那雁雁都干嘛了?”张宇追问。   提到张雁声,张绮就没好气:“别提了,她也就老实听了一上午,第一天下午她就出去瞎跑,晚饭还不和我们一起吃,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张寰了然,肯定是这个“『乱』七八糟的人”给张雁声介绍了投资项目。不然张雁声一个高中生她上哪找项目投资去?   他的心情更微妙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你要说她做的不好吧……又感觉这么说对她实在不公平。   他们都嘱咐了她让她照顾好她『奶』『奶』,她便寸步不离。   就说记笔记这个事也没法说她什么。她是个学生呢,她去听这种东西,会记笔记说明她认真啊。   这么一想,就感觉张绮真没什么做错的甚至做的不好的地方。可张宇就是不得劲,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   张雁声的大伯母过来问:“怎么了?突然怎么又说起论坛的事了?”   前几天回来不是就问过女儿了吗?听她说把老太太照顾得很好,他们夫妻还称赞过她。但她熟悉自己的丈夫,看出来他神情是有点异样的。   张宇说:“雁雁哪,论坛回来看中了一个电影项目,已经说服了妈和二弟给她投钱了。”   大伯母和张绮一起愕然。   大伯母问:“妈给她钱了?给了多少?两百万?五百万?”   她觉得给个中学生投着玩,五百万顶到头了。大人毕竟不能跟着小孩瞎胡闹。五百万不多,但也是钱。   张绮也屏息听着,想知道答案。   张宇神情更微妙了。   “妈给了两千万,二弟给了一千万,她准备投三千万。”   .   第93章 第93章考察   张雁声的心情很好。   她经由很有自知之明, 到内心膨胀,到被点醒,心态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盘算了一下, 虽然说给她个整数, 让她不要动自己那四百万的私房钱,但其实她的私房钱放在那儿也是放着,没什么大用。她决定还是把这四百万也放进去, 都投给《走出太阳系》。   这不算是激进投资,因为首先她是开挂了,预知未来;第二,这四百万对张雁声来言是“闲钱”, 即便是拿去做真正的未知结果的投资赔了, 也不伤筋骨。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就等徐立晨那边看看能拿出来多少了。   拉上徐立晨是因为百分百确定这是能赚钱的事,而且这是前世徐立晨超爱的电影,以他那狂热的程度, 不叫上他总觉得跟对不起他似的。   但张雁声还想到了自己的舅舅——一个百分之百能赚钱的机会, 她当然会想跟亲近的人分享。亲近的人不多,舅舅是很重要的一个。   张雁声于是给她舅舅打了个电话。   寒暄过后,她把《走出太阳系》的事讲了讲, 因为是电话讲的, 不像今天在总部会议室里那么详尽,但也说得算是清楚了。   舅舅却笑着说:“是不是想跟舅舅要钱啊?行, 舅舅支援你五十万。”   张雁声一怔,说:“不,我是觉得是个很好的项目,所以想让您一起投……”   舅舅哈哈大笑,说:“雁雁有好事还能想着舅舅, 舅舅没白疼你。”   张雁声终于反应过来,舅舅这是根本不打算投的意思。   这个事没必要去追为什么,可能舅舅流动资金紧张,可能舅舅觉得她就是小孩瞎闹着玩,可能舅舅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涉足影视圈……“为什么”的可能『性』太多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张雁声见好就收,笑着说:“那就算了,我就跟是跟您说说。”   舅舅说:“等着,这就给你转账。”   张雁声忙说:“不用,您不投就算了,不用给我钱。”   舅舅笑着说:“这不是你第一次投资吗?舅舅怎么着也得支持点。”   张雁声说:“那就算您投资的,将来赚了我一分钱不少您的。”   舅舅大笑,没真当回事。   挂了电话,舅妈问:“怎么回事啊?什么五十万?”   舅舅说了,舅妈愀然不乐:“你可真大方。”   舅舅讪讪地:“也不是很多钱。”   “在人家张家人眼里,当然不是很多钱了。”舅妈不高兴地说,“你拿这钱出去,还不一定能落好。说不定人家还嫌你小气。”   舅舅忙说:“雁雁不是那样的孩子。”   舅妈不开心了一会儿,情绪也就过去了,说:“算了算了,反正是亲外甥女。”   舅舅开心地说:“就是!”   舅妈说:“那下次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别自己桄榔就扔几十万出去了?”   舅舅忙说:“下次一定!”   张雁声手里私房钱其实具体数目是三百多万,她是想再凑凑,凑个四百整。这下也不用凑了,舅舅的钱添进来,正好凑整了。   徐立晨也很快给她打了个电话:“搞定!我能拿一千万出来。”   张雁声问:“是说买机车还是……?”   “张雁声你又看不起人是吧!”徐立晨磨牙,“我正经跟我妈说的。”   张雁声笑了:“恭喜。”   徐立晨哼唧了几声,还是忍不住说:“你不知道我妈多震惊。”   张雁声却说:“我能想象。”   她又问:“所以你妈妈,是认同了这个项目,还是单纯想奖励你想干正事才给你钱的?”   徐立晨愣了愣,自己琢磨了琢磨,试探着说:“一半一半?”   “其实没多少钱。我自己拿五百,她也就拿五百给我。”徐立晨说,“真没多少,五百万嘛,就算不拿去投资,我瞎造败造败,也三下两下就能造败完。她肯定是觉得,拿去投资总比我瞎造败强。”   张雁声差点笑出声来,说:“那我就跟那边确认了。”   “等等等等!”徐立晨却说,“我说咱们是不是得去实地考察一下啊?要不然这钱投得也太容易了。”   点醒了张雁声的盲区。张雁声仗着对前世的预知,心里知道《走出太阳系》百分百会爆,根本没想过要再去实地看看什么的。但正常投资,可不就是得仔细考察吗。   张雁声跟莫琳联系了一下,说了想要去实地考察的意思。莫琳一口答应了:“我来安排。”   莫琳做事情效率很高,很快就跟谢东那边联系好了。   第二天,张雁声告诉张寰“我去考察项目”,拖着个行李箱就走了。   张寰:“……”   整得跟那么回事似的。   张雁声和徐立晨飞去了谢东那里。莫琳有个投资推介会走不开,不能及时飞过去,谢东接待的他们。   虽然已经从莫琳那里知道是两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年轻人,他们俩的年轻还是让谢东吃惊了。   但有钱就是爸爸!   谢东一丝不苟地照接待金主爸爸的流程接待了他们。   开了会,答了疑,还带去片场现场解说。   徐立晨在片场,全程眼放精光。   晚上一起吃饭,徐立晨几杯酒下肚,拍着桌子对谢东说:“不怕赔!没关系!要赔钱了,我就当支援咱们中国科幻事业了!”   谢导当场掬了一把泪:“小徐!”   又一通推杯换盏。   张雁声:“……”   张雁声给莫琳打电话:“我们明天还在这边再待一天,他还想看看拍摄进程。我们明天晚上回k市。”跟莫琳商量接下来的事。   莫琳之前是想邀请她一起参加她那个推介会的。但张雁声其实就只对《走出太阳系》感兴趣,所以没去,直接来谢东这边了。   莫琳说:“我的推介会搞完了,我明天飞k市,咱们后天见?”   张雁声:“ok。”   第二天张雁声和徐立晨又去片场,要不是张雁声扯着徐立晨,徐立晨恨不得钻进镜头里去。   走的时候徐立晨还都依依不舍,张雁声薅着脖领子给他薅到飞机场去了。   飞机上,她问:“你爸你妈现在怎么样?”   徐立晨那热烘烘的脑子才清明了些,自嘲地一笑:“还能怎么样,照样秀恩爱呗。前些天结婚纪念日,搞了个大party,把公司有点级别的员工都请来了。”   在从前他会觉得爹妈真是肉麻,每次都搞这么大阵仗。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都肉麻在明处。那些本该是两个人温馨的时光,都是那样辉煌地跟许多不相干的人共享。   “我觉得我可以去当演员。”他调侃地说,“我有他俩的基因,演技肯定差不了。”   他对这件事的情绪和反应,要比前世缓和了许多。   但这也许只是因为徐氏夫妻还没有到撕破脸和矛盾激烈到白热化阶段的原因。   张雁声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沉默着不再说话。   傍晚回到了k市,她去找张寰:“我跟投资公司的人明天见面,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张寰舌尖顶了顶腮肉。   “……”张雁声作势转身,“你要不愿意说我问我『奶』『奶』去。”   “哎回来回来回来!”张寰气死了,“我这不还没说话呢嘛,你这什么急『性』子,随了谁这是!”   张雁声死鱼眼看他。   “咳!”张寰清了清嗓子,“明天都谁啊?”   “小莫姐,我,还有我一个同学。他打算投个一千。”   “嗯?男同学女同学啊?”张寰忽然警觉。   张雁声:“……投资跟『性』别有关系吗?”   “没关系但是……”   “说正题行吗?”   张寰让女儿给撅回来,悻悻地:“你就没觉得少了什么人吗?”   张雁声:“?”   张寰说:“你就自己上阵了?再带上你那个不知道男女的同学?你们俩小屁孩子是看得懂合同陷阱,还是读得懂条款漏洞?”   “法务啊!”张寰拍桌子,“总部养了一部门的法务人员是干嘛吃的啊?”   张雁声恍然大悟。   其实一被提醒就知道是常识。但没被提醒之前,就完全是盲区。说白了就是嘴上说着要投资,要投资,其实不知道自己都该做些什么。毕竟上辈子到死都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事到临头,毫无经验,连常识『性』的事都抓瞎。   张寰欣赏了一会儿张雁声恍然、懊恼的模样,笑『吟』『吟』地说:“别急,都给你安排好。已经跟法务部打过招呼了,明天会有人陪你。”   张雁声盯着他:“所以我不来问,就不打算告诉了我是吗?”等着看她闹笑话是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寰叫屈,“你拎着箱子就跑了,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张雁声不信。   她没经验抓瞎很正常,但这种于张寰他们简直如吃饭喝水一样的常识的事,他们不可能想不起来。   老太太很可能是觉得有张寰在呢,父女俩住一个屋檐下,张寰肯定该提点的就提点了。   于张寰这就是随口一说就能解决的事。这两三天了他提都不提,肯定是暗搓搓就憋着坏想看她栽跟头,好到他面前哭着求助呢!   .   第94章 第94章谈判   莫琳一大清早飞机就落地到了k市。她在飞机上补了一小觉, 下了飞机在机场的卫生间里洗个脸刷个牙化个妆,连酒店都先不去check in,直接先扑到客户那里去了。   很拼。   岳董也是她在这次的金融论坛上新结识的大佬, 他对她手里的一个项目感兴趣。她之前邀请他去她的投资推介会, 但时间不赶巧,岳董这边有事脱不开身,莫琳就专门为他飞过来。   见了面, 岳董身边还有个俊美的年轻人,眉眼好看,气质清隽,坐在一边, 也不怎么说话, 安静倾听。莫琳还以为是秘书助理什么的,心想这岳老先生选秘书很注重颜值啊。   会面进行得十分顺利,莫琳这里有干货, 她本人职业素质过硬, 岳董的的发问都招架住了。岳董微笑点头,显然是很满意的。   莫琳在心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岳董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却忽然向前欠身,问了两个问题。   莫琳立刻打起精神, 详尽地解答了。答完, 她看向岳董:“这位是……?”觉得说话的口吻听起来似乎不像是秘书之流。   岳董说:“这是我孙子,岳松。”   会带在身边, 自然是很重视,想亲自教导指点的。莫琳识趣地奉上了彩虹屁若干。   果然没有家长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家孩子的,岳董这样的大佬都下巴微抬,矜持地谦虚:“哪里,哪里, 过奖了。”   莫琳赞叹说:“k市我是第一次来,真是地灵人杰的地方,净出年轻俊杰了。我明天要见的客户才是高中生,就已经开始运作资本,学习投资了。”   “嚯,高中生?”岳董转头对岳松笑道,“这是谁家啊,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着急了?”   岳松看向莫琳,莫琳微笑着,却闭着嘴,显然是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的。   岳董和岳松也不追问,只顺口问了句:“这孩子是打算投资些什么啊?”   莫琳说:“是电影,一部科幻电影。”   岳松诧异:“国产科幻?”   莫琳说:“是的。”   岳松说:“不会是……《走出太阳系》吧?”   莫琳笑了:“您是粉丝?”电影还没拍出来,只有粉丝才会关注。   “算是原着粉吧。原着是一部很优秀的作品。”岳松沉『吟』说,“这个项目还在融资吗?”   莫琳身体坐直了:“是的,正在进行中,您要不要听我给您说说?”   岳董看了看手表。   岳松说:“我们马上有个会议,这样吧,莫小姐你把资料发给我爷爷的秘书吧,让他转给我。”   莫琳:“?”   岳董笑了:“他还在读书呢,才大二。”   莫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觉的小岳先生看起来特别年轻,但是又很沉稳,我就不敢猜年龄。”   轻轻一记马屁,岳董笑了。   等莫琳离开,岳董跟岳松说:“小姑娘很拼啊,我在论坛看见她的时候,她拄着个拐,还言笑晏晏的,精气神特别足。我一看,嗬,这样的小姑娘,该给她个机会。”   岳松点点头。对岳董来说是小姑娘,对他来说就是个大姐。   “你将来找媳『妇』啊,也要找个能拼能干的啊。”岳董碎碎念,“你自己也要把身体锻炼好,可别像你爸你妈那样,让我『操』心。”   岳松无奈:“别人家都是虎妈狼爸,咱们家是狼爷爷,我从小就是您盯着长大的,我身体有多健康,您又不是不知道,老是瞎担心。”   老爷子哼了一声,说:“反正啊,你以后得找个身体健康,能跑能跳,能文能武的媳『妇』!”   岳松妈妈身体不好,娇娇弱弱的。岳松爸爸身体也不好。偏这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弱到一块,还互相看对眼了。简直了!   老爷子为他们『操』碎了心,连孙子都是老爷子亲自带大的。   老爷子养了个娇弱儿子,娶了个娇弱儿媳,好不容易孙子健健康康的,他一心想再娶个健康结实的孙媳『妇』,好好改良一下老岳家的基因。   “哎呀,小莫这脸长得团团圆圆的,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说话的时候,那肩膀挺得笔直,精气神十足!看着就让人舒心!唉,可惜大你大得有点多……”老爷子遗憾。   岳松捏捏眉心:“爷爷,我还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上学耽误你找媳『妇』啦?”   莫琳一上出租车就瘫了,掏出手机给朋友发信息:“卧槽累死了,早上四点我就起了,八点我就到k市了,马不停蹄直接见客户!现在才刚往酒店出发!待会我要再补个午觉,飞机上没睡够,后排有个熊孩子老踢我椅背,可把我烦死了。”   “明天还要去见客户,没问题的话明天下午我就飞走,还有个尽调等着我呢!累死了累死了,人不如狗!”   她又说:“k市真是个神仙地方。今天客户带着一个年轻帅哥,我寻思着以为是秘书什么的呢。结果是人家孙子。再一聊,才大二!”   “我大二放寒假的时候干嘛呢?想起来了!我在家瘫着看《喜羊羊》呢!好家伙,人家大二,已经穿着阿玛尼坐在办公室里跟我谈投资了!”   “明天就更卧槽了。明天要见的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高中生。她还拉了另外一个高中生。俩高中生!一共要投4千万!你说我是该柠檬呢,还是该柠檬,还是该柠檬呢?”   “这k市的小孩都是喝什么灵泉水长大的吧?一个赛一个的,都已经出生在别人人生的终点线了,他们居然还比你努力?我感觉没法活了。”   过了一会朋友回复了:“艹!别给我发这种毒鸡汤!deadline还有三天呢,正优雅瘫着呢,你给我说这个?吓得我赶紧爬起来写repo了!”   莫琳:“瘫什么瘫!又没投胎成富二代!你有资格瘫吗?别的比不过,不能连努力都比不过富二代啊!给爷干活去!”   朋友:“都说了已经爬起来在写repo啦!!”   莫琳到了酒店,先给岳松把《走出太阳系》的商业计划书发过去,才补了个觉。   醒来又是龙精虎猛的一条妹子,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键盘敲得飞起,转眼天就黑了。   她给张雁声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明天的会面时间和地点,正准备睡下,有个陌生来电。   接起来,对方说:“莫小姐,我是岳松,今天上午见过的。”   莫琳立刻精神了:“岳先生!”   岳松声音磁『性』,语速不疾不徐:“计划书我看过了,我对这个有些兴趣,有些不清楚的地方能不能面谈一下?你还在k市吗?”   “在呢。明天上午要去见客户。”莫琳问,“您看下午可以吗?”   两个人约定了时间。   莫琳把明天的机票从下午改签到了晚上,安心睡下。   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见了张雁声和徐立晨。   见面的地点安排了张家企业的总部。   徐立晨带了个中年阿姨来,介绍:“律师。”他妈妈给安排的。   张雁声这边也有总部的法务部调给她的律师。   投资意向一旦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律师跟莫琳过招了,锱铢必较地过条款。   徐立晨差点睡着。后来他就玩手机。   张雁声倒还能撑着听着。渐渐心里明白,要不是自己提前预知未来,其实是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年纪就做这些事的。知识储备量都还根本达不到。   上辈子的大学就是混日子,什么都没学到。整个人是空心的。   张雁声冷汗涔涔。   莫琳打起精神来应付两个律师,她向来是个愈战愈勇的,以一战二,愈战愈是精神抖擞。   张雁声一直观察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噙了笑意。   茶歇时间,她问莫琳:“小莫姐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莫琳说:“我y大的。”   徐立晨的律师推推眼镜:“y大啊,就在我母校隔壁。”   “咦?”张雁声的律师问,“您也是r大毕业的吗?”   “是啊,你也是?”   “这么说您是我师姐了?”   他们就说起了一些学校的事,又说起上学时候常去的馆子。   徐立晨的律师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张雁声的律师说:“我毕业的时候还在呢。”   莫琳说:“在呢,还在呢。我上个月去看我留校的同学,还去吃了一回呢。”   这几个名校毕业的人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熟络了起来。   张雁声和徐立晨两个学渣默默地吃着小蛋糕,听他们说起各自学校的事,又说起工作中认识的对方的校友。   到最后,莫琳一个公司前辈的老公居然跟徐立晨的律师是同班同学。   张雁声觉得很有趣。   聊天的时候莫琳几次瞥向会议室门口,后来趁着律师们去上洗手间,她终于忍不住跟张雁声说:“有位先生来来回回在会议室外面转了好——多圈了,是有什么事吗?”鬼鬼祟祟的,让人有点担心。   “不用理他。”张雁声绷着脸,“那是我爸。”   空气安静一秒。   莫琳:“噗!”   张雁声也觉得很丢脸,但她觉得要是亲自出去把张寰赶走更丢脸。她只能硬挺着不动。   莫琳笑着说:“是不放心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张雁声臭着脸说:“大概吧。”   徐立晨觉得自己终于赢了一回:“这就是心里拿你当小孩!你看我,我妈让周律师跟我一起,她就很放心。”终于反击了一回,洋洋得意。   张雁声的脚踩在了他脚上。   徐立晨脸『色』变得很精彩。   张寰鬼鬼祟祟地去了老太太的办公室:“是一个男同学!”   老太太从老花镜后面撩起眼皮:“那又怎么了?”   张寰:“是男的!”   .   第95章 第95章无愧   “那不是女的, 当然就是男的。”老太太看着这个智障儿子,“不然还能是什么?”   张寰一时觉得跟他老母亲简直是鸡同鸭讲。   “不是。”他说,“雁雁说她觉得这个项目好, 就喊了个同学一起。她怎么就喊个男同学呢?女同学都死光啦?”   老太太就纳闷了:“我生你的时候, 都解放好多年了呀?”   张寰:“?”   老太太:“大清早亡了啊。”   “……!”张寰,“雁雁还小呢!”   “你觉得她还小,你就让她去做三千万的投资?”老太太问他,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水吗?”   张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我跟您说,那小子早上来的时候,跟我打招呼,我问过了, 您知道他爸妈是谁吗?”   老太太说:“不管他是谁, 能拿出一千万给孩子试水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   “不是!咱们不能光看钱啊!”张寰恼火地说,“这小子他们家家风不正!”   老太太又从老花镜后撩起眼皮。   张寰给老太太讲他知道的八卦:“他爸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 跟他同岁!您说, 就这家风,让雁雁跟他谈朋友?您愿意?”   老太太缓缓摘下老花镜,捏了捏眉心, 缓缓地问:“你告诉我, 就你,你, 是以什么心态说别人家风不正的?”   张寰:“……”   “你告诉我,”老太太问,“鹤鹤和硕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小敏那时候是死了还是活着?”   张寰额头冒汗:“不是,咱们说别人呢, 您说我干嘛!”   “别人?别人我管不着,别人又没在我眼前哔哔、哔哔。”老太太说,“我就奇怪你脸怎么这么大?说得出这样的话?你就没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吗?”   张寰委屈:“我跟别人不一样啊。人家老婆健健康康的,我呢?小敏一病好几年,我连夫妻生活都没有,我跟他们能一样吗?”   老太太看着他:“当年,我说给你们办个传统的婚礼,你非要在教堂办个洋婚礼。你那婚词是怎么说的?‘生老病死,都不能将你我分开’?你说出来的话,做到了吗?”   张寰词穷。   老太太叹息:“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小敏。小敏最后那时候,我去看她,感觉她了无生趣。她走得不安宁啊。你要是等小敏走了,你再好好找一个,没人说你。让小敏知道你有担当,也能走得放心。可你看看你干得什么狗屁事!小敏走的时候多不放心啊!你让她走都走不踏实!”   当年儿媳走了之后,老太太才知道了张鹤翎和张硕成的存在,把她气得够呛。   但一边是已经去世了的儿媳,人死万事空,一边是活蹦『乱』跳有血缘的亲孙子亲孙女,老太太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死去的儿媳不要亲孙子亲孙女。   张寰眼睛湿了。   “我没有……”他为自己争辩,“小敏走之前,我跟她发过誓决不亏待雁雁。妈我跟您说,我问心无愧的!我真地从来都没亏待过雁雁!就是她舅舅来了,都不能说我对雁雁不好!我跟您说,我早就想好了,将来雁雁嫁人,我给她准备厚厚的嫁妆!”   老太太看着他:“你以为亏待不亏待,就是个钱的事吗?”   张寰的眼中现出了『迷』茫的神『色』。   老太太叹息一声。   “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张雁声这边进行得比较顺利。其实到这一步就没她什么事了,决策人拍了板之后,自然有人做具体的工作。   要是张寰的话,到这一步就已经放手给底下的部门了。只不过张雁声还根本没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还什么都不懂,张寰和老太太也有意让她跟着听听看看,知道个流程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都搞定了,莫琳最后问了一句:“那么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雁声跟着听了全程,看了眼自家的法务,法务冲她微微颔首,张雁声正准备说“没有了”的时候,徐立晨忽然说:“我有!”   他还举手了!   你以为你在课堂上啊?   紧跟着大家就听见这位全程昏昏欲睡的大少爷,大声地说出了他的诉求:“我要参演!”   空气忽然安静。   张雁声缓缓转头,看着徐立晨这个大傻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参演个『毛』线!”   寒假作业做完了吗你就想带资进组?   以你那个中二病的『尿』『性』,指不定『逼』着导演怎么瞎改剧本加戏呢!   前世,徐立晨狂吹《走出太阳系》:“每一个角『色』都是导演亲自甄选的!每一个演员都是那么地符合角『色』要求!你一看那长相,你就能猜到他是谁!情节改编,忠实于原着又高于原着,弥补了原着的短板。”   所以你这个傻叉就不要去亲手破坏你最心爱的电影啊!   徐立晨说:“那不是还有几天呢嘛!”   这他妈是时间的问题吗?   真让徐立晨进去瞎瘠薄折腾,这电影还能不能爆成黑马张雁声都无法保证了!   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该叫这个傻叉来掺一腿的!   后悔!就是后悔!   张雁声已经在考虑是当场给徐立晨揍到不能自理以免他去祸害这部电影,还是等莫琳走了再揍,以免吓到她?   莫琳却职业素养超强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徐先生怎么不早点说呢?您跟我说说您的想法,我去跟片方沟通试试,看能不能达成一致。”   徐立晨知道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他手一挥:“你们别担心,我不是瞎闹去了,我也不要什么重要角『色』,随便给我一个就行……”   张雁声恨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徐立晨振振有词:“咱们毕竟是投了钱的,我觉得咱们俩至少得有一个人该参与进去。要不然,这个到底拍得怎么样啊,进度怎么样啊,钱到底花在哪了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说得跟那么回事似的。   但张雁声是多么地了解徐立晨啊!她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真相了!   “你就是想穿那身外骨骼机甲战斗服吧?”   那个外骨骼机甲战斗服从国外订做的。单套造价70多万,重量也有70公斤,采用真正的『液』压推助器装置,造型酷毙了!当时在片场,徐立晨看见了,当场就走不动道了!   可一共就那么几套。演员们轮着穿,镜头分着拍,然后后期再剪辑,看起来就是飞船上的军人人人都穿着的样子。   那战斗服一直在演员身上就没下身,没有闲着的时候。而且穿脱都需要好几个道具组的人帮忙,七手八脚地弄才行。   徐立晨当时想蹲等大家收工了让他试试,被张雁声薅着脖领子给薅上飞机了。   “噗!”张雁声的律师年轻些,没憋住。   徐立晨的律师把脸别了过去。   莫琳保持着微笑,只是嘴角蜜汁抽动。   徐立晨脸膛都红了,梗着脖子说:“说什么呢,我有那么幼稚吗?我是为了咱们的投资……”   张雁声转头对莫琳说:“他不想穿,不用管他了,他不需要参演,咱们继续。”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徐立晨整个人都趴桌上去了,尔康手伸出去,要不是会议室的桌子足够宽大,可能都要够着莫琳了,“想穿!想穿!!”   “那跟谢导商量一下,给他一个能穿机甲战斗服的龙套就行。实在不行,单独让他穿一回,拍一段过过瘾就行。”张雁声说。   莫琳微笑:“我去沟通。”   张雁声转头跟徐立晨说:“跟你约法三章,如果参演,让怎么演怎么演,不允许改剧本加戏,绝对不允许外行人指挥内行人影响拍摄。”   徐立晨举手发誓:“我肯定不!”   张雁声再转过头来。   莫琳脸上的微笑虽然一直没变过,但是张雁声能感觉到她明显肩膀放松了。   她笑了笑。莫琳则朝她挤了下眼睛,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都弄完了,律师们收拾东西先走一步。张雁声问莫琳:“小莫姐什么时候的飞机?”   莫琳说:“晚上飞,下午还要见个客户。”   张雁声微讶,她还以为莫琳就是为了她这个事专门来k市的呢,没想到她节奏安排得这么紧张。   莫琳的身上有一股蓬勃跳动的生命力,让她特别喜欢。二班的同学们其实也有,但比起来,他们都还只是小火苗,没有莫琳那么鲜亮耀眼。   张雁声说:“有时间吗?想跟你一起吃饭呢。”   莫琳眼睛弯弯:“吃饭的时间当然有了。”   徐立晨凑过来:“我也……”   张雁声五指张开扣住他的脸把他拨到一边去:“吃过我们这边的特『色』菜了吗?我带你去吃地道的。”   莫琳正要答应。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张雁声扭头看去,认得是老太太的秘书之一。   秘书问:“雁雁小姐这边完事了吗?”   “完事了,怎么了?”   “董事长想安排跟您莫小姐还有您的同学一起吃个饭。”   张雁声笑了,对莫琳耸耸肩:“我省了一顿饭钱。”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她猜到莫琳不会不乐意跟老太太一起吃饭。   果然莫琳笑得十分真诚,对秘书说:“太感谢了。”   莫琳来之前已经起底过张雁声家的背景,知道她们家的掌事人是张雁声的祖母。莫琳的工作就需要更多地去结识这样的大佬,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徐立晨也颠撒颠撒地跟着蹭饭去了。   能跟张雁声一起吃饭他是开心的。   张老太太也挺和蔼可亲的,虽然跟那位莫小姐聊起来,说的都是他不感兴趣也听不懂的东西,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个慈爱的长辈。   就张雁声的爸爸有点阴沉。   看他的眼光怪怪的,有点瘆人。   好像一个变态。   .   第96章 第96章是她   莫琳的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凑。   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用漱口水漱了口, 辞别了张雁声,她就直奔了岳松那里。   这个年轻人依旧俊美如松,但沉稳的气度的确是让人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学生, 想来是常常被商业大佬的祖父指点教导, 从小熏陶出来的。   比起张雁声和徐立晨这样的小白菜鸟,岳松显然已经一脚迈进了商圈,具有了一个商人该有的素养。   莫琳打起精神应对。愈到最后愈有预感觉得岳松很可能会成为《走出太阳系》的下一个金主。   果然, 岳松最后提出了想去实地考察的要求。   莫琳压着心中喜悦,说:“我来安排。”   “希望能尽快。因为……”岳松微带歉意地说,“马上要开学了。”   莫琳捂脸,要不是岳松自己这么说, 她都忘了岳松还是个学生这件事了。   岳松也笑了。这时候眉眼间才透出几分属于年轻人的轻快。   “我稍后给您确认。”莫琳笑着说,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马上要开学了’这句话了。”   岳松还记得莫琳今天是要见她的两个高中生客户的,他笑着问:“高中生们怎么样了?”   “谈妥了。”莫琳说,“家长们都很放心呢, 没有亲自来, 只派了律师给他们俩,让他们自己来谈。很顺利。”   “恭喜。”岳松眉眼带笑,“那我等你电话。”   莫琳辞别了岳松, 回酒店取了寄存的行李, 路上就给谢东那边打电话告诉他:“张小姐、徐先生那边的四千四百万拍板了。”   谢东电话那边一通“太好了、太好了”的叨叨。   莫琳把徐立晨的要求告诉了他,笑着说:“他其实就想穿那套机甲战斗服。”   谢东哈哈大笑:“我看出来了!那天小徐盯着那战斗服眼睛都直了, 路都走不动了!张小姐给他拽走了。”   莫琳纳闷怎么张雁声就是张小姐,徐立晨就是小徐?   谢东忽然八卦起来了:“哎,小莫,这俩孩子啥关系?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别问我。”莫琳说, “不过我看出来了,张小姐是可以管得住徐先生的。”   谢东狂笑。   “那他那边就交给你了。”莫琳说,“第二个事,我又给咱们找了个潜在投资人,对方希望尽快过去考察一下。”   “可以可以!”谢东又惊又喜,立刻答应,“小莫你太能干了!我这边随时迎接,他什么时候来?”   “我再跟他确认一下时间。”   莫琳到了机场过了安检,立刻给岳松回复:“随时可以。”   岳松说:“我过两天都有安排……这样吧,我明早飞过去。”   莫琳跟两边把时间都敲定了,具体事宜也安排好了。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踏踏实实地登上了飞机。   谢东这边第二天接待了打飞的过来的岳松。   岳松没有像在办公司里那样穿着名贵的西装,衬衫笔挺。他穿得比较休闲,背了一个双背肩的背包,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行李。   “还有别的安排,今晚就回去。”他说。   这样休闲的穿着便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他的年轻了。   谢东就觉得莫琳很神奇,找来的金主爸爸一个一个靠脸都可以出道了。   谢东知道岳松是某集团大佬的孙子,虽然年轻,但眉眼间的气度明明白白就是一位贵介公子,谢东一点也不敢怠慢,上来就称呼岳松:“岳总。”   岳松却笑了,说:“不太习惯呢。岳总是我爷爷。”   谢东见过的人多了,应对很快:“那就,小岳总。”   这称呼就这么定下来了。   岳松看了现场,提了很多问题。有些比较尖锐,直接问到了剧组可能面对甚至已经遇到了的很多困难。他可比之前来的那俩高中生难应付得多了。谢东和制片人打起精神来应对他。   到吃午饭的时候,可没有之前跟徐立晨推杯换盏的气氛,大家各个正襟危坐,弄得跟要听讲座似的。   这顿饭吃得可不轻松,随时得应对这位小岳总的发问。几位副导演一边闷头猛吃,一边支着耳朵听着苦『逼』的老谢在那滔滔不绝地说啊说。   那位小岳总偶尔颔首,专心倾听。   终于,小岳总大发慈悲地说:“我暂时没什么要问的了,先吃饭吧。”   谢东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制片人说:“小岳总也是k市人啊?这k市真是地灵人杰啊,前几天我们才接待了两位投资人,也是k市的,也是特别年轻。”   岳松笑着说:“是那两个高中生?”   “哟,您知道啊。”制片人说,“对,就是高中生。你们k市真是不得了啊!”   这两天反复地听到这两个“高中生”,岳松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好奇的,他知道莫琳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但这些人却未必,便试探着问:“他们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制片人说:“这还真不知道。就女孩姓张,男孩姓、姓什么来着?”   饭桌上好几个人同时说:“徐!姓徐!”   岳松便想了一下,k市姓张和姓徐的,会是哪两家。   一个副导演掏出手机:“就是他们俩。”   那手机经由别人的手递过来,岳松接过来一看,便微微凝眸。   手机里是在片场的合影,有谢东和别的副导演,还有一对年轻的少年少女。   那女孩的照片当初岳松删掉了,但那张脸看过便很难忘记,何况岳松的记忆力还这么好,何况当时对她印象那么深刻——深到他专门去向自己的表姐打听她是谁。   岳松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她。   他凝目细看。她依然是化着妆的,小小年纪,这么喜欢化妆,总是冒充大人。   口红的颜『色』依然艳丽,人也依然冷感。拍照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笑容,显然这合影不是她的主意。   不知怎地,岳松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他又去看另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应该就是另一个高中生了。长得挺帅,是她的男朋友吗?小情侣一起投资?   岳松嘴角那一点弧度又抚平,把手机还给别人:“两个都不认识。”   “不过,”他感叹说,“年纪真小啊。”   饭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想:你也不大!   只是他们能和徐立晨勾肩搭背,却不敢在岳松面前随便说话。   这话就只能烂在肚子里。   岳松傍晚离开,制片人送他到机场,脸上带笑地跟他挥手道别。等小岳总的身影消失,制片人一个转身,去了接机口。   在那里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徐立晨的身影出现了。   制片人挥手:“小徐!”   “王哥!”徐立晨还记得这制片人,一起喝过酒的他都能记得。他跟年纪能当自己爹的人称兄道弟也毫不觉得违和,猛挥着手臂,满面春风地走过去:“我来了,我来了!”   步子很快,透着一股子迫不及待。   制片人看见徐立晨,不知道怎么地,就浑身放松了下来。他哈哈大笑着给了徐立晨一个熊抱。两个人亲热地往车子那里去,一路叽叽咕咕。   “老谢啊,给你安排了好几个『露』脸的镜头呢!”   “王哥我跟你说我一定要穿那个机甲战斗服啊!我电话里跟谢哥说清楚了!”   “穿!让你穿!你就别嫌臭啊,那个衣服穿的频率比较高,汗味挺大的!”   “都是男的谁还嫌谁臭啊。不过谢哥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带了瓶古龙水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雁声重生以来,作息时间堪称超级规律,超级健康——作为高中生,每天有固定的上学和放学时间,的确也没法不健康。   所以半夜三点被手机吵醒,实在是很令人恼火的一件事。   但当看到打来视频的是徐立晨,张雁声忽然心脏一收缩,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上来的念头是“是不是他爸妈撕破脸了”……   结果接通视频,那一头的徐立晨左脸几道煤灰,右脸一片血迹,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我!看我!张雁声你快看我!”他使劲伸胳膊把镜头拉远,尽可能多地『露』出身上穿的机甲战斗服,可劲问,“帅不帅?我帅不帅!”   张雁声:“……”   张雁声感到自己的脑壳顶上拱起了一个火山,滋滋地要喷发!   要不是隔着网络,她就要一拳打到徐立晨的帅脸上去!打他个鼻血长流!   “徐立晨你有病吧!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她想吼他,可半夜突然惊醒,似乎有点低血压,说出来的话都有气无力的,没有白天的气势。   隔着上千里的距离呢,知道张雁声够不着他,徐立晨就不怕。   他趾高气扬:“不就才晚上三点吗?你看看你,躺在软床上,睡得呼呼的!你知道有的人在干嘛吗?你看我谢哥!拍戏拍到现在!整个剧组的人现在都在连轴转呢我告诉你!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哎,你别把脸埋起来啊,你再看我两眼!我待会就要上场了!就看不着了!你赶紧再看我两眼!快点快点!”   他一叠声催促。   张雁声无力骂他。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醒了醒神,平稳了一下血压,半天才抬起脸来:“你已经过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也不能事事跟你汇报啊,你又不是我妈。”徐立晨嘿嘿笑,“我跟谢哥说我没几天就快开学了,让他尽快给我安排。他说我今天要能过来今天就能上镜,我二话不说就飞过来了。我跟这儿等了六七个小时了,终于轮到我上镜了!可不容易了我跟你说!辛苦着呢!”   他的背后很多人在忙忙碌碌,张雁声能想象得到那边的情形。特别是前世这片爆了之后,网上铺天盖地各种幕后花絮,张雁声是知道拍摄中的辛苦的。   真的很不容易。   凝结了那么多的心血,最终收获硕果累累。   张雁声『揉』了『揉』眼睛:“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不许让导演瞎改戏!不许外行指挥内行!”   “哎呀,你比我妈还啰嗦,我都知道了!”徐立晨说,“我说你能不能开个灯?你这『乱』蓬蓬的头发、你这煞白泛青的脸……有点吓人呀。”   好像鬼片。   还是个好看的艳鬼!   张雁声:“……”   张雁声搓搓脸:“我就问你一个事……”   徐立晨:“你说!”   “你……”张雁声被手机的光映得泛青的脸贴近,“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   第97章 第97章燕燕   “你说什么?喂?喂?”徐立晨大声喊, “你画面怎么不动了?是不是网卡了?”   然后他自己也突然定格!嘴巴张着,眼睛也不眨了!   三秒之后,视屏挂断。   你背后的人还在走来走去呢!装什么网络卡顿啊!   张雁声:“……”   把手机扔到一边, 拉上被子继续睡觉!   大半夜的被徐立晨这个神经病折腾一通, 第二天张雁声便起得晚了些。张鹤翎还说:“姐你怎么有黑眼圈?”   见鬼。   想敷个面膜,却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买过。   实在是,十五六岁时皮肤状态实在太好了, 好到根本不需要敷面膜,张雁声重生以来也就没去买过这东西。   还是得备着点,至少得备个眼膜,张雁声心想。   她知道昨天谢导那边不定忙到几点呢, 一直等到下午才给谢东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要是『乱』加戏什么的, 您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飞过去给他带回来。”她说。   谢东哈哈大笑,说:“你可太小看小徐了!不用他说, 我已经决定给他加戏了!趁着他还没开学, 把他的戏份给他拍完!”   张雁声:“???”   “小徐啊,我以为他吃不了苦呢。”谢东感慨地说,“没想到他这样的孩子, 昨天跟着我们熬了一晚上, 一声苦都没喊。还到处给帮忙,知道搭把手什么的。今天他还掏腰包给大家改善伙食……”   说的这个人是徐立晨吗?怎么感觉跟她认识的那个徐立晨不太一样呢?   “还有啊, 我真没想到,小徐居然是个练家子啊!”谢东说,“有个角『色』,本来得请个武行的,正好省了!就他了!”   张雁声:“……”   不是啊谢导你别『乱』来!   蝴蝶效应可不要影响她的投资啊!   但谢东认定了徐立晨可以, 张雁声的劝告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张雁声一头黑线,总觉得徐立晨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正朝着感觉不太妙的方向狂奔。   但谢东是专业人士,拍出了《走出太阳系》那样口碑、票房双双大爆的作品,把中国科幻一举拉到了国际水平。张雁声也只能选择相信他的眼光。   她只能说:“请让他尽快回来,马上开学了,他寒假作业还没写完。”   电话那头一通爆笑。   同一天的早上,岳董在饭桌上见到了消失一天的岳松。   “回来了?”岳董问,“昨晚回来的?”   “是,有点晚了,就没打扰您。”岳松说。   岳董就问起那边的情况,岳松说:“我很看好,我打算投一笔给他们。”   岳董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这不是岳松的第一次投资了,从他上了大学开始,岳董就给了他一定的财务权限,任他自己调度。岳松在投资这件事上有很大的自主权。   他点点头,这个事情就无须再向祖父多说了。   但岳松吃了两口早餐,忽然问:“爷爷,你认识兴南集团的宋兰英老太太吗?”   岳董说:“听说过,没打过交道。怎么了?”   岳松笑笑:“莫小姐说的那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个就是这老太太的孙女。她爸叫张寰,听说老太太有两个儿子,我不知道是长子还是次子。”   “是他们家啊。”岳董说,“我还觉得我已经够着急的,还有人家比我更着急,孩子才高中,就拉出来遛了?”   遛……   岳松无语片刻,说:“反正是个挺厉害的小姑娘。之前我姐做慈善拍卖,我就看见她了,被家长带着出来,看来是挺重视的。”   岳家三代单传,岳松没有堂兄弟姐妹,他说的“姐”不用特指就是舅舅家的表姐。   岳松从小跟在岳董身边进出公司,公司里面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他到这个年纪,需要熟悉公司的基层业务,便去了薛家那边。那边公司里没人认识他,做事要方便得多。   于是一边他就是衣着普通的实习大学生,在舅舅家的企业里熟悉基层业务;另一边他是衣着考究的集团继承人,跟在岳董身边看他做各种决策。   如果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在两边跑的,怕不得精分了。   “重视孩子的家庭都是有眼光的家庭啊。”岳老爷子感叹,“像我,年轻时候太忙,顾不着你爸,养得他跟闲云野鹤似的,不知人间疾苦……对了,他们现在在哪呢?”   岳松掏出手机看了看,翻转过来给月老爷子:“晒太阳呢。”   照片里,白云低垂,阳光灿烂,一对中年夫妻惬意的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晒太阳,两个人脸贴着脸,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肉麻得要死。   岳老爷子当场要心梗:“老子还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地拉犁,儿子已经在享受人生!这种儿子我生他何用!”   “没事,您还有孙子呢。”岳松安慰他,“我会努力争取让您早日退休的。”   “……”岳老爷子,“你小子还要篡位?反了你了!你爷爷还能再干五百年!”   岳松:“……”   所以,根本是你自己不愿意休息吧。   莫琳马不停蹄。她这边一个200人左右的企业,预计做尽调要在这边待两个星期。   忽然接到了岳松的电话:“我决定投了。”   莫琳觉得这一段时间自己简直锦鲤附体了,问:“您的意向投资额有多少呢?”   “先投一个亿吧。”岳松说。   莫琳不能刚来就走,她在这边加班加点干了两天,协调了一下时间,飞去k市。   而在k市,岳松问他表姐薛欣桐说:“兴南的宋老太太的孙女,她叫什么名字?”   “唷?”薛欣桐调侃说,“咱们不是不玩养成吗?”   岳松无语,解释:“投了个项目,发现那个小姑娘也投了,有点好奇而已。”   薛欣桐有点惊奇,细问了问,说:“这个张寰,看不出来呀。”   岳松问:“所以,她叫什么名字?”   薛欣桐好好想想了,不是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叫作张……燕燕?”   张燕燕?   名字有点俗气呢。   岳松回想起女孩冷而艳的面孔,觉得这名字很不衬她的气质。   张寰这个人,起名字水平不怎么样。   再见到莫琳,事情都谈妥了之后,岳松问:“莫小姐跟兴南的张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莫琳一听:“您知道了呀。”   这可不是她泄『露』的客户信息,十有八九是谢东和老王那边。   果然岳松说:“听谢导他们说的。”   莫琳说:“就是缘分,水镇的那个金融论坛,我滑到崴了脚碰到了张小姐……”把她和张雁声之间怎么结识的告诉了岳松。   她总结说:“张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跟大多数普通女孩很不一样的。”   岳松点点头,心里对“张燕燕”,除了那张令人难忘的面孔,有了一个初步的具象。   徐立晨在开学前被赶了回来。   他本来不想回来的。谢东真地给他安排了好几个『露』脸的镜头。一会儿他是门口站岗的,一会儿他是通道里端着枪巡逻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让他穿着那身机甲战斗服,他就很嗨!   而且真地很听话,导演让怎么着就怎么着。脱了戏服还跑去给道具组的人帮忙。   有人不认识他,把他当成打杂工的小助理,对他使唤来使唤去的。徐大少奔来跑去,毫无怨言。   谢东拍戏间隙一转头,看见他的金主爸爸正东颠西跑地给他干苦力。   谢东:“……”   他哪知道徐立晨家里各种手办也有好几百万块钱的,道具组对他来说就是……巨型手办!他非常地乐在其中。   谢东当然不会知道,所以谢东感动,就是感动!   又一场戏,动作指导过去说戏,徐立晨比划了几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动作指导:“唷?练过?”   徐立晨傲娇:“六岁开始,十年自由搏击。”   拍出来一看,架子拉得相当漂亮。他又长着一张收拾收拾就能出道的帅脸。谢东一拍大腿,给徐立晨加了戏!   徐立晨:果然努力都是有回报的!   可恨的是,张雁声给谢东打了电话!   晚上一起蹲着吃盒饭,谢东百忙中问:“你寒假做作业写完了吗?”   齐刷刷一圈人的视线都『射』过来。徐立晨梗着脖子:“写完了。”   谢东盯着他:“真写完了?”   徐立晨:“差不多写完了!”   谢东:“差不多?”   于是徐立晨在这边待了四天,被谢东赶回来了。   谢东:“离开学还有几天?给你留出时间赶作业。”   徐立晨:可恨!   但徐立晨被张雁声连讽带嘲地敲打过,他也不想开学就掉班,让张雁声看不起他。最后这几天,真地憋在家里狂赶作业。   徐妈妈晚上回来,看不见老公,去儿子房间看了一眼。儿子居然不是在玩游戏,也没有出去浪,竟然好好地坐在书桌前?   徐妈妈吃惊:“干嘛呢?”   徐立晨:“赶作业呢!”   自从知道了爸妈婚姻的真相,并和妈妈摊牌了之后。母子俩反而比从前亲密了几分。   徐妈妈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儿子的变化,她在外面时刻得穿着铠甲,回到家里在丈夫面前依然要穿着这铠甲。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辛苦。   可突然间在儿子面前,那铠甲就卸掉了。   徐妈妈眼圈忽然隐隐泛红。   “干嘛呀,干嘛呀,我写个作业,你至于嘛!”徐立晨头皮发麻。他扛得住他妈骂他,扛不住他妈眼圈泛红。赶紧扯了张纸巾给他妈。   妈妈眼里泛着水光,却笑了。   按住儿子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你呀,长大了。妈妈心里高兴。”   徐立晨:“哼。”   .   第98章 第98章对照   张雁声点开手机, 看到徐立晨发过来的信息。   “我寒假作业全都做完了!!!”   他不仅把所有作业全部摊在桌上拍了照片,还发了一个“叉会儿腰.jpg”。   张雁声摁灭了手机屏幕,抬眼。   “我寒假作业全都做完了!!!”   张硕成叉腰腆肚, 骄傲得不行。   马上要开学了, 张宇张寰带着孩子们来看老太太。老太太问起张鹤翎、张硕成寒假作业做没做完,张鹤翎还没回答,张硕成已经抢着向老太太显摆了。   众人哈哈大笑。   张鹤翎也连忙说:“我早就写完了。硕硕昨天才写完。”   张硕成叉腰:“那我也按时写完了!”   “好好好, 写完就好。”老太太笑着说,“但你想想,你要是能像姐姐那样,早早就写完, 后面不就能痛快玩了嘛。”   问完了小学生, 又问高中生:“小麟和雁雁怎么样啊?”   张雁声的堂兄张麟上的是私立学校,他说:“我们寒假作业很少,倒是有好几个实践活动。”便说了说。   轮到张雁声, 她只简单地说:“都做完了。”   比起张麟绘声绘『色』的描述, 张雁声堪称言简意赅。张寰拿眼角余光斜瞥她,嫌她不会在老太太面前讨好。张雁声心知肚明,不搭理他。   张雁声读的是市重点的尖子预备班, 会有多少作业, 老太太心里有数。她这一寒假做了什么,老太太心里更是有数。   她也只微笑着点点头。   最后问到家里唯一一个在读的大学生。   张绮还没说话, 大伯母已经笑『吟』『吟』地说:“绮绮最近忙着谈一个项目,我有点怕她耽误学习,想让她赶紧把这个事弄完了。”   “不会的。”张绮说,“都跟您说了,不会耽误学习的。学校的课程对我来说还挺轻松的。”   老太太自然要问一下:“什么项目啊。”   大伯母矜持地说:“她看中了一个电视剧项目, 打算投钱进去。”   闻言,张雁声抬眼看向张寰,张寰也目光炯炯正看向她。父女俩目光一撞,一起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微笑保持不变:“什么电视剧啊?”   张宇有点无奈,但却阻止不了妻子和女儿。   他的妻子是个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顺风顺水,唯一栽的跟头就是嫁给他之后,被妯娌给比了下去,不得老太太的欢心。   他觉得这都是小事,他们又不跟老太太住在一起,一个月也就见个一回,不必在意。   但妻子就是耿耿于怀,始终不能释然。   弟妹去世之后,侄女张雁声跟继母一起生活,这几年渐渐变得暴躁偏激。妻子好不容易把过去这些事渐渐放下,可侄女忽然好像开窍了似的,又重新拾回了少时的那份灵『性』,在老太太面前总是把绮绮比下去。   妻子顿时炸了。   她在家里把自己女儿狠狠骂了一通,骂得她抬不起头来,眼泪直流。   后来又非要他带着女儿投资,一定不能被侄女张雁声压下去。   她大小姐任起『性』来谁都拦不住,张宇没办法,只好妥协了,给张绮找来几个项目,带着她挑选分析。其实这个电视剧项目不是他最看好的,但张雁声投的是个电影,他女儿就也想往影视项目上投。   项目看着比较稳妥,张宇也就同意了。   但张宇心里明白,妻子在老太太面前把张绮说得再天花『乱』坠,老太太心里肯定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二弟和侄女面前,他不免有些尴尬,只好把脸别过去。   老太太一问,大伯母微笑看向自己女儿。张绮向前倾身,给老太太细说。   “原着非常有名的,作者自己微博都有几百万的粉丝。”   “几个主演都是自带流量。”   ……   老太太一直只微笑听着,最后点点头,问张宇:“打算投多少钱?”   张宇看了一眼妻子,妻子强势地冲他挑了挑眉。张宇没办法,说:“打算给绮绮两千万让她试试水。”   老太太点点头:“可以,就是赔也不伤筋动骨。”   大伯母和张绮都眼含期待地看着她,老太太稳如泰山,笑道:“既然是绮绮的第一次投资,这样吧,『奶』『奶』再支持你五百万。”   张绮还年轻,大伯母是个七情上脸的大小姐,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不太维持得住。   老太太可是给了张雁声两千万啊!   张宇大声说:“绮绮,还不谢谢『奶』『奶』!”   母女俩如梦初醒,忙挤出笑容道谢。   老太太淡淡笑笑。   回家的时候张寰对正准备上车的梁莹莹和张雁声说:“你坐后边。雁雁坐前头,咱们说说话。”   梁莹莹有点懵『逼』。不从来都是老婆坐前头,孩子们一起挤后面的吗?   张雁声直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梁莹莹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最后一个上车,怏怏地坐在了张雁声的后面。   张寰开着车,心情很好,啧啧地跟张雁声说:“你大伯母呀,哎呀,你大伯母呀……”   张雁声翻个白眼:“你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张寰哼唧:“我就哼了怎么着了?”   张雁声:“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样,难看死了。”   “你懂屁!”张寰不高兴,“我跟你说,你小,你不记得了。你大伯母以前,就爱踩你妈。你妈哪哪都比她强,就家里条件不如她。她是怎么着都看不上你妈,总想跟你妈别苗头。可是回回都别不过!”   那时候张寰家里家外都顺心畅意,跟妻子也是琴瑟和鸣,完全一副人生得意马蹄疾的状态。   从妻子生病开始,就没那么畅快了。   “我跟你说啊,你大伯母这肯定是知道你『奶』『奶』给了你两千万,急了。嘿嘿,嘿嘿。”张寰笑起来。果然像张雁声形容的,有种小人得志的嘴脸。   梁莹莹坐在后面,失声喊:“两千万?!”   她这一嗓子冲着张寰喊的,又尖又细,声音尖锐。猛的一声,吓得张寰手里的方向盘都打了个滑。   “叫唤什么呀!”张寰冲后视镜里骂,“吓我这一跳!”   梁莹莹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老公啊,两千万是怎么回事啊?”   张寰刚受了惊吓,心脏还跳呢,没好气地说:“雁雁做个投资,我给她一千万,妈给了她两千万。”   梁莹莹觉得心脏跳得要炸裂了。   居然还不止两千万!是三千万!   “雁、雁雁还是小孩呢,给她这么多钱……”梁莹莹用了毕生的力气来控制表情和语调,“合适吗?”   张寰只撂给她一句:“不用你管。”就不搭理她了。   梁莹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血管都要撑爆了。   她每个月的消费限额是二十万。这是转正后的待遇,转正之前,当她还只是个被张寰包养的二『奶』的时候,张寰给她一个月五万的额度。   进了张家门,额度翻了四倍,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住大豪宅,出入有豪车司机,梁莹莹真地感觉自己一步登天了。   除了张寰前妻留下的拖油瓶太讨厌,她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真的。   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听张宇两口子说给张绮两千万投资。在她心里,这都是那夫妻俩给老太太作秀,张绮还是个学生呢,投什么投啊,说穿了还不都是张宇在背后指挥嘛。   等老太太说给支持五百万的时候,梁莹莹心里更是嗤笑了。得,这下明白了,大伯这夫妻俩原来就是想从老太太手里捞钱啊。   什么投资不投资的,她根本没把这个事当成真的。   可是突然,张寰告诉她,给了张雁声三千万投资?   三千万啊,得是她作为张太太十几年的额度吧!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了张雁声一个小孩子?   张绮起码还是个大学生呢!起码还是长孙女呢!她张雁声是什么?一个小『毛』孩子而已!   梁莹莹觉得脑袋轰轰地响,想掐着张寰的脖子吼他:那些钱都是张硕成的啊!怎么可以给张雁声!   可理智又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于是感情和理智在脑子里冲突,胸口像被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看前面的张寰都有重影了。耳朵里听见张雁声的声音缥缈地问:“你……投……剧,投……报……么样?”   张雁声无视了梁莹莹,问张寰:“你以前投的电视剧,投资回报率怎么样?”   张寰嗐了一声,说:“就那样吧。也没赚大钱,也没赔。没多大意思。”   “小莫姐跟我说,谢导这电影,因为属于国内影视领域空白的一块,所以大家不太敢投,才向外融资的。”张雁声说,“她说正常一看就稳赚的影视剧,行业内就消化掉了,不会缺资金。所以能放出来融资的,一般都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她说的对,我也是后来才懂的。”张寰说,“跨行业投资就有这种风险,不是你了解的领域,所以你不懂嘛,很容易被人忽悠。你刘叔叔之前让人忽悠了八千万,全打水漂了。”   张雁声问:“那你觉得绮绮姐这个项目能赚吗?”   张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调研过。就凭她空口白牙说那几句,我能得出什么结论?”   张绮提到的几个流量小鲜肉,张雁声倒是知道,甚至剧的名字张雁声也隐隐有点印象。但是这部剧到底怎么样,张雁声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当初就没看过这部剧,因为题材就不感兴趣。   “我问问小莫姐吧。”她忽然想起来。   当下便给莫琳打了个电话:“小莫姐你知道这个项目吗?”   真巧,莫琳还真知道。   “这个剧,我不是特别看好。”莫琳说,“你要是有别的选择,不建议你投这个。”   .   第99章 第99章开学   “一是剧本。”莫琳说, “前些年赚钱的都是些严肃正剧,这两年火起来的都是女频文改编剧,所以现在有些人把目光投向男频文。今年好几个立项的项目都是男频文改编的。我做行业调研的时候, 恰好研究过这个项目。”   “这文的原作者的确是大神, 但这是他的早期作品,属于古早爽文。它没有女频文曲折的感情发展,更多是古早打脸爽。但这种低级爽, 写在文里还可以,用影视手法表现出来……说实话,我觉得很尬,并且爽感大大地降低了。”   “几个流量鲜肉, 明显是用来保本的。按照他们的流量数据来说, 理论来讲,就算拍烂了,也是可以保本的。”莫琳说, “但是, 这是在数据必须真实的前提下。但实际上,我认为这几个小鲜肉的流量数据水分很大。”   “所以到底能不能保本,完全看他们几家经纪公司的良心了。数据水分越大, 赔本的概率就越高。这个就不是我能说得准的了, 因为我毕竟拿不到真实的数据。”   “明白了,小莫姐。谢谢你。”张雁声说。   莫琳问:“是你要投?”   “不是我。我才投了谢导那个, 我没打算再继续投资了。我还得上学呢,就是碰上了,有缘才投的。”张雁声说,“是听说别人投,我就问一下而已。”   挂了电话张雁声把莫琳说的学给张寰。张寰点头:“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不赔也就是保个本,没什么赚头。没多大意思,不如干点别的。”   张雁声说:“还是希望绮绮姐的项目能赚的。”   张寰“嗬”了一声,说:“说得就跟你稳赚一样!你先担心自己吧,万一是你赔了呢?”   张雁声:“你盼着我赔?”   “……”张寰不承认,“我怎么可能盼着你赔!那不是我的钱?”   张雁声十分肯定:“你就是盼着我赔。”   张寰铁齿铜牙:“瞎说!”   另一个方向,另一辆车里。张宇的妻子,张雁声的大伯母,她姓赵,全名赵兰芬。   赵兰芬一路上都气哼哼的:“这偏心也太过了啊!雁雁投资,就给两千万。到我们绮绮这儿,五百万就打发了?”   张宇哼唧两声。   赵兰芬越说越生气:“绮绮好歹是长孙女,大学生了,该学着做生意了!雁雁是什么?刚刚高一!老太太这心偏到大西洋去了!   张宇又哼唧两声。   赵兰芬得不到回应,恼怒起来,给了他一下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宇:“开车呢!”   “你用嘴开车啊?”赵兰芬恼道,“你要不说句公道话,咱们调头回去!找老太太好好说说!”   张宇头疼。虽然明知道赵兰芬是没那个胆量真找老太太说道说道的,还是头疼。他只好说:“老太太的钱,她爱给谁多少就给谁多少。这谁也不能管着她啊。再说了,白给的,哪有还嫌少的,没有这个道理。”   赵兰芬恼羞成怒:“我生气的是钱多钱少吗?我缺那一千万两千万啊!我生气的是老太太偏心!”   张宇说:“那绝对没有!都一样是孙子孙女,老太太对谁也不偏心。”   赵兰芬声音尖起来:“没有?那你说说,这五百万跟两千万,中间差的一千五百万是什么?是空气啊?”   “那不一样。”张宇解释说,“雁雁那个事完全就是碰上了,要不然她一小孩她知道什么呀。老太太也就是逗她,跟她说要是张寰答应了投了,就给她投双倍。谁知道雁雁运气就好呢,就碰上一个还挺靠谱的人,找来一个还挺靠谱的项目。张寰一瞧可以,就给投了一千万——你看他比咱们小气吧,咱们可是给绮绮投了两千万呢,他才一千。老太太一看,说过的话得算数啊,就给了两千万。”   “老太太这是话说出口了,不能改了。”张宇说,“到绮绮这,咱们总不能『逼』着老太太也给两千万啊。老太太出个五百万给凑个热闹,给捧个场,就挺好的了。”   赵兰芬还想说话,张宇说:“你要觉得还不行,那就听你的,调头回去,咱们跟老太太再说说去,我就说妈啊,绮绮妈不满意您啊……”   “你别胡说八道!”赵兰芬怒道,“谁不满意了!谁说不满意了!别往我头上扣这帽子!回家!”   张宇嘿嘿笑。   赵兰芬气不能往婆婆身上撒,又说不过丈夫,那就只有扭身去骂坐在后面的张绮了。   “就你木木呆呆的!”她气冲冲地说,“一样是跟你『奶』『奶』出去,人雁雁就知道结识人脉,知道找项目投资!你呢,傻不拉叽地给老太太当丫鬟使唤!有什么用!你看你『奶』『奶』把你看在眼里了吗!”   张绮垂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张麟从上车就知道他妈肯定要牢『骚』一路的,直接就戴上耳机听着叮咣叮咣的电音了,脑袋还跟着音乐节奏一晃一晃的。   在这叮咣震耳的音乐中,就看见他妈妈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节奏点踩得还挺准的。   儿辈孙辈都回去了,老太太这里又恢复了清静。   老阿姨给她端上养生茶,轻轻问:“您这是怎么了?”   老阿姨与老太太相伴多年,很容易发现老太太的情绪。   老太太叹息一声,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愁啊。”   老阿姨笑着奚落她:“瞧您说的,您这儿孙满堂的,一家子富贵,您愁什么?”   “愁我这两个儿子。”老太太轻轻叹息,“一个,头脑不错,会做生意,就是娶得老婆不那么合我意,偏他还容易受老婆影响。一个,一直长不大,跟个孩子似的,运气好娶个脑筋清楚的老婆,又早早生病去了,弄了个不知什么玩意进家,纯粹一个搅家精。”   老阿姨捂嘴笑:“我看那个搅家精现在对雁雁小姐怕得很。”   “也是雁雁自己立起来了。”老太太『露』出微笑,“人啊,自己不立起来,谁都没办法。幸亏雁雁没叫人失望。”   老阿姨说:“我听着您今天又散财了?”   老太太说:“那能怎么办呢,老了老了,就当个散财童子吧。散财还不一定讨得人喜欢呢。”   老阿姨撇嘴:“心太大了。”   “闲得。就是闲得。”老太太说,“她就一天没出去干过正经事,结婚前起码还念个书,结婚后就什么都不干,能不闲出『毛』病来吗?这人啊,真不能太闲,容易脑子生问题。”   “可不是嘛。像我们这样出来做工的,哪有时间置闲气。”老阿姨深以为然,“我那妯娌,上面跟我婆婆生气,下面跟她儿媳生气。我婆婆都九十岁了,还要跟她吵架,小重孙子看热闹。”   农村『妇』女和豪门贵『妇』,看似天渊之别,本质上都是一样一样的。   老太太摇摇头。   “其实啊,我根本就没想着这么早让孩子们真刀实枪地练手。着什么急啊,我俩儿子都在壮年,下面五个孙子孙女,人丁兴旺的,我着什么急啊。”   “原本就是想着绮绮也上大学了,带她出去走走。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都是死的,去听听真正的人物都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开阔开阔思路。哎,谁想着小寰,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抢糖吃似的,非要把雁雁推出来。”   “雁雁才多大啊,我想着她听得懂什么啊。就带去凑个热闹吧。谁知道雁雁这孩子可能就是有那灵『性』吧,就能认识新朋友,就能给自己找个还不错的投资项目。孩子都做到这份上了,都这么努力,我话又说出去了,当然得做到。”   “就这么点小事,有人心里就不舒服了,要来找个平。找什么找,我自己的钱还要她来说了算了啊?拔苗助长,东施效颦的。要找平是不是,我就让她看看,让她明白,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平’。”   老阿姨捂嘴笑:“您呀,您呀,心气还是这么大。您跟年轻人置什么气啊。”   老太太念叨出来,心里也舒畅多了,自嘲一笑:“我可能也是闲得吧……”   学校如期开学了,神兽们都归笼了,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家长额手相庆。   一中查假期作业查得相当严,并不像很多学校那样收上来老师连看都不看。老师把作业打『乱』随机派发让同学们匿名判作业。漏缺的部分,不仅要补,还有惩罚机制。   同学们都歪着嘴笑,查得非常认真仔细,还捂着不让旁边人看见自己判得到底是谁的。   空气中充满了怀疑的气氛,抬眼看见谁瞅自己,都怀疑对方正在判自己的作业,而且非常手黑地要给自己挑错。   徐立晨一头黑线,庆幸亏得自己受了张雁声的激,认认真真把作业都写完了。   要不然,一开学就要丢人了。到时候又要被张雁声嘲笑了。   幸好,幸好!   而张雁声,并没有因为假期做的这一场投机的投资就浮躁起来。事实上,她『奶』『奶』和她爸爸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   当学校开学,她的心就彻底静下来了。   《飞出太阳系》最早定的是今年暑期档,这个板上钉钉是要跳票了。她们见到谢东和王制片的时候,他们许诺说明年春节一定上映!张雁声信他们才有鬼。   这部电影最后是后年春节才上映的。所以等分成,都得是后年的事了。那时候她该高三了。   所以钱投进去,这两年就不用管,该干嘛就干嘛吧。   可张雁声没想到,开学才没几天,这天回家后,晚上张寰忽然叫住了她,吞吞吐吐地说有个事要告诉她。   可能是第六感吧,当时张雁声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张寰为难地说:“罗姨今天跟我谈了谈,她想辞职。”   .   第100章 第100章生日   张雁声一愣, 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她年纪大了,想回家了。”张寰说。瞅着张雁声的神情, 他知道张雁声跟罗姨感情很深, 忙说:“真的没别的原因。”   他说这个话是有前提的。因为从前梁莹莹明里暗里地给罗姨挑刺。他早就警告过梁莹莹,罗姨是雁雁妈妈用的人,没什么情况的话, 他是肯定不会辞退罗姨的。但架不住梁莹莹在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给罗姨气受。   那些小事都小到也没法单拎出来说。   好在罗姨也是跟雁雁有感情,忍气吞声地一直留下来了。   张雁声盯了张寰片刻,霍然转身。   张寰在背后喊了一声:“真没别的原因,真的!”   张雁声已经大步离开了。   她径直去找了罗姨, 罗姨已经在整理东西了——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十几年, 只有逢年过节才回自己家,几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了,零零碎碎的东西特别多。   她看到张雁声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我年纪大了, 干活不利索了。上个礼拜才把你一件几千块的衣服给烫坏了。”罗姨说, “先生呢,一直念着太太走的时候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他就每年都给我涨工资。我干的活最少, 工资却是最高的, 她们几个都不太乐意。”   “其实我儿子儿媳几年前就喊我回家了。他们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面馆,生意还不错, 想让我回去带孙子。”她说,“但我当初答应了太太,照顾你长大。先生领了那么一个人进门,你又是个小小孩子,我哪放心走。一直拿着这么高的工资, 厚脸皮留在这里陪着你。”   “但现在不一样了。”罗姨慈爱地看着这个从出生就在她怀里长大的孩子,“你长大了啊。我看得明白,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了。太太泉下有知,也该是放心的。我也该退休回家带孙子了。”   她再不需要被怜悯、被担心、被保护。她已经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能自己反击一切的恶意。   张雁声感到,仿佛身上的一层茧被挣破了。她的成长似乎经由这个照顾她长大的保姆,而被在天国的妈妈看到。她透过罗姨欣慰的目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在对她微笑点头。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握着罗姨的手轻轻地说:“好。”   几天后,张寰和张雁声分别给罗姨包了砖头厚的红包。她的一个在k市打工的侄子开着一辆面包车来接她,带她一起回家乡。   到那面包车驶出了庭院,张雁声还站在门廊凝望。   张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雁声倏地转头看他。那双眼睛黢黑,幽幽的。把张寰吓了一跳。   张雁声先转身进了房子,张寰站在门廊下还呢喃了两句。   “真是,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学校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   张雁声在楼道里也会碰到张志源,相互微笑点个头,擦肩过去。   也会看到徐立晨,这家伙似乎很快地就融入了新的班集体,跟男生们打成一片。张雁声之前还会担心他能否融入,毕竟前世他们对“好孩子”们都有些偏见,自己就划出来一条线,把自己和“好孩子”们划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但现在显然这担心都是多余的。   张雁声从楼道里走过去,听见徐立晨在那吹嘘他拍电影的事。讲那机甲多么酷帅,战车多么拉风。   男生们哄成一片,直说不信,要看照片。   徐立晨梗着脖子说:“导演现在不许路透!”   男生们起哄,大笑。   徐立晨悻悻地哼着,目光却追着刚刚走过去的张雁声。   装什么高冷啊!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翘起的嘴角。   天气转眼就暖和起来,厚重的冬装脱掉,轻盈的春装穿起来。   张鹤翎小朋友在这个春天,有了烦恼。   她先去找她爸:“爸,姐姐今年过生日吗?”   张寰“喔唷!”一声:“对啊,你姐下个月生日了啊!哎呀,这个……”   张寰也被难住了。   因为前年张雁声生日那天,被梁莹莹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她撩拨了起来,张雁声把蛋糕整个掀地上去了,并扬言以后不需要再给她过生日了。   那次就不欢而散了。   而去年,张寰提前问了张雁声一声,张雁声当时脸快要拉到地上了,只甩了一句“我不过!”就转身走了。   回想起那时候,张雁声简直没法沟通,就跟个炮仗似的,随时都要炸。   张寰一边感慨着,一边想了想,说:“过!”   “你姐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肯定愿意过了!”张寰很肯定地说。   从去年暑假到现在,张雁声飞快地成熟长大,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再不是那个又拧又倔,一犯起脾气来蛋糕都摔地上的女孩了。   她肯定愿意过生日的!   张寰眼珠一转,勾勾手指,让张鹤翎靠近:“咱们给你姐一个惊喜好不好,咱们给她准备生日,不告诉她好不好?”   张鹤翎当然一口答应好。   然后问出了她苦恼的问题:“爸爸,我要给姐姐送什么生日礼物才合适呢?”   一年级的时候她亲手做过纸贺卡悄悄塞到姐姐的门缝里,但是姐姐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第二天直接被保洁阿姨当成废纸打扫了。   姐姐也依然不搭理她,在走廊里看到她只当作空气,看也不看一眼就走过去了。   二年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手工比以前进步了很多,特意做了更好的贺卡给姐姐。结果那天姐姐把蛋糕掀了,对爸爸吼说以后不过生日了。   她看见了妈妈悄悄翘起的嘴角。   那张贺卡她没敢送出去。   三年级的时候她悄悄观望,爸爸问姐姐过不过生日,姐姐吼了一句“我不过!”。爸爸就真地没给姐姐过。   但她和姐姐住隔壁,听见姐姐的房间里有很大的砰砰的声音。她靠近门口想听仔细点,突然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那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吓得转头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但她总觉得,姐姐其实还是想过生日的。   然后几个月后的暑假,忽然很奇妙地,姐姐就变得不同了。   她不喊不叫,变得很安静,但是很厉害。家里的人都怕她,弟弟怕她,妈妈怕她,连爸爸都怕她。   只有她不觉得姐姐可怕,她觉得姐姐这样可棒可棒了。   这个家也变得不一样,弟弟没那么讨厌了,妈妈不敢随便打她拧她了,爸爸常关心她,甚至单独陪她过了生日,那真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好的生日!   而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姐姐!   马上就要到姐姐的生日了,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零花钱,就非常苦恼该给姐姐送一个什么生日礼物。   自己想不出来,所以特意来问爸爸。   张寰『揉』『揉』她脑袋:“你想送什么都可以啊。”   这等于没回答嘛。   张鹤翎从当爹的这里没找到答案,转而去找她妈妈,问了同样的问题。   梁莹莹没好气地说:“送什么送,你小屁孩子送什么礼物。人家几千万随便拿去打水漂呢,缺你这点钱啊?你是不是钱多烧的?对了,你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是不是零花钱都存下来了?你手里有多少钱?你拿那么多钱也没用,不如给我,我帮你存起……哎,你跑什么?你回来!你个白眼狼!白生了你了……”   因为跑得比较快,后面骂的话听不见了。   想了想,张硕成太小,没有咨询的价值。张鹤翎又跑去楼下问了阿姨们。   阿姨们正围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上聊天,听了都说:“啊哟,你还是小孩子,不用送什么啦。你姐姐才不会计较。”   张鹤翎又去了庭院里,小周司机正拿着高压喷水枪在洗车。   “哎呀,这我可没法给你意见。”小周说,“我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的人,我哪知道雁雁小姐喜欢什么用什么啊?”   他说:“你得找收入高的人去问。”   张鹤翎找不到答案,回房间去了。   小学霸是认真用脑子思考了这个事情的。找收入高的人?   那首先有收入就得是大人。她认识的大人基本都问完了,再有就是学校的老师了。但是好像老师们的收入并不太高哎?   那怎么办呢?哪里还能找到大人?   岳松周末通常不住在学校,会住在家里。他今天早上陪岳老爷子和几个老爷爷打了场高尔夫,刚回到了家里。   他和舅舅那边约了吃午饭,看了看表,还不到出门的时间。他打开电脑,打算玩会游戏放松一下。   进去一看,室友们已经在打副本了。   他只能加野队,然后等着凑人。等了会还没凑齐最低进本人数,他看了眼自己游戏里的好友列表,紫眸·冰凝·青丝如雪在线。   岳松:“……”算了,凑个人数吧。   他拉了她。   还差两个人,大家继续边聊天边等。   岳松翻了翻手机信息,看看学校学生会的群又有什么事。   他和同学们不一样。同学们放假了都闲鱼瘫在家里,他的假期在薛家跟岳家两头跑。一开学,同学们哀叫连天,开始忙碌学习起来,但这个节奏对他来说反而更像是放假了,轻松多了。   正翻着手机群,耳机里忽然听见一个嫩嫩的好听的萝莉音,在频道里问:“请问,有没有收入比较高的人呀?”   岳松:“……”   瞥了一眼,果然说话的是被他拉进队伍的那个紫眸·冰凝·青丝如雪——这名字过于中二,以至于他还有些印象,记得是个小学生?   萝莉音一出,频道里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炸开了一样纷纷抢着跟妹子说话。   “什么?妹子?你什么意思?”   “这有点儿过分了吧?”   “都闭嘴!让妹子说话!”   “妹子,妹子,你说吧,你找收入高的人想干嘛?”   岳松开始后悔把小学生拉进这个野队里了,因为他不是队长,跟这些人也不认识,无法控制。   就听见那个小萝莉柔柔的声音说:“我想找一个收入比较高的大人。”   队友们:“???”   “啥?大人?”   .   第101章 第101章庆生   “所以你上小学四年级, 想给你姐姐买个生日礼物,不知道买什么,想让别人帮你提提建议?”   “是的是的。”小萝莉忙说。   “提建议就提建议呗, 你找什么高收入神马神马的干嘛?”   紫眸·冰凝·青丝如雪说:“我们家的司机建议我去找高收入的人问一问。”   “哇塞, 还有司机?”   “这么说你是个小公主咯,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有些阴阳怪气的笑声,小萝莉迟疑了一下, 问:“你们为什么要笑?”   那声音实在柔软好听,语气中带着天真的稚气。   笑声渐渐落下,有人忍不住问:“你们家真有司机啊?”   萝莉反问:“叔叔你们家里没有吗?”   “叫哥哥!”   “谁是叔叔啊!”   “行吧,小朋友。你打算出多少钱给你姐买生日礼物啊?我们帮你参考一下, 我上礼拜刚给我女朋友买完生日礼物。”   “谢谢哥哥!”小萝莉超级有礼貌, 终于找到有人肯帮她参考了,开心地说,“我有八万三千九百七十二块钱。应该够买生日礼物的了吧?”   频道里又静了一瞬。   “多少?”问话的人声音都走调了。   小萝莉重复了一遍:“我有八万三千九百七十二块钱。”   有人灵魂质问:“不是, 你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萝莉坦然回答说:“是我的零花钱啊, 我花钱很少的,就逛街花了一些钱,其他的钱都存下来了。本来还有压岁钱的, 但红包都被我妈妈收走了。”   “我也给同学买过生日礼物, 但是我姐姐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呀,我姐姐是大人了。我真的不知道该给姐姐买点什么好。我姐姐对我特别好, 我希望能买一个能让她喜欢的东西。”萝莉的话语里透出了对姐姐的亲昵和依赖。   但没几个人关心这一点,大家的关心焦点都在“零花钱”这三个字上,纷纷询问:“你一个月多少零花钱?”   小萝莉回答:“我现在还是小学生,不太多,一个月只有一万块零花钱。”   频道里静了几秒, 众人终于明白他们是真地碰上了一个白富美,可惜……是个小号的。   有人骂:“艹!”这是真情实感的感叹。   有人问:“就问一下你还缺姐夫吗?”这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终于有人说:“我可以帮你参考呀,咱们加一下好友……”口吻中带着哄和诱。   到这里,一直只是听着的岳松不能不开口了,毕竟是他把小姑娘拉进队伍里的。   张鹤翎正犹豫的时候,听见一个清冽的好听的声音响起:“那个,……小紫。”   紫眸·冰凝·青丝如雪,这样的名字实在太过于羞耻了,正常人类根本无法用嘴巴说出来。   岳松说:“我是溪畔听松,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呀,你是那个哥哥!”张鹤翎欢快地说。   张鹤翎的游戏里其实没有加过什么不认识的人,大多都是班里的同学。她对这个溪畔听松印象很深刻,虽然加了好友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在一起继续玩过,但这个哥哥当初不仅肯带她这个小学生,还把听起来像是坏人的人给踢出了队伍杀回了城。   而且今天是他把她拉进队伍的,她接到邀请的时候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你别加任何人,现在退出退伍,我跟你私聊。”岳松强调说,“别加任何人,现在就退出来!”   那人说:“我艹,你丫别吃独……”   话还没说完,那个有钱又软萌的萝莉已经很听话地退出了队伍,紧跟着,那个讨厌的“溪畔听松”也退了。   那人骂骂咧咧了一通。去加萝莉好友,被萝莉拒绝了。都是那个溪畔听松多事!   岳松和张鹤翎开了私聊频道。   “那么你想花多少钱给你姐姐买礼物?”他问。   张鹤翎欢快地说:“都花光也可以的!”   小学生心思简单纯粹,听着就让人很放松。岳松笑了,说:“我的同学们给女朋友买礼物,通常都会送口红香水,但我觉得可能不太适合你姐姐?”   “是的呀,我姐姐有全『色』号的口红,这种东西她不缺的。”张鹤翎说,“送礼物应该送对方没有的东西吧?”   果然。岳松问:“你姐姐多大了?”   张鹤翎说:“她十六了,上高一。”   高一的女孩子就有全『色』号的口红,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小就开始化妆了吗?   岳松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张漂亮的面孔,艳丽的口红下藏着年轻,眉间的冷感令人指尖好像轻触了电流,激素产生了异样的悸动。   岳松手指轻叩鼠标,看了眼自己左手的食指戒,说:“我知道一个比较小众的设计师,他设计的饰品蛮有个『性』。价格在两万到十几万这个区间,我觉得应该是你可以接受的价位,你不妨看看。”   他把品牌名字和网站给了张鹤翎,告诉她:“他在国内没有代理,只能通过这个网站直购。你进去看一眼右上角,有一个语言选择,你选‘简体中文’,他是有中文版本的。另外就是直购,他报给你的是『裸』价,不含关税,你得……”   他把要注意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学生。   “我看到了!哇,真的好好看!”对面小学生开心地说,“谢谢哥哥!我会了!”   岳松补充说:“但是从境外邮购要考虑到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姐姐是四月的生日,来得及吗?”小学生问。   岳松:“……那不是下个月才到吗?你这么着急给你姐姐买礼物啊?”   张鹤翎说:“我想好好准备啊!我想好好给姐姐过生日!”   岳松笑了:“你跟你姐姐感情很好啊?”   “因为,我姐对我特别好啊!”张鹤翎理所当然地说。   岳松游戏没玩成,助人为乐了一回,临下线前再一次嘱咐张鹤翎不要在游戏里『乱』加好友才下了线。   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张鹤翎发现溪畔听松叔……不,哥哥 ,推荐的这个设计师真的很特别哎,她看了一会,看到有一个系列叫作“力量”,她点进去,忽然屏住了呼吸。   “就,就是这个!”她的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清明时节,张雁声和张寰去墓园洒扫了张雁声妈妈的坟墓。   张寰例行地掉了几滴眼泪。   张雁声倒很平静,洒扫干净,摆上新的装饰,放上新的鲜花,说:“回去吧。”   张寰擦了擦眼泪,跟着张雁声转身离开了。   又过了一个礼拜,张雁声放学回家,却看见张鹤翎在门廊那里张望。   “干嘛呢?怎么不去做作业?”张雁声下了车走过来问。   张鹤翎却抱住她的手:“姐!你跟我来一下!”   张雁声:“?”   莫名其妙地被拖着往房子里面走:“干嘛呀?”   张鹤翎可是用了吃『奶』的力!实际上要不是张雁声不反抗,她根本不可能拖得动她姐。   总之,张鹤翎把张雁声拖进了黑乎乎的餐厅。   张雁声更加莫名:“抽什么疯这是?大白天拉什么窗帘?”   话音还没落,突然听见张硕成嚎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张硕成也是很卖了一把力气,扯开嗓子拼命嚎,“祝——你生日快乐~”   荒腔走板的,能把生日歌唱跑调的人,还真不多,张硕成是其中一个。   张雁声:“……”   不得不说,虽然跑调,但是很有气势!   随着张硕成的嚎哭,不是,嚎唱,阿姨缓缓推着餐车进入餐厅,精美蛋糕上的烛光照亮了黑乎乎的餐厅。   大家都跟着张硕成唱起生日歌。   不仅张寰、梁莹莹、张鹤翎、张硕成和阿姨们都在,竟然连老太太都来了。   蛋糕推到眼前,生日歌也唱完了。张鹤翎晃着张雁声的手:“姐,吹蜡烛,吹蜡烛呀!”   张寰拿着两个充气棒,砰砰敲着:“先许愿,先许愿!”   张鹤翎恍然大悟:“对,先许愿!”   她眼睛睁大了望着张雁声,想知道她会许下什么愿望。   张雁声想起了那年的事……   她掀翻了蛋糕,扬言不再过生日。第二年张寰提前问她还要不要过,她当时恼火极了——真有心想给她过,直接过不就得了吗!问什么问!   她怒气冲冲地甩了一句“不过”给张寰,从此,家里再没有给她过过生日了。   望着眼前烛光里的精美蛋糕,张雁声心底感慨万千。   “姐,姐!”张鹤翎晃她胳膊,“许愿,许愿哪!”   看着这小孩乌亮的眼睛里充满兴奋和期待,张雁声觉得心里软软的。她“嗯”了一声,面对蛋糕闭上眼睛。   【我的今生,将与前世不同。】   与其说是许愿,不如说是铿锵有力的许诺。   但没有人知道。大家看到张雁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再睁开,那幽黑的眼睛,在烛光里像两汪水潭一样。随即她吹灭了蜡烛。   张寰把手里的充气棒拍得啪啪作响。   别看他在公司里是个老板,是梁莹莹面前是个大爷,可他是家中幺子,从小就最会搞气氛。   大家都跟着拍巴掌,有真心高兴的,有为吃蛋糕瞎高兴的,有纯凑热闹的。   老太太在这里,梁莹莹都不敢不笑,心里mmp,脸上还要硬挤出笑容,还要跟着拍巴掌营造气氛。   张硕成和张鹤翎还拉了几个拉炮,砰砰地响,彩纸片洒了一地。   窗帘拉开,餐厅里明亮起来。   张雁声抱住老太太的手臂:“您怎么来了?”哪有长辈给小辈庆生的道理。   老太太呵呵笑:“想来就来呗。”说着,拿了一个薄薄的红封给张雁声。   这么薄,不用说也知道是支票。   大家都奉上礼物,连梁莹莹和张硕成都有礼物。   阿姨们则相反,她们是负责增添人气儿的,不用给礼物,反而是张寰给她们派红包:“来来来,今天雁雁生日,都沾沾喜气儿!”   阿姨们笑逐颜开,都说些好听的话。   这个说雁雁小姐越来越漂亮啦;那个说雁雁小姐学业顺利、身体健康。   小周司机也知道今天的安排,停好了车也匆匆进来,也得了大红包,咧开嘴笑。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给张雁声庆了生。吃完晚饭,张雁声挽着老太太的手臂送走了她。   回到房间,拆开了礼物。   .   第102章 第102章变态   老太太给的红包从来都是支票, 这是惯例。   张寰的礼物是一块手表,还不错。   张硕成的礼物是一份手绘贺卡,那生日快乐四个字写得可真丑。可以猜得出来, 不是张寰就是张雁声『逼』他做的。   梁莹莹的“礼物”直接扔到一边。   看logo是个大牌的首饰。但张雁声用脚趾头也想得到梁莹莹怎么会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极可能是从她自己的新购物里面扒拉扒拉,扒拉一个出来充数。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张鹤翎的礼物光看盒子就很漂亮, 很有设计感。所有礼物里,张雁声其实对这份礼物是最有期待的。   但真地拆开,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张鹤翎只是个小学生而已,居然能这么理解她的审美, 还能买到这么有品位的首饰, 实在是出乎张雁声预料。   那条手链设计感非常好。不是精致细腻的风格,而是简约粗犷,带着点工业感。   张雁声把手链拿到眼前细看, 发现合扣的内侧, 除了一个看起来像设计师签名的字体外,在它的上方,还有一个词:power。   【力量。】   与它的设计风格相得益彰。   张雁声把手链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扣好。抬手看看, 感觉非常满意。   想起张鹤翎送上礼物时眼睛里的期盼,张雁声嘬了嘬唇, 决定去跟小丫头说声谢谢。   告诉她,她很喜欢她送的礼物。   张鹤翎的房间门半敞着。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张雁声这样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很多人都是张鹤翎这样关不上门的大尾巴狼。   张雁声推开门正要叫她,却听见张鹤翎说:“哥哥,等一下, 我给你看照片。”   哥哥?   张鹤翎在张家就一个哥,就是她们的堂哥张麟。张雁声不觉得张麟会私底下会跟张鹤翎有什么联系。就连她平时跟张麟也没什么交集,见面都是在老太太那里或者逢年过节的亲戚聚会。   大伯母赵兰芬又是那么地看不上梁莹莹,估计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跟张鹤翎和张硕成走近。   而张鹤翎在梁家也只有一个表哥,就是被张寰送回老家并不许他再出现在k市的梁征渣渣。张鹤翎对这个表哥一点都不待见,更不可能在那个事情之后再跟他私下联系。   那么,张鹤翎这声“哥哥”是喊得谁?   张雁声狐疑地走进去,却看到张鹤翎坐在电脑前面,戴着她的游戏耳机,根本没发现她进来。   小丫头的电脑上打开了好几个窗口,其中一个是游戏界面。张雁声盯了两秒看明白了——张鹤翎个小傻子,在跟游戏里的不知道什么人说话呢:“就是这个。”   她发过去的图片,不就是她送给自己的这条手链吗?   岳松也是倒霉,才上线,就被小学生捉到了。助人为乐还得有售后服务。   小学生申请私聊通话,岳松无奈,只好点了同意。旁边室友直催他:“你快点啊,快点啊!”   岳松只能说:“等一下。”   接通,小学生说:“哥哥,哥哥!今天我姐姐生日,我把礼物送给她了!啊,哥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么羞耻的名字和萝莉音,还挺难忘的。   岳松失笑:“记得。怎么样,她喜欢吗?你买的什么款?”   “我还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她回房间去拆礼物了。”张鹤翎说,“哥哥,等一下,我给你看照片。”   张鹤翎把自己挑的那款“力量”系列的手链图片发给了岳松,岳松打开一看,很是意外:“这么工业风的款式?你姐姐会喜欢?”   很野『性』粗犷。而张鹤翎的声音却那么软萌,岳松自然而然地把小学生的高中生姐姐也想象成一个软萌甜美的少女。结果让他出乎意料了。   “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的!”张鹤翎铿铿锵锵地回答,“我一看到这个系列,就想起了我姐。哥哥你不知道我姐有多帅!她是练过的,她‘嗖’、‘啪’就能把一个人摔到地上去,还是男的!我姐超级厉害的!”   能把一个男的摔到地上去?这是什么五大三粗的雄壮姐姐?   岳松嘴角抽了抽,说:“你高兴就好。那个,小妹妹,我室友催我了,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噢,好的!哥哥你是大学生呢。”张鹤翎说,“那再见,谢谢你,大哥哥!”   “再见。”   私聊频道挂断,张鹤翎刚摘下耳机,脑袋就被敲了一下,很轻。   张雁声走到张鹤翎背后一看就明白了,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在跟游戏里的陌生人聊天!还把家里的事,把她过生日的事都告诉陌生人!   这条手链三万多,小票都还在盒子里不知道取出来呢。可见她什么都不懂。十有八九,也会把礼物的价格甚至自己有多少钱都告诉陌生人!要知道,这些钱她们不在意,可却会令很多人眼睛发红。   就她这傻了吧唧的脑子,怕不得叫人骗去卖了!可能还会帮人数钱!   张雁声当时就恼怒地抬起了手,准备狠狠照她脑壳敲一下子。力量都蓄好了,忽然听小丫头说“哥哥你不知道我姐有多帅!”。   那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张雁声:“……”   手顿了顿,这一下子就没敲下去。   等张鹤翎摘下了耳机,她才轻轻在她头顶叩了一下。   张鹤翎吃惊转头:“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目光一晃,看见了张雁声手腕上的手链,惊喜地说:“你已经戴上了,姐,你觉得是不是特别好看?”   张雁声其实特别想狠狠骂她一顿,却在她惊喜期待的目光中,忍住了这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好看,我是来跟你说谢谢的。”   张鹤翎笑成了一朵花:“不用谢!不用!”   瞧那傻样!   张雁声瞟了一眼电脑屏幕里的游戏窗口,说:“我口渴了,你去帮我拿瓶水上来。”   “好哒!”勤快的妹妹不疑有他,飞快地倒着小细腿,跑出去了。   张雁声戴上了耳机,握住了鼠标,点开了游戏界面里的“好友”。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那个“大哥哥”叫作“溪畔听松”。id起得文文绉绉的,可惜人是个变态!   她点击“溪畔听松”的id,发起了私聊申请。   岳松才挂断了小学生的私聊,正准备加室友的队伍,那私聊申请又来了!   “……”岳松无奈地说,“怎么又来了?”   “谁呀?”室友探头问。   岳松说:“……就是有一次那个小姑娘。”   他嘴里的“小姑娘”意思是小学生。但室友们只听到了“姑娘”,激动了:“啥?姑娘,快接啊,姑娘你还不接通!”   岳松扶额:“是那个小学生!紫什么冰什么,还青丝如雪!”   这名字唤起了室友们的回忆!大家“噗噗”地笑了!   “卧槽,那小萝莉还跟你联系呢?还居然私聊?”室友钱伟摘了耳机凑过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玩养成!”   岳松:“别胡说!”   钱伟不信:“来来来,让我们听听,萝莉要跟你说什么?”   室友们都凑过来了,岳松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斜,大胆地拔了耳机,接通了私聊。   音频转入了音箱公放。   “喂,小妹妹……”岳松想问对面的小学生还有什么事。   然而音箱里却响起了一个分外冷冽的女声,直接打断他,咄咄『逼』问:“什么样的男大学生,会跟小学女生聊得火热?还打听人家家里的隐私?你变态不变态!”   岳松:“……”   室友们:“……”   室友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岳松吸一口气:“不是,你误会了!”   “闭嘴!臭流氓!她才四年级!”女孩根本不听他解释。那声音明明很年轻,却隐隐竟带着杀意,凛冽地告诉他:“你听着,变态!听好了!我现在删除你,拉黑你,你要是让我发现敢再通过任何方式联系我妹妹,你就洗干净等死吧!”   私聊挂断。   寝室里一片寂静。   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是那个……五大三粗,能摔倒一个男人的姐姐吧?岳松扶额。   虽然听得出来的确是很爱护妹妹,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岳,老岳!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养成萝莉的!”   “有没有视频过?萝莉可爱不可爱啊?”   “都打听人家家里的事啦?快给我们讲讲!”   见鬼!   岳松五指张开扣住钱伟凑到眼前的脸,把他的大脸推开:“滚!”   张鹤翎端着水回来了。一脸天真!   张雁声看着她这张脸,这天真的小眼神儿,告诉自己:对温柔的人,也要温柔一点。   于是张雁声挤出了一个“笑容”,“温柔”地说:“过来。”   张鹤翎:“……”   她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张鹤翎端着水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求生欲很强的小学生乖巧地站在了杀气四溢的姐姐面前。   张雁声告诉自己:要温柔,要温柔。   然后用一张死人脸对张鹤翎说:“我刚刚把你游戏里那个什么听松给删了。记住,不允许在游戏里或者社交软件上随便加陌生人。你要玩游戏就跟同学玩就可以了。”   张鹤翎:“嗯嗯嗯!”点头!   态度还不错。张雁声的脸稍微解冻,说:“网络上有很多变态,有流氓,也有人贩子。坏人不会告诉你他是坏人,还很可能看起来像好人,要不然怎么骗你们小学生?”   “很多坏人专门找小学女生下手,装成大哥哥的模样骗你信任,然后用各种理由把你骗出去见面。有可能是骗你手里的钱,有可能是要对你耍流氓,最可怕的是可能把你捂着嘴绑起来塞进面包车里,卖到山里给十年不洗澡的老头子当老婆生孩子。”   ……   一通恐吓之后,张鹤翎小脸刷白地保证:“以后决不跟任何陌生人加好友了!”   认罪态度很诚恳,张雁声还算满意。   她“温柔”地『摸』『摸』张鹤翎的头:“记住就好。”说完,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看姐姐离开,小学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呼……”   .   第103章 第103章安排   两次月考之后, 班主任找张雁声聊了聊。   “我跟许老师和马老师都聊了聊,他们都觉得你不错,还是肯扎实用功的。”班主任说, “我也跟咱们班的任课老师聊了聊。我感觉比起别的同学, 你基础打得还是不够扎实。我觉得你还有提高的空间,尤其是数学这一科。   “要是别的同学,我不会提这个建议, 毕竟这个经济负担比较重。但是你的话,如果觉得经济方面可以承受,我还是建议你继续辅导一下。当然,这个自主权在你, 我只是建议一下。”   上辈子在八班凡是见班主任, 都是被训斥。当然上辈子的班主任也不是这位班主任。但的确上辈子张雁声没这么被班主任特别关心过。   当然也或许是有关心但是她根本没接受过,甚至直接反弹了回去也说不定。张雁声在这方面的记忆很模糊,大概当时内心里就没在意过学校和老师。   这辈子她虚心地接受了老师的建议。   这一年的学习让她明白, 重生虽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和许多经验教训, 但是……重生不是换脑子,并不会提高你的智商。智商该是多少还是多少,没有一重生就嗖嗖地从学渣变成了直冲q大、b大的学霸的。   不存在的。   就连张志源那样的未来省状元, 都为了q大头悬梁锥刺股呢。   张雁声经过和班主任细细地讨论, 又考虑了自己的时间安排,决定还是重点补一下物理和数学两门较弱科目。至于老师, 上学期期末突击补习请过的许老师和马老师,张雁声觉得真心不错,还想接着请。   许老师一找就谈妥了,一周一次课,两个人协调时间, 高一反正还没有晚自习,可以安排在放学以后。   马老师那里有点波折。   马老师是特级教师,虽然一小时要收850元这样的价格,依然特别抢手。他的时间已经安排满了!   马老师说:“要不我再帮你找一个老师?”   但张雁声不乐意。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哪怕后来跟亲人闹得分崩离散的,在花钱这件事上也从来没受过委屈。她就想要最好的。   要不是为了钱,老师们干嘛这么勤勤恳恳,晚上、周末还要教学生呢。凡是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难事。   强调表达了自己对马老师的敬重和敬仰后,张雁声提出来付双倍的价格。那就是一小时1700元。   马老师心动得非常明显。   但他嘴上却说:“没有跟大人商量,别自己做决定。这不行的。”   张雁声琢磨了琢磨,明白了。她是个高中生呢,谈这么“多”钱的事,老师不信她。   她客气地说:“那我回家请我家长跟您商量?”   马老师不置可否,没答应也没拒绝。   但这天是周五,张寰晚上有应酬,张雁声晚上就没看见他。   第二天她一早就去练拳,家里的小懒虫们才起床的时间,她已经回来了。惦记着老师的事,拎着运动包进门,就先问阿姨:“我爸在家吗?”   “在呢,起居室呢。”   张雁声把包给了阿姨,阿姨拿了她的健身服去洗衣房。张雁声去了小厅。   房子里功能分区清晰,起居和待客是分开的。自己家人日常起居都在这个小厅,小厅里有很多生活的痕迹。   张雁声还没走到小厅入口,就看到梁莹莹扒着入口墙角的木头包边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雁声顿了顿,大步走过去。   梁莹莹听见身后脚步声,霍然转头。看到是张雁声,她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干笑:“你起床啦。哎呀我去吃早饭了。”说完就匆匆溜走了。   谁像她似的,这个时间才起床。张雁声根本是外出已经回来了。   但她说话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小?好像怕人听见似的。   张雁声皱眉,走到了小厅入口,发现张寰在打电话。她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走了进去。   张寰根本没有发现她。他忙着讲电话呢。   张寰那声音特别宠溺:“……知道啦,去买就是了。行行行,买买买。你开心就行。”   张雁声:“……”   张雁声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抱着胸站在那里听张寰讲电话,想看看她这爹还能有多霸道宠溺。   张寰犹自不觉,犹自还在通电话:“五月的假期啊?哦,想去度假,好说,好说。不就是度假嘛,我来安排……”   他一边讲着,一边踱着步子。转了个身,走了两步,一抬眼,看见了张雁声。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张寰“咳”了一声,强行切换语气语调,严肃地说:“……安、安排在周一开会讨论,到时候你把这个度假村项目的可行『性』调研报告提交上来,投资部开会研究一下。好,就这么着。”   挂了电话,他搓搓手:“雁雁你杵在这儿干嘛呢这是?哎呀,你这蔫不出声的,吓爸爸一跳。”   张雁声抱着手臂:“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哎呀,你这孩子……”张寰干笑,“歇后语学得挺好,哈哈、哈哈。”   张雁声翻了个白眼:“找你有事。”   张寰精神一振:“什么事啊?是不是没钱了?早跟你说了你自己那几百万自己留着就行了,你非都投出去。没事,没钱了别怕,还有爸爸呢!”   看着张雁声脸上那表情像是忍耐不住了,他忙住口:“你说,你说,什么事?”   张雁声把马老师的事跟他说了,告诉他:“我就要这个老师,市级顶尖特级老师,你给我搞定他。”   张寰拍着胸脯;“交给爸爸!”   张雁声把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了他,转身上楼了。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张寰上来邀功:“搞定了。”   “跟他说好了,每周末一次课。他说时间都满了,安排不开,哪个学生也不好推。我就问他有几个学生,怎么安排的。我就给他重新排了下时间,把每个学生的时间都安排得紧凑一点,挤出来时间,我再给他派车,接他送他,还给他付双倍的价格!哎,你这老师就答应了。”张寰得意地说,“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我女儿说了就要这个顶尖的老师,那我这当爸爸的能怎么办?安排上!”   说完了还意犹未尽,还想多说说,让女儿知道他为了她,是有多么地卖力!   “哎呀,你这老师也不容易。你知道我这个电话怎么打这么久吗?我跟他聊天啊,我把他都『摸』清楚了。”张寰说,“这马老师啊,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双胞胎孙子孙女。他这辛辛苦苦地,在给孙子孙女挣『奶』粉钱呢。家里孩子闹,也没法把学生叫到家里去补习,只能他出来奔波。”   “唉呀,中年人啊,个个都是负重前行啊,谁也不容易。”张寰大发感叹,“爸爸也是负着你们三个啊,也不容易啊。”   你负个屁。   张雁声挑眉:“我『奶』『奶』说,你从出生到现在,一天苦都没吃过。”   “啧,你『奶』『奶』瞎说呢,她就爱埋汰我。”张寰忿忿,“当个爸爸多不容易啊!我为了你们仨都『操』碎了心了我!”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生活学习投资都顺利,张雁声过得平静无波。只是晚上睡觉时,偶尔心头会闪过什么,又抓不住。   好像是忘了什么。   隐隐有一丝不安飞快闪过,又消失。   梁莹莹则在牌桌上跟姐妹们抱怨:“外面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缠他缠得厉害,现在经常不着家。二饼!”   小姐妹们却说:“不然能怎么样,你还敢跟他闹去?八条!”   梁莹莹语塞。闹是不敢闹的,怕把张太太的头衔都闹没了,只能忍气吞声了。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姐妹们说,“你有一儿一女,他们都姓张,你这后半辈子都是有保障的。咱们年纪大了,栓不住男人了,你好好栓住孩子吧。你看看我们谁不羡慕你啊。哎,幺鸡我杠了!”   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梁莹莹心里还是怏怏。   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整个家里的氛围就急转直下了。一年前,她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现在,她常常产生自己并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张雁声才是女主人的错觉。   但她还是把小姐妹的话听进去了的。她去找张寰说:“放假要不带孩子们一起出去玩玩?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张寰难得夸奖她一回:“行啊,难得你还能想着孩子。你想去哪?”   梁莹莹心花怒放,说了几个地方,告诉张寰:“都行,你看着选。”   张寰点了点头:“我让秘书安排。”   梁莹莹暗想,要抓紧时间多做几次美容,还要脱『毛』。她暗搓搓地想趁着这次度假,挽回张寰的心。   瞎说什么年纪大了!她还貌美如花呢!   她不服输!   晚饭时候张寰笑眯眯问张鹤翎和张硕成:“马上要放假了,想不想出去玩?”   过年前张寰花了时间陪三个孩子休了个假,孩子们过得非常开心,张鹤翎和张硕成都还记得呢,闻言眼睛都亮了,抢着说:“要!要!”   “爸爸,我们去哪?”   梁莹莹也笑『吟』『吟』地,等着张寰向孩子们公布好消息,她还瞥了张雁声一眼。   不料张寰说:“不是爸爸,是你妈。你们妈妈啊,带你们去r国的海岛。那个岛啊,专为亲子游开发的,有野生动物园,还有一个大大的水上乐园,能让你们玩疯了!”   张硕成:“哇!”   梁莹莹脸『色』渐渐不对,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张鹤翎已经问出了她想问的话了:“爸爸,那你呢?你不去吗?”   张寰假装遗憾:“爸爸有个度假村的项目在忙,抽不出时间来,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好好玩啊,要听妈妈话啊!”   张鹤翎心细,问:“那姐姐呢?”   张寰转头问张雁声:“那雁雁你……”   “我自己有安排。”张雁声说,“不用你管。”   “你姐有安排了。”张寰安慰有点失望的张鹤翎,“你姐大了,没法老跟你们小孩一起玩。”   又跟张雁声说:“还有钱没有?没有爸爸给你!”   张雁声也不客气:“没了,打钱!”   老婆和两个小孩子都安排好了,大女儿大了不用『操』心了。   张寰喜气洋洋,深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好爹。家里家外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嘱咐梁莹莹:“……把孩子看好了,特别是硕硕。让王姨跟你们一起去。哎,就你们看不看得住硕硕啊,这小子精力太旺盛了……要不这样吧,我问问小周能不能安排一下,让他跟你们一起去,看着硕硕!”   张雁声的确是有安排。她打算跟班里的同学一起出行。   她听着张寰在那碎碎叨叨,偶抬眼一看,梁莹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她怎么手捂着心口,一副要心梗猝死的德行?   .   第104章 第104章太难   五月的黄金周, 张雁声和同学一起出游。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飞去欧洲或者澳洲或者随便哪里过高端的度假生活。但这样的旅行她前世过得不要太多,反倒是和同学们一起出行的经历从没有过。   所以当大家登记人数的时候,同学们问她要不要报名, 她想了想, 报名了。   毕竟今生,她已经决心要不同于前世。   班里几乎一半的同学都去了。目标是位于k市和隔壁市之间的山里。   他们去的不是景点,而是去了山里面的野景, 在那里野营、『露』宿,避开了黄金周的人山人海。而且看着是野景,翻过山头其实就是村子了。菜肉面食都在村子里买,男同学们扛回营地, 大家一起烧烤、野炊。   很简陋, 但很有趣。   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张雁声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徐立晨晒出来的跳伞的照片。   这家伙除了搏击, 还喜欢各项极限运动, 有几次可以说是与死神擦肩。这种运动汪倩就不行,张雁声倒是能奉陪。她自己也曾经有过与死神擦肩的瞬间。   但那时候毫不在乎。   抬头看着火光里同学们年轻青涩的面孔,觉得上辈子自己跟徐立晨真的都是钱多烧的, 各种作死。   最后, 果真因为交友不慎,把自己作死了。   张雁声扯扯嘴角, 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们在山里待了三天,第四天醒来步行下山等着预订的大巴车来接他们。大家百无聊赖地刷手机,聊天。   忽然有几个女生扎堆挤着看一个人的手机,还连连说:“哇塞!”   “好a啊!”   “没几个男生真能做到吧?”   “男生可能没有,但是……雁声能啊!”   女生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男生们莫名其妙:“什么啊?看什么呢?”   女生们招呼张雁声:“雁声,雁声,来看!”   张雁声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来就是一个短视频。   镜头里女孩子站在那里像是百无聊赖地在等人。忽然,一个高大的男孩子闯进画面,女孩子开心的张开手,猛地跳到了他怀里。男孩子只用一只手托着女孩子,另一只手甚至还『插』在裤兜里,帅气地抱着女孩子走了。   男生们也凑过去看,看完:“淦!做不到!”   单手抱一个女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电视里男主角公主抱女主角,听说都是女主角屁股其实是坐在摞起的箱子上的,都不是真抱。就连公主抱,百分之八十的男的都做不到的,何况这种单手抱。   男生们『摸』『摸』鼻子,只能认怂。   “雁声,雁声,你能做到吧?”女生们叽叽喳喳地问。   张雁声:“emmmm……”   敷衍的态度骗不过女生们。女孩子们兴奋得两眼放光:“你肯定能!”   “我们也来拍啊!”   “反正车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   张雁声:“……”   虽然内心抗拒,但终究还是被民(女)意(生)裹(撒)挟(娇)着同意拍了。   大家都兴奋起来,男生们也来帮忙。取景,设计镜头。有两个男生带了专业的相机,担任了摄影。更多人则是用自己的手机拍。   “这样走位!”   “叶娜你注意表情!”   “从这个角度取景最好!”   突然间人人都成了大导演,个个都能指点江山。   临上场,张雁声怕硌到女同学,把太阳镜摘了,临时跟一个男同学借了个棒球帽:“遮遮脸。”   彩排了两遍,正式开拍了。其实真正拍也就几十秒而已。   当场就有人把视频导入了短视频平台,用后台的工具处理,调整时速,加背景音乐,加贴贴纸,开滤镜。那同学显然是玩短视频的熟手,唰唰唰就搞完了。   别说,慢动作一放,bgm一响起,神情冷漠的高个女孩穿着黑『色』长裤,一把捞起体型纤小的女孩,单手托抱着她,大长腿迈开,那样子太飒太a了!   女生们看了都尖叫了!   “我也要!”   “雁声!抱我!”   “抱我!抱我!”   张雁声:“……”我就知道!   男生们则是羡慕嫉妒恨。只是不知道该嫉妒抱的那个,还是被抱的那个。   这心情,也是酸爽。   到大巴终于姗姗来迟来接他们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对自己的身材容貌很有自信的女孩子跟张雁声拍过了视频。   张雁声绷着脸。别问,问就是暴躁!   总之大家玩得很嗨!   张雁声回到k市也没闲着。家里空无一人,她跑去山庄陪老太太。   这一次堂姐张绮倒是没来,听说大伯一家是去国外度假去了。   张雁声给老太太说起自己跟同学们的出行,还翻出了同学们拍的视频给老太太看:“拿她们没办法简直,只好拍了。”   老太太看了哈哈哈大笑,说:“我们雁雁可是真帅!我看你们班男生都只能站着干瞪眼了吧。你要是个男孩子,女朋友怕不得排成一个足球队?”   老太太又问起家里人。   得知梁莹莹带着孩子去r国了,只点点头。得知张寰忙什么“度假村”项目,眼角却抽了抽。   张寰那边有什么项目她清楚得很,现在他手上,哪有什么“度假村”项目。打这种幌子是干嘛去了,还用说吗。   祖孙俩都心知肚明。   然而并不会有人为梁莹莹去伸张什么正义。   五月的黄金周就这么过去了,最后一天,大家都归了巢。   梁莹莹臭着脸。两小只倒是精神抖擞,一见到张雁声就围上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她那个专为亲子游设计的海岛多么多么地有趣。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下次还想去!   梁莹莹的脸更臭了。   王姨和小周的精神都还挺不错的。   他们两个人虽然没能休成假,但是不仅免费出国旅游了一趟,还有劳动法规定的三倍的加班费和张寰额外给的津贴。   对要养家糊口的人来说,还是很划算了。   张雁声看到小周又想起来一个事,回房间扒拉了扒拉,在衣帽间的角落里把生日时候梁莹莹送的那个“礼物”找出来给了小周:“别人送的,不太适合我。”   大小姐给的,当然是正品。小周看到那个logo就两眼放光了。   “留着,留着!”他喜笑颜开,“等我女朋友下次生日。”   张雁声记得他女朋友生日不是八月就是九月来着。这是打算留三四个月再送出去的架势?真会精打细算。   张雁声不由嘴角抽了抽。   张寰也从“项目”上回来了。人很精神,看着好像还年轻了几岁似的。   怕不是采阴补阳了?   所以男人不管多大年纪,永远都喜欢十八到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孩,中老年男人尤其。仿佛只有从她们鲜嫩的□□上,才能找回他们的逝去的青春。   梁莹莹的脸拉得,跟死了妈似的。   学生的生活依然单调,夏日里岁月仿佛一片静好。   到一个周五的傍晚,徐立晨忽然拨了电话过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许久都不说话,只能听到呼吸声。   张雁声“喂”了几声,开始感到不耐烦:“在不在?说话?不说话我挂了?”   徐立晨终于开口说话。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闪电划过张雁声的大脑,让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偶尔会浮现的那种遗忘了什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徐立晨说:“开始了,我爸和我妈。”   张雁声把这个事忘了!   是的,就是在这个学期,徐立晨的爸爸终于发现徐立晨的妈妈在悄悄转移资产。纸再包不住火。   这一对白手起家,共同创业,以恩爱出名的夫妻,终于撕破了脸。双眼赤红,不死不休。   有时候张雁声也会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些人,这些男男女女,也曾爱恋过,也曾缠绵过,也曾在孤单时彼此陪伴过,在困难时互相扶持过,为什么后面就会变得如仇寇一般,恨不得把对方抽筋扒皮呢?   婚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魔洞,把掉进去的人都变得面目全非,一脸狰狞?   “……”张雁声轻声问,“还好吗?”   “我没事。”徐立晨在电话里说,“早有心理准备吧,真到这一天,倒没觉得什么。”   电话那端,男孩坐在书桌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就是特想让你看看,跟他妈演电影似的。”他说,“我妈的书房就跟被打劫了一样——我爸,带着人,暴力破开了我妈的保险柜。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把一座一百多万的玉雕都给砸了。真他妈牛『逼』啊!”   保险柜被电焊枪、切割机暴力破解,里面没有徐爸爸要找的东西,只有一些现金和珠宝。   玉雕碎在地上,一块一块的,闪烁着微光。曾经也是丈夫送给妻子的一件礼物,曾经也是心意。现在是一地的渣渣。   空气中还飘散着电焊枪融化金属残留的刺鼻气味。   徐立晨嘴里调侃着,却仰起头,努力想憋住眼睛里那被刺鼻气味刺激出来的『液』体。   手机里听到张雁声冷静却冷酷的声音。   “跟你妈妈站同一个战线,只有她跟你的利益是一致的。”   “听她的话,别跟你爸撕破脸,这样必要的时候,也许还能帮她。”   “这样,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她说的都对。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她其实今天早些时候匆匆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预告了他可能会发生的事,并告诉他她暂时不会回家。   所以他回到家里,看到书房里的狼藉,发怒的父亲,并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听了妈妈的话,努力去稳住父亲的情绪。   是的,他能做到。   但他只是听话去做而已。他其实不明白,她,还有她——她们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还能保持这么冷静的语气,这么平静的情绪。   想做到这一点,真的太难了。   .   第105章 第105章朋友   徐立晨挂了电话, 依然坐在书桌上,望着扔在地上的油画,和墙壁上『露』出来的已经被破坏了的保险箱。   里面有一些现金和珠宝, 他爸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没管那些钱和珠宝,发了一通怒,离开了。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人都走了, 家里变得安静。   阿姨犹犹豫豫地过来,说:“晨晨啊,你看这个……”   徐立晨面无表情:“收拾一下。”   阿姨却说:“不敢呢,这么多钱!要不你先把钱和东西收了?都是老贵的东西, 万一磕了碰了, 或者少了钱,我们可说不清。”   徐立晨便拨了个电话给他妈妈的秘书:“王秘书,我需要一个新的保险柜。嗯, 尽快送过来吧。人已经走了。你跟我妈说, 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呢。”   打完了这个电话,他就继续坐在那里, 不动。看着阿姨们把地板先清理干净, 然后都出去了。   房间的光线渐渐暗淡。   等到阿姨突然按亮了灯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阿姨说:“新的保险柜送来了。”   徐立晨于是看到工人抬了新的保险柜进来。工人们看到旧保险柜里的东西, 转头问他:“先生,这个……”   徐立晨:“帮忙放到新柜子里。”   工人们是坚决拒绝的:“这么多钱,麻烦您自己放一下。”   徐立晨不想动,说:“阿姨,你去。”   阿姨看了他一眼, 叹口气,过去把那些钱和珠宝,转移到新柜子里了。   工人们给徐立晨录了声纹密码,把新柜子安装好,离开了。   阿姨来喊徐立晨:“吃点东西吧。”   徐立晨只摇摇头。   他不吃也不喝,一直坐在书桌上,盯着那个新保险柜。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姨敲了敲门:“晨晨……”   徐立晨头也不回:“干嘛?”   阿姨说:“你朋友来了。”   ……   朋友?   徐立晨霍然转头。   站在门口的女孩子,个子高挑,眉眼英气,漂亮『逼』人。可不就是张雁声吗!   阿姨瞧瞧徐立晨,瞧瞧这个漂亮女孩子,悄悄退了出去。   徐立晨扭着头跟张雁声隔空对视了一会儿,从桌上跳下来,哈哈笑了两声。   “怎么着,张雁声?特意跑来安慰我的?”他得意叉腰,“你就承认吧,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了。”张雁声一只手撑着腰,肯定地说,“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张雁声本来没打算来的。   徐立晨在电话里听着还算坚强,比前世冷静得多。他还说:“我会处理好的。”张雁声就放心地挂了电话了。   今生不管怎么样,对徐立晨比前世的信心强点。   晚饭时候,张寰却在饭桌上数落张硕成:“……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你说说你。”   张硕成:“哼。”   又怎么了?   张鹤翎向张雁声告状:“硕硕跟人打架了,爸爸今天被请家长了。”   现在张硕成在家里被张雁声管(修)教(理)得比以前听话多了,没想到又在学校里惹事。   而且自从上学期张硕成的班主任请家长请了张寰而不是梁莹莹之后,发现效果要比请梁莹莹好得多,一有事,就毫不犹豫地给张寰打电话了。   搞得张寰特别无奈。   “胆肥了你,还敢跟三年级的男生打架?”张寰凶巴巴地恐吓张硕成,“待会儿我叫你姐收拾你!”   张硕成虽然不肯认错,可那偷瞟张雁声的目光中还是透出了心虚和紧张。   只要张硕成不欺负女孩子,不往未来那个糟糕的方向发展,张雁声其实不在乎他干什么或者跟谁打架。就连他的学习也都是张鹤翎在管着的。   张雁声就负责在他皮过线的时候揍他就行了。   但核武器虽然不轻易动用,威慑力却是极大的。张寰那句恐吓到底是给张硕成造成了心理压力。   吃完晚饭张雁声都回房间了,张硕成居然主动来敲门。   “干嘛?”张雁声堵在门口问。   张硕成忸怩一下,小声说了什么。   “?”张雁声不耐烦,“大点声,说什么呢?”   张硕成放大了音量:“……他把coco推到地上去了,还扯她的辫子,我才打他的。”   张雁声听明白了,张硕成居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coco?”这名字张雁声依稀还有印象,“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张硕成却说:“coco没有门牙了,太丑了,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张雁声:“……”   这是遗传的渣属『性』吗?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缺牙漏风的德行。   “不喜欢你还为她跟人打架?”张雁声奇怪地问。   张硕成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小东西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居然现在也会有朋友了?他知道朋友是什么嘛!   朋友是……   张雁声想起徐立晨在电话里说“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   她其实听出了徐立晨话里的强撑。比起前世抽烟喝酒打架,怒极了砸酒瓶子,徐立晨这辈子成熟很多,冷静很多。   张雁声都想表扬他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张硕成的头顶,表扬他:“这样的话,我没觉得你做错。对女孩子就应该是去保护她,而不是欺负她。”   张硕成一万年也没被张雁声表扬过一回,简直受宠若惊。   张雁声的手按在张硕成的头顶。   徐立晨需要的是表扬吗?是吗?   他需要的是确定自己未来是否能继承更多的家产吗?   他到底需要什么?   他现在在家里吧?那个宅子张雁声很熟悉,因为徐爸爸徐妈妈对彼此充满戒心,都不再回去住,所以很长时间,那里就只有徐立晨一个人住,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基地,经常开通宵派对。   他现在,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吧……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是前世。   前世都没做成恋人,今生更不可能了。   但,是朋友呀。一直都是。   因为最脆弱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们俩在互相陪伴啊。   张雁声忽然收回了手,转身回了房间。   张硕成:“?”   张雁声很快就出来,已经背上了挎包,大步往外走。   “你干嘛去?”张硕成问。   “去看个朋友。”张雁声说。   于是张雁声来了。   “艹!”徐立晨骂道,叉腰,“那你来干嘛来了?”   “你刚才说了啊,来安慰你。”张雁声耸耸肩,“看看你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哭?”   “啊呸!”徐立晨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两道痕迹,借着灯光的反『射』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他叉腰怒目:“下辈子你也看不到!”   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啊。   张雁声笑笑,招招手:“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车在哪?”   所谓车指的是徐立晨的机车。   机车停在徐家车库里,徐立晨刚想跨上去,就被张雁声捉住肩膀,拖到身后去了。   徐立晨:“喂喂喂喂喂喂!”   张雁声大长腿一抬,已经跨上去了。   “喂!你行不行啊?”徐立晨不是很信任她。   张雁声:“解锁!”   徐立晨的车子是定制的指纹锁,他把拇指按上去,车子启动了。徐立晨跨坐到后面,问:“到底去哪?”   张雁声告诉他:“湖郊。”   “那么远?”徐立晨诧异,“大晚上的去赏湖景吗?我跟你说我没那么文艺,你要想安慰我,不如咱们俩去寺后街喝喝酒……”   “别那么多废话。”张雁声戴好头盔,喝道。   徐立晨发现自己对上张雁声就总是只有挨训的份,他认命地坐好,戴上了头盔。临到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机车发出了一声轰鸣示意。徐立晨赶紧抱住张雁声的腰。   真细!有点不太习惯,从来都是他带女生,还是第一次女生带他。   正想着,机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于是徐立晨终于知道,骑机车这件事,张雁声很行!   周五的晚上都是出来过夜生活的人,路上堵车堵得严重。   这辆由女生带着男生的机车在车流里穿行,女骑士那修长紧实的腿很是引得车里的人们注目。   机车驶出了环路,出了市区,上了国道,速度拉起来,两边的树木飞快倒退。建筑物渐渐稀少,到了湖郊,这边因为一直是工业区,没什么住宅项目,倒是不少厂房和仓库。要想看湖景,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但张雁声把车子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厂的地方,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几乎快把偌大的院子挤满了。   徐立晨下车摘了头盔打量:“这什么地方啊?破破烂烂的?”   那砖墙外面的水泥都掉了,爬满了爬山虎,看着像是个老旧的厂房或者仓库什么的。   但大门口有好几个男的在那抽烟。   张雁声带着徐立晨过去被他们拦下了。张雁声直接问:“胖哥在吗?”   拦住他们的人警惕地看着她:“在呢,你……”有些困『惑』于她的年轻和脸生。   但张雁声很熟门熟路地付了两千块:“两个人。”   这几个人也并不能把所有的客人都记下来,尤其是张雁声表现得对这里十分熟悉,他们收了钱,便拉开了门。   徐立晨跟着张雁声进去了,里面还有一道门,再进去,从上面垂下来厚厚的隔音帘。   拨开厚重的帘子,声音就扑面而来,贯穿了耳朵。   开阔的空间,挤满了人。中间一个擂台,两个人拳拳到肉,迸起的汗水在灯光里闪耀成一片。   观众们大声喝彩!   徐立晨张着嘴巴,呆呆看着这个地下拳场。   张雁声转头看他:“你要觉得这太文艺了,那就陪你去寺后街喝酒。”   “去你的!不埋汰人你就不会说话是吧!”徐立晨笑骂,“哪也不去,就这儿了!”   张雁声看了眼擂台,问他:“想不想上去?”   徐立晨的血都热了。   .   第106章 第106章守法   岳松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怎么了?想上去?”徐欣彤含笑。   岳松放下手:“看看而已。”   薛欣桐无语:“你都快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你不能因为我每个礼拜陪我爷爷打高尔夫,”岳松说,“就忘记我是一个有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的当代大学生。”   这地下拳场是由一个旧厂房改造的, 空间高阔, 头顶上有很多纵横盘桓的铁走廊、铁扶梯,现在被改造成“vip”区。在上面往下看,不仅能看到拳手间的激烈, 还能看得到观众的群魔『乱』舞,看得更清楚,更热血。   一个选手一拳将另一个选手击倒在地,下面的观众群里爆发出喝彩和尖叫。   薛欣桐也跟着叫——在这种环境下, 很难不热血。   因此穿着白衬衫, 倚靠着铁栏杆,静静抽烟俯瞰下方的岳松,就如鹤立鸡群一样与众不同。   沸腾之上一抹冷清的白。   薛欣桐对她这个表弟很无奈, 他基本上是被岳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跟个入定的老僧似的,很难见他『露』出“冷静”之外的其他情绪。   薛欣桐有一个纨绔哥哥, 跟她争家产争到眼睛发红, 跟死敌也差不多了。岳松是岳家独孙,没有别的什么兄弟姐妹, 因此从小就跟薛欣桐亲近,跟亲姐弟也没什么两样了。   薛欣桐是个火辣爽利的『性』子,常被她这个什么事都不疾不徐,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表弟弄得想翻白眼。   “我说你也,融入一下气氛啊!”薛欣桐喊, “嗨起来!”   “我很嗨呀。”岳松夹着烟讶然说,“你看不出来吗?”   薛欣桐:“……”气得翻个白眼。   岳松弹弹烟灰,笑得开心。   下面钟声响起,中场休息。show girl穿着超短裙举着牌子上去转圈。   趁这个时间岳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宿舍”群里有新信息。他点开看了看。   钱伟发了一个小视频:“快看,快看,大长腿!”   另一个室友看了说:“卧槽,女生都这样,还有我们男的什么事?(宽面条泪.jpg)”   什么呀?岳松动动手指点开了视频。   娇小的女生站在那里,突然,大长腿、棒球帽的女孩闯进了镜头,一手捞起娇小女生,单手托着,以考拉抱的姿态将女生抱走了。   这个力量,一般的男『性』都做不到。   难怪室友说这种话。   视频很短,几十秒而已。播放完了,就会自动重播,反复循环。   第一遍,自然而然地关注了那女孩的大长腿和她可能甚至强于男人的力气。   第二遍,岳松才注意到最后几秒,就快要走出镜头的时候,那女孩将头转过来,像是看了镜头一眼。   “当”的一声,下面敲响了钟。show girl举着“5”的牌子走了一圈。   新一回合又开始了。   岳松却忽然顿了顿,将手机举得离面孔近了些。   视频又循环了一遍、两遍、三遍。   岳松在群里艾特钱伟:“哪来的视频?”   钱伟秒回:“短视频平台上的,这视频上首页了,挺火的。”   岳松又将视频点开看盯着看了几遍。   虽然棒球帽遮住了部分脸,虽然没有化妆。但那张面孔,那让人看了激素异动的唇形,岳松相信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   这个女孩子化起妆来冷感艳丽,高中就大胆投资,岳松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张燕燕。   岳松觉得很神奇。   自从他第一次注意到她以后,就会在这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她的踪影或者痕迹。   岳松把手机收起来,双手扶住栏杆,向下俯瞰。   嘴角微微翘起。   仿佛冥冥中,和这个女孩,有一种奇妙的牵连。   但他不会知道,在真正相遇之前,命运已经安排他和她擦肩了许多次。   因为在下方黑压压的人头里,就有一个是被他误会名叫“张燕燕”的张雁声。   张雁声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绰号“胖哥”的那个人,告诉他:“我朋友想打擂。”   胖哥看了看这一对少年少女,有点迟疑。他们虽然是做灰『色』生意,也不想真出事惹上麻烦。   “你们俩多大了?”他问,“成年了吗?”   张雁声挑了挑眉:“我现在打个举报电话给110,就没人关心我们的年纪了。”   胖哥看着她,她盯回去。   几秒之后,胖哥说:“跟我来。”   岳松在上面看到下面换了新的拳手。但他今天已经尽兴,对薛欣桐说:“回去吧。”   薛欣桐说:“哎,还早呢。”   “没什么意思。”岳松说,“明天还要早起陪我爷爷去打高尔夫。”   薛欣桐气道:“真是的,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我都说了我不来。”岳松说,“你非拽我出来。”   “狗咬吕洞宾啊你。”   张雁声也不知道头顶上有一个人离开,又一次跟她错过。   她未曾抬头看过那一抹冷清的白,她一直看着徐立晨,跟他说:“去吧,痛快打一场。”   徐立晨两个拳套猛地一撞,说:“张雁声,我发现你……真知道我需要什么。你是个神人。”   他戴上了牙套上场了。   张雁声注视着他上场,看着他一拳一拳打到对手的身上,也看着他用身体承受对手的攻击。   张雁声最知道那种感觉了。   无论是打击的快感,还是被打的痛感,都是宣泄那些压抑情绪的最好方式。   在汗水淋漓中,那些喊不出来的,说不出来的,哭不出来却在身体里左冲右突的暴烈情绪,终将都发泄出来。   然后人便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   徐立晨流着鼻血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感受到的便是这种宁静。   他冲了澡出来,胖哥递给他一卷钱:“行呀,小伙子,没看出来。混哪个俱乐部的?”   居然还有钱拿?   徐立晨有点惊奇,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是一点小钱,但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挣钱呢。他把钱塞到了裤兜里,回答胖哥:“瞎混。”   这就是不愿意说了。胖哥也不强求,只说:“下回再来啊。”   又说:“你女朋友说在外面等你。”   女朋友吗?   徐立晨一边琢磨着这三个字,一边往外走。   张雁声坐在他的黑『色』机车上,大长腿真是漂亮。有这样的女朋友的话,徐立晨乐意。   但是……   张雁声对他伸出了一个拳头。   徐立晨盯着那拳头,抬眼:“我不。”   张雁声:“哈?”   徐立晨理直气壮地说:“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干我屁事!我不喜欢你!”张雁声骂道,“快点,傻『逼』!”   你以为手举着不酸啊!   徐立晨被骂得没脾气。   行叭。   他仰天长叹一声,伸出手去,跟张雁声撞了一下拳头。   这一撞,从此就是姐弟,啊呸,兄弟!   “我来骑!”他戴上头盔,“快找地吃饭去,我要饿死了!”   “这边没吃饭的地方,得回市区去。”   “回去!回去!饿死了快!”   两个人回到市区找到了一家汉堡店,徐立晨吃了四个汉堡,六对鸡翅,两包大薯,喝了两杯可乐,又吃了一个冰淇淋,才饱了。   走出汉堡店,张雁声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一抬手指着汉堡店旁边的便利店:“去给我买一包湿纸巾。”   徐立晨:“……”   怎么支使他支使得这么自然?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已经听话地往便利店走去,很快买了一包湿纸巾出来。   张雁声取出了一张,径直走到了街边的共用电话那里,把共用电话擦了擦。   徐立晨:“?”   擦干净,张雁声才摘下话筒,又擦了擦,才贴到耳朵边,并直接按下了“匪警”键。   电话很快接通,张雁声:“喂,110吗?我要举报。”   徐立晨:“??”   张雁声:“我要举报一个地下黑拳场。地址位于湖郊区中南道11号,那个地方原来应该是个加工厂。管事的人绰号叫胖哥。他们今天在营业,有拳赛,还可以下赌注,赌金一万块钱起。聚集的人肯定超过三百人了,这属于非法集会、非法赌博……”   徐立晨:“??????????”   “我?我叫社会主义接班人,叫我红领巾也行。”张雁声说,“就这样吧。”   啪地挂了电话。   一转头,看到徐立晨满脑袋问号。   她挑眉:“怎么了?”   “不是,你……”徐立晨一头雾水,“你,你跟他们有仇?”   “没有。”张雁声坦然说。   徐立晨更莫名了:“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张雁声一撩眼皮,“我守法公民举报非法赌博的黑拳场,有什么不对吗?”   理论上讲,没有。但是,然而,可是!   “你要是想着下次还去,就别想了。”张雁声冷笑,“徐立晨我告诉你,平时抽个烟喝个酒也就得了。黄赌毒这三样,一样都不能沾,知道吗?”   她看人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瘆人,徐立晨觉得后脖子发凉,求生欲很强地点头:“知、知道了!”   张雁声戴上头盔:“走,送我回家!”   周六阳光很好,清晨的空气微凉。   岳松挥杆击出一球,几个老爷爷赞道:“好球!”   岳松微笑,退到一边。正巧电话响起,他走开几步,接通了电话:“姐?”   薛欣桐说:“你看新闻了吗?”   “?”岳松,“什么新闻?”   “幸亏昨天晚上咱们走得早。”薛欣桐扶额,“湖郊那家地下拳场,昨天晚上被端了。我认识的好几个人昨天晚上都去局子里走了一圈。”   岳松淡淡地“哦”了一声。   “……”薛欣桐,“你可真淡定啊。”   “那不然呢?我还要表现得很震惊吗?”岳松说,“这种地方被抄查,不是很正常吗?”   薛欣桐怀疑起来:“我说,不会是你举报的吧?”总感觉很可能。   “我昨天回家就睡了。”岳松说,“不过,虽然不是我举报的,但不管是谁,我觉得都没问题。”   他说:“守法公民举报非法赌博场所,那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电话里沉默了半晌。   薛欣桐骂道:“你这个老头子!”   .   第 107 章   周末结束回到学校, 岳松又过上了他“丰富多彩的当代大学生活”。   他问钱伟要了那个视频的链接,发现”张燕燕“的视频不止一个。有好几个互相关注的up主都发了她的视频。光是这个考拉抱的视频,她大概就跟四五个不同的女孩子一起拍过。看背景应该是同一个地方拍摄的。   这些视频的标题都是“我们班a爆了的女生”、“有这样的女朋友我还要男朋友干嘛”、“嘤嘤嘤我也想被抱”之类的。看得人会心一笑。   另外一些则是花絮视频。   她被几个女生围着, 有的女生急得跳脚:“该我了该我了!下一个抱我!”   还有她摘下太阳镜递给别人:“我帮拿一下,别硌到她。”又去跟男生借帽子:“遮遮脸。”   原来她不想在视频中露脸, 想必肯定不知道她的脸已经被这些同学在这些花絮视频里给露光了吧。   一群高中小孩,做事一点也不周密。她若是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岳松觉得好笑。   岳松保存了她考拉抱别人的视频。又在那几个显然是她同班同学的up主的频道里看了看, 果然看到了一些学校的日常视频。吃饭、放学、午休、自习……在那些随意的、晃动的视频里,偶尔就会看到她的身影。   哪怕是穿着麻袋一样的校服,素颜站在人群中, 她也不会泯然于众人。   张燕燕天生有气场, 和别的高中生都不一样。   若说之前都是机缘巧合的与她相遇, 或者发现她的痕迹,那么此时, 岳松则是第一次开始主动地去寻找她的痕迹了。   钱伟把脑袋凑过来问:“看什么呢?”   岳松把手机屏幕一斜, 敷衍:“追星呢。”   假期的时候, 他会有很多事务。但在学期中,他会减少那些事务的安排,以保证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过正常的校园生活。   岳松心里很清楚,他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做生意、做投资,但他的学生时代也就这么短短的几年。   象牙塔是一个让人平静、舒适的地方。他从小就跟着爷爷、舅舅接触过很多商界的人,比起来, 和心思单纯的同学们相处,是轻松而愉快的。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心思都单纯。总有些人,要在这种年纪, 展现一些不合时宜的心机。   某天钱伟幸灾乐祸地告诉他:“你听说了吗,张绮叫张师兄给怼了一通。”   张师兄是江师姐的的男朋友, 在本校读研。又高又帅,跟江师姐特别般配。钱伟虽然喜欢江师姐,但这种喜欢是带着些仰望的喜欢,对张师兄只有羡慕没有嫉妒,也没有负面的情绪。   这也是岳松喜欢大学生活的原因。没有那么多利益关系和你死我活的勾心斗角,甚至一些小情绪看起来都有点可爱。   岳松问:“张绮又干什么了?”   学生会里大家都知道,张绮跟江学姐是很有点不对付的。或者该说,是张绮看江学姐不怎么顺眼。这个有钱的大小姐却也从来不正面跟江学姐交锋,总是旁敲侧击,说些明褒实贬的话。   简言之,就是很绿茶。   但她漂亮,在学校很有几个追求者;又有钱,小恩小惠地又拢住了几个小跟班。在学生会里说话,也有人愿意响应她。   这学期大四都在找工作了。传言她给个大四的师兄安排了份薪水还不错的工作,就有更多的人愿意巴结她了。   幸而江师姐也漂亮、人缘好,群众基础广,倒也不怕她。不过时常被她膈应一下是没办法的。   “你不知道这女的有多傻逼。”钱伟有点唾弃地说,“张师兄去学生会接江师姐,她居然跟江师兄说‘真羡慕你女朋友,那么受男生欢迎,我也好想有学姐这样的吸引男生喜欢的体质啊’。”   他捏着嗓子,模仿张绮说话的语气。   岳松等着听笑话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因为他和钱伟都是学生会的,都跟江学姐和张师兄很熟。张绮这么说话,就明里暗里地把他和钱伟都卷进去了,不仅挑拨了张师兄和江学姐的关系,还挑拨了张师兄和他们的关系。   “她又跟张师兄说,‘女朋友这样,师兄也很辛苦吧。经常来接她,其实是放心不下吧,唉,真是心疼师兄’。”钱伟接着说。   他问:“张师兄怎么说?”   “张师兄本来没打算搭理她的。差了好几岁,张师兄当她是个小孩,不想跟她一般见识。”钱伟说,“结果江师姐出来看到他们俩说话,有点惊讶,你知道她们俩在学生会怀里很不对付的,那江师姐肯定得问一下自己男朋友,跟一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女生一起说什么呢是吧。结果张绮突然就撤了一步,拉开了跟江师兄的距离,还说‘我们没说什么,真的,就随便聊聊,师姐你别多想’。”   岳松“嗤”地一笑,摇头:“她是真不了解张师兄啊。”   “是啊,她大一嘛,没见过张师兄辩论赛上舌战群儒的英姿啊。她就看张师兄对江师姐温温柔柔的,什么都听江师姐的,可能以为张师兄是个嘴巴笨好拿捏的。”钱伟也嗤笑。   他说:“张师兄可能急了,卧槽那情形换我我也得急。要不当场撇清,跟江师姐就说不清楚了,只会越描越黑。”   因为张绮最后这一下子过猛了,张师兄本来不想跟跟她计较也得计较了。   他立刻拉住江师姐的手告诉她:“这个学妹羡慕你招男生喜欢呢。”   江学姐的脸当场变色了。   但是张师兄又转头对张绮说:“你不用羡慕,这种事怎么羡慕得来,这都是天生的。有的人,像江雅这样的,她就是有魅力,就是漂亮让人喜欢,你能怎么办呢?你羡慕也没用啊。”   “你也不用心疼我,我来接她不是不放心,我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学习太忙了,在一起的时间能挤一分钟是一分钟,我得争分夺秒。再说了,有时间心疼别人男朋友,不如把这时间用在自己身上,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招人喜欢?”   “不管什么情况,只要能找到原因,总有改善的办法。要是长得丑,可以化妆可以整容,要是性格不好,你多学学江雅。其实只要肯用心,总会慢慢变好的。”   “然后张师兄就和江师姐手拉着手走了。”钱伟笑得肚子疼,“张绮目瞪口呆的。别人在旁边,吃了张师兄好大一顿狗粮。你就不该请假,你看你,一万年请这一回假,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岳松扶额失笑,摇头说:“张师兄那个嘴巴,毒起来连我都怕,张绮真是,无知者无畏。”   两人笑了一通。   钱伟说:“我再跟你说个事。我听她们说,张绮跟江学姐不对付,都是因为你。”   这真是锅从天上来。岳松无语地问:“他们是谁?”   “就杜思思、马月娟她们几个。”钱伟说,“根据她们说啊,就是去年招新的时候,你带她们这帮子新大一的干事。然后你使劲夸江学姐,张绮就看江学姐不顺眼了,老是对学姐酸言酸语的。”   岳松可不是让人随便扣锅的人。   他说:“我的确是夸过江学姐,但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当时都是赞同的对吧?因为我说的都是客观的实话,而且我当时真的只是在就事论事,那个讲座能办成,全是江师姐一个人跑来的。她做的好,我凭什么不能称赞她?”   “而且听到我夸江学姐的又不是她一个人,怎么只有她跟江学姐过不去。所以问题根本不在我,而是在张绮。”   “悖这还不明白吗?”钱伟说,“张绮当时就看上你了啊。”   岳松相貌英俊,气质清隽,在k大是校草级的人物。张绮那个女生一进学生会就看上了岳松,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张绮很矜持,并没有像一些别的女生那样,特别主动地去追求岳松,只是暗搓搓地找各种机会在岳松面前多刷存在感。   “她就是傲,真要喜欢干嘛不追你呢,又不是没有女生明晃晃地追你。她就是拉不下脸来,毕竟是个大小姐,可能想让你追她吧。你偏偏老夸江学姐,她就酸了呗。”钱伟煞有介事地分析。   岳松搓搓下巴:“那也不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钱伟说,“那女是个海王,追求她的那几个,只要条件不太差,她就都没明确拒绝。前天还有人看见她跟那个开法拉利的富二代中午去学校外面吃饭呢。你可灵醒着点,别看着她有钱有貌的,脑子一热,领回来跟我们说:这是我女朋友,喊嫂子。我跟你说你要跟她好上了,大家没法做兄弟啊。”   岳松笑着踹他:“在这等着我呢?滚!不做就不做。”   在宿舍里跟室友笑笑闹闹的,姿态放松,眉眼轻快。   要让他表姐薛欣桐看到,可决说不出他“像个老头子”的话了。   到了七月,学生会的各项活动都减少了,都开始准备期末考试。   最后一次开完会,张绮忽然对他们本部门的人发出了生日邀请:“……就是咱们期末考试完的第三天,现在就说是怕你们一考完试就回家去了。希望大家有时间的话都能来。”她还特别地看了岳松一眼。   岳松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几个平时就追捧张绮的人倒是嚷嚷起来:“一定去!一定去!”   江师姐置若罔闻,收拾东西就先走了。岳松和钱伟也朝外走。   张绮到底没那么深的定力,看岳松没表态就走了,心里不免着急。只是被几个人围着问生日会的事,又脱不开身,只能看着离开了。   等她甩脱了这些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单独邀请一下岳松以表示郑重。   岳松被宿管阿姨用喇叭韩下楼,见到张绮,听了她的来意,本来打算拒绝。但张绮却说:“要有时间就来玩呗,都是年轻人,主要是咱们大学的,还有我一些中学同学,再有就是我表弟表妹。年龄都不会差很大的,都是同龄人。”   岳松的心里忽然一动。   表妹来的话,堂妹呢?,,,.. ...   第 108 章   岳松回到宿舍告诉钱伟:“我答应了张绮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卧槽, 啥?”钱伟从床上探出脑袋,“怎么……哦!我知道了,刚才是张绮来找你是吧?”   岳松以为钱伟会不高兴, 结果钱伟想了想,说:“那我也去。”   岳松诧异:“你不是最讨厌她?”   “开跑车上学的千金大小姐, ”钱伟说,“我想去见识见识有钱人的家是什么样的?估计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一次机会了。”   岳松失笑。   “就是还得准备生日礼物吧?亏了。”钱伟精打细算, “不行,去了我得使劲吃,得吃回本!”   他又苦恼:“哎, 你说, 生日礼物准备什么啊?”   岳松说:“问一下别的人吧。最好不如大家把钱合起来一起买个礼物。”   “还是你脑子快!”钱伟一拍床铺, “我正琢磨呢,最多能给她出一百块钱, 再多不行了, 我还愁能买什么呢。人毕竟有钱人, 咱不能太寒酸让人看不起。”   愁礼物的人不止钱伟一个,基本上学生会被邀请了的人都在愁这个事。平时他们学生之间相互送生日礼物,一百多块就算是贵的了,通常几十块就可以打发的。   但张绮是个开跑车背C家包包的大小姐。大家都知道,一百多快的礼物给她,绝对是拿不出手的。   钱伟去提了一句, 大家就都响应了号召,决定把钱放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采纳了一个女生的建议, 买一个大牌的化妆品的礼盒给张绮。   这样预估了一下,每个人应该不到二百元。   岳松也和大家一起分摊了。钱伟还一直心疼:“亏了亏了, 太贵了!”   岳松安慰他:“放心,一定吃得回本的。”   大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花心思,先对付期末考试。   考完试了,两个女生拿着大家集资的钱,去买了化妆品礼盒。考完试第三天,大家按照张绮给的地址,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虽然去之前就知道张绮家一定是豪宅,真去了还是被震撼了。就连那个挺贵的化妆品礼盒都觉得不是那么能拿得出手了。   果然张绮接了礼物只客气了一句“谢谢”,就随手放在一边,根本没当回事。   张绮笑着让大家随意,目光却在岳松身上转了一圈。   岳松穿的跟钱伟穿的是一样的格子衬衫。   这衬衫张绮知道,因为被学生会的女生们笑过――这是岳松他们宿舍和隔壁两个宿舍一起团购的。一件才几十块,标准的格子,妥妥的宅男衬衫。   但就是这样一件便宜货,被岳松穿在身上,都能穿出好看的感觉。   脸是明星脸,身材是衣服架子,就是套麻袋都时尚。   豪华的大宅子,穿着制服的阿姨,丰盛的自助式的饮料、点心、果盘……同学们不由得都很拘谨。连钱伟这一提起张绮就鼻孔喷气的人,都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等张绮的妈妈出来跟大家见面,大家就更拘谨了。   张绮的妈妈是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一看就保养得特别好。   但她明明笑着招呼大家,大家就是觉得她的眼里并没有把他们看进去,总觉得那眼睛里的笑意有点凉。   带着点不屑和轻蔑,甚至懒得去掩饰和隐藏。出来打招呼纯是为了显示她的存在和教养。   K大来给张绮庆生的不止是学生会的几个人,还有她的三个追求者。张绮妈妈只跟他们单独交谈了两句。   这三个追求者,都是家境很好,称得上是富二代的人。看张绮妈妈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   而后,这位贵妇人含笑说:“你们随意,玩得开心点。”   她离去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和钱伟穿一样格子衬衫的岳松,转身上楼去了。   岳松在她刚出现的时候观察过她一会儿。这样傲慢的贵妇他见过不少,没什么稀奇。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样的妈妈会教出张绮那样的性格。   张绮有钱有貌,明明也该是个像她妈妈那样的骄傲的大小姐。可实际上岳松从她跟江师姐别苗头、喜欢有人围绕簇拥和其他许多小细节上看到的,都是她骨子里的不自信。急切地想要压过别人,寻求认同。   她没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被娇惯出来的骄傲。   在张绮妈妈跟众人分别打招呼的时候,岳松观察着,很容易就分清了几拨人,哪些是中学同学,哪些是世交好友家的孩子。   而有一个女孩和两个男孩比较特别,他们三个人的年纪明显小于其他人。而且跟张绮妈妈特别亲热,管她叫“大姨”,很明白是张绮的姨表弟妹。   那,堂妹呢?   张燕燕呢?   等到正餐开始,岳松明白张燕燕大约是不会来了。   理论上,大家都觉得同姓是一家。可张绮过生日,请了姨表的弟妹,却没有喊堂妹来。可见她是跟母系亲属关系更亲近。   跟张燕燕的关系不大好吧。   正餐也是豪华丰盛的自助餐,请了专业的派对厨师团队。   钱伟来之前叫嚣说一定要大吃特吃吃回本钱,真到了时候反而放不开手脚,吃得比平时斯文得多。   据张绮说,吃完饭之后还有些安排,一些多人游戏什么的。但岳松不再感兴趣,他打算吃完饭就告辞。   他去了趟洗手间,准备回餐厅的时候路过一个小起居厅,无意中瞥了一眼,忽然为墙壁上的一副照片吸引。   那厅里有个西式的壁炉,壁炉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   两个儿子带着各自的妻子儿女,簇拥着一个贵气的老太太。   不用说,这个老太太肯定就是张家现在的当家人宋兰英老太太。岳家跟张家没有什么交往,但岳老爷子也听说过宋老太太。是本省几个厉害女人中,排得上号的。   老太太坐在一个贵妃椅上,左手边坐着的正是刚才的贵妇,张绮的母亲。那么右手边理论上将就应该是另一个儿媳吧。   只是这个女人,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岳松想起来表姐薛欣桐曾经告诉过他,张燕燕的母亲数年前就去世了,看这照片上的模样,应该是病逝的。   照片里的张绮比现在小很多,还是个稚嫩的少女。站在母亲的身旁,站姿一丝不苟。   另一个小女孩却也坐在贵妃椅上,跟瘦骨嶙峋的女人依偎着。   张家的三个男人全都站在后面。   看着也是人丁兴旺,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要让他爷爷看见了,一定会羡慕的。岳家已经三代单传了。   “岳松!”张绮忽然出现在厅口,含笑,“还说怎么看不到你了,原来在这。”   “啊,抱歉。”岳松为自己擅入这里道歉。这里一看就是自家人起居用的空间,不是招待客人的,“看到这个,忍不住进来看一眼。”   张绮很开心能有机会跟岳松单独说话,走过去瞧了眼,说:“好几年前的全家福了。这个是我婶婶,她已经去世了都。”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岳松不知道,张家每年都照全家福。但因为赵兰芬看不上梁莹莹,张宇家里保留了最后的这张和张雁声妈妈的合影,没有更换成新的全家福。   而老太太那里和张寰家里,为了张鹤翎和张硕成,都更换成了新的。   岳松望着照片里和形销骨立的母亲亲密依偎的小女孩,问:“这个小孩是……?”   “哦,这是我堂妹张雁声。”张绮用慈悲的声音感叹,“小小年纪就没有妈妈了,怪可怜的。”   岳松却转过头,有些意外地问:“张燕什么?”   “张雁声。”张绮奇怪他干嘛对照片里一个小学生这么感兴趣,“雁过留声的雁声。”   雁声?   大雁雌雄相配,若是失孤,剩下的那只,到死都不会再找伴侣。自古就象征着信守不渝。   真是佩服表姐,像她那样气质的女孩,表姐是怎么编得出来“张燕燕”这样的俗气名字来配她的?   岳松闭上了张开的嘴巴,点点头:“好名字。”   张绮的慈悲不见了,不太乐意地说:“也就那样吧。”   岳松不再说话,又看了看照片里的小女孩。那眉眼看得出来是她。从小就这么好看。   但和长大后的她不同的是,依偎在妈妈身边的女孩,目光温柔极了。一看就是一个柔软、温暖的女孩子。   岳松想起张雁声那张艳而冷的面孔,不苟言笑的嘴角,微凉的目光……   他的心底起了微微的波澜,生出了淡淡的怜惜。   回到餐厅,岳松告诉了钱伟自己打算吃完饭就离开,问钱伟要不要一起走。   钱伟却还不想走:“我还想多待一会儿呢。以后还不一定有没有机会呢。长长见识!”   岳松于是发了个短信,等大家都用晚餐,移步会大厅后,他等了一会儿,等收到短信,便起身向张绮告辞了――今天本来岳老爷子就想抓他去公司的,他为了张绮已经耽误一上午时间了,不值得继续在这里再耗更多时间了。   张绮当然想留他,岳松推辞:“家里还有事。”   张绮的一个富二代追求者呛声:“有什么事啊,还能比张绮过生日还重要!也太没礼貌了吧!”   岳松在大学里低调,是为了他的大学生活能不受家庭背景的影响,正常地跟同学们交往。可不是为了被人甩脸色的。   寒星一样的眸子瞥过去,呛声的富二代就顿了顿,气势明显因这冷冷一瞥缩了一下。   但他旋即感到了丢脸。看看岳松身上廉价的格子衬衫,他底气又足起来,还想再说话。   张绮拦住了他,维护岳松:“人家家里有事,你说什么呢。”又温柔善解人意地对岳松说:“着急吗?我叫家里的司机送你吧。”   岳松微笑拒绝:“不用,我已经叫了车。”   张绮到门口送岳松,却没看到岳松叫的车。岳松离开了张绮的家,一直步行,直到消失。   富二代嗤笑:“叫的车在哪呢?这是去坐公交了吧?”,,,.. ...   第 109 章   张绮家这一片都是别墅区, 公交很不方便,最近的一站也要走挺远。K大的同学们是一起结伴打车过来的,分摊车费。   张绮心中微微叹息, 说:“别老瞎说。”   “我瞎说什么呀。”富二代跟在她身后往房子里面走,嗤道, “肯定是舍不得花钱呗。”   张绮听了觉得不痛快,快步走了进去。   她安排了不少节目, 大家一起参与游戏,还有奖品拿。派对的气氛搞得挺热烈。   张绮转眸间,忽然看到赵兰芬的身影在厅口处, 朝她抬了抬下巴。张绮会意, 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离开大厅, 赵兰芬已经在起居小厅等她。   “你喜欢的那个走了?”赵兰芬问。   张绮微微垂头,“嗯”了一声。   赵兰芬的声音斩钉截铁, 直接宣判了死刑:“那个不行!你看上的什么人啊?我看他全身上下, 手机最值钱了吧?”   “可是……”张绮努力为自己争取, “岳师兄成绩很优秀,人也很有能力……”   “那又怎么样?”赵兰芬不屑,“寒门才子,我见得多了。他是不是还对你特别冷淡孤傲,一点都不为你的家世所吸引?一点都不为你的财力所打动?”   孤傲谈不上,但是冷淡是真的。张绮语塞。   赵兰芬一看, 更加不屑:“这种穷人家的凤凰男就是这样,故意要给你摆出一副清高冷淡的嘴脸,显得他与众不同。你被别人捧惯了, 偶尔遇到这样一个,再长得好看点, 就觉得他特别了。其实呢,内心里恨不得马上跟你原地结婚,套牢你这这样的白富美!”   “我告诉你,我们这种人家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赵兰芬说,“那些软饭男和捞女,有多远就让他们给我滚多远。你看梁莹莹什么德行,你以为你那个师兄比她能强多少?不过就是个性转版的梁莹莹罢了。遇到这种人,你就端起架子来。你反正还年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施舍点小钱,寻个开心也行。”   “但是你脑子得清醒,也别让凤凰男玩什么奉子成婚,敢给我玩这一手的,我先叫人打断他的腿,再打了孩子绝了他的心思。想凭这个套牢我们家,那都是做梦。”   张绮脸色微红:“妈,你说什么呢。我跟岳师兄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赵兰芬哼了一声:“我就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呀,说小也不小了,也该物色物色了。我看那个开玛莎拉蒂的男孩子还不错。我问了,他们家就是罗明电子。我刚才上楼查了查,当年靠做接线板起家的,还不错,勉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张绮微嗔:“妈――”   “行了行了,今天你生日,我也不念叨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赵兰芬强调,“反正要是真认真的话,那个格子衬衫不行!你听到了吗?你别看他长得帅你就头昏!”   张绮轻轻咬唇,过了片刻,说:“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赵兰芬点点头:“你明白就行。”   赵兰芬上楼去了。   张绮一个人在小厅里难受了会儿。   但想到岳松看起来清隽如松,却连打车都舍不得。想象了一下他挤公共汽车的模样,的确似乎那份俊美也褪色了不少。   妈妈是不可能允许她养小白脸的。她自己也不喜欢吃软饭的。   这么想着,终究是叹息一声,放弃了。   回到大厅,脸上带着笑,对追求自己的富二代,也似乎温和了许多。   但赵兰芬、张绮和富二代都不知道。岳松的确是叫了车的,他叫的是自己家的车子。   他步行着走得稍远些,到了从张家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很快,黑色的车子就停在了他身旁。   司机下车给他拉开车门:“董事长说,您快点回去,还能赶上下午和美国来的客户团一起开会。衣服给您放在后座了。”   岳松点点头,坐进车里,门一关上,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   车子驶到岳家的集团总部大楼,司机下车拉开车门。   一步迈出,踏到地上的不再是运动鞋,而是锃亮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衬衫雪白,高定西装挺括,手腕上的百万级名表反着阳光,闪耀了一下。   英俊的青年星眸深邃,气质绰然,这是岳董事长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出来的未来继承人。   岳松走进大堂,总部的三个前台小姐立刻站起来,微微躬身:“小岳先生。”   岳松点点头。   岳松还年轻,还没有正式在集团里出任任何职务,也没有过多的进入社交场合,他一边安心地读书,一边在薛家和岳家学习不同的东西。   因此,外人认识他的不多,但岳家集团总部大楼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走出董事长专用的电梯,向会议室走去,一路上不断地有人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小岳先生。”   “小岳先生,下午好。”“小岳先生,董事长已经在等您,客户也刚刚到了。”   岳松脚步铿锵,从秘书手里接过递过来的文件夹,并不停留,说了声“谢谢”,稳步上前,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了。   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了,在外面抽调来负责茶歇的两个年轻女员工才呼出一口长气,感叹:“真帅啊!”   “真人版贵公子啊!”   秘书抿嘴笑:“都别想了,比你们还小好几岁呢,还大学生呢。”   年轻女员工们倍受打击:“唉――”   堂姐张绮生日这天发生的事,张雁声统统都不知道。因为中学生的期末考试比大学生晚,张雁声还在与期末复习苦逼奋战呢!   她跟徐立晨不同班,在学校里几乎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擦肩而过的时候,互相瞥一眼。   倒也不是刻意装得疏离,而是有些交情,根本不是靠每天聊天打屁来沟通感情的。   而且在学校,也的确没那个闲工夫去跨班聊天。   但到了期末,她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苦逼复习,便给徐立晨发了个信息:“掉回八班的话,别说认识我。”   徐立晨回复:“小瞧老子!”   这边张雁声苦逼复习,那边徐立晨也不轻松。   自从进了五班,徐立晨就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在这个坑里,简直身不由己!   前后左右,班干部+本班第一名,全部都时时刻刻在学习!上课想找人说个话,都要被身周这一圈人“嘘”。   更可怕的是,人类是一种社群动物,本能地会寻求同化。所以当别人都在学习而独你一个人不学的时候,徐立晨发现自己就会出现诸如心慌、气短、胸闷等不良症状。   而这些不良症状,只要摊开书本,开始刷题,就不药自愈了!   徐立晨心里明白,这是裹挟!他被这个班级裹挟了!被这些“好孩子”裹挟了!   但他身不由己!明白归明白,不学不行!   他现在玩游戏的时间都没多少了。狐朋狗友平时想叫他出去,唱K喝酒什么的,基本叫不出来了。在旧日的朋友眼里,简直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   简直有苦说不出。   徐立晨一边恶狠狠想着“老子非要回八班不可”,一边又为了不被张雁声鄙视而苦逼复习。   等期末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他直接瘫在桌子上了!   前面的学霸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都做完了吗?没空题吧?”   徐立晨这一学期没少受这个眼镜哥的帮助,已经是称兄道弟的莫逆之交了。   仿佛蜕了层皮的他挣扎起来,恶狠狠掐住眼镜哥的脖子:“做完了做完了!已经考完了就别问了!考完就全忘了了!老子现在只想去夏威夷冲浪!马尔代夫潜水!阿尔卑斯山滑雪!”   “你去你去让你去!”眼镜哥疯狂掰他的手,“快放开我要死了!”   同学们哈哈大笑,抛开了学习的重压,纷纷讨论起考完试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和要吃的东西。   这一学期,总算也熬过去了。   离高考还有700+天,但暑假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   过了两天各科成绩和年级大排行出来了,各班例行又有人员调整。有升班的,有掉班的。   张雁声先看自己,在两位优秀教师的辅导下,她的数学和物理不再拖后腿,成绩上有了挺大的进步。在班里已经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了。   钱没白花,时间和精力没白付出。   再看徐立晨……姆?总名次居然有进步?   果然树挪死人挪活!从八班跳出来,这辈子不可能再混成从前那傻逼样吧?   张雁声嘴角翘起。   看完了下面再往上,前几十名里找,很快找到了未来的状元郎。   他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从来也没有过什么“突飞猛进”,但就是通过一次次考试,一步步向上,眼看着名次越来越高了。   稳得让人心里那么踏实!   各种杂事处理完了,就放假了。   徐立晨问张雁声要不要一起去玩。纵然是朋友,也没必要制造孤男寡女**的情境,何况她前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全世界值得去的地方几乎都玩遍了。   张雁声拒绝了。   而张寰,把秘书打印好的行程单给了梁莹莹:“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带着鹤鹤硕硕痛快玩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秘书,他给你解决。王姨和小周都给你,把孩子们都看好了。”   小老婆终于能有点当妈的样子了,张寰很欣慰。   “爸爸,你又不跟我们一起去啊?”张鹤翎有点失望地问。   “爸爸手上有很多项目,很忙的。”张寰笑眯眯地揉她的脑袋,“乖啊,看好你弟弟。他要是不听话,打电话给你姐。”   梁莹莹的脸色仿佛吃了屎。,,,.. ...   第 110 章   莫琳给张雁声打了个电话, 给她通报了一下《走出太阳系》那边的进度。   “目前资金都到位了,后期的进度还是有保障的。”她说,“目前的计划是明年的暑假上映。王制片那边很有信心。”   莫琳说得信誓旦旦的。   但根据张雁声前世所知, 这部电影是一直跳票,直到后年的春节档才上映。所以她其实并不相信莫琳的话。   当然她也不觉得是莫琳故意欺骗她。电影跳票这种事, 基本责任在制片方,莫琳也控制不了。她只能评估, 然后如实告知投资者。   但她言语中表露出来的“不信”当然为莫琳所察觉。莫琳也不能说“对我有点信心”这种空洞的话,她笑了笑说:“自从水镇遇到你,也不知道是我锦鲤附身, 还是谢东锦鲤附身了, 总之融资比预期的顺利。光是从你们K市, 就融到了差不多1.5亿了。”   咦?   “从K市?”张雁声诧异。   “是啊。”莫琳说,“你和小徐加起来四千四百万, 我还有一个投资人投了一个亿。”   张雁声再次确认:“是我们K市的?”   莫琳说:“是啊。”   张雁声真地吃惊了。   因为前世这部电影爆红了之后, 网上全是各种幕后、各种爆料、各种马后炮的分析评论争执。张雁声是大概知道这部电影的几个大投资方的。这里面……真地是没有一笔来自K市的。   她问:“是哪家啊。”   岳松已经是电影的投资人, 并且没有特别地要求保密,莫琳就告诉了张雁声:“就是庆霆集团,你知道吧?”   张雁声老实承认:“……不知道。”前世从高中就开始混日子,一直混到死,没接触也没关注过K市的商界啊。   也并不是每个成功的企业家都像薛欣桐那样喜欢在媒体上露脸的。很多企业家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有可能。   莫琳失笑。高看了张雁声,毕竟只是个高一的孩子啊。   “也是在水镇上认识的,当时我拄着拐, 庆霆集团的岳董事长看到了,问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后来就交换了名片。他是做实业的, 我之前过来K市的时候是来跟他谈另一个项目的,然后提到了这个电影,结果无心插柳,就谈成了。”   那么应该是蝴蝶效应吧?反正没耽误她的电影融资,反而好像比前世更顺利了一点?只要导演、制片人不换,电影的质量就不会有大问题。   张雁声想了想,稍稍安心。   梁莹莹在张寰的授命之下,不得已扛起了当妈妈的责任,带着两头神兽,在王姨和小周的协助之下,出国玩去了。   家里清静极了。   张寰早上起来,觉得空气都很清新。伸个懒腰走到外面,就看到张雁声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泳池里游弋。   张寰叉腰看了一会儿,觉得女儿真地长大了。现在张雁声真是最最让他省心的一个孩子了。   等她上岸,他念叨她:“你也别老关在家里啊,你看绮绮和小麟都去玩了,你也去玩啊。是不是没钱了?爸爸给你啊。”   唐僧一样,让张雁声很无语:“我就想跟家待着不可以吗?”   前世玩得太野了,今生就有点反弹。   每天做作业,游泳,练拳。现在放假了,她几乎隔天就要去一趟拳馆。   总之作为高一的孩子,她表现出来的自律性让张寰有些吃惊。   张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反正不知怎么地,忽然心头一热,冲口而出:“要不然咱们俩出去旅游一趟吧!”   张雁声真地是惊诧了。   张寰咳了一声说:“想了想,好像爸爸没有单独带过你出去旅游过呢。”   的确是没有,小的时候有过一家三口的出游,照片都还在呢。   后来张雁声妈妈生病了,做了手术的头一年还旅行过,后来复发就不行了。今生张寰还曾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旅行过,但前世在那之后张雁声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张寰一道出行,更别说单独出行了。   如果前世张寰说要带张雁声去旅行。张雁声很可能眼泪当场掉下来。   但张寰说这个话,他这个良心发现,晚了整整一辈子。张雁声既无期待,也无兴趣,捞起浴巾擦身上的水:“跟你出去有什么意思。”   居然被嫌弃了,张寰涌上了老父亲的悲凉心酸。   张雁声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他:“咱们家跟庆霆集团的岳家熟吗?”   “不熟,不怎么搭界。”张寰问,“怎么问起他们家了?”   张雁声告诉他:“小莫姐跟我说,他们给我那部电影投了一个亿。”   “唷,有人跟我闺女英雄所见略同啊。”张寰想了想说,“我跟薛欣桐挺熟的。”   张雁声:“……?”   张寰看着张雁声脸上的表情,笑了,到底还是个中学生而已啊。他告诉她:“薛欣桐的小姑姑嫁给了庆霆集团的少东。”   张雁声:“……”   她前世跟自家亲人都疏远到不闻不问,没有联系。没想到今生还要搞清别人家的亲戚关系。   张寰就喜欢看张雁声遇到自身短板时露出的这种表情。   他笑眯眯地:“这些关系啊,以后你多接触就知道了。”   他又问:“你真不出去玩啊。”   张雁声穿上浴袍:“老年失忆及早治疗。”   “啧。”被埋汰了的张寰眼睛一转,十分精打细算地跟张雁声商量,“你要不出去玩,那不如去公司给你奶奶帮忙啊。”   要不是重生一回,张雁声真不知道她爹肚子里这么多小算盘。她上辈子真地就觉得他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忙于工作,疏于家庭。   她是有多傻?   看到张雁声停住了脚步,张寰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张雁声上辈子玩得很野,这辈子淡然了,对吃喝玩乐的确没那么大兴趣。张寰的提议的确也打动了她。   她想了想,说:“行。”   张雁声于是去了公司。   张寰已经跟老太太打过招呼,但老太太见到张雁声还是抱怨了这个儿子一通:“就他瞎折腾,好好的暑假,哪有不让孩子出去玩的。绮绮小麟都出去玩了,我听说鹤鹤硕硕也跟着他们妈妈去玩了,怎么就你让他给安排到我这儿来了,胡闹。”   不管家里面有什么矛盾,出了张家的门,张雁声和张寰就是利益共同体。张雁声反而不得不为张寰说话。   “我不想出去玩,我爸看我跟家待着,就说让我到您这来,看看过公司是怎么运作的,学点东西。”她说。   “就他心急,你才多大啊。”老太太嗔道,却又说,“其实也行,多看看,多听听,别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看小麟啊,叫你大伯和大伯母养得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架势了。”   张绮和张麟年龄差距不大,前世老太太却选了张绮做继承人培养,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张雁声年纪还小,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呢,老太太并不急迫,觉得与其带她在自己身边,不如放她去基层看看听听。   张雁声于是被安排去了一个子公司,当实习生。   暑期来了四个实习生,其他三个都是大学生。他们问张雁声是哪个大学的,张雁声说:“我(还)没上大学。”   她气质沉稳,神情冷静,常让人困惑于她的年纪。大学生们于是就误会了,以为她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们不免在学历上对她有些心理优势。   但张雁声长得漂亮,两个男生对她态度还好,另一个女生则常常支使她干活。   张雁声前世就不是什么善茬,何况重生过一回。她先不声不响地,安静地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女生心理上很得意,也很受用,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漂亮的高中学历的女孩其实很好摆布。   然后这天,有个部门经理把开会用的资料给了那女生,让她去复印。女生笑着接过,转头就甩给张雁声:“把这个复印二十份,装订好,九点五十之前给我。”   张雁声点点头,接过去了。   到了九点五十,女生来找张雁声要开会的资料。   张雁声反问:“什么资料?”   “?”女生说,“就李经理他们待会开会要用的那个啊。”   张雁声淡然地说:“我不知道,没看见过。”   女生懵了:“怎么没看见过?就我早上给你的那个啊!”   “不知道。”张雁声说,“你没给过我东西。”   女生被张雁声的睁眼说瞎话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张雁声,声音都拔高了:“你瞎说什么呢,我亲手给你的!”   张雁声:“不知道,没见过,你记错了吧。”   那个部门经理这时候过来催了:“资料呢?”   女生立刻甩锅,指着张雁声说:“她把资料弄丢了!”   部门经理:“?”   张雁声说:“什么资料,我不知道。”   女生气得想撕人,指着她对经理说:“我让她去复印,她现在跟我说我没给过她资料!”   张雁声对经理说:“我今天一直在忙,您也没有给过我任何资料让我去复印。”   经理:“我是给小方了。”   姓方的女生说:“我给她了!”   眼看着就要开会了,这个实习生还夹缠不清,经理也火大起来,说:“我给你让你复印,你给她干什么?”   女生结舌:“……”   张雁声说:“谁证明你给过我?我根本没见过。”   女生简直要被张雁声的无耻气笑了,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周围的人说:“大家都看到了!都可以作证!”   “陈哥,夏姐,你们说,我是不是把资料给张雁声了!你们当时都在的!都应该看到了!”她叫嚣。   然而被点了名的陈哥和夏姐面面相觑,却都摇头。   “我没注意。”   “我早上在忙,没瞧见。”   别说大家本来就是各忙各的事,就是真地看到了,现在要站出来,就等于卷进这个事件里去了。   哪个社畜也不傻,又没有利益驱动,谁也不会平白给自己找事。何况比起来,姓方的女生有点眼高于顶,干活却油滑。张雁声却漂亮安静,干活踏实。   你自己欺负人家漂亮小姑娘,凭什么让我们给你当枪使。   女生傻眼了。   第一回,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毒打。,,,.. ...   第 111 章   张雁声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收到文件, 又没人肯为姓方的女生作证,女生感觉简直六月飞雪,冤死了。   但部门经理并不是包青天, 没有那判案的心思,他的脸黑如锅底:“我不管你有没有给她, 我交给了你,我现在问你, 资料呢?我马上要开会了!资料呢?”   那资料里有一些是国外发过来的传真件,只有纸版,所以需要复印。   女生被经理当众逼问得快要哭了:“我、我不知道, 我真地给她了。”   部门经理着急上火, 控制不住情绪, 发了一大通脾气。女生扛不住,当着大家的面哭了。   有人过来说:“那个, 刚才我在复印机旁边的箱子上看见一份什么东西, 是不是你们那个?”   女生和经理去看了一下, 果然是。   会议时间都已经到了,经理在复印室里又把女生狠狠骂了一顿。女生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忙着复印、装订。当然毫无疑问地导致了会议的延后,也承受了办公室诸人异样的眼光,头恨不得低得扎进地板里去。   这些目光中也有很多投向了张雁声。   虽然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肯承认自己知道方姓女生把那份资料给了张雁声,但其实, 的确有人隐隐有印象,那女生早上确实给了张雁声一份什么。主要是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令人印象比较深刻。   那么结合着这份记忆, 再看张雁声,大家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这女孩……   这真是, 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张雁声巍然不动。   前世她是个非主流的形象,走到哪里都会招来许多异样的视线。这些视线对她根本不构成压力,她该干嘛干嘛。   她的巍然不动,更令别人眼神复杂。   午餐后张雁声却被另外两个实习的男生拦住了,他们把她引到安全通道里,跟她说:“你小心一点,方笑涵她是有关系的。”   张雁声:“哦?”   另一个说:“她亲戚是公司的高层,我们刚才看到她上楼去了,应该是去找那个亲戚了。”   张雁声看看他们俩:“那你们是想我……?”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一个说:“要不然你看看跟她怎么和解一下?”   令一个说:“或者,你也找找人?”   张雁声明白了。   他们其实全都是走关系进来的,所有的实习生。区别只在于,关系远还是近,够不够硬。   譬如有的人用的就是自己亲戚,很亲密的关系,很硬。有的人却是托了两三层的关系才进来,这种就是不够硬。   方笑涵一个实习生怎么就敢对同是实习生的人颐指气使的,就是因为她关系够硬。   张雁声一个只有高中学历(大雾)的女生能进公司,肯定也是走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方笑涵从一开始就高调,而张雁声正相反,她很低调,甚至很顺从。大家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她可能是关系不够硬,所以会低头,会服软。   谁也没想到她敢给方笑涵挖这么一个坑。   所以男生们以前对方笑涵使唤张雁声并不会“拔刀相助”,但现在他们对张雁声背后的关系有了新的估测,便不妨来提醒她一下。   张雁声点头:“明白了,谢谢。”   社畜们各有生存之道,上午才发生过的事,下午大家就装作岁月静好,谁也不露出异样。只是给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姓张的实习生派活,口吻上多少比以前客气了些。   而到了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张雁声被叫到楼上去了。   叫她去办公室的是一位姓王的副总。一进去办公室,就看到方笑涵站在办公桌后,就站在这位王总的身旁,一脸愤恨地看着她。   王总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张雁声,像是有些诧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这么有心机,还这么大胆子。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她看:“张雁声是吧?你看看这个。”   哦豁,调了办公室的监控记录呢。   记录的画面显示,在几点几分,方笑涵递给了张雁声一份资料。随后张雁声拿着那份资料往复印室方向去了,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手上是空的。   视频播放完,王总向后一仰,质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方笑涵更是一脸解恨的表情。   张雁声抬眼,问:“您想让我说什么?”   方笑涵气得不行:“舅舅,你看她!”   张雁声的语速不疾不徐,神情毫不惊慌。令王总有些诧异。   外甥女来找他说这个事,他一边调了监控,一边问老总和其他几个副总打听了一圈,张雁声走得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关系。   那就不足为惧了。哪怕她的关系是下面哪个总监级别的人物,王总也不怕。   他用手指节叩响桌面,呵斥这个漂亮女孩:“证据都摆在这儿!你还不承认?”   张雁声诧异:“您要我承认什么?”王总沉声说:“早上小方给了你一份文件,你不承认?”   “我承认。”张雁声说,“早上她给了我一份资料,说让我去粉碎掉,我就拿去粉碎了,现在那些碎渣还躺在粉碎机里呢。”   方笑涵差点气炸!这个张雁声,她怎么这么敢说瞎话!   “你胡说八道!”她大声说。   张雁声却挑挑眉毛:“你凭什么说我胡说八道?你有证据?”   方笑涵一指电脑:“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我早上给你的明明是李经理他们开会要用的资料!”   张雁声说:“抱歉,从这个视频里,我看不出来你给我的是什么文件。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是电光眼吗?”   方笑涵瞠目结舌,为张雁声的无耻震惊了。   的确,从视频里只能看出她给了张雁声一份文件,但是根本无法看清到那到底是什么文件。   而楼下的复印室,说是“室”,实际上是一个狭小过道,堆了些杂物堵住了一端,另一端敞开。里面摆放着复印机、粉碎机等等办公物品,并且那里并没有监控。   她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的。   “要什么证据!这需要什么证据!”王总恼火地拍桌子,“小方难道还会跟我说谎吗?”   有趣。他们叫她来,便是因为自觉得掌握了“证据”。等发现这证据不能成立,他们又觉得不需要证据了。   “两边都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您又是怎么确定她没有撒谎,怎么肯定是我撒谎了呢?”张雁声问,“就因为她是您的外甥女吗?”   王总深深感到自己的威信被挑衅了。   外甥女跑来找他告状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但把外甥女骂哭的那个李经理,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很硬。他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去寻李经理的麻烦。那就只能来找张雁声的麻烦了。   他把桌子拍得更响:“是又怎么样了!”   这就是不讲道理和证据,开始拼爹了。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姑娘像你这样的,你胆子也太大了!”王总开始吓唬张雁声,“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大的事!这个项目耽误了,你知道公司要亏损多少钱!”   哪有什么亏损,至多是没赚到而已。   而且也没听说过什么项目,因为开会晚了十几分钟就黄掉的。又不是跟客户开会,是内部会议而已。   张雁声无所谓地说:“没多少,几百万而已,亏得起。”   方笑涵气笑:“几百万亏得起?张雁声,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啊?”   张雁声瞥了她一眼:“反正不是你家开的。”   这话就太打脸了。这是直接打王总的脸。   王总脸拉下来,不打算跟张雁声一个小姑娘掰扯了。他看出来了,张雁声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他拉着脸问:“你告诉我,谁介绍你来实习的?”   这是打算直接釜底抽薪,一锅端了。   张雁声说:“是我奶奶。”   孙女这么大了,奶奶得多大年纪?王总纳闷,一时想不起来公司管理层哪个女的这么大岁数。   他问:“你奶奶是谁?”   方笑涵大声说:“你说,让我们听听是谁?”   方笑涵虽然知道她舅舅是个副总,但是公司里谁会那么没眼力劲管人家叫“X副总”呢,对副总们都是喊“X总”的。方笑涵就选择性忘记了她舅舅头上还有一位正总,总有一种她舅舅在公司里“很大”,甚至“最大”的感觉。   而她,拥有这样的一位舅舅,自然在公司里身份就不同一般。   因为拥有这样的后台,所以她才敢横着走,才敢支使同为实习生的张雁声来给她干活,或者说替她干活。   然而骨感的现实就是,人一旦猖獗过头,就很容易踢到铁板。   拼爹这种事,就,很可能拼输。   她听见张雁声不紧不慢地说:“我奶奶名讳是宋兰英。”   她还在琢磨,公司管理层里哪个女的叫宋兰英?好像没有姓宋的?   一转眼,却看到她舅舅瞠目结舌,像见了鬼似的。   “滋啦”一声,张雁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爸叫张寰。”她对王总说,“你要是在公司时间足够久的话,应该还会知道我妈。”   方笑涵困惑,张雁声说的人名她都不知道,好像公司里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啊?为什么舅舅额头好像在冒汗?   正莫名,又听见张雁声说:“有一件事你说中了……”   方笑涵惊疑抬眼看她。   那个漂亮得让她嫉妒的女孩说:“公司的确是我们家开的。”   那女孩的下巴微抬,眼神里透出的都是娇惯与骄纵。   从出生就是家里的小公主,在妈妈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纵然后来经历了些风风雨雨,但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千金大小姐的骄傲,从来都没有丢过。,,,.. ...   第 112 章   大家看到张雁声被叫到楼上, 约略都猜到方笑涵“找了人”。但从今天的事来看,那个张雁声似乎底气挺足的,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   这个事就看谁背后更硬了。大家互相使着眼色, 隔岸观火,看个热闹。   时间不长, 张雁声回来了,脸色平常,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笑涵跟在她后面,低头含胸,面色如土。   单看这姿态, 就知道胜负已分。一时间办公室里眼色乱飞。也有人在茶水间里压低声音猜测张雁声的后台是谁。   一个工作日就这么正常地过去了, 第二天, 那个叫张雁声的实习生没再来。   大家又愕然,不知道到底谁胜谁输了, 难道昨天猜错了?   便有喜欢热闹的人, 端着杯子过去跟方笑涵聊天, 旁敲侧击地问张雁声是不是被辞退了。方笑涵含含糊糊地,也不说明白。让大家更稀里糊涂。   但方笑涵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没过两天,跟她舅舅说了声,也不来了。   王总虽然觉得这是“小孩子”之间的事,觉得“上面”应该不至于为这么个事找他的麻烦。但他这样的中年高级打工仔, 其实比年轻人更害怕失业。   到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这个工资水平,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失业, 是极难再找到合适的位置的。   他其实是很想能有机会去给张雁声的“家长”低头赔罪认怂的,但可惜他只是一个子公司的副总而已, 他这个级别,还够不着集团被称作小张总的张寰,更遑论董事长宋兰英。   集团总部突然下了个函,要求各子公司、分公司整顿企业文化,肃清办公室不良风气,明晰员工工作范畴,让每个岗位的人都能安心工作,各尽其职。   王总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等了几天虽然不见总部再有什么别的动静,还是依然夹着尾巴做人,战战兢兢,从此待人变得颇为和蔼可亲。   张雁声回家把这个事告诉了张寰。   这种办公室小摩擦不至于上升到要打要杀的地步,张寰并不放在心上,说:“不喜欢那儿就换个地方。”   他转头又把这个事告诉了老太太,啧啧说:“看看这脾气,一点亏不肯吃啊。这像谁啊这?”   老太太大笑:“像我!”   张寰说:“也就是她是咱家的孩子,她要真是个寻常打工的,这么玩早翻车了。”   “那又怎么样。”老太太说,“她既然生在了咱们家,就算翻车了咱们也给她翻回来!”   张寰:“您就惯着她吧。”   嘴上抱怨,脸上却高兴,典型的心口不一。   张雁声就挪了个地方,换了家公司。   八月初梁莹莹带着张鹤翎、张硕成回来了。   两小只精神抖擞。张鹤翎这么白的皮肤居然也晒黑了不少,可见每天在户外玩得有多野了。   梁莹莹则萎靡不堪。一回来就像解脱了似的,赶紧找小姐妹打牌充电去了。   张鹤翎眼睛明亮,精神饱满,虽然晒黑了点,但看起来特别健康。说话的声音也洪亮,跟一年前那个声音小小、怯弱畏缩的女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一回来就缠着张雁声,巴拉巴拉地给她讲他们在外面都玩了什么,见了什么,张硕成又干了什么等等等等。又问:“姐你在家都干嘛了?”   张雁声咬着雪糕:“写作业,上班。”   一听张雁声的生活这么单调,就仿佛从前的自己,张鹤翎顿时不安了起来,想了想,说:“姐,要不然下次,咱们一起出去玩?”   顿了顿又补充:“不带我妈。”   张雁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感觉这傻丫头现在心眼子比以前多了些。不错,有进步。   “行。”她答应,“下次一定。”   张鹤翎松了口气,又问:“姐,上班都干嘛呀?有意思吗?”   “有意思。”张雁声咬着雪糕说,“看江湖险恶,人心莫测,很有意思。”   张鹤翎:“?”   张雁声把雪糕棍伸过去:“喏。”   张鹤翎捏着雪糕棍,哒哒哒地跑向垃圾桶。   岳松旅行了一个月,回到了K市,在家休息了一天,打了打游戏,看了看视频。   他注意到张雁声的视频有新作品。   背景好像是学校。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做出争吵的样子,突然抬起手来作势欲打。女生生吓得抱头。   突然一只手伸进了镜头,捉住了男生的手腕。紧跟着,张雁声整个人入了镜。她一扯一扭,便将那个男生反拧着胳膊按住了。   然后抬腿一脚将男生踹开,整个人挡在了女生身前。   这里开始慢动作,BGM响起。女生从背后抱住了她,将面孔埋在了她背心,好像找到了依靠。   张雁声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来,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定格,结束。   岳松:“……”   岳松这样冷静自持的人,都忍不住捂眼“噗”地笑了出来。中学生演技太假了,实在叫人控制不住。男生女生的表情和动作都太浮夸。也就张雁声一脸冷淡还能看。   岳松总觉得她好像不是很高兴。   翻了翻花絮视频,果然她是被一群女生围着恳(逼)求(迫)。   “拍嘛,拍嘛!”   “好不容易期末考完了,放松一下嘛!”   “求~~~~你了!”   她好像是个话不多的人,从那些花絮里约略能看出来。而且显然扛不住别的女孩子这样撒娇耍赖,十分无奈,臭着脸配合着拍了。   比起视频正片,花絮反而更有意思。   隐隐能看出来,她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否则那些女生怎么会不怕她,反而都和她亲近。   岳松反复看了许多遍,嘴角噙了笑意。   开学前一周徐立晨也终于疯回来了。一回来就找张雁声约拳。   这个张雁声乐意,训练场里叮咣五四地胖揍了这小子一顿。   徐立晨倒在地上呻/吟:“张雁声你是吃大力丸长大的吗?”   张雁声两个拳套一撞:“少废话,起来!”   但张雁声其实是察觉到徐立晨的情绪的。她猜到些什么,没有直接去问徐立晨,她回家问了问张寰。   果然这件K市商界比较知名的八卦,张寰也关注了。特别是对方有可能是他的未来亲家,他就更上心了。   张雁声一问,他就语气沉重地告诉她:“我知道你听了会不高兴,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爸爸,我还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我不同意!”   张雁声:“……什么事?”   张寰:“你跟小徐的事。”张雁声:“?”   “买猪看圈。”张寰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看他爸妈闹腾得,这简直是翻脸无情啊。你说至于嘛。好歹夫妻一场,就算不能走到头,也不至于要这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爸爸跟你说,宁可找心软一点,哪怕滥情一点的人,也不能找这种看起来一片深情,翻脸就无情的人。爸爸这样,儿子也好不到哪去。   他坚决地说:“雁雁,爸爸不同意!”   “……老年痴呆的一个症状就是臆想症。”张雁声说,“你从哪看出来我和徐立晨有超越一般同学的关系的?”   其实张寰说的那些话本身,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考虑到说话这个人自身的品性和他干出的种种事迹……张雁声是宁可听家里的阿姨念叨那些从农村带来的道德观价值观,也不想听张寰给她灌输人生哲理。   张寰还想说话,张雁声表示“我不听”:“你就跟我说,我同学爸妈最近是怎么个情况吧。”   张寰气哼哼地,说:“还能怎么样,闹得鸡飞狗跳的。他们两口子以前最爱秀恩爱,这一下翻脸可精彩了,全武行!”   都是些破保险柜、冲办公室的事,跟张雁声上辈子知道的差不多。   张雁声默然。   因为在这个阶段,谁也帮不了徐立晨。这种日子,只能靠他自己生熬过去。   事实上一直到他们俩高中毕业分开,徐氏夫妻也没能离成婚。撕逼、攻讦和财产争夺一直都是进行时的状态。   幸而很快开学了,一中是从高二开始有晚自习,晚上八点四十放学,学生门从早到晚都忙忙碌碌。对比起来,高一那时候真是堪称悠闲了。   更多的同学开始到附近的东风东里、东风西里租房子住,只为了省下通勤奔波的时间,晚上多睡会儿。   某天放学一回家就又从张寰那里听到徐家夫妻的新事迹后,张雁声背着书包上楼,给徐立晨发了条语音:“不开心的时候就刷刷题。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套卷子赶不走的。要有,就再刷一套。”   徐立晨在家打开手机看到,忍不住骂道:“放屁。”   又骂:“歪理。”   可是讲歪理的那个人可靠值得信任,徐立晨看看自己面前茶几上烟灰缸里塞满的烟蒂,摁灭了手上的烟,真地坐到书桌前刷卷子去了。   你别说,慢慢地,心里面那些郁躁感真地被压住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公式和定理。   那些公式、定理看起来繁琐,那些大题翻起来复杂,可是和成年人的世界比,终究是简单清晰,让人心里踏实。   刷完题再看手机,有人发了条信息过来:“晨哥,找到个合适的人,樱花中学的,对方答应帮忙了,就是要一千块钱。”   徐立晨动动手指,转了两千块过去。   “谢啦,晨哥!”对方回复,“这事交给我了!你等好!”   徐立晨一推书桌,椅子向后滑开。他把脚翘到桌子上,又点了支烟……   过了几天,樱花实验中学忽然有两个男生起了冲突。其中之一是有校草之称的优秀学生徐暮霖。   徐暮霖家境优越,人也文质彬彬,在樱花中学素来有“贵公子”之称。   这天的冲突是别的男生先挑衅的。徐暮霖虽然一贯以温文形象示人,终究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于是动起手来,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等大家把两个男生拉开,先挑衅的男生忽然当着这么多围观者的面,大声喊:   “装什么富二代,你就是个私生子!”   “你妈是被人包养的小三儿!”   “你就是小三儿的孩子!”   同学们震惊的视线齐刷刷地投过去,安静一瞬之后,开始交头接耳。   而本来觉得自己占理也没输的徐暮霖,浑身僵住。   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扒了皮。,,,.. ...   第113章 第113章打赏   朝着高考『逼』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除了“单调”这个词之外, 张雁声几乎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班主任要求他们早上七点二十到校,然后拿着教鞭疯狂戳着他们去跑步——为了体育及格。   张雁声早上常常领跑。   她体能超强,跑起来轻松有节奏。长跑这种事, 节奏真的蛮重要。找到一个节奏好的人跟着跑, 身体有种轻松感。   于是早上就常看到张雁声后面一大串跟跑的,大家步调一致,节奏准确。也是清晨一景。   接下来就是一整天令人筋疲力尽, 脑子里无暇他想的学习,一直到天黑尽了,才顶着星光踏着月华走出校园。   而周末,平时不能安排的其他课程自然就挤到了周末。   譬如课外额外的辅导, 或者才艺等等。   张雁声今生没有了前世的灯红酒绿, 过着这样单调的生活,却也没有前世的空虚寂寞冷,实在是忙碌到没有功夫去想别的。   在这种单调的日程中, 时间就过得飞快, 才开学一个眨眼,就又到了十月的黄金周。   张绮暑假玩了一整个暑假,这种不够长的小短假, 她就跑到老太太面前来充孝顺孙女了。   还批评张雁声:“一放假就不见人影了。羡慕她还有这种到处疯玩的心情, 像我,年纪一大, 就没这种到处跑的心情了。就想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陪陪您。”   老太太含笑:“她小嘛。”   假期最后一天,张雁声回来了,跟着张寰, 带着张鹤翎、张硕成来看『奶』『奶』。张宇一家也到齐了。   张绮问张雁声:“疯玩了好几天吧,哪玩去了?”   张雁声说:“n市。”   张绮又问:“跟谁呀?”   张雁声说:“同学。”   赵兰芬讶异:“你学校不是公立的吗?”   张雁声:“是呀。”   张绮问:“跟同学能玩得到一起吗?我高中那些同学,他们出去玩,都是住很便宜的地方,吃得也很便宜。”   赵兰芬回忆说:“你那时候还非想跟同学一起去,我不叫你去,你还不高兴。等后来一看她们发的照片,那住宿,那洗手间……你就一直喊幸亏没去。”   张绮说:“是呀是呀。   这对自说自话的母女令张雁声颇无语。   她们还问起细节,张雁声告诉她们:“我们坐的高铁,住的是青旅。”   “青旅啊……”赵兰芬声音都高了,“是不是那种特别破的地方?”   名媛大小姐如她,青旅什么的,是她不可能踏足的地方,这辈子是不可能踏足的。   “还行吧。”张雁声回忆说,“就是卫生间确实差了点,是蹲坑,然后淋浴就在蹲坑上面,还得排队……”   赵兰芬还没尖叫,堂哥张麟先尖叫了:“别、别说了!要吐了!”他搓着手臂,显然是鸡皮疙瘩起来了,而且是真地要生理呕吐,脸『色』都有点发绿。   老太太微微蹙眉。   赵兰芬埋怨自己的小叔子张寰:“怎么这么委屈孩子!”还瞟了一眼梁莹莹。   那样子仿佛张雁声是被张寰和梁莹莹虐待了似的。   张寰脸上笑眯眯,心里mmp,说:“她自个愿意的!”   老太太打圆场,问张雁声:“你受得了啊?”   张雁声笑了:“厕所是糟糕了一点,也不是说就受不了,别人都一样用啊,而且还挺有意思的。”   她说:“我们六个女生四个男生,本来一开始的地方都是给女生订的六人间,男生女生分开住。结果有一天,那间青旅只有一个十二人间了,我们就住在一起。女生都没事,男生一个个脸红得像红布,笑死我们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小孩啊,真是有意思。”   “另外两个铺是一对大学生情侣。”张雁声说,“他们俩占了一张上下铺,晚上非挤在下铺一起睡。我们班男生脸就更红了。”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张麟是男生,脸皮厚点,挤眉弄眼:“晚上没什么动静吗?”   张宇戳他脑袋,笑骂:“滚!鹤鹤硕硕在这儿呢!”   张鹤翎:“?”   张雁声翻个白眼:“十二人间,没帘子,还有夜灯照明,动静什么动静啊,就是睡觉。人就爱挤着睡。”   大家又笑。   张鹤翎:“?”笑点在哪里啊?   赵兰芬“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说:“这些女孩子,也太不自爱了。”   这话不管意指的是什么、是谁,听着都不太顺耳。老太太和张寰皱了皱眉,连张宇也蹙眉看向妻子,张雁声则挑了挑眉。   她和她这大伯母前世无冤无仇,没有过什么冲突,甚至后来偶尔遇见,她还要拉着她的手叹息着挤两滴眼泪说她受委屈了,还问她缺不缺钱,硬要给她钱。   所以今生看到赵兰芬那些没什么伤害力的小盘算小心机小酸话,张雁声都并不在意。也不过就是一个正常普通人的正常普通的小心思罢了。   但刚才这句就不舒服了。因为她用了“些”,把张雁声和她的女同学们似乎都卷了进去。   张雁声眉『毛』一挑:“您说谁不自爱啊?”   不料赵兰芬说:“就这种,找个男朋友穷成这样,出门旅行还要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住。这让父母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不过可能这样的女孩子,自己家里也就是这个水平也说不定。”她说,“反正你们女孩子啊,一定记住,找男朋友,要找门当户对的。不要被这种穷小子『迷』了眼。”   张雁声:“……”   张雁声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意思。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险些岔气。   果然年轻女孩跟中老年『妇』女的思维是差着维度的。   老太太难得支持大儿媳一次,点头说:“兰芬说得有道理。你们别觉得这是老派思想,门当户对不止是有钱没钱,还有因为不同的家庭条件和教育经历形成的不同的价值观。价值观冲突太大,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张雁声更加无语:“『奶』『奶』,我才高二。”   老太太失笑:“我说给你姐听的。”   张绮嗔道:“『奶』~『奶』~”   老太太就趁机问:“绮绮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赵兰芬矜持地说:“有好几个追她的,都还可以。有一个啊,是z市那个罗明电子家的小儿子。长得不错,有模有样的……”   于是就说起了张绮的恋爱问题。   张雁声听得无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同学群里已经炸了,大家疯狂地在艾特她。   “@张雁声雁声雁声!有个土豪!给我们的视频打赏了十万块钱!”   “@张雁声他是给十个视频每个打赏一万!一共十万!”   “@张雁声雁声!他打赏的视频都是你的视频!而且不是一个账号的!他把我们几个的账号都关注了!”   “@张雁声这肯定是你的粉丝啊!!!卧槽,太土豪了!”   同学群里已经炸成了一锅粥。普通家庭的高中生,平时有个几百块一千块的零用钱就很不错了,很少有接触到十万这个量级的金钱的机会。   真是又兴奋,又惶恐。   群里的消息已经太多了,张雁声只跳到最开始艾特她的位置看了一眼,后面不看了,直接在群里发:“?”   “啊啊啊啊啊啊雁声来了!!终于来了!”   张雁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又说:“一个人来说,不要太多人同时说,眼晕。”   于是一个比较擅长总结的同学把事情的情况给她讲了一下,还给她发了一个视频平台的后台截图。   截图里,那个打赏的土豪id叫作“溪畔听松”。   这种带一点点国风的四字名字太常见了,辨识度远不如“紫眸·冰凝·青丝如雪”,基本属于看过就忘的,就根本从来没有进过张雁声的脑子。张雁声看见这名字,甚至都不觉得眼熟。   总之事情搞清楚了,这个溪畔听松把班里几个上传了带有张雁声的视频的up主都关注了。这里特别要说明“带有张雁声”是因为班里也有别的同学也会发视频。譬如有个同学,他会录制自己刷题的视频,解题过程清清楚楚,居然很受欢迎,有一千多粉丝了都。   并且他和别的几个同学的账号是互关的,但是溪畔听松就没有关注这样的同学。他关注的up主,都必然是发了带有张雁声的视频的。   而他打赏的视频,都是以张雁声为主角的。   所以虽然没有任何留言,没有发声,但却已经沉默安静地表达了一个清晰明白的意思:钱是冲着张雁声打赏的。   同学们大多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所以才会疯狂艾特张雁声。   大家兴奋之余,也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有人在问:“怎么办?我们要还给人家吗?”   “还什么还啊,这是打赏啊!”   “那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钱啊!”   因为那些视频并不是up主一个人所有的,其实都是大家一起拍的。中学生乍一遇到这么多的钱,都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有个脑子明白的同学说:“这明白是冲着雁声来的嘛。让雁声说。”   大家:“附议!”   “附议!”   “附议!”   “附议!”   ……   张雁声想了想说:“每个有打赏的视频,给这个视频的所有参与者,包括演员、摄像、创意和辅助,全部的参与者,平分。”   张雁声这么一说,大家就有主心骨了。   “可以哎!”   “这个办法好!”   “那就这样吧!”   张雁声抬头看了眼说张绮的追求者说得热火朝天的大人们,又在群里说:“我们拍视频只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赚钱,现在这样容易让大家分神。以后不拍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我也觉得是哎,今天看到这么多钱都懵『逼』了!”   “是啊,吓死我了!”   “雁声说得对。”   但也有人拎不清,忍不住在群里嘟囔:“可以赚钱的啊,放着钱不赚吗?”   有关系好的人立刻私信他:“你傻不傻!你以为这钱是给我们的啊,明摆着是有人看上雁声了!雁声不拍,以为会有人白给你钱?”   那人才闭嘴了。   张雁声又听了一会儿大人们聊天。   挺无聊的,反正就是堂姐作出矜持的模样。大伯母呢,说起那些男孩子谈的全是家世、容貌和他们怎么想方设法讨张绮喜欢。   她听了一会又低头去看手机。   群里同学显然是私下联络沟通过了,在群里对张雁声宣布:“@张雁声雁声,我们商量过了,这个打赏其实主要是冲你来的。我们觉得还是这样分配:每一笔打赏都先单独给你一千元,然后剩下的九千元再给所有参与者(包括你在内)来平分。已经全员通过,你反对也无效。就这样啦!”   底下一排“ok"的表情包,队形整齐。   一群小可爱。   张雁声忍不住一笑。   .   第114章 第114章放松   岳松看到张雁声和同学十月黄金周旅行的那些视频时, 十分惊愕。因为他们住宿的条件真的很差。   岳松长到这么大,条件最差的就是眼前正住着的大学宿舍了——四人间,带一个独立卫生间。严格地讲, 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更差的条件了。   像张雁声他们住的这种青年旅社, 条件之简陋,他在亲眼看到之前,是不相信一个像她这样出身的千金小姐会去的。   那些小孩还特意去拍了那里的卫生间, 非常狭小,蹲坑,淋浴头就挂在蹲坑的上边。   岳松在视频里能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要是脚滑掉进去怎么办?”   “怎么掉进去怎么拔/出来啊!”   “啊啊啊啊啊太恶心了!”   “先冲掉再洗澡嘛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你快闭嘴不要说了!”   镜头晃动间,能看到那些男孩女孩笑成一团。张雁声也笑得弯腰, 似乎并没有因为条件恶劣而不开心, 似乎很享受这趟旅行。   岳松一直觉得自己够接地气的了,绝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纨绔子弟,但他想不到张雁声竟然会比他更接地气。   他不知道前世张雁声和徐立晨两个疯子沉『迷』极限运动和各种刺激神经的挑战, 他们在野外的泥浆里都『摸』爬滚打过, 对这种所谓“恶劣”的条件接受起来自然毫无压力。   岳松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来。   他分明记得当初在薛欣桐主持的慈善拍卖会场看到她本人的时候,觉得她衣着气质举止,很明显是物质上没有受到苛待的。但他现在不是那么肯定了。   万一她是在母亲在世的时候受到很好的教养, 什么千万投资, 在后妈手里只是表面光鲜呢?   岳松手掌覆住嘴唇,握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决定试探一下。   他从她的几个同学的账号里,挑了十个她的视频打赏了一共十万块。做得这么明显,这些小孩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他是冲着张雁声去的。   等等看是什么反应。   假期结束,过了几天,那几个up主忽然上传了同一个视频。   视频里由一个女生代表所有人, 说:“感谢大家的打赏,我们真是受宠若惊。但是我们呢做这些视频呢就是纯为了开心而已,并不是为了赚钱。然后那个我们还是高中生,学习任务也还挺繁重的,偶尔休息间隙才拍一个放松一下。然后现在我们都觉得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该太分心。尤其是我们的女主角……”   女生作出一个比划肌肉的姿势,笑着说:“嗯,就是我们a爆了的女主角……她决定以后不再拍这些视频了。所以,以后可能同学们还会分享一些日常的视频,但是不会再有这种有情节故事的小视频了。总之呢,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尤其感谢打赏的土豪,万分感谢。”   这个视频一出,张雁声隔空回应了岳松,岳松就放心了。   她如果真的是被苛待,真的缺钱的话,收到打赏大概率会觉得这是个赚钱的途径,然后拍更多的视频。但她没有,所以岳松放心。   想想也是,兴南集团那样的人家,再怎么样都不该会在钱财上苛刻自家孩子的。   完全是他杞人忧天了。   此时岳松还没有意识到有个词叫作,关心则『乱』。   他始终觉得他和张雁声是隔着一个很安全的距离的。他没有去正视,他其实已经给予了张雁声过多的、主动的关注。   而且他选择『性』忘记了,在他用十万块去试探的时候,他其实设想过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张雁声会被苛待的可能。如果这种可能得到证实的话,岳松不会坐视不理。他肯定会伸手管一管。   虽然这念头在大脑里只是一闪而过,但不可否认它的确存在过——   他,打算,不是隔空旁观,而是在三次元中对“可能被苛待”的张雁声伸出援手。   只是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而已。   自从高二有了晚自习,过上了披星戴月的生活,张雁声感觉时间流速就让人很恍惚。   就在当时感觉每天的时间都非常漫长,但一眨眼……一学期就过去了,期末考试了又!   早在离期末考试还很早之前,梁莹莹就提前跟张寰说:“那个人家约了小姐妹一起去玩的……”   梁莹莹对张寰的吸引力如昨日黄花凋谢去,先还想用各种办法想挽回张寰的心,后来发现都是徒劳。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就算你还自觉自己美貌,又拿什么跟外面那些十□□、二十岁的女孩子去争呢。   梁莹莹已经熄火了。   既然张寰不在乎她的存在,但又因为张鹤翎和张硕成的缘故似乎没有想让她下岗的意思,梁莹莹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她也不打算像以前那样伺候张寰了,反正张寰也不给她伺候的机会。   那她决定自己过得开心点。   张寰一听就知道她是不乐意假期带孩子。他其实也不在乎,他就是想让她别缠着他,让他清静。   “行行行,去吧去吧。”他说。   这是梁莹莹想要的。但张寰神情态度里表达出来的那种不在乎,还是让她心里暗恨。   当年她十八/九青春正好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说过“小莹莹陪我一辈子”的这种话。不过十年,都成了汽车尾气,还不如个屁。   亏得她机灵,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辈子饭票稳住了。   张雁声考完试当天就跟张寰说:“这个假期别给我安排实习什么的,什么事都别给我安排。”   张寰吓一跳:“怎么了?”   “我要去度假,我要放松一下。”张雁声说。   张寰噗噗地笑:“唷,之前谁跟我说啊,说不爱出门,就爱跟家待着?”   张雁声给了他一个死鱼眼,表演了真香:“早上7:20,晚上8:40,整整一个学期,我再不去放松一下,猝死了你开心?”   “别别别别别别别!啊呸呸呸!童言无忌!”张寰赶紧说,“你去玩,你去玩!让我秘书给你订票订酒店!你好好放松,啊。别累坏了我闺女,啊。”   这事是在饭桌上说的。张鹤翎听见了,便眼巴巴地望过来。   张雁声扛了一会儿。   三十秒吧。   最终还是问张寰:“你给他们安排事了吗?”   “没有。”张寰说,“他们妈妈不是昨天就跑……就旅游去了嘛。没人带他们。要不然给他们报个冬令营、游学什么的?”   “你给张硕成报吧。”张雁声说,“鹤鹤我带走。”   此话一出,张鹤翎的小脸瞬间笑成了花。怎么变脸就变得这么快。   “瞧你那样儿!”张寰刮她小鼻子,“跟你姐好好玩啊,别瞎『乱』跑啊。”   张硕成也把目光投过来,张雁声眼皮一撩,他“嗖”地一下把视线移开了。   隔了两天期末成绩出来了,张雁声名次稳定。   状元郎又往上爬了,这很正常。   令张雁声惊异的是徐立晨的成绩居然进步了不少。真地脱胎换骨了吗难道?   不管怎么样是令人开心的。   于是放了寒假张雁声带着张鹤翎,先飞去欧洲的雪山滑雪,再飞去热带的岛屿沙滩潜水晒太阳spa水疗,无比惬意。   两姐妹穿着一样的两截式泳衣,戴着一样的太阳镜,躺在沙滩椅上喝着冰凉的饮料,晒着舒服的阳光。新做的指甲在阳光下blingbling地闪亮。   “真可惜啊,姐姐的开学要洗掉。”张鹤翎举着两只小手叹道。   她上的是私立学校,对衣着方面很宽松。女孩子常常是披肩发,各种漂亮的裙子,有些高年级的甚至会化淡妆戴首饰。   “还算好了。”张雁声枕着手臂说,“我们学校起码周二到周五可以穿便服,虽然不让穿裙子。你知道有些公立学校,女生必须剪那种不能长过耳朵的头发。好多女生都剪成了西瓜头,丑得一批。有效杜绝了早恋——太丑了,恋不起来可能。”   张鹤翎“嘶”了一声,庆幸:“幸亏我没上那种学校。姐,你那个是什么,让我尝一口啊~”   “一边去。”张雁声把她脑袋推开,“别想喝酒,小孩喝你果汁去!”   “姐你也未成年啊!”   当姐的不再搭理她,吸溜吸溜地喝着自己的含酒精饮料,看着当妹的只能喝果汁,对姐姐的酒精饮料充满了好奇。   张鹤翎咬着吸管又问:“姐,你有男朋友吗?”   张雁声:“……”   一记九阴白骨爪扣到小丫头天灵盖:“少关心这些无用的事!”   张鹤翎护住头:“我们班都有谈恋爱的了。连硕硕他们年级都有了。”   张硕成才三年级,小屁孩们这么早熟吗?   张雁声摘下眼镜,问:“硕硕在学校有对女生不礼貌吗?”   张鹤翎说:“没有吧?”   张雁声说得更明白点:“就……掀人裙子,『摸』人屁股胸口什么的?”   张鹤翎震惊:“那不是耍流氓吗?”   张雁声:“他有没有?”   张鹤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不可能的!”   看到张雁声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十分相信,张鹤翎信誓旦旦地说:“怎么可能呢?他要是敢干这种丢人的事,我跟你一起揍他!不过真的没有,他还是小孩呢,他都不知道什么是耍流氓!”   的确现在还小。   张雁声想了想,张硕成作出那些事,也的确是在进入青春期之后。在那之前,他也只是熊,但是不流氓。   张雁声猜测他很可能是在青春期的时候,不知道从网上或者别的什么渠道,接触到了那些『色』情的信息,再没有大人好好管教,就一路走歪了。   不过这辈子他别想。   抽不死他!   .   第115章 第115章变量   除夕前张雁声便带着张鹤翎回来了。因为老太太还健在, 所以张家每年过年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但今年似乎大伯母和堂姐特别高兴,特意告诉大家:“初三开始播放。宣发做得很好,现在网上都在谈论。”   原来是之前张绮投资的那部电视剧马上要上映了, 春节档。   张绮问:“雁雁投资的电影怎么样了?我听说本来说好今年春节档上映的, 又跳票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听话音就知道还挺关注的。   “是啊。”张雁声早预知,无所谓地说,“电影可不就是这样嘛, 比电视剧麻烦很多。”   “所以投资还是要慎重考虑,多方面估量才行。”张绮语重心长地说,“不能听别人一忽悠,脑子一热就往外掏钱。这样的话, 咱们家就是多少钱也不够败的。你说是不是?”   张雁声老神在在地点头:“姐姐说的对。”   张鹤翎抬眼, 看了看张绮,再看了看张雁声,没吭声。   晚上却悄悄地问张雁声:“姐, 咱们会赔钱吗?”站队站得很正确, 知道跟谁是“咱们”   张雁声拍拍她脑袋:“那可说不准。”   张鹤翎忧心忡忡的。   张雁声很无语:“你小人儿一个『操』什么心。”   张鹤翎不开心地说:“要是我们赔钱了,大伯母和绮绮姐又要说不好听的话了。”   长大了呢,小时候明明对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听不懂的。   张雁声一记九阴白骨爪拍下去, 肯定地说:“赔不了。别瞎想了。”   张鹤翎高兴起来。又抓着在张雁声悄悄追问:“那绮绮姐那个电视剧呢?”   张雁声:“那我怎么知道?”   不能从张雁声那里得到个准话, 张鹤翎真是抓心挠肺。   她还守着时间去看那部电视剧去了。   “人都特别好看。”她中肯地评价。   张雁声没看,那部剧名字叫《甜甜蜜蜜爱》, 听这个名字张雁声就不想看。她问:“怎么样?”   张雁声:“就人特别好看都。”   “……”张雁声,“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们老亲来亲去,里面有俩男的,俩女的。今天你亲我,明天我亲他。今天你误会了我, 明天我误会了他。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好好把事情说明白,就一直老互相误会,互相生气。等误会解开了,他们又亲来亲去的。”张鹤翎总结。   张雁声:“……好叭。”果然不是她会喜欢看的剧。   开学前莫琳给张雁声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哈,《甜甜蜜蜜爱》,你说你一个亲戚投了是吧。”她说,“现在来看,还可以,基本确定不会赔。后期稳定的话,小赚吧。”   “哦。”张雁声对这个不感兴趣,问,“第二个呢?”   “第二个,”莫琳通知她,“《走出太阳系》定档了,暑假档。”   这个真是惊了张雁声:“确定?”   “当然。”莫琳笑道,“都说了定档了嘛。”   比前世提前了大半年啊。   张雁声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可能跟莫琳说的后期融资比较顺利有关系。别的不说,单就从k市,莫琳就融了1.5亿走。   只要资金到位,就不会影响电影进度。所以相比前世提前了,也是符合逻辑的。   “那就翘首以待了。”张雁声说。   “你不会失望的。”莫琳说,“我在老谢那提前看了,虽然是还没剪辑好的版本,但,真的,你不会失望的。”   “当然了。”张雁声含笑,“我就是相信这部电影的质量才会砸钱的啊。”   张雁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立晨,徐立晨却说:“我已经知道啦。”   “咦,小莫姐先给你打的电话吗?”张雁声问。   “不是,海哥跟我说的。”徐立晨说。   张雁声:“……谁?”   “一个副导演。”徐立晨说,“你猜我寒假干嘛去了?”   “要么说,要么挂电话。”张雁声说,“不猜。”   “啧!”徐立晨炫耀,“我去演戏去了。”   张雁声:“……哈?”   徐立晨得意洋洋:“洋子哥介绍我过去的。”   张雁声:“……谁?”   徐立晨:“另一个副导演,选角导演。”   明白了,就是那些跟他勾肩搭背一起喝酒的那一群。   徐立晨兴奋劲还没过去:“张雁声我跟你说,演戏特别有意思。”   张雁声听他嘚吧嘚了一会儿,无语:“行了,收心了,要开学了。你寒假作……”   “张雁声!”徐立晨大声说,“不提寒假作业我们就还是一辈子兄弟!”   高二下学期的生活,节奏更紧张了。   天气渐暖,学校提前了到校的时间,延后了放学的时间。据说有些负担不起附近房租的同学,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出门,晚上到家已经十点多,再继续学到半夜。   张雁声要好得多,她早晚在车上都能休息一下,打个盹。   但周末是必睡懒觉的!基本上一周消耗的精力,都要在周末的懒觉里补足。   而且她起床气大。   有个周末早上张硕成不知道怎么起得特别早,跑到院子里,恰在张雁声窗户的正下方疯喊把她吵醒了。张雁声裹上睡袍冲下去把他胖揍了一顿。   张硕成在张寰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简直惨绝人寰,张寰陪着他掉了几滴眼泪,叹气,建议他:“周末你就去前面的院子玩,不要去后面的院子玩,以免吵着你姐,啊。她临近高考了,压力大。”   张硕成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嗯!!”   在这种既枯燥又充实的生活节奏下,四月份的时候忽然知道徐立晨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还是从他的同学那里得知的。   来结伴找张雁声的是两个男生,一个戴眼镜,另一个开口自称是五班的班长。   “我们听徐立晨说,跟你是哥们。”班长说,“就想问一下你知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上学?他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了。我们给他发作业他也不回复,我们有点担心他回头跟不上。”   张雁声吃惊得有好几秒没说出话来。   今生大不一样了,她和徐立晨都摆脱了八班,摆脱了旷课逃学的人生,走了不一样的路了,徐立晨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眼镜哥推了推眼镜,“老师也不清楚,就说他们家好像有点事,他爸病了什么的。”   徐爸爸病了?   张雁声不知道怎么地心脏突然跳得剧烈起来,内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和五班的这两个男生说完了话,就匆匆地上了自家的车,掏出手机给徐立晨打电话。   接通了,有铃音,随即,徐立晨掐断了。   张雁声又打了两遍,都被掐断了。   张雁声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想了想,给张寰打了一个电话:“爸,有个事问你……没呢,刚上车,一会儿才到家!吃过了……你让我说话,有事问你!”   她问:“我同学徐立晨……对,就那个小徐,对对,您知道他们家最近有什么事吗?……不是,不是这些,有什么新的事吗?”   张寰:“我哪知道,我还能天天盯着人家两口子离婚撕『逼』的事?……哎,你别急,我帮你打听一下就是了。”   张寰于是挂了电话,帮张雁声打听去了。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回复了电话:“还他妈真有事!”   张雁声沉住气:“你说。”   “怎么说呢……”张寰语气中充满了一言难尽的感觉,“小徐他爸……说是得了精神病了。”   这个消息炸得张雁声的脑袋轰的一下。   张寰说:“我上个月去省发改委开会,还瞅见他了呢。现在说是,他跟他老婆,就小徐他妈见了一面,然后就精神病了,现在人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了。”   “这他妈……见了一面,然后人就在精神病院了。”张寰搓着后颈的鸡皮疙瘩,“细思恐极啊。”   张雁声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她已经全明白了!   徐妈妈上辈子没干成的事,她这辈子干成了!她把徐爸那个渣男,控制住了!   但是,怎么会这样?   徐家夫妻离婚大战,动了几次全武行。他们两口子彼此对对方戒心非常重。   前世徐妈妈也摆了鸿门宴,埋伏了人。但因为徐爸爸警惕着她,带够了保镖,最后逃出了生天。   今生怎么会这样呢?   张雁声觉得自己得理理思路。   晚上十点的马路上很空,开车畅通无阻,路边的电线杆飞快后退。   《走出太阳系》为什么能提前大半年上映?因为融资顺利。因为莫琳在水镇的论坛上结识了张雁声,然后从k市融走了前世并没有出现的1.5个亿。   归根结底,是因为有张雁声这个变量。   而徐家……徐家变的就只有徐立晨。徐立晨是徐家唯一的变量。   今生与前世有了这么大的差异,只能是因为徐立晨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眼看着前面已经快到自己的家了,张雁声忽然用力拍了拍司机座椅的后背:“周司机,调个头!”   张雁声去了徐家。   偌大的宅子全黑着灯,有点鬼宅的架势。张雁声按了半天门铃,才有阿姨匆匆来开门。那样子看着像是已经睡了又起来。   但是徐立晨不在家。   徐妈妈也不在。这个房子里现在没有一个主人。男主人进了精神病院。女主人恶心这个全是对方痕迹的宅子,根本不回来住。徐立晨也不在。宅子里面就几个阿姨,每天过得逍遥自在,一边乐呵呵高兴没人管,一边又担心这个家里闹成这样她们会不会失业。   “不晓得他去哪里了。”阿姨说,“他说他去拍戏。”   “哎呀,他老喜欢拍戏了。”   .   第116章 第116章肩膀   张雁声冷静下来, 给谢东打了一个电话。   “谢导,我是张雁声。好久不见。有个事跟您打听一下。”张雁声说,“您身边有几个副导演, 跟我的朋友徐立晨挺熟的, 我想请您帮我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徐立晨他……什么?您知道?”   “小徐啊,现在在h市, 我知道啊。”谢东说,“我给他介绍过去的。什么,你要找他?行行,我把地址和联系人都告诉你。”   张雁声上了车告诉小周:“去机场!”   小周惊讶:“干嘛去呀?不回家啊?”   张雁声说:“有事要去趟外地。”   小周先确定责任:“张总知道吗?今天可是周三啊, 明天不是还得上学呢吗?”   所以未成年就是这点麻烦。   张雁声只好说:“你先往机场去。我打电话。”   她给张寰打了电话:“我去h市找徐立晨, 你帮我给学校请两天假。”   张寰:“……”   那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有那么一瞬,让张寰以为他是孩子, 她是家长。   “不是, 我说……为他耽误上学,那个……”他企图阻止。他从一开始就不乐意那个姓徐的小子,家里『乱』成那样。   原来还以为就他爸渣点, 现在再一看, 这当妈的也狠得一批。张寰是死活不乐意姓徐的。   “他是我朋友。”张雁声说,“他是一个, 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朋友。”   张雁声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并没有与张寰拌嘴呛声的意思,只是陈述,仅仅是陈述。   冷静得像一个大人。   张寰沉默了一瞬,悻悻地答应了:“好吧!快去快回!”   张雁声:“……谢谢。”   张雁声到了机场, 直接买了最近一班去h市的飞机。   谢东给了她一个联系人,说什么事都可以找这个人帮忙,跑腿什么的。张雁声给这个人打了个电话,托他给她安排个车和司机,旋即给他转了笔钱过去。   这人回复:“看您客气的,用不了这么多。”   张雁声:“多出来的是辛苦费。”   飞到h市已经是夜里2点了,那人亲自开车来接,说:“小徐还在拍戏呢,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去酒店等他?”   张雁声没有犹豫:“现在过去。”   剧组通宵拍戏是常见的事。张雁声过去的时候,正好徐立晨上场。   他在夜『色』里被人围堵。带头的是个流量小鲜肉,张雁声在网上看见过他,应该就是男主了。男主和他的兄弟们堵住了徐立晨,几句争吵之后,动起手来。   徐立晨先开始两下还挺猛,很快就“招架不住”男主的力量,被“打倒在地”,男主停下了手,但是男主的兄弟们过去对徐立晨“拳打脚踢”。   效果还不错,导演举起手来,正准备喊“卡”,忽然听到一个含着怒意的声音抢先一步:“卡!”   导演……导演手还举着呢:“……”这谁抢他台词了?   随即一个漂亮不输女主演的女孩子冲进了镜头里,一把薅开了挡路的小鲜肉,两手一扒,那几个“男主的兄弟”都身不由己地踉跄后退。   徐立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也是一怔,他睁开眼坐起来,看到果然是那个人。   “张雁声!”他坐起来,一脸懵『逼』,“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于是众目睽睽下,大家就看到这个被谢东介绍过来玩票的男孩,被刚刚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一脚踹翻!   张雁声明知道徐立晨“挨打”是在演戏,都是假的。可她看到徐立晨护着脑袋蜷起身体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还是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   什么时候徐立晨这样被别人揍过?   不管是拼财力还是拼拳头,他们俩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从没吃过亏!从没被人欺负过!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徐立晨拳脚相加了!   “放着学不上,你跑来挨揍!你贱不贱!”张雁声抡起拳头,“想挨揍你找我啊!奉陪!”   徐立晨晓得她的厉害,又见她动怒,不敢轻忽,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摆出防守式。张雁声的拳头已经过来了,她发怒的时候那个力气!   小鲜肉和其他几个扮演他“兄弟”的年轻男演员们吓得直往后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勇猛”和“霸气”,生怕被那呼呼带风的拳头扫到。   全剧组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   张雁声的拳头打在肉上都能发出沉闷的声音,听着都吓人。   徐立晨狼狈不堪,他觑了个空,虚晃一下,猛地张开手臂抱住了张雁声,紧紧勒住:“张雁声!你冷静点!那只是拍戏!你冷……”   大家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徐立晨在空中抡过一道圆弧线,被张雁声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坠地声。   躺在了地上呻/『吟』。   张雁声胸口起伏,看着地上半真半假呻/『吟』的徐立晨,脑子冷静了下来。   灯光师还呆呆张着嘴举着反光板呢,那光都正好打在她身上。周围的人都张着嘴巴看着她,鸦雀无声。   张雁声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大步走出了这些人的包围。   徐立晨爬起来,踉跄了一下,冲导演比划:“不好意思刘导!我那个,那个!”   导演忙比划:“你去,你去,你快去!”   徐立晨说了声“谢啦”,赶紧追过去了。   他一走,大家才集体松了一口气,议论起来:“那谁呀?好厉害呀!”   都知道徐立晨是谢导介绍过来的,据说是金主家的少爷。那个漂亮女孩又是谁呀?   摄像喊:“导演!导演!”对刘导勾了勾手指。   刘导凑过去一看,原来刚才摄像机一直没关,都拍下来了。   “哎呦我去!”刘导搓下巴,“这俩小孩真上镜啊!这动作也漂亮,俩人都练过吧?这可真是好苗子……”   徐立晨一路追过去:“张雁声!张雁声!”   他扯住她手臂拉住她:“你干嘛呀!你冷静点没有?我说,你生什么气呀!不就是上学嘛!我妈帮我请假了,我又不是逃学……”   张雁声站住,看他。   徐立晨笑嘻嘻地,说:“你突然过来,肯定是听说我们家的事了吧?”   “我妈大获全胜了,我爸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了,她现在是我爸的法定监护人,所有资产都落在她手里了。”他得意地说,“我是她独生子,以后这些全是我的。我一辈子躺吃躺喝也能过得比别人强一百倍。上不上学有什么大意义呢?无所谓的。一班二班那些,考进名校又怎么样呢?以后都是给我打工的。”   这的确是大实话,但却让张雁声愤怒。她挥起拳头。   徐立晨眼疾手快地捉住她手腕!   “别打了!别打了!求你了!”徐立晨头秃,“你到底生什么气啊。刚才那都是拍戏,又不是真的!他们不敢真踢我!你可好!把戏都搅了,也不知道这场成没成,明天要不要重拍。”   张雁声的拳头好像忽然没了力气,垂了下去。   徐立晨松了口气。   “我跟你说,你别替我瞎担心。你不懂,拍戏可有意思了,我开心着呢。”他叨叨,“真的,哎,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不懂……”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夜『色』里,他清楚地看到张雁声流下了眼泪。   从他第一次在楼道里见到她,张雁声这个女孩就又冷艳又傲气,她还特别暴躁,一言不合就揍人。全年级都知道张雁声a,她与其说是校花,还不如说是校草更贴切。   徐立晨总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张雁声在他面前哭。   张雁声哭得无声无息,夜『色』中看起来,似乎特别无力。   徐立晨有点受惊吓,迟疑了一下:“你、你哭什么……”   张雁声眼泪流得控制不住。   她抬眼看他。   “有什么不懂的。”她说。   “不就是,想当别人。”   “不就是,不想做自己嘛。”   每次出门前,她会画浓浓的妆,遮住黑眼圈和苍白的皮肤。染得妖魔一样的发『色』,皮肤上的许多纹身和穿洞……   不过都是想抹去“自己”,不想再做“自己”而已。   把自己打碎了,却重塑不起来,只能一地渣渣。   他们两个都是。   可今生,明明都改变那么多了。为什么徐立晨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呢?   张雁声感到特别无力。   徐立晨脸上那些无所谓、那些笑嘻嘻的神情都淡去了。   路灯的光打在树叶上,在他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于夜风中忽明忽暗。   少年的脸上没有表情。   因为是时装剧,取外景的地方就是市区。只是三更半夜,马路空旷。稍微发出点声音,就好像有回声。   许久,徐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   “张雁声,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他呢喃,“真是个大神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比你自己还更懂你自己。   张雁声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会和上辈子一样,和徐立晨肩膀挨着肩膀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喝酒。   脚边是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拎的一打啤酒和一地烟头,听着少年讲当时的惊心动魄。   “两个保镖扛不住,有个保镖胳膊都骨折了。我爸被摁住,护士给他打了个针,他就不挣扎了。”   “他们把他塞进车里,就走了。”   “从头到尾,我都好像做梦一样。我不知道该帮谁,我浑身都没力气,一直在冒汗。”   “等车子走了,我妈走过来抱住了我,跟我说,她可以给学校请假,让我休息几天。”   “她说,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放松够了再回来就行。”   “她声音特别温柔,特别温柔……跟我说,我们赢了。”   “张雁声。”少年终究是扛不住,泪流满面,“肩膀借我一下。”   张雁声轻轻“嗯”了一声。   徐立晨把额头压在了张雁声的肩头,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说,就想跟我爸谈谈。她说我爸不肯见她。”   所以是他把父亲约了出来。对他没有那么强警惕心的父亲,只带了两个保镖,终于还是中了妻子的埋伏。   而少年,亲眼见证了发生在生身父母间最冷酷的厮杀。   前世,她说:喂,肩膀借给你!   他说:算了吧。我的肩膀借给你还差不多。你那小肩膀,连自己都扛不住,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说:什么时候你能先扛起你自己了,再借给我。   “张雁声……”今生,他在她肩头哭得像个孩子。   “她骗我。”   “她骗我!”.   第117章 第117章规划   “张雁声!!”徐立晨大叫一声醒来。   套间里, 张雁声无语抬头,起身走进卧室。   “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似的?”她站在床边问,“怎么出这么多汗?”   徐立晨呼哧喘着看着她, 人还有点懵。   缓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住的酒店套间。昨天他们在外面马路牙子上喝了一堆啤酒,回来酒店他又开了红酒,后来就断片了。   “我……”他脑袋刺痛, 喉咙也刺痛,身体出现了一切宿醉该出现的症状,“我做了一破梦!”   张雁声无语:“做个梦你至于吗?”脸都吓白了。   “你不知道!你肯定想不到我梦见谁了,我居然梦见汪倩了!”徐立晨『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说, “我怎么会梦见她, 神奇!还梦见你了,在梦里,咱仨人还挺好, 都在八班, 天天黏糊在一起,到处疯玩,还逃学旷课, 最后我和你一起被学校给开除了。”   张雁声怔住。   徐立晨低着头『揉』脑袋, 犹自不觉,接着说:“我梦见我喜欢你, 你也喜欢我,然后汪倩成天作梗,拆咱们俩。后来你就留k市了,我就去国外了。”   “我去了国外,就开始酗酒还吸毒!醉生梦死的!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的, 随便来个阿三就能一拳把我打倒。”   “我他妈活成这个德行,我就不敢回国见你,我就一直躲在国外不回去。然后有一天,汪倩突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死了!”   “卧槽,我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听说你死了,那种心脏突然收缩的感觉!!难受死了!太难受了!你怎么就死了呢?说你是被别人偷偷下了毒品,体质过敏死了!卧槽,这什么死法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怂啊?我不能相信啊!这可不像你啊!”   张雁声觉得喉咙干涩,艰难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我就,我就坐飞机往国内赶啊,我要参加你葬礼啊!然后那个飞机!飞机!”徐立晨脸『色』又刷白起来,梦里那种『逼』真的感觉还残留,心脏收缩得难受得要死,“然后那个飞机,它他妈要坠毁!往下掉!我们一直往下掉!大家都在尖叫!我失重了!心脏特别难受!”   “卧槽!”徐立晨先捂住脸,然后又使劲搓,不停呢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种俯冲坠落『逼』近死亡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冷。   他抬头:“张雁声,你说这梦……”   啪!   张雁声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徐立晨被抽得脸甩向一边成了定格:“……”   张雁声问:“醒了吗?”   徐立晨捂着脸,小媳『妇』一样,使劲点头。   “就一个梦而已!看你那怂样!我人在这儿呢,你人也在这儿呢。汪倩早就滚蛋了,我们俩都不在八班。你信梦里,还是信眼前?”   “信、信眼前。”徐立晨弱弱地说。   张雁声嫌弃地说,“那就去洗澡!臭死了!全是酒味!”   徐立晨爬下床,臊眉耷眼地去洗手间了。   等他洗得香喷喷地出来,转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张雁声。   “?”他问,“干嘛呢?”   张雁声伏案疾书:“赶作业。”   徐立晨:“……”   作业突然『乱』入是怎么回事!   而且脑子清醒之后,怎么听到“作业”这个词,突然又开始心慌、胸闷、气短了呢!明明前几天同学给他发作业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徐立晨捂着心口顺了口气,试探着说:“要不然你先回k市去……”   张雁声刀子似的目光剜过来。   “我那什么!”徐立晨解释,“我今天和明天还有两场戏呢!然后就杀青了我!我明天拍完就回去!”   张雁声说:“我等你。”   徐立晨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在酒店休息?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不用。”张雁声合上了作业,“我陪你。”   徐立晨有种被监工头盯着干活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在去剧组的路上,张雁声问:“你拍戏有钱拿吗?”   “有啊!怎么没有!”徐立晨一拍大腿,“我凭本事挣钱。”   “多少钱?”   “一天六百。”   张雁声:“……”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价格也就是比龙套稍微强点,但……   “所以,住着3600一晚的套房,拿着600一天的工资?”   徐立晨梗着脖子反驳:“这不是一回事!”   到了剧组,张雁声看到徐立晨过去跟导演说话。他一直带着笑,还双手合十作出谢罪状。导演往张雁声这边瞟了一眼,笑着摇头。   他是在为昨天的事跟导演道歉吗?   徐立晨向来都是大少爷脾气,暴躁度一点都不低于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张雁声感到陌生。   徐立晨忙碌起来。张雁声安静看着。   一转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正偷觑她。她抬抬下巴:“搬把椅子给我。”   支使起别人来,自然而然。于是那人也自然而然地就去给她搬了把椅子来。等张雁声坐下了,那人『迷』『迷』瞪瞪去问别人:“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啊?”   但是没人知道。   张雁声在徐立晨拍戏的过程中观察着他。   这的确是令她陌生的徐立晨。他不仅长着一张帅脸,表情还非常灵动。而且看得出来,他拍戏时又认真,又投入。导演指导的,他都认真听,认真学。   可其实,张雁声看出来了。他这种玩票『性』质的,导演能给他的也就是一个全剧只有那么几句台词的角『色』罢了。真地也就只比龙套强一丢丢。   但,张雁声从他眼里看到了快乐。   她看他入戏的时候,清晰地体察到,他借助着角『色』,暂时地挣脱了现实,超离了自我,获得了真实的快乐。   他所表现出来的认真和执『迷』也让她动容。因为前世的徐立晨,没有为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过,没有为什么向别人低过头弯过腰。   徐立晨拍完找张雁声的时候,张雁声不见了。他掏出手机,发现她给他留了信息说先回酒店去了。   奏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一个女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开心!你叫她留在酒店的时候她就不留,你想问问她觉得自己演得怎么样的时候,她回酒店了!   徐立晨是真地头秃!!   他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叫了个车回酒店。   路上他仰头靠在车座椅背上,闲了下来,忍不住又想起了早上那个梦。   贼『逼』真的一个梦!惊悚!   他忍不住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张雁声。   明明就是张雁声,但那个脸上状浓得快要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张雁声,莫名给他一种脆弱感。   不管她作出多嚣张多跋扈的姿态,徐立晨在梦里都能感觉,其实只要再多点打击她就要碎掉。   让人心疼又难过。   回到酒店,果然张雁声又在伏案疾书。   “咳。”徐立晨问,“还在赶作业啊?”   张雁声“嗯”了一声。   徐立晨不由自主地就拿眼前的张雁声和梦里的张雁声对比了一下……   张雁声一抬眼,徐立晨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立刻扯出笑容。   张雁声;“?”怎么笑得这么假?   “过来,跟你聊聊。”张雁声在客厅沙发坐下。   徐立晨也坐下。   张雁声开门见山地问:“你以后想不想当演员?”   徐立晨一怔,沉默了几秒,非常肯定地说:“想!我就想以后当个演员!对,我想当演员!”   他盯着张雁声,生怕她说出反对的话。   她明明既不是他妈又不是他爹,可她说出来的话,就是莫名地对他有分量。如果张雁声强烈反对,徐立晨就感觉自己又要很头秃了。   然而张雁声却欣然赞同:“挺好的呀。”   徐立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有点不信:“真的。”   张雁声点头:“我觉得挺好的,不过……”   来了来了!他就知道,她肯定在哪埋伏着呢!   徐立晨打起精神来,不料张雁声却问他:“那你知道娱乐圈鄙视链吗?”   徐立晨:“?”   徐立晨并不追星,张雁声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张雁声给他科普:“所有圈子都有鄙视链,娱乐圈也不例外,基本上,演话剧的看不起演电影的,演电影的看不起演电视剧的,演电视剧的看不起演网剧的,演网剧的看不起上综艺的,所有以上都看不起当网红的。”   徐立晨:“噗嗤!”觉得好好笑。   张雁声又说:“这只是鄙视链的一种分类,还有其他的分类方法,就是学历鄙视。”   徐立晨:“?”   “演戏不是你说演就演。你是谢东介绍过来,这边的导演给你个什么角『色』?几番啊?十八番有吗?一天六百块,我打听过了,也就是比普通的群演多几句台词而已。”   “你说你想当演员?你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就这样逃学旷课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当几天群演就能成为演员吧?”   徐立晨梗着脖子:“我妈给我请假了!”避开了不回答。   因为他,真地就是这么天真!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张雁声一眼看穿他,嗤笑一声,把手中一沓子纸扔给他。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打电话给谢导请教过了。演戏这个事啊,分学院派和非学院派。这不用说了吧,学院派鄙视非学院派。”   “别拿那十年八年才出一个非学院派大咖来说事。都说了是十年八年才出一个。你不是科班出身,就是受排挤,就是被看不起。”   “这是bd、zx和sx三巨头的招生简章,你仔细读读吧。”   张雁声向后一靠:“国内学院派主要就是从这三巨头里出来的,其他的就是小打小闹了。你要真有心想当演员,看看人家招生要求都是什么?该学什么学什么,该练什么练什么去。还有人家要高考文化分的!该读书读书去。不好好学习你连剧本都看不懂。还做梦当演员?”   “你自己好好琢磨吧。”她看了眼时间,“我订了晚上的机票,先回k市去了。旷了一天课不能旷两天。”   “你自己的事,自己好好想清楚,这么大的人了,给自己做出个像样的规划来。”.   第118章 第118章分成   张雁声在周四晚上就自己先坐飞机回去了k市。   张寰看见她, 假假地关心了一句:“小徐还好吧?”   “还行。”张雁声说。   她本来已经走到了楼梯上,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张寰。   张寰莫名其妙:“怎么了?”   张雁声盯了他片刻, 忽然说:“是他妈妈做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重音咬在了“是”上,张寰一听就懂了。   “我就知道!”他怪叫了一声,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一抬头, 张雁声盯着他的那目光有点凉凉的感觉,还有点有幽幽的。张寰不知道怎么地忽地打了个寒颤,强笑道:“那什么,你早点休息吧。明明赶紧去上学。真是的, 为了他们家的破事耽误一天上学……”   张雁声收回目光, 从鼻腔里轻轻地发出了一个音。   张寰没听清楚到底是“呵”还是“哼”,反正是一个带着一点点轻蔑和凉意的音。   等张雁声上了楼,他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真是的, 没事净吓唬爸爸!   不过徐家妈妈这种女人也真是太可怕了!幸好他没这么倒霉遇到这种女人!   第二个周一, 张雁声在课间『操』的时间好像瞥见了一回徐立晨的身影,但是课间休息时一直都没有再看到他。   晚上她给他发了个信息确认:“回来了吗?”   徐立晨回复得很快:“我die了!有事烧纸!”   张雁声:“?”   徐立晨:“疯狂补课ing!!!(我死了.jpg)”   张雁声:“噗嗤!”这就是旷课一周的报应。   徐立晨:“我周末跟我妈谈了已经,告诉她我以后想当演员。她同意了, 还挺高兴的。她去给我安排各种培训的事了。她还答应我说我要是能考上三大之一, 就专门给我弄个影视公司,再给我弄个金牌经纪人。”   张雁声:“忘了跟你说, 鄙视链还有一条就是拿大奖的瞧不起拿不到奖的。说的是正经有含金量的奖项,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小奖。”   徐立晨:“你给我等着!”又看不起人,又激将法!   且给老子十年再看!   很快就到了五月小长假,张家一大家子人聚集在老太太那里。   赵兰芬细细地给老太太说:“成绩还不错,网上都在夸, 肯定不会赔。现在正在核算,再等一两个月吧,就能拿到第一次分成了。它这个模式啊,因为出了电视台还会一直在网上播放,后续还会一直有分成……”   这说的是张绮那个电视剧。   老太太一直点头,感叹:“现在很多行业的运作模式都被技术改变了。我们老一辈的都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以后,还得看孩子们的了。”   赵兰芬脸上生光:“可不是嘛!”   她又关心地问张雁声:“雁雁那个电影是不是也快上映了?”   张雁声点头:“是,比我预期的要提前了。”   赵兰芬问:“那不会影响质量吧?”   张雁声说:“应该不会。”   赵兰芬觉得张绮的电视剧盈利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心里很踏实,便笑着对张雁声说:“到时候啊看情况,就是亏了也要放好心态。原本也就是让你们尝试尝试,家里还不指望你们去赚钱。”   “嗯。”张雁声说,“我心态很好。”   张寰扭过头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回家路上张雁声惯例坐在副驾,张寰嘚不嘚:“你看你大伯母嘚瑟的。什么‘成绩很不错’,网上一片嘲的,特别傻的一个故事……”   张雁声诧异:“你还去网上搜了?”   张寰“咳”了一声:“那不是到处都是推送吗?手机电脑都有。”   张雁声盯着他:“你在紧张?”   “嗐,我紧张什么呀。”张寰不承认,“你大伯母倒有一个话说的是对的,不指望你们挣钱。赔了没事,还有爸爸呢!”   大几千万说什么赔了没事。   梁莹莹在后座翻个白眼。   钱那么多烧得,要没处花可以给她啊!   做什么给个小孩子『乱』造败!   张雁声慢条斯理地问:“那首映式你要不要去?”   张寰立即说:“要要要!首映式在哪?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张雁声说:“目前是定在了b市。”b市就是首都。   “成。”张寰肯定地说,“到时候一起去!”   后排张鹤翎:“姐!姐!!!”   “……”张雁声不回头,“知道了!到时候带你去!”   张鹤翎满足了。   张硕成:“我……”   “你太小了。”张雁声拒绝。   张硕成:“哼!”   梁莹莹没吭声。   她要是提出来想陪着一起去,万一张寰不但拒绝她,还反手给她安排什么活儿干呢?就像之前让她假期负责带孩子。   梁莹莹宁愿苟着。不被张寰注意,不给她安排事,自由自在地苟着。   提前进入养老状态也挺好。至少姐妹们都羡慕,她们还不知道将来往哪去养老呢。一个个都开始盘算着回家乡找老实人接盘了。   到了七月,有天张雁声回家在一楼就遇到了张寰。   “回来了呀。”他慈爱地问,“要不要吃点夜宵?”   现在张雁声每天回到家基本就快十点了,她有点诧异:“你还没睡啊?”   “我闺女还得学到半夜呢,我这么早睡,我怕良心不安哪。”张寰笑嘻嘻地调侃。   张雁声:“?”今天他是什么『毛』病,这么贫?   张寰还没贫完,他一路跟着张雁声上楼。   “期末复习得怎么样了呀?”   “别太累着。”   “周末要不然去做个spa?”   “你要不愿意去外面,我叫按摩师到家里给你做,放松放松?”   一路他就跟到了张雁声的房间门口。   张雁声忍无可忍:“有什么事你直说。”   “嗐,没什么。”张寰拢了拢他的还算茂密的头发,胳膊肘支在墙上,“就那什么,你绮绮姐拿到分成了。你『奶』『奶』跟你大伯要了财务报表。”   张雁声明白了,问:“赚了很多是吗?别在意,别人赚多少,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张寰沉默了一下:“投资回报率1%。”   张雁声:“……”   “虽然我只是个高中生……”她犹豫了一下说,“但是这个数据……”   心算了一下,投资一年,赚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是四舍五入的。”张寰幽幽地说,“实际上是赚了0.99%。”   张雁声:“……你认真的?”   张寰继续说:“当然。我跟你开这玩笑干什么。你『奶』『奶』还夸她来着。”   张雁声:“我『奶』『奶』?”   张寰点头:“你『奶』『奶』说,没赔就挺好,赚的是经验。”   实际上,老太太当时的原话是:“没赔就挺好,赚的是经验。何况绮绮还这么小。想当年小寰第一笔投资,裤衩都赔掉了,气得躲起来哭,我和你爸活活笑了一个晚上。”   张寰说完,慈爱地看着张雁声:“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赔钱没关系的,咱们赚的就是个经验。”   绝世好爹来了!   雁雁,你幸福吧!   张雁声沉默了片刻。   “你死心吧。”她推开门,悍然道,“我不会赔。”   砰!   好心好意没人领,还吃了闭门羹。张寰悻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哼!”   张雁声看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她没打电话,给莫琳只发了个信息,把张绮投资的情况说了一下。   莫琳很快回复了:“我也没想到他们数据居然这么水。项目外的人拿到的数据还是不可靠。不过还好了,至少没赔钱,就当赚个经验吧。”   但其实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赔了。因为这笔钱如果不做这个投资,拿去做别的,完全可以实现比1%高得多的回报率。   但……算了,不赔就好,一笔写不出两个张,都是张家的钱。   期末考试完,张雁声看了一眼,徐立晨名次有退步,但也好好,不至于掉班。果然家里的事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她给徐立晨拨了视频:“首映式你去吗?”   徐立晨说:“你等一下!”   他移动着,走到了窗边,撩开了窗帘:“当当当当~!”   外面的景『色』并不是b市,而且张雁声能辨认出来。   “咦?你已经在b市了?”张雁声诧异,“你去那么早干嘛?”   “我来上课,表演课。”徐立晨说,“我妈看中一个老师,想把人请到k市来给我单独上课,人不肯来,还说,不是表演独角戏,一个演员应该与其他的演员有互动。我妈和我都觉得有道理,我就过来了。我跟你说,特有意思!而且老师夸了我好几次说我有天赋。”   张雁声:“你开心就好。”   “我说,你早点过来啊,咱们在b市玩几天啊。”徐立晨说。   “b市现在那个温度,那个阳光。”张雁声说,“好好上你的课吧。”   放假了张鹤翎就缠过来了:“姐,咱们去逛逛街,买买衣服,吃吃蛋糕,做做指甲去吧。”   这描述得……张雁声毫不犹豫:“好!走!”   姐妹俩就出门了。   岳松的室友暑假都没回老家。   因为去年岳松给钱伟安排的实习让钱伟受益匪浅,室友们跟岳松关系又不错,就纷纷开口问岳松能不能帮忙给他们也安排一下。   岳松都安排了,大家一起去做实习生。   钱伟跟另外两个室友提议了一下,于是大家决定一起请岳松吃顿饭表示感谢。学校附近的小馆子都吃腻了。大家一商量,决定去一家网红餐厅,于是一起打车去了。   张鹤翎在车上也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纸:“姐,今天我想干这些事。”   张雁声接过来一看,是个什么攻略。xx购物中心里,有哪些吃喝玩乐的店铺等等。红笔画圈的就是张鹤翎想去的。   “先吃甜点,然后逛逛买买消食,然后游乐厅打游戏,然后做指甲,然后网红餐厅正餐?”张雁声觉得安排得不错,欣慰地说,“可以。”   真是长大了,都会安排事了。   不错。   .   第119章 第119章命运   两姐妹中午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先吃了甜点。这家商场没什么大牌, 但有很多亲民价位的年轻品牌,这价位对她们俩来说仿佛不要钱一样,一通买买买。   又去打了游戏机夹了一堆娃娃, 分给了围观的小朋友们。等姐妹俩坐下来开始做指甲的时候, 岳松和室友们,从宿舍出发了,准备到网红餐厅吃晚餐。   张雁声那时候还看看时间, 对美甲师说:“尽量快点。”   虽然是工作日,太晚去的话,恐怕也要排队了。   岳松他们在餐厅里落座的时候,张雁声姐妹俩结了账, 从美甲店里出来, 准备上两层楼去餐厅。   上了一层,全是各种面对儿童的培训学校。从跆拳道到珠心算,从书法到古筝, 还有乐高世界, 婴儿游泳店、儿童乐园。一趟儿童火车绕着走廊缓缓兜圈,一张票40元,大人小孩同价。   张鹤翎不由自主地往火车那边走:“姐, 那个……”   “那个是给小baby的, 你不是小baby了。”张雁声薅住她,把她拖了回来, “我们去吃饭。再晚就要排队了。”   “姐,那边有棉花糖!”张鹤翎发现了更好的东西。   “你自己挑的餐厅,吃什么棉花糖!”   张鹤翎后悔莫及!   其实单从吃的意义上讲,汉堡薯条披萨都比网红餐厅对她更有吸引力。但她下载的那份攻略里,大家都强推那个网红餐厅, 它推荐指数高!   而且它带着“网红”两个字!   在张雁声来说,“网红”就意味着low。可在张鹤翎这个通过网络才能接触大人的世界的小屁孩来说,去带着“网红”字样的地方打卡,感觉自己很像大人!很社会!   但看到棉花糖,什么网红餐厅打卡,就都抛到脑后去了!   “姐!它就一小勺糖!”张鹤翎跟张雁声讲道理,“只是看着大而已。不影响吃饭。”   张鹤翎最终得愿以偿。她就知道她姐姐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举着粉、黄、蓝三『色』还有造型的棉花糖开心地上了滚梯,继续朝餐饮那几层去。   到了上面一层,她张目望了望,看到了她们想去的那间网红餐厅的牌子:“姐,在那边!”   她举着棉花糖,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说长大了真是高看她了,一开心就原形毕『露』,还是小孩儿!   张雁声无语地跟在后面。   走廊宽阔,一边是建筑物中心的挑空,一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餐厅的落地玻璃。好几间都是网红餐厅。透过那些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用餐的顾客,和风格各异的有趣装修。   接近饭点,人比预期的还要多点。眼看着前面就是她们要去的那间,张雁声正想喊张鹤翎“慢点,别撞到人”,前面忽然起了『骚』动!   “让开!让开!!”一个男人推开挡路的人,向滚梯方向狂奔。他手上还握着刀!   在他身后,四五个男人紧追:“站住!”   刀光闪动间,前面反应敏捷的人纷纷往两边躲开,这一下子,就把举着棉花糖正往前跑的张鹤翎直接暴『露』在持刀人的正前方——她还稳稳当当地挡了他逃跑的路。   这时候就看出来小孩终究是小孩了,张鹤翎整个人吓傻了,举着棉花糖呆在原地,不会动了!她看着前面持刀冲过来的狰狞男人,只觉得四肢僵硬,心脏起却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她看到那男人眼『露』凶光,朝她伸出了一只手。与其说是想推开她,那姿势更像是想抓住她。   眼看着逃不掉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人能比一个瘦小纤细的小女孩更适合做人质的呢?   然而张鹤翎忽然觉得腰间一紧,紧跟着双脚离地,整个人腾空了起来!   她听见了惊呼声。但那把她捞起来的手臂勒着她的腰,使她的身体随着她的发力甩了过去,她被甩得面孔朝向地面。   当惊呼声落下,她扭头看去,果然在千钧一发间捞起她的人是她姐!   她就知道!她姐宇宙最强!   张雁声一步上前抄起张鹤翎,提膝、展胯、飞踹,一气呵成。旁观人惊叫未落,那个持刀的男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手上的刀子也脱手掉落,被随即追上来的人立刻远远踢到了一边。他们扑上去按住了他。   这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间。   张雁声收腿,正想问张鹤翎有没有事,一转头,却看到餐厅的落地玻璃另一侧,一桌年轻男孩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其中一个,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下颌线完美,长着一张她忘不掉的面孔。   重生整整两年了,那些藏在深处的前世的回忆此时忽然扑面而来。   在她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死亡,失去力气,无法言语,内心却被巨大的恐惧和悔恨攫住的最后时刻,那个俊美的青年一直握着她的手,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安慰她,叫她别怕。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的手心干燥又温暖。   她也知道他们生活在同样的阳光下,今生迟早会再见面——只要等到那一年的那一天,在那个地方耐心守候,她一定会等到他出现的。   她重生回来才十五岁,对已经走过一次,已经知道到底该怎么走的人生,很有耐心,并不因商场里惊鸿一面的相遇后暂时寻不到他而焦躁。   但张雁声没想到,今生,他们这么早就相遇了。   这一定是,老天的意思。   岳松他们选了紧靠落地玻璃的位置,落座、点菜,间或轻松地说笑。   服务生把第一道菜刚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外面发生了『骚』动。包括服务生在内,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转头向外面的走廊看去。   漂亮的萝莉举着彩『色』的棉花糖,就站在他们这桌位置的玻璃窗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持刀的凶徒向她伸出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当别的人都仿佛被调慢了时间流速的时候,一个和萝莉穿得一模一样年轻女孩却像被加速快进一样,一步上前,拦腰抄起了萝莉,提膝展胯,一腿将暴徒踹飞。   她的身体柔韧有力,线条流畅地舒展开,随着腿部的发力,上身微微向反向微倾。   那踹出去的腿向斜上展开,不仅与身体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力的平衡,还修长笔直,紧实漂亮,让人的视线被牢牢吸引,很难移开。   甚至是等女孩收起腿转过脸来,被腿惊艳了的男生们才注意到她的面孔,然后二次被惊艳。   那张面孔漂亮得极有特『色』。因为少有女孩眉眼间能有那样一股子凛冽的英气。再回想刚才她踹飞凶徒的一瞬间的惊人爆发力,就知道这股子英气是有来处的。   岳松当然知道她是谁。   张雁声。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记住了她的面孔之后,就很再去难忘记她。后来陆续看到她的视频,知道她的名字……到现在,他悄无声息地关注她已经有一年多了。   从去年十月之后,她没有再拍过那些视频。但她的同学们偶尔上传的学校生活里,时不时地就能看到她的身影闪过。   岳松内心里始终觉得高中生还只是未成年的小孩,因此他明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许多渠道去与她真正结识,却抗拒过早与她相遇。   但他知道,他们迟早会真正相识,只要等她长大。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他预期得早了许多。   这大概是,上天的意思吧。   钱伟他们看到漂亮的女孩转过头来,便忽然定住。   她的目光穿透玻璃,直直地注视着岳松。   岳松也直直地注视着她。   玻璃是多余的,别人的存在都是空气。女孩与青年的视线穿透玻璃相撞,彼此凝视,不再移开,好像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遇似的。   钱伟三个人心态都崩了!!!   这些天那些还留在学校宿舍里的大四学长学姐们,都找到了工作租到了房子,逐渐搬离宿舍。离别之际,学长学姐们为了青春不留下遗憾,都将往日没有出口的喜欢,在离开前表达了出来。   岳松这些天都拒绝了三个学姐的告白了!用事实教会了钱伟三个人,世界上的人其实只分两类——   长得好看的人,和,etc.。   追上来的男人们有人踢开刀具,有人扑上去把凶徒按住,手臂反剪铐上了手铐。   还有人掏出了证件向群众表明了身份,叫大家不要惊慌。原来是警察接到了群众举报,派出了便衣来抓通缉犯。   而张鹤翎踢着腿,她好难受!   她挂在姐姐的手臂上,脸朝下,是一个倒u形的姿势,脚离地,腹腔被勒得喘不上气。   她踢动双腿:“姐!”想挣扎下来。   张雁声非但没把她放下,还把她往上一颠,转了半圈,抱在了怀里。   张鹤翎吓一跳,赶紧张开四爪,章鱼一样,搂住张雁声的脖子,缠住了她的腰——这就是考拉抱。   她手里甚至还攥着棉花糖,都这样了,棉花糖居然还没掉!   张雁声一手拎着一大堆购物袋,另一手轻松托着张鹤翎,大步走进了餐厅。   张鹤翎忙提醒她:“走错了走错了,不是这间!”她选的是隔壁另一间网红餐厅。   但张雁声置若罔闻,她抱着张鹤翎,直接就走进了错误的餐厅,无视了迎宾小姐“几位?”的询问,径直走到了窗边坐着四个年轻男孩的桌子旁站住,看着岳松。   岳松也看着她,没了玻璃的阻挡,两个人能更清晰地看着彼此。   张鹤翎扒在张雁声怀里,小仓鼠一样,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感觉气氛诡异。   几秒之后,她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问:“没事吧?”   她姐张雁声说:“没事。有没有惊吓到你们?”   岳松抿唇一笑,眼中流光溢彩:“有一点。”主要是怕女孩们受伤。   张雁声说:“那太抱歉了,不如这样,这顿我请客吧。”   钱伟三个人觉得世界疯了。   更疯的是,他们的校草室友,竟然毫不推辞,含笑说:“好,那多谢了。留个电话,下次我们请回来。”   女孩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没有“你好,我是xxx”的开场,也没有“能认识一下吗”的请求,两个人宛如前世就相识一般,那么自然地就达成了互换电话号码的成就。   etc.们:这、这他妈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世界吗?   潸然泪落。   .   第120章 第120章真巧   张雁声喊服务生买单才发现怎么觉得怀里满当当的, 她还抱着张鹤翎呢!   手一松,让张鹤翎滑下来,钱伟忽然一拍桌子:“啊!你是!是你!”   张雁声/张鹤翎:“?”   “你是那个!你是那个!”钱伟激动起来, “考拉抱女阿尔法!”   他就说怎么看这个女孩子抱人的姿势这么眼熟的感觉呢!她是去年火过一阵子的那个女生啊。后来说不拍视频了, 热度才渐渐下去了。   这么羞耻的称呼,能宣之于口的,也是神人。   张雁声无语。   岳松眼睛里都是笑意:“我们在视频平台关注了你。”   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再想到那些演技假兮兮的视频,人生就这么留下了黑历史吗?张雁声这么镇定的人都想扶额。   岳松笑意更浓。   他看张雁声输入完他的电话号码,抬眼看他,他说:“岳松。山岳的岳, 青松的松。”   他也输入完了张雁声的电话号码, 张雁声说:“我叫……”   “张雁声。鸿雁的雁,大音希声的声。”岳松嘴角勾起,“我知道。”   两个人再一次对视。   张雁声看到岳松的目光中有温度, 但没有急躁, 很平静。   她的心突然静下来了。   她没有当场去追问岳松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这一世,她和徐立晨都绝不会再短命,未来无限,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追溯那些和岳松之间, 在相遇之前就发生了的缘分。   服务生过来,张雁声买了单。   钱伟几个人没有经历过被素不相识的漂亮女孩请客这种事, 都有些手足无措。偏偏岳松气定神闲,仿佛人家女孩子付的钱不是钱似的。   几百块呢!   岳松问:“在这里吃饭吗?”   张鹤翎抢着说:“我们要去旁边那家!叔……哥哥,旁边那家是五星推荐,这家只有四星半推荐!”   钱伟长得特别老相,像三十的, 张鹤翎本想管这桌人都叫叔叔,可一看到岳松如玉般俊美的年轻面孔,下意识地半路改了口。   张雁声轻轻拍拍张鹤翎的头顶,说:“对,我们要去旁边那家。”   她并非不想和岳松多聊聊。实际上,她今生再见到岳松,有千言万语在胸中翻涌。可她同时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从她重生就记挂在心里的青年,他对她其实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些千言万语又吐不出来。   还是,来日方长吧。   她说:“先走了,回头联系。”   岳松颔首:“回头联系。”   他目送着张雁声牵着张鹤翎离开,与她仿佛全不是今天才相遇才通报姓名的陌生人,仿佛是相识多年,今日不过偶遇而已。   “要不然,别吃了吧。”一个室友木然说。   另一个室友附议:“已经饱了。”   岳松:“……?”   钱伟化身柠檬精,幽怨地说:“一肚子狗粮,谁还吃得下!”   张雁声牵着张鹤翎去了隔壁餐厅,顺利有了座位。   点了网上推荐的必点招牌菜,张鹤翎开始灵魂质问:“姐,他们说在视频平台关注你是什么意思啊?”   张雁声心不在焉地说:“我同学拍了些视频发到平台上,他们看到了。”   张鹤翎立刻掏出了手机,问:“哪个平台?关键词是什么?”   等刷完那些视频,张鹤翎整个人都酸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她不停喃喃。   张雁声:“哈?”   张鹤翎含泪控诉:“你跟同学拍这么棒的视频都不告诉我!”   张雁声:“……”   亲妹妹的控诉进一步升级:“你都不和我拍!”人家也想被考拉抱着走!   张雁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鹤翎单方面宣布:“我们回家就拍!让硕硕给我们拍!”   张雁声才『揉』了『揉』额角,又听见小丫头继续发问:“姐,阿尔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评论里都说你是女阿尔法?”   张雁声也是莫名其妙就有了这个头衔,她的同学们早就告诉她了。但她无力解释,推诿:“善用搜索,不要拿来主义,什么都问别人。”   张鹤翎从善如流地搜索了一下,这一下可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阿尔法、贝塔、欧米伽!三种人六个『性』别的abo世界是如此神奇!   原来“a爆了”的“a”就是阿尔法的开头字母!   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鹤翎痴『迷』地把网友们的科普都看完了,再抬起头,满面发光。   “姐!我!”她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我也要做阿尔法!我、我不要做欧米伽!”   要像姐姐一样a爆!   张雁声:“???”   让你搜索一下而已,你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顿饭在张雁声神思缥缈的沉默和张鹤翎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叭叭叭中结束。   张雁声叫了服务生买单。服务生却说:“您这桌刚才已经有人买过了。”   张雁声和张鹤翎都看着服务生,服务生嘴角都带着笑:“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帅哥,他说您知道他是谁。”   张鹤翎“啊”了一声:“姐!是不是刚才那……”   张雁声一记九阴白骨爪扣在她天灵盖,对服务生微笑:“知道了,谢谢。”   “学到了,学到了,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   回去路上,一个宿舍四个男生挤在一辆出租车上,钱伟今天开了眼界,忍不住念叨。   一个室友无情地打击他:“学到了又怎样?这种高端『操』作,仅限高颜值者执行。”   另一个室友更无情:“以你的颜值分数做这种『操』作,除了损失金钱,没有别的收获。别想了。啊,不,可能能认个干侄女什么的。”   岳松扶额:“行了,行了。”   他把室友们送回学校。   “我今天回家。”他提醒他们,“明天报道别迟到了。钱伟认识地方,你们跟着他就行。”   室友们答应了,又说:“改天再请你吃饭,今天不算。”   岳松欣然答应。   回到家,他给莫琳打了个电话:“莫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他说:“就想问一下,过两天b市的首映式,兴南的投资人会不会过去?”   莫琳说:“会的,张小姐让我给她留了三个坐席。她说会和爸爸一起带着妹妹去。”   妹妹就是今天见到的小女孩,爸爸是兴南集团的张寰。   莫琳问:“您问这个是……?”   岳松沉『吟』了一下,说:“我这边原定的安排取消了,帮我也留个坐席吧。……不,我不上台,不用安排,去看看就好。”   莫琳都答应了,岳松又问:“兴南张总的航班是哪一班?我搭同一班过去好了,正好认识一下。”   从始到终,岳松都没有提及“张雁声”。莫琳与他认识一年多了,也只有当初投资的时候,他似乎出于好奇问了一下她和张雁声是怎么认识的。   这种刻意安排去和别人认识的情况,在商场上也常见。莫琳自己就经常要寻找各种机会去认识她想认识的人。因此莫琳不疑有他,把张雁声一行的航班号告诉了岳松,还说:“我给您安排接机。”   岳松欣然:“好的,谢谢。”   他本来有别的安排,没想去那个首映式。   但……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嘛。   在这两天里,张雁声时不时地会看一眼手机。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虽然互相加了好友,但岳松并没有给她发任何信息。   很快她和张寰就要带着张鹤翎去b市,张寰临走前对梁莹莹说:“你看好硕硕啊。”   这纯粹是形式主义,因为即便是梁莹莹在家,其实也是阿姨负责看着张硕成。   但即便这样,梁莹莹也得走走形式,表表忠心:“你放心。”   张鹤翎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妈,作业必须得每天检查。要不然他真地是不会主动去做的。他一定会瞎玩一整天!”   梁莹莹磨了磨牙,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张寰三个人都看了一眼张硕成,都看到了他眼中藏不住的雀跃,或者说,蠢蠢欲动。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了。   等他们的车子一离开,张硕成就仿佛卸了笼头似的,立刻兴奋起来,要求梁莹莹带他去游乐场。   梁莹莹最讨厌带孩子出门了,一口拒绝:“这么热的天,去晒成人干啊!”   但家里没有了压制张硕成的人,张硕成一秒就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倒在地上就开始嚎哭打滚,还抱着梁莹莹的腿不许她走。   梁莹莹恼怒起来,就要动手揍他!   张硕成跳起来,指着她说;“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诉我爸,你不好好在家看着我,成天出去打麻将!”   梁莹莹气得发昏。   什么时候这个小儿子也学会这一手了?   她在这个家里地位已经低到了连小儿子能欺负她的程度了吗?   但今非昔比,她手举起来,又举起来,再举起来,最终还是恨恨放下:“不是说去游乐园吗?换衣服去!”   又喊:“王姨!王姨!人呢,你一起去,再喊上小周!”   当岳松也出现在飞机的头等舱里的时候,张雁声又一次吃惊了。   岳松却眉眼带笑,跟她和张鹤翎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张鹤翎也吃惊:“啊,大哥哥!”岳松长得这么好看,她还记得他呢。   张寰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孩。穿着白『色』的t恤显得人非常干净,眉眼带笑,气质也温润。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好感。况且岳松的相貌属于端正的类型,不像徐立晨一副风流薄情相,张寰第一眼对他印象就很好。   这个机型的头等舱座位都是单独的,但岳松的位子正好和张寰的是在同一排。   他落了座,隔着中间的走道对张寰伸出了手:“兴南的张总是吧?”   张寰也伸出手,反问:“你是……?”   两个人握上手,岳松自我介绍:“我姓岳,岳松。我祖父名讳上奇下峰。”   他这么介绍,张雁声和张鹤翎都听不懂。张寰却恍然大悟:“哦,你是……”明白了社交关系的衔接点,态度上顿时亲热了两分。   “你们也是去b市参加首映式的吗?”岳松含笑回头看后面的张雁声,解释,“我也是。”   他姓岳,他是k市的,他去参加首映式。   这些信息在脑子里一闪,张雁声猛然明白过来:“你,是庆霆的投资人?”   “是呀。”岳松嘴角噙着笑意,望着张雁声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星辰,璀璨,有明亮的光,“真巧。”   什么是巧?   有缘就是巧。.   第121章 第121章霹雳   k市飞b市两个多小时, 张鹤翎一直在玩游戏。   张雁声一直盯着前面的两个人,听他们俩说话。   她发现岳松是一个非常擅长倾听,而且善于与长辈相处的人。她爹一开始还矜持地拿捏着社交距离, 那态度是“张家人vs岳家人”。   但慢慢的, 岳松的耐心倾听,诚恳请教,真挚恭维……张寰就把态度调整成了“年长者vs年轻人”了。这一下子, 态度上又亲密了两分。   “我跟你表姐这两年合作很愉快。”张寰说,“她是个厉害人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都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以后啊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听表姐提起过您。”岳松慢条斯理地说, “说兴南稳打稳扎,您家老太太掌着舵,稳如泰山, 在咱们省里不容小觑。所以姜还是老的辣, 我们年纪还小,要跟上一代人学的东西太多了。”   张寰真情实感地称赞他:“谦虚了,谦虚了!”   张雁声有种怪怪的感觉, 岳松有时候跟张寰说话的语速, 比张寰还稳,还缓。   可能是一人千面吧, 张雁声早观察到,张寰一到老太太跟前,就语速变快,声音变细;一回到自己家里对着自己老婆孩子,音调就放沉;而他对秘书们发号施令的时候, 又听起来很有威严。   岳松现在跟张寰说话,不卑不亢,不急不缓,那种感觉不像一个年轻人。闭上眼睛的话,会觉得像个老头子。当然张寰很适应他这个语调语速,因为年纪越大的人,就越这样。   但前几天,在餐厅里偶遇的时候,虽然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但张雁声很肯定,岳松那时候说话,跟这会儿完全不一样。   想想其实就连自己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候,也会不自觉的调整语气语调,张雁声不由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岳松在张寰这样的人面前就会表现得很老成稳重,那其他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两个小时的行程里,岳松都在和张寰说话,几乎没有回头看过张雁声一眼。而张寰谈兴很浓,竟跟他聊了一路。   等到下飞机,他们各自都有人接,笑着道别。   坐到了车上,张寰感慨:“这就是别人家孩子啊。人家岳家把孩子教得真好啊。哎呀,这小伙子!我就盼着硕硕以后是他这样,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脸真大!   张硕成这辈子有她盯着,不去为非作歹伤害别人,他都该感谢她了!   张雁声一个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   张寰完全误会了,他以为张雁声看不上岳松这样的,还替岳松说话:“你翻什么白眼啊,我跟你说,人家这样的叫稳重,知不知道。你以为谁都跟小徐似的,大马猴一个,说几句话,那眉『毛』得抬四五次,那嘴角要勾好几下。还这样,这样,斜着勾!”   他亲身上阵示范了一下什么是“斜勾嘴角”。其实就是两边嘴角,一边不动,只勾起另一边。比较邪气的一种笑法。   “整得跟电视剧里的大反派似的。”张寰吐槽。   反正他死活就看不上徐立晨,哪哪都不顺眼,连嘴角和眉『毛』都不顺眼。   “别说,”张雁声凉凉地说,“你这么一笑,还真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对对对!”张鹤翎真情实感地发表感想,“就特别像《一人擎天记》里那个掌门大弟子。他不是一开始老看不起男主吗,他就老这样笑,嘴巴一歪,就这样。后来他特别惨,男主杀了他全家。”   “呸呸呸!”张寰气死,“说什么呢!”   到了酒店,徐立晨在酒店等他们呢。   “张叔好久不见了!”徐立晨热情跟张寰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有课不能赶去接你们,待会一起吃饭吧。”   我稀罕你接。   张寰撇撇嘴说:“没事,你好好上你课……哎,你上什么课啊?”都放暑假了,这里也不是k市。   徐立晨把上表演课的事说了。   张寰假假地说:“挺好挺好,多努力吧,叔叔等着以后看你主演的电影。”   一般人听了这话都得谦虚两句,你看人家小岳,那谦虚起来,多么含蓄文雅啊。张寰按着程序等徐立晨走一下“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努力”的套路。   奈何徐立晨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他眉『毛』一挑,嘴角斜斜一勾,无比自信地说:“那肯定能!”   张寰:“……”   感觉胸口气非常不顺。   不顺眼!还是不顺眼!   但徐立晨也不是傻子,张寰对他的态度,他心里门清。他悄悄跟张雁声说:“你爸是不是更年期了?”   张雁声:“……”   徐立晨信誓旦旦:“真的!我怀疑他就是。”   “我跟你说,”他解释给她,“就我认识的四五十岁的男的,唯二两个我搞不定的男的,一个是咱教导主任,一个就是你爸!你看他脸上跟我笑嘻嘻的吧,他心里肯定不知怎么说我呢。”   “教导主任那不用说,那天生跟学生就是天敌。可你爸真是稀奇了,难道就真跟我气场不合?”徐立晨困『惑』,“真的,别的人都能跟我称兄道弟,我就搞不定他。”   徐立晨有个本事,他很快就能融入新环境,很快就能让别人围在他身边。   前世是这样,今生也不差,他从八班去了五班,很快就有了朋友,是那种在他有情况的时候,会真心担心他的朋友。他们还特意跑去找张雁声打听情况。   今生张雁声扯了他一把,使他早早地跟谢东这些大人打起交道来,也一样得心应手。从王制片到谢东到副导演们到灯光师化妆师,都能跟他称兄道弟,甚至勾肩搭背。   这么多人他都能搞定,唯独搞不定张寰。   徐立晨这种自信心爆棚的人,当然不认为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   那肯定是张雁声爸爸有问题啊!   张雁声嘴角抽了抽:“也许吧……”   谈完了张雁声的爸爸,张雁声也问了一下徐立晨的爸爸:“你爸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徐立晨眸『色』一黯,随即掩去,无所谓地说:“就那样吧,每天一大把『药』片下去,再打两针,现在人已经神智不清了,见到我都不认识我了。那种地方,里面黑着呢。”   张雁声又问:“你爸突然这样了,那两个人没什么反应吗?”   “有反应又怎么样?”徐立晨呵了一声,“我爸都斗不过我妈,就他们俩,还想跟我妈斗?”   这几个月的时间,徐妈妈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收尾工作。   白月光一个礼拜没联系上徐爸爸的时候,人就已经开始很神经质,怀疑徐爸爸抛弃了她。   她使劲给徐爸爸的秘书打电话。秘书已经向徐妈妈投诚,交出了所有的材料和文件,交待了所有自己掌握的信息,拿了一笔离职金,已经离职了。   他一直不接白月光的电话,后面甚至拉黑,白月光更觉得是徐爸爸要抛弃她,开始崩溃。最后是徐暮霖在外面用共用电话打过去,秘书一时不察接通了。   发现是他,又听这孩子语气诚恳地哀求,秘书心软了一下,把真相告诉了徐暮霖母子。   母子俩如遭雷劈,立刻去警察局报案,说徐爸爸被徐妈妈囚禁。   警察接案子的时候登记,问起他们俩和徐爸爸的关系,白月光自然而然地就想开口说“我是他爱的人”,幸而徐暮霖脑子清醒,捂住了他妈妈的嘴,说:“我妈和徐叔叔是同学,认识好多年了,关系很好。”   警察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巡睃两圈,点了点头。   两个人回家等待,几天后警察局来了电话,把他们叫去,告诉他们:“徐先生的确是得了精神疾病,不存在非法囚禁,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情况。”   白月光尖叫:“那不可能!不可能!他是被他老婆强送进去的!她恨他!她恨我们俩!她想让我们俩死,好霸占所有的财产!   但警察只是例行公事地叫她冷静,告诉她已经调查过,一切都是合法的,徐太太是徐先生的合法配偶,是合法取得徐先生的监护权的。   “合法配偶”四个字刺激了白月光。   “我才是他真正爱的人!他娶她只是为了凑合过日子!”她流泪哭泣,歇斯底里,“他爱的是我,是我!”   警察们的神情中并没有『露』出多么大的惊诧,显然已经在这几天调查中了解到了报案人和她口中的“受害者”之间的关系。   但他们看她的眼神,令徐暮霖狼狈不堪。   她的流泪哭泣,她的歇斯底里,在爱她的男人眼里,是柔弱堪怜,是少女气未曾磨灭,是年轻时那份爱恋的回声。   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神经质的中年阿姨。   徐暮霖拖着他妈走了。   等他们身影消失,警察们摘下帽子,嘀咕:“我看这女的也该送精神病院。”   真相已经很清楚,徐太太控制了他爸,而警察不作为!   徐暮霖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他没有什么办法,又给那个秘书打电话,求助。这个秘书以前常常与他们接触,算是很熟。   他说:“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就赶紧祈祷徐太太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们吧。别瞎折腾,你们不是她的对手。手里有钱吧?房子也在你妈妈名下。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吧。别想你爸了,他已经完了。我要换手机号了,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都换工作了,这些事跟我都无关了!”   人情就是这么冷漠,明明以前亲切地跟他说“你爸忙,有什么事跟叔叔说,叔叔马上帮你们处理”。   如今人走茶凉。   但他的妈妈还认识不到这一点,她每天催他给秘书打电话。她和他还去了那个精神病院想要见徐爸爸,但他们不是亲属,法定监护人也早就跟院方安排好了,不允许任何其他人见徐爸爸。   他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徐暮霖有点小机灵,塞了钱给一个护工,想知道自己亲爹的情况。护工违规录制了徐爸爸在里面的情况,给徐暮霖看了视频。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钟,但徐暮霖明白,除非是他和他妈妈有能力把他爸爸从这个监狱似的医院里解救出去,否则,他爸已经完了。   然而他一个什么社会关系都没有的中学生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妈妈每天崩溃哭泣,他一放学回家,面对的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他都已经高二了,学业负担非常重,每天筋疲力尽地安慰她:“你还有我呢,你还有我呢。”   他看了看她银行卡里的存款,还好还有钱,还能生活下去,他想。   徐暮霖意识到了自己在营救亲爹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决心像秘书说的那样拿着手里的钱好好生活,至少得先把高考应付完。   但,徐妈妈怎么可能忘记他和他母亲的存在呢。   白月光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她住的房子、用的车子和账户里的钱,都是徐爸爸给她的。   徐妈妈彻查了徐爸爸的财务往来记录,起诉要追回所有这些未经她同意的以婚内财产进行的馈赠。   简直,晴天霹雳。   .   第122章 第122章收尾   白月光母子找了律师应诉, 但敌不过证据确凿。法院判决白月光返还所有馈赠。   而且在徐妈妈的『操』作下,这种往常要拖数个月甚至一年的案子,飞快地开庭, 飞快地宣判, 并飞快地强制执行了。   白月光母子失去了房子和车子,存款也被划走。他们一无所有,狼狈地离开住了很多年的高级公寓。   在破旧的出租房里, 白月光躺着流了几天的泪,忽然跳起来:“不对,你是他儿子,你有继承权的!他的财产, 你能分一半!”   他们又去找了律师, 要争产。   律师直接拒绝了:“你的孩子拥有的是遗产继承权,现在他的爸爸还活着,还没有所谓‘遗产’存在, 只有‘财产’, 这个继承权还没生效。”   白月光人生第二次跌落到泥泞里,这时候恨不得徐爸爸能立刻死去,让徐暮霖立刻继承遗产。   但律师打碎了她的梦, 带些怜悯的地忠告她:“还是早点安排一下你们的生活吧。先不说那位徐先生还能活多少年, 就以徐太太的手段,等将来有那么一天的时候, 她怎么可能给你们留下任何遗产。”   律师看着这个憔悴的女人摇头。   徐家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眼前这个女人跟徐太太,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白月光觉得自己又一次在做噩梦。   她上一次做这个噩梦,是前夫破产『自杀』,她从阔太太跌落为生活没有着落。   幸而那时候, 有个男人突然出现拯救了她。可现在,哪还能再来一个男人再次拯救她呢?   她的儿子还小,也救不了她。   她没救了。   白月光从高楼的楼顶纵身一跃,结束了这一场噩梦。   徐暮霖被送学校叫回来,一脸木然地看着警察和专业人士收敛他的母亲。   邻居们围观叹息,说孩子可怜,又问这一家的爸爸呢?人群中不知道什么人却说:“这女的是个小三,被人原配打官司把钱都要回去了,所以跳楼了。孩子也是私生子。”   徐暮霖抬眼去找那说话的人,那人已经隐匿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但邻居们说:“这样啊……”   大家的语气变了,看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同情怜悯。有些人甚至笑了,轻轻朝他啐了一口。   一副喜闻乐见活该报应的模样。   徐暮霖咬得牙齿格格响。   他没了钱,也没了亲人,变得一无所有。学校里大家也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是小三的儿子,大家看他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失去了理智,没去上学,揣了一把水果刀,去了一中的门口蹲守。   那时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徐立晨学习学得天昏地暗,晚上十点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昏的。   正要上自家车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惊呼和喧哗。他闻声看去,看到不远处,夜『色』中有几个男人扑过去将一个人按在地上,地上还有亮光一闪,好像有柄刀?   徐立晨天生爱热闹,抬脚就要过去:“啥事?”   司机扯住了他:“别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你妈叫你放学赶紧回家赶紧写完作业早点睡觉,要期末考试了呢!”   徐立晨泄气,再一看,刚才那人已经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车门一关,车子就开走了。   连地上的刀都不见了。一眨眼,热闹就结束了。啧!   司机哄着推着把他塞进了车里,关上门,对路边装作路人的保镖比了个“ok”的手势。   保镖回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事情已经结束。   企图捅死徐立晨同归于尽的徐暮霖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鉴定为受强烈刺激精神分裂,被医院收治。跟他的爸爸倒能天天见面了。   他从小就梦想爸爸能够每天跟他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不要再回他那个“家”去了,这梦想在精神病院里得到了实现。   上一世,徐立晨即便恨成那样,也不过就是常常『骚』扰『骚』扰徐暮霖,令他不胜其烦,在高考中发挥失利而已。他未曾想过人身的伤害,肉/体的消灭或拘禁。   这一世,徐妈妈雷霆霹雳,斩草除根,掐灭了一切可能伤害徐立晨的危险因素。   这就是,小孩和大人的区别。   当然这一切,徐立晨都不知道。他问他妈妈那两个人怎么样了的时候,徐妈妈帮他整理校服的领子,温柔地告诉他:“不用『操』心这些,你好好学习就行。”   这一世,没有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的财产之争,她有精力、有时间多陪伴儿子。她现在每天尽量和儿子一起吃早餐,即便他的作息和她的作息并不一样。   所以当张雁声问起这些事的时候,徐立晨理所当然地告诉她不必担心,白月光母子俩,肯定斗不过他妈妈。   张雁声点了点头,今生徐妈妈赢了,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张鹤翎来敲门,探了个小脑袋进来:“姐,爸先下去了,他叫咱们待会去餐厅找他。”   张雁声莫名其妙:“他干嘛去了?”   张鹤翎耸耸肩膀:“不知道呀。”   张雁声说:“你去客厅等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张鹤翎缩回了脑袋,走了一步,却听见房间里张雁声说:“你别那么看她。”   她姐姐说:“她已经在我们家了,她还小,她跟你那个弟弟不一样。”   徐哥哥说:“呸,我有个屁的弟弟!要不是我妈说让我别管,她来收拾,我非整得他每天睡不好觉不可!”   张雁声说:“总之,你注意点,小孩很敏感的。”   徐立晨说:“啧,我就瞅着咱们妹妹可爱多看一眼,你看你防备得跟上很么似的。”   张鹤翎在门外听完了这段对话,微微『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应该是在说她,但哥哥姐姐的话里有些什么微妙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客厅。   张雁声和徐立晨说完话,一起出来了。   徐家在这边住的是一套有三个卧室的套房。他们两个到客厅叫上张鹤翎一起下楼去了餐厅。   到了餐厅就知道张寰为什么先下来了——他跟一个人坐着说话呢。   看到张寰抬手招呼他们,那人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跟他们搭同一班飞机的岳松。   张雁声诧异。   张寰嘿嘿笑:“小岳打电话给我问要不要一起吃饭,我问你在哪呢?结果他就在旁边那个座。”   张寰说话的时候,岳松的目光在徐立晨身上停留了两秒。等张寰说完,他解释说:“我们家在北方业务多,常过来,在这边有个公寓。”   张雁声他们住的酒店在二环里面,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中的一个楼座。这个建筑群包含了写字楼、商场、酒店和公寓。所以岳松和他们是住进了同一个建筑群的不同楼座里。   岳松说完,欠身对徐立晨伸出了手:“岳松。”   徐立晨倾身和他握手:“徐立晨。”   徐立晨感觉这个岳松是个力气挺大的人,好在他也不是个力气小的人。作为回应,他也握得很用力。   毕竟都是爷们嘛。   等大家都落座了,张寰给他们两个人互相介绍背景:“小岳他们家是庆霆,小徐他们家是电诚,他跟我们家雁声一个学校的同学。”   原来是电诚,最近因为离婚争产和男人被送进精神病院而被大家频频提起的徐家。   岳松颔首:“久仰。”   徐立晨“啊,啊”了两声,点了点头应付过去。他是说不出“久仰”的,因为他实际上就是个真真正正的高中生而已,并没有“久仰”过什么雷霆庆霆的。   岳松看出来他接不上这个话题,微微挑了挑眉。   张雁声告诉徐立晨:“庆霆就是谢导他们在咱们k市的另一个投资人。他们家投了一个亿。”   徐立晨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是你们家啊!”   “我跟你说!”他兴奋起来,整个人都向前俯身过去,隔着一张圆桌却想尽力靠近岳松,“对咱们这个电影要有信心!我跟你说,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赚的,一定会!”   他的眼中神采闪动,笑容里带着自信和真挚的热情。   岳松顿了顿,足足沉默了好几秒!   徐立晨天生一对桃花眼,一副风流薄情相,人又有股悍气,很有特『色』,看过一般不会忘记。所以当他和张雁声并肩出现的时候,岳松就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据说是被张雁声拉来一起投资的“同学”。   刚才知道了他的背景,考虑到他复杂的家庭情况,岳松的心里已经对徐立晨作出了一个预估——他就算年纪小些,也应该是比同龄人早熟些。   这样才配得上张雁声。   可是,然而,但是……面对着徐立晨突然爆发的二哈式热情,岳松发现他预估错了。   看着徐立晨前倾着身体,热情地给他叭叭叭、叭叭叭说电影的事,岳松实在是想不到,这个疑似是张雁声男朋友的家伙竟然……是个傻白甜。   岳松的心情,有点复杂。   饭桌上气氛还挺好,张寰和徐立晨都能和岳松找到共同话题,并且都喜欢和岳松说话。   一熟起来,徐立晨话匣子就拉开了,打听起岳松来了:“你已经在帮家里做生意了?”   岳松说:“还没有正式的,我还在上学。”   张寰惊了:“你还在上学?”他跟岳松聊这么久,说什么岳松都能接上,真地以为岳松已经正式进入家族企业帮忙了,没想到他还在上学?   “是啊。”岳松说,“我今年大二,开学该大三了。”   “那跟我们差得不多啊,我还以为你大我们好多呢。”徐立晨说。   “没有,只大三岁。”岳松瞥了眼张雁声,强调,“都是同龄人。”   .   第123章 第123章起意   张寰自然会问:“在哪个学校?”   “k大。”岳松说, “我爷爷年纪大了,我爸妈常不在身边,就不想去太远, 报了本地的学校。”   张寰还没说话, 张鹤翎已经开口:“咦,那不是跟绮绮姐一个学校吗?”   张寰说:“我侄女也在k大。”   “张绮是吧。”岳松说。   张寰惊喜:“哦,你认识啊?”又找到一个社交关系的链接点。   岳松说:“我们都是学生会的, 打过交道。”   打过交道这四个字,就很灵『性』。它的社交等级甚至于低于“认识”。   饭桌上除了张鹤翎之外的人全都能理解。   徐立晨不认识张雁声的堂姐,没什么感觉。但对张寰和张雁声来说,岳松对张绮和对他们的远近亲疏的距离就一目了然了。   毕竟岳松是主动打电话给张寰一起吃饭, 谈笑风生, 恭敬不失亲热,将来若被别人问起,绝不会只是“打过交道”。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   但当张寰一起身去洗手间, 岳松便转向了徐立晨, 扫了他和张雁声一眼,含笑问:“立晨是雁声的男朋友吗?”   徐立晨正和张鹤翎喝同款果汁,闻言一扭头“噗”地就喷出去了!   这个圆桌的位次是这样安排的:张寰在主位, 张雁声他们来的时候, 岳松就已经挨着张寰坐了。所以张雁声挨着岳松坐下,徐立晨挨着张雁声, 张鹤翎坐在了徐立晨和张寰的中间。   顺时针顺序看,就是张寰、岳松、张雁声、徐立晨、张鹤翎,再回到张寰。   徐立晨被岳松一句话吓到。他右手边是张雁声,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往张雁声身上喷。所以他就强行向左扭过头去,一口果汁全喷在了……张鹤翎的裙子上。   张鹤翎:“……”   张鹤翎当场就表演了一个花容失『色』、泫然欲滴。   别看平时在家里和学校, 老模仿她姐硬装高冷,一心想当阿尔法,一遇到情况,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原形就毕『露』了。   徐立晨“咳咳咳”一通咳,扯了纸巾擦嘴,又扯了一大把纸巾给张鹤翎擦裙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别哭!待会哥哥去楼下给你买新裙子!”   而张雁声却看着岳松。   整整一天的时间,岳松看起来都那么温和无害。张雁声一直观察着,始终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虽然基本还是个陌生人,但她总觉得,前世那个萍水相逢却冲进包房里救她的青年,不该只是这样的。   总还欠缺点什么。   她没想到当张寰一走,岳松就流『露』出了他不一样一面。   他那一句话虽然是含笑问得,但眼睛中的亮光分明地带着雄『性』动物特有的攻击『性』。   张雁声心目中的“那个人”一下子就丰满起来了。   岳松看到她一直深邃的眼睛亮起来,嘴角噙了笑,回答他:“不是,算兄弟吧。”   徐立晨被吓成这样,岳松就知道之前的猜测要全推翻了。   虽然明明有“朋友”这个词可以使用,张雁声却用了“兄弟”,表达出了她和徐立晨的关系应该还胜过朋友。但,明明白白地否认了男女关系。   虽然他今天也没有太主动与她说话,但她安静得出奇,目光平静中带着审视。直到此时此刻,岳松才又在她眼中看到几天前,她抱着妹妹冲到了他面前时一样的亮光。   所以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觉。   两个年轻的男女能清晰地洞察彼此的感觉,实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岳松一双点墨似的眸子里隐有光亮,张雁声清冷的面孔破冰,有了笑意。空气的温度和气味都变得不一样了。   “趁我爸不在,赶紧吃点。”张雁声说,“他老说话,你都没吃多少。”   张寰一开口,岳松就停箸以示尊重,的确是没吃多少。   “好。”岳松拿起公筷,“焦溜丸子不错。”   张雁声却说:“水晶皮冻也好,夏天吃着清爽。”   张鹤翎第一次到b市,点菜的时候为着她,都点了b市的风味。   于是那双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执着公筷,稳稳地夹了一块水晶皮冻到张雁声的碟中。第二块才夹给了自己。   张鹤翎揪着裙子,徐立晨捏着纸巾,两个人感觉自己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体。   而那两个把他们当作了空气的人,却淡定自若地用着餐,偶尔说话,便是点评菜品。都轻声细语,显然是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话语,被不相干的人听取。   张鹤翎:总感觉……空气里有种怪怪的气氛。   徐立晨:卧槽?   张寰去过洗手间回来,落座。   岳松用公筷给他夹菜:“张叔,焦溜丸子不能凉,趁热吃。”   明明上洗手间之前还是“张总”。   岳松虽然年轻,但他的舅家表姐薛欣桐跟张寰是合作伙伴,两个人平辈论交,他喊一声“张总”正合适。   但张寰看他顺眼,更喜欢他喊这一声“张叔”。   “好好好。”他眉眼带笑地说着,心想,多好的男孩子啊,比某人强一百倍。   一转眼,那个某人正用怪怪的眼神看他,张寰更没好气了。那是什么鬼眼神?要不是看那小子家事太可怜,他非得当众呲他几句不可。   徐立晨给自己也夹了一颗丸子,塞进嘴巴里。腮帮上就鼓起一个小球,慢慢咀嚼。   把我当成山猪防备,却把真正想拱你家白菜的当成宝珠捧在手心里。   徐立晨看着张寰被岳松哄得笑逐颜开……你可长点心吧,我的叔!   饭后各回住处,临睡前张雁声终于第一次收到了岳松的信息:“明天有什么安排?   张雁声回复:“带我妹妹去看紫禁城。她第一次来b市。”   “那么热,记得打伞。”   “祈祷明天阴天。”   岳松失笑,输入:“那么明天首映式见。”   张雁声眼睛弯起来,回复:“好。”   岳松:“晚安。”   张雁声:“晚安。”   翌日,张雁声和张寰带着张鹤翎去了紫禁城参观。这是b市必玩项目,但凡第一次到b市的人,都会来这里。   很幸运,今天多云,没那么晒。要不然b市七八月的太阳,能把人烤熟。   张寰在太和殿的平台上极目四望,大发感慨。   “上一次来还是和你妈妈一起,再上一次我还是学生,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来了。”他叹息,“虽然紫禁城就在这儿不会挪窝,买票就能进来,可是人一辈子,能来几次呢?就是那些b市本地人,也是十几二十年不来一趟的。估计来完这趟,我除非心血来『潮』,否则应该不会再来了。”   张雁声牵着张鹤翎走过去:“你老了。”   “哎?胡说什么呢!”张寰气恼地跟过去,“爸爸才多大年纪,我跟你说,壮年!壮年懂不懂!”   逛紫禁城完全是一件体力活。逛完了张寰和张鹤翎都有点撑不住。   “壮年就这体力?”张雁声评价,“缺练。”   张雁声体力倒是没问题,就是脚走得疼了。   三个人杀回酒店直接吃了午饭,回房间就冲凉,安排好叫醒服务,然后美美地睡个午觉。   等被电话叫起来,张寰觉得体力恢复了,但小腿有点肿的感觉。果然是老了吗?   他站起来左三圈右三圈地扭扭腰,去拍女儿们的门:“起来了,别睡太长时间,影响晚上睡觉!”   体贴的爹!   张雁声的声音传出来:“早醒了。”   那声音一听就中气十足、精力充沛,让张寰莫名嫉妒了起来。   再去拍张鹤翎的门,拍了老半天,才有个小猫似的声音嘤咛了一声:“噢。”   又过了老半天张鹤翎才『迷』『迷』瞪瞪地出来,体贴的爹已经叫客房服务送来了鲜榨的果汁:“喏。”   清凉的鲜榨果汁下肚,张鹤翎满血复活,又活蹦『乱』跳了。   只有张寰还觉得腿酸,果真是老了啊!   和小女儿在客厅打了半个下午的游戏,张寰说:“去,提醒你姐,晚上的首映式。”   张鹤翎哒哒哒跑过去敲门,探头进去说:“姐,爸让我提醒你该准备……”   “知道了。”张雁声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呢。”   张鹤翎被提醒了!   “啊!我也要化!”她哒哒哒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张鹤翎的化妆就是涂个口红。她用的是很浅淡的淡粉『色』,跟她雪白的皮肤很相称,没有小孩化妆的突兀感。   等到张雁声走出房间,张寰:“嗬!”   张雁声无语:“干嘛每次看到我化妆都‘嗬’?”   张寰:“你这妆就叫人‘嗬’。你看我怎么不‘嗬’我们鹤鹤呢。”   “嘴唇太红了吧,裙子太短了吧。”张寰开始挑剔,“好歹还是高中生呢。”   “有安全裤。”张雁声不想理他,“别那么封建,找我『奶』『奶』骂你呢!”   提到老太太张寰就怂了。三个人下了楼。   首映式就在这个建筑群里的影院里举行。   铺了红毯,入口处摆满了庆贺的花篮。这其中还有张雁声、张寰和徐立晨送的。   人挺多,有请来的记者,有自媒体的电影大v,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这其中最尊贵的几个,自然是张雁声这样的投资人。   金主爸爸嘛。   还没进去就闻到了爆米花的香味,张鹤翎直抽抽鼻子。   签了到一进去张雁声就看到了岳松。他和莫琳正在说话。   真奇妙,明明人那么多,张雁声一眼就能看到他。   “小莫姐!”张雁声喊莫琳。   莫琳探头一看,高兴地过去:“雁声。”   岳松随着莫琳转身,看到了张雁声。   探灯下,细带的小黑裙上,黑『色』亮片随着晃动闪光。   女孩子不吝于展现自己的美丽。修长的腿,炽艳的唇。   好看的唇形被浓烈的正红『色』勾勒出了诱人的轮廓。   岳松的目光被粘在那赤焰般的红唇上许久,移开了视线。   他想起来了,当初为什么当着表姐薛欣桐的面删掉了她的照片——   有些人就是长在了别人的审美上,让人一看到,便见『色』起意。   然而她,还太小。.   第124章 第124章掉马   莫琳引了制片和导演过来跟张寰见面。   明明是张雁声投资的, 但当这个“给孩子几千万让她玩”的家长一出现,张雁声就“被”往后安排了。   年纪真是硬伤!张雁声希望自己赶紧度过高三这一年。   成年,只要成年就好了。   制片和导演又给投资人们互相引荐。投资人们也乐于互相结识。   他们都是些有了年纪的中年人, 只有岳松例外。   他今天和张寰一样, 都穿了精致的西装,雪白的衬衫。气质清隽甚至有些高冷,和别的投资人们站在一起, 很难猜到他还是学生。   昨天饭桌上聊天说他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的,张寰赞他沉稳成熟。   “张雁声!”   张雁声回头,徐立晨和一个中年女『性』出现了。   徐立晨今天也穿着西装,他和岳松一样, 都是身高腿长的衣服架子, 脸又长得好。和岳松一样颇引了一些人注目,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什么小明星。   至于那个中年女『性』,张雁声也认识, 是徐立晨的妈妈。   前世, 她跟她打过几次照面,也没说过话,只隔着些距离看徐立晨跟她说话。   那时候母子俩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徐立晨对她还好, 他知道她的苦, 以他这么跳脱的『性』格,对她真地算是很有耐心了。   但那时候徐妈妈对徐立晨总是不满意。她见到他的时候, 眉头总是皱着,嘴边有苦纹,神情严厉。偶尔向张雁声投过来一瞥,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喜。   那时候张雁声骑着机车,『露』出衣服的皮肤上, 能看到多处纹身,她还顶着一个颜『色』诡异的头,化了一脸看不出原来长相的妆。   但现在,张雁声婷婷站在那里。一手拿着与衣服搭配的小包,另一手牵着干净软萌的妹妹。口红的颜『色』虽然艳了些,脸却干净,气质冷清。   一看就是一个出身很好,『性』格里具有较强攻击『性』的年轻女孩。   但徐妈妈喜欢这样的女孩。比起来,她讨厌那些柔弱小白花和虚伪绿茶婊,她喜欢这种明明白白强势的女『性』。   当徐立晨开口给他们相互介绍,张雁声喊了声:“阿姨您好。”   张鹤翎也乖巧有礼:“阿姨好!”   徐妈妈脸上神情舒展,眉眼是带着笑的:“你们好。张寰的闺女是吧?我跟你们爸爸认识。”   她看起来比前世差不多的时候年轻好几分,也好看了好几分。毕竟一个女人总是皱着眉,嘴边有很深的苦纹,神情中就看得出人生的负重,是怎么也好看不起来的。   张雁声说:“我爸爸和制片他们在那边,那边都是投资人,您要不要过去?”   徐妈妈点头:“好,你们先玩。”   她和徐立晨一起过去了。徐立晨跟导演制片打了招呼,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妈妈。   这又是一个家长。徐妈妈很快融入了中年人的团体,对徐立晨说:“你不用陪我,去陪你同学吧。”   徐立晨点点头,跟制片导演招呼了一声,去找张雁声了。   张雁声远远看着,看到徐妈妈对徐立晨说话时,眉间都是耐心和温柔。但相比前世他对她的态度,今生徐立晨与她看似母慈子孝,实际却有了淡淡的疏离。   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张雁声熟悉徐立晨,更知道前世他们母子间相处的模样,所以才能发现。   但这没办法,人生得到一些,同时也失去一些。   那些得到总是需要成本的。   “你们待会就等着看我表现吧。”徐立晨得意洋洋地说,“等我死的时候别哭啊。”   “哇,徐哥哥,你是演那种牺牲的英雄吗?”张鹤翎兴奋地问。   “对,特别悲壮那种英雄!特别容易哭~”徐立晨左顾右盼,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也参演了。没关系,反正待会他们都会看到。   他看来看去,看到他妈妈正跟张寰和岳松说话。一个地方来的人么,又有认识的,自然而然就靠近了。   “震惊!年轻小哥哥竟被地中海中年包围还其乐融融为哪般?”他夸张地说。   “什么时候去uc震惊部打工了?”张雁声无语。   “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得这样啊?跟一群中老年人混在一起?”徐立晨搓着下巴问。   “等到了时候,你就是中老年了,谢谢。”张雁声嘲笑他。   “啧,那一天早着呢,我还青春貌美呢。”徐立晨说,“不过老岳有点实惨,年纪轻轻的,要跟你爸混在一起。”   “……”张雁声,“老岳?”   “昨天你们上楼,我们俩又出去喝了个酒。”徐立晨说,“已经是哥们了。”   张雁声好奇:“你们在一起?都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徐立晨揶揄,“这位勇士跟我打听你啊。”   张雁声:“勇什么士?”   “敢喜欢你的都是勇士。”徐立晨叹息,“像我当初一样无知者无畏呀。”   昨天晚上他跟岳松碰杯:“我敬你的勇气。你也别误会我俩的关系,张雁声要是需要,我能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但是!日常我看见她,就有种回头看见从教室后门小窗里『露』出来的班主任的脸的感觉!心脏受不了。我希望你能扛住。”   张雁声:“……”   张雁声于是踩在了徐立晨的脚上。   徐立晨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张鹤翎突然以拳击掌!   “我就觉得!我就猜到了!”她兴奋起来,“姐,岳哥哥想追你是不是!我昨天就觉出来不对了!”   一下子觉得自己好聪明,好社会了!   徐立晨努力救出了自己的脚,感慨:“全世界都看出来老岳对你意图不轨了,就我张叔是个傻白甜。”   首映式快要开始,大家纷纷入场。   进了放映厅,投资人及其随同者都被引到了前排,和制片、导演、出品人坐在一起 。   到了座位那里,岳松礼让了张寰,张寰礼让了徐妈妈。徐妈妈颔首,先走进去,张寰才走进去。   但岳松没动,张雁声也没动。   徐立晨很有眼『色』地先走进去了。   张雁声牵着张鹤翎进去。落座了,却没看见岳松,望过去,却见他还站在那里,正跟一个戴着胸牌的片方工作人员交待什么。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跑了。   岳松这才进来,隔着张鹤翎,和张雁声呈“凹”字型坐下。   “听说立晨也参演了?”他说,“而且从那之后,想当演员?”   一个老岳,一个立晨。男人的友谊,来得真快。   张雁声点头,为徐立晨发声:“他是认真的,挺好的。”   徐立晨把脑袋探过来:“我怎么听见我的名字了?说我坏话呢?”   岳松失笑:“夸你呢。”   徐立晨啧一声,把脑袋缩回去了。   岳松又问:“你呢?以后想考哪里?”   张雁声心目中其实没有特定的目标学校。像q大、b大那种top2,她的成绩又还不够。是想着高考完了看看成绩再决定。   但现在,她有了目标学校了。   “k大。”她说。   眼睛里蕴着光彩。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会说话。   岳松的眼中也有光彩闪动。   两个人隔着张鹤翎的头顶相视而笑。   刚才跑掉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举着一桶大桶的爆米花递过来:“岳先生。”   “谢谢。”岳松接过来,转手给了张鹤翎,“给你。”   “哇!谢谢哥哥!”张鹤翎对岳哥哥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徐立晨探头探脑:“我的呢?没我的?”   很不满,伸手招呼那个工作人员:“给我也来一桶!”   片方的工作人员颠撒颠撒地又跑了。过了一会儿,徐立晨也有了。还大方地问张雁声:“一起吃?”   张雁声:“……”   张鹤翎被提醒了,左右看看,大方地说:“岳哥哥、姐,一起吃?”   “谢谢。”岳松伸出手去捏起了一粒。   灯光下,张鹤翎看到了他食指上的戒指。   “咦,岳哥哥,食指上戴戒指是什么意思?”张鹤翎发问。   岳松把爆米花放进嘴巴里:“表示我单身。”   张鹤翎这会儿机灵起来了:“我姐也单身!”   张雁声按住她头顶:“吃东西堵不住你嘴巴?”   张鹤翎被按得一缩脖子。   岳松失笑。转眸间,却看见张鹤翎头顶上,张雁声的手腕纤细精致,非常让人心动。   徐立晨说她是个怪力女,要不是看过那些考拉抱的视频,又亲眼见过她轻轻松松地抱张鹤翎,岳松真地很难相信这么纤秀的手臂有那么大的力量。   那手腕上,一串风格独特的手链也幽幽地反着光。   岳松忽然觉得这个设计风格眼熟。他见过的。   “salvatore的设计?”他搓搓下巴,回忆了一下,“这是,girl power系列?”   张雁声微微诧异:“你知道?”   张雁声很喜欢这条手链,后来关注了那个设计师,知道他是一个很小众的设计师。没想到岳松居然知道。   “我很喜欢他,他很独特。”岳松把戴着戒指的手举起来,“这个也是他的作品。”   “他风格独特,设计里有自己的思想。”张雁声赞同,“这条手链我也很喜欢,不上学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戴。”   张鹤翎把头顶了起来,有点骄傲:“是我买的!我姐生日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岳松忽然顿住。   salvatore的作品。   girl power系列的这个款。   小学生妹妹送给高中生姐姐的生日礼物……   他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张雁声和张鹤翎都看他:“怎么了?”   岳松缓缓地问张鹤翎:“你,不会就是……”   他顿了顿,有点困难地说出了那个魔咒一般令人很难忘记的神奇名字:“……紫眸·冰凝·青丝如雪?”.   第125章 第125章乱了   这世上有一种羞耻, 叫作“替别人羞耻”。   当张鹤翎惊喜地说“咦,岳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游戏里的id?”时, 张雁声前世顶着非主流的发型和妆容都没羞耻过, 没想到今生要替张鹤翎羞耻得脚趾抠出一套别墅来。   先不讨论这个名字的含义和可笑『性』,张雁声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妹妹的游戏id?”   这……所以她就是……   岳松一只手捂脸。   “小鹤她跑到游戏里去问该给你买什么礼物, 有些人不像好人,想跟她加好友。我就……私聊告诫了她,然后给她推荐了这个设计师。”他解释。   张鹤翎反应过来了:“你是那个大哥哥! 姐,姐!原来岳哥哥就是我游戏里的那个哥哥!我就是听了他的推荐给你买了这个手链的!”   她脸又垮下来:“但是, 你后来把他删了……还不许我跟陌生人加好友了……”   所以, 他就是那个变……   看着张雁声眼神都变了,岳松忙给自己辩解:“是小鹤先加我的,我就跟她一共说了三次话, 除了第一次是一起下副本, 第二次是怕她被人骗私聊,第三次是她说已经买好了礼物送给你,然后就被你删了。”   真是六月飞雪。   张雁声『揉』『揉』额角:“你怎么还玩游戏?”   岳松无语:“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我也只是个学生啊。别把我想得那么老。”   说自己还是个学生的人, 穿着精致挺括西装,领子紧紧贴合脖颈, 衬衫雪白,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英俊『性』感。冷清的眉眼一有了笑意,就像春暖花开,微风拂面。   张鹤翎左看看, 有看看,突然醒悟。   “你们!你们俩!”她宣布了她的大发现,“等于是在认识之前,就已经说过话了啊!”   小丫头的话仿佛点亮了什么。   岳松和张雁声对视了一眼。   张鹤翎激动了:“哇,这真是……好甜!”   甜什么甜?你一天到晚的到底都看了些什么?   张雁声听到岳松对张鹤翎说:“毕竟都在一个城市,也许早就有不知道多少次擦肩而过了也说不定呢。”   张雁声抬眼。   她是真地,在重生之初就跟他擦肩过。他们之间的缘分甚至还要追溯到前世。   岳松也抬眼看她。   他想,就如他在拍卖会场的聚光灯下看她的那一眼,就如他在她堂姐的生日会上未能与她见面的失望。   他从前抗拒与她相识,现在却又觉得,实在该早一点相识。   张鹤翎被岳松话里描述的那种感觉激动到了,又问:“对了岳哥哥,你的游戏id叫什么来着?什么松来着?”   岳松说:“溪畔听松。”   却听见张雁声“咦”了一声。   张雁声当初删掉妹妹的游戏好友时,根本就没记住对方的id。她对“溪畔听松”这个名字会有印象,还是因为那阵子,几个同学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这个溪畔听松真土豪啊,像个霸道总裁似的。”   “是呀,一挥手就十万块。你看他打赏的那个时间,咱们几个的账号就相隔一两分钟。”   “好想见见这个人啊。真·霸道总裁。”   “别傻了,有钱到这个程度,肯定已经是秃头谢顶的啤酒肚大叔了。”   “讨厌,人家做做梦不行吗,非得揭开现实有多骨感。”   “你是,”张雁声诧异地说,“视频平台那个……”   岳松抿唇一笑:“之前说过了,我关注了你。”   张雁声怔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描述。   好在这时,灯光灭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亮了。大家都转头看去。   制片人登上台,发表了一通对于国内科幻现状和梦想的感慨,最后说:“这个梦到底能不能实现,交给大家来鉴定。”   他下了台,大屏幕亮了起来。   徐立晨:“都安静!安静!别说话了!”   电影开始。   ……   ……   徐立晨断后,他只剩下一条手臂,端枪大吼:“走!快走!别管我!”   战友们护着科学家们撤退,流着泪回头看他。   徐立晨满脸都是爆炸和火焰熏的烟尘,他看着同伴们穿过走廊尽头的闸门,闸门闭合……   转回头,面前另一边的闸门已经被敌人强行撬开,徐立晨疯狂大叫着向门中扫『射』。子弹终于耗尽,枪支发出咔咔的声音。   徐立晨丢下抢,用独臂摘下了腰间的手/雷。   “再见了,地球。”他用嘴咬住安全栓,流下了眼泪。   敌人突破了进来,想捉活口,拷问地球坐标。『潮』水一样冲他冲过来。   徐立晨用嘴拔掉了安全栓,手/雷轰地一声炸成了一团红『色』的烟火。   同归于尽,决不留一个活口给敌人!   张寰流下了眼泪。张鹤翎哭成了狗!   张雁声虽然知道后来导演给徐立晨加戏了,没想到是把这个镜头给他了。   这是徐立晨唯二两句台词,在这个镜头之前,他饰演的都是一名背景板一样的普通战士。这个最后牺牲的镜头,张雁声没记错的话,原本是给了那个流泪回望徐立晨的演员的。   那个演员因为演了这一幕,也火了。作为一部群像戏,一部《走出太阳系》捧红了一群默默无闻的演员。   电影的情节只拍了原着的前几十年,前进号船毁,船员们夺取了敌人的飞船,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太阳系。当蓝『色』的地球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临危受命的临时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我们回来了。”   “抱歉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地球,请做好准备。”   雄浑而悲凉的bgm响起,长长的字幕滑动,影院里响起震雷般的掌声。   灯光亮了起来,脱离了黑暗,大家都慌忙擦去脸上的眼泪。不要说张鹤翎了,连张寰眼睛都红红的。徐立晨根本哭成狗。前世他就是看一次哭一次!   说起来,谁年少的时候没有过武侠梦,科幻魂。   就连岳松的眼眶都是微红的。左右四顾,竟然只有张雁声一个人虽然绷着脸,但显然没有哭。   不是她冷血,实在是……前世她陪着徐立晨已经刷了十遍了!   张寰一个男人身上没有带纸巾,跟张雁声要。张雁声从自己的包包里拿了纸巾给张寰。   徐立晨也要了一张:“跟你们说,本来当时没说要我流眼泪的。谢导当时说戏,说我只要壮烈就可以,是让别人流眼泪。结果,我一说那句台词,卧槽,眼泪它有自己的意志啊!哗啦就泪崩了!谢导说挺好挺好,就保留了!”   张寰擦擦眼睛擦擦鼻子,对徐妈妈说:“小徐演得好!他说他要当演员,我还以为他就是玩。现在我看啊,很可以!”   徐妈妈也用纸巾沾了沾眼睛,鼻头有点红,微笑:“他想做什么都行,我都支持他。”   放映结束,后面还有挺多环节。包括制片、导演和一些主要演员都登台了。   最大的投资人也登台讲话。那家影视公司投了1.5个亿。上台的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对这次投资很满意。   等首映式彻底结束了,散场,又有媒体采访观众,又很多人来跟演员、导演合影。   徐立晨也被人认出来了,很多人热情地来找他合影。徐立晨往那里一站,一点不怯场,眉眼飞得,pose摆得,特别有明星范儿!   张雁声都觉得,也许前世徐立晨真地是被耽误了,或许他真地就适合娱乐圈。   张寰问她:“待会跟片方吃饭不去?”   张雁声说:“你代表我们就行了。说好了要带鹤鹤去吃小吃街的。”   张鹤翎又用纸巾擦了一次红红的鼻头,肿着眼睛说:“姐,我们快去吧,我快饿死了!”   明明吃了那么多的爆米花!   徐立晨摆脱了那些影『迷』,也凑过来,跟他妈妈说:“我也不去,我跟她们去小吃街。”   “好。”徐妈妈点头,“玩得开心点。”   岳松过来:“走吧。”   “哎,小岳,你也不去啊?”张寰问。   岳松笑着说:“我跟立晨一起。”   张寰现在对徐立晨大大改观,点头:“也是,好吧,你们年轻人去吧,玩去吧。烦人的事我们当家长的义不容辞啦。”   三个年轻人牵着一个儿童往外走,还听见两个家长在那里互相恭维。   这个说,小徐有天赋,以后能成大器。   那个说,令嫒有投资眼光,您有这样的女儿,令人羡慕。   徐立晨笑得肩膀抖,对张雁声说:“百般讨好都没有用,最后靠演戏征服了你爸。”   酒店所在的建筑群西边就是b市有名的商业步行街,里面还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小吃街。   岳松和徐立晨都穿着整齐的西装,在建筑物里面有空调挺合适,一到外面,虽然天已经黑了,但那温度可一点都没凉快下来。他们俩都把西服脱了,只穿衬衫。   一个白衬衫,一个黑衬衫。   张雁声低头对张鹤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张鹤翎憋不住,噗嗤笑了。   “笑什么呢?”徐立晨,“快说。”   张鹤翎捂嘴:“你们俩一黑一白,像黑白无常。”   岳松和徐立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向旁边挪了挪,离得远了些。   张鹤翎要笑死了。   到了小吃街,徐立晨和张鹤翎两个就放飞了,看到哪个摊位人多就往哪个摊位扎。   张雁声这时候才问岳松:“为什么给我打赏十万块?”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怎么看,岳松都不是那种会无聊到追星打赏的那种人。何况是那种中学生拍的粗劣的土味视频!   “看到你小长假跟同学们出去玩,住青旅。说实话,有点吃惊。那种环境连我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岳松坦然承认了当时的担心,“又想到你家里有个继母,担心你在她手里受错待。所以打些钱试探一下。”   张雁声没想到竟是这样。她心中微微起了些涟漪。   但……   “我还没那么没用,不至于让个后妈虐待了。”她说,“而且,你不是从小莫姐那里知道我给这电影投了几千万吗,怎么会觉得我没钱?”   “知道是知道。”岳松说。   虽然是晚上,但在大都市的市中心,没有什么月『色』,都是城市灯光。霓虹灯的光打在青年的脸上,时而橙黄,时而橘红。   他的目光落在张雁声的脸上:“但担心,心就『乱』了。”   .   第126章 第126章出海   b市的七月, 连夜风都是热的。   张雁声轻轻动动手指,感觉指尖像是触了电流。一丝丝麻,一丝丝痒。   “我现在特别想多知道一些, ”她说,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岳松笑了,欣然说:“别着急,我们的时间长着呢,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徐立晨举着四串炸蝎子冲了过来:“趁热!趁热!”   张鹤翎跟在后面。她烤鱿鱼还没吃完,有点着急:“等我吃完这个!”   旖旎的气氛被打散,岳松说:“不着急,慢慢吃。”   晚上尽兴了回到酒店房间的两姐妹, 发现她们的爹也才刚回来, 身上还带着酒气呢。   张寰显然心情很好,往沙发里一躺:“雁雁,你这笔投资, 稳了!”   张雁声沉默了一下, 问:“说好的‘不被赚钱的快感刺激’呢?”   “说什么呢。”张寰嗔道,“爸爸又不是因为钱高兴。”   张雁声:“?”   “这下啊,我看你大伯母还好不好意思没事老暗搓搓压咱们了。”张寰翘起脚, 还哼起了小曲。   “姐, 我也觉得这部电影肯定会赚钱的!”张鹤翎也凑过来,“拍得太好看了!徐哥死的时候, 我都哭了!”   “行叭。”张雁声只能说,“反正赚不赚钱的,你低调点。”   张寰啧了一声:“我还用你教?”   父女三人第二天返回k市。   岳松没能跟他们一起回去。知道他去了b市,岳奇峰老爷子给他派了活儿,他还得去一趟一个更北方的城市。   徐立晨继续留在b市上课, 他妈妈留下来陪他,也正好在b市有生意要谈,过两天才回去。   父女三人开开心心地回到了k市家里,张寰问梁莹莹:“这两天硕硕没闹吧?”   “他皮死了,要翻天。”梁莹莹深谙讲话技巧,“亏得有我看着他,可累死了。”   但张寰觉得当妈妈的看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梁莹莹的媚眼纯粹抛给了瞎子看。   电影紧跟着在全国各大城市上映,上映第一天,赵兰芬就带着张绮去看了。   在电影院她们俩就惊讶了:“这么多人?”   等电影放完,电影院里就跟首映式一样掌声雷动,赵兰芬和张绮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再看看。”赵兰芬强行说,“又是外星人又是宇宙飞船的,这么小众,说不定叫好不叫座呢?”   这真是睁眼说瞎话。   这些年大火的片子,科幻片占了绝大多数。连那些烧脑、很多人看不懂的,都大卖了。   至于“不叫座”,大厅里、走廊里、电梯里,意犹未尽、热烈讨论着剧情的观众们,难道不是人?   总之,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张绮重重地点头:“嗯!”   但现实哪能如她们的愿呢,《走出太阳系》今生提前了半年上映,走势却没变,首日票房便破了两个亿!   这个首日数据,就告诉了人们这将是一部大爆的电影。   张寰屁颠屁颠地拿着这个数据去敲他亲妈的办公室的时候,他亲哥也正好在。   “妈,你看看,雁雁这电影,这是要大火啊。”张寰喜气洋洋地显摆,“你看看,首日票房两个亿了!”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看了看,心里也是高兴,但嘴上还是骂他:“你看看你,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你是没见过钱吗?”   “嗐!”张寰撒娇,“我这不是替孩子高兴吗?”   张宇吃惊:“数据这么好吗?”   张寰强力推荐:“哥,你有空去看看,不瞒你说,拍得真的好,把我都看哭了!鹤鹤哭成个小泪人!”   “唷,你还能哭?”老太太从老花镜后面瞧他,“那我也得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电影。咱们给雁雁贡献一份票房!”   张寰立刻自告奋勇:“我陪您去,正好二刷!”   他们隔壁大厦就有电影院。张寰随即让秘书给他们买票,张宇说:“带我一个,一起。”   结果秘书来汇报:“今天爆满,完全没有票了。明天只有些边边角角的位置了,没有三个连在一起的座位了。最早只能买后天的票。”   “嚯!这么爆满呀!”张寰更加喜气洋洋,“没事,那就买后天的!”   张宇回家,跟妻子说:“雁雁那电影,还挺火爆。妈想去看,都买不到票,得买后天的。”   赵兰芬兴致缺缺,冷淡地“哦”了一声。   张宇自讨了个没趣。   两天后年龄加起来超过170岁的母子三人结伴去看了电影。   老太太年纪大了,思想不老,还挺能接受这故事题材的。对电影里表现的人『性』也赞不绝口,尤其是夸徐立晨:“真没想到,小徐那孩子,看着皮里皮气的,演得还挺好。”   这部电影不用看每天媒体热烈报道的票房数据,就看这电影院里爆满的观众、大屏幕上的满满的排期,都知道稳了。   很稳。   电影拍得是真的好看,但张宇回到家,想了想,决定还不是不跟妻子念叨了,省得她又不开心。   妻子太想不开,雁雁要是赔了,赔的还不是张家的钱嘛。   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的。   岳松就是这一天回来的。他在回来之前,就给张雁声打过电话,说:“我明天回去,立晨还要晚两天结课了才回去。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海玩几天,带上小鹤?”   张雁声也知道现在自己作为中学生,跟男大学生单独出游,的确是不太合适。年纪真是硬伤。   岳松这样安排正好,看的出来他是个细心周到的人。   隔了几天徐立晨也结课回来了,岳松开车带着他来接张雁声姐妹俩。   张雁声的行踪向来不必向张寰报备,除非有用得着张寰的地方。但因为要带张鹤翎一起去,还是跟张寰打了个招呼。   听说徐立晨和岳松都去,张寰觉得挺好。   门户相当的孩子们在一起玩,本就是应该的。只是从前和张雁声闹得关系太僵,就没怎么带她出去认识相熟人家的孩子。现在她大了,自己就给自己建立了社交圈。   这种关系不贵多,贵精。徐家、岳家,都很不错,孩子们能玩到一起,张寰觉得还挺好。   张鹤翎快乐极了!她最喜欢跟姐姐一起出门玩了!她跟张雁声一起坐在后排,一路叽叽喳喳,徐立晨又『插』科打诨,这一路笑声不断。   k市不直接临海,四个人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来到了港口。三家都有游艇在这里,这次说好了用岳家的。   “哇,你们家这游艇不错。”徐立晨上了船就四处打量,“比我们家的还大一些。”   这游艇不是小型的由自己开的那种,是有专职的舵手和服务人员的游艇,可以开派对、办婚礼。   张鹤翎第一次上这种私人游艇,不免好奇,问张雁声:“姐,我们家也有游艇吗?”   张雁声极目远望,港口里停着百来艘私人游艇。张雁声指着一个方向说:“我记得是泊在那边的。”   她后来常用那个游艇开派对,花钱似流水。   张鹤翎不解地说:“我们家既然有游艇,怎么爸爸从来不带我们上去玩啊?”   这真是个有灵魂的问题。   因为那个游艇最多的用途就是给张寰携美出游。   张寰是一个,对自己可好的人了。   张雁声拍拍张鹤翎的头顶:“因为你以前还小,以后夏天我们都可以上来玩。”   张鹤翎高兴了起来。   游艇驶入大海,这片海域有很多散落的小岛,有些有零星的村民,有些是无人的。   在无人岛的沙滩上烧烤,捡贝壳,捉小螃蟹,十足的放松。   岳松的船上还有崭新的儿童潜水服,一看就是专门为了张鹤翎准备的。张鹤翎虽然会游泳也会潜水,岳松还是指派了一个工作人员专门盯着她。那个工作人员是职业的救生员,还有潜水教练证。   细心之处可见一斑。   而在岳松带着张鹤翎坐着橡皮艇下海海钓的时候,张雁声和徐立晨却在甲板上。   天空碧蓝,海风清凉,海鸥在天上盘旋,发出鸣叫声。   如此惬意的环境下,张雁声和徐立晨头挨着头地……写作业。   “公立学校的高中生可真辛苦啊!作业多得吓人。”张鹤翎发出大大的叹息,“去b市的时候,我姐也带着作业,我爸都心疼她了,说可以回去再补。我姐非坚持每天写!”   “你姐姐是个很有意志力的人。”岳松笑着称赞,“你以后也要像她一样。”   “不用啊,我姐姐是要继承家业才会这么努力的。我不用。”张鹤翎理所当然地说。   岳松有点诧异:“你小小年纪还知道继承家业的事了?”   张鹤翎顿了顿。   实际上,从前梁莹莹不在乎孩子的学习,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都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对得起你们了。”   但从张雁声拿了三千万去投资,梁莹莹生出了危机感,开始改口,常揪着张硕成的耳朵说:“好好学习,要不然家业都叫张雁声继承走了!”   张鹤翎知道这话不好听,顿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说:“听我爸说的。”   小孩的神情语气变化哪骗得了岳松。想起张雁声家里的情况,知道虽然看起来她和她妹妹处得还不错,但跟继母之间肯定是少不了一些龃龉和争夺的。   她自己也说过,没那么没用,不至于让个后妈给虐待了。   可知,因为强势,后妈欺负不了她。   可并不是不想欺负的。   岳松望着幽深的海面,感到心疼。   而船上,张雁声就在跟徐立晨发脾气:“你居然这么多天没写?”   徐立晨挠头:“怪了!我明明记得就两三天没写啊,怎么会差这么多呢?怪了,怪了!难道是我记忆出问题了?”   这天傍晚,岳松的游艇接到了无线呼叫,有人在计划组织游艇派对。   许多只游艇,开到一个海域,然后互相连接起来,大家可以在游艇间随意走动。   工作人员抱着通讯器来请示要不要参加。   岳松还没开口,张雁声接过来,呼叫回去:“麻烦确认一下是什么级别的?我们这边有小朋友。”   就,对里面的门道和内涵,显然门清的。   徐立晨还没入门,张鹤翎根本什么都不懂。   只有岳松的眼神复杂起来。   .   第127章 第127章为你   对方显然也很懂, 哈哈笑了两声,回复说:“现在暑假了,好多带小朋友的, 很多以家庭为单位的。别担心。”   又告诉张雁声, 有两只船已经主动承担起“儿童乐园”的责任了,孩子们不会无聊的。   听着不错,张雁声就告诉对方稍后会回复确认。   切断通讯, 她看向岳松。毕竟这是岳松的船,参不参加由他说了算。   岳松看她的目光却跟平时不太一样。   张雁声挑了挑眉。   岳松当着徐立晨和张鹤翎的面没有说什么,转头跟工作人员商量过后,给了张雁声确认。   张雁声回复了那个组织者, 敲定了他们这艘船会参加, 并将会提供烧烤类食物。   “宾~果!”徐立晨夸张地称赞,“这趟来值了!”   因为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有这种活动,首先就得有一个强有力的牵头人居中协调, 然后大还得大家响应, 才能聚集起人气。赶上了就是运气。   “我要好好学学,看看这派对怎么办。”他说,“以后我也来组织!”   果然徐立晨还是徐立晨。上辈子他最最不缺的就是派对了。那些别墅里的彻夜狂欢, 第二天醒来看到的都是遍地的狼藉, 人在阳光下说不出的空虚。   但终究还有有些不一样了。徐立晨在说着这个话的时候,眉飞『色』舞, 兴高采烈,但却并没有前世那种醉生梦死的颓废感了。   张鹤翎也兴奋到不行,叽叽喳喳地问了很多关于派对的问题。然而三个哥哥姐姐只能告诉她:我们也还没有看到呢,怎么会知道?   搞得她心痒难挠的。   等张鹤翎和徐立晨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嚷嚷着要上去去顶层的按摩池,岳松走在后面, 忽然拉住了张雁声的手腕。   张雁声被他扯住,诧异地转回身看他。   甲板上没有别人,黄昏铜金『色』的光线中,岳松凝视着还只上高中的年轻女孩子,低声问:“怎么懂那么多?”   张雁声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她并不慌『乱』。作为一个重生者,她的身上必然会时不时地流『露』出与她现在的年龄违和的东西,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这种事就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好圆过去。   至于眼前这一次……   张雁声毫不犹豫就甩锅给张寰:“我爸私生活有点『乱』。”   虽然是甩锅,说的却是一句大实话。张雁声敢用『性』命打赌,张寰绝『逼』参加过那种成人级别的派对。他扛锅绝对不冤。   夕阳中,岳松的眸中分明地闪过心疼的神『色』。   他伸出了手,就像张雁声常对张鹤翎做的那样,『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辛苦了。”   那份温柔,也一如前世。   张雁声却凝视着他许久,说:“我懂的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得多,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失望吗?”   你经历的一切,都会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是没法装成那种纯洁小白兔似的女孩子的。   不如袒『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岳松对她的关注应该是始于那些摆拍的视频,他对她的了解是建立在挑空的基础之上的,那么对她的期待自然也可能不够脚踏实地。   他如果接受不来真实的她,说明他们没有缘分,或许前世的相遇只是为了今生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而不是别的什么。   “有什么要失望的?”岳松却轻叹说,“你就是我预想的样子。只是真看到是这样,还是觉得难受。”   张雁声诧异地问:“你预想?你预想我是什么样?”   “就是这样,说不符年龄的话,做不符年龄的事。”他说。   这里面,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符”。   “雁声,”岳松也坦诚,“那次在餐厅碰面,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张雁声眨眨眼。   “去年寒假的时候,我在我表姐那里做实习生——就是薛欣桐,我参加了她主持的那个慈善拍卖,那时候我就见过你。”岳松说。   张雁声还记得薛欣桐的那个拍卖会,讶然:“那么早吗?”   而她还傻傻地想着等着五六年后,等到她前世死去的那个时间点再去守株待兔他。   她竟不知道,在她以为他是个得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的人的时候,他却已经在注视她了。   缘分,有时候过于悄然,令人难以察觉。   岳松点点头。   “在那种宴会大厅的聚光灯下,人的面孔看起来都会变得更加立体,你的尤其是。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他指尖在张雁声的唇上轻轻点了点,“口红的颜『色』那么艳丽,好看极了。”   “可是目光和表情又太冷,而且,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你特别年轻,比其他参会的年轻女孩,都年轻。”   “我就忍不住想,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么冷,她是谁?她经历过什么?”   “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去找我表姐问你是谁,被表姐嘲笑了,因为我看上的那个女孩原来才是个高一的小孩。”岳松回忆,“但我表姐告诉了我你家里的事,我就想,果然啊,果然就是得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你年纪太小,我那时候都大二了,总不能去追一个高一的小孩吧。就放弃了。”   “但那一次见到的你,和听到的关于你家的事,是我对你所有预想的来源。”   他凝视着她,叹息:“你就跟我想的一样——经历过太多,懂得太多,自然就跟同龄人拉开了差距。”   他目光柔软,叹息的声音低而沉,情绪随着声音渗出,又渗入空气中。   张雁声垂眸片刻,抬眼:“不要动不动心疼我。”   岳松盯着她潭水一样的眸子,反问:“为什么?”   “让人心里软软的。”张雁声说,“这样不行,整个人都被软化了,硬气不起来了怎么行,我反正是不行。”   岳松想了想,说:“那,偶尔心疼一下?”   张雁声勾勾嘴角:“可以。”   说话间,铜金『色』的阳光就被收敛于海平线上。自然光线昏暗了下来,工作人员打开了灯光。   张雁声站的地方有灯,背后都是光,岳松看着她,像是融在了光里。   那些漫反『射』的光打在她脸上,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吹弹可破,近乎完美。岳松的视线禁不住落在了她的唇上。   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自带诱『惑』。刚才碰触过那里的指尖,有些发烫。   气氛正好。   张雁声想,岳松要是这时候低头吻她,她不会拒绝。   她拒绝被别人的关心和在乎软化,却绝不拒绝偶尔品尝这份温柔。   她分明地看到了岳松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那是男人动了□□的外『露』表现。   岳松却硬是别开了视线,微微转头看向了别处,说:“我们上去吧,不看着点 ,立晨又要胡闹了。”   “……”张雁声,“噢。”   所以,还是怪她现在年纪太小吗?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吗?   才想着,便有水流从天而降,并听到了徐立晨嘎嘎的笑声。   抬头,徐立晨带着张鹤翎端着水枪扒着上层甲板的栏杆向下探身大笑呢。   果然被岳松说中了,一会儿不看着点,徐立晨就要胡闹。   “有种在那儿待着别动!”被淋成落汤鸡的张雁声笑得咬牙切齿,对岳松说,“得给他点教训!”   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岳松撩起t恤下摆擦了把脸,窄腰腹肌一闪而过:“走!”   两个人上楼去了。   “卧槽!”徐立晨说,“快跑!”   张鹤翎跟着徐立晨疯狂逃窜了。   第二天夕阳落下海平线的时候,所有的游艇都到了约定的海域,在组织者的指挥下,按照预定的位置排列好了顺序。船和船之间以渡桥连接,形成了一个闭环。   每艘游艇都多多少少承担了一些项目或提供一些物资。譬如岳松的船,就提供烧烤类的食物。   承担了儿童乐园的那两家都是自家孩子比较多的家庭,一家有三个,另一家有四个。   有四个的那家最大的孩子才六年级,其他都是小豆丁。他们家的船上有专门的儿童游乐室,还有有很多少儿玩的设施。   那些带着小小孩的家庭,就带着孩子过来。   家里有三个孩子的那家,有一个初中生,两个小学高年级生。张鹤翎这样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就集中到这边来了。   张雁声一看到里面不少半大小子,就跟岳松说:“你去派对那边玩吧。”   有一艘船上载了满满一船人。是某个私立高中一波已经毕业上了大学的毕业生搞得同学聚会。   他们本来就是来海上开派对的,玩了两天了,忽然接到邀请,觉得人多更有意思,就参加了。   不仅带来了人气,还提供了最大量的食物和酒水。音乐开得山响,徐立晨一听见就直接窜过去了。   岳松问:“你呢?”   张雁声说:“我陪着鹤鹤。”   岳松有些诧异:“鹤鹤不小了。”   而且看着自理能力也不错,张雁声这几天也不需要怎么管她。   张雁声却瞟了一眼那些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的半大小子们,支了支下巴:“这种半大不小的男生,比你以为的危险得多。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个被家里养歪了的,就很容易出事。”   所以一个像她这么大,正在跳脱年纪的女孩子,因为要看护妹妹所以放弃了另一条船上嗨翻天的派对,守在这堆噪音震天的半大孩子身边……   岳松说:“那我也留在这儿。”   “不用啊。”张雁声说,“你去玩就行了。”   “这次喊你出海,就是为了和你一起消磨时间。” 岳松却温柔一笑,“我去和别人在一起干什么。”   .   第128章 第128章味蕾   游艇派对对有些人来说嗨翻天, 对另一些人来说就不一样。   幸而有岳松陪着,他们两个人一边喝着无酒精的软饮,一边看着半大的孩子们疯玩。等玩饿了, 结成团伙去别的船上觅食, 探索空间。岳松和张雁声跟着他们。   张鹤翎前面转头看了一眼,还没什么。   过了渡桥再转头看,她姐姐和岳哥哥手拉在一起了。   嘻嘻!   张雁声听岳松讲他父母的事, 颇有些无语:“所以他们……   “就是不想负责任。”岳松耸耸肩,“他们俩都是从小被家里宠惯了,就想过二人世界,不想『操』心受累, 我爷爷每天都要被他们气死。”   小的时候的确两个人身体都不太好, 但这么多年在现代医疗技术下,在高级营养师的调理下,健身教练的监督下, 哪还有改善不过来的体质。   只是这一对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夫妻习惯了, 不愿意担起继承家业的责任。   岳奇峰老爷子没办法,唯恐他们把唯一的孙子也带成这样,才亲自抚养孙子。   “我成年了, 他们俩就更随意了, 全世界到处跑,反正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也不敢回来挨我爷爷骂。”他无奈地笑。   “让人羡慕啊。”张雁声说,“这就是大家说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是啊。”岳松承认,“我舅舅对我妈,我爷爷对我爸, 都没办法。我表姐和我妈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她更像长辈,我妈是那个被照顾的。”   “薛总的确,她那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被照顾的那个,肯定是照顾人的那个。”张雁声点头,“我虽然就见过她一面,但是印象特别深刻。”   岳松含笑:“你喜欢我表姐那样的人?”   张雁声点头:“我觉得那样的女『性』,比别的女『性』更吸引我的视线。”   岳松说:“有你们家老太太做榜样,你以后不会比她们差。你这次投资做的,就让我很吃惊。”   但这一笔完全是投机。   张雁声知道自己当不起这个称赞,她内心不禁泛起羞愧,淡化说:“只是碰巧认识了小莫姐,运气好撞上了。我其实还什么都不懂。”   她这个年龄的人,面对第一次投资的已经可期的成功,还能这么冷静理智实在少见。岳松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微微一笑:“着什么急,你先好好读书。”   等到派对终于结束,大家各自回到自家的船上,渡桥收起来,一艘艘游艇缓缓散开。   徐立晨拎着瓶酒回到岳松船上,一回来就看了岳松和张雁声牵在一起的手。   “唷!”他发个怪声。   张鹤翎捂嘴笑,笑完又打个大大的哈欠。   “去去去,去睡觉。”徐立晨把她轰走,转身打开了他带回来的酒,“喝一杯,喝一杯。”   三个人在星光下喝起酒来,听徐立晨讲他新认识的朋友们。   “都不相信我是中学生!”他吹嘘,“都觉得我特别成熟。”   “也可能是,”张雁声说,“长得老相。”   岳松被一口酒呛住,咳了几声,哈哈大笑。   徐立晨大怒翻脸:“喂!”   徐立晨本就在派对船上喝了不少,回来又喝了些,晃晃悠悠去睡觉了。   岳松牵着张雁声的手在甲板上漫步。   海是黑『色』的,夜空是墨蓝『色』的,星河横跨,璀璨绚烂。那些喧嚣的音乐都沉寂了,只有风声和隐隐的浪涛声。   岳松把张雁声送到她的卧室门口:“早点睡,明天返航。”   他想放开张雁声的手,却反被张雁声握住。她看着他。   年轻的男孩女孩间自然有荷尔蒙的气息流动。   可只要想到她还是个高中生,岳松就总觉得她还小。他强压下喉咙干热的感觉,嘴唇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那种触电一样的感受让他感到空气更加燥热。他额头抵住了她的,低声说:“晚安。”   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并不想离开。   要是对比起来,徐立晨浑身都是『毛』病,都快成筛子了。岳松却几乎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被指摘的。   可现在,张雁声觉得他有个大『毛』病。   他在某件事上似乎总是顾虑太多,放不开手似的。   张雁声可不是这样的人。   青年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额头的相抵之处有发烫的感觉,面孔贴得这样近,互相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为什么要束手束脚呢。   张雁声于是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踮起了脚……   杜松子酒的味道在舌尖炸裂。   醇厚清香又绵长。   酒精使人晕眩,有种飘忽不定的腾空感。也可能是船本身的摇晃本就让人熏醉。   耳边仿佛有指尖轻叩玻璃杯沿的脆响,欢快,跳跃。直至入睡,还能听到那声音。   伴着浪『潮』声,反复回味,一夜好眠。   返航后回家的路上,徐立晨发现自己在小团体中地地位跌了。   他居然沦落到和张鹤翎一起坐在后排的地步了!妈的,过分了!   可是开车的人时不时就嘴角含笑地看一眼坐在副驾的人,要是把副驾那人硬放到后面,他就得扭头看了。   考虑到行车的安全,徐立晨忍了。   “明年这个时候!我一过完生日,立刻就去考驾照!”他信誓旦旦地说,“就能合法开车了!”   这也是张雁声的怨念:“没驾照太不方便了。有车也不能开。”   岳松问:“你们俩会开车?”   张雁声和徐立晨神同步了一次:“当然会。”   张鹤翎坐直:“等我长大了,也……”   徐立晨一记铁砂掌扣在她天灵盖:“你早呢!”   前面岳松完全无视了徐立晨,只问张雁声:“喜欢什么样的车?”   张雁声人生的第一部车,是为了压梁莹莹一头特意买的比她更新款价格更昂贵的法拉利超跑,颜『色』也是一模一样的大红『色』的。   但实际上张雁声并不怎么喜欢那辆车,甚至对那个大红『色』有点腻味。   像二『奶』车。   她后来又买了别的车,把那辆红『色』法拉利扔在她公寓的地下车库里落灰。   张雁声想了想,自己喜欢的车型不能确定现在上市没上市,便说了一个风格差不多的另一个经典车型。   岳松欣然赞许:“那个是经典款,我也喜欢。”   回到家,张寰一看俩闺女:“唷,还晒黑了?”   尤其是张鹤翎,本来雪白的皮肤都有了一层淡淡蜜『色』。她天天不是泡在水里,就是泡在水里,不黑才怪。   但她不在乎,在家待一个礼拜就能白回去。她蹦跳着跑到张寰身边:“爸!游艇可有意思了!”   又指控张寰:“姐姐说咱们家也有游艇,你怎么从来不带我们去呢?”   被揭穿了失职的爹忙忙给自己开脱:“爸爸太忙了!”   又开空头支票说:“下次一定!”   赶紧转换话题,喜气洋洋地对张雁声说:“这两天你看报道了吗?咱们这票房蹭蹭地在涨啊!”   什么时候就成了“咱们”了   张雁声因为早预知,便不会再有兴奋感,只“哦”了一声。   张寰这喜悦无人分享,也怪郁闷的,不满:“你也上点心。”   “?”张雁声,“我上不上心,也不会对票房有影响啊?”   张寰噎住。   这傻闺女,怎么就理解不了老父亲为她高兴的这颗心呢!   张鹤翎缠着张寰问:“爸,硕硕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一从b市回来,梁莹莹就立刻把张硕成打包送去了一个什么夏令营。   张寰说:“他早着呢,好像还得一个礼拜吧?”   张鹤翎失望:“唉!”   还想向张硕成显摆她的游艇派对呢!   张寰每天还要上班,他不知道张雁声的生活里增添了一个新的项目,就是约会。   三五不时地,或者张雁声和岳松两个人,或者带上张鹤翎,或者也叫上徐立晨四个人一起。   连岳老爷子都发现自己孙子最近不太一样,眉眼间似乎有种特别的东西,对别人似乎变得笑容多了些。而以前,很多人都觉得岳松因为是被老董事长带大的,以至于『性』格过于清冷了。   “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老人家纳闷。   岳松想了想,说:“当然,我投资的电影爆了。”   “至于你高兴成这样?”老人家更纳闷。没觉得岳松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   岳松只笑了笑,没说话。   他有了女朋友这件事,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了。以老爷子的强势,势必要想尽办法见张雁声一面的。   张雁声这个丫头,脸上冷,心里野,岳松观察她对她爸的态度,觉得她是个不喜欢被长辈约束管教的人。他们也才刚刚在一起,没有一个年轻女孩子喜欢这么快就见家长吧。   何况她还只是高中生,本身就是对“家长”这个群体叛逆的一个年龄。   岳松决定等等再说。   女朋友年纪太小,真的是苦恼。   暑假飞快结束,《走出太阳系》依然还在上映,依然还场场爆满。通常的电影上映期一个月,这部电影现在已经官宣,将上映期延长至三个月。   反复二刷三刷的人多的是。   一开学,徐立晨一走进学校就被围观了。   很多他根本不认识的同学都跑来跟他打招呼,上学放学、午休间隙遇见了都想跟他合影。   同班的同学想起来他以前吹的牛,终于跪服了:“原来是真的。”   “卧槽你死那块我都看哭了!”   “徐立晨你演的太好了!”   徐立晨恍恍惚惚的,有种奇异的感觉。   大家围上来,不是因为他有钱出手阔绰豪爽,也不是因为他“讲义气”拉帮结派帮忙打架。   而是所有这些人都认同了他身上的某种东西,认同了他自身所拥有的价值。   这种感觉……   就他妈很热血!   .   第129章 第129章分成   徐立晨在学校成了一个名人, 没两天,班主任找他谈了话,主要是担心他被这些事分了心, 耽误学习。   说实话, 徐立晨长这么大,遇到过这么多老师,最喜欢的居然是一中这个五班的班主任。   只因为在过去, 老师们都恨他恨得牙痒痒,又对他没什么办法,但那种不喜也表示得明明白白。   可进了一中就靠自己的努力升入了五班之后,待遇就不一样了。他是后来才知道, 他那个座位之所以被学霸们环绕着, 是班主任特别安排的。眼镜哥常常帮助他,一开始也是班主任安排的,后来才逐渐跟他成了真哥们。   顺带说一句, 眼镜哥今年终于升到三班去了。他写了一手漂亮的硬笔字, 徐立晨开学送了他一支钢笔作为贺礼:“如果敢从三班掉回来,笔就还我。”   眼镜哥开心地给了他一拳,把笔抢走了。   是他特别心爱, 又因为太贵, 父母舍不得给买的一个牌子。   总之,徐立晨后来回想起来, 从他脱离了八班,来到了五班,不同的老师,不同的同学,他的高中生活就朝着一个他从没预期过的方向狂奔了。   班主任的关心让徐立晨心里暖烘烘的, 他把自己未来的计划也跟班主任沟通了一下。   班主任了解一些他的家庭背景,又听说他妈妈已经同意了,并且显然家里已经开始实实在在地『操』作这件事,就放心了,点了点头,嘱咐说:“那也不能耽误文化课。三大虽然艺考为重,但对文化课也是有要求的。”   徐立晨答应了。   走出老师办公室,他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也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并且所有的人,家长、老师、朋友……通通都支持他。   徐立晨忽然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前一直活得混混沌沌的,原来是到现在才活明白了。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年了,也是一个人学生时代最苦的一年。   每个学生都头悬梁、锥刺股。张雁声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压力。   岳松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很理解。张雁声平时没有什么时间跟他煲电话或者通信息,真没那个时间。高三的确不适合谈恋爱。要都是同班同学,还能下课间隙或者互相辅导的时候有相处。   像张雁声和岳松这样,时间就太少了。   岳松要是有空,就晚上去接她放学,送她回家,这样两人路上能有相处的时间。回到家张雁声还得继续学习。   而张雁声有了男朋友这件事,张寰一直都不知道。   张雁声就不想让张寰知道。她就不想让张寰『插』手她的事。张寰若知道了,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都会变得很麻烦,或者说……很烦人。她有这个预感。   所以张鹤翎那里,她早在暑假从游艇回来的时候就警告了小丫头不许告密。   而周司机那里,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并不知道她每次打电话叫他不用去接具体是什么情况。张雁声又不是张鹤翎和张硕成那样必须保证接到送到的小孩子。他只要在她需要用车的时候保证她有车用就行了。   九月底《走出太阳系》终于下线了,成为今年暑期档的大黑马。各种花絮、幕后刷屏网络,周边也开始大卖。   十月小长假,张家人齐聚在老太太这里。   大伯母赵兰芬格外地安静,张绮绝口不提她之前投资的那部电视剧也不提张雁声的《走出太阳系》。   张雁声原本以为张寰会在大伯母面前嘚瑟一下的,孰料张寰虽然全程笑『吟』『吟』地,但也一句没提过。   老太太当然也不会提,老太太是比谁都能沉得住气的。   没有人挑事,没有人说酸话,这一次小聚气氛格外祥和美好。   张雁声回去路上忍不住对张寰说:“我以为你得提提电影的事,给大伯母下下脸呢。”   张寰“啧”了一声,说:“不到时候呢。”   张雁声:“嗯?票房都出来了啊。”   媒体已经爆了《走出太阳系》的票房数据,与前世差不多,可能还要稍微好一点。财务报表还没出来,但是张雁声心里面已经估出来一个数来了。   张寰却“呵”了一声,说:“钱只要还没落进你的兜里,就都还不算是你的钱。别天真。钱一天没到手,就一天没保证。你以为十拿九稳的钱,对方忽然破产了,对方忽然卷款跑路了,对方忽然死了钱也不翼而飞了……什么奇葩事都可能发生。商业纠纷更是常见。”   张雁声:“……”   “所以嘚瑟不能太早。”张寰说,“你看你大伯母就嘚瑟太早吧,财务报表都没看到呢,就先把‘赚钱了’了嚷嚷出来了。你看你看,今天我大嫂这安静啊!温良恭俭让了突然,我都不认识她了!”   张寰对他大哥没什么意见,就对他“惧内”这件事不大满意。   晚辈们都走了,老太太端着茶跟阿姨聊天。   “大人能沉住气,我不稀奇。”她说,“我就稀奇雁雁这孩子这么能沉得住气。她那电影现在,只要打开电脑手机就看到刷屏,赚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居然能做到提都不提,我是真没想到。”   阿姨奉承:“可不是吗!雁雁小姐这两年啊,这变化大得!越来越大气了!”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说:“小时候都是挺聪明的孩子,绮绮是老大,我本来看好她,这些年不知道怎么了,越长大越浮躁了。”   老太太虽然对张宇说“不赔就行”,但想到赵兰芬和张绮这个投资的笑话闹得,心里就堵得慌。   又想起张麟这大孙子,再叹气:“小麟是长孙,我心里对他也有期盼。可好好一个男孩子,什么苦都没吃过,越来越娇气。都见不得蹲坑,说是走高速,停在服务区上厕所,看见蹲坑直接吐了……唉。”   阿姨忙安慰她:“这一家子小辈啊,只要有一个出息的就行了,您别贪心。”   老太太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一转眼就到了平安夜,多少青年男女在外面狂欢,苦『逼』的未成年女高中生睡眠不足,顶着眼下的青『色』,正在写作业!   男朋友忽然打电话过来,女高中生接起来;“喂?”   男朋友那大提琴一般的嗓音温柔地问:“作业剩得还多吗?”   女高中生看了眼墙上的表,叹了口气:“大概要写到1:00点。”   “可怜。”男朋友说,“那就只占你一分钟的时间,看一下窗外。”   张雁声举着手机走到窗边,因为玻璃反光,还推开了窗户,顶着寒气问:“看什么?”   “3,2,1。”岳松说,“看天上。”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张雁声看到一道流光冲上了天空。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是一个红『色』的心形。变了好几重颜『色』后,才渐渐湮灭。   岳松问:“看到了吗?”   张雁声呼出口寒气:“城区禁止放烟花啊。”   “而且,”她说,“你那个位置……”好像就挨着社区派出所。   “我知道,我已经看见警灯在闪了。”岳松说,“所以,我要跑路了,再见!”   电话里听到了关门声和引擎声,应该是上车开始跑路了。   张雁声笑得趴在窗户上。   电话断了两秒,应该是上车后自动连接上了蓝牙,随即又通了。   张雁声问:“跑了吗?”   岳松:“跑了。放心,他们追不上我。”听引擎声就知道开得是跑车。   张雁声幸灾乐祸:“有监控的。”   “不怕。又不是抢劫偷窃,就是抓到了也就是带到派出所批评教育写个检讨书。”岳松说,“我连炮筒都带走了,垃圾都没留下,警察叔叔不至于为这个还去调监控。”   “不说了,快去写作业,别浪费时间,争取早点睡。”岳飞体贴地说。   “喂,占用我时间的不就是你吗?”张雁声指控。   夜『色』里岳松开着车,眼中『露』出了笑意:“雁雁,就半年的时间了,加油。”   他说:“我在k大等你。”   张雁声无语:“等我进去你都毕业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关上了窗户,拉好了窗帘,又坐回桌边了。   只是想到刚才那个在天空中绽放的红『色』的心,禁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学校里,徐立晨对张雁声说:“我都已经去报了艺考生了。咱们的分成什么时候到手啊?”   张雁声说:“小莫姐说,大概元旦前后。你什么时候考?”   徐立晨说:“一般都来年二三月。”   张雁声点点头,忽然感慨:“真快啊,时间……”   一眨眼一个学期,一眨眼又是一个学期。以学期为单位的学生时代,快得根本留不住。   转头看见教学楼玻璃窗里的倒影,已经和前世是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了。   元旦过去后没几天,张雁声、徐立晨和岳松都拿到了他们应得的分成和财务报表。   扣除了5%的电影专项基金,3.3%的税款,再扣除给院线和影院的分成,佣金、发行成本、税金等等,剩下的票房收入按照投资额度给投资人们分完。   算了一下,投资回报率370%,比前世还高。   谁知道是哪个蝴蝶效应造成的呢?可能因为前世是春节档,天气太冷有些人就不愿意出家门看电影了吗?   也许吧,但不管什么原因都无所谓。总之,张雁声投了3400万进去,拿回来1亿5980万。   徐立晨投了一千万进去,拿回来4700万。   岳松投了一个亿,拿回来4.7亿.   第130章 第130章再说   张雁声拿到钱, 第一件事先给舅舅转235万过去,给舅舅电话:“50万本金,185万利润, 一共235万, 回报率370%。”   舅舅懵了:“你投什么了?”   张雁声笑了。其实开学前舅舅还来了一趟k市,那时候电影上映得如火如荼,舅舅去却一个字都没提, 张雁声就猜到了当初她说投资电影,舅舅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可能压根就没记住电影名字。   “就是《走出太阳系》。”张雁声说。   当初听到这个名字,舅舅就如过耳云烟一样根本没记住, 也根本不知道, 现在,可没人不知道《走出太阳系》了。   这名字太响亮了。   舅舅惊讶得嘴都合不拢:“所以你当初说投资……就是这部?”   电话里传来张雁声的笑声:“是呀。”   舅舅忍不住问:“你一共投了多少钱啊?”   张雁声说:“算您那50万在内的话,当时投了3400万。”   舅舅一算:“赚了一个多亿?”   张雁声:“嗯!”   舅舅倒抽了口凉气, 过了两秒, 忽然大笑起来。   “行!行!”他笑道,“雁雁啊,舅舅以后真地是, 再也不担心你了!”   张雁声笑笑:“不用, 我都这么大了。”   舅舅把赚钱的事告诉了舅妈,舅妈也懵了。   “现在回过味来了。”舅舅说, “当时以为雁雁是想要钱,结果原来人家是想带咱们赚钱。哎!”   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但惊喜过后又后悔。舅妈懊恼:“要是当时多给雁雁一些就好了!都怪我!”那样的话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这种后悔要落在心里,是会扎根长大的。   舅舅忙说:“别这么想,你换个角度想, 你要是那种恶毒舅妈,又坏又小气,一分钱都不乐意给我外甥女,那咱不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嘛。你看现在,多好啊!咱们也没那么大体量,对雁雁也是尽个心,给了力所能及的。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所以,别瞎后悔,那些不该你赚的钱,注定就不该你赚。”   舅妈想了想,觉得老公说得有道理。五十万当初给出去有些心疼,但也根本从来没想过再拿回来。   这么说起来,纯是赚。便释然了。   张家的又一次家庭聚会,赵兰芬直接就没出现,张麟也去国外读书了,张宇单独带着张绮来的,尴尬地替妻子遮掩:“她身体不太舒服……”   老太太淡淡地说:“那就好好休息,别『乱』生气,生气就容易得病,做人得心胸开阔,气血通畅,身体才健康。”   张寰砸吧砸吧嘴,准备好了的一肚子嘚瑟也没处洒了。他哥都这么尴尬了,他不能落井下石啊。他可不是那种小人!   而张绮全程绷着脸,一直不吭声。   但张雁声并不想把这次赚钱的事拿出来打谁的脸。   她是经历了这一次,反而对投资这件事有了清楚的认识。知道了这是一个需要数据支撑,严谨而缜密的过程,还需要对相关行业现状与发展、相关领域法律和政策乃至大经济形势的了解作为基础,才能做出最终的稳妥的决策。   多少土豪一拍脑瓜子扔钱出去,都打了水漂。   张雁声这一次靠的不是任何专业知识,完全是靠开挂。这种挂在她的人生里没有第二次了。   经历过了反而知道自己在什么水平上,知道欠缺什么,该怎么做。   所以她根本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身后,没有得意,甚至说多高兴也算不上。她从来都不缺钱,那些钱在账户里,也不过就是数字而已。   但梁莹莹的三观被彻底地打碎了,甚至可以说是被碾成了齑粉!   大伯母继装病不肯『露』脸后,更是直接飞去国外看儿子去了,这显然是打算躲开一阵子,等事情自己凉下来。张寰无处嘚瑟——他要敢在老太太面前嘚瑟,老太太能把他骂哭,他就只好在自己家里嘚瑟了。   那数字就砸懵了梁莹莹。   她感觉世界都变得不一样。   赚钱这个词,在过去对她就意味着,从张寰兜里掏钱。   是的,基本上在她眼里,张寰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在她眼里,张寰就是一整个大蛋糕,虽然很大,但终究有边限。   所以如果张雁声多切了一块,那么张硕成张鹤翎就会少切一块。   所以在她眼里,张雁声和她及她的儿女,就属于是抢蛋糕的敌对立场。   梁莹莹从来没想过,张雁声除了切张寰这块蛋糕,她原来也可以……自己烤面包?   还是好大一坨面包!   梁莹莹颤颤地问张寰:“那,钱……那那个钱得收回来吧?”   张寰莫名:“什么钱收回来?”   梁莹莹吞了口口水:“就,雁雁赚的钱啊,一个多亿呢!”   “雁雁自己赚的,当然就是她自己的。”张寰不以为然,“收什么收啊。”   梁莹莹晕眩:“可是,那么多钱……雁雁还是小孩呢。”   “都能自己赚一个亿了,你还当她是小孩?还想限制她的财务?”张寰没好气地敲敲梁莹莹的脑袋,“你那什么脑子?可不要遗传给鹤鹤、硕硕。”   虽然因为学习太忙,在家里都几乎很少碰面,但张雁声还是察觉到梁莹莹对她的态度的变化的。   这两年多,随着家里一系列的变化,梁莹莹被她压得死死的,再不敢搞小动作,也不敢跟她呛声。但偶尔抬眸目光『射』过去,还是能看到她眼睛里藏不住的愤愤、气恼和嫌恶。   张硕成偶尔无心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到她想让孩子跟她统一战线敌视张雁声的企图。   但现在,梁莹莹看她的目光变了,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些讨好了。   那种目光,从前不都是她用来看张寰的吗?   张雁声根本无心理她。再有半年就是高考了,她的心思都放在学习里。   只偶尔在家里瞥见那个女人的身影,想起了前世曾经年少『迷』途的自己,深深地觉得……不值。   无论你为了谁,为了任何别的人去荒废自己,都不值。一定要走好自己的人生。   紧跟着,大伯父家爆了个雷。   赵兰芬为了避开张雁声投资电影大赚的这件事,借口去看张麟,跑到m国去了。   她还想给儿子一个惊喜,没有提前打招呼。结果到了张麟的大学,发现查无此人。   张麟根本不在那个大学。   张麟申请学校的时候,拿某个大学的offer糊弄了赵兰芬,实际上,他接受的是一个艺术学院的offer。   学画画这件事,本来只是拿来做陶冶情『操』的东西才让他学的。大家也都知道张麟是很有几分天分的。但没想到,他会把这个作为人生的选择。   这个事,就跟前世一模一样。张雁声虽然早知道,但她觉得这是张麟自己的人生选择,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反正前世,张麟跟赵兰芬闹得很僵,不肯回国来,张家还有张绮可以培养。   但赵兰芬不这么想。   虽然张绮也是她女儿,但她是有儿子的人,她这儿子是张家长孙,赵兰芬在张麟的身上是寄予了厚望的!她是给他规划好了道路的——学业有成,精英归来,入主家族。   她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掌控丈夫和女儿。只有这个宝贝儿子从小是在她手心里捧大的,少爷脾气很大,不像张绮那样肯听她掌控。   她发现了真相之后,跟张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张麟的叛逆心更加重了,坚决地不肯听她的。   最终赵兰芬切断了张麟的经济来源,也没能将张麟『逼』回来——他自己有钱,足够支付学费和生活费。   在这场家庭战争中,赵兰芬败给了自己的儿子。   而她也不知道,在前世张麟放弃了继承家族企业后,老太太最终只能选了张绮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但今生,张绮可不是老太太唯一仅存的选择了。   二月三月徐立晨去报名参加了艺考,十分忙碌。   张雁声问他:“三大都考了?”   “都考了。”徐立晨说着,眼神有点飘忽,顿了顿又说,“还有jy、hy……也考了……”   张雁声:“……”   曾经有人大放厥词说过非三大不进,flag倒起来毫不犹豫,打脸来得如暴风骤雨。   “保底!保底懂不懂!”徐立晨梗着脖子说,“老师讲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不是也讲了保底嘛!   但结果比预期得好得多,四月份徐立晨的校考成绩出来,在三大居然都名列前茅。   他叉腰,仰天大笑:“我就说过,我老师都说我是有天赋的!”   这个成绩和名次一出来,基本上他就稳了。只要文化课能达到三大要求的分数线,就会按照专业课的名次择优录取。   那个分数线对一中这样的学校来说,就真不算什么了。徐立晨稳得很。   张绮在学校里忽然又看见了岳松。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岳松了。岳松他们到了大四,就都退出了学生会,开始了各种实习,已经很难在学里再看到他们了。   在走廊里遇见张绮很意外,打了招呼:“怎么今天来学校了?”   “来办事。”岳松说。   想到这是张雁声的堂姐,以后迟早要面对的人,岳松语气态度都十分温和,甚至对张绮笑了笑,说:“去开会啊?”   “是啊。”张绮说,“这些大一的什么都不懂,我们都累死了。”   岳松说:“那不耽误你时间了。先走了,再见。”   他对张绮身后的学弟学妹们也点头笑了笑。   这位学长俊美得像电影明星,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没法形容,总之就让人眼睛发直。   对他并不熟悉的学弟学妹们无措地纷纷回应:“师兄再见。”   等他离开了,大家交头接耳:“那是谁啊?”   有高年级的告诉大一的:“是岳师兄,去年他是学生会长,今年他大四了,退了学生会了,你们没见过他。”   有学妹赞叹:“他看起来像小说里的贵公子一样。”   被她这么一说,张绮才从岳松的背影里回过神来。   的确,岳松没跟他的室友们在一起,没跟任何别的学生混在一起的时候,的确看起来像个贵介公子。   张绮回忆起来,刚才好像岳松穿的衣服应该是大牌的正品。她刚才完全被岳松那一笑『迷』住了,都没有余力去注意他的衣服。但现在想想,的确应该是正品。   临到大四找工作的时候,很多平时不讲究的人都开始买一些比自己的穿衣习惯要贵得多的正装,只为了面试时的印象分。   岳松这是……也跟其他人一样打肿脸充胖子吧。   那种品牌的男士服装的价格,真地只能用“不菲”来形容。   张绮又想到他刚才对他笑得温柔『迷』人。   从前他对她多冷淡啊,眉眼间都是凉凉的,目光也是淡淡的。虽然『迷』人,但也可恨。   可怎么现在全变了呢?   想到有些相识的大四的学长学姐到她面前吐苦水,希冀她能给他们安排工作……   张绮轻蔑地笑了笑。   果然是,就得经受社会的毒打,才能让他明白,遇到她这样有背景的千金名媛做同学,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这种好运气,非得到碰了壁才知道后悔。   如果岳松也来求她帮忙……   张绮想了想,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帮他安排工作。   到时候再说吧!   .   第131章 第131章人类   高考这件事, 从踏入高中校门的那一刻就开始萦绕在耳边了。九百多天的时间听着很多,真过起来嗖嗖地像飞一样。   高三考生的时间太紧张,以至于张雁声今年十八岁的生日也就是在家吃一个蛋糕而已。   再一眨眼, 人已经坐在了高考的考场上。   在这个考场上,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为了给自己奔一个前程。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人像张雁声这样,家里有矿,只为了一个自身的求证。   心态就能放得很平稳, 一点都不紧张。张寰都可能比她还紧张,每天考完了亲自来接她。   但最后一天张雁声打开车门只探进来半个身子,问:“我包呢?没忘带吧?”   张寰把她包包递过去:“这呢。你干嘛呀?”   张雁声把考试文具袋扔给了他:“我不回家了,出去放松几天。”   挎上包包, 砰地就关上车门, 人跑了。   张寰:“……”   张寰挪过去那一侧,放下车窗探出个脑袋喊:“早点回来啊,注意安全!”   再一看, 满眼都是考生和家长, 人多得让人眼晕,哪还有张雁声的影子。   嗬!骡子出栏似的!可劲撒欢去了!   张寰哼唧几声,告诉自己的司机:“走吧, 回去吧。”   但是考试刚散场, 人实在太多。有些学生考完了还不离开,还扎堆在那里说话,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还有从考场出来就大哭的,也有一蹦三尺高狂奔的。   “哎呀,这他妈就是青春啊。”张寰感叹着,笑着。   这个考场大门口只是一条小马路, 两个方向的车道间也没有栏杆,张寰的车和一辆跑车会车而过,没有发现那个车的司机是岳松。   岳松说:“累了就睡一觉。”   张雁声说:“哪睡得着,精神着呢。”   岳松说:“行了,以后就轻松了。”   张雁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惬意的叹息。   重生三年,把曾经荒废的高中时代全部推翻重来了一回。   这期间付出的辛苦和努力,自我的调整,打碎与重塑,心路的历程,那些甜酸苦辣的滋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懂。   张雁声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去看着岳松——好看的下颌线,雪白的衬衫领子,长长的脖颈。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了前世的那一幕。   他横抱着他,下颌和衬衫领子上都溅了些别人的血。她又想起了那个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   【愿你来生,走正道。】   “你说,”张雁声忽然问,“人这一辈子,究竟什么才是正道?”   但她没等岳松回答,就自问自答:“其实也就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对吧?也翻不出更大的浪花了,对吧?基本上大家都是这样的,对吧?”   这一串儿“对吧”,把岳松逗笑了,“一场高考还把思想升华了?开始思考这种社会哲学『性』的问题?”   张雁声不理他的调侃,只问:“你就说吧,我现在这样子算不算是走正道?”   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高考的女孩子,刚刚结束了疲惫的高中生活,很多孩子在这个时候可能精神上比较脆弱,虽然岳松觉得张雁声不会,但他还是小心地回答她:“当然是了。”   语气非常坚定,给了张雁声一个肯定。   张雁声又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叹息,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到机场了叫醒我。”   ……   ……   张雁声推开门走到了『露』台上。   这座度假屋建在半山处,远处是皑皑的雪山,脚下是缓而阔的山麓。没有太多的树,放眼望去,绿『色』的野草中杂满了各『色』的花。空气中都是清新的气味,天空高阔深远,干净无比。   让人觉得自身都渺小了。   “睡好了吗?”木制的『露』台上,岳松坐在躺椅上问。   “睡好了!”张雁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平坦结实又雪白的肚皮,“彻底恢复过来了。”   “过来坐会儿。”岳松说。   张雁声调侃他:“你这样子像那些风景明信片里的老头子。”   “老人家什么都经历过了,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他拍拍自己的腿,“来。”   张雁声过去,无视了另一张躺椅,坐进了他怀里,躺靠。   两个人不说话。   过了片刻,张雁声轻轻地说:“好静。”   不止是世界静,心里也静。   岳松说:“你该多来来这种地方,静静心,改一改你那爆脾气。”   张雁声转头就咬了他下颌一口:“死心。别的事都能改,就这个脾气改不了。”   岳松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张雁声闭上了眼睛,感觉无比地放松。这大概是她重生三年以来,最放松的时刻了。   年轻情侣间的吻缠绵持久,两个人难以分开,但岳松最终还是停下了。张雁声能感受到他凌『乱』的呼吸和身体的异状。   作为高三女生的男朋友岳松这一年过的其实还蛮辛苦的——约会很少,怕影响张医生学习的心态,他也时时刻刻地收敛着自己。当然,这其中还有对张雁声的年龄的顾虑。   就算欲望再炽烈,人也总不能禽兽不如。   好在她终于长大了,他的女朋友如今已经成年了。   张雁声用手指勾勒他好看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心想,这个人总是忍耐的太多。   但这会是阳光正明媚的下午。她改变了话题,说:“这个房子很有意思,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对的,『露』台上的躺椅,壁炉边的沙发……”还有很多小细节,都给人一种成双成对的感觉。   岳松无奈地笑:“被你发现了。”   “我们家全世界各地的这些度假屋,基本上都是我爸我妈置办的,他们两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但是张雁声懂了。这一对福窝里出生,蜜糖里泡大的男女,从年轻到中年,一直都过着二人世界。所以他们在全世界各地的度假屋,都呈现出一种二人世界的状态。   “我爷爷不爱来这些地方。”岳松说,“因为他每次看到我爸妈布置的这种度假屋,就会生气。不过他本身也不喜欢休假,他是个工作狂,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跟我爸完全是不同的人。”   张雁声『摸』『摸』他的脸说:“他是不是要把你也培养成那样的人?”   “那可不行。”岳松的眼中闪过狡黠,说,“我跟他可不一样,他是单身,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张雁声大笑。   他们离开了度假屋,在山坡上漫步,摘了大把的野花,做成了花束带回到度假屋里。   晚上月松亲自下厨,牛排,红酒,烛光。   这里的海拔和气候使得午间炎热,清晨和傍晚又像深秋一样寒凉,从早到晚一天之内能经历不同的季节。岳松点燃了壁炉,驱走寒气,房子里便变得暖和了起来。   壁炉前的地板上铺的不是地毯,是兽皮。躺在在上面,皮『毛』柔软,舒服极了。   在温暖跳跃的火光里,两个人的影子相叠。   但岳松最终犹豫。虽然张雁声已经成年,他仍然会担心她太小,担心现在会不会太早?   但张雁声翻身马奇在上面,已经开始脱他的衣服。   岳松:“……”   “喂。”他按住了她的手,看着这个放肆的女孩。   张雁声不满:“这种时候不该保持安静吗?”   “过分了,张雁声。”岳松盯着她,“真的觉得自己是阿尔法?”   张雁声眼神挑衅:“不然呢?”   “你就算是阿尔法,”岳松翻个身把她压在下面,目光幽邃,“可我也不是欧米伽。”   张雁声嘴角勾起,不客气地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   火焰跳跃,松木哔啵,满室散着木头的清香。   散『乱』的长发,相扣的十指。汗水一滴一滴,从肩胛滑落。   人像浮在『潮』汐上。彼此探索的过程,新奇而快乐。   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被打开,舒畅极了。   当『潮』水褪去,岳松撑着头,将张雁声拥在怀里,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   “张雁声……”他俯下头去,轻吻她的耳垂,“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嗯?”张雁声鼻音里带着事后特有的惬意,“多久?”   岳松吻她的脸:“从第一眼开始。”   张雁声吃吃地笑:“见『色』起意。”   “谁不是呢?”岳松的掌心有温度,走到哪里,哪里就温热又舒服,“人类的需求和情感,哪个不是激素决定的。你的开心、生气、难过,统统都是激素告诉了大脑,你该有什么情绪。”   “真可悲。”张雁声叹息,“人就是这么低级的动物。什么时候能摆脱这些低级的需求呢?”   “为什么要摆脱?”岳松又压住她,“难道你的激素没告诉你,这使你快乐吗?”   “告诉了。正在告诉呢。”张雁声楼住他的脖子,笑着说。   才研究过人类的低级需求,第二天便接到莫琳的电话。   莫琳显然是考虑过之后才打了这个电话。   “理论上来说,我不该干涉客户的私生活。”她说,“但咱们两个,也不止是客户的关系,而且这个事是因为我才有的,我考虑了之后,还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事情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张寰跟一个崭『露』头角的小女明星勾搭上了。   .   第132章 第132章渣女   《走出太阳系》首映式他们去b市的时候, 莫琳趁热打铁,向张寰推荐新的项目。这两年文娱产业发展得好,莫琳手中有好几个影视项目。   一来二去的, 张寰就跟个女明星勾搭上了。   莫琳自己觉得, 她就是那个导致两个人勾搭上的中间人。要是别的客户,莫琳才不会管。关她什么事。   可这是张雁声的爸爸。莫琳与张雁声十分投契,两人间的关系多多少少是超越了普通客户的关系的。莫琳思前想后, 怕张雁声和她的母亲吃亏,还是决定告诉张雁声。   “其实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她说,“但我怕影响你高考,就一直等到现在。对不起啊, 雁声。”   “不用说对不起, 小莫姐,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不关你的事的。”张雁声告诉她,“你不用担心我, 我爸现在的老婆, 也不是我妈,我妈早就去世了。”   听她这么说,莫琳才松了口气。看出来张雁声的爸爸是个惯犯了, 也看出来张雁声似乎早就习惯了, 她想了想,对张雁声说:“那你……保护好自己的各项权利?”   张雁声失笑:“小莫姐, 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   不是跟她谈感情什么的,而是先想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利益,这实在太对张雁声的胃口了。   话虽这么说,但当她坐在『露』台上望着远方的雪山和开阔的天空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如老年人般的死水无波的凄凉。   这种情绪已经不是针对张寰这个人本身, 或者针对他的某个行为本身了,而是针对婚姻这件事本身。   张雁声从前不理解张寰为什么要和梁莹莹领证,因为张寰这样的人完全可以过着没有红旗只有彩旗的生活。但她经历过重生之后,看到梁莹莹如今在张家的地位,看到张寰对她的态度和要求,她已经隐隐地懂了。   原来有时候男人娶一个女人进门,想要的也许并不是一个妻子。甚至可能这样想的男『性』还占了非常大的多数。   但当目光落到女『性』群体时,这个比例就恰好相反,绝大多数的女『性』都想要爱情,想要丈夫,想要和谐而美满的婚姻。当然也有个别女『性』想要一个工具人,但和男『性』对比,会这么想的女『性』和男『性』,存在着一个比例上的倒置。   张雁声也是女『性』,所以她不能认同张寰的这种婚姻观。因为本质上这种婚姻观是藐视了婚姻本身的神圣『性』,把婚姻变得功利而低级,成为了达成某种生活质量的手段。   张寰如此,徐立晨的父母也是如此。徐爸爸真心喜欢的分明是那种柔弱依人的小白花,可他却娶了徐妈妈。无非是因为徐妈妈能干,能撑起一个家,能在事业上帮助他而已。   这就使得张雁声对婚姻这个东西本身失去了兴趣,   她现在甚至开始思考起来,到了莫琳都要打电话警告她的地步,是张寰老房子着火让人看出来了,还是莫琳少见多怪了?   撇开眼前的小明星不说,张雁声甚至在考虑,假如有一天真有那么一个女人,让张寰动了想换老婆的心思,她又该怎么办?   结果是,张雁声做了多种假设对比之后,发现自己大概率可能……会主动出手助梁莹莹稳住张太太的位子。   因为比起别的什么人,梁莹莹实在是一个很弱的对手。甚至对张雁声来说,她现在都不配再被视作对手。   张雁声已经将她压制得死死的,使她最大程度地工具化,又最小化了她对张寰的影响,甚至改变了她对张鹤翎和张硕成的影响。   更不要说家里的工作人员,从阿姨到司机。   简单地讲,在梁莹莹是张太太的这个状态下,张雁声几乎掌控、影响了包括张寰在内的一切。   她的利益可以实现最大化,生活实现最稳定化。   而假如有那么一个女人,对张寰的影响大到了令张寰想要换老婆的程度,可想而知是一个难以掌控的变数。如果这个变数再生出了其他变量,譬如再给张寰生了孩子,毫无疑问张雁声的利益将遭受损失,地位将遭受威胁。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所以扶持梁莹莹才是她的最优选择。   这个时候岳松来到了『露』台上。他端了调好的酒,递给张雁声。   这使得张雁声从这些假想中惊醒过来,猛然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思维模式,跟前世那个歇斯底里只想让爸爸多看她一眼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割裂了。   张雁声不禁怔忡起来。   “怎么了?”岳松问。   “没什么。”张雁声啜了一口酒。这个时候,很适合来一点点酒精,刺激一下神经。   岳松这时候问她:“喜欢这里吗?”   他领口敞开,锁骨精致,喉结『性』感。张雁声今晨就是在他的怀抱里醒来的。   这里远离尘世,没有那些利己的庸俗的自私的烦扰,只有大自然的美丽胜景和亲密爱人的亲吻拥抱,简直是完美的时刻。   如果人生能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但显然有人不这么想。显然有人希望时间继续推进。   岳松拢拢她的头发,说:“这样的度假屋,我们家在世界各地都有。有些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是在大都市里,各有各的好处。”   张雁声赞叹:“叔叔阿姨这是看遍人间风景,真幸福。”   岳松微微一笑:“我也想这样。”   张雁声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那眸子中有情意翻涌,喷薄欲出。   张雁声怔住,隐有预感,又不想去想。   “雁声,”岳松说,“我希望带着你走遍我们家的每一处度假屋,就像我的爸爸妈妈那样。”   张雁声没说话。   岳松伸出手,将酒杯从她手里抽走,放到一边。   他握着她的手站起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张雁声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那戒指一看就是祖传的,古典的样式,硕大的宝石,有着厚重的传承感和仪式感。   岳松向她求婚:“雁声,嫁给我,我们一起走遍世界,好不好?”   张雁声这个提上裙子翻脸不认人的大渣女,想到的第一个拒绝的理由是:“我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想我们先订婚。”岳松起身坐在她身旁,捏着她的手,阐述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们家和你们家不一样,不像你们家还有你爸爸你大伯。我们家是隔代继承,我爷爷年纪大了,他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突然撒手了,所以对我push得非常紧。所以我没有去读研,今年就要正式进入家族产业,以后我会真的很忙。这意味着我不能在学校里一直陪着你。”   而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完全不一样。   丰富多彩,青春自由,校园里全是荷尔蒙。都是真正跟她同龄的男孩子。   张雁声理解了一下才明白:“你怕我变心?”   岳松仰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承认:“可以这么理解。”   张雁声挑挑眉:“你可不像是这么没自信的人。还是说你对我没有信心?”   “我对你和我都有信心。但我担心的是别的。”岳松坦诚,“我因为一直在学校和公司两头跑,所以特别清楚这两边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简直可以说是存在着次元壁的。而你至少还要在学校里待四年的时间,我担心的是这两种环境带给你和我不同的变化。”   “逻辑悖论。”张雁声不留情地指出,“如果到时候我们真地已经因为身周环境的影响变得不合适在一起了,即便是结婚了又怎么样?离婚这个『操』作,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岳松和张雁声在一起一年了,很知道张雁声是个有自己的坚持且强硬的人。你如果不能说服她,说再多也没用。   而她指出来的逻辑悖论实实在在地存在,无法反驳。   岳松叹一口气,收起了戒指,但依然握着张雁声的手:“你说吧,怎么样才能拴住你?”   张雁声笑了,俯过去吻了他。   那吻缠缠绵绵,情意密密。因为此时正是年轻男女荷尔蒙最冲动,大脑最为多巴胺『操』控的阶段。   激素告诉他们的大脑,此时此刻,很幸福,很快乐。   而张雁声很渣,她就想和岳松留在这个状态,不想再往前走。   张雁声和岳松回到了国内k市。   每个人的进度不一样,这个时候,作为小学毕业生的张鹤翎已经在准备她的毕业考试,而四年级的张硕成,本学期课程还没结束呢。   “唷,看着玩得挺开心啊?去哪玩了这是?”张寰问。   张雁声显然放松得很好,高中时期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眼底青黑全没了。那皮肤水嫩得,光叽溜溜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找不到一点瑕疵。   年轻得让中老年人都生出了嫉妒!   而且张寰总觉得张雁声眉眼间似乎有了些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又说不清楚。   张雁声也打量张寰。   之前她学习太忙,没怎么关注他。经过莫琳提醒,仔细一看,还真看出来点端倪。   那副样子,果然是男人钱和女人两手都抓的春风得意。   梁莹莹现在对张雁声的态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上来讨好地说:“坐很长时间飞机,累不累啊?想吃点什么,我去跟阿姨说。”   张雁声挪动视线,也打量了梁莹莹一眼。   那眼神,让梁莹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从前她还在做野模的时候,去出席那些饭局、派对时,那些有钱的男人打量她的目光。   梁莹莹微微打了个寒颤,仿佛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食物链上的位置。   .   第133章 第133章庆贺   岳松向她求婚的事, 张雁声只告诉了徐立晨。   “卧槽,亏得你拒绝了!”徐立晨听到结婚两个字简直ptsd,“结婚有什么好?为什么要结婚?脑子有病吗?好好谈恋爱洒狗粮不好吗?干嘛要绑在一起跳进坟墓里?”   张雁声就知道, 如果有谁能理解她, 就得是徐立晨了。   他和她在人生的某些经历上太过相似,所以就某些方面就太能产生共鸣了。   不过徐立晨一想到岳松那样总是气定神闲的人,居然求婚被张雁声拒绝了, 又狂笑:“这种老头子脑子有病了是不是?才二十出头他结什么婚!”   笑完,他还是又问:“我说老岳是怎么回事啊,就说他老吧,也就才二十二啊。说真的, 他怎么就能想着要结婚呢?老年人的脑子果然跟我们青少年不一样是吧?”   其实张雁声能理解岳松。   科学家说爱情的保质期是十一个月, 但他们在一起虽然已经一年了,可因为张雁声是高考生,学期中他们就很少约会, 真正的有效恋爱时间, 根本不足十一个月。   所以,岳松和她,其实一直都还停留在刚在一起的炽热的甜蜜期。   男人主动求婚最多的便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是爱到浓时情不自禁;第二种多方权衡, 认可了这个婚姻契约的『性』价比, 认为两个人是可以组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   而余下的大多数人则根本没有什么求婚不求婚的。无非是时间到了,年纪大了, 父母的催婚紧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另觅别枝的打算,问一句“咱俩什么时候把证领了?”,也就这样顺其自然了。   目前来看岳松显然是属于第一种,爱正浓, 情正酣。   虽然徐立晨笑称岳松是“老年人”,实际上岳松才是一个大四刚毕业的男孩子,不论他平时表现得是否比同龄人老成沉稳,终究也是一样年轻的男孩子。   他在求婚的时候明确地表达了他的顾虑:他将离开校园,而张雁声却正要进入大学校园。岳松深知大学的四年,是一个人从少年向青年蜕变的重要阶段,思想可能会有相当大的变化,所以他想要一个保险。   他应该是在这趟旅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求婚的打算。   而这趟高考后的旅行,其实是在很久之前就被定好的。两个人虽没有挑明了说,但以张雁声的“早熟”,岳松知道她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一男一女单独出游,就是为了关系更进一步。   但那天晚上,岳松实际上还是犹豫了。这个人总是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反而是张雁声主动进攻,于是两个人向前迈了一步,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张雁声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发生亲密关系,岳松第二天还会不会求婚?   但这个假设已经不必考虑,因为他们终究是有了亲密关系,第二天,岳松便毫不犹豫地求婚了。   而当张雁声拒绝了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多么挫败。实际上,他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张雁声的拒绝,可知在他的考虑中已经有过被拒绝的预估。   他的求婚与其说是要结果,不如说是在表达。   他并没有现在就非要一个结果,但他清晰地向张雁声表达了,他对他和她的这段关系未来最终的期望。   爱情啊,有时候也是一场博弈。   张鹤翎毕业考试刚完毕,张雁声的高考成绩也下来了。发挥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k大,稳了!”张寰查完分数,喜气洋洋地说。   “爸,就是说姐肯定能进k大了是吧?”张鹤翎比张雁声本人都紧张,都兴奋。   她六年级猛蹿个,可能身高受母亲影响比较多,她现在身高已经接近成年人了。反正张雁声觉得张鹤翎是比她自己初中那时候要高的。完全是少女的样子了。   “哎呀呀,哎呀呀!”张寰欢喜感慨地搓着膝盖,对张雁声说,“爸爸是真没想到啊,还有这么一天啊。”   三年之前,张雁声初中那时候,学习成绩也平庸,『性』格也不好。张寰那时候已经做好将来张雁声的学业用钱来铺路的打算了。要是把张雁声送进一中那样的好学校,张雁声还扶不起来的话,那以后就花钱送她去国外混个本科文凭,脸上也好看点。   张寰本来是没抱什么期望的,可他没想到,张雁声竟真地被一中给改造好了!三年下来,竟然考进了双一流。   不不,不对!   张寰忽然意识到,张雁声的变化,还早在进一中之前。   她实际上是在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就开始变化的。若不是通过那一个暑假的刻苦学习,她又怎么能进尖子预备班?   当时受许多情绪的影响,也是身在局中,很难去察觉。   但现在三年过去了,再去回顾那个暑假,那些惊诧和违和之感,便在心头涌现。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张寰搓完了膝盖又拍了下大腿:“雁雁,这回得给你好好地办个派对庆祝一下!”   “爸,就是以前绮绮姐办的那种吗?”张鹤翎还记得呢,“大伯奖励了绮绮姐一辆车的那回?”   张雁声对那个派对倒是没什么印象了,一是好巧不巧,那个升学宴是在她重生前几天举办的,所以今生没有赶上。而在前世,平庸的她在优秀的堂姐面前,简直是对照组,就更对那个升学宴没什么好印象了。   不过这种庆贺升学的派对,像他们这种人家,只要孩子考得不太差,都会办的。   张雁声无所谓:“办吧。”   她看看表:“我去学车去了。”   她和岳松从国外回来之后,便立刻开始去学车了。   k市后来驾考制度改革,允许可以不用去驾校,直接申请考试,但现在还不行,张雁声想拿驾照,还得去驾校打卡。   徐立晨这个暑假老老实实地待在k市,也是因为他现在也在学车。   实际上他们两个人,车技都是老司机了。   张雁声走了,张鹤翎悄悄问张寰:“爸,你打算给我姐个什么奖励啊?”   张寰嘿嘿笑:“我给你看,你别告诉你姐!”   他举起手机,给张鹤翎看了看。   张鹤翎捧脸:“哇~”   哎哟他这小闺女,平时老学她姐,也学得有那么一两分像了。只是经常高冷不过三秒,就现原形。骨子里还是傻白甜。   张寰嘱咐她:“别告诉你姐啊,提前知道就没意思了!”   艺考是提前录取,徐立晨稳稳地被sx录取了,以后要h市上学。   “我妈已经开始筹建影视公司了。”徐立晨说,“也开始给我物『色』经纪人了。”   因为徐家的家事,徐妈妈的霹雳手段,使得两母子虽然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但却有了看不见的隔阂,多了几分疏离。   张雁声听得出来,徐妈妈在努力地兑现她对徐立晨的许诺,努力地去弥补和修复母子关系。   张雁声没去问徐立晨他爸爸现在怎么样,徐立晨也没有说。   自那事之后,他一次都没有跟张雁声提起过他的爸爸。   徐立晨换了一个话题,问她:“你打算买个什么车?”   张雁声无所谓地说:“到时候再说。”   徐立晨说:“我车都买好了,就等着驾照合法上路呢。上课可真烦。”   录取结果出来,张雁声也没有什么意外地被k大录取了。张寰喜气洋洋地给家里的亲戚和好友都下了请柬,给张雁声庆祝。   张雁声的大伯张宇很为张雁声高兴,跟自己的妻子赵兰芬说:“这个怎么你都得去吧?不去不合适。”   儿子到现在不肯回家,就躲在国外。赵兰芬感觉这一年,就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行,去。”她兴致缺缺地说。   她听到丈夫跟女儿说:“这下可好,以后雁雁是你学妹了,你当姐姐的,在学校多照顾着点雁雁。”   赵兰芬没好气地说:“雁雁多大了,还需要人照顾?”   张宇嘿嘿一笑:“就那么一说。”   赵兰芬却忽然对张绮说:“雁雁的庆贺派对,你把你男朋友带上吧。”   张绮嗔道:“我没有男朋友。”   “就罗明电子的小吴嘛。”赵兰芬说,“要不然那个小孙,算了,他家挖煤的。算了!当我没说!还是带小吴吧。”   张宇颇无语:“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你管这个干什么?”赵兰芬啐他,“你管好公司的事就行了。我们女儿漂亮,追求的人多,你有意见?”   张宇哪敢有意见呢,当年追求赵兰芬,他也是从一众追求者中突围出来的。他哼哼两声。   赵兰芬又跟张绮聊过两天要去参加的一个秀。   张绮成年后,赵兰芬开始带着她出入一些贵『妇』名媛社交的场合。舞会、晚宴、时尚秀,是她们最常出现的地方。   张宇听着没什么意思,走开了。   庆贺张雁声考入k大的派对如期举行了。   除了张寰邀请的亲朋好友,张雁声也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同窗三年,张雁声自然有关系好的、可以称为朋友的同学。   但让她意外的是,一班的张志源竟然来了。   而同学们,被张雁声的家给震撼了。   同学三年,张雁声就是再低调,再不显摆,于细节处也还是能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班里的同学是知道张雁声家庭条件很好的,只是他们想不到,张雁声家竟然会这么有钱。   大家都变得比平时更乖巧,说话特别注意礼貌。在这些人当中,张雁声看到了张志源。   但其实张雁声并没有邀请张志源。   从前大家在一个班的时候,自然关系还不错。但后来张志源去了一班。人和人之间只要存在了物理距离,关系就往往随之疏远。   张雁声和张志源的关系早就淡成了在学校里遇见点个头就过去。已经大概有两年都没有什么机会说过话了。   “没想到你也来了。”张雁声还挺高兴的,“对了,恭喜你啊,状元!”   张志源与前世一样,今生也是省状元,顺利被q大录取了。   张志源微微一笑,说:“群里看见他们几个说起今天,我问了一句才知道,就来凑热闹了。不请自来,你别介意。”   张雁声一笑:“介意什么,我当然欢迎啊。你们先等一下。”   张雁声去将张寰带了过来,给他介绍:“都是我同学。”   她介绍了名字,张寰对每个人笑眯眯点头:“好,好。”   张雁声最后介绍张志源:“今年咱们省的省状元,已经被q大录取了。”   张寰“喔”了一声,对张志源伸出手去:“厉害,厉害!”   他把张雁声的同学都看作“孩子”,跟他们打招呼都是点头,却伸出手去和张志源握手。   张志源不太习惯,还好反应快,也赶忙伸出手去:“您过奖了。”   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看得出来没有经验。   张雁声注意到了张寰态度上的这个细节。   所以当你身上有能令别人认可的价值的时候,别人就会给予你有别于他人的待遇。   张雁声微微一笑。   .   第134章 第134章糟了   “雁雁, 可以开始了吧?”张寰问。   张雁声却说:“再等一下。”   张寰莫名:“还有谁没来吗?”   张雁声:“我男朋友。”   “???”张寰懵了,“不是,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不一直都在头悬梁锥刺股呢吗?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自家白菜被人拱了, 他居然没发觉。   “喂!喂!”张寰恼火地说, “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张雁声:“???”   张寰说:“我还没做好当岳父的心理准备啊!”   这个人果然很烦,张雁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了。   来的大多是亲朋好友, 见到张雁声都要夸她两句,“长大了”、“成熟了”之类的。   她的大伯母带着堂姐张绮,到处跟亲戚们打招呼,给他们介绍:“志华家里就是罗明电子。”   张寰早在刚才就跟张雁声咬过耳朵了, 让张雁声知道罗明电子虽然不错, 但也不是多了不起,起码体量上比不上张家。   大伯母这种带着炫耀式的介绍,更像是急于抹去张麟的叛逆带给她的阴霾。   但也不是每个亲戚都能像张家这样富贵的, 吴志华看起来又一表人才的, 还是有很多亲戚听了,『露』出艳羡的神『色』,说些好听的恭维的话。令赵兰芬十分受用。   张志源一直注视着人群中的张雁声。   他其实比其他同学更早发现张雁声家境优渥, 但是他也没想到, 她的家境会“优渥”到这种程度。只能怪自己的想象力受限。   他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一些想法和决心的, 但现在,他不禁犹豫了。   张雁声瞥见了张志源落了单,她端了饮料来给他:“别拘束,那边有吃的,在我家可别饿肚子。”   她言笑晏晏, 眉眼生辉,似乎又和张志源记忆中又有些不同。毕竟这两年,他们俩也没怎么接触过。   但其实过去这两年,『操』场上,楼道里,当他穿过人群的时候,总是能第一眼发现她的身影,悄悄注视。   张雁声眉间的神采太吸引人,张志源感到有一股热血在涌动。   青春年少,怕什么呢!马上大家就各奔东西,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雁声……”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能……”   他想问,能不能找个方便说话的空间,他今天来到这里,是有话要对她说的。   但张雁声的眸子忽然亮起来,整个脸庞也亮起来,看向了别处。   张志源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入口处,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刚刚进来,正停步在那里,寻找着谁。   那个人一踏入这里,吴志华的意气风发就成了轻浮,张志源的温文儒雅就现了青涩。   张雁声迎了过去。那人看见了她,眼中便蕴了笑意,清冷的眉间便温柔起来。   “抱歉,来晚了。”他说。   “没事。”张雁声无所谓。她知道今天他有什么安排,他必须得代理他父母出席,实在脱不开身。   她牵着他的手:“先跟我爸打个招呼。”   张寰在岳松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岳松、徐立晨跟张雁声都有交情,这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张寰也乐意他们有来往。   但,为啥,姓岳的跟雁雁是手牵着手过来的???   “爸。”张雁声很坦然,“岳松来了。可以开始了。”   “张叔,好久不见,您气『色』很好。”岳松恭维他。   我好你个大头!   张寰没好气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好烦啊这个人。   张雁声挑挑眉就想说话,岳松捏了捏她的手,对张寰恭敬地说:“怕影响雁声高考,一直也没有怎么来往,所以现在才跟您说,不是存心瞒着您。”   他语气、态度都恭敬,而且张雁声整个高三确实都是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刻苦学习,要不然张寰也不至于都没发现她有了男朋友。   而且,更重要的是,张雁声牵着岳松的手站在这里,周围的亲朋友好友纷纷都把目光投过来。   岳松气质矜贵,面孔清隽,身高腿长的衣服架子,又是张寰一直都很看好的后浪……   在亲朋好友赞叹的视线中,张寰扬起下巴,矜持又大度地原谅了两个孩子:“行吧。雁雁脾气大,你以后多让着点她。”   岳松抿唇一笑:“肯定的。”   人群中,张绮和姑且算是她男朋友的吴志华都愕然:“那不是岳松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诧异。   “他怎么跟你堂妹搞到一起去了?”吴志华忍不住问。   张绮内心有一股不知名的恼火,说:“我怎么会知道!”   吴志华想到了什么,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我说呢!”   “放假前我在学校里看见了他一回,穿得有模有样的。我就奇怪呢……”他讥笑,“原来,是傍上了你堂妹这个白富美啊。”   他这么一说,张绮心里那无名的恼火忽然散去不少,舒坦了很多。   她蹙起眉头,沉『吟』着说:“你说,我要不要跟我堂妹说说……”   “当然得说。”吴志华看岳松不顺眼好几年了,撺掇张绮,“你妹才多大啊,刚高中毕业,她哪知道人心险恶。岳松也忒不要脸了,哄骗这种有钱的小女生。哼!”   是这么个道理。张绮想,待会就去说。   张寰已经站在楼梯上,举起了酒杯:“今天感谢大家到来。雁雁呢,大家看着她长大的,从那么小一点到这么大,现在也成年了,也上大学了。可惜她母亲去世早,看不到她被学校录取……”   张寰说着,掉了好几滴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总之,雁雁现在好好的,我也算对得起她妈妈了。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开心一点。今天大家赏脸过来,我跟她妈妈,在这一起表示感谢!”   他深情说起前妻的时候,就站在楼梯口地面上的梁莹莹绷着一张死了娘的脸,仿佛是空气。张鹤翎和张硕成就站在梁莹莹旁边,张寰身前,两个人年纪都大于张雁声妈妈去世的年份。   今天来的都是非常近的亲戚,如姑『奶』『奶』一家这样的,谁还不知道张寰的家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十分玩味,有人嘴角抽抽。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还是被张雁声吸引住了。   不仅是这个失去了母亲怙恃的女孩子如今长大成人,亭亭玉立。也因为和她牵手而立的青年太吸引人目光。   看那牵在一起的手,和这站在张寰身边的位置,不用说也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了。   宾客中也有认出岳松的人,惊讶意外之余,又暗暗点头,觉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赵兰芬悄悄过去找到张绮,问她:“雁雁那个男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赵兰芬已经不记得只见过一面的岳松了。虽然岳松相貌俊美,但赵兰芬这样的贵『妇』经常出入时尚圈,天天看到的都是俊男美女。   脸在她看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靠脸吃饭,就更不值钱。   当初张绮有些喜欢的那个穷帅哥,赵兰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   但有吴志华呢!   吴志华抢着说:“阿姨,您把他忘了呀?以前见过的。”   赵兰芬诧异。   吴志华说:“他叫岳松,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当过学生会长。以前有一回,他去您家参加过绮绮的生日趴。”   他还回忆了一些细节供给赵兰芬参考。赵兰芬恍然大悟,问张绮:“是那个(我不同意的)男孩?”   母亲含在嘴里的省略部分张绮都懂,点头:“就是他,您不记得他了?”   赵兰芬淡淡说:“天天见那么多人,哪能谁都记得。”   吴志华就喜欢赵兰芬这态度,趁机调侃说:“就是啊,尤其现在大变样了。那时候去您家,出租车都不舍得叫,自己走着出去坐公交。看现在,找了个女朋友,这一身……阿玛尼吧?”   赵兰芬最厌恶这种软饭男,拉下脸来:“这什么人!盯上我们家了是不是?姐姐不行就找妹妹?”   她近两年脾气变得日益暴躁,当下就说:“不行,我得跟你二叔说说去!”   张绮忙拉住她:“还是我们先跟雁雁说说吧,您别这么大火气。”   赵兰芬也知道这场合不合适,压住火气,说:“行。”又说:“你做姐姐的,得多照顾着妹妹!看着她点,别让什么人骗了,扒着她吸血!”   张绮点头:“我知道!”   赵兰芬去端了杯饮料,过了一会儿,张宇撇开别人凑过来,问:“怎么了?跟谁生气了?”   老夫老妻了,妻子那脸一看就是正暴躁着。妻子现在更年期了,脾气常常一点就爆,有时候不分场合,也不看别人脸『色』。张宇有点担心,才凑过来询问。   赵兰芬冷笑:“你看看你好弟弟,雁雁妈妈没了,这在后妈手里成了没人管的孤儿了?找了个吃软饭的男朋友,你弟弟也不管不问的。”   “吃软饭的?”张宇吃惊,回头看了看,又转回头来,不太确定地问,“你说的是岳松?”   “我哪知道他叫什么。哦,刚才志华提起过,好像是姓岳。怎么?你怎么认识他?”赵兰芬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听谁胡说八道说人家是吃软饭的?”张宇无语了,“岳松是庆霆岳奇峰老爷子的独孙子,庆霆唯一的继承人。”   赵兰芬呆住。有点不敢相信,追问:“你怎么知道?”   “上个月月初,我和张寰一起去参加省税务的那个座谈会啊,小伙子过来跟张寰说话,还给我们引见了岳老爷子,还一起吃了饭呢。”张宇好笑,“这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啊?”   赵兰芬彻底呆住。   她当然知道庆霆。但一个像她这样的贵『妇』,常出入的是时尚圈,打交道的也都是别的贵『妇』名媛,而不是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   岳松出入的却都是商务场合,绝少踏入赵兰芬的领域。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   赵兰芬忽然反应过来,应该跟张绮说一声,叫她不要去跟张雁声说什么了。   但她转头去找的时候,发现张绮和吴志华已经过去了。   不仅已经跟张雁声和岳松说上了话,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糟了。.   第135章 第135章较劲   岳松一亮相, 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若有人来问,张雁声就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岳松。”   岳松接人待物让人如沐春风, 长辈们没有不喜欢他的。   等到了同学这里, 同学们早等着了!   “张雁声你竟然有男朋友都不告诉我们!”   “太过分了!”   “什么,你今年刚好大学毕业?天哪,所以你们交往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大学生了!”   在高中生看来, 能跟大学生交往就已经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了。   在这个时候,张绮和吴志华过来了。   “岳师兄。”她喊了一声,打量一下,问, “你怎么和我堂妹认识?”   “碰巧认识的。”岳松颔首, 客气地说,“你们也来了。”   张绮又问:“那你们是……”   岳松毫不犹豫地说:“雁声是我女朋友。”   “怪不得师兄现在穿衣品位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吴志华笑道,“原来是交了这么棒的女朋友啊。”   中学生们不明所以, 还跟着笑了。   他们打量岳松, 发现岳松跟他们的穿着完全不一样。他虽然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可是穿衣打扮完全是成年人的风格了。   而且……他穿着西装可真帅啊。举手投足间都像一个贵公子呢。   不过,张雁声家里原来这么有钱, 她的男朋友应该也是有钱人吧。这么想的话, 岳松的一身贵气,就理所当然了。   但吴志华可不这么想, 他可是见过岳松跟全宿舍一起穿一模一样的团购格子衬衫的样子的。眼前的岳松虽然从头到脚都显然是大牌,但吴志华已经将他定位成一个“吃软饭的”,肯定是花了张绮堂妹的钱,装自己的『逼』。   他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富二代,岳松是校草, 他老被人拿来和岳松比较,每每都输,不服气很久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笑着说:“绮绮妹妹也考进咱们k大了,以后,你又是学长,又是男朋友。怎么着,给女朋友准备了什么祝贺的礼物了吗?”   他是存心想看岳松出丑。   在这样的豪宅里,对张雁声这样的千金,岳松这种吃软饭的,哪拿得出来什么有排面的礼物,准备什么都得出丑。   张绮有些不忍。她扯了扯吴志华,示意他别『逼』岳松出丑了。   但吴志华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偏这时候难得有机会为难一下岳松,吴志华不想放弃。他攥住了张绮的手,夸张地说:“总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到这时候,中学生们终于觉出来不对味了。张雁声这个堂姐的男朋友,好像有点盛气凌人呢,对张雁声的男朋友似乎……有点敌意?   幸而张雁声的男朋友一笑,说:“怎么会。当然要准备礼物。”   刚才一直忙着见长辈,见完长辈又见同学,岳松本来是想待会再将礼物给张雁声的,但吴志华都咄咄『逼』人到这个份上了,岳松就从西装的内兜里把给张雁声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了。   是个小小、扁扁的盒子。   “给你的。”岳松含笑,递给了张雁声。   张雁声也含笑接过来,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有同学没认出来,问:“这是……什么呀?”   别的同学说:“车钥匙吧!”   的确是车钥匙,兰博基尼。吴志华自己就开兰博基尼,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雁声的同学震惊:“这是?这难道是……送了一辆车吗?”   在这些中学生看来,买车都是大人的事儿,何况是把车当成礼物送人。   吴志华就更不信了,嗤笑一声说:“不会是打火机吧?”   被他这么一说,张雁声的同学们就更加吃不准了,因为在送一辆车和送一个车钥匙外形的打火机之间,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网上不是有很多那种视频吗?一大排豪车钥匙,其实个个都是打火机。   但,身处在这样的豪宅中,他们又觉得……似乎……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提高声音说:“对,肯定是打火机,怎么可能是车呢!一辆兰博基尼得五六百万呢,不可能的!假的!假的!”   说话的人语气特别夸张,张雁声差点想翻个白眼,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唯恐天下不够『乱』的徐立晨。   徐立晨和张雁声班上的同学不熟,所以一开始也没往这边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张鹤翎和张硕成都跟在他身边。   他手里还端着个碟子,上面有半块蛋糕,嘴角还沾着『奶』油。   他本来没注意这边,正吃着蛋糕呢,忽然听见张鹤翎说:“绮绮姐怎么过去了?”   张硕成则“哼”了一声:“准没好事,肯定又要说难听的话!”   徐立晨的看热闹雷达噌地就竖起来了!徇着电波就过来了!   吴志华当然不认识徐立晨。一是徐立晨年纪还小,还没怎么出来混圈子,二是吴志华他们家是罗明电子,并不在k市,他不是本地人。   吴志华虽然觉得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有点太浮夸,但看着年龄应该是今天女主角的同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男生长得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吴志华当然乐意有人支持自己。这人的话似乎让岳松很没面子,很下不来台,他就笑起来。   徐立晨还没够。他可是个看戏不怕台高的货『色』。   把蛋糕碟子往张鹤翎手里一塞,他拨开两个张雁声的同学,凑到了前面:“我看看,我看看。”   说着就从张雁声手里把车钥匙拿过去了,翻来覆去看了看,说:“这个做工啊……有点粗糙啊,哎,质量不怎么样,打不出火来啊?那个谁,你来试试!”   说着,一个抛物线,就把钥匙扔过去了。   吴志华赶紧伸手接住,下意识地就以握打火机的方式握住,并用拇指去“打火”。   当然按不动!他要能用车钥匙打出火来,徐立晨就把自己项上人头割下来给他!   结果只硌痛了拇指。   吴志华有点懵。他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个车钥匙。而且这个品质,非但不像徐志华说的那样“有点粗糙”,反而……   吴志华自己开的就是兰博基尼,他感觉,这个应该是真的兰博基尼的钥匙。而不是x宝上那种用来装『逼』的假钥匙。   难道,总不会是……   正犹疑间,徐立晨贴过来在他耳朵边悄声说:“会不会就拿个钥匙装『逼』,根本没车呀?”   吴志华茅塞顿开,是呀,这也很有可能呢!   他还记得当年岳松参加张绮的生日派对,明明是要去坐公交,却觍着脸告诉他们他叫了出租车呢!   这个人一贯装『逼』的!   “看来是真不是打火机了。”吴志华大声说,“那车呢?车在哪儿呢?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吧!”   张绮要被他气死了。   因为就连张雁声的同学们都看出来不对了,张雁声这个堂姐的男朋友,似乎不相信张雁声的男朋友真的送了一辆车给张雁声,咄咄『逼』人地想要当场证明真伪。   但同学们不像他对岳松有先入为主的印象,而是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岳松一副贵介公子的模样。他们也不知道岳松过去有过什么黑历史,但他们来到张家已经被张家的豪宅给震撼了一番,身处在这种环境里就觉得,一个像与岳松这样的贵公子出手一部车当礼物,似乎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像电影情节一样呢!好刺激,好浪漫!   反倒是这位堂姐的男朋友,说话语气都给人一种二愣子般的智障感。   他们这边声音一大,把大人给吸引过来了。   张寰过来问:“干什么呢这是?”   张鹤翎大声说:“爸,岳哥哥送了一辆车给姐姐做礼物!”   张鹤翎其实不是很理解吴志华为什么在这个事情上较劲。岳哥哥如果说送了姐姐一部车,那就是送了姐姐一部车呀,为什么要阴阳怪气地说话呢?   但是,送车这个事……   张寰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问岳松:“你送了雁雁一部车?”   “是。”岳松说,“雁雁有驾照了,以后还是自己开车方便。”   徐立晨凑过来很不要脸地说:“我也有驾……”   张寰把他的大脸拨开:“什么车啊?”   “兰博基尼。”岳松报了型号。   吴志华愣了,脱口说:“刚上市,600万的那个?”   他自己就是兰博基尼的粉丝,很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岳松却瞥了他一眼,说:“顶配920万。”   张雁声的高中同学已经听愣了。大家额头微汗——张雁声家的人开口闭口都是百万为单位。   “车在哪呢?”徐立晨存心就把事闹大,给吴志华飞了个媚眼,说,“不看见实物我们可不相信!”   吴志华已经隐隐有了一种失控的感觉,但他总是不甘心相信,被徐立晨架秧起哄地撺掇,一咬牙:“小一千的车可不是你说有就有的,在哪呢?让我们见识一下。”   张绮也生出了很不妙的感觉,从吴志华不听他的劝阻,事情好像就有点脱缰。   她忙出来打圆场:“算了,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饿了没有?去那边吃东西啊。”   都到这个程度了,谁还想吃东西啊。就连最单纯的高中生们都想把这个不知道起因为何的八卦看到底。   张绮对张雁声说:“雁雁,真是的,快让你同学过去吃东西啊,车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都看向张雁声。   张雁声淡淡一笑:“大家都想看就去看看呗,我也想看呢。”   她说着把手伸向吴志华,吴志华一愣,才反应过来,车钥匙还在自己手里呢,忙还给了张雁声。   这边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周围的宾客,大家交头接耳:“怎么了?”   “说是送了辆车,要去看车。”   “唷,什么车啊,咱们也去看看。”   赵兰芬想过来阻止张绮和吴志华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止是这些年轻人,还有一些听到了动静的宾客,也跟着出来看车了。   张雁声对岳松说:“丑话先说在前面,不合我意的话,我可不收。”   岳松笑笑,握住她的手:“那就换一辆,换到你喜欢的为止。”   哎哟我的妈!   张寰和徐立晨同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只有张鹤翎捧脸:好甜……   张硕成一脸兴奋,只想看车。   因为是作为礼物要送人的,岳松开着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停在了大门门廊的台阶下。   原本,是打算悄悄将张雁声叫出来,悄悄送给她的。   那副驾上,还有他准备的玫瑰花呢。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那辆据说是920万的车子。   黑漆车身,线条充满了未来感。轮胎和地盘仿佛吸附在了地面上。力量和速度的美感摄人心魄。   张雁声抬手,按了下车钥匙。   漆黑的剪刀门无声地立起。   冰冷的金属,却燃爆了一群少年人的血。   .   第136章 第136章杀人   张寰很不满意!   “女孩子家, 搞什么黑『色』嘛,不弄鲜艳一点。”他嘚嘚。   岳松看向张雁声。   张雁声直接怼回去:“我就喜欢黑『色』。”   连张鹤翎都说:“黑『色』最衬我姐了!”   岳松微微一笑:“所以,收货吗?”   张雁声抿唇一笑:“收了。”   张硕成那屁股和腰, 就跟装了发条似地扭动:“姐!姐!”   张雁声无语, 说:“行,去吧。”   张硕成直接窜出去了,下了台阶就钻进车里。   同学们发出阵阵抽冷气的声音之后, 看张硕成都下去试车了,也纷纷围过去了。   “也太好看了吧!”   “我天,这车酷毙了!”   “小弟弟,让哥哥也试一下好不好?”   留在台阶上的宾客们也纷纷赞叹, 很多人识货。但也有人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知道了价格,说了出来,又引起一片赞叹。   纷纷询问:“雁雁的男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哎, 说出来大家都知道的, 就是庆霆。”张寰矜持地说,“小岳啊,庆霆岳董事长的孙子。”   原来如此, 怪不得出手就是900万的豪车。   本省首富啊。   只是岳家低调。岳董事长都很少在媒体公开『露』面, 其余家庭成员就更低调了。所以大家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吴志华完全呆住了。   跟着出来的赵兰芬更是觉得后脖子一阵一阵地发热——她这更年期的『潮』热都涌上来了!   而张绮, 张绮觉得晕眩……   张寰趁着大家都关注岳松的时候,悄悄扯住张鹤翎:“赶紧!去车库跟他们说,车别开出来!告诉他们取消了!取消了!那些拉炮和气球都别给我『露』出来!快点!”   张鹤翎从刚才知道岳松送了一辆车给自己姐姐,就知道不好!   撞礼物了!   张寰准备的礼物也是车!   而且张寰还特别准备了一个送礼物的环节呢!准备了好多气球呢,那个车库门一开, 那些气球就会飞出来!设计得特别好!   张鹤翎个子很高了,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短腿了。她现在身高腿长,临危受命,跑起来很快就没了影。   张寰真是觉得憋屈极了!   特意给闺女准备了大红『色』的法拉利跑车,600万呢!比梁莹莹那台贵了一倍呢。   也比他大哥给他侄女张绮买的车也贵。   这样,又能让雁雁开心,又能让他自己开心,多好啊!   谁知道岳松个臭小子送什么不好!他也非要送车!   他还送得比他准备的贵!   头筹叫人拔了,让张寰还怎么把自己准备的车拿出手来!   可气!   心里妈卖批着,脸上还得笑眯眯!   张寰招呼岳松:“小岳,走,还有好几位长辈没认完呢。”   “走。”张雁声说,“我陪你。”   她把钥匙给了徐立晨:“你陪他们玩吧。”跟着张寰进去了。   岳松走在她后面,瞥了眼吴志华,按住了徐立晨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嘴唇微动:“杀人……”   徐立晨嘴角斜斜一勾,『露』出了个反派式的邪魅笑容:“交给我。”   岳松用力按了按他肩膀,进去了。   徐立晨凑到还发呆的吴志华身边,非常自来熟地搂住他脖子,说:“哎,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方,送900万的车啊。随便送送五六百万的就行啦,这个可有点贵了。哎,你送给女朋友的车多少钱啊?”   吴志华不自然起来:“没事送什么车。”   徐立晨说:“有事的时候送啊,过生日啊什么的。不值当送个车吗?”   要让吴志华送,吴志华也能送得起车。但肯定送不起900万的。这个价位对他来说也过于昂贵了。   但张绮的堂妹的男朋友这里珠玉在前,以后他就是想送车也没法送了,除非他送得比岳松的更贵!   徐立晨接着说:“对了,你是这姐姐的男朋友吧?姐姐是雁声的堂姐是吧?那你以后可真难做了,你跟岳松这关系得叫什么?连襟对吧?以后妹夫是庆霆的继承人啊,这出手送什么都能压姐夫一头,啧啧啧。不过那也没办法,人是独生孙子,唯一继承人,以后整个庆霆都是人家的。话说我刚才听有个阿姨介绍你听了一耳朵,你好像不是独生子,是有哥哥还是有弟妹啊?不是独生子的话,以后能继承你们家的家业吗?哎,不是独生子就是这点不好,看着挺光鲜,真比起来跟人家继承人没法比……”   吴志华脸涨得通红。   “别瞎说!”张绮忽然开口,粉脸含怒,“什么姐夫妹夫的,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她说完,转身就走。   吴志华这会已经明白徐立晨不安好心了,但也没工夫跟他计较,甩开他胳膊慌忙追下台阶:“绮绮!绮绮!”   徐立晨站在台阶上抱胸一笑。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杀人对什么?   当然对诛心啊。   走下去举起钥匙,对兴奋的同学们说:“钥匙在我这儿,我们要不要开几圈。”   同学们:“要要要!”   “女生先坐!”   “等一下,徐立晨你有驾照吗?”   “你行不行啊,可千万别给人家蹭了什么的。”   徐立晨:“放心吧,驾照虽然是新考的,但我初中就学会开车了。”   每次只能带一个人坐,先带了张硕成,然后带女生们,最后带男生。   只有张志源没有过去凑热闹,从始到终,他一直站在门廊下,安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张寰消失了一小会儿,等他再出现,果然有人打趣他:“人家男朋友送了千万级的车,你这当爹的呢?给雁雁准备什么了?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张寰心想,幸亏他机灵刚才去准备了。   他打了个哈哈,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了礼物给张雁声——一张支票。   大家觉得无趣。   支票什么的,一般隔代的长辈惯用。因为隔代长辈通常没有那么熟悉小辈的喜好,也因为小辈多,准备礼物是个麻烦事,干脆都支票打发就容易。   但亲爹还给支票,就好像没那么有诚意了。   也有人起哄:“雁雁,快看看给了多少,少于920万可不行!”   大家哈哈大笑。   张雁声嘴角微抽,打开看了一眼,告诉大家:“一千万。”   “还行,还行。”大家又哄笑,“差点就输了。”   张寰气得磨牙。   他本来,设计了特别好的送礼物的环节!   等大家吃吃喝喝差不多了,他就会领着大家到外面欣赏他精心给闺女挑选的礼物——车库门一打开,扑啦啦先飞一大堆气球出来,然后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缓缓驶出来停在门廊台阶下。然后他亲手把钥匙交给女儿,洒泪说:“你长大了,真希望你妈妈也能看到。”   绝世好爹就打造出来了!   妈的,全叫岳松给搅合了!   张寰恨得牙痒痒,看岳松怎么看都不顺眼。可『奶』『奶』和姑『奶』『奶』都对岳松言笑晏晏,一看就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张寰陪在一边,也只能陪着干笑,哪敢表达不满呢。   过了一会儿脱了身,又遇到了自家大哥,张寰瞧了一圈,问:“大嫂和绮绮呢?怎么不见了。”   张宇“咳”了一声,尴尬地说:“你嫂子她不舒服,绮绮陪着她先回去了。”   看他哥那一脸尴尬的样儿,张寰心情就舒畅了起来。   什么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   雁雁的男朋友稳压了绮绮的男朋友,她能舒服得起来吗?一个罗明电子家的小儿子,跟庆霆的唯一继承人比,啧啧啧!   张寰看岳松忽然又顺眼起来了。   又是一年开学季。   张硕成升入了五年级,个子蹿得蹭蹭的。比别的孩子高半头,背后看基本脱离了孩子的样子了。   张鹤翎升入了初中,亭亭玉立地成了美少女。她在外面总是表现得很高冷,很御姐,在学校里引来不少男生追求。   徐立晨去了h市,开始了他的学业。   张雁声开着她的车,去了k大。   张雁声没想再低调。   重生之初的低调,是一种改过自新,也是因为中学生的世界过于简单,没必要让那些杂七杂八的因素影响唯一的主任务——学习。   但三年下来,张雁声已经不是当初那种悔过自新,想要低头和光同尘的心态了。   大学她也早经历过,虽然是个校风很差的野鸡大学,但也能知道大学校园已经自成小社会。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张雁声的人生走到这里,已经低调不起来。   学校社团招新,她加入了学生会。   上一届会长升入大四已经卸任,新会长是大三的。重要的干部们也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   新人开会,张雁声在一众大一的女生中,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还是衣着,耀眼得发亮,惹得学长们频频注视。   这其中有一个学长,是另一个学姐的男朋友,就不免惹得学姐怒目相视了。   等散了会,张雁声背上了包和同学们一起向外走——她没住宿,跟张绮一样开车走读,却在楼外面被喊住了。   回头一看,喊她的是刚才一起开会的大三的学姐。张雁声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学生会里人和人的关系,更不知道刚才频频注目她的学长们中的一人是这个学姐的男朋友。   但她看得出来,学姐眉眼间带着威势,还带着两个人,似乎来者不善。   “有事?”她问。   “张雁声是吧?”学姐说,“我叫马芸,我是大三的,咱们学生会的外联部长。”   “我知道。”张雁声说,“刚才开会介绍过了。”   马芸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说:“是这样,咱们学生会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我们不穿山不背山。包包和衣服,宁可买普通牌子甚至没牌子的,也不用假货。”   张雁声:“哦。”   “……”马芸原本就是因为看到张雁声的包包才过来说这个话的,觉得张雁声反应太平淡,不满地说,“所以你,注意着点。”   张雁声挑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用假货。”   马芸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说:“你这个包……”   但另一个大三学姐反应过来了,扯住了马芸,问张雁声:“你这个包好好看啊,哪里买的。”   张雁声回答:“鸿宝广场。”   大家就静了一瞬。   鸿宝广场那个商场里面,全是一间一间的专卖店。有些店还限客流,人多了,就要在门外排队。   是一个柜姐比顾客还多的地方。   所以张雁声的包包是……真货。   刚才真的莽撞了,只觉得大一新生不太可能背真货。但现在仔细看……   这个大一学妹从头到脚,都很精致。包包也非常精致,的确……   新来的学妹挑挑眉,说:“不用盗版我当然支持。但就我们国家的国情来说,要求自己就可以了,要求别人,学姐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毕竟这里只是学校的学生会,人均生活费1500元的地方,不是什么名媛俱乐部,没必要对同学们要求这么苛刻。”   “是啊,是啊。”其他的大一新生也附和。   她们中难免有人有山寨的名牌,刚才听马芸一说都懵了。   张雁声说的才是正理。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管别人呢。   马芸脸『色』不太好:“你怎么说话呢?”   “好好说话呀。”张雁声那眉『毛』就没落下来过,“我又没骂人,没说脏话。只是告诉你,学生会干部就做好学生会的工作就可以了,别的同学的生活和消费,不在你的管辖范围。请学姐,先管好自己。”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大一的学妹们看看学姐们不太好的脸『色』,也不敢吭声,跟着溜了。   马芸气得发抖。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   第137章 第137章官威   马芸跟她男朋友大吵了一架。男朋友对天发誓开会的时候绝『逼』没有盯着那个大一的学妹看, 然而马芸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开会的时候,她男朋友盯着张雁声眼睛都快直了。   偏那个张雁声那么难搞, 一年级的居然不听学姐的话, 还敢反驳。气死个人。   中午在食堂的时候,她逮到了大四的张学姐大吐苦水:“我们大一刚进来的时候,你跟我们说不穿山背山, 我们个个都听啊,好嘛,现在的大一,嫌我管得太宽。”   张学姐问:“她背假货了?”   马芸一噎, 说:“看起来不像假的……”   张学姐问:“那你管人家干嘛?”   马芸委屈:“那不是你定下来的规矩吗?”   问题是, 张学姐不喜欢别人背假货穿假货,谁要是敢当着她面这么干还不听劝,她第二天就能买一个同款的真货来, 直接寒碜对方。渐渐地, 学生会的女生才养成了不穿山不背山的默认规则。   但现在张学姐退出学生会了,现有的大三女生,都没有能力这样去震慑别人。   马芸空口白牙地说什么不穿山不背山, 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两千块的新学妹们不干。   马芸说:“要不然你去说说她们, 也太不懂道理了。”   张学姐以前是外联部长,在自己的地盘上执行自己的意志, 是为了自己爽。   马芸这是新官上任,镇不住新人,想拉她出去借力。她现在都退出学生会了,怎么会吃饱了撑的给马芸当枪使。   她假假一笑,推诿:“现在该是你管事了, 我哪能瞎伸手。   借不着力,马芸怏怏走了。   张学姐吃完饭去买饮料,碰到了张雁声,张雁声先跟她招呼:“绮绮姐。”   张学姐就是张绮,她问:“怎么样?大学里还习惯吗?”   张雁声说:“还行。”   张绮问;“社团招新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加入了学生会。”张雁声说,“外联部。”   张绮抬起了下巴:“外联部我熟,有几个女生人不怎么样,喜欢欺负低年级的,要有事儿你提我。”   张雁声无所谓:“没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张绮说:“行叭,反正你不是个任人欺负的。”   在家里自然有争夺,但到了外面,都姓张。   马芸的男朋友又给她买花,又带她出去吃饭,两个人才和好了。   但马芸心里被张雁声堵着的一口气始终还是下不去。很快学生会举办活动,有了工作,马芸觉得,必须得给张雁声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最好把她『逼』出学生会去。   要不然,学生会里有这种刺头新人,她们这些高年级的说话谁还会听啊?   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大三女生跟她说:“你别找她事了吧。我听说那个张雁声,家里边特别有钱。好像比张绮学姐还有钱呢,说是开个一千万的车。”   马芸嗤笑:“你听谁说的?这种话你也信?”   女生说:“我们部的一个新大一说的,她说她们班的一个同学跟张雁声是一个高中的。”   “听她们瞎吹!”马芸笑骂,“张绮学姐那么有钱的,咱们能碰上一个都不容易。世上哪有这么多有钱人呀?还都跑到咱们学校来了?我才不信这种鬼话呢。”   这天大家忙活了一个傍晚,好不容易把各自分配的活干的差不多了,马芸扔了一摞材料到张雁声面前:“你把这个弄了。”   张雁声拿起来翻了翻,说:“这个不是给我分派的工作。”   马芸眉『毛』一竖:“我现在分派给你了。”   高年级的学生态度强硬的时候,低年级的学生往往就服软了,大多数会尽力避免正面应对。   马芸要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张雁声服软。她只要服软就好了。一个团体中最刺头的那个一服软,其他人就好管了。   所以马芸刻意地表现得很强势,就是想压住张雁声的气势。   可惜了,张雁声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直接把材料扔回到马芸面前:“你自己的分内事,请你自己做完。”   马芸没想到她会这么强硬,梗着脖子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张雁声说:“开会分配工作的时候,我没听到会长给你再分派别的任务,我们部门的任务摊派到每个人头上,你的任务就这么多。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别的事,耽误分内事做不成。你要是有事,一开始就应该跟会长说清楚,不要给你分配任务。你既然接受了分派的任务,就应该把它做好。你要是临时有事需要别人帮忙,请客气一点说话,不要居高临下,横眉冷目的。谁也不欠你的。”   马芸炸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部长! 你一个新人,你凭什么这么跟部长说话!部长给你分派什么任务就是什么任务,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   张雁声加入学生会这一段时间已经察觉到学生会里有着浓浓的阶级味儿了。   之前微信群里有大一新人艾特会长,居然有个部长跳出来批评,说:“你艾特会长干什么?你一个新人有什么资格艾特会长?你有什么事先向你们部长汇报!”   张雁声当时就极度无语了,但当时事不关己,她又有别事,就没管。没想到这么快,阶级的大棒就挥舞到她头上来了。   果然,在看到别人受难时沉默,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张雁声不打算再沉默了。   “我是新人,你是旧人,去掉新和旧,你和我都是人,一样的。”她说,“你是部长没错,因为你年级比我们高,资历比我们老,所以你有资格牵头做事或者给大家分配工作。但都必须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恕我直言,你现在已经超出这个范围了,你现在是在耍特权,耍官威。”   “你觉得自己是部长,在学生会里就是很大的官儿了,有资格耍官威?这真是太可笑了,你去照照镜子就会知道,真正的大人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小孩儿。”   “学生会部长,只是学校里学生会的一个职务而已,不是任何的官员。你想耍官威,先搞清楚官员的定义是什么?你首先得有公务员的身份,你得有正式的编制,你得有国家承认的等级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官员。那样的官员都未必敢耍官威,你一个学生而已,强装成大人的样子抖威风,很可笑的你知道吗?”   张雁声总结:“活脱脱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马芸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势的新人,想当初她们大一刚被招进来的时候,张绮学姐把她们压得死死的,谁敢顶一句嘴呀?   都知道张绮学姐是个特别有钱的千金大小姐,都奉承着她说话。   面对一点不拐弯抹角,上来就正面刚的大一新人,她毫无心理准备,瞠目结舌:“你,你!”   张雁声背上包说:“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先走了。”   有人一看这形势,赶紧也收拾东西,背上包说:“我的也弄完了。”   开溜!   哗啦啦走了好几个。   她们出去追上张雁声:“你可真敢说话呀,我看学姐们都挺厉害的,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张雁声说:“没什么不敢的,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谁也不比谁高贵。”   女生们搔头说;“说的也是哦!我们其实就是被他们吓到了。”   马芸抚着胸喘了几口气,越想越搓火。尤其是房间里还剩下的几个人看她眼神都不太对了,她今天要是不把脸面讨回来,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部长啊?   “这个张雁声太过分了!”她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非得再去跟她说道说道不行!让她明白道理!”   她说着,转身追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感觉要出事,也忙扔下东西跟着追出去了:“马芸!马芸!”   学生会的办公室就在校门口的一栋小楼里面,马芸追出去就看见了两个刚才先溜出来的大一女生。   她追过去问:“张雁声呢?”   大一女生们说:“她走读,刚出去了。”说着,伸手一指校门。   马芸就追出了校门。   从学生会办公室里追出来的女生追了过去。两个大一女生对视一眼,八卦魂燃起,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马芸气势汹汹地追出校门,很快就看到了张雁声的身影,她正往路边走呢。她快步追上去,看到张雁声从衣服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她大喊了一声:“张雁声!”   张雁声掏出车子钥匙,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按下了按钮,同时回头看过去。   车子接收到了钥匙的遥控电波,车灯闪亮了一下,剪刀门立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车灯这突然一闪,晃了一下马芸的眼睛。她挤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到张雁声神情冷淡地站在那里,一手拎着她的包,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长发披肩,衣着精致,包包昂贵。身后是剪刀门立起的黑『色』跑车。   这画面像是模特在拍什么时尚杂志的封面似的。   【听说,她家可有钱了。】   【听说,她开一千万的车。】   【听说,她比张绮学姐还有钱。】   马芸忽然失声。   顿了顿,听见张雁声问“还有事?”,她才回神,磕磕巴巴地问:“你,这车,这车是你的啊?”   张雁声说:“是啊。找我还有事吗?”   马芸问:“是、是你家里给买的?”   张雁声说:“不是,男朋友送的。叫我还有事?”   马芸沉默了一下,说:“没,就看见你,随便喊一声。”   .   第138章 第138章排挤   张雁声就特别腻味学生会里的这个官僚风。她在进k大之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上辈子的野鸡大学里,她没跟学生会的人打过交道。   她在学校里碰到张绮,问了她一下:“一直都是这样吗?”   其实不是的, 其实在岳松还没退出学生会之前不是的。虽然学生会风气会变成这样, 主要原因不是张绮。但在当时,张绮觉得这对她管理学弟学妹们有帮助,就也推波助澜了。   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不止学生会, 其实到哪里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没去公司实习过。”   “但公司那些已经是社会人了。”张雁声说,“我是没想到学校这种地方也会这么油腻。”   “迟早都要进入社会的嘛,习惯就好了。”张绮问,“周四那个座谈会你去不去?”   张雁声不知道:“什么座谈会?”   “就『奶』『奶』那个……”张绮反问, “『奶』『奶』没跟你说吗?”   “没有。”张雁声说, “我去问问『奶』『奶』吧。”   张雁声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说:“你不是上课嘛,绮绮课少,有时间, 我就带她一起去。你才大一, 没必要为着这个缺课,不值当的。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等假期有时间, 我有的是安排给你做, 到时候别哭。”   张雁声不像张寰那样,一到老太太面前就总想争个宠。也不像重生之初, 内心里还希望有外力可以借助。   老太太既然说没必要,那就是没必要。张雁声欣然接受,也没有异议。   老太太问起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啊?”   张雁声把学生会的情况跟老太太说了:“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绮绮姐说一直都是,习惯就好。”   老太太叹息:“小孩装大人,总是可笑。要是学的是好的那一面, 虽然可笑但也算可爱;要是学的还是不好那一面,就可笑可憎了。   张雁声说:“您说的没错,就是可憎。让人浑身不舒服。”   老太太说:“自以为老成圆滑,其实傻得不得了。每年招聘人力那边都会见到很多这样的,一般都会刷下去。我们招年轻人,就为着那点活力和积极『性』,不然要他们年轻人图什么?图他们什么经验都没有,还要手把手地从头教起啊?”   “『奶』『奶』,我不想去习惯。”张雁声说:“这股子劲劲的,太让人难受了,特别不爽。”   『奶』『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出,要么想办法去改变。”她说,“我先试试吧,要是根深蒂固改变不了,我也不去恶心自己了。”   『奶』『奶』笑了,笑完,说:“挺好的,你先处理好你学校这一摊事,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去试试吧,别吃亏。”   张雁声奇怪:“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奶』『奶』大笑。   那天好几个人看到了张雁声的车,关于张雁声特别有钱的事随即传遍了学生会。   大家趁张雁声不在的时候偷偷背后议论她。   但马芸还是有些不甘心。她仔细回想那天说的话,说:“她也没说自己家有钱啊。她自己都说车子是男朋友给买的,说不定这个男朋友是个四五十岁的啤酒肚地中海大叔呢?”   “不可能。”早先就告诉马芸张雁声有钱,马芸却不信的那个女生说,“王莉都说了,是张雁声家里特别有钱。不信问王莉。”   王莉是个大一新人,她点头:“是我们班一个同学说的。她说张雁声的事暑假的时候在他们学校那些群里都传遍了。说她们家超有钱,办升学宴的时候,男朋友送了她一千万的车,爸爸给了她一千万的支票。”   几个女生哗然:“太浮夸了吧!小说里女主角也就是两百万三百万,这动不动一千万一千万的过分了吧?”   “不一定。”一个男生说,“那天我偷偷拍了她的车上网查了一下,那个型号报价600到920万,要是顶配的话,四舍五入就算是千万级的了。”   大家都又哗然。但不管怎么说,基本上张雁声是真·白富美实锤了。   马芸郁闷得厉害。   其实一般人知道张雁声是白富美,也就“哇哦”一声,赞叹一下。然后该怎么地还怎么地。   但马芸这种人不一样。   为什么“欺软怕硬”是一个词而不是两个分开的词呢,因为欺软的人,往往怕硬——马芸就是典型的这种人。   过去张绮在的时候,她就是张绮的狗腿子,有时候也借张绮的势欺负一下别人。   张雁声如果弱气一点,她就喜欢去踩两脚。但若得知张雁声某方面特别强,譬如社会地位或拥有的财富,她就会下意识地避免与张雁声的正面冲突,自己就先气弱了,甚至可能会主动去讨好。   “可是能送千万级的车,男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吧?”有人发现了盲点,不是,华点。   王莉说:“准备好化身柠檬精吧,人家的男朋友不仅超级有钱,据说还超——级帅!”   “哇哦~”大家都酸了,“这就是白富美的人生吗?”   张雁声推门进来,看到人都聚在一起,还有点诧异。看了看时间,确定自己没迟到,奇怪:“怎么都来得这么早?”   大家吐了吐舌头,笑了:“碰巧了呗。”   大家各做各的事,就连马芸也没再和张雁声冲突,态度上软和了很多。   张雁声向来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的原则。马芸不主动招惹,她也不会去主动挑事。大家相安无事。   但张雁声去问了岳松:“学生会的风气一贯如此吗?”   岳松说:“我还在的时候不这样。不过大四的时候我听说过一点风声,说风气不好了。但我那时候已经退出学生会了,就没去多管。”   张雁声说:“就特别腻味。”   岳松失笑:“你想干嘛?”   张雁声说:“擒贼擒王,我想跟会长谈谈。”   周四张绮跟着老太太去旁听了座谈会,却没看见张雁声。   问起来,老太太说:“她小呢,先上学。别的不着急。你看你大一的时候,我不也让你上学,假期才带你出去的嘛。”   张绮想想也是。   但她回家之后,在饭桌上顺口说起今天的事,说只有她没有张雁声,赵兰芬的眼神却若有所思。   吃晚饭,赵兰芬来到房间找她,面授机宜。   “你现在大四了,时间多了,要多跟着你『奶』『奶』多听多看多学习。有事你就去找你『奶』『奶』,别怕,那是你亲『奶』『奶』,你『奶』『奶』不会觉得你烦,不懂就问,她肯定会指点你的。”   张绮有些『迷』『惑』于赵兰芬的态度,虽然以前赵兰芬也会叫她多讨『奶』『奶』喜欢,但总觉得这次的态度有微妙的不同。   赵兰芬叹了口气,说:“本来想着,你是个女孩子,咱们家还有小麟,以后小麟当继承人,你嫁得好一点,都挺好。谁知道小麟这么可恨,死倔死倔的。”   今年张麟放假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母子里又发生了争吵,张麟直接又跑回国外去了。   赵兰芬彻底失望了。   “小麟这样,我也不指望他了。但你爸是长子,你是长孙女,孙辈里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排,也得从你开始。”赵兰芬分析,“张硕成才是小屁孩呢,你『奶』『奶』不可能等他长大。而且你『奶』『奶』也不待见梁莹莹……”   “就是雁雁是个竞争对手。”她说,“但你比她年纪大,这就是优势。你比她领先三年,趁着这个领先,好好地,稳扎稳打地在公司里站稳了。你爸好好扶持你。这个继承人的位子,咱们怎么也不能输。”   张绮心脏怦怦直跳。   对于母亲对她和弟弟的期望的差异,以前虽然从来没有明明白白地说过,但大家心里都是有默认的。   张绮没想到,有一天,母亲的期望会落到她身上。   “我会努力的。”她保证。   赵兰芬欣慰地笑笑。   张雁声专门去找了现任的学生会长。   但她不知道,马芸比她先找了会长。   马芸知道张雁声是个真·白富美之后,就不想再跟张雁声正面冲突了。但她知道,大家都知道她对张雁声服软了,这样的话,以后她不好混。她还是得做点什么的。   她去了找了会长。   “张雁声根本就不把高年级的放在眼里,带着大一的新人顶撞高年级,而且当着好多人的面直接抨击咱们学生会的现状。”她说,“感觉她不适合待在学生会,可能以后会引起大家的矛盾。让她离开学生会吧。”   但她的影响力仅限于自己那一摊,会长并不买账,说:“我没听别人跟我反映过。再看看吧,新人入会才多久啊,总得有个磨合期吧。”   他其实是怀疑,马芸之所以想排挤走张雁声,是以为张雁声漂亮。他可是听马芸的男朋友诉过苦,说不过是多看了张雁声两眼,马芸就跟她吵了一架。   马芸很郁闷。   她现在格外地怀念张绮学姐还在的时候。张绮学姐就有能力把不顺眼的人排挤走,怎么到她这儿,就行不通了呢,真是的。   然而那时候,张绮不仅能靠着自身的白富美的特『性』压制别的女生,她还给学生会拉赞助,她还经常私人掏腰包请大家吃饭,或者给大家发福利,甚至给高年级学生提供实习机会。她美貌、财力、资源、手腕都有,自然是想排挤谁就排挤谁了。.   第139章 第139章积极   张雁声找了学生会长, 直截了当:“学生会的风气,师兄真不觉得有问题吗?”   会长有点尴尬,说:“还好吧。从我还只是部长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我知道, 我打听过了, 从前任会长那时候起开始这样了。”张雁声说,“我看之前我们大一的新人在群里艾特你,被别人骂了的时候, 师兄也出来说话,语气比较委婉。我觉得师兄其实是并不是很赞同这种风气,是不是?”   会长说:“其实……唉。”   “我明白的。”张雁声说,“师兄是觉得, 已经是这样了, 掰过来要花很多力气,还不一定能讨好,所以不愿意去做。还有一点, 就是师兄已经是学生会长了, 是现在这个状态的受益者,既得利益者,所以没有驱动力去作出改变是不是?”   全让这个大一的学妹给说中了, 会长不禁有点吃惊, 原本还有点想敷衍应付的心态,也认真起来了。他想了想, 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的确是这样。”   “以前,前前任的会长姓岳,岳师兄做会长的时候,风气还不这样。后来岳师兄大四了,任师兄做了会长, 他喜欢这样,还有张学姐也比较喜欢同学间划出等级……慢慢就成这样了。”   张雁声顿了顿,问:“张学姐?”   “张绮学姐。”会长说,“她现在大四了,退出学生会了。哎,我跟你说,就你们女生之前闹的那个什么不穿山不背山的规矩,也是她定的。”   张雁声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她堂姐张绮的手笔。无语了半晌,跳开了这个话题,回归主题:“我一进学生会,就感觉一股子扑鼻的油腻。师兄,你自己就没感觉吗?”   会长叹气:“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有时候让人挺尴尬的。”   “我之前和我『奶』『奶』谈起这件事。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我『奶』『奶』经营着企业。她告诉我,那些在学校里练成了官油子的学生,hr一眼就能看出来,基本就会直接刷掉。”她告诉会长。   会长很吃惊:“真的?”   “当然是。”张雁声说,“会长你想想,就咱们学生会招新,你是愿意找一个一看就很勤快心思也简单的大一新生,还是想招一个一看就是会推脱工作的老油条?将心比心,你也不想找后面这种人,一样的,将来大家离开学校去找工作,人家公司也不想招。”   “现在学生会里的这种官僚作风,除了满足个别人莫名的虚荣心和权利欲,什么好处都没有。等到了将来进入社会的时候,以为人家公司的hr都是吃素的吗,看不出来吗?师兄我跟你说,在学校里你们是高年级,可以在我们一年级面前摆架子,离开了学校,在别人眼里,你们都是小孩。还特别可笑地模仿大人,模仿的还是最糟粕的部分。”   “我们k大怎么也是双一流,从学生会走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这个德行,时间久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学校?这些名声都是会流传出去的。我告诉你,秘书有秘书的圈子,销售有销售的圈子,hr有hr的圈子。那些信息会在相关的圈子里流传,传出去的就是名声。”   会长额头微汗。说什么在低年级面前摆架子,他在张雁声这个大一学妹面前可不敢。   “你说的都对,但是……”他犹豫。   “我明白。我只是想把话都跟师兄说明白,师兄要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至于师兄你到底决定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建议,不可能替你决定。”张雁声说,“但是我跟你表明态度,就这种官僚主义,耍官威敢耍到我面前的来的,我都要给他们踢回去的。希望你也跟大家打一声招呼。”   张雁声转身离开。   会长挠挠头,发现自己都出汗了。这个学妹可真强硬,哪像个大一的。   但张雁声说的话他的确有些听进去了。虽然没有立刻雷厉风行地搞什么反官僚主义整/风运动,但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在学生会里以身作则地悄悄抵制这种风气了。   其实,仔细观察就不难看出,真正官味冲天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其中包含了马芸和她的男朋友。   而其他的人,无非是身在其中,不敢或者不愿意当出头鸟去反抗而已。   但这一届新人里,偏偏有个张雁声。   张雁声跟那几个官油子接连呛了几次声之后,有人提议开除张雁声。但会长没同意,张雁声先前跟他的那次谈话的确是打动了他。   他事后还曾去找过已经上大四的前任会长,问起他的近况。   从九月份开始,各种大企业的校招就开始了,大四的学长学姐们都忙着递简历和面试。   前会长对现会长吹嘘:“咱们在学生会的经历放在履历上就是亮点,我这个月有三个面试要去呢。”   现会长说;“师兄找到工作以后要给我们传授经验啊。”   前会长哈哈大笑:“到时候我回来开一个讲座。”   但现会长一直关注他,后来听说他去几个大企业面试都被刷下来了。再在学校里碰见的时候,前会长就没那么意气风发了,开始各种抱怨,觉得那些企业的hr都不开眼,把什么职务都没担任过的同学都录用了,却不要他这个当过学生会长的人。   现任会长想起了张雁声那句“当hr是吃素的?”。   果然不是吃素的。他们这些根本还没被社会毒打过,就在象牙塔里妄自尊大的小屁孩,在人家hr的火眼金睛下全都原形毕『露』了。   现会长认真思考了之后,下定决心要整顿学生会风气。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动手,学生会里就发生了肢体冲突。   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都是男生跟男生。谁想到这次是男生跟女生!   学生会官僚气息最浓的那个男生,被张雁声怼到恼羞成怒,居然扬起了巴掌,一耳光抽了过去。   女生们一片惊呼,男生们想阻止但是来不及。   都以为张雁声会被打,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但,谁都没想到,只眼前一花,那个男生已经被张雁声反剪着手臂按在桌子上了!他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却挣不脱张雁声的钳制。   大家先呆住,反应过来,纷纷上去拉架。   张雁声却不买账,直接说:“把老师请过来,好好说说这个事。”   学生会自治度很高,老师一般不『插』手不过问。张雁声要请老师,那就是摆明要把事情闹大。   但张雁声坚持,男生们也不能硬拉她一个女生,女生们一直都挺讨厌那个爱打官腔的男生的,没人伸手。最后,还是把老师请来了。   老师知道了前因后果,直白批评了学生会这种不好的风气。而一个男生主动出手攻击一个女生,则另案处理。   第二天,学生会发布了公告,那个男生被学生会开除了。他本来是一个部长,现在离开了学生会。   而后在老师的旁听下,会长召开了一场会议,对学生会开始了整肃风气的运动。   马芸的男朋友悄悄跟马芸说:“你还让我去怼张雁声,幸亏没听你的。”   马芸悻悻。   张雁声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岳松。这里面其实很多都是岳松认识的人。   岳松问:“你故意的?”   “对。”张雁声说,“有些人就那样,已经不可能去改变了,那就只能把他踢出去。”   岳松挑眉:“为什么这么针对他?”   张雁声托腮:“因为他挡了我的路。”   “我计划,在大三成为学生会长。但我想要的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学生会。”张雁声说,“我对我的大学生活是有期待的,我做好了计划的,谁妨碍我谁就滚蛋。”   岳松凝视她。   张雁声挑眉:“怎么了?”   岳松挑起她一缕长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你变了。”   张雁声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勾起:“是。”   她变得积极了。   在高中时代,学习其实是被动的。因为有高考压在头上,所以学习是必须的,你想学不想学,都得去学。   但现在,张雁声做的事并没有外力的驱动,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想要。   “为什么?”岳松饶有兴趣地问,“是感受到大学和中学不一样了吗?”   “也是吧,但主要是……”张雁声说,“大学里,都是同龄人。”   岳松莫名,理解不了这句话,失笑:“怎么,高中同学跟你不同龄吗?”   张雁声笑笑。   对她这个重生者来说,高中的同学们在她眼里一直像弟弟妹妹一样。所以高中时代除了对付几个主动招惹她的不良少女之外,她多是以包容的心态对待自己的同学们。   毕竟她多活了好几年。   但大学就不一样了。前世她死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如果说高中三年是对过去的修补,踏进大学校园,则是重新开启了未来。   张雁声想要的,想做的,都跟高中时代不一样了。   她整个人的心态也变得不一样了,蛰伏得久了,蓄力够了,现在舒展开了身体。   “对了,下个礼拜平安夜……”张雁声亲了亲他,“我有事,不能一起过。”   岳松反而松了一口气。   “……”张雁声,“你有工作?”   “是。”岳松抱住她,“就排在那天,然后还要跟几位老人家一起吃饭,脱不开身。”   老人家们又不过圣诞节平安夜,没法因为他而改期。   “没事。”张雁声揪他鼻子,“但要记住你欠我一回。”   明明是她另有安排。   好吧,当两个人这样黏腻在一起的时候,讲什么道理。   岳松问她:“平安夜干嘛去?”   张雁声说:“同学们一起去酒吧。”   “好。”岳松说,“别喝醉。让司机去接你。到时候我看看时间,最好我能去接你。”   张雁声答应了。   平安夜,商业区到处圣诞树,酒吧街尤其气氛浓郁。   张雁声说平安夜的安排是同学们一起去酒吧,张雁声觉得自己不算是说谎。   她早早就在那间酒吧里占据了一个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也不让酒吧侍者点燃桌上的小蜡烛。   她耐心地等在那里,果然,等来了她的同学们。   ——前世的大学同学们。   .   第140章 第140章守株   有些仇, 是一定要报的。比如生死之仇。   张雁声一直没动,是因为时间节点还未到,还不知道上哪去找她想找的人。   一直到她上了大学, 到这一年的平安夜。   平安夜这个时间点比较特殊, 所以容易被记住。前世,她和大学同学在平安夜来这酒吧里玩,在这里结识了黄哲。   后来, 岳松闯进那个包间里,就是打倒了黄哲,把张雁声救了出来。他的白衬衫上溅的血里,就有黄哲的血。   张雁声坐在幽暗的角落里, 盯着她前世的这些大学同学——大多家里有点钱, 考不上正经大学,花钱来换个文凭,让自己不至于说出去只是个高中学历。   这里面倒没有什么真正的坏人, 不过都是一些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而已。甚至现在看去, 都还有些傻单纯。   还有几个人不是她的大学同学,而是同学们呼朋唤友叫来的各自的朋友。黄哲也是这样来的,张雁声的同学里, 有一个跟黄哲是朋友。   张雁声坐在那里, 考虑是现在就过去搭讪,混入其中坐等黄哲出现, 还是一直等在这里,等黄哲出现再说。   其实前者更好些,那样等黄哲来的时候,她的存在就更自然。但她内心里不想再和前世这些同学混在一起,终究是没动。   于是她看到了黄哲, 和,汪倩。   张雁声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汪倩出现在这里,跟黄哲在一起。   前世,她从高中毕业就和汪倩基本上不怎么往来了,只兴致好的时候,朋友圈点个赞。后来渐渐地,连赞也不点了。   张雁声看了许久。和王倩一起来的人是黄哲无疑。他现在头发已经染得很鲜艳,脖子上有他标志『性』的纹身。   他最开始吸引了张雁声注意的,就是他的纹身。那手艺真的好,张雁声在这个平安夜与他认识,看到,称赞了那纹身,两个人搭上了话。后来黄哲介绍了他的纹身师给张雁声,张雁声渐渐纹身上瘾。   黄哲也是一个很会玩的人,比眼前这些大学同学社会得多了,张雁声渐渐和他玩到一起去,也通过他认识了一些别的人,鬼混在一起。   直到死。   但张雁声从未听说过黄哲和汪倩相识。   而黄哲,是那个害死了她的人。   张雁声坐在角落里,看着汪倩言笑晏晏,很快融入了群体中——汪倩和徐立晨一样,是一个能很快融入环境融入群体、迅速能交到朋友的人。   但张雁声坐在那里,只觉得手脚发凉。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正应了那句“细思恐极”。   张雁声拉上了外套的帽子,从他们那一桌旁匆匆走过。   有人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高挑窈窕的背影,高高的靴筒裹着小腿,形状美好。   但平安夜酒吧街到处都是漂亮时尚的女孩子,不稀奇。同学收回了视线。   张雁声直到走到外面,寒冷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才大口地吸了口气。   窒息感稍稍缓解。但胸口依然像压了块石头,沉沉的,心脏难受。   烦躁感在心底蔓延。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初,暴躁、充满戾气。   一定是她想多了。   张雁声望着平安夜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告诉自己。   一定是。   虽然前世的友情十分塑料,但也就是那样了。十来岁的女孩子,心思最深也就是那样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张雁声就站在街头望着车流,望着人群,望了许久。然后掏出电话,但随即想起这是平安夜,徐立晨那个人一定正在灯红酒绿。   她没打电话,发了条信息给他:方便了给我回电话。   她以为得很久,但徐立晨两分钟之后就打过来了。   徐立晨喝酒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刚好看到张雁声的信息。   鬼才会觉得张雁声平安夜找他是为了说一句“merry chri□□as”,她一定是有事。大概率是不好的事,因为好事能等,不着急,坏事才着急。   徐立晨赶紧找了个勉强还算安静的地方给她回过电话去:“喂?张雁声,出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张雁声提都没提圣诞快乐之类的废话,她问:“你和以前八班的人还有联系吗?”   “有啊。”徐立晨莫名,“怎么了?怎么想起来八班了?”   张雁声吸了一口气,说:“帮我打听一下,汪倩最近的情况。”   汪倩今生只短暂地跟徐立晨和张雁声发生了交集,随即大家就各奔东西。张雁声如果不提,徐立晨已经要把汪倩忘记了。   但张雁声一提起这个名字,刹那间冲入徐立晨脑中的不是现实中和汪倩的短暂交集,而是那个……他在h市的时候做过的诡异的梦。   “好,我去问问。”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又问,“你在哪呢?”   张雁声的电话那边能听出空间的空阔感,还隐隐有车流轰隆的背景音。果然张雁声说:“我在外面。”   徐立晨问:“老岳呢?”   张雁声说:“他今天有事。”   徐立晨追问:“你没事吧?”   “我?”张雁声说,“我当然没事。”   当张雁声的语速比起她真正“没事”的时候要缓慢,而且没那么有力。   徐立晨敢打赌,张雁声绝不是“没事”。   “行,你照顾好自己。”他果断地挂了电话,立刻就给岳松打了过去,“你哪呢?雁声感觉不大对劲。”   岳松吃了一惊,沉住气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徐立晨说,“就通了个电话,感觉她情绪不太好。她在外面,我听着是大街上。”   “知道了。”岳松说,“我这就过去。”   岳松给张雁声拨过去电话:“我过去找你,你在哪?”   张雁声有点意外,因为时间还算早,平安夜的诸般活动才刚开始。她问:“你那边事结束了?”   “没有。”岳松说,“没事,我过去找你。”   张雁声沉默一下,说:“好,我在……”她报了地点。   徐立晨说的没错,张雁声果然是有情况的。平时的她,不会岳松一说就答应,她会说“你忙你的事去,我没事”。   岳松收起电话,快步回到包间,附耳在岳老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老爷子『露』出些惊异之『色』,但还是说:“去吧,去吧。”   岳松向老人家们道个歉,匆匆离开了。   有人诧异:“小松这是怎么了?”   岳老爷子说:“说是有个朋友有事……不知道什么朋友这么紧张。”   他这孙子一贯沉稳,少有这种意外情况。   却有人突然哈哈大笑:“老岳,老岳!你傻了!”   岳老爷子莫名:“你个老东西才傻。”   “哈哈哈,说你傻你就傻。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平安夜哪!”那人大笑。   岳老爷子鼻孔喷气:“我又不过洋节!”   “你老东西不过,但是孩子们过啊!”那人鄙视他跟不上时代,“现在这个圣诞节啊平安夜啊,基本上就跟情人节一个意思。我们家小孙女今天就出去和男朋友过节去了!”   岳老爷子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   老人家们哈哈大笑:“女朋友!肯定是女朋友!”   岳老爷子喜上眉梢,拍着桌子说:“等我回去好好问问这小子!”   岳松找到张雁声的时候,看到张雁声站在街头凝望着车流,神情果然是不太对。   “雁声——”他下车喊她,快步走过去。   张雁声闻声惊醒,转头看到了他。   岳松握住张雁声手,冰凉凉的。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岳松心惊。   他把张雁声拖回车里塞进去,自己也上了车,把暖气开大,问:“你车呢?”   张雁声说:“今天没开。”   岳松捂着她的手给她暖手,问她:“今天怎么了?不是说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吗?”   张雁声垂下眼眸。   “雁声?”岳松将她的手捂得更紧,柔声说,“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张雁声抬起眼睛,说:“今天偶然发现。一个我认识很久的人,可能曾经做过想害我的事。”   岳松沉声问:“是什么样的事,有多严重?”   张雁声沉默了很久说:“是给别人下『药』,想带别人吸毒的那种。”   车里的温度骤然就冷了下去,张雁声感受到了岳松捂着她手的力量忽然变大,也看到他眼中暴风骤雨一样的怒意。   “没事,我不是没事吗。”她反捂住他的手,安慰说。   其实不是,前世,她死了。   她的话并不能安抚岳松的勃然大怒。   他说:“是什么人?你把名字给我。”   “你别生气。”张雁声按住他的手,“具体做的人不重要,我自己可以处理。”   “所以你难受的是另外的人?”岳松皱眉。   “是,今天突然发现的。我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人,我以前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如果是真的,那……”张雁声忍不住咬指节。   如果是真的,这扑面而来的恶意就太让人背后发凉了。   但张雁声咬了几下指节,忽然推翻了自己先前想的一切:“不,也许我是错的!”   “岳松,我其实没有证据的。”她说,“我只是突然发现她和对我下黑手的人认识,而我以前不知道。我只是被这个信息冲击到了,一下子就判定了他们一伙的,判定她可能参与了那件事。但其实,这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她说:“也有可能,就仅仅是巧合,碰巧她认识我,碰巧她也认识对方。你说对吗?”   岳松凝视她片刻,说:“雁声,你其实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有害你的心思,是吧?”   张雁声承认。她说:“因为曾经也算是朋友,虽然没几分真心,但如果是真的,那这份恶意真就太可怕了。让人心里发寒。”   “好,没有证据的事,可以先放一边。”岳松冷声说,“但是企图给你下『药』的人,决不能放过。”   “当然。”张雁声握住他的手,“不过别着急,还不到时候呢。”   报仇这种事,张雁声的原则是,一击毙命。.   第141章 第141章打听   平安夜那天岳松和张雁声到底还是在一起过了。   岳松平时常和岳老爷子生活在一起, 但他也有自己单独的居所。小情侣日常约会过夜多数是在那里。   激情过后,张雁声拉着岳松的手,枕在他的手心里, 『露』出了宁和、惬意的神情。   岳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笑话她:“说你是手控,你还不承认。”   张雁声闭着眼睛微笑:“我只是喜欢这种感觉而已。”   “什么感觉?”岳松问。   张雁声睁开眼:“很安心的感觉。”   前世这只手,握着她的手, 安抚她的恐惧。今生这只手,也一样能抚平她的焦躁和戾气。   岳松眼中有笑意绽开,俯过身去细细地吻她。   第二天岳松在公司里就遭受了严刑『逼』供。   老爷子冷笑:“说吧。自己乖乖招供,还是让我动刑『逼』供?”   岳松:“……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老爷子不满地拍桌子, “当然是女朋友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你这不孝之、之孙!”   岳松扶额。   一看他这样子, 老爷子喜上眉梢:“这么说真地是有女朋友了?昨天要不是你许爷爷点醒我,我都想不到!快跟我说说,是谁家的孩子?安排安排, 两家见个面吃个饭!商量一下, 日子定下来,什么时候结婚,我什么时候能抱曾孙子!”   “就是因为知道您会这样, 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您。”岳松『揉』着太阳『穴』说, “您要这么『操』作,我明天可能就没有女朋友了。”   “不能吧, 怎么能。”老爷子嘴硬,“我这都是老人家最正常最美好的愿望!”   “您也说了是老人家的愿望,不是年轻人的愿望,更不是年轻女孩的愿望。”岳松无奈地说,“我女朋友今年才大一, 还不到19岁,您觉得她会乐意被长辈压着结婚生孩子吗?再说,就算她愿意,也还不到结婚的合法年龄呢。”   “这么小啊。”老爷子失望,“那还得等好几年呢!你赶紧努力。”   岳松:“……”   “哎,那就先不提结婚生孩子的事。那先见一见总可以吧。”岳老爷子说,“对了,你总得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吧?”   “她叫张雁声。”岳松说,“兴南的宋兰英老太太,是她祖母。”   “哦!是他们家呀!”老爷子拍桌子,“那老太太是个厉害人,年轻的时候很办过几件厉害事,我都听说过,不过一直没怎么打过交道啊。不错,不错。”   他又说:“我记得兴南……宋老太太是有两个儿子的吧?一个叫张寰,一个叫张宇?哦哦!怪不得!怪不得是上次你给我介绍他们兄弟俩!”   岳松点头:“她爸爸是张寰,她大伯家有一个堂姐,一个堂哥,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他顿了顿说:“不过弟弟妹妹都是同父异母的。他妈妈早些年得癌症去世了,他爸爸再娶了。”   “把张寰叫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老爷子后悔,“哎呀,早知道是亲家,上次我就跟他多喝两杯。”   孰料岳松一口给拒绝了:“不行,我刚才说了,您要这么『操』作,明天我就没女朋友了。”   老爷子不乐意:“不至于吧。以前不知道,这现在知道了,两边不该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吗?”   “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安排一下,作为我女朋友来见面。”岳松警告这暗搓搓怀着贼心的老头,“但是您不能摆出两家谈亲事定日子的架势。”   老爷子有点心虚:“我就想跟她家长一起吃个饭而已。”   “我再提醒您一下,她才19岁不到。她这个年龄根本还不考虑结婚,也最反感长辈催婚『逼』婚。您要是说什么先订婚之类的话,大概率她宁可选择分手,也不愿意失去自由。这不是她怎么样,而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不分男女。”   老爷子心知他说的是大实话,但还是不痛快,嘟嘟囔囔的。   岳松挑眉:“您要是这么多抱怨,那还不如不见,就当您从来没知道过这件事好了。”   “见见见!好不容易盼来个孙媳『妇』的人选,怎么能不见!”老爷子押着孙子赶紧生曾孙子的梦破灭了,但是也不能放弃孙媳『妇』啊,连忙说,“你赶紧给我安排上,我要见见我未来的孙媳『妇』!”   张雁声平安夜守株待兔地去偶遇黄哲,她原本的计划其实挺简单的:与黄哲结交,以朋友的身份掌控些他的日常行动信息,寻找合适的机会采取行动。   所谓的行动也很简单,其实就是报警,   黄哲不仅自己吸毒,还引诱别的青少年吸毒,甚至给张雁声投毒。他这么卖力地想把别人拉入坑中,张雁声怀疑他可能是自己贩毒,或者至少是在为毒贩做事。   这样的不报警抓他,还等什么呢?   张雁声想接近他,第一是想掌握他的行踪,第二是想确认一下,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吸毒贩毒。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汪倩会出现在那里。她本以为这辈子跟汪倩的孽缘已经了结了呢。   多了一个汪倩,多了前世的渊源和那些在心头盘踞挥之不去的疑云,事情就变得复杂了,靠张雁声一个人折腾肯定不行,得有帮手。   徐立晨第二天就打听到了汪倩的消息。   “她转学去了那个私立的高中之后也只读了一年多,高三的时候就送出去,到国外读预科去了。”徐立晨告诉张雁声,“这几天圣诞节,国外的学校会放假,她就回国来了。具体你看我给你发的截图。”   徐立晨是一个很擅长交朋友,而且一旦交了朋友,别人就会一直把他当成朋友的人。   他虽然早早地就离开了八班,但在八班一直有朋友,还不少。他找的是一个当初跟汪倩玩的算比较好的男生去帮他打听的。   截图是男生和王倩的聊天记录。   男生:“是不是回国了?昨天有人跟我说看到一个人很像你。”   汪倩:“这么巧?的确是回来了。昨天去酒吧街玩了。”   男生:“说看到你跟一个男生,男朋友吧?”   汪倩:“不是,是我一亲戚。”   亲戚吗?张雁声凝视这截图良久。   “喂,看完了吗?”徐立晨说,“看完我再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吧。”张雁声沉声说。   “也算是运气吧。汪倩当初在一中待了没多久就转学了,我昨天想破脑袋就只想起来这个人跟她挺谈得来的,我就找了这人。”徐立晨说。   这个人跟徐立晨的关系也不错,帮他做了这些事,回馈完了之后,又向他坦诚了另一件事。   “你让我帮你打听汪倩我才想起来,其实……”他说,“当初她转学之后,有一段时间找过我几次,就找我打听你,还有二班那个张雁声,还有咱们班的邹梓涵他们那几个女生。你还记得她们吧?当初就是她们几个老挤兑汪倩,最后给王倩挤兑得直接转学走了。”   这男生说:“她当时喜欢你喜欢的全班都知道,你又喜欢张雁声,邹梓涵她们几个是跟她有仇……我就觉得还挺能理解她的心情的。她要来跟我打听吧,我就都告诉她了,反正就是学校的那些事儿,也没有别的什么,也没什么你的隐私。”   徐立晨表示说无所谓,他不在乎这点小事儿。但也请这男生帮忙盯着点儿。男生跟王倩有联系,也互相加了好友,能看到彼此朋友圈,徐立晨让他如果看到汪倩有什么事儿,就告诉自己一声。   男生答应了,笑道:“我艹,这都隔了两三年了,你们俩怎么滴?又再续前缘了?”   徐立晨含糊了过去,只嘱咐他:“别跟她提我,别让她知道我打听她。”   男生笑着答应了。   张雁声沉默了很久,忽然问徐立晨:“你那个梦,就当时我到h市去找你,你做的那个梦。你说梦里面我死了,是谁把这个消息通知你的?”   徐立晨顿了顿,才说:“……汪倩。”   张雁声问:“你还记得她具体是哪一天告诉你的吗?离我死有多久?她有没有说她是通过谁知道的,或者是怎么知道的?”   徐立晨整个人都『毛』了!   “张雁声!”他看了眼青天/白日,大声说,“你他妈别吓唬人玩!”   自h市之后,徐立晨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回忆那个梦。因为梦里的感觉实在太『逼』真了,而梦的结局他正坐在一架将要失事的飞机上向地面俯冲……   我艹!那种面对死亡的感觉真是太难受,太可怕了!   谁愿意去回味啊!   张雁声说:“你什么时候回k市,过来找我,咱俩好好聊一聊。”   徐立晨警惕地问:“聊什么?”   张雁声说:“聊聊你这个梦。”   徐立晨:“呸!”   直接挂了电话!   岳松跟张雁声说了关于老爷子想见她的事。   “可以啊。”张雁声说,“长辈都发话了,那你安排吧。”   岳松想了想:“元旦?”   那就不到一个礼拜了。   张雁声觉得可以,   但张雁声两辈子都没有见长辈的经验,为着慎重,她去请教了老太太。   老太太说:“也没什么的,注意礼貌就行。长辈要是有什么想法和你的想法不一样,也不必旗帜鲜明地当场反驳,含糊过去,私底下再跟小岳沟通。”   张雁声问:“能有什么?总不能是想让我现在结婚生子吧?”   老太太嗔道:“你不懂做长辈的心。”   老太太赞助了张雁声一根百年的野参:“剩下的叫你爸给准备。”   张寰知道了这件事,从自己的酒窖里『摸』出了一瓶酒给张雁声:“这可是爸珍藏的。老爷子懂,他一看就知道爸是有诚意的。”   带着伴手礼和礼貌,张雁声做好了去见岳松爷爷的准备。   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早晨,岳松隐约听见了喧哗声。   他起了床走到床边拉开窗帘一看,楼下庭院里停了车,家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帮忙从车上往下搬行李。   这么多只行李箱,一看就是他爸妈的风格。   果不其然,下了楼,他那对许久不见、传说双双病弱的爸妈,脸上红光满面地说:“松松,我们回来了!”   “我儿媳『妇』叫什么名字?”   “长得好看不好看?”   .   第142章 第142章认同   张雁声临到见面的前一天被岳松告知, 除了岳老爷子,还将要见到岳松的爸妈。   “你就装不知道。”岳松无奈地说,“他们两个非不让我告诉你, 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对任何一个将要前去见男方长辈的女孩子来说, 这都是惊吓而不是惊喜吧。   张雁声扶额:“你爸妈……”   “他们两个就跟小孩似的,你接触一下就知道了。”岳松的口吻里满是无可奈何。   比起来,他才更像是那个『操』碎了心的家长。   张雁声失笑:“知道了, 你放心。”   元旦这天张雁声如期而至,她出现的时候,岳松看到自己家的那三个人眼睛都亮起来了。   张雁声奉上伴手礼。也不必太贵重,聊表心意即可。   “不知道您二位回来, 也没准备什么。”她认真地说。不是叫她装不知道吗, 正好省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岳松的妈妈开心得不得了,“人来了就好。”   第一次见面, 岳老爷子给了个薄薄的红包, 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着支票,岳松爸妈给了一个满绿的翡翠手镯。这都是长辈初次见小辈的见面礼。   长辈们都十分好相处,岳松爸妈没有一点架子, 是特别随和的人。他们给张雁声讲他们两个刚在澳洲置办的农场, 盛情地邀请她跟他们一起去玩。   他们的眉间没有一丝平常人会有的烦恼和压力,夫妻间也给人一种心意相通, 一个人一张嘴另一个人便知对方要说什么的默契。   说的话风趣中甚至带着点天真,常令张雁声莞尔。   比起来,岳老爷子就给人压力得多了。   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给人感觉特别有力。   他问起了张雁声之前投资电影的事, 问她后来还做过什么别的投资没有。   张雁声说:“投过两个百万级的小项目,都是中规中矩的传统行业,比较保守,回报率不高,但是可以预期。之前的那一回,纯是运气而已,我还什么都不懂。运气不会一直有,还是该从头学习,从小做起,毕业之前暂时不会做千万级以上的投资了。”   这态度不骄不躁,不像有些年轻人偶尔运气来了小赢一把,就要把尾巴翘上天。   岳老爷子看张雁声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张雁声能感受到老爷子对自己的满意和喜欢,但老爷子和岳松父母不同——张雁声感觉岳松父母真地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对岳松和张雁声是没有什么期望和要求的。   但老爷子不同,老爷子显然是有的。   谈话间有几次,老爷子话音都要跑偏,往“将来、”以后“上面带。每次都被岳松不动声『色』地打断,然后用眼神『逼』退他。   老爷子委委屈屈地,只能把他那些四世同堂的畅想先收起来,以免吓坏了才刚上大一的小姑娘。   张雁声假装听不懂,反正她不会去接那个话茬。   神奇地是,岳松爸妈也不接,他们俩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想岔开话题。一般的男方父母,对女方满意的话,不都是开始要催婚催育了吗?   一个支持者都没有,老爷子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更委屈了。   张雁声秉持做客的礼仪,在合适的时间到达,与长辈们进行亲切的会谈,吃顿午饭,小坐片刻一起喝个茶,适时地起身告辞。她没开车,上午是岳松接她过来的,自然也是岳松送她回去。   “我猜我爸妈今天晚上就要跑路了。”他说,“他们连箱子都没打开,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根本没打算留下。”   “跑路这个说法有点……”张雁声扶额。   “就是跑路。”岳松肯定地说,“我们家三代单传了,我爷爷一直想让他们多生,看我长大了就想我爸妈再生一个。但我妈那么娇气,生一个我她就已经受够了,是坚决不肯再生的。我爸就带她跑路了。不然你以为他们俩为什么一直不肯回国,就是躲我爷爷。”   “我爷爷现在岁数大了,比以前更着急了,他肯定会催咱们俩早结婚,早生孩子。”岳松说,“你不喜欢听就当没听见好了,不用理他,我来挡着他。”   『奶』『奶』说,跟长辈有什么观念不一致,不必当面辩驳,含糊过去,私底下再和岳松沟通。   『奶』『奶』还说,他要是心里有你,该替你挡的就会替你挡了,不会让你去为难。见家长也正好可以看明白男孩子的态度。   『奶』『奶』果然是过来人。   张雁声勾起嘴角:“好。”   岳松又问她这两天的安排。   张雁声说:“徐立晨回来了,明天要陪他去南山寺拜拜。”   岳松诧异:“他信佛?”   “你觉得他像么?”张雁声说,“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死了,吓得不行,要去拜拜去晦气。怂到家了。”   岳松失笑。   元旦调休,连放三天假。第二天一大早张雁声开车去了郊外山里的南山寺,先陪着徐立晨拜了拜,还一人捐了十万块香火钱。   把主持都惊动了,亲自出来接待了他们,录了名字,张贴功德榜——等下一次刻功德碑的时候,也要刻上去。   他问了两个人来参拜的缘由,还亲自给徐立晨解梦。   “梦中将厄运的一生已经走过,现实便否极泰来。”老和尚虽然不吃油水,但见过太多世俗的人,深知这些人想听什么。他一身僧袍,白须飘飘,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说出来的话跟哲理似的,让人一听就觉得好像被点化了似的。   徐立晨就是那个深觉得自己被点化的人。   他一拍大腿:“您说的对!的确是,现实没有一个事对得上!我现在过得好着呢!”   徐立晨心里的阴影被高僧化解了,喜气洋洋地和张雁声去吃素斋,终于肯好好跟她说说他做的那个破梦了。   张雁声问了很多细节,都是关于汪倩的。   徐立晨不可能不起疑,他问:“怎么就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梦和汪倩了呢?”   徐立晨在梦里知道得太多了,张雁声不想让他知道更多。   她说:“平安夜看到她了,就突然想起来你说的那个梦了。当时把你吓得,怂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的确是把徐立晨吓到了,吓得他慌里慌张语无伦次,张雁声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才把他镇住了。   徐立晨梗着脖子:“胡说!没有的事!!”   张雁声花钱找了一个私家侦探,专门做什么婚外情追踪调查、帮忙捉『奸』的那种。   听起来不是很上得了台面,但是办事很利落。   “汪倩和黄哲,他们的妈妈是表姐妹,他们俩是隔了一层的表兄妹。两家关系不错,常有来往。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圈和qq空间里都能找到对方存在的痕迹。”他语重心长地说,“张小姐,是你误会了你男朋友和他表妹的关系了。但是,根据我的追踪观察,你这个男朋友,的确是不大老实,跟很多女孩子都有来往,也常常出入夜店。我这里都拍了照片……”   张雁声把自己包装成黄哲的女朋友,打着调查男朋友是否劈腿的幌子让私家侦探查清了汪倩和黄哲的关系。原来,竟真的是亲戚。   她对黄哲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对私家侦探说:“我最近发现我‘男朋友’有点不太对劲。他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怀疑那些人可能带他吸毒,你能查清楚这件事吗?”   私家侦探答应了。   他又继续追踪了一段时间,告诉张雁声:“你的怀疑是对的。他的确吸毒,不过应该还在起步阶段,还来得及挽救。”   但张雁声查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挽救黄哲这个垃圾玩意。她只是为证实自己的猜想而已。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黄哲这时候陷得还不深。她也记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黄哲也只是一个有趣爱玩的人而已。后来才渐渐变得不一样。   人若是入了毒品的坑,从吸到贩,总有一个过程。   张雁声做这些都没有瞒着岳松。因为岳松一开始甚至想接手,由他来做这件事的。但这是张雁声的事,不说里面的很多前因后果不方便让岳松知道,单说了断这段恩怨,怎么也得张雁声亲自来动手,才算一个终结。   张雁声说:“他会越陷越深,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打算动手,想留待以后,会觉得我过于恶毒吗?”   她凝视着岳松。   岳松却拢拢她的头发,告诉她:“你肯把这件事交给我做的话,我保证做得比你更恶毒。有些事,就是不能原谅和宽容的。纵恶等同于抑善,对这种人的宽容只会害了更多其他的人。”   张雁声按住他的手,微微地笑了。   没什么事,比那个人认同你的三观和做事原则更让人心里觉得舒畅的。   “另一个人呢?”岳松可不会忘记汪倩的。   他记得很清楚,平安夜那天的晚上,张雁声站在街头,脸『色』少有的发白。   她是个胆子大、脾气爆的女孩子。她不会轻易被吓到。提起曾有人企图给她下『药』,她的语气也很平淡。   她是被一份意想不到的恶意给冲击到了。   他问:“另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第143章 第143章原则   关于汪倩, 实在无法判断。   因为若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说,似乎一切都指向她某种程度地参与其中,某种程度地推动。譬如她那么快就得知张雁声的死讯, 告诉了徐立晨, 徐立晨都还来得及赶回去参加葬礼。   譬如张雁声和黄哲认识几年,从没听黄哲提过这个表妹。那么汪倩有没有听黄哲提起过自己在xx大学认识几个朋友呢?汪倩可是知道张雁声的学校的。   这么想的话,就好像都能对的上, 好像处处都有蛛丝马迹似的。   但是反过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又全可以解释得通。   张雁声的讣闻或许张寰会通知学校老师或者她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很多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总之汪倩也许就能从哪个渠道及时地得知她的死讯。   黄哲是她表哥, 也许亲戚间的确就不会提及各自的朋友呢?张雁声也没有听张绮张麟提过他们的朋友。这也是可能的。   总是, 你若疑邻盗斧,就处处有痕迹。你若觉得她无事,就全说得通。   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去证明前世汪倩与张雁声的死, 到底有没有关系。证其有罪的证据没有, 证其无罪的证据也没有。   这件事,注定了没有答案。   张雁声垂眸良久,说:“没法证明她到底有没有伸手。”   岳松说:“那去问姓黄的?”   “没用的。”张雁声说, “她如果真的做了什么, 也不会是正面的给人留下把柄的方式。她的做事方式,一定是旁敲侧击, 推波助澜的那一种。”   岳松懂了:“就是说,除非她自己承认……”   可没有人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特别是在对方没有证据指控自己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岳松问张雁声。   这件事说到底,要由张雁声来决定。   张雁声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作出她自己的选择:“疑罪从无。”   虽然无论张雁声做出什么选择,岳松都会支持她。但岳松的心里也有自己的倾向。   当他知道曾有人企图对张雁声投毒的时候,一瞬的暴怒几乎想杀人。所以当某个人疑似参与甚至推动了这件事,岳松从情绪上来讲,更倾向于宁杀错不放过。   但张雁声却选择了疑罪从无。   她作为当事人,愤怒的程度绝不会低于岳松。只是她的心底有一条线,无论前世今生经历了什么,张雁声都不会践踏自己做人的底线。   岳松用指背轻轻磨蹭她光滑的脸颊。他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软弱或者圣母,而是做人的原则。   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笑什么?”张雁声莫名奇妙。   “忽然觉得自己很厉害。”岳松说,“在还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张雁声托腮,斜乜他:“早说了你是见『色』起意。”   岳松笑起来。   爱情大多始于见『色』起意,而后是于三观相合中渐进渐深,还是激情褪去后渐行渐远,就看各人的命了。   岳松觉得,他的命很好。   张绮现在在学校的时间不多,没想到期末过来一趟,还被马芸逮到了,对她大吐苦水。   “以前我们做新人的时候,头上有师兄师姐们。那师兄师姐管新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吧。张学姐,你说是不是!”她抱怨,“今年的新人可神奇了,能把大三的部长都给挤走了。我们高年级偶尔说她们一句,就叭叭叭地给我们说一堆。”   张绮了然,说:“这种一般都是有个挑头的,把挑头的那个压下去,其他人就没事了。”   马芸叹气:“就是挑头的那个厉害,我们才没办法。”   张绮有点看不上她这副样子:“你好歹都是学姐了,居然被一年级的小屁孩压着?也太没用了吧。”   说完,端起热『奶』茶。   “学姐你不知道呢,挑头那个可厉害了,我们都说不过她。她还敢跟男生动手呢。男生都打不过她。”马芸气愤愤地说,“你不知道,就这个张雁声……”   “张雁声”三个字一入耳,张绮“噗”一口『奶』茶就喷出去了。   “咳咳咳咳”了一通之后,她用纸巾擦干净嘴,问:“谁?”   “张雁声。”马芸问,“怎么,学姐你认识她?”   “她就是那个刺头?”张绮『揉』太阳『穴』。   “是啊,是啊。”   张绮说:“那你最好就别招惹她了。”   马芸:“……为什么?”   “因为,”张绮觉得脑壳疼,“她是我妹。”   马芸:“……”   马芸的心头,仿佛有一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期末学生会的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后,大家准备最后聚一次餐。   张雁声却接到了明显是男朋友的电话:“咦?你来接我?你今天结束这么早吗?我们学生会待会还要聚餐……”   会长听出来了,笑着冲她打手势:“一起,叫他一起。”   是传说中那个一出手就送了千万级豪车的男朋友吗?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雁声,叫你男朋友一起吃饭呗。”   “都没见过你男朋友呢!”   电话里已经传来岳松的笑声,显然他听到了。   “突然感觉自己老了。”他说,“只有学校里还有这种年轻的感觉。”   “既然都听到了,那就来吧。”张雁声也痛快,“到哪了?校门口?南门吗?那就在那儿等我们吧,我们这就出去了。”   大家纷纷穿上外套,都想赶紧去看看张雁声这种白富美的有钱男朋友是什么样。   马芸挽着自己男朋友的胳膊,跟他咬耳朵:“我跟你说,别抱什么期望。”   男朋友:“?”   马芸低声说:“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张绮的堂妹。她们这种有钱人家,都搞什么商业联姻。跟什么样的人结婚,家里说了算。就算对方又丑又瞎,那也没办法。可怜哪……”   她看看自己的男朋友——身高180,相貌捯饬捯饬也称得上小帅。关键是还年轻啊。   张雁声那个千万跑车的男朋友,指不定多大岁数了呢。   看女生们个个一脸兴奋,指不定待会有多失望。   又想着虽然自己没有张雁声有钱,没有张雁声漂亮,但自己拥有爱情啊。   一个人连跟谁谈恋爱都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实在太可悲了。这样的人生,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对了,他们不是有钱吗?待会就带头起哄让张雁声的男朋友买单!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夜『色』中,看到一个不真实的人。   明亮的灯光照在身材颀长的青年身上。   快有一年没见了吧?他从大四那时候就不怎么来学校了。听说有人碰见过,但马芸运气不好,一次都没碰见过他。   只偶尔做梦的时候还能见到。   许久不见,他似乎变得更成熟了。面孔更英俊,目光更深邃,气度也更沉稳,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学生气了。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灯光下,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微微投出影子,光与影将面孔切割得立体,完美得像每个少女梦中的王子。   马芸差点尖叫,幸好压住了,撇开了男朋友的手臂冲了过去,激动得语无伦次:“岳、岳师兄!你、你怎么来了?是、是来学校办事的吗?”   “好久不见了。”岳松微笑,“我来接我女朋友。”   “哦!你是来接你女朋友的啊!”马芸兴高采烈地说完,发现自己的舌头渐渐开始发僵,“那你女……朋……友……是……”   岳松已经伸出手:“雁声!”   张雁声垫上一步,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岳松对马芸笑道:“这是我女朋友,她现在也在学生会,还是新人,请你做学姐的多照顾她。”   马芸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幸而三年级的男生们过来挤开了她。   “岳师兄!”   “好久不见了师兄!”   “卧槽师兄你居然就是雁声的男朋友啊!”   包括会长和部长们在内的高年级生兴高采烈地和岳松叙旧。   大一的新生们都不认识岳松,纷纷打听:“那是谁啊?”   大三的师兄师姐都跟岳松在学生会共事过,大二的虽然没有共事过,但是也都知道岳松。他们为新人们解『惑』:“那个是岳师兄,他去年已经毕业了。”   “他是上上任的学生会长。”   “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雁声的男朋友啊。”   大一的女生们个个眼睛闪亮:“这么说,这个岳师兄就是那个送千万豪车的男朋友咯?”   被她们这么一提醒,高年级生们才猛然反应过来:“我去!你们不说,都忘了这茬了!”   大家互相咬耳朵:“岳师兄家里那么有钱吗?”   “有吧,以前还是能感觉出来点的,应该是家里条件还不错的。”   “喂,‘还不错’和‘有钱’可不是一回事。”   叙过旧,会长说:“师兄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次聚餐了。”   岳松一口答应:“好。”   大家移动起来。   岳松牵着张雁声的手,两个人在夜『色』里灯光下,实在是一对如梦似幻的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路过街边一辆黑『色』的车子时,岳松对站在车旁待命的司机说:“你回去吧,不用等我。”   司机点头应了,开着那辆车很长的车子先走了。   迈巴赫。   行了,岳师兄有钱人实锤了!   马芸傻呆呆地,被男朋友扯着走。   “行了你。”男朋友念叨她,“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男朋友也是大三的,也跟岳松熟。当初岳松在学校的时候,是校草级的人物。哪个女生不喜欢他呀。女朋友也是岳师兄的『迷』妹之一。   不过这种喜欢,其实是跟追星差不多的『迷』恋,跟现实谈恋爱是两回事。   真谈恋爱,还不是一样选了他吗。   所以男朋友倒也不吃醋。就是女朋友这幅样子有点傻,丢脸。   大家去了学校附近常聚餐的餐厅,今天点的餐格外丰盛。   作为已经毕业的师兄,岳松回答了学弟学妹们很多好奇的提问和请教,给他们讲了现在的就业市场,分析了考研和就业各自的利弊,建议他们不要盲从,还是应该从自身情况出发做更合适的选择。   最后的最后,不用马芸起哄,果然是张雁声的男朋友买的单。   毕竟是有钱人。   .   第144章 第144章时光   往年春节, 张雁声顶多去姑『奶』『奶』家走个亲戚。至于别的亲戚,都是他们往张家走动。   今年是头一次,张雁声还需要去岳家走动。   先是岳松大年初二来到『奶』『奶』这里拜年。这也是他们两个人自去年暑假公开了关系后的第一次。   “您家真热闹。”他对『奶』『奶』说, “我爷爷最羡慕这样了, 可是我们家人少,没办法。”   岳松也只是就着气氛说话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但通常别的长辈听了这种话, 总会半开玩笑地说些什么“以后多生几个”之类的话,唯独『奶』『奶』是个与众不同的『奶』『奶』,她就不说。   她只说:“现在都长大了,头几年要被他们几个小的吵得头疼。”   大家都笑。   连张绮都跟着扯扯嘴角, 唯独赵兰芬不笑。   张宇不动声『色』地用脚轻轻碰她一下, 她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但心里还是堵得难受,看见岳松的存在就堵。   明明是他们家绮绮先认识岳松的,明明是绮绮先对岳松有意思的……   偏张寰还问:“绮绮的男朋友不来拜个年吗?”   张绮忙说:“二叔, 我没男朋友。”   张寰诧异:“之前那个罗明电子家的小儿子呢?分手啦?”   “没分手。”张绮坚决否认, “他本来就不是我男朋友,同学而已。”   “嗐,年轻人吗, 玩得好就在一起玩。”赵兰芬轻描淡写地说, “也说不上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你别那么封建。”   “大嫂说的对。”张寰笑眯眯地,又转头对岳松说, “待会陪我和你大伯喝一杯。”   岳松一口答应。   赵兰芬胸口更加堵。   谈个恋爱而已,以后结不结婚还是另外一回事呢,什么你大伯不你大伯的,叫得这么亲热!   老太太也笑眯眯:“绮绮啊也赶紧带男朋友来给『奶』『奶』看看,你可还是姐姐呢。”   张绮嗔道:“『奶』『奶』~我现在在过渡期呢, 从学校到公司,只想专心做事,谈恋爱这种会分心的事,以后再说。”   张鹤翎现在初一了,长大了,听话会听音儿了,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   再去看她姐,和她小岳哥哥挨着坐,两只手十指相扣,好像没听到这边说话,两个人正头挨着头地喁喁私语。   那嘴角含着笑,眼睛里流动着情意。   啊,好想谈恋爱啊~   初三张雁声去了岳家。果然和张家比,岳家就显得冷清了。   岳松的父母过完元旦见过张雁声果然就跑路了。只是到了春节,又回来了。这个节日是必须回来的,可不能放着老爷子孤零零地过节。   一个总人口只有四口人的家庭,因为三代单传,连亲戚都没几个。岳松『奶』『奶』那边的亲戚也因为『奶』『奶』去世得早,基本没来往了。还有来往的就是舅舅家。   薛家大舅和薛欣桐也来了,再加上张雁声,好歹给冷清清的岳家增添了点人气儿。只是没见到岳松那个传说中很不成器的大表哥。   “所以知道这小子为什么以前总是一脸冷清了吧。”薛欣桐跟张雁声说,“从小就跟老爷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房子里空『荡』『荡』地也没个人,搁着谁都得长成一根冰棍。”   “我可听见了!”老爷子说,“臭丫头说我坏话呢!”   薛欣桐叫屈:“您瞎说,我哪敢。要说也得背地里悄悄说啊。”   大家都笑了。   张雁声笑完,问薛欣桐:“姐姐什么时候生?”   薛欣桐『摸』着肚子,眼睛里『露』出满足的光:“五月。”   薛大舅投过来一瞥,目光中有些无奈。   岳松的爸妈则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张雁声察觉到异样,在回家的路上才问岳松:“薛姐姐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脸『色』都不太对。”   岳松耸了耸肩:“没事,老人家们思想比较保守而已。”   他顿了顿说:“我姐没结婚,孩子的爸爸也不知道是谁,她去m国买的精子。”   张雁声记得她死那年,网络上还热议过一个去m国买精子的不婚女『性』的事。但她没关注过薛欣桐,她只是作为一个企业家才在媒体上『露』脸,这种私事,并没见什么报道。   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和自己有牵连的人身上,还是挺新鲜的。   她问:“姐姐是不婚主义者吗?”   “她主要是太忙了。”岳松说,“而且这个年纪,这种身份,谈恋爱这种事,就太看缘分了。”   有阅历,有年纪,身家丰厚的女强人,在国内想找个人恋爱,真地是太难了。   不说薛欣桐这样身家背景的,就是普通职场上,强势一些打拼事业,已经有些职级的女『性』想结婚,都很困难。   因为国人的审美本来就偏低龄,偏向于年轻女『性』而不是成熟女『性』,偏向于温柔女『性』而不是强势女『性』。   当然,也得这些强势女『性』看得上他们才是。   但薛欣桐怀孕这个事,又是薛家的另一摊狗血。   薛欣桐的大哥黄赌毒缠身,基本是个废人了,所以薛大舅把薛家的商业帝国交给了薛欣桐来接棒。   早些年薛家大哥还会闹,还会想争家产,这些年他却想开了。   “她又不结婚,又没孩子,以后这家业,还不迟早是我儿子的!”他得意地说,“她就是在给我儿子打工而已。”   这位大哥干别的不行,生孩子很行,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自己很觉得自己在给薛家传续香火这件事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大功臣!   他经常说这个话,小孩子就学了去,有天就当着薛欣桐和别人的面说了出来:“你就是给我打工的,薛家是我的。”   薛欣桐当时只笑笑,还慈爱地『摸』了『摸』傻侄子的头。   转脸,她就飞m国去了,直接买了精子受孕回来。   还跟薛大舅说:“您别担心,是黑头发黑眼睛的。”   薛大舅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大约心里面,虽然放弃了儿子,但终究对孙子还是有感情的。觉得将来家业从女儿手里回到孙子手里,也不失为一条正途。   却被薛欣桐这一手,把原本的打算全盘推翻了。这一下,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为了家宅安宁,薛大舅把儿子媳『妇』送到国外去了,所以春节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干得漂亮!”张雁声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   岳松失笑。   “我舅舅反正现在也接受这个事了。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那就管不了了。”他说,“从我们家这边,肯定是愿意我姐能保护她自己的利益的。谁也不想她劳劳碌碌一辈子,给别人做嫁衣裳。反正我妈是坚决支持我姐的。我妈从来也不喜欢我表哥。”   “当然得支持姐姐。”张雁声说,“让那种人摘桃子,凭什么。”   四月张雁声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五月,薛欣桐生下一个男孩。   六月里薛家给这个孩子办了十分盛大的满月酒,张寰和张雁声都受邀参加了。   酒席上可以看得出薛大舅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他对这个新生的孩子爱得不行,仿佛第一次当爷爷似的。而且他抱着孩子的时候,的确是自称“爷爷”的。这个孩子没有爹,姓薛,虽然是外孙,但直接就当孙子养了。   酒席上张雁声也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这孩子没爹的事,她便冷冷地投过去一瞥。说话的人感觉到了视线,便住了口。毕竟人太多,也不知道谁跟谁是什么关系,没必要结仇。   张寰则矜持地跟岳松的父母寒暄。   薛欣桐的母亲前几年因病去世了,作为与她关系十分亲密的小姑姑,岳松的妈妈从四月份就回国守在她身边照顾了。   岳松父母与张寰也是第一次见面,作为男方的父母,他们表现得更热情一些,张寰的矜持也合情合理,大家还算相谈甚欢。   张寰回家路上跟张雁声说:“小岳爸妈这过得是神仙日子啊。上面有岳老爷子,下面有小岳,他们俩是什么都不『操』心啊。”   “羡慕了你也可以退休。”张雁声说。   “我退个屁。”张寰说,“我退了你们仨怎么办啊,喝西北风去啊。我跟你说,绮绮啊现在跟在你『奶』『奶』身边,表现得还挺好的。哎呀,我这着急啊,你怎么才刚上大学呢!赶紧早点毕业。”   “谁叫你生我生得晚。”张雁声说,“怪我?”   “再说了,我『奶』『奶』健健康康的呢。你想让我跟绮绮姐争什么?你和大伯还在呢,还轮不到我和绮绮姐争吧。”张雁声说,“真正争该你是和大伯去争。我要是争也不是和绮绮姐争,我不是该和张硕成去争吗?”   “胡说什么呢!”张寰嗔道,“亲姐弟争什么争,你当姐姐的不该爱护弟弟妹妹吗?你放心好了,爸以后会把家产弄得清清楚楚的,你们不用争。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说得就跟我『奶』『奶』弄不清楚似的。你也放心好了,我『奶』『奶』心里都有数。再说了,我『奶』『奶』真决定挑谁做接班人,也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张雁声把他的话还了回去。   “又胡说。我和你大伯也不争,我们也是亲兄弟。咱们家,我跟你说,不会有那争产翻脸的事。”张寰信誓旦旦,“爸跟你大伯给你们做个好榜样,以后你和鹤鹤、硕硕也得这样啊。”   张雁声也知道他其实就是习惯『性』争宠。她早听她『奶』『奶』说了,张寰从小就这样。   当然在老太太面前争一争宠,对将来的遗产分配无疑肯定是有好处的,那就不能宣之于口了。   张绮占着年龄优势,比张雁声更早进入家族企业做事,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张家三代同堂,不像薛家那样,兄妹争产已经激化到那种程度,张家就平平和和的。张雁声踏实上学,一步一个脚印。   再一转眼,又一个春节,又一个生日。张雁声二十岁了。   这是国家规定的,女『性』的合法结婚年龄。   .   第145章 第145章家变   岳松的第二次求婚选在了激情正烈的时候。   虽然科学家说爱情只能维持十一个月, 但其实只要荷尔蒙还在,爱情就还在。   十指相扣间,心爱的人在耳边说出了那三个字。张雁声紧闭着眼睛, 『潮』汐翻涌。   在这个时候, 岳松用带着微微喘息的喑哑的声音,吻着她的耳廓,呢喃:“雁声, 我们结婚吧……”   张雁声差一点就答应了。偏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他们。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大部分人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 一般都是真有事。   响的是张雁声的电话, 岳松喘了几秒,伸手帮她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是鹤鹤。”   张雁声接过来接通, 电话里传来了张鹤翎的哭声:“姐!姐你快回来!”   张雁声沉声说:“怎么了?”   张鹤翎哭着说:“爸爸要和我妈离婚……”   虽然因为她的重生, 的确是带来了一些蝴蝶效应,但这个突变还是始料未及。   张寰为什么要跟梁莹莹离婚?   不……   张雁声此时脑子飞快转动的,是张寰跟梁莹莹离婚之后会发生什么?   张鹤翎带着哭腔:“姐……”   平时装得像个高冷御姐, 一遇到事就原形毕『露』, 没个主心骨。   张雁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 岳松已经提上了裤子:“我陪你过去。”   “不用。”张雁声找到衣服往身上套,“我爸这会儿未必愿意看到你。”   这是人之常情。岳松点头:“好,开车小心。”   张雁声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脚,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快步走到外面, 抓起自己的包离开了。   岳松赤着上身,推开了落地玻璃门,外面是宽阔的大『露』台,俯瞰k市的夜景。六月的夜风有些凉,但岳松热力未散,还觉得燥,吹着正好。   他点了支烟,压在『露』台的栏杆上抽烟,向下看。过了一会儿,远远看到一辆车从地库出口驶出,隐隐还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应该是张雁声。   岳松吐出一口白烟。   这通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张雁声回到自己家里,发现家里『乱』糟糟的。   一进门,门厅的地板上居然躺了个人,满头满脸都是血,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张寰的两个保镖抱着手站在那里。   张雁声吃惊不小,仔细一看,那个人竟然是周司机。   张雁声想到张鹤翎把自己叫回来的原因……她顿了顿,问:“我爸呢?”   保镖说:“在书房。”   张雁声看了周司机一眼,上楼去了。   书房外面,张鹤翎和张硕成扒在门缝那里张望,隐隐能听到梁莹莹的哭泣声和张寰的骂声。   张雁声喊了一声:“张鹤翎!”   张鹤翎两个人都猛转身,看到是她,两个小的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张鹤翎跑着过来了,带着哭音:“姐……”   张硕成脸上也带着惊惶。虽然个子不小了,毕竟才是小学五年级的小孩。真遇到大事,就六神无主了。   张雁声问:“怎么回事?”   张鹤翎抽抽搭搭地给她讲:“就,王姨偷了爸爸的手表……我妈说,跟她私了……我、我报了警……警察把我们都带走了,爸从公司直接去了,等我们回来,爸、爸爸就要离婚……还、还叫人打了周司机……”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扯上王姨了?   张雁声沉声说:“别哭,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鹤翎擦擦眼泪,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讲了一遍。   张雁声总算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先是梁莹莹忽然嚷嚷说张寰的一块百万的手表不见了。   前世梁征偷过一回张寰的表,今生没发生这个事,张雁声还以为不会再有了,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居然来这么一出。   手表不见了,梁莹莹就气势汹汹指责怀疑阿姨们。阿姨们都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法律意识,为了自证清白,就大家一起挨个搜各人的床铺、柜子。   结果,那个手表藏在王姨的枕套里,一抖给抖出来了。   王姨当时脸『色』就变了,坚持说她没偷。   梁莹莹说了通冠冕堂皇的话,大意是念在王姨这些年照顾张硕成的情分上,打算给她留点体面,跟她私了。她把别人打发走,关上门跟王姨单独谈话。   但她没想到,张鹤翎这个初中生,有法律意识,知道该报警。在梁莹莹关门跟王姨私下谈话的时候,张鹤翎就打电话报了警。   涉案金额高达百万,警察来得很快。   梁莹莹见到警察脸『色』也变了,直说已经没事了。   但这么高的金额,当事人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又有多个人证,不是她说算了就算了的。最终包括作为报案人的张鹤翎在内,她们都被带到了警局去。   作为手表主人和孩子父亲的张寰也接到了警察打过来的电话,他从公司就直接过去了。   张鹤翎以为,这就是一件简单的盗窃案。她万万想不到,后续会有那样的发展。   手表根本不是王姨偷的,是梁莹莹栽赃的。   梁莹莹是为了摆脱王姨的敲诈勒索。   梁莹莹空闺寂寞,周司机婚后一地鸡『毛』。这两个人常常接触,就勾搭在了一起。   他们常借着带张硕成出去玩当幌子掩护,实际上在外面看着张硕成的是王姨,梁莹莹则找个借口带着周司机消失一两个小时。   次数多了,就瞒不过王姨。王姨觉得有利可图,一直管梁莹莹要钱。   一开始数目小,梁莹莹就给了。可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王姨要的数目一次比一次多。梁莹莹终于觉得受不了,想跟王姨做个了结。   她栽赃王姨偷窃,王姨吃了个暗亏,两个人关上门谈判,梁莹莹许诺再给王姨最后一笔钱,王姨辞职走人。   否则,梁莹莹就要以偷窃最把王姨送进监狱。   王姨也没什么法制意识,虽然知道是梁莹莹栽赃自己,但被她一吓唬,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收手了。   两个人本来关上门都谈妥了,谁想得到张鹤翎报警了!   涉案金额重大,到了警局王姨听警察一说,简直吓『尿』,当场就嚷嚷出来:“是梁莹莹栽赃我!她不要脸,和司机鬼混,怕我告诉先生!”   三下两下地,把事情全交待了。   梁莹莹虽然栽赃,但是她选择私了,并没有报警,够不上报假警和诬陷。   张鹤翎不知道事情真相,属于正常报警,也不算报假警。   但王姨敲诈勒索是自己交待出来的事实,她把自己给交待进去了。   最后,张寰带着梁莹莹和张鹤翎回家了,回来先叫保镖收拾了周司机。   梁莹莹跪下求饶认错也没用,张寰要和她离婚。   张鹤翎惊惶之下,给张雁声打了电话。纯是病急『乱』投医,来不及去深想,这个家里最讨厌梁莹莹的,其实就是张雁声。   张雁声没想到今生会有这样的变化,前世虽然张寰外面也有人,但也不至于太冷落梁莹莹。梁莹莹在家里过得也还不错,也没爆出什么通『奸』偷人的事来。更没有王姨的敲诈勒索。   这些事,真是从一个线头开始,一拎起来就是一串。   她看看两个惊惶的小的,说:“你们两个回房间去。”   张鹤翎想说话,张雁声说:“你们在这纯粹添『乱』,大人的事你们管不了的,回去。”   她过去敲了敲门,等张寰问了句“谁”,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进去了。   张硕成问张鹤翎:“大姐能让爸爸不和妈离婚吗?”   张鹤翎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她现在脑子清醒了点,才发现她其实真地不知道他们的大姐到底会不会为他们的妈妈说话。   毕竟……   张鹤翎的脸上又现出了惶然和茫然的神情。   张雁声推开门。   放着好好的书桌椅子和沙发不坐,张寰大马金刀地坐在茶几上。梁莹莹跪在他脚边流着眼泪鼻涕苦苦哀求:“原谅我这一次,求求你……”   看到张雁声,张寰不大自然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吗?”   张雁声无语:“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   张寰哼了一声。   梁莹莹看到张雁声,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想念过她,爬起来朝她扑过来:“雁雁!雁雁!”   张雁声可不想跟她做肢体接触,一闪身,梁莹莹就扑空了,眼看着向前栽倒。张雁声闪电一样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扯住。   梁莹莹趁机攀上她:“雁雁!雁雁!你帮我说说话!雁雁!我要是走了,鹤鹤就没有妈妈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放开雁雁!”张寰站起来用手指着她骂,“你还有脸提鹤鹤!”   梁莹莹还想再说,张雁声一甩胳膊,她一个趔趄,差点向后坐倒,好悬才稳住没摔。   “你出去。”张雁声对她说,“我跟他说两句话。”   梁莹莹咬咬嘴唇,看看张寰。   张寰一手叉腰,一手猛挥:“滚滚滚!”   梁莹莹挪着步子向外走,回着头念叨:“你想想鹤鹤啊——”   等她走了,张寰扯扯领口,骂了一句:“妈的!”   张雁声声音冷冷,单刀直入:“和梁莹莹离婚,你打算娶谁?你那个红不起来的小明星吗?”   张寰猝不及防,狼狈起来。   .   第146章 第146章答复   『性』忠诚这个东西, 对张寰,对这段婚姻,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起来, 张鹤翎和张硕成要重要得多。张寰考虑起他的婚姻来, 要考虑很多别的因素,『性』反而是排到后面的一样。   梁莹莹偷个男人,对张寰来说其实是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过去的事。张寰却选择要离婚。   张雁声一听, 就知道这个男人又要出幺蛾子了。   “她就没有红的命。”张雁声说,“怎么,想上岸从良了是吗?”   这两年张寰没少在小明星身上投钱,电视剧给她拍了四五部, 顶着一张漂亮脸蛋, 一副好身材,死活就是红不起来。   可能就真的没那个命吧。   “说什么呢,话这么难听。”张寰不满地嘟囔。   但却没有否认。   “非要跟梁莹莹离婚吗?”张雁声问, “她又不妨碍你外面金屋藏娇。”   “离, 肯定离。”张寰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腻味透她了,一想到她在这个家里, 我都不想回来。”   看得出来, 他是铁了心不想要梁莹莹了。   “那就跟她协议好赡养费。”张雁声说,“她是张鹤翎张硕成的亲妈, 别让她为了钱重『操』老本行,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你说的对!”张寰的手指在空气里点点点,“对对,不能让她给鹤鹤硕硕丢人现眼,但是也不能给她太多, 便宜了她!让我好好想想……给她多少合适?”   忽然发现张雁声没声音了,张寰抬眼一瞧,张雁声正看着他。那目光带着探究,仿佛在研究什么不明事物。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爸爸?”张寰不大自在。   张雁声凝视着她这爹。他在这个年纪看起来比大多数同龄人还要年轻许多,这大概是因为男人梦想拥有的他都有了——财富、地位、豪宅、香车、儿女双全。   若再有一份来自于年轻女人的爱情,可就真地赛神仙了。   张雁声说:“我有时候也挺不明白你的。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结婚?”   让梁莹莹进门实在是梁莹莹运气到那里了,原配去世了,她给这男人生了一儿一女,倒不难理解。   但张寰都这岁数了,如果和梁莹莹离了婚还想结婚,就令张雁声费解了。   “什么话,这不是……男人都想有个老婆,女人都想有个老公……”张寰渐渐说不下去,嗫嚅承认,“这不是,她老闹嘛……”   张雁声明白了。   和徐立晨爸爸那种心硬似铁的渣男不同,张寰还他妈是个柔情似水的渣男!   他扛不住小明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梁莹莹自己作死顶风送人头,让他借着这个由头终于下了决心换老婆。   所以男人到了某个年纪,容易老房子着火。   上辈子张寰没遇到这个小明星,没着起来。这辈子遇到了,烧着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小明星是比梁莹莹要麻烦得多的人。因为张雁声今生活到这个年纪,想要的早就不是爸爸的关爱,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了。   她得考虑一个新的、被张寰看重的女人一旦要进入这个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和多少利益损失。   本来好好的稳定局面,让梁莹莹给作没了。   而未曾谋面的小明星,对张寰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则令张雁声升起浓浓的警惕之心。   人总是得维护自己的利益的。张雁声哂道:“她有多大?就比我大个几岁吧?够有手腕的,能闹到你离婚。不愧是娱乐圈出身的,真不能小瞧。”   张寰还维护小明星:“你别老这么说人家。人家也是正正经经的小姑娘,不想没名没分的见不得人。”   “正正经经的小姑娘,嫁给你这种老头子?这么说,我不该找岳松,我该找岳爷爷咯?”张雁声冷笑。   张寰不开心了:“我怎么就是老头子了!再说了,她也不图我什么,就想堂堂正正的。”还拢了拢头发。嗯,头发还浓密呢,一点都不秃。他们张家,就没有秃头的基因。   “请有点自知之明。好好的小姑娘,干嘛要跟你?同龄的男孩不好吗?跟一个能当自己爹的男人,是图你腰粗,还是图你时间快?”张雁声辛辣讽刺。   张寰脸上挂不住:“怎么越大越不会说话了!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图有名有份是吧?名分是什么?”张雁声说,“不就是遗产继承权吗?你一蹬腿,她分钱。”   “就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耐心,能不能等到你寿终正寝。”张雁声说,“耐心差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最难防的是枕边人,喝醉酒在浴缸里淹死,旅游从悬崖上掉下去,都是挺好的死法。”   张寰『毛』骨悚然,喝道:“雁雁!别胡说八道,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坏!”   “不然呢?”张雁声漠然,“大好的年华,看着小鲜肉在篮球场上奔跑,跟你这里空耗干等你死?”   “要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怎么能豁得出去嫁给一个家里女儿都快跟自己同龄的老头子去?”   “能让你这老头子拼着不要儿女的亲妈也要娶她,这种人能是真善美傻白甜?”   “老树开花,自己就晕头转向了是吧?你想想徐立晨的爸爸现在跟哪呢?女人为了钱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徐立晨妈妈是张寰最不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他背地里跟张雁声吐槽过好几次,觉得她太心狠手辣。   “你也别怪女人心狠。女人能狠成这样,要么是被男人『逼』到了绝路,要么是被男人挑起了野心。”   “你想给她名分?你有没有想过,从她有了名分,从她当上张太太有了继承权的那天起,就是她从此日日夜夜盼着你死的开始。”   “就像当年,你让梁莹莹生了张鹤翎,给了她盼头。”张雁声抬起眼,那眼睛有点红,又带着戾气,“从此,梁莹莹天天都在盼着我妈赶紧死。”   张寰呆住。   “所以,所有的事里面,”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张雁声提起仍然咬牙切齿,“我最恨的就是这件事。”   书房里陷入寂静。   张寰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想辩解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张雁声霍然转身,大步离开。   一拉开书房的门,外面却有一个人在偷听。   不是梁莹莹,是张鹤翎。   她猝不及防,来不及逃跑,来不及掩饰。   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里含着泪。   张雁声握着门把手,隔着一道门槛,两姐妹四目相对,都僵在那里。   张鹤翎突然转身跑掉了。   张雁声顿了顿,跟去了张鹤翎的房间。   房间的门虚掩着,推开走进,张鹤翎趴在自己的床上,脸埋在被褥里,背心一耸一耸,正在不出声地哭。   张雁声走过去,坐在她床边,也不说话。   张鹤翎哭了一阵子,情绪稳定下来,虽然没抬头,也知道张雁声就坐在床边。   她吸吸鼻子,闷声问:“姐……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张雁声说:“我恨的是这件事本身。”   张鹤翎坐起来,眼泪又流下来:“可要是我不出生……”   “你这么大本事,能控制得了自己出生不出生?”张雁声讥讽。   张鹤翎抹了把眼泪,可眼泪又流下来,抹了好几把才抹干净。   “我……我小时候偶尔想起来,也觉得不对。”她说,“我和硕硕来到这的时候,你的妈妈才去世没多久,可我们俩都好几岁了。我小时候也觉得不对,后来,我是到了六年级才终于想明白……原来我是小三的孩子。”   她眼泪又流下来:“我问同学,如果她们的爸爸跟小三生了孩子会怎样。大家都说,一定会去打死小三的孩子,小三的孩子就不该出生,打死了活该……”   “谁也不能决定自己怎么投胎。要是能决定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再投胎到这个家里来的,你也肯定不想投胎做小三的孩子。”张雁声打断她说,“我曾经也信出生原罪论,后来不信了。后来我知道,一个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就会走不一样的路,成为不一样的人。重要的不是你生成谁的孩子,而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大部分人只能活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   而做出正确的选择听起来很容易,在现实中又往往是那么难。等到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如何错误的时候,人生也没有后悔『药』卖了。   张鹤翎听了她的话,抱着抱枕,呜咽地哭起来。   “那,爸爸和我妈,会离婚吗?”她哭得鼻涕流出来。   张寰从一开始就抱着想离婚的打算,没有捂住这件事。楼下『乱』成那样,警察、阿姨们、保镖们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婚是肯定要离了。   张雁声说:“大人的事,你管不了。哭闹哀求都没用。”   张鹤翎明白了,她抱着抱枕,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张雁声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梁莹莹坐在楼梯上,发呆。看到她下来,她噌地站了起来。   张雁声没看她,看了眼地上。   周司机还蜷缩在地上,脸上的血都开始凝固了。   这个人也在他们家干了好几年了,都算是资深员工了。他在她高三的那年结了婚,张雁声还给他包了个大红包。一转眼,他却跟梁莹莹这个伪富婆勾搭在了一起。   婚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人到底干嘛要结婚?   张雁声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   她开着车回到了岳松的公寓,一推开门就感觉气氛完全不一样。   干干净净的,空气特别清新。   岳松听到声音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他穿着柔软贴身的家居服,浑身上下都是和中年油腻男人不一样的干净的感觉。   “回来了?”他向她走过来,“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张雁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岳松张开手臂,把她抱了个满怀,听见她轻声地说:“岳松……”   “我们不结婚,一直谈恋爱吧。”   岳松于是知道,这便是他第二次求婚,她给予他的答复。   .   第147章 第147章成交   张寰一开始打算离婚, 就没捂着梁莹莹和小周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个婚肯定是离定了。   梁莹莹知道大势已去, 想效法m剧里那种, 找个律师打离婚官司,分财产。   律师看到这案子就知道是个赢不了的案子,依然接下来, 坑了梁莹莹一笔律师费。   梁莹莹什么也没捞到,白付了一笔律师费,还是被判了离。   梁莹莹知道斗不过张寰,彻底瘫了。   反倒是张寰把她拎到跟前:“我买了套房子挂在鹤鹤名下, 给你住着。车也让你开走, 每个月给你两万生活费,你老老实实地,别去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给你闺女儿子留点脸。”   梁莹莹捂着脸哭:“两万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买一个包!叫我怎么活!”   张寰冷笑:“想买包就买包, 那是张太太的待遇。你不愿意做张太太,我放你自由。我够善心的了。要不是有鹤鹤硕硕,我叫你和姓周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梁莹莹怕了, 收拾她的东西, 开着她的法拉利,搬到了张寰给准备的房子里。   不大, 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也就是张家主卧室的面积那么大。   梁莹莹想到未来只能靠一个月两万的生活费过紧巴巴的日子,悔恨交加。   张寰顺利打发了梁莹莹,小明星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转正成张太太。张寰却犹豫了。   他犹豫间, 来了个客人到公司去拜访他。   不是别人,是好久不见的徐立晨那小子。   张寰诧异:“你怎么来了?我听雁雁说你去m国拍戏去了?”   “那边的外景已经杀青了。”徐立晨笑嘻嘻地说,“我听说张叔您枯木逢春,特意来看您的啊!”   说着,把胳膊底下夹着的一个鞋盒子那么大的礼品盒恭恭敬敬地摆到张寰面前。   张寰用手指隔空点他:“成语不会用,就别瞎用!”   又对眼前这个大礼品盒好奇:“这什么呀?”   徐立晨恭敬地说:“这是祝贺您重获新生的贺礼。您打开看看?”   张寰手痒,到底还是打开了。   满满一盒子的伟哥。   张寰:“……”   “我去你……”张寰抄起一盒伟哥就朝徐立晨砸过去。   徐立晨练家子,灵巧得很,手一伸就接个正着,笑嘻嘻地:“您别生气。咱这么熟了,我跟您不见外,不整那虚头巴脑的,咱送就送实用的。”   张寰隔着桌子伸手指他:“你小子……”   “叔啊,别生气啊。”徐立晨攥住他的手指,亲亲热热地说,“我听说小阿姨才二十五?我上个月才睡了个二十五的小姐姐,哎哟第二天,我那腰酸腿疼得!我一想,我叔这年纪,哪吃得消啊,我这做晚辈的,可不得想长辈所想,急长辈所急嘛……”   ……   “我爸没打死你?”张雁声无语。   “哪能呢,我叔可喜欢我了。你看他骂骂咧咧的吧,最后还不是都收到抽屉里去了?”徐立晨哈哈大笑。   深感自己是个体谅中老年男人难言之隐的贴心大侄子。   “不过我叔也不太经吓了。”徐立晨说,“我跟他聊了聊我爸,他脸『色』都不对了。”   张雁声只扯扯嘴角。忽然抬手向远处招了下手。   徐立晨回头,看见岳松赶过来了,抱怨:“你可真忙,快启菜,我要饿死了。你看我都吃上点心了!”   “抱歉。”岳松招呼服务员启菜,端起杯子,问,“在聊什么?”   “聊张叔的事呢。”徐立晨随即又转向张雁声说,“你要真不想让张叔再娶,也简单,我献一下身。聂晓寒不是嘛,我去睡了她。估计我张叔那脸皮,也就不好意思娶了。”   他说得豪气干云,仿佛从前初中时候撸袖子准备去帮兄弟打一场架。   岳松一口水差点呛到!   张雁声瞪他。   “你也别不好意思。”徐立晨摆手,“咱们兄弟谁跟谁,我就献个身,也没什么大不唔唔唔唔!!”   岳松用点心塞住了他的嘴巴:“趁她还没发飙,赶紧住口。”   又转头问张雁声:“叔叔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谁知道呢。”张雁声说,“他这么大的人了,我说也说过了,总不能天天追着他问到底要不要结婚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他真想结,连我『奶』『奶』也阻止不了他。”   但张寰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聂晓寒青春娇美,让他感到年轻和快乐。他的确是很『迷』恋她的。   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每每当她或者撒娇,或者幽怨地暗示他娶她的时候,他总是不期然会想到张雁声那句话——   【从她有了名分,从她当上张太太有了继承权的那天起,就是她从此日日夜夜盼着你死的开始。】   张寰抱着年轻美丽的女孩,就会激灵灵地打个寒战。   仿佛那一瞬间,满是胶原质的面孔下,突然浮现出来血口獠牙的鬼面似的。   张寰还记得,从前的某一天,他的确是凑巧听到了生下了私生子的梁莹莹对王姨抱怨:“他家里那个怎么还不死呢!赶紧死!平白占着位子!”   张寰知道这话不好听,但当时他其实并没有特别生气。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何况至亲至疏夫妻。   别看后来妻子去世了他也常常回忆她,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在人前人后都垂过泪。可是在当时,在妻子生病的当时,回到家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虚弱的身体,憔悴的面孔,光秃秃的头顶……感受生命力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流逝,的确是一件令人难以愉快甚至厌恶的事。   甚至有些时候,当他看到她枯槁的面容,也会在心头闪过“怎么还不死?”这个念头。   怀中的年轻女孩仰起脸,那皮肤光滑娇嫩,满满都是胶原质。眼中闪动着仰慕的光,语气中全是憧憬:“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还想给你生好多孩子。张寰,你说好不好?”   张寰凝视了她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脸。   “你还年轻啊,你不懂,婚姻哪,是爱情的坟墓。”他悠然感慨,“孩子这种生物,都是债。”   聂晓寒:“???”   张寰找张雁声郑重谈了一次话。   “你答应爸爸,以后,你会好好照顾鹤鹤和硕硕。”他严肃地说,“尽到一个长姐的责任。”   张雁声沉默了很久,问:“你……得绝症了?”   “啊呸呸呸!”张寰要气死了,“你是我亲闺女吗?有这样咒自己亲爹的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雁声也勃然大怒:“又没得绝症你交待什么遗言!”   即便是她,刚才有一瞬,心脏也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一下,可他妈的难受死了!   张寰气得直翻眼白。   好半天才顺过气儿来,拍着桌子说:“我是想跟你说,你答应我以后会好好照顾鹤鹤硕硕,我就答应你不再婚,而且我会去结扎!不会再给你们三个生出新的弟弟妹妹来分财产!”   房间里突然安静。   “唷?”许久,张雁声嘴角扯扯,讥讽一笑,“不娶你正正经经小姑娘了?”   “娶什么娶。”张寰强行挽尊,“我想过了,她还这么年轻,肯定也不能陪我到最后。我也不耽误她。未嫁之身,多好啊,以后嫁谁都能嫁。我就先跟她这么维持着,真没必要结婚。有什么好结的。”   张寰此时此刻是发自真心地不想结婚了。   并不是说张雁声那一句诅咒般的扎心的话怎么给他洗脑了。而是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识过人『性』,了解那些美好面孔下的丑陋,因此深深地明白——张雁声说的是大实话。   聂晓寒若是真做了张太太,大概就会像当年梁莹莹盼着张雁声妈妈死那样盼着他死了。   说不定还会像徐立晨妈妈那样用些什么手段。   每每想起,就晚上做噩梦,醒来后脖子还发凉。   结婚?   结什么结!有什么好结的!就让他的晓寒永远停留在现在这美好的状态不好吗?   “听没听见?”张寰不满地拍桌子,“成不成交?”   张雁声抱着胸看了他许久,无语。   张寰拍桌子拍得更大声了:“喂!”   张雁声扬扬下巴:“成交。”   她站起来走人,不忘交待一句:“要结扎趁早,别让那边搞出孩子来。”   结扎这个事真是让男人愉快不起来。总觉得好像什么了不起的能力被封印了似的。   张寰臭着脸,嘟嘟囔囔:“都是债!”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北风呼啸雪花飘了。   张雁声大三,已经是学生会会长,刚主持完学生会的日常会议,意外接到了张硕成的电话。   “大姐,你、你回来一下行吗?”张硕成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张雁声问:“什么事?”   张硕成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她:“二姐被打了。她、她不让我告诉你。”   张鹤翎被打了?   张鹤翎被打了!   张雁声一股子怒火直蹿到头顶!   “谁打的?”她厉声问。   “是……”张硕成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妈。”   “在哪呢?家里?等着,我这回去!”张雁声挂了电话。   我草你妈梁莹莹!   .   第148章 第148章听话   初三的少女, 已经有大姑娘的轮廓了。   虽然从小就爱模仿张雁声,作出一副御姐的样子,但越大反而越不御姐了。因为张雁声的眉眼天然有股英气, 张鹤翎却生得柔和秀美, 干净清新。   愈长大,这份差异就愈鲜明。   张雁声到家的时候,张鹤翎正到一楼换冰袋敷脸, 看见她懵了一下,转身就逃!   “你给我站住!”张雁声喝道。   张鹤翎现在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居然敢不听话了, 噔噔蹬逃上了二楼, 企图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奈何张雁声速度更快,追上来一脚踹在那个门上,那门就关不上。   张雁声推门进去, 捏住她下巴, 掰开她捂着脸的手看了一眼。   白皙的脸颊上一个形状分明的巴掌印。   张雁声这火蹭蹭地往上窜:“她打的?”   张鹤翎咬住嘴唇。   张雁声放开她,转身就往外走。   张鹤翎一把抱住她:“姐!姐!你、你别去……姐!你让我来处理!姐!”   到底是亲母女。张雁声停下脚步回头问她:“她干什么打你?她去学校找你干嘛?”   张鹤翎垂下眼:“她找我要钱。”   两万块完全无法支撑梁莹莹的生活。   离婚之后梁莹莹就发现,她根本养不起她的法拉利了。她完全负担不了从前的生活了。   很多人承受不了这种跌落, 譬如徐爸爸的白月光, 在人生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况的时候,就跳楼了。   梁莹莹倒不会跳楼, 她还有两个生在了富贵之家的孩子呢!   “你给她钱了?”张雁声问。   张鹤翎点了点头,承认:“她之前找过我,我答应她一个月给她一万。”   张雁声讥讽她:“你怎么不干脆大方点,把你每个月五万的零花钱都给她呢。”   “不能那样。”张鹤翎垂着眼说,“她不会满足的, 必须得控制着额度才行。”   这句话终于让张雁声的怒火消了点。   张雁声理智上是明白的,张鹤翎是梁莹莹亲生的,她是不可能完全对梁莹莹不管不问的。血缘永远消失不了。   梁莹莹过得不如意,张鹤翎多少都会接济她一点。   她能知道控制额度,不任梁莹莹予取予求这一点,令张雁声平息了一半的怒火。   门口有响动,她回头一看,张硕成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张硕成今年初一,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六。跟前世一样,老大的个子,藏都藏不住,做这种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事,就特别可笑。   但跟前世不一样的是,今生,个子老大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张硕成,没有传出任何猥亵女同学、『骚』扰女老师的事情来。   正相反,这些年在两个姐姐的管教下,他的人生不知道怎么就拐了个方向,一路从熊孩子朝着宅男的方向狂奔。   他的房间里全是手办和各种型号的游戏机,光是笔记本电脑他就有四五台,常常同时开着。张雁声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反正,不管干嘛,不作『奸』犯科违法犯罪就行。   张雁声便任他,在这方面也不去管束他。   “进来!”张雁声喝道。   张硕成对她的畏惧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现在大了,依然跟小时候一样,见着她就缩起来。臊眉耷眼地乖乖进来了。   张雁声问:“你就看着你姐挨打?”   “我没有!”张硕成赶紧说,“我也没想到她会动手。特别突然!然后我姐就把她推倒了!她爬起来还想打,是我把弄住拖走的!”   在校门口可真是太丢人了。   梁莹莹骂骂咧咧,说张鹤翎是白眼狼,白生了她。还骂她是扫把星,说要不是她瞎报警,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同学们都指指点点,张硕成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听到张硕成的讲述,张雁声看向张鹤翎。   张鹤翎咬了咬嘴唇,却坚定地说:“这不是我的错。她离婚是因为她做了错事,不是因为我报警。”   张鹤翎是真的长大了,能分辨是非对错,完全没有了小时候被梁莹莹洗脑,对自身遭受的不公待遇理所当然接受的模样了。   张雁声又看向张硕成。   张硕成手『插』在裤兜里,耷拉着脑袋,显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事发的那天,他就躲在楼梯上,亲眼看着保镖暴打周司机。梁莹莹下跪求饶,张寰叉腰站在那里咒骂。   印象太深刻。让他意识到了这个家里发生了无法逆转的变化。   那个最惯着他、最溺爱他的人犯了错,从这个家里滚蛋了。   “姐,你别管了。”张鹤翎说,“她已经和爸爸离婚了,她跟你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让我和硕硕来处理吧。”   看张雁声看她,她又连忙补充:“我今天是没防备,才被她打一下。我没让她打我第二下的!”   她很明白张雁声,她这姐姐是见不得她受欺负的。   人长大了,终究是得自己去面对一些事。   张雁声抱着手臂,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终于点头答应:“行,我不『插』手这个事。你们俩自己处理。”   张鹤翎连忙点头,还踢了张硕成一脚。张硕成蔫蔫的,也“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张雁声说,“你那脸再敷敷,要是明天还不消肿,就别去上学了,难看死了。”   张鹤翎问:“你今天不在家住啊?”   张雁声说:“我还有事。”   张雁声转身下楼去了。   当着张鹤翎的面说不『插』手,坐到了车里就给张寰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梁莹莹的住址给我。”   梁莹莹是被外卖叫开门的。她还看了一眼,的确外面是个外卖员。   谁知道打开门,只看见外卖员一个逃跑的背影,堵着门口站着的是张雁声。   梁莹莹吓得当场要关门,张雁声脚一踹,梁莹莹就感到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甩得她向后踉跄了一步。   张雁声一步踏进来,二话不说,抡起胳膊,一记打耳光抡过去,就把梁莹莹抡到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梁莹莹头晕眼花,趴在地上向后匍匐了两下。   “这一巴掌,我替鹤鹤打回来的。”张雁声走过去蹲下,盯着她,“梁莹莹,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张鹤翎。”   “她、她是我生的!我是她妈妈!”梁莹莹哭着说。   怎么了,打自己的孩子都不行了?   “你除了生她,养她你花过一分钱吗?”张雁声说,“我明白告诉你,张鹤翎是张家的孩子,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都十倍还回来。”   “觉得钱少不够花?还敢打张鹤翎?”她说,“你可真逗。我爸现在给你钱,都是看在你生了张鹤翎和张硕成的份上。要没有他们俩,我爸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凭什么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寰一个月两万块就打发我,我他妈怎么活得下去啊。”梁莹莹哭闹,“我不管,张寰必须得给我加钱,他要不加,我就去学校闹张鹤……”   砰的一声!张雁声按住梁莹莹的脑袋往地板上猛一惯!   她精准控制着力量,梁莹莹不至于头破血流,但足以让她眼冒金星,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雁声冷笑,“你觉得自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不是?你可真逗,你跟我爸也跟了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透?你看他平时笑眯眯给你钱花,就觉得他是个善良人了?”   “他为着张鹤翎和张硕成才给你口饭吃。现在是张鹤翎替你瞒着,否则,你要让他知道你为了钱去折腾他的孩子,你试试看,看他会不会让你从光脚的变成没脚的?”   张寰的翻脸无情,梁莹莹是见识过的。   这男人好的时候是真好,一点不小气,大把地给你钱花。翻脸的时候也是真无情,过去的情分全都不记得。   只看你是不是踩他底线了。   梁莹莹怕了。   张雁声站起来。   “张鹤翎以为你是个小三,为自己是小三的孩子而感到羞耻。”她冷冷地说,“这样挺好。就让她这样以为吧。对你来说也是个体面的身份了。”   “别让她知道,你他妈就是个出来卖的外围女。”   “好歹是你亲闺女,别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张雁声甩门离开,屋子里隐隐传来梁莹莹呜咽的哭声。   张雁声从张家走了以后,张硕成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才在张鹤翎的房间听到张鹤翎说不能给梁莹莹太多钱,他有点担心。   因为梁莹莹也找他要过钱,他直接把自己的卡给梁莹莹了。   张硕成当时没觉得什么。   他和张鹤翎不一样。不像张鹤翎那样,曾经尝到过想要却得不到的滋味,又在张雁声的指点下,自己管理自己的小金库,对钱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张硕成从没有受过梁莹莹的薄待,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缺过钱。   所以梁莹莹要,他就把自己的卡给她。   毕竟是亲妈。   但今天听见张鹤翎的话,他隐隐有点不安,又安慰自己说,应该没什么的。   这份自我安慰,在某一天他打游戏充值失败的时候破灭了。   充值几次都失败,他查了一下网银,发现……他卡里的钱全没了。   张硕成懵了,明明有几十万呢。   张硕成最终去跟张鹤翎坦白了。   张鹤翎气死了:“你怎么能把卡给她。”   张鹤翎已经把梁莹莹约出来谈过了,答应了以后每个月她和张硕成一人给她一万块。而梁莹莹当时只字未提她已经拿了张硕成的银行卡。   张硕成嗫嚅:“那不是咱亲妈吗?”   张鹤翎叹了口气:“咱们亲妈,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张硕成哑然。   “得让她先适应。”张鹤翎说,“等她适应了,以后等我上高中,零花钱多了,可以多给她一些。但是不能一开始就给她多,要不然她永远都会觉得不够。”   张鹤翎带着张硕成把那张卡挂失了,重办了一张。   那张卡是张硕成零花钱的卡。从前张雁声管着张鹤翎的零花钱,长大了,张鹤翎管着张硕成的零花钱。   张寰对这种大的管小的的模式十分喜闻乐见,放手把零花钱的财权都交给了女儿们。   张鹤翎有样学样,一点点地给张硕成涨零花钱,管得还挺好的。   到了第二个月发零用钱的日子,梁莹莹就发觉了,立刻打电话给张硕成。   “我姐说不能把卡给你。”张硕成说。   梁莹莹气死了:“张雁声?”   “不是,是我二姐。”张硕成说,“我听我姐的。”   .   第149章 第149章正文完结   岳松偶尔也过问一下:“你那个前继母没什么事吧?”   “没事, 很老实。”张雁声说,“听鹤鹤说她把车子卖了,反正也养不起。现在我爸一个月给她两万的生活费, 她儿子女儿一人再给她一万。一个月四万块, 赶得上公司中高管理层的薪水了,还不用朝九晚五996。她要再活不下去,没人能活下去了。”   岳松点头:“张叔还是个挺宽容的人。”   张雁声撩起眼皮看他。   岳松悠然:“我是不能原谅背叛的。”   “真巧。”张雁声食指挑起他下巴, “我也不能。”   岳松攥住她的手,嘴角勾起。   但看到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张雁声十分警醒,凑过去以吻封缄, 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岳松顿了顿, 扣住了她的后脑。   过了几日在公司上班,正忙碌,岳老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岳松的办公室。   岳松眼皮都不撩一下。   岳老爷子绕着岳松的办公桌转了一圈,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岳松眼皮一跳。   果然, 岳老爷子幽怨地说:“市场部老王抱上孙子啦,开心地给大家发糖呢。”   老头子仰天长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小宝宝呢?”   岳松推开椅子,站起来, 张开双臂:“来。”   岳老爷子怒道:“谁要抱你!”   “不然你抱谁?”岳松说, “我爸我妈反正生不出来了。”   提起那两个被家里宠坏的家伙老爷子就心梗。   不肯工作,还不肯多生孩子!要他们何用!   老爷子哼哼:“我是想抱重孙!”   岳松坐回去, 继续工作:“人得知足,知足常乐。别人才刚抱孙子,您二十多年前就抱过了,别人都羡慕您,这就够了, 就别老想重孙了。”   岳老爷子叩着桌面:“你都二十五了,雁声啊也二十一了,差不多了,合法了。”   “合法了”这句话,老爷子从张雁声满了二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岳松念叨了。只是岳松严厉警告过他,他倒是不敢在张雁声面前念叨。   那女孩子一看就有主意的,说不得。   再说了,现在的丫头片子,一个一个都看不懂,居然婚都不结。薛家丫头更绝,跑到国外买精生孩子,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世道,老头子看不懂了。年轻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是老了,老了。   也只能念叨自家的大孙子了。偏这小子不争气,搞不定女朋友。   不中用!   徐立晨有天忽然给张雁声个打了个电话:“你知道蔡妍是谁吗?”   这个名字真是久远。这辈子张雁声没有和她们混在一起,但还依然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知道。”她说,“一中八班的,和汪倩、邹梓涵她们一起的。”   “唷,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我都快不记得这个女生了。”徐立晨说,“你居然还知道。”   徐立晨就是废话多。张雁声问:“她怎么了?”   徐立晨说:“我片子不是马上春节要上映了吗,我八班的哥们,就是之前我跟他打听汪倩的那个哥们,他看见了又想起我来了,跟我说了一八卦。不过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蔡妍啊,当初就是她带头排挤汪倩的。然后呢,就那么巧,她出国读书,跟汪倩在一个城市里。虽然不一个学校吧,但华人圈子就是这么大点,兜兜转转的,到底她们俩还是碰上了。”他说。   张雁声猜出来了:“汪倩报复蔡妍了?”   “哈哈哈你猜她怎么报复的?她把蔡妍男朋友给抢走了哈哈哈哈。”徐立晨就当个笑话听,”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都他妈六年前的事了。这女的报复心可真重啊。其实你说,高中时候都是小屁孩呢,现在回想起来,都特傻『逼』。”   “没错。”张雁声非常赞同,“尤其是你。”   徐立晨:“……喂!”   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当岳松问张雁声今年的生日有什么计划的时候,张雁声说:“没计划,就希望这一年能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   岳松莫名,笑着『揉』她的头:“哪一年不是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到了?”   张雁声只是笑笑。   五月,张雁声新找的私家侦探把追踪拍摄的黄哲的照片交给了张雁声。   张雁声去年也找人跟踪过黄哲,但今年照片里的黄哲又跟去年也变得不一样。和三年前比起来,原本血肉饱满的青年,变得眼窝凹陷,脸颊也明显的消瘦,都开始嘬腮了。光看照片都觉得他身上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似的。   张雁声把照片给岳松看,岳松感叹:“别的什么都还好,毒品是绝对不可碰的。”   他又问:“是时候了吗?”   张雁声说:“差不多可以了。”   岳松凝视她:“你是我见过的年轻女孩中,耐心的最好的。”   张雁声微微侧头:“是觉得我可怕吗?”   “不。”岳松微笑,“是说明你有清晰的目标,和坚定的执行力。   他说:“这很好。”   黄哲开着车前往一个派对。他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包,想着待会在派对上大赚一笔,禁不住『露』出微笑。   前往郊区别墅的路上却设了路卡查酒驾。   黄哲并不担心,他并没有喝酒。老实地按照交警地要求下车吹气,却被几个目光格外锐利的“交警”围住。等黄哲察觉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控制住。   警察几乎不用搜车,因为那个包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副驾上。缉毒的警犬都没排上用场。   黄哲被匿名电话举报运毒贩毒,警察一举将其查获。还顺藤『摸』瓜,抓捕了一系列同伙。   搜出来的毒品的重量已经过了线。在这个对毒品限制格外严格的国家,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   黄哲很快就被判了死刑,没有缓刑的余地。   十月,天气凉了。   某天,岳松问张雁声:“后天有一个聚会,要不要一起去。”   张雁声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异样:“后天?”她顿了顿,没问跟什么人,却问:“在哪?”   “金鼎。”岳松说。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惊奇:“你是不是一直没去过金鼎?我好像一次都没听你提起过。”   金鼎是k市这几年新兴起来的很有名的娱乐会所,张雁声这样的年轻人从来不踏足那里,实在有些奇怪。   岳松当然不知道,从金鼎开业以来,张雁声便有意地避开这一处地方。   张雁声平静地说:“嗯,一直没机会去,倒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到了这一年特定的那一天,张雁声陪岳松去参加了那个聚会。   一直玩到凌晨十二点,岳松要离开:“和m国的客户有个视频会议,他们那边是下午。”   他于是牵着张雁声的手离开了。   走廊里,服务生认得这位svip客户,躬身:“岳少。”   岳松点点头,牵着张雁声的手继续往前走,却觉得张雁声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慢,拉着她走越来越费力。岳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累了吗?”   张雁声摇了摇头。   经过628房间的时候,门突然打开。   一个女孩冲出来,冲张雁声伸出手去:“救我……”   浓妆艳抹的脸,非主流的发『色』。   好看的脸完全被过浓的妆容遮盖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也看不出晨昏颠倒生活混『乱』留在脸上的痕迹。   “救我……”   那女孩伸出手来,无力地求救。   张雁声凝视着她。   那涂着黑『色』指甲的指尖在碰触到张雁声的刹那,灰飞烟灭。   那一个张雁声不复存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张雁声。   岳松被突然停下的张雁声扯住。感觉她的手猛了地握紧了他的手。   交往数年,岳松早就知道张雁声是个怪力女。她这一下用力,岳松倒吸口凉气,转头看她。却看见她望着628包房的门。   那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因为一开门便直面一个眉目冷艳的女孩,不由惊艳了一下。   第二眼才看到和她牵手的岳松,相貌英俊,清冷矜贵。   真是般配。中年人赞叹着,挺着啤酒肚摇摇摆摆地走开了。   628的房门回弹关上。   “怎么了?”岳松问。   张雁声转过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以为看到了认识的人,看错了。”   “哦。那走吧。”岳松抬手看了眼手表,“回去先洗个澡,身上都是烟味。”   ……   开完了视频会议,岳松以为张雁声已经睡了,却发现她不在床上。   他奇怪地找了找,在『露』台上找到了她。   “不嫌冷?在这里吹风。”他推开落地玻璃门,笑着问。   十月的夜风很凉了,但张雁声吹得很舒服。她的手边还有酒。   她给岳松斟了一杯:“来,喝一杯。”   岳松笑了,走过去:“这么有兴致?有什么好事?”   张雁声把酒杯递给他,两指并拢,从额头指向星河灿烂的夜空,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与时间顺行。”   她眸子中亮光惊人,嘴角噙的笑让人看不懂。   岳松失笑:“说什么傻话。”   张雁声举杯:“干杯!”   岳松问:“庆祝什么?”   张雁声笑:“我的人生。我和你。”   “好。”岳松欣然与她碰杯,“的确是值得干一杯的。”   饮尽,放下杯子,张雁声双手撑着栏杆:“你来看。”   岳松也放下杯子,走到张雁声身边,搂住了她:“看什么?”   “看这个世界啊。”张雁声张开手,“真大!”   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但城市的景观灯光彻夜不熄。从岳松的高层隐墅俯瞰,天高地阔,城市璀璨。   张雁声说:“可有些人,被困在很小很小的事情里,挣脱不出来,看不到世界有多大。一生就突然结束了,死之前全是悔恨。”   “那一定很遗憾。”岳松说。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夜景,虽然明亮、辉煌,但……就是他每天都会看到的日常景『色』而已。   太寻常,太寻常了。   “撒够酒疯没有?”他亲亲张雁声的发顶,“走了,睡觉了。”   张雁声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的高兴,靠在他肩头吃吃地笑。   岳松无奈,俯身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张雁声笑:“你又这么抱我。”   岳松挑眉,什么叫“又”?   他无奈笑骂:“醉鬼。”   “我没醉。”张雁声搂住他的脖子,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今生岳松也在这个夜晚这样抱着她。但他的脸颊领口没有点点血迹,他的眉头没有担忧地蹙起。   他的眉眼都带着笑,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温柔。   在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上,经由指腹,传递给皮肤。   今生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张雁声与前世那只手十指相扣。   温柔的爱人,炙热的体温,生命律动如『潮』。   星子渐淡,天边升起了鱼肚白。   这人生,又是新的一天。   【正文完结,番外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