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和我娘重生了 作者:挽剑添星   文案:   高亮:本文前期可能会有点憋屈,为了后面爽做准备,小可爱们注意避雷,么么哒。   前世曲望南在十六岁的前一天被火烧死了。   她本来是将门嫡女,父亲曲鸿峰是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母亲叶无霜乃是魏国公府嫡女,花容月貌。   但架不住父亲只爱出身低微的白月光,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先是顶住压力强行把刚丧夫的白月光娶进曲府,然后在魏国公战死沙场后,架空自己的正妻,让白月光独揽府内大全。   病恹恹的继女曲宁欢是他的心头肉,亲生女儿却讨他嫌不愿多看。   最后,叶无霜含冤横死,曲望南则被亲生父亲用来养蛊,等到十六岁,便要挖出心来给曲宁欢做药引。   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她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   再次睁眼,她重回十岁,白月光进府前一个月。   她想尽办法要带自己的母亲远离这侯府,但叶无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   等等?娘你也是重生的?娘你还要报仇?呜呜呜,娘我被欺负惨了!老天爷啊,娘你好厉害啊!   ********   “娘,那荣国公家二公子与我着实无缘,就不强求了吧?”   “你们要什么缘分?他是要做你后爹,又不是做你相公!”   “???????????”   力大无穷敢作敢当重生少女x表面纨绔不着调切开黑皇子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重生   主角:曲望南,高长凌 ┃ 配角:新文:夫君,我给你纳妾啊求预收,么么么么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娘,你也重生了? ==================== 第一章   曲府最偏僻的角落,是马厩。马厩的旁边有一个很小的屋子,四面窗户被定死,门上了三道锁,里面住着曲府原来的嫡女,曲望南,她还没满十六岁,却已经满头白发。   屋子里连个床都没有,只有一堆稻草,上面有叠的整整齐齐,但已经发霉发臭的被子。被子的对角,还有个便桶,这东西下人一周来收一次。   曲望南坐在靠墙坐在窗户下,胸口痛的紧,好像是几双手抓着她的心在揉捏,她捂着胸口咬着唇,流了血都没有意识。   朦胧间,她感觉到屋子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她连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来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哟,曲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声音阴阳怪气,曲望南知道,这是她父亲的初恋,现在的正妻,钱白梅。   她心里怨恨这个女人,自从她来了之后,父亲就彻底不待见她和她娘了,她娘是个痴情种,最后却只得了个暴尸荒野无人收尸的下场。   钱氏一走进来,就赶忙用手帕捂住鼻子,看了看这屋子,阴暗,肮脏,猪圈都比这个房间干净,满意的点了点头。叶无霜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她才痛快。   “怎么,魏国公府教出来的人就这个规矩?见到嫡母都不行礼?”钱氏狠狠踢了曲望南一脚“真不愧是叶无霜那个杂种教出来的孽种。”   曲望南被踢的一个翻滚趴在了地上,她咬着后槽牙瞪着钱氏,一字一句说道,“你不配提我娘的名字。”   “不配?”钱氏嗤笑“我还不配说一个杂种?她一个魏国公和苗人的私生女,怎么配成为魏国公府的嫡女!”   “那我母亲也比你高贵百倍,丈夫刚死未满一个月你就改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曲望南费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因为这三年吃食不够,她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   钱氏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一张脸憋得通红,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曾经给一个小县令当过小妾,她就恶心。   钱氏屏退下人,关上了屋子的门。   “你这样了还如此伶牙俐齿,果然随了你母亲那个小贱人!”钱氏伸出手,狠狠的打了曲望南一巴掌。   曲望南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即使脸已经肿的跟馒头一样,她也没有哪怕一丝退缩,像一个战士,退一步便万劫不复,她护着的不是万里河山,而是她母亲最后的尊严。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你都要死了!”钱氏摸了摸手腕,刚才力道大的她手都疼了,这小贱人被关了三年,还是这般傲气,让人看了,看了,就想打碎她高傲的面具,让她匍匐在地上求饶。   这三年打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小贱人一次都没松过口,反正她也活不过明天,不如...   钱氏飘着眼睛笑了笑,“说起来,你母亲也是痴情,为了将军,和自己父母决裂,一片痴心,可惜啊,但将军心心念念爱的是我。”   “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给欢儿下蛊这事是我编的,嫁祸给她的。”钱氏笑着看向曲望南,“用你的心养蛊这事也是我专门为了折磨你想出来的,其实欢儿根本没有病。你每天喝的也不是什么养蛊的药,就是我找的/慢/性/毒/药,我就是想让你不得好死!”   曲望南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可以歹毒如此。她母亲因为这事,被板子活活打死,最后暴尸荒野,无一人给她收尸。自己则被关在这里,日日夜夜忍受心绞痛的折磨,她原本以为母亲真是为爱痴狂做出了伤人之事,所以她自愿在这里受罪,替母亲赎罪。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她太笨,太天真,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母亲的为人呢?   “我要见爹爹,我要告诉爹爹事情的真相!”曲望南用手去推钱氏,但虚弱的她哪里是钱氏的对手,被一个反手推翻在地。   “不用见了,将军知道”钱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的曲望南,舒心的笑了起来“你以为将军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为了让我开心,所以才装作不知晓此事!你以为他真爱你啊?真爱你这三年来都不来?他早就对外说你死了!”   “不,不可能,我是爹爹的亲女儿,他以前也待我好过的,还会给我买糖吃,不可能的!”曲望南没忍住哭出声,她一直相信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为人太过耿直,所以在母亲做了错事之后,才会强忍着心痛,把自己关到这里,不管不问。   却原来,父亲不爱母亲,也是不爱她的,她知道母亲无罪,知道自己无辜,却只是为了让钱氏开心,就能牺牲掉他们俩个!她这才理解,那个一年前因为偷偷照顾自己被发现,然后活活挨打死掉的顾嬷嬷临终时说的那句,小姐从此再无人护着是什么意思了。   天上地下,外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而如今她也真要死了。   “我家欢儿现在才是将军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吧,欢儿及笄宴会,将军把整个京城有头有脸人都请来了,还在街口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我家欢儿出场的时候迷倒了全京城的少年郎,那些书生还给她编写了一本诗集!”钱氏一手捂着嘴得意的笑了起来“明天,就是欢儿出嫁的日子了,嫁给的是三皇子,那是皇家。”   曲望南像是被彻底打垮了,她在不停地流眼泪,她一直相信的父亲,却原来,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她顾不得还击钱氏,哪里还有什么还击的资本,她已经输的彻底了。   “明天,就挖了你的心,来给我家欢儿做贺礼吧!”钱氏看目的已经达到,转身就走了,这地方太臭了,待一分钟都是折磨。   曲望南呆呆的坐着,她脑海里回想着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说她在校场对父亲一见钟情;说她拒绝了才貌双全的门当户对的公子的提亲;说父亲来提亲时候的激动;说父亲常年不回家的苦闷;说父亲因为政见和外祖父不同,她只能和娘家决裂;说外祖和舅舅战死沙场,她却被父亲关在房间里不能回去吊唁,等到可以出府门的时候,她却已经不敢再回娘家;说父亲的头发,父亲的手,父亲的目光,父亲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一厢情愿。这么多付出不敌心爱之人的一句话,娘亲啊娘亲,来生你可一定要好好看,看仔细了,到时候,南儿还会来找你,做你的女儿。   她一直坐到很晚,直到天黑了下来才起身。明天,曲宁欢就要和皇子成亲了,看来曲府后面必定是更大的荣华富贵,她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来一场极致的告别,给这段父女情画上一个句号。   她从衣服里拿出了火折子,这是顾嬷嬷怕她黑给她的,她留着一直没舍得用,这一次,也算是用在刀刃上了。   你说被烈火灼烧痛么?痛的!痛快么?痛快的!   马厩旁边堆满了马草,这场告别,一定是盛大的!   曲望南笑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小姐”声音若有似无,一时间很近,一时间又很远。   不对,是谁在她耳边说话?难道,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是鬼差么?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再不起,上学就要迟到了!”   曲望南猛地起身,吓了旁边一直给她扇扇子的小侍女一跳。   曲望南定睛一看,这不是已经被母亲嫁出去的惊鸿么?怎么回事?地府里还能给你情景重现?   “哎呦,小姐,真的是,你吓了我一跳,赶紧的吧,梳洗打扮,这次再迟到,可要被先生打板子了!”惊鸿不等曲望南说话,连拖带拽的把她拉到镜子前,然后给她穿衣服。   曲望南一肚子话,却没有时机问出口,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瞥了几眼,嗯,这是她小时候住的院子,但是钱氏母女进来之后,因为这院子采光好,大,于是曲鸿峰便把曲望南赶到了偏院,让曲宁欢住了进来。   好熟悉啊,你看着镜子的边边上还有我跟狗爬一样的字,不对,镜子里的这是谁?   曲望南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这不是十岁时候的自己么?难道?这么想着她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好痛,难道!难道神明看到了她的委屈,让她重生了?   “哎呦,我的小姐,痛不痛?痛不痛?怎么好好的想起来打自己一巴掌!”惊鸿心疼的放下衣服轻轻的摸了摸曲望南的脸。   “惊鸿,今天是什么日子?”曲望南踮起脚抓住惊鸿的胳膊,她有点不敢相信,但是更多的是激动,重回过去,她可以改变一切,娘亲,魏国公府,顾嬷嬷,这些她珍惜的人,这次她可以保护她们。   “小姐,看你,今天八月初九啦!”惊鸿奇怪的看着曲望南,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看她的脸,这个傻姑娘,怎么打自己如此用力的,都红了。   八月初九!还有一个月钱氏才进门,再过两个月,钱氏才会被纳为妾。   上辈子钱氏进门那天,娘亲才知道她是曲鸿峰的心爱之人,为此妒忌难忍,大发脾气,闹得府里鸡飞狗跳,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外界对娘亲的评价一落千丈,给钱氏母女抹黑母亲留下了助力。   她要赶紧让娘亲和外祖和好,然后赶紧和曲鸿峰合离,这样将军府的一切就在与她们无关,她也不想再看到那些人恶心的嘴脸。   不过,娘亲那么爱曲鸿峰,怎么才能让他俩合离呢?   “怎么还没有洗漱好,这个时辰,再去学堂不是要迟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柔而又亲切!曲望南抬头,看见娘亲带着顾嬷嬷缓缓走了进来。   娘亲,还活着的娘亲,她想起了上辈子,她被绑着,因为她力气大,所以钱氏找了几个家丁狠狠的拽住她,无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被活活打死,她哭,她喊,她求,没有一个人理她。那种无助,那种凄凉,她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曲望南猛地扑倒叶无霜怀里,把她娘亲撞了个踉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你力气大啊,差点把你娘我撞倒了!”叶无霜摸了摸曲望南的脑袋,这个女儿啊,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才十岁,力大能举鼎,但十岁了,一首诗都做得稀碎!   “娘亲,娘亲,娘亲!”曲望南紧紧的抱住叶无霜的腰,是这个味道,是娘亲。   “别撒娇了,快去上学,然后今天下午就不要去校场了,我给你爹新纳的姨娘,下午就进门了,今天早点回来吃饭!”   “啥?姨娘???????????”   不是,我那只想独占曲鸿峰的娘亲,给曲鸿峰纳妾啦??????   作者:文章写得不好,谢谢小可爱们的点击,么么哒。 第二章   “那个,娘亲,娘亲,南儿的头好痛呀,是不是着凉了?”曲望南捂着脑袋,扭捏的往前走了两步,可怜又贼兮兮的瞄着叶无霜,看她娘亲保持了微笑没有变化,才小声地问,“可不可以今天就不去学堂呀?”   这也不怪她,上辈子她就没怎么上过学堂,五六岁的时候,就被发现和寻常姑娘不太一样,力气大,不是一般的大,力气那是真大,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去厨房扛着米袋子围着院子跑,那时候她还没米袋子高呢。为此,还跟叶无霜纠缠了几天,说要改名叫曲壮壮,表示自己的力大无穷壮如牛。   后来等她到该读书认字的时候,叶无霜也送她去了学堂,但是她实在是调皮,招猫逗狗,今天强迫先生家的大鹅亲母鸡,明天就抓着先生家的小黑狗让它下蛋。   先生气的胡子都秃了一半,实在是烦透她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收。叶无霜就把她送到自己母亲高芷兰郡主那里去,由郡主亲自教导,好歹那两年是学着认了点字。   等曲望南八岁的时候,常年在外的曲鸿峰就回来了,那时候曲鸿峰和叶无霜的父亲魏国公政见不合,叶无霜也知道自己不是高芷兰的亲生女儿,俩人和国公爷国公夫人大吵了一架,从此便不再让曲望南去魏国公府了。   至此,曲望南的学业就耽搁了下来,曲鸿峰不在意,叶无霜没精力,她一心一意扑在自己的相公身上。   又没两年,钱白梅就进了府,曲鸿峰本来就不喜曲望南像个假小子,再看酷似自己初恋的曲宁欢,知书达理,温婉贴心,甚是偏爱,花了大力气把曲宁欢送到周学究的学堂里读书。叶无霜那时候只顾着伤心,难受,也没有精力管曲望南,她就更没上过学了。   所以十岁的时候,自己应该是在家里待着的,怎么还会有学堂要收她呢?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自己那个最爱曲鸿峰的娘亲,要给他纳妾。自己十岁的时候,竟然还在上学堂。是她重生的姿势不太对?   曲望南有点慌,这情节她都没经历过啊,那她重生回来咋办啊?这不是鸡屁股上栓根绳,扯蛋呢嘛!南南太难了,南南太可怜了。南南怀疑就是名字的问题,早知道还是应该坚决改名叫壮壮的。   “今天先生说要考试,你昨天不是还背了半宿儿的《大学》么?”叶无霜拉过曲望南,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但还是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嗯,没有发热。   “我还背了《大学》呐?我这么有出息了?”曲望南有点愣,这辈子的自己,没想到还是个神童呢?!你说这,这真是迷路走进西瓜地,还有意外惊喜呢!   “我家南儿当然有出息,我家南儿最棒了。”叶无霜有点心疼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但又觉得隐隐约约有些奇怪。   “那,那就去学堂吧!”曲望南呆呆的点了点头,叶无霜上辈子也是爱她的,但是比起自己的女儿,她更爱自己的夫君,自从曲鸿峰从边境回来之后,更是很少管她了。现在这样,她有点鼻酸。   她知道自己的小时候有多不招人喜欢,她用捣乱,欺负别人来作为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方式,所以,同辈的小孩子,她们的父母,府里的下人,都是不喜欢她这个混世魔王的。   上辈子八岁之后,再也没见过疼爱她的外祖母;十岁以后,父亲也不正眼看她,母亲也没有时间陪她;十二岁之后,就被关在那个又臭又脏的小屋子里,每日喝那些毒药导致身虚体弱,钱白梅和曲宁欢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会带人来羞辱她一顿。   好久没有被人这么拥抱过了,真的,真的,好温暖啊。   “惊鸿,快给小姐穿衣服,马车都在外面等了好久了。”顾嬷嬷比谁都着急,吩咐完惊鸿,她又赶忙往屋外走,冲着小厨房喊“翩若啊,给小姐带的点心装好没有啊,快准备出发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曲望南看着顾嬷嬷,眼泪又要流了出来。母亲走后,顾嬷嬷在府里也是备受欺负,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倒夜香,喂马。她的卖身契在魏国公府,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为了自己,她就这么一直忍着。最后因为想放自己走,被钱氏派人,活活打死在了小屋外。她怕自己难过,就紧紧的咬着牙,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发出声音。   现在,顾嬷嬷还活着,曲望南憋回眼泪,握了握拳头,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钱氏和曲鸿峰有机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顾嬷嬷吩咐完就回房,关上了门,和惊鸿俩人麻利的给曲望南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再把她们送出门去。   等到曲望南出了院子门,顾嬷嬷才抹了抹脑门上的薄汗,气喘吁吁的和叶无霜说到“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差点迟到,再迟到啊,怕是又要被夫子训了。被训了,回来又要哭鼻子。”叶无霜是她带大的,曲望南也是她带大的,所以她还是习惯叫叶无霜姑娘,叫曲望南小姐。   叶无霜没有说话,她盯着院门若有所思,突然,本来已经走出去的曲望南又折返回来,直直的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她和顾嬷嬷,眼光莫名。   “南儿是忘了什么么?”叶无霜边说边捏了捏袖子。   “没有,没有忘东西,这就走啦。”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曲望南笑着挥了挥手,就走了。   叶无霜咬了下嘴唇,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苗头。但是现在,她还有事情要做。   “顾嬷嬷,我们也走吧,还要去看看宴席怎么样了。”她率先走了出去。   顾嬷嬷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姑娘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奇怪了起来,原本恨不得姑爷眼里只有她一人,现在竟然想着给姑爷纳妾。原本已经和国公府不在来往,现在竟然让自己每天给老夫人送她亲自做的点心。她心里有猜测,但是又不敢确定,毕竟她家这个姑娘,对姑爷那是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切。   “姑娘,老奴有句话,一直想问姑娘。”顾嬷嬷深呼吸两下,还是开口问了。   叶无霜闻言放慢了脚步。   “嬷嬷,您想问什么我知道,我是您带大的,南儿也是您带大的。”叶无霜走到荷塘处停了下来“是我以前太傻了,没有听母亲的话,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一切是不值得的,我受什么样的伤都无所谓,但是父亲,母亲,魏国公府,南儿,还有您,都不该跟着我受罪。”   叶无霜拉过顾嬷嬷的手,“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头,从王府到国公府都是受人尊敬的,但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无条件退让,嬷嬷要在这将军府受那些下人们的气,是我对不起嬷嬷。”   顾嬷嬷一下子红了眼睛,眼泪掉了下来,但是又怕让叶无霜难过,便强迫自己笑,一哭一笑,却是道不尽的心酸,“老奴不委屈,就是替姑娘委屈,我们姑娘当年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嫁给个当时还是五品定远将军的姑爷,这是下嫁”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姑娘进了府一再忍让,对将军的那些亲戚,老乡一再包容,那些个人却得寸进尺。如今姑爷高升,那些个奴才越发得寸进尺,还在外面编排姑娘的坏话。我是替姑娘你不平!”   是啊,自己原本骄傲,自信的姑娘,自从嫁给了曲鸿峰,渐渐变得自怨自艾,毫无自我了起来,看的她这个老人家甚是不快。   “是啊,退一步是对方的得寸进尺,现在是该往前走了”叶无霜帮着顾嬷嬷擦了擦眼泪“外面不都说我是妒妇,没给曲鸿峰生儿子,还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女儿,仗势欺人,不让他纳妾么,那就如他所愿,给他收几房妾侍。”   “姑娘不难过?”顾嬷嬷还是有点担心的看着叶无霜。   “不难过,反而对以后很期待呢。”叶无霜拍了拍顾嬷嬷的手笑了笑,顾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嬷嬷,我们走吧。”   “嗯!老奴我会一直陪着姑娘走下去。”   叶无霜去最后检查晚宴,而马车里的曲望南就有点抓耳挠腮。   “惊鸿,翩若,你们说,娘亲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关心我的学习啊?”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想方设法套话。   “这我们也奇怪呢,大半个月前,夫人去求了舅爷,把小姐塞进了周先生的学堂,周先生啊,那是全京城最厉害的先生,以前还做过当今陛下的老师呢。”惊鸿捧着脸,看着曲望南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小姐,您慢点吃,别噎着!”   “母亲不是和外祖父家都不再来往了么?”曲望南一边问着心里一边盘算。   “小姐,那是血亲,是亲人,吵架归吵架,总归还是一家人”惊鸿说的理所当然。   “而且夫人现在每天都在给老夫人送亲手做的点心,老夫人虽然赌气,但到底点心还是收了,等过些日子,气消了也就好了。”翩若比惊鸿大一点,人也更加稳重,她回答着曲望南的话,还顺手给她倒了杯茶水。   “那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多多往外祖家跑跑,帮帮忙,给母亲说说好话。”曲望南心里有了主意,这一辈子,开局可比上辈子好多了,这日子跟她被囚禁时候做的美梦是一模一样的。   “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翩若点了点头“可是小姐,你要不要再看看书,今天周夫子可是要你背大学第一章 整篇的!你昨天也是夸下海口的,要是您背不出来,表少爷们可又要笑话你了。”   “啥????????一整篇?????”曲望南大叫了一声,吓得外面的车夫都一哆嗦。   作者:做了一点点小小的修改~ 第三章   “小姑奶奶,别磨蹭了,昨天这不是都背熟了么,快进去吧,先生可就要来了。”翩若接过惊鸿手里的书包,递给曲望南,还在她背后轻轻的拍了下。   曲望南磨磨蹭蹭的卖着小碎步往前面挪,这大概是她学会走路之后走的最小的步子了。   “我不是在走嘛!”撇撇嘴,虽然心里软,没底气,但是这嘴还得硬啊!而且昨天背书的是又不是她,她是真的不记得嘛。   “小姐,迟到了先生可是要打板子的。”惊鸿在翩若身后探出头来。曲望南一听,也就认命了,她抱着书包就要往里冲,刚走两步又被翩若拉住。   “小姐,那是公子们进去的门,姑娘们进去的在那边。”顺着翩若的手指看去,不远处是另有一门,想来也是为了避嫌,男女虽同堂而习,但中间也是会用纱帘隔开。   “知道了!”曲望南垂头丧气的往里走,翩若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惊鸿倒是不在意,已经朝着小厮丫鬟们等待的院子走去了,那里可是八卦消息的集散地。   曲望南走进学堂,刚定定心就看见屋子里的三个姑娘盯着她,再一看,得亏都认识,上辈子和她们没有交情,但也是打过照面的。   尚书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同母所生,也就相差了一岁,还有个就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曲望南同她们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但除了尚书府的大姑娘,其他两位都愁眉苦脸的翻着书,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从她们的眼神也可以看出,这时候的自己还是个混血魔王,看来也是没什么朋友。但是她们和自己一样,这功课也是没有记住的,有了战友她心里算是踏实多了。   果不其然,不管是纱帘外的公子,还是纱帘内的姑娘,一半都磕磕绊绊没有背诵下来。夫子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嘱咐着让他们继续背,三天后再抽查。   而在府里,叶无霜带着顾嬷嬷仔细的查看了晚宴所准备的东西。虽说是纳妾不好隆重,妾大多也就是从侧门抬进来便可,但她不,她就要给曲鸿峰办的风光。   “送出去的请柬,都有回信了吧!”得空了,叶无霜就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最近她有时间就要到这里来坐坐。   “各家太太们都应允了,说是会来的。”这时间的太阳,还是有点刺眼的,她赶紧吩咐后面的两个侍女拿把伞来。   “嗯,李管家那边说账本什么时候送过来?”李管家是曲鸿峰的远方表亲戚,曲鸿峰发达之后就投奔了过来,但为人尖酸刻薄,贪图小便宜,之前叶无霜不在意,现在却都是要好好收拾收拾的。   他曲鸿峰有什么钱,这府里的金银玉器,还有那些良田,铺子,可都是她叶无霜的嫁妆。   “李管家说得空儿会来跟姑娘报告。”顾嬷嬷也有点不满,得空儿,一个下人竟然敢让主子等着。   “得空儿?他倒是排场很大。”叶无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嬷嬷,咱们院的最近招进来了多少家丁了?”   “十个了,都是经过调查的老实人。”   “再招,招满二十个为止”叶无霜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别人问起来,就说我要的!要是谁有意见,让他当面来找我。”   “知道了姑娘,我办事你放心。对了,刚刚姑爷已经下朝回府了。”顾嬷嬷伸手扶了下叶无霜“听芊芊说,还问起您了。”   “我们回去休息会吧,告诉看院子的,我谁都不见”叶无霜一下子就冷了脸,顾嬷嬷心里有了底气。   “知道,我会吩咐下去,姑娘说了,谁都不见。”   叶无霜回屋就躺下了,顾嬷嬷给她放下帘栊,就退了出去。她倒是没有睡着,曲望南一晚上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联想自己的经历,会不会…….   她这边正在思索,但是曲望南这时候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她是真的很辛苦,本来文化底子就弱,周先生教的也深,她委实不太跟不上,但她却听得认真。上辈子人人都说她不是读书的料,她也承认的,只是看着曲宁欢每每在曲鸿峰面前吟诗作对显摆文章,都能得到曲鸿峰的夸奖,她是真的很羡慕。   那时候叶无霜郁郁寡欢,曲鸿峰心里根本想不到自己,他还沉浸在和初恋再次重逢的喜悦里,顾嬷嬷一边要照顾叶无霜,一边还要照顾她确实也是吃力。那些个下人也是见人下菜的主,见魏国公府败落,曲鸿峰不待见她们母女,就跟着一起欺负。最后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听顾嬷嬷的把翩若和惊鸿嫁了出去,免得让她俩一起跟着受罪。   想想上辈子的自己,真的有点没出息。   可能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这个学习的时间格外的快,原本夫子就只教她们半天,她都没什么感觉就散学了,下了学,这才记起母亲的反常,和姑娘们打了声招呼,忽略其他姑娘们吃惊的脸,就快步往外走,带着早就等待在门外的翩若和惊鸿就急着要上马车。   “南南,南南”后面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追了出来,曲望南一回头,是他舅舅的大儿子,他的大表哥,叶楚河。   “大哥哥,今天家里有事,我急着回去呢!”曲望南就着上马的姿势没有变,她实在是很想和她娘亲好好谈谈。   “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校场的么?”叶楚河性情像舅舅,爽朗大方,但是长得却像舅母,所以显得文质彬彬。   “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哎呀,大哥哥我,今天好忙的,回见回见!”曲望南麻利的钻进马车,一溜烟的就走了。   叶楚河没法,总不能说,三皇子听闻你天生怪力,想要和你比试一番,在校场等你吧。他这妹妹虽然性子像个男孩子,但说到底还是姑娘家,要是传出去,招惹到闲话就不好了,只能另想法子,安慰下三皇子了。   曲望南一到家,就急急忙忙往她娘院子里跑,下人们也习惯她这么来去如风。   “多大了,还这么莽撞,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这就是你母亲教你的?”她刚走到后亭,就迎面碰到了曲鸿峰。   上辈子,直到她死前三年,她都没见过曲鸿峰,现下看到他这张脸,却又是说不出的厌烦。   是了,上辈子看不清的不止是叶无霜,还有她。一心只想要曲鸿峰的关注,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自己咬着手指头哭,天天被数落,在曲鸿峰看来,自己连曲宁欢一跟手指头都比不上。即便如此,她还是眼巴巴的期盼,他能回过头看看自己,抱抱自己,摸摸自己的脑袋。   她实在是没法平心静气的对着曲鸿峰,装她都装不出来。不做理会,脚步都未停顿,就往内宅跑。   翩若和惊鸿匆忙的行了个礼,就追了过去。   曲鸿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女儿,之前不管怎么骂,怎么数落,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说过,这次竟然!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怒气,对自己的父亲都能如此态度,越来越不成体统。   “曲望南,你给我站住,谁教的你如此目无尊长!”他大步向前,但是曲望南却连头都没回,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   “这,大小姐,着实太不像话了!”李管家看着曲鸿峰铁青的脸:“老爷消消气,肯定是夫人忙于内宅事务,疏忽了对大小姐的教导。”   “她忙?她能有我忙?”整个前院的人都听到了他的怒吼,那些个下人们都瑟缩着,不敢出声。   “夫人最近确实忙,还要帮奴才看账本,确实是不容易。”李管家说着好话,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看账本?她倒是管的挺多!”一般人家也都是女主人管账,但他曲府不一样,曲府的账本是在他自己人手里的。“走,我倒要问问,她怎么就忙到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女儿都教不好,天天就想着权利和钱!”   曲望南呼哧带喘的跑进了叶无霜的屋子,这时候叶无霜刚刚小憩后醒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曲望南一脑门汗。   “怎么了这是,一头的汗,过来,娘给你擦擦。”她朝着曲望南招招手。   “我把他惹急了。”曲望南低着头,她没有说谁,说名字显得奇怪,喊爹,她恶心。她也不敢抬头看,上辈子她娘就是一切以曲鸿峰为准,这种情况,肯定是要拽着她去道歉的。   但是没有声音,曲望南等了一会,慢慢的抬头。   “惹了就惹了,又什么了不起。”叶无霜毫不在意,继续给她擦汗。   “娘,真的是惹急了,他可生气了,可生气了。”曲望南皱着眉头,强调。   “气就气呗,以后他气得时候更多。”   “娘?”曲望南搞不懂了,这,好像是真的不太对啊。   叶无霜没有回答,她站起来把屋子里的门关上,然后拉着曲望南坐下,就这么看了一会曲望南,看到她眼神躲闪,心里倒是更有谱。   “南儿,你为什么要惹你爹生气?可以和娘说说么?”她去拉过曲望南的手。   曲望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娘,爹根本不爱我们,他只爱他自己,你看,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在边境,明明没有战事,其他将军都回来了,他不回来。”   “我出生后很久他也不常归家,在家里,外祖家跟您嫁过来的人都得不到重用,被他那几个瘪三亲戚压着;他还不顾你的感受,和外祖决裂,让外面那些人看到你就骂你是个不孝子。我,我”曲望南挠了挠头发“我还听说,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初恋情人,这么多年从未忘过。”   “娘,他不值得,我们走吧,回外祖父家。外祖母现在虽然还生你气,但是很快就会气消的。”曲望南拉着叶无霜的手甩了甩,她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她想告诉叶无霜,她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们不走,”叶无霜听着她的话,却没有难过,反而笑了起来。“我不想走,也不会走。”   “为什么啊?娘,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娘!走吧,走吧!”曲望南原本是带有一点希望的,从她今天得知的消息里,她娘亲和上辈子是不一样的,不再是上辈子那个爱到失去自我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她拒绝的这么干脆!难道真的要等钱氏进门,她才能醒悟么?要是到时候,她都醒悟不了呢?   曲望南急的站起来直跺脚。   叶无霜却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她也站了起来,摸了摸曲望南的头,然后开口问到,   “南儿,告诉娘亲,你是不是,也死过一次了?” 第四章   曲望南瞪大着眼睛,边笑着边流下了眼泪,对了,这么说对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原来,不止是她,她娘亲也是重新活过来的。   上辈子,她是一个人,曲宁欢有什么事情,钱氏会跟着操心,曲鸿峰也会为了她想尽办法,而她,就好像一个外人,这是一种无法消磨的孤独感,但这一辈子,终于有人站在她的身后了。   俩人还未多做交流,门外就有人敲了敲门。   “姑娘,姑爷正朝着这边来了。”顾嬷嬷声音很轻,感觉像是怕惊扰到他们。   曲望南声音小小的叫了声娘,那是一种信任,是一种依赖。是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出面,知道自己会被保护。   叶无霜捏了捏她的手,笑了笑“别害怕,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算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这么耀武扬威。”   “让他来吧。嬷嬷您先派个人去方家看看,他们那边准备好了没?”叶无霜打开门,曲望南从后面看着她,那一刻,光芒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闪闪发光。   “走,南南,我们去会回头,看看这位爷又有什么不顺要跟我俩撒气。”叶无霜回过头来,脸上笑容灿烂,有了一股少年侠气。   “嗯!”曲望南擦擦眼泪,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想,直到这个时刻,自己才可以说是真的重生。   叶无霜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曲望南一溜小跑跟着,甚至还有点更不上。   曲望南瞅了瞅,怎么感觉她娘莫名其妙的很兴奋,身上一股斗志,这么看,还真有外祖母身上那股气势。你看,爱错了人就会变成烂泥,别人看不起你,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久而久之,只知道付出,变成了别人予取予求的工具,就宛如一粒尘埃。但是当你找到你自己,整个人却如同金子一般发着光。   这大概就是爱的力量吧,她可以让你坠入谷底,也可以让你展翅高飞。对叶无霜来说,对曲鸿峰的爱,让她跌到了谷底,但是对曲望南的爱,让她可以再次展翅高飞。她可是魏国公府的女儿。   俩人没走几步路,就和曲鸿峰和李管家遇到了。曲鸿峰看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妻子,其实心里也有点纳闷,大概一个月前,他的这个一度乖巧,听话,把他当做天的妻子好像就变了,虽然也不会反驳他,但是眼神却再也不会再追随他。   “将军,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叶无霜还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个礼,曲鸿峰一下子火更大,看就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夫人还有脸问?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整天上蹿下跳,哪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样子?如今还目无尊长,我曲家有这么个女儿,老祖宗都会嫌丢人。”曲鸿峰怒气冲冲的看着叶无霜和曲望南,他本身就是嗜血将军,如今这副怒目圆睁,说不出的可骇。   但面前的俩人没怎么在乎,死都死过一次了,还在乎你这个?   “南儿才十岁,作为武将的女儿,活泼点也无大碍。”叶无霜瞄了眼李管家,眼里是藏不住的蔑视“而且,要说丢人,这曲家丢人的可不是南儿吧。”   李管家的颜色一下子不好了起来,这个女人之前一直对他客客气气,再加上去曲鸿峰本来就不太待见她,所以李管家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如今这赤/裸/裸的看不起好像是一个鞭子不停地在抽打他。   曲鸿峰也觉得颜面受挫,李管家是他的亲戚,打狗还要看主人,如今叶无霜这是在打他的脸。   “你什么意思?”曲鸿峰冷下脸来,狠狠的咬了咬牙说出了这么句话。   “没什么意思,将军可消消气,晚上这还有大事呢,方家的二丫头,可是个饱读诗书的柔弱姑娘,和我这样鲁莽无礼的那是大不相同,将军可别跟对我一样的对她,会吓到她的。”叶无霜笑了笑,但是脸上的温柔却是假的不行。   “南儿,走,跟我去前厅,去看看迎客的准备的如何了,对了,是不是还没用过午饭,来,我们先去吃个饭,可别饿着了。”叶无霜回头对着曲望南招了招手,然后又对着曲鸿峰行了行礼,径直就走了,根本不去看曲鸿峰的脸。   曲望南开心的不行,看着对面两个男人的脸色,她就觉得爽快非常,走路的步子都有点隐晦的嚣张。   曲鸿峰没有再发作,他也是个将军,战场上靠的不止是无力,还有头脑。   “你去查查,夫人最近有什么动作,看看她在搞什么猫腻。”他侧过头吩咐李管家,李管家诺诺的点了点头,曲鸿峰又补上一句“账本不用给她,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李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就下去了,曲鸿峰看着叶无霜和曲望南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拳头。   曲望南刚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这客人们就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她麻溜的去房间换了套衣服,陪同着母亲迎接客人。   这纳妾与娶妻不同,纳妾不需要新郎去接新人,而且这次的宴会也都请的是各个府里的太太,叶无霜的说辞是,让各位太太夫人们知道,这方家二姑娘在曲府那可不止是个妾,那可是个有地位的。   这方家原本也是个书香世家,方家家主也是个从四品的少府,对自己的女儿嫁人为妾很不满意,但是架不住她的二姑娘,要生要死,非曲鸿峰不嫁,已经到了在家闹绝食的地步了。而曲鸿峰,对她也曾有过情,还偷偷摸摸送过不少首饰珠宝。方家二姑娘方静箩,真是曲鸿峰喜爱的那种柔柔弱弱,善解人意,哪像她叶无霜,就是再依着他曲鸿峰,都被他弃之以鼻。人啊,就是贱。   上辈子,她知道这事之后,用斯文败坏的名义,强迫曲鸿峰和方家二姑娘断了关系。你一个将军,和一个待嫁少女暗通款曲,传出去看你还要不要做人。最后断是断了,但这方家二姑娘至此是恨上她了,等到嫁人后还不遗余力的和其她夫人传输她的不是,上辈子她名声不好,这方家二姑娘也是功不可没。直接导致,曲鸿峰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刚刚丧夫的钱白梅,但是外界还觉得是她叶无霜的错,你说这操蛋不操蛋?   所以,倒不如圆了方家二姑娘的梦,让她嫁进来,等她离开曲府后,也算给钱氏增加生活乐趣了。而且她还要做到事无巨细礼无可挑。要让方家舒心,要让方静箩开心,最主要的,要让这悠悠众口知道,她叶无霜,可不小肚鸡肠。   在门口忙活了好一会,看了看人员名单,只剩下荣国公家的大儿媳妇贺暖仪,顾嬷嬷问要不要进去等,叶无霜摇了摇头,先让曲望南进去,自己还是坚持等着,这人和她也是有段关系的。   终于,几人又等了一会,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哎呦,我的霜妹妹,怎么你亲自在这招呼,可别累着了。”一个锦衣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那是荣国公家的大儿媳妇,贺暖仪。贺暖仪快步走上前来,亲切而又心疼的说到。叶无霜脸上笑的无懈可击,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你还担心我累不累,你在外面说了我多少坏话,我能不知道?也是我自己有问题,太高傲,才让一段友情走到了如此地步。   贺暖仪与她少年时期,也是有过那么一段时光的,魏国公家的嫡女叶无霜,观文殿大学士家的嫡女贺暖仪,金紫光禄大夫的嫡女柳蓝盈,她们三个受教于同一个老师,关系也一直很好。直到及笄,姑娘们都携手为伴。叶无霜洒脱,贺暖仪娇俏,柳蓝盈大气。她们三人也一直被称为京城三姝。   后来,有了隔阂也不过就是因为那儿女情长的事情,荣国公家大公子井邵元说亲叶无霜,奈何叶无霜已经对曲鸿峰芳心暗许,贺暖仪心许井邵元,也是一团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最后贺暖仪嫁给井邵元,叶无霜也如愿和曲鸿峰在一起,洒脱的叶无霜变得郁郁寡寡,娇俏的贺暖仪变得多疑,只有柳蓝盈,真正的做到了有了爱情,还坚持了自己,她跌破众人视线的下嫁给了一个五品小将军,并一直随着自己的丈夫长居边境,从书信来看,过的倒是比在京城的她们俩快乐。   但叶无霜也知道,她们变成这样也不都是贺暖仪的错,她自己太过骄傲,当时一心也只扑在曲鸿峰身上,到底没有和曾经知心的小姐妹解释清楚,才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是专门等着姐姐的,姐姐能来,我是十分开心的。”叶无霜拉过贺暖仪的手,“快要开席了,姐姐快随我来。”   贺暖仪轻轻的打了个抖,叶无霜从来都不是如此殷切的人,她从少备受宠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的孤傲可想而知。虽然她们三人一直被放在一起说,但到底还是分的,叶无霜就是站在最高位置的那个,就连她心爱的井邵元最初想娶的也是她。   知道她婚后不幸福,贺暖仪心里还是有点幸灾乐祸,但是看到她又是那副清高的样子,又觉得她活该。叶无霜这么积极,可谓是少见。   “姐姐莫发呆了,就等着姐姐开宴了,姐姐快来。”叶无霜拉着贺暖仪就进了屋子。   作者:本来因为周五双更,想压下字数,但是不行,看到自己那么少,自己觉得别扭,就又补上了... 第五章   深夜,方静箩已经住到了别院里,俩人这时大概已经洞房花烛良宵夜了。今晚的宴会,叶无霜办的很漂亮,给足曲鸿峰和方家面子,两家之间,还办了个小型的拜堂礼,虽然按规未拜天地父母,但到底是夫妻对拜了,她还邀请了方少府正坐高堂。作为正妻,叶无霜甚至特地免去了方静箩的敬茶,真真切切给方静箩贵妾的地位。   而现下,送走了客人,吩咐好下人后续事项,叶无霜就回了房间洗漱,而曲望南,已经在那等了好久,等得都开始打开睡了。   两人睡到床上,曲望南就缩在了叶无霜怀里,她现在到底还是十岁的身体,小小巧巧,甚至比起同龄人来还要矮一点。   她一边点着头,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叶无霜说着自己的委屈,说自己被怎么关起来,说自己喝药喝的头发都白了,说自己经常受奚落和毒打,说自己睡在马厩旁边的小屋子里,冬天冷夏天热,晚上还没有灯,她怕极了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最后说到自己一把火烧了小房子的时候,就立刻睡着了。   “他们是这么对你的?”叶无霜抱着曲望南,声音轻柔却又打着颤。但是曲望南已经睡得沉了,她的脸色甚至没有痛苦,就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大概是孩子,对待疼痛,只要自己的父母在,总是会不那么在意,因为知道,会有人帮你搞定,你还会有依靠,你不是一个人。   但曲望南可以这么平淡的说,叶无霜却没办法只是那么听着,就算是素不相识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孩子。   她克制着自己,让自己抱着曲望南的胳膊不要那么用力,你看,曲鸿峰,是你们欺人太甚,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而后的几天,叶无霜和方静箩相处的非常好,这不,荣国公府的宴会,叶无霜都能带着方静箩参加,这可不就是再跟各位太太们说,这方静箩,在将军府那是极其有地位的。   “哎呀,你看看那些个小年轻,唱歌跳舞,骑马蹴鞠,还不热闹,你们也去啊,你们不也都是孩子,干坐在陪我有什么意思,去玩去玩啊。”荣国公夫人坐在正位,贺暖仪坐在她旁边,其他几家的太太也都陪着坐着。   “母亲这话说的,我们就喜欢陪着您,您还不许,还要赶人走啊,待会就要问问,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贺暖仪故作生气,荣国公夫人直笑骂她是个小坏蛋。   “哎,坐在最远处的那位是无霜吧,哎哟,好久没见着这孩子了,快过来,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荣国公夫人朝着叶无霜招了招手,贺暖仪一下子变了脸色,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叶无霜连忙走上前来,荣国公夫人和她母亲,俩人交情深厚,她不敢怠慢,“老夫人,无霜劳烦老夫人挂心。”   “这么多年没见,小时候那么活泼的孩子,怎么嫁人就整天不出门了。”老夫人拉住叶无霜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以前是我不懂事,劳烦老夫人惦记了。”   贺暖仪看着俩人其乐融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你看,就是这样,不管她做的多好,叶无霜一出现,大家就都看不到她了。但是只一下,她就回过神来,在客人面前,总不能失礼,她赶忙挂上笑容和其他太太们说笑了起来。还没说几句,就听到旁边的人说起了她的名字。   “你啊,还是要学学我们家暖仪,你看,她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之余,也不拘在府里”荣国公夫人转身就拍了拍贺暖仪的肩膀,“我常说,我们家元儿能娶到她,是福气。”   “是了,以前我就说暖仪是个顶好的姑娘,谁娶了她都是件幸事。”叶无霜笑着低了下头“她最是温柔细心,以前的时候,还经常照顾着我呢,我母亲就经常让我学习着她,但我到底愚笨了些。”   贺暖仪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叶无霜的话不像是客套,但不是这样的,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柳蓝盈总是沉默,而她总是犹豫,只有叶无霜,很是果断,决定了的事情,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她一直都很羡慕,也一直觉得差她一等,怎么,原来,她也会觉得在某一方面,比不过自己么?   “那以后,让我们暖仪多带着你出来玩玩,别总窝在府里,眼光会变小的。”荣国公夫人转头又跟着贺暖仪说到“暖仪,以后多带着无霜出来走走”   “嗯”贺暖仪笑着点了点头。叶无霜还和她对视了下,她率先挪开了眼神。   荣国荣夫人坐了一会,便去休息了,只剩下这一堆人,坐着继续闲唠家常。叶无霜靠着贺暖仪坐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   贺暖仪倒是不怎么自在,她对着叶无霜,总是情感复杂。   俩人正尴尬着,远处传来了一声欢呼,众位抬头看去,是方静箩射进了一球,正被一群姑娘围着恭喜。   “这方氏倒是真的生的玲珑小巧,看着文静柔弱,没想到这蹴鞠玩的也不错呢,怎么就做了妾了。”刑部尚书的夫人率先开口,她这个人就是口无遮拦,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她刚说完,礼部尚书夫人就用胳膊轻轻推了她一下,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上嘴,尴尬的看着叶无霜。   “夫人说的极是,这静箩妹子确实是才艺双全,能娶了她,也是我们家将军的福气”叶无霜笑了笑:“也是我的福气,只盼着她能早为将军生下个公子,也算是对曲家的老祖宗们有个交代了。”   其他的夫人们也都曾听过叶无霜的盛名,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落得了个巴结着妾室的下场,倒是说不出的唏嘘。   刑部尚书夫人无措的笑了笑,拿起杯子朝着叶无霜举了下,然后尴尬的低下了头,嗨,她这个嘴啊。   贺暖仪看了看叶无霜,她知道叶无霜对曲鸿峰的疯狂,当初下嫁的时候,甚至是聘礼都少的可怜,魏国公给的嫁妆怕都是能有曲鸿峰给的聘礼的十倍还有余,之前知道她的情况,多的是幸灾乐祸,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倒有有了点不忍。   “对了,听说令嫒最近去了周学究的学堂,那以后也是个不可多得才女啊”礼部尚书夫人连忙换了个话题,女人嘛,还是谈孩子更有同感。   “也是拖我弟弟的福,让她进了周学究的学堂,才女不敢说,只希望她以后能明事理,正三观”叶无霜又想到了曲望南的小脸,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各位还不知道呢,我家的这个女儿啊,曾经还吵着跟我说自己要改名叫曲壮壮,被我好说歹说才给拦住。”   众人一听,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连贺暖仪,也忘了之前的尴尬,话题开了个头,那是停不下来了,各位夫人说起自己孩子的黑料,那是一个比一个起劲,整个氛围也还刚才那温温火火的天差地别,简直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   而远处,蹴鞠的那些人,也已经停了下来,喝茶休息。   “静箩姐姐,听说曲夫人脾气可坏了,为人又善妒,你是不是受了不少苦?”一个绿衣少女凑到了方静箩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善妒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对我倒也是客气。”方静箩喝了口茶水“毕竟,她还指望着我给将军生个儿子呢,她那个女儿,将军可是一点都不爱,这我都看在眼里的。”   “怪不得,我听我嫂嫂说,静箩姐姐进府的时候,可隆重了。”另外一个黄衣少女也靠了过来“说当初曲夫人就说了,整个曲府都很敬重静箩姐姐你的。”   “嗨,她也就是巴结我,毕竟要是生了个儿子,那可是将军的第一个儿子,待遇当然不一样,好了好了,不说她了,我们再来一局。”方静箩抱起蹴鞠,就往草地上跑去,而她身后的柱子后面,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场合,而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玩法。曲望南看着前面那些个小孩子围着一个风筝时而尖叫,时而大笑,就有点无助的挠了挠头。   虽说她现在只有十岁,但上辈子到底活了快十六年,看着这些小孩,总有种看弟弟妹妹的感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玩到一起去。   她甩开翩若和惊鸿,一个人躲到假山后面打盹,最近也实在是困,这个《大学》第十一章 可真是难背,先生的第二次抽查,整个学堂已经大半的人都背出来了,下一次她要是还背不出来,可真的是要被人笑话了。   “喂,你就是曲鸿峰的女儿曲望南?”清脆的少年声传来,其中还夹带着一丝好奇和骄傲。   曲望南连忙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抬头看,是一个比她高出不少的少年,头发高高束起,身上穿着锦衣,窄袖,腰带紧束,足踏短靴。头微微低下看着她,身上说不出的贵气。   “咳,正是在…正是小女。”曲望南小心翼翼开口,这个人,她上辈子真没见过啊。   “听闻你天生怪力,我好奇的很,特地来跟你较量一番,我们找个地方,打一架吧!”少年说着就上前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哎?”曲望南愣了愣,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彪了么?不报家门上来就要打一架?最主要的是,这人看上去就不普通,要是给打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第六章   “这,委实不太合规矩,烦请公子先松开手。”曲望南不太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面前锦衣少年却顺势向前两步,抓着她胳膊的手更加用力。   “你表哥说你为人爽朗大气,怎的又如此扭捏,江湖儿女,还在乎这点繁文缛节?”少年人丝毫未觉这有何不可,看着曲望南的眼神里又多了点失望和不赞同。“而且你表哥都跟我说了,你每天下午也都是会去校场锻炼的,怎么到我这就不太合规矩了。”   曲望南心里那是个气啊,自己的表哥怎么卖妹妹卖的如此勤快,这真是亲表哥啊。要是在校场也就算了,这别人的府邸,要是闹出的动静大了,丢人也就丢大发了。忍住,忍住,不能动手,忍住你可以的南南!你已经不是混世魔王曲壮壮了,你是知书达理曲望南!   “还请公子松手,若要比试,不如改天约到校场再比不迟。”嗯,看看这话说的,得体,大气,我曲望南重活一次,就是要和上次不一样。   “哎呀,你这个小豆丁怎么如此磨磨唧唧,今天你要是不打,你就别想走!”少年一只手抓住她,一只胳膊张开,摆明了就是,已经不要脸了,就必须要打。   曲望南本来就是个顽主,上辈子的折磨都没教会她退让。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一睁开眼,就看见前面的人一脸无赖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胳膊一用力,就把少年推了个踉跄。   “哎哟,果然力气很大,你表哥诚不欺我,来来来,比划两招,没想到你这个小豆丁,还真有点意思。”少年说着就突然双手抱拳,还特别人五人六,有仪式感的开始自我介绍“在下飒沓流星小郎君,还请赐教!”   看看这外号,霸气,潇洒,说不出的遗世独立。当然这是我们飒沓流星小郎君自己认为的。   曲望南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人不仅一惊一乍还十分执着,最关键还有那么点江湖侠气,有点意思,于是也抱拳回礼道“在下青女素娥曲壮壮,我们点到为止么?”   看看这外号,温柔,可人,还有种说不出的少年豪情。当然这也是我们青女素娥曲壮壮自己认为的。   少年,不,飒沓流星小郎君没回答她,一个箭步,挥拳向前,曲望南从他的招式里看出,这人极有章法,想来是有名师指导。曲望南吃亏在个子矮,所以无法直接去接住他的拳头,但是架不住她灵活啊,一个闪身,就到了少年身侧。   她抬脚就踢,少年见状也抬脚迎上,但到底曲望南力气大点,少年被踢得后退了一步,但是他没有丝毫懊恼,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之后,又开始主动攻击。   曲望南力气大,但是少年竟然也不遑多让,在她手下并没有落得多少下风。两人过招十几个回合,从曲望南优势到互不多让,少年持久力还是高她一筹。   我们青女素娥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小郎君拳头过来时,顺势接住,并且两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背身准备过肩摔。少年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另外一只手狠狠按住了她的肩膀,俩个人僵持不下,也渐渐的都生出了点火气,现在也不管这是在谁家,就是在当今圣上面前,这架也是要打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曲望南抬起脚,踹了少年小腿一下,趁着少年不注意,顺势把他举了起来,横着举在了头顶上,少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腾空,他下意识更加用力的按住曲望南的肩膀,然后俩人就听到咯噔一声,呦呵,肩膀脱臼了。   曲望南倒是不觉得有多痛,上辈子她被打的多了,但是少年显然慌了神,急急忙忙的说“放我下来,你赢了你赢了!”   “哼。”曲望南笑了一声,然后单手把少年丢到了地上,然后笑了笑,竟然自己伸手把肩膀给接了回去。   少年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都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土,就吃惊的看着前面小豆丁一样的小姑娘,她好像对这点疼痛丝毫不在意,就这么笑了笑,然后自己把胳膊接回去,看得他下意识的打了冷颤。   “你这么个女孩子,为什么如此,如此彪悍,委实少见。”少年按了按刚才落地额胳膊,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   “你知道我是个女孩子,还非要跟我打一场,手上一点余力都不留,还说我彪悍”曲望南揉了揉肩膀“你要脸么?我的个子都到不了你肩膀!”   “哎嗨嗨,话不可以怎么说,我朝历来尊重女性,我要是让你了,那不是侮辱你么?”少年现在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腿还一瘸一拐,实在是有点滑稽,他凑上来讨好的笑了笑“说你彪悍是在夸你呢,夸你呢,你看看,这个子小小的,力气大的跟狗熊一样,确实可以做我飒沓流星小郎君的对手。”   “你,您还要脸么?”曲望南此刻也不再在乎对方可能是位身份尊贵的,只觉得这人没皮没脸的很,“你输了,还说的好像我才是惜败的那个,怎么这么给自己长脸呢!”   “那必须要脸,我这么帅的脸不要可惜了,人嘛,自信一点总是好的,自怨自艾那是懦夫干的事情。”少年首先朝着假山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后背倚靠在假山上,完后还朝着曲望南招了招手。“过来,我们好好交流下感情。”   “谁跟你交流感情,我是个姑娘,你是想败坏我的名声么!”曲望南嫌弃归嫌弃,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和少年隔了一个身位坐下。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少年一屁股挪了个位置靠着曲望南“好像我还对你有点想法一样,我要跟你交流的是兄弟情。”   “我功课不好,看来你的也不怎么样,哪有男子对着女子称兄道弟的,还坐的这么近”曲望南白了他一眼,又往旁边移了移。   “你算什么女孩子,人家女孩那是窈窕温婉,柔情似水,身娇体软,你哪一点符合?你就是一毛孩子。”少年又往她那边挤了挤“我可是真把你当兄弟,我这外号都告诉你了,这可是我这世界上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曲望南不再反抗,反正她再怎么移那人也会贴过来。   “好说好说,兄弟,今天我输给你了,下次可不一定啊,你等我回去在练练,下次可就要换我把你举起来甩到地上了。”少年摸了摸腿,伸手想拍曲望南的肩膀,想到人家刚接回去,于是又收回了手,“不过你这小子下手也黑,真的是用尽力气踹啊”   少年龇牙咧嘴,曲望南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学着他的腔调说道:“哎嗨嗨,话不可以怎么说,我朝历来尊重男性,我要是不全力以赴,那不是侮辱你么?”   原话返还,少年被噎了回去,肩膀剧烈的摆动了两下,最后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有点泄气的说道 “我发现你这个小子,还很记仇。不过无所谓,强者都是很有个性的,强者也都是有资格有个性的。”   “行了,我走了,再不走就该有人找来了,到时候你就该真怪我让你惹上闲话了。”少年扶着假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看,看到曲望南坐着侧着头看着他,眼神专注,但是却又不带有感情,他想了想,突然咧开嘴,笑的灿烂:“喂,小豆丁,我叫高长凌!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又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去,然后伸出手挥了挥,慢慢的走出了曲望南的视线,他瘸着腿,但是背又是那样的笔直。   不是个坏人,这是曲望南对他的评价。不过,高?这可是当朝的皇姓,这是哪位皇亲贵族,没有皇族的威严也就罢了,还如此的,如此的,不谙世事,清新脱俗。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翩若和惊鸿就找来了,看她衣裳有些不整都吓坏了,她只能推脱说是坐着打了个瞌睡,这才搪塞过去。俩人连忙给曲望南整理,这才有惊无险安全回家。   晚上回到家后,方氏很开心的缠着曲鸿峰说着今天的趣事,曲望南倒是照例洗好了往她娘床上一趟。她还是有点忐忑,毕竟今天可是把一位皇亲国戚给揍了,好吧,互相揍了彼此一顿。她背了会先生留的作业,然后才等到叶无霜走进来,叶无霜吹熄了蜡烛,放下了帘栊,躺倒她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母亲,我今天遇到了个奇怪的人,他说他叫高长凌,母亲可知道他是谁么?”她朝着叶无霜那里靠了靠。   “你怎么遇到他了?”叶无霜皱了皱眉“那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你知道,如今,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圣上和皇后所生。”叶无霜又停顿了下才继续开口说,“大皇子最受器重,如今已经是太子了,三皇子因为最小,最受皇后宠爱,据说也是个顽劣性子。”   曲望南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三皇子,不就是上辈子娶了她那个便宜姐姐的人么?怎么原来,这三皇子喜欢的是曲宁欢?那以后,不就是个敌人?   她老老实实的把发生的事情跟叶无霜说了一遍,并且把上辈子的渊源也说了,叶无霜沉思好久,等到曲望南快睡着了,她才说了一句。   “你以后不要和他多有瓜葛,至于他和曲宁欢的婚事,哼,这辈子曲宁欢还想有上辈子的荣宠?还真是说笑了。”   作者:谢谢小可爱们的点击,喜欢的点个收藏么么哒。 第七章   有了曲鸿峰的宠爱和叶无霜的纵容,方氏是越发的骄纵,几天前还会每天早上给叶无霜请安,以前叶无霜体谅她,让她睡醒了晚点来,现在是人不来就算了,也不派个下人来通报,让叶无霜白白的等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巳时都过了大半了。   “夫人,这方氏可是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一个穿着浅色侍女服的女子恨恨的跺了下脚,这是她的侍女,名唤芊芊。   叶无霜身边一直跟着两个侍女,萋萋,芊芊,两个都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萋萋柔弱点,最爱哭鼻子,芊芊就相反,很能抗事,就是口无遮拦,惊鸿就是芊芊的教导长大的,这口无遮拦也学了个十成十,想来也是有意思的很。   这俩人在是她在魏国公府时候的侍女,等叶无霜成亲后,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过来之后这俩人和从魏国公府来的俩个侍从看对眼了,叶无霜就顺势让他们结为夫妻。上辈子,芊芊因为不服钱氏发生了冲突,挨了一顿板子,差点没挨过来。叶无霜就赶紧把萋萋和芊芊俩夫妇送回了魏国公府,虽然那时候,魏国公府也已经败落无权无势,但到底能活命。   芊芊看着叶无霜面无表情的脸,更是着急,她年纪虽然比叶无霜大一点,但还是个急脾气,在主子面前也从来不做掩饰。   “哎呦,夫人,您怎么还这么淡定,我们这些下人受委屈也就算了,您什么身份,国公府的嫡女,她方氏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少府的女儿,还如此嚣张跋扈”芊芊说着激动的挥了挥手臂“还不就是仗着将军的宠爱,说到这,夫人,您和将军都冷战多久了,这样下去,这全府的下人就更看不上我们了。”   “看不上我们也还是主子”叶无霜看了看芊芊皱成一团的脸,没忍住笑了出声“看给你急的,脸都红了。”   “我怎么能不急?你不知道,那个管事的李管家都开始克扣我们院子里的东西了,真不是个东西。”芊芊喷了一口“在将军升上冠军大将军之前,这府里的用度开支哪一项不是从夫人您嫁妆里拿的,现在反而克扣起我们来了。夫人,您就不该一开始的时候把管家这事放出去,现在哪家的不是当家主母管家。”   这话由一个侍女说,委实越矩,但芊芊也不是个普通下人,叶无霜也清楚她的性格,所以在这一方面也一直由着她,后来,也是这个性格,让芊芊差点在钱氏手里送了命。   “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这出去,可别乱说”叶无霜点了点她的鼻子,这辈子,芊芊想说还是得说,只要是在这个府里,她都能护得住,她可不是上辈子那个懦弱的叶无霜了。   “这奴婢还是知道的,夫人,您最近和将军一直冷战,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芊芊皱起了眉头“以后日子还要过呢。”   “日子当然要过,而且还要过的很精彩呢。”叶无霜走上前去打开了关着的窗户“马上,马上这府里就热闹了。”   “对了,顾嬷嬷的呢,把顾嬷嬷找来,我有事跟她讲。”叶无霜吩咐到,这时间,想来钱氏的消息本该今天稍晚就会传到曲鸿峰的耳朵里了,上辈子的今天,曲鸿峰也是下了朝就套上马车出去了,现在她也要开始准备了。   芊芊应声退下去找人,没一会儿,顾嬷嬷就端着汤碗进来了。   “来,姑娘,喝点汤,您最近气色可不好。”顾嬷嬷把汤碗打开,一股鸡汤的香气就四散开来。   “嬷嬷的手艺就是好,最近是有点思虑过多。”叶无霜坐下喝了几口汤,确实是舒畅。“对了嬷嬷,家丁招齐全了么?”   “齐了,今天刚刚齐的。”顾嬷嬷满脸慈爱的看着叶无霜,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没人问起么?”叶无霜一边喝汤一边问。   “我办的隐秘,所以一直瞒着前院。但是刚刚李管家派人来问了,我就说不知道,都是姑娘的吩咐,让他来问您。”顾嬷嬷停顿了一会儿:“估计,这个狗腿子又要去姑爷那里说三道四了,怕是姑爷会来找您。”   “来吧,他也不来我也要找他去的,对了萋萋去母亲那里送糕点,回来了么?”每天一早,叶无霜都会早起,做点母亲爱吃的,让萋萋送回去。她母亲是个倔脾气,上次吵架确实是伤了她的心,之前自己去过两次都被关在门外,如今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让她母亲消气了。   “应该快回来了。”顾嬷嬷想了想,萋萋也去了有段时候了。   “那我们也歇歇,这汤是真的不错”   “我还给小姐留了,在温着,等她散学回来,就能喝上了。”   俩人正说着话,芊芊就急慌慌的跑了进来,在门口还差点摔了一跤。   “夫人,夫人,不好了,萋萋被李管家带人绑起来了,说她偷盗府内财务,正要打呢。”芊芊边说边喘着粗气,“现下,她家那口子和我家那口子已经去拦了。”   叶无霜刷到一下站了起来,上辈子没有这一茬,看来她的改变也带着周围在改变。   “顾嬷嬷,把我们新招的家丁都带上,带上之前收集的证据,跟我走,我倒要让那些个不长眼的狗奴才看看,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快步走了两步,叶无霜又停了下来“先派俩个老人去方氏院子门口守着,消息绝对不能传进去。”   “懂得,姑娘。”顾嬷嬷快步走出去安排人手。   她们着急火燎的赶到,萋萋正被她家那口子抱在怀里,芊芊的夫君魏名正拦住拿着鞭子的家丁,他们都是有点功夫的,若非如此,怕是三人早就挨了一顿打了。   李管家看到了正带着一大群人过来的叶无霜,心里也有点慌,这个女人之前对他客气,也从不管府里的事情,但是现在好像处处在跟他作对,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还要拿了账本,砸他饭碗。如今更是不经过自己允许自己开始买人进府,按照这个情况,以后想来是更看不起他了。他必须铤而走险杀杀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这个府里,主内方面谁说了算。大不了和这个女人撕破脸,但是撕破脸又怕什么,他背后是曲鸿峰,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就是他李茂德以下犯上了又怎样,曲鸿峰在背后支持他,那她叶无霜也就只能忍着。   “夫人,我这正准备向夫人报告这事呢,您院里的人手脚不干净,每日都往府外偷送东西,今天被我抓了个正着,你看这空盒子还在呢,不知道已经偷了多少东西了。”李茂德站了起来,微微朝着叶无霜低了低头,但是表情却是挑衅。   叶无霜低头看去,食盒散落在地,想来是萋萋回来的时候被抓,他们也知道,送出去的时候抓只能看到一些糕点,没法诬陷,如今空盒子回来再抓,那什么罪名都是可以说的。   叶无霜没说话,她先朝顾嬷嬷侧了侧头,顾嬷嬷心领神会,让后面几个家丁一起向前,然后把被困的三个人,接了过来。这期间,两方人一触即发,李茂德的人就等着他的一个示意就准备挥棍子了。   李茂德没说话,叶无霜也没说话,俩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李茂德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眼神里竟然有杀气,以前这双眼睛里最多的是怨气,他也一直看不起她,现在竟然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管家,我尊敬你叫你一声李管家,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的身份了?”叶无霜歪头看了眼萋萋,胳膊上明显是被鞭子打了两下,血已经渗了出来,她咬了下后槽牙冰冷的开口“你是不是忘了,在我这你也就是个狗奴才!”   李茂德脸色大变,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奴才,他是曲鸿峰的亲戚,冠军大将军的亲戚,谁敢说他是奴才。   “夫人慎言,将军都不会这么说我,夫人何来的底气辱骂于我?”他亦是咬着牙,眼睛里都是怨毒。   “辱骂?你进府的时候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你也就是个狗奴才”叶无霜向前两步“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动我院子里的人,她们都是出生在魏国公府,说起来可比你高贵不少。”   李茂德没有说话,他就那么看着叶无霜,是,他是签了卖身契,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他就是个奴才。   “我的人,就是犯错了也是我来责问,你这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叶无霜又向前两步,气势逼人,李李茂德越来越近“而且,萋萋不过是听我的话,给我母亲送点东西,怎么,何错之有啊?”   “我们将军早说了,不得和魏国公府有任何来往,夫人怕是忘了”李茂德挺直了后背,“夫人这么做,经过将军批准么?怕是没有吧?既然没有,我作为一府管家,教训一下这个婢女又何妨?”李茂德也向前走了两步:“她就算是替夫人受过了,希望夫人切记。”   “将军不许,也是我和将军的事情,你这个奴才有什么权利代替将军做主,怎么?你要取而代之?”叶无霜笑了下,确实那种看不起的蔑笑“我这倒是有很多李管家偷卖府里财产的证据,顾嬷嬷,拿过来!”   闻言,李茂德的脸色变得无比深沉,李元霜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过那一张张纸就看了起来。   “布厚街的两个铺子,城外郊区的三个庄子,你这地倒是大的很啊,七坊街你还有两个大房子呢啊,正府还有个酒庄,你怎么这么有钱啊?”叶无霜看着手里的一叠纸,说一张,丢一张,李茂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己的这些个都是藏得很好的,没想到竟然被叶无霜一一查清,当场宣读无异于打他的脸。“夫人,这些个是将军赏赐,怕是夫人没有资格过问。”   “将军赏赐,将军赏赐你会藏的如此隐蔽?还把署名挂在你那个情人歌女名下?”李元霜拿起了桌子上的鞭子“李茂德,人啊可不能做太多缺德事情,你不怕有报应?”   “报应?夫人说笑了”李茂德心里也清楚,这事糊弄不过去了,糊弄不过去,那就彻底撕破脸,自己帮助将军做了那么多事情,将军也必定不会怪他的。思及此处,他更加有恃无恐。“我有何亏心子举。夫人,别怪小的提醒你一句,你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高,要知道自己的地位。”   叶无霜看他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这个人并无思过之心,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怪不得她了。   “既然你毫无悔过之心,哪也不怪不得我了。”说完,手里的辫子高高举起落下,啪的一声震天响,李茂德就打到在地,脸上还是那副猖狂的表情,但是嘴里在大口吐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下面他的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叶无霜出手如此之快,就连被打的李茂德,上一秒都还是志得意满,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叶无霜没动,其他人也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众人就看着李茂德颤抖,吐血,呻/吟,直到没有呼吸。   作者:谢谢小伙伴们的点击,喜欢的点个收藏呀,么么哒 第八章   叶无霜这么多年来的容忍,让大家忘了,她原本就是武将的女儿,魏国公年轻的时候就是以战神之名驰名,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不过是因为曲鸿峰喜欢那样知书达理文静的女子,所以叶无霜才从行为举止和穿着打扮都往着弱柳扶风靠去。   她这一鞭子,着实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李茂德死了,他们也没了个领头人,曲鸿峰又没有回来,一时间谁都没敢动作。   叶无霜拿着鞭子,轻轻甩了两下,然后走上了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把他们各种心怀鬼胎的表情看在了眼里,良久,才缓缓开口,她原本声音娇柔,此刻却是一改常态,声音掷地有声,洪亮而又威严。   “我希望各位知道,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是谁!”叶无霜抬高头,手里长鞭甩出,啪的一声巨响,这一鞭子,仿佛也打在了下面每个人的心里,“如果有谁不服,就和这个狗奴才一个下场,之前对你们客气,却都是些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如今,养不熟的我也不想迁就了。”   “你们别以为有着将军做靠山就可以肆无忌惮”她放低声音,走下台阶,从那些个李茂德的人身边走过,压低的声音沙哑而又阴沉“你们要知道,我是谁,我母亲是郡主,我父亲是国公爷,再说,我还是将军的正妻,就是我真的杀了你们,将军问起来,也不能,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如今,叶无霜已经完完全全在气势占了上风,她要的也是这个结果,不把这个小人处理了,不把这些奴才压住,钱氏进府,她怎么才能安安心心坐山观虎斗。   “我这么说,你们懂了么?”她声音不大,但是威胁意味浓厚。   “懂了,懂了”这些个奴才唯唯诺诺的低声回答,叶无霜再次甩起鞭子,带起了一阵灰尘。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到,我再问一次,懂了么?!”叶无霜提高了声音,下面的那些人点头回应,回答声音也都比刚才清楚。   “那就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一声令下,一群人作鸟兽散,只留下叶无霜和她院子里的那些人。   她让芊芊先带萋萋下去休息,再让芊芊那口子出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办完这些,才叫来两个家丁,让他们把李茂德用个破席子裹起来,先丢到马厩旁边的屋子里去。   “嬷嬷,你再让人去门口套个马车,将军回来马上就要用的。”叶无霜想了想,是了,这时间他也要下朝。   “姑娘,这,要是姑爷问起来?”顾嬷嬷也没想到,叶无霜这么狠辣,直接一鞭子把人抽死了。   “他现在心急火燎的,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问,等他上了马车,去把他要接的人接回来,我的筹码也就来了,去把嬷嬷,让他们快一点,记住找个我们的人,先不要跟将军说李茂德的事情。”李茂德就是一朝翻身做了自以为是的人上人,迷失了自己,真以为做了曲鸿峰的狗就可以对自己龇牙咧嘴,她叶无霜只是不计较,要是计较起来,就是他曲鸿峰也要对自己客气三分。   顾嬷嬷去套马车,她要去看看李管家的账本,她要知道这府里的钱都在什么地方,等这些人一个个都出场了,那好戏也就唱起来了。   果不其然,曲鸿峰下了朝,回到府里坐上马车就走了,叶无霜听到消息的时候,嘲讽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曲鸿峰,或者,她在笑自己。   府里发生的一切,曲望南是不知道的,重生回来以后她带着雄心壮志要拯救身边挚爱之人,但是知道自己母亲也是重生回来以后,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不再有那么压力,倒是好好的认真的享受起了她的少年时代。   这么一个月,她已经和学堂里的人都混熟了,之前多少还是有点误会,她也知道自己的臭脾气,客客气气的快一个月,总算是大家都能有个好脸色,打招呼了。   这学堂里只有四个姑娘,礼部尚书家的姐妹花,何冉冉,何悠悠。还有个户部尚书家的幺女徐洛桐,这三位都是要比她大的,何冉冉明年就及笄了,何悠悠和徐洛桐同岁,都是十二岁,比曲望南大了两岁。   学堂里的公子哥多一点,礼部尚书家的大儿子何似,曲望南的两个个表哥,叶楚河,叶星河,还有齐郡公的公子,怀化大将军的一对双生公子。   这最受先生喜爱的就是礼部尚书的一对儿女,何似和何冉冉,各种文章古诗俩人都是拈手就来,对文章和事情的见解也深得先生喜爱,当然,何悠悠和曲望南是一样的,放在这学堂里,就是草包俩个,曲望南也不是没努力,她很努力,然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草包一个,嗨,能怎么办呢,自古文武两难全,你看她二表哥叶星河,也是笨的很,你说叶楚河?他武功是不错,也很受先生喜爱,你说他文武双全?不不不,在曲望南心里他根本不是人啊!所以,他不在参考范围里。   散了学,几个人都带着侍女侍卫回了家,曲望南一般是散学回家,吃个午饭,打个盹就去她舅舅的校场,但是今天,她特别想吃煎白肠,于是让车夫先回家,带着翩若和惊鸿就往长安街走去,那里有一家鼎鼎有名的杂羔摊,三人说说笑笑往那里走,结果走到街拐角那就看到何冉冉一人站在那,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曲望南想也没想就上前打招呼,她们平时关系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因为何冉冉对谁都很温柔,真正当得上一句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冉冉姐,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怎么侍女都不见一个。”曲望南的声音大,吓得何冉冉颤抖了一下,待何冉冉转过头来看见是曲望南,才笑着解释。   “树上有只小猫咪,好像下不来了,喵喵喵叫的实在可怜,桃溪去找人帮忙了,我在这看着,怕小猫突然掉下来。”何冉冉说话也是温柔的很。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冉冉姐你让一让,一棵树而已”曲望南挽起袖子就朝树走去,那架势,是要爬树。   “望南,你这是,你快下来,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何冉冉赶忙上前拉住她“而且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会被人说闲话的。”   “冉冉姐,我可是武将的女儿,爬树这小小的事情,怎么会难得住我”曲望南笑着解释“我也不怕别人的闲话,反正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曲鸿峰的女儿是个混世小魔王!你等我我很快的。”   曲望南说的也不假,她蹭蹭蹭的爬了上去,但是小猫却不让她靠近,她只能不停的往前挪,然后安抚小猫,她自己没有感觉,下面的人却因为她的动作担惊受怕。   好一会,小猫才让她靠近,她伸长手臂,把小猫搂进臂弯里,才看到小猫的后腿受了伤,想来是这样才会爬到树上躲避天敌,但是因为受伤,又下不去了。   她抱着小猫小心翼翼的下来之后,才发现何冉冉旁边又站了个人,来人穿着深蓝色长衫,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是个俊俏公子哥,曲望南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这人她认识,何冉冉的哥哥何似,既然人家家里来人了,曲望南把小猫递给何冉冉就打了个招呼走了。   “你该立刻回家的。”何似直勾勾的看着曲望南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对何冉冉开口:“你把侍女遣开,一个人是很危险的!”   “嗯!”何冉冉低着头应了一声,就抱着猫往府里走,何似阴沉着脸,但是到底没再说什么,跟在何冉冉身后,俩人一起回了家。   曲望南排了好久的队,才吃到了煎白肠,她们三个姑娘一共吃了十碗,看的店家是一愣一愣的。   吃饱喝足,曲望南捧着脸有点忧愁,“你说,外祖母一直也不愿意见我是为什么?”这么多天,她一直让叶楚河回去帮她探探情况,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见,这可愁坏她了。   “哎?对了!我自己去卖卖惨嘛,外祖母到底还是疼我的,肯定不忍心”曲望南一拍脑门就有了个主意,你看那个小猫,可怜兮兮的就是惹人怜爱,那其实,人也一样的嘛。“走走走,我们去魏国公府。”   三个人风风火火的去了魏国公府,却还是被人不在府内为由给拒了回来,曲望南不甘心,从后门的那棵大树爬上去,还没看见她外祖母,就被侍卫发现了,慌乱之中,跳下树来的时候把脚给扭了,自己在后门嗷嗷抹眼泪了半天,结果发现,她外祖父外祖母真不在,最后还是她舅母来抱抱她安慰她,给她上了药,叫了马车把她送回家,她那个悔啊。   回来之后在房间休息,被她娘 ,顾嬷嬷轮流说教,可把她愁坏了,等到吃过晚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方静箩带着侍女慢悠悠的就溜达了过来。   她进了房间也不说话,先打量了下屋子,叶无霜见她如此不知礼数,却也没有生气,就得娇惯点才行,否则,后面怎么看好戏。   “将军不在姐姐这么?”方静箩没等人开口,自己径直的坐到了椅子上,手帕轻轻的擦了两下脸颊。“下人说,将军回过府,那个李管家也不知道去哪了,都找不到人,这个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下人没告诉妹妹?将军中午就出去了,不过看时间也要回来了。”叶无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李管家,怕是以后妹妹也见不到他了。”   “嗯?”方静箩挑了挑眉,示意叶无霜继续说下去。   “他偷盗府内财产,被带去法办了。”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任何波澜。   方静箩点了点头“偷盗财产,那是活该。”她不再问后续,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在她心里,将军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候她注意到了坐在窗边躺椅上的曲望南“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谢小娘关心,不小心扭伤脚了。”曲望南扯了个虚假的笑容,满脸写着不想应付你,你好烦。   “女孩子还是要小心点,别整天蹦蹦跳跳的。”方静箩不知是不是真看不懂脸色,反而开始说教。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嬷嬷走了进来。   “姑娘,姑爷回来了”她语气声小,叶无霜点点头,方静箩却更加主动。   “回来了?在哪呢?”边说边要往外走。   “在西边院子里呢,还带回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姑娘,将军如今正在那处安置呢。”顾嬷嬷说的轻,但是在方静箩耳里,确实那么讽刺,女子?什么女子?谁不知道如今这将军府,她正得宠,这才多长时间!   她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叶无霜却没有动作。   “姑娘不跟过去看看?”   “不用,曲鸿峰会来找我。”叶无霜看向曲望南,眼神里有些狠辣又有些期待:“南南,好戏开始喽。”   作者:虽然我剧情慢,虽然我文丑,虽然我不涨收,但是我头铁,哼唧唧ヾ(?°?°?)?? 第九章   “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不要多想,莫要忧思,从此以后,便把这里当家吧。”曲鸿峰声音温柔,钱白梅是他少年的梦想,是他还默默无名时的旖旎春光。   俩人本是青梅竹马,也早就私定终身,但奈何钱白梅生得好看,他曲鸿峰那时只是个穷小子,所以最后只落得眼睁睁看着钱白梅含着眼泪被抬进县令府里做小妾的下场,如今这县令死了,那一大家子到把钱白梅和邹宁欢给赶了出来,他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砍了一刀,他如此珍视的人,却被见弃于人,让他如何忍心,于是便赶忙把这俩人给接了过来。   “谢谢,谢谢将军。”钱白梅眼含着泪,表情感动中夹杂着委屈,她被人赶出府的时候,确实是倍感无助,但是这个年少时候的心上人,驾着马车来到她面前时,她心里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下了,她的英雄来接她回家了。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曲鸿峰看着钱白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再看看她的女儿,恰似钱白梅少年时,于是心里变更软了几分。   “可是,进府,还未拜见夫人,怕是不合规矩。”钱白梅拧拧帕子,她离京城不远,曲鸿峰荣归故里后也一直关注着,知道着他有位妒忌心强且出身高贵的夫人,如今还是想先拜见一下,免得留人话柄。   “在我府里,我就是规矩,你们先休息,等过几天,我再将府里的人介绍于你”曲鸿峰拉住钱白梅的手“无需如此谨小慎微,安心的住下,一切有我呢。”   钱白梅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手被拉着,还红了红脸。最后还是门外的家丁敲门说方姨娘找了将军半天,如今还在院子门口等着呢,问将军如何是好这才打破了这片旖旎。   曲鸿峰想了一下,还是嘱咐钱白梅和邹宁欢好生住着,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   “李管家呢?怎么一下午都没见着他?”他抬脚往方氏院子走过去,方氏年纪小,对他那满眼满心的爱慕,也确实让人心疼。   家丁支支吾吾没有立刻回答,曲鸿峰皱了皱眉,声词严厉:“怎么问你话呢,他人呢?”   “李管家,李管家,被夫人一鞭子打死了。”家丁说着就跪了下来,浑身发抖。他着实不想做这个传递消息的人。   “你说,被夫人一鞭子打死了?何时的事情?”曲鸿峰立刻站住,脸色变黑,李管家是他的人,帮他管理着整个府上的一切,如今被他那个夫人,一鞭子打死了?   “今日,今日上午。”家丁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为何没人通知我?”   “夫人,夫人,不许。”说完之后,家丁静静等着曲鸿峰的问话,但是曲鸿峰没有再做声,却也没有离开,家丁不敢抬头,只是希望这个时间快点过去。   良久,他才听到曲鸿峰的脚步,微微抬头看到了曲鸿峰变了方向,朝着叶无霜的院子去了。   曲鸿峰用力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竟然还有灯光,叶无霜喝着茶,看着书,显然是在等她。曲鸿峰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这个夫人,变了,如今不再顺着他,反而开始找他的麻烦,怎么,这是新的吸引自己的方式?   他用力,啪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坐到了叶无霜的对面,这才看见,叶无霜手里拿的哪里是书,那是府内的账本,他立刻一手夺了过来,声词严厉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叶无霜笑了笑,却不似以前那种讨好的温柔的笑,而是一种洒脱不在乎,曲鸿峰觉得眼熟,想了一下,那是还在校场时的叶无霜,肆意而为,洒脱飞扬。那时候,他是喜欢过叶无霜的,那样的美人,出身高贵,且一心一意爱慕着他,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但是婚后人人都道叶无霜是下嫁,而他所有的努力换来的晋升在别人的眼里都是靠的魏国公的关系,这让他如何能忍,就因为,就因为娶了这么个女人,他才会被说尽闲话,这让他如何不厌恶,顺带着那个她生的女儿,也一并看着厌烦。   “将军,流言蜚语能杀人,将军知道么?”叶无霜答非所问,拿起杯子给曲鸿峰倒了杯茶,并且慢慢的推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曲鸿峰瞪大眼睛盯着叶无霜。   “西院那个,刚死了男人就跑到了年少恋人的府里,你说传出去,大家怎么说?”叶无霜声音很轻柔,好似不愿意打破这夜景,蜡烛跳动的阴影让她的脸显得格外的好看。   大家怎么说?大家只会说女人无廉耻,甚至会说他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龌龊,流言蜚语能杀人,他自己饱受这个的折磨,怎么忍心让钱白梅也遭受如此的攻击。   “你也太过歹毒!”曲鸿峰用力的握住叶无霜的手腕,显然他被逼急了。   “歹毒?将军,我歹毒?”叶无霜用力的挣脱,但到底曲鸿峰的力气更大点,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反而让曲鸿峰更加用力,于是她也不再挣扎,反而直直的看向曲鸿峰的眼睛“将军可曾尊重过我,这府里的下人因为将军的不喜,也都不把我们母女当回事。李茂德是我打死的,他该死,将军,醒醒,我不再是那个把你当做天地的傻姑娘了。”   “你!”曲鸿峰气急了,这是叶无霜第一次如此反驳他,她怎么能?他抬起手就要甩她一巴掌,手刚要碰到她的脸,却被握住了。曲鸿峰这才发现,曲望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侧。   “你干什么!”曲鸿峰更加生气,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反了么!“放手!”   “是你该放手!”曲望南年纪还小,脸上还有这婴儿肥,她长得比较像叶无霜,平时都是有点男孩子的打扮,但此刻披散这头发,穿着亵衣,显出了不一样的一面。   曲望南力气很大,她用力的握住了曲鸿峰的手,安静的夜晚下甚至都能听到骨头的声音,曲鸿峰被迫放开了叶无霜的手,曲望南也慢慢一步一瘸的走到了叶无霜身边。   “将军,我们母女不再仰人鼻息,今天就是要告诉将军,从今这个内宅,我当家做主,也希望将军行个方便!”叶无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曲鸿峰:“我也会配合将军,将西院的那个人安排的妥妥贴贴,这就是我的交换,将军可同意?”   这话是个问句,但是曲鸿峰却没有选择。他没有回答,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叶无霜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曲鸿峰打开门,脚跨出去一步,而后又转过身来,看着叶无霜,这个女人,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好像就不认识了。   “你怎么变得如此,心机深沉!”   “那也都是拜将军所赐!将军只需记牢,我们如今没有感情,只有交易就可以了。”   曲鸿峰听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怎么把你吵醒了。”叶无霜笑着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他声音太大了”曲望南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呢喃着说道“不过,娘亲,我现在才发现,他力气都没有我大的。”   “是啊,我们南南和你外祖父一样,都是天生的战神呢。”   “那外祖父和我一样,在文章方面也是个草包么?”曲望南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叶无霜等着答案。   “这个,等我们回了魏国公府,你问你外祖母吧!”叶无霜心想,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曲望南还是赖床了,再加上她还扭了脚,行动更加缓慢,当天到学堂的时候,果不其然迟到了。但先生看她那样子,倒是没说什么,就放了她一马。   散学的时候,何冉冉因为昨天的事情和她熟了,便搀扶着她往门口走去,带到门口一看,她大表哥二表哥都在一辆马车外站着。   “你们俩做什么在这等着?”曲望南狐疑的看了看叶楚河,越发觉得有猫腻:“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缺德事情了。”   “表妹,你这话说的,表哥多疼你,你不知道啊?”叶楚河挥了挥手里的扇子“这次是有人一定要见你,你这又扭了脚,我怕你不去校场,实在无法,只能把人带到了这里。”   闻言,马车的帘子打开,里面的人一个箭步就下来了,曲望南抬头一开,卧呵,这不是那个飒沓流星小郎君么?   “你怎么来了?还特地来堵我?不能跟你打了,扭了脚了。”说罢,曲望南还晃了晃哪只脚。   何冉冉见了来人,也行了个礼,皇子她还是认识的。高长凌也给何冉冉回了个礼,便全身心都挂到了曲望南身上。   “不是堵你,是我上次回去,跟我二哥说了你,他非要认识你一下,我二哥平时可是个很寡淡的人,这次他好不容易提了个要求,我总是要满足的。”高长凌朝着马车望去,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撩起了帘子,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下马车,曲望南定眼细看,来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高长凌已经算得上面容明朗,流光溢彩,但是却也不如这位来的好看。   曲望南还未开口,就感觉何冉冉抓着她的手一紧,她转过头去,第一次看到一只平淡如水的何冉冉脸上有了别的情绪。   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来人便开口了。   “在下唐突,却也实在想见曲姑娘一面,姑娘不知道可还记得,幼时曾救过长淅一命。”黑衣公子对着曲望南行了拱手礼,他甚至还直呼自己的名字。   “啊?”曲望南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迷惑,还有这事呢?不记得啊,咋回事啊?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这篇文,终于要开始酸酸又甜甜的恋爱啦~咿呀咿呀呀,我自己写的都着急。 第十章   高长淅见曲望南不记得他,也不生气,只是那么浅浅的笑着,但也不说话,倒是有了种难言的意味,曲望南挠了挠头,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这里到底不便,不如找个茶楼大家坐下来谈。”说这话的不是叶楚河,不是曲望南,不是高长淅,而是何冉冉。此话一出,不止曲望南,就是一项迟钝的叶星河都吃惊的看向何冉冉,这样一个一直内敛而知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反常。   高长淅倒是笑着说了两句甚好,让何冉冉一下子红了脸。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京城最著名的太白楼,中间还多加了一个人,礼部尚书的嫡长子,何似。   但这也好理解,何冉冉毕竟已经及笄,和那么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起喝茶,总归对她不好,他这个哥哥去了,就不一样了,只能说是哥哥带着妹妹见见朋友。   到了茶楼,众人客套着客套着便开始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了起来,曲望南看了看高长凌,就连这个她以为擅武不擅文的人,也都是满腹经纶的样子。   那些个随从侍女都在房间外等着,整个屋子里,只有她和叶星河插不上话,她俩窝窝囊囊的半低着头,耸着肩,像极了等待周先生检查作业的样子,弱小可怜又惹人生气。   她俩对着对方挤眉弄眼,以为没有人注意她们,哪知这桌子上一桌人都心怀鬼胎。   何冉冉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自从第一次在大典祭祀之时,看了高长淅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是坠落情网了,但对方是那么高贵的身份,她却只是个姑娘,媒妁之言都是父母来定,不敢奢求其他,但今天却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了,何冉冉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这一次,就放肆这么一次。   高长淅却显得轻松地多,他把何冉冉抛过来的话每一个都稳稳的接了过来,再抛回去,一句话都没有冷场,何冉冉确实是博古通今,才华横溢,于女子间之翘楚。但,他更在意那个半低着头的小姑娘,她和救自己的那时候已经有了变化,那时候看上去软软糯糯是个孩子,现在看,却已经隐隐约约有点少女的神态了。   何似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再笨也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了,怪不得,前段时间,父亲说要给她说亲,何冉冉反抗的那么激烈,原来她到底心有所求。他又看了看高长淅,虽然高长淅状似专注而又谦和的和何冉冉交谈,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到曲望南身上,每次看了眼曲望南之后,他的眼神就会格外温柔,何似心下有了判断,他的这个妹妹终究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高长凌也在看着高长淅,但他到底不染情/事,想法单纯的多,此刻看自己的二哥和何冉冉聊得有来有回,便觉得俩人有些缘分,再仔细看看,这俩人也确实很般配,郎才女貌。   叶楚河心思就更加透亮了,这几个人之间的来回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这个妹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着实迟钝愚笨。   “曲姑娘你觉得呢?”谁都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淅便把话题抛给了曲望南。   曲望南有点吃惊的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看了一圈,发现他们都盯着自己,手心就有点冒汗,她该怎么说,她刚才根本都没在听啊。她怀疑高长淅找她不是要报恩,而是要报仇的。   她挠了挠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表哥,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头。   “二皇子是问,你怎么看“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叶楚河把话递上,总归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得自己心疼着。   “嗯,我说啦。”曲望南正了正身体“那是心有大德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成事是我的经验,遂事是我的反思,既往之事是我的动力。而且我这个人,还斤斤计较的很,有仇必报,到底没有那么大的境界”   此话说的真实却又不合适,此刻该说点场面话才对。何冉冉和何似都有点不赞同的看向曲望南。   “我就说,这姑娘有意思的很吧,说的极好,我很是赞同。”高长凌拍着手笑了起来,有他这个皇子作保,曲望南这话也不算逾越了。   “是,曲姑娘确实与旁人不甚相同。”高长淅也点点头。   “二哥,你还没说,这小妮子是怎么救得你呢。”高长凌满脸好奇,他这话也算是帮桌子上其他的人问出心声了。   “四年前皇家狩猎场,我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是曲姑娘把我搀扶回去的”高长淅说着说着又看向曲望南:“姑娘可还记得?”   曲望南想了一会,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年她跟着她外祖父一起去了皇家狩猎会,当狩猎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外祖父怎么都不愿意带上她,她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树林里,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一阵马鸣传来,她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少年坐在地上,最后,她背着少年,少年指着方向,俩人才走了回来。高长淅这话说的好,他用的是扶,不是背,充分尊重了曲望南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天生怪力,确实贴心的很。   “啊,是你啊!那时候我还小,真的不太记得了。”曲望南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记得那次回去之后,被我外祖揍了一顿,他以为我丢了。”   一桌人顿时都乐了,也没想到,她如此坦诚,连这个都说。   “那是太过仓促,还未跟姑娘好好道谢。”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皇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众人又都说谈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回家去了。   在马车上,曲望南就不停地打着哈欠,陪着那些人说话,简直比打一套拳还累,下次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表哥,以后千万别再给她搞这些事情了。她也是还小,如果真的十四五岁,那这个光景到了大人那里,怕就要乱点鸳鸯谱了。   而另一辆马车上的何冉冉和何似,一个沉默不语,一个盛气凌人。   “你原来存了这个心思。”何似甩了下衣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说话语气冰冷:“你今天太过不雅,一个女子,怎么主动邀请男子,父亲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忘了么?!”   何冉冉还是直视前方,不发一言。   “你知道他是谁么?那是皇上的嫡二皇子,他们要娶的,要么是亲王家的女儿,要么是武将的女儿,势力和兵权才是他们所需的第一点。”   何冉冉握紧了手。   “父亲虽然是礼部尚书,但到底还是差了一点,你就算嫁过去,都成不了正妻,不能做正妻,你这辈子也就彻底毁了,别人谈起你,也只会说一句可惜是个妾,你懂么?”   何冉冉咬了咬朱唇,良久才点点头,回答了一声知道了。何似看她的样子,也是心疼,这是他的亲妹妹,他总不希望她走岔路子,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二皇子,怕是心系在了曲望南的身上。   他伸手,把何冉冉揽到了怀里,只希望,她这个傻妹妹,能早日走出来。   那回宫的马车里,高长凌一直缠着高长淅喋喋不休,他一直不太喜欢那个自视甚高的大哥,因为他那个大哥,说两句就开始训他。这个一直温润如玉的二哥就不一样了,相处起来更为自在。   “原来你和这个小妮子还有这么段往事呢?你怎么事先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弟弟?”高长凌边说边往高长淅那边蹭,有点小孩子耍无赖的意思。   “当时不确定,怎么能说,要是认错了,那不是有损人家女孩子的声誉。”高长淅也不推开他,任由他这个弟弟黏黏糊糊的贴过来。   “什么女孩子,她叫什么女孩子,力气那么大,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我上次,就是给她打瘸的”高长凌想想就撇了撇嘴“你上次没看见吗?我那一身青青紫紫。”   “上次还没说你,人家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个姑娘,你怎么能拦着人家一定要比武呢?”高长淅很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这是,到底是欠考虑了。女子声誉被毁,可是犹如杀人诛心,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我太冲动了,你怎么跟大哥一样,都开始说教了。”高长凌一下子推开,向后靠在马车上。   高长淅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到底是被自己母后宠的随心所欲了。   “不过二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礼部尚书的嫡女?”高长凌又来了精力“我看那姑娘很是喜欢你。”   “这话不妥,以后莫要说了。”高长淅严肃了起来“何姑娘已经及笄了,这话说不得。”   高长凌不置可否的做了个表情,这世间之事,怎么那么多条条框框?人活着,却被规矩压的死死地。   作者:谢谢收藏的小伙伴,我文发展这么慢,小伙伴们还不嫌弃收藏我,给大家比个心,么么么么哒。我笔下的男女主都不完美,我想写的就是他们的成长。 第十一章   这几天府里热闹的很,自从钱白梅来了之后,曲鸿峰的晚饭都是在西院吃的,这可是气坏了方静箩,她才嫁进来多久,宠爱就不及一个带了孩子的妇人了,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但偏偏,她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于是只能每天无事,就去找找茬,冷嘲热讽几句。钱白梅也是咽的下这口气,处处忍让,看的曲望南是啧啧称奇,上辈子那么跋扈的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真是说明了有的人啊,就是贱。   这天半夜,她觉得分外闷热,就偷偷起身,去到院子里的池塘边透透气,她虽然听她娘的,不和钱氏母女多有瓜葛,但是看到她们俩,还是觉得心中的那口气难平。这几日因为脚伤,散学之后也只能在家待着,就很是憋闷,这日子,实在是太她娘的委屈了。   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夜黑风高,池塘边还有一股寒气,这时有一双手推了你一把,怎么看都像是闹鬼了,她浑身一僵,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慢慢的转过身子,然后狠了狠心,睁开眼睛,这一看,哪里是鬼,这不是那个该住在西园里的邹宁欢么?   “你干什么?”曲望南有点疑惑,疑惑之后她也就明白了,这个时间点,推她一把,她脚还受了伤,要是个普通女子,那不是就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之后,大家也都睡了,如果她不会水,可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这邹宁欢,刚来府里没几天,就已经有了这种歹毒心思?她到底哪里得罪过她?   “我...我...”邹宁欢没想到,曲望南被她那么用力的一推,竟然丝毫不动。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她实在是心虚的很。刚才那一下子,也确实是冲动,今日白天,方氏又到她们院子里,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通,说她们不知廉耻,她母亲叫她忍了,寄人篱下,也只能忍了。幸亏的是将军对他们母女很是厚待,好吃好喝,什么好的都往她们院子里送,这日子,比在县令府的时候好太多了,要是自己的母亲能一开始就嫁给曲鸿峰,那么她就是曲府的嫡女了,那又会是何等的荣华富贵,怎么还需要受方氏的气。   再看看这个曲府的嫡女,整天上蹿下跳,哪里有一个将军府嫡女该有的样子,她根本就是在浪费将军府嫡女这个位置,既然做不好,不如换她来,只要曲望南死了,那她,是不是,就有可能成为,将军的女儿了呢?   心里的这个想法有了苗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当她看到曲望南站在那里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伸出手,可如今,目的没达到,还被抓了个正着,要是被赶出去,可如何是好,她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想找着解决办法。   曲望南看着邹宁欢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坏事了,上辈子也是这样,什么事情,她都是让自己给她背黑锅,哭一哭,曲鸿峰就什么都信她的了。   她这想法刚出来,邹宁欢就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声音之大,简直是犹如暗夜里的一阵雷,果不其然,没一会,这一大家子都被吵醒了。   钱白梅一来就冲上来,蹲坐在地上,抱着她女儿的头跟着抹眼泪,这功夫,可真是看的曲望南想要拍手称赞。   “这是怎么了?”曲鸿峰面色不善,他是和方氏一起来的,方氏披着件衣服,打着哈欠,但是眼底里却都是戏谑。   “我”曲望南刚要开口就被邹宁欢打断。   “将军,是欢儿的错,欢儿擅自走到了这里,打扰到妹妹,妹妹才生气的,将军,你别怪妹妹,都是欢儿的错。”她哭红了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曲鸿峰。   看到这情况,曲鸿峰哪里还忍得了,曲望南这逆子,本来就目无尊长,现在已经开始学会欺负人了,这样下去,她是不是还要骑到自己头上了。   “曲望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曲鸿峰怒目而视“你母亲就这么教你的?”   “我怎么教南南,是我的事情,将军就不用操心了。”叶无霜披着衣服,缓缓走来,她走到前面,看了一眼四周,最后眼睛盯着邹宁欢的眼睛,轻蔑的笑了下。   邹宁欢被她看的有点心虚,于是更加瑟缩的往她娘怀里躲。   “南南,你说怎么回事?”叶无霜走到曲望南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我在这好好的,她从我后面推了我一把,我问她干什么,她就坐到地上哭了”曲望南抬着头,盯着曲鸿峰说出了这句话,她问心无愧,也正大光明。   “妹妹,为什么要如此诬赖我,我哪里,惹到妹妹不快了?”邹宁欢挣扎着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   钱白梅见状也站了起来,抹起了眼泪“将军,我知道,我们这是寄人篱下,总归不是办法,等我,等我,想到法子了,就会搬出去的,希望小姐不要跟我们计较。”   看看这话说的,她们倒真是无辜了。   曲鸿峰哪里能让自己心爱之人受这个委屈,心下根本不做思考,便认定是嚣张跋扈的曲望南的错了。   “这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哪里都不用去!”他柔声细语的说完,就看向曲望南,声词严厉“赶快跟你宁欢姐姐道歉,小小年纪,不仅学会欺负人,竟然还诬陷,你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   曲望南气的咳嗽了一声,她想上前去争论,却被叶无霜拉住。   叶无霜自己超前走了两步,挡在了曲望南前面,她面无表情,眼底确实实打实的嘲讽。   “将军,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谁都没用证据,你怎么就认为是南南的错?怎么?只因为你爱着这个女人,所以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叶无霜指着钱白梅对着曲鸿峰一字一句说到:“将军,你可要三思。”   这话里的意思,曲鸿峰也听明白了。现在钱白梅住在这里的名义是故人,叶无霜是在威胁他,他竟然敢威胁他!   “还有,你不配叫南南妹妹,你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叶无霜看着邹宁欢:“等你娘能进了这个门,成了将军的妾室,你再学者改口吧,对了,你父亲才死,你怎么连孝都不带?小小年纪,不知礼数又心思歹毒,怕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曲鸿峰,钱白梅和邹宁欢一下子黑了脸,叶无霜这话说的确实打在他们的七寸上,现在钱氏靠着故人的身份清清白白住进来,但是如果曲鸿峰和钱白梅是感情瓜葛,那么这意味就不同了,刚死了男人的女人,没几天便找了另一个男人,这是何等的笑话。   叶无霜见几人不言,便牵着曲望南,一步一步的往屋子里走,这期间,没人拦着,也没人说一句话。   曲鸿峰安慰好钱白梅和邹宁欢,便让人送他们回院子,方静箩看着心里又有了点想法,她笑着歪了歪头,然后鄙视的看着钱氏母女的背影   这事之后,钱氏母子倒是没再来曲望南面前碍眼,但她到底是不爽,于是脚一好,便又开始往校场跑。   她骑着马,手里拿着弓箭,她这一项一直练不好,别说在马奔跑时射中靶心了,就是射在靶上,都有点难。   两个来回下来,还是射不中,让她更加沮丧想到家里的事情,又烦躁,甩了甩头,知道今天训练不了了,她驾着马就往回走,这时从另一侧飞快跑过来一匹马,马上的人扔给她一把□□,她在甚至没看清来人的情况下接过□□,应对着来人的攻击换了几招。   等她拉开距离,这才看见,这不就是那个没事找事的三皇子高长凌么?怎么哪都有他,阴魂不散。   “惊喜吧!又是我。”高长凌笑的没皮没脸。   “是挺惊吓的!”曲望南扯了个假笑,也懒得应付他,拿着枪,骑着马往回走,高长凌见状,立刻驾马跟上。   “怎么?你心情不好啊,我刚才看了,你这个箭法也太水了,等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啊,我百步穿杨。”高长凌说的眉飞色舞。   “先谢过三皇子的好意,如果有机会,肯定和三皇子讨教一二。”曲望南双腿夹了马一下,加速往前走。   “哎?你等等我啊,那么急干嘛!对了,你知道还有谁来了么?”高长凌也追上。   “不知道。”语气毫无波澜。   “我二哥!”高长凌挑了挑眉,语气轻快,他二哥,终于不是整天闷头看书了。   “什么?”曲望南猛地抬头,怎么回事?这两兄弟怎么哪都有他们!   俩人正说着,就回到了休息场,果不其然,高长淅就坐在那里喝茶,他看见曲望南回来之后,连忙站了起来。   “曲姑娘,又见面了。”说着还行了个礼。   皇子行礼,曲望南就是再草包也知道要赶紧回礼,否者这大不敬的帽子,立马就扣上来了。   “二皇子。”她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不知二位皇子,今天是为何而来?”   高长淅笑了笑,笑容里竟然带了点羞涩,他就这么看着曲望南,眼神温柔似水,“长淅冒昧,就是想见一见曲姑娘。” 第十二章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人皆是吓了一跳,高长淅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么放荡的话来,他连忙补充道“是上次见面太过仓促,人也太多,还未好好单独的谢谢曲姑娘,所以,所以才,想来见一见曲姑娘。”   “二哥,你说话一句也要说完整啊”高长凌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二皇兄的肩膀“但是我看啊,这小丫头今天心情不好,我劝二哥你还是别往上凑,不讨好的。”高长凌私底下说话,从来都是如此不会顾及场面,规矩,就好像他私底下从来不叫高长淅二皇兄,而是叫他二哥。   “三皇子说笑了,只是有一点点烦心事而已,不算大事。”曲望南也偷偷松了口气,高长淅的话,根本不能细想。   “不知是何烦心事,如果曲姑娘不建议,不放坐下来说与我听听,看长淅是否有能效劳的地方。”高长淅稍微退后了两步,让曲望南走进他身后的亭子。   曲望南微微行了个礼,也不再扭捏,径直走进亭子坐了下来,她也确实有点口渴。高长凌紧随其后,也坐在了下来,最后才是高长淅,他特地坐到了曲望南的对面。   “其实也只是府里的一些琐碎事情,着实放不上台面。”曲望南危襟正坐,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打了弯,这就是她不喜欢和这些大人物们交往的原因,实在是劳心劳力。   “我发现你这个小妮子,年纪不大,这说话怎么这么老成,咱们也都是朋友了,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多累啊。”高长凌把双手放到了头后面,听曲望南和高长淅说话,他就跟听太傅说话一样累。   曲望南瞟了一眼高长凌,这个人,不仅不把自己当外人,还不把自己当女生,基本的礼仪都已经不要了。曲望南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暗说了句草包。   “既然是内宅之事,长淅也不追问。”高长淅没有理会高长凌,他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侧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推到曲望南面前,然后微微抬眼看了看曲望南的表情之后,竟然红了脸。   “二皇子这是何意?”曲望南没有接过,但她心里也确实有了那么点想法,只是不敢确定。   “这是送给姑娘的答谢礼,曲姑娘请务必收下,否则长淅心里,总是有愧。”这话说的漂亮,摆明了就是答谢礼,在她看来,那就是件小事,值得这个皇子殿下如此兴师动众?   “这......”曲望南没有说话,她还在想如何拒绝,旁边的高长凌却已经有了动作,他把盒子推到曲望南手边,脸上有了点些许不耐烦。   “哎呀,我发现你这个小妮子,有时候真的是无趣的很,这只有我们三个,不必那么拘礼,二哥送你的你就拿着嘛!”   高长凌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曲望南知道自己再不收下,就有点矫情,于是她接过礼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碧玉步摇,底部是黄金蝴蝶,上面镶嵌了一朵碧玉石花,流苏上的金饰是淡绿色和金黄色的珠子。整个步摇雅致而又华贵,看上去就很是不凡。   “这甚至精美,小女在这多谢二皇子了。”曲望南笑着点头向高长淅行了个礼。   高长淅一下子脸更红了,他连忙说道“曲姑娘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自然是喜欢的。”   旁边的高长凌,看到步摇的时候,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看高长淅,又看了看曲望南。   三人之间到底还是生分,没多一会儿,翩若和惊鸿就来了,于是曲望南就拜别这二位,回了家。   高长淅和高长凌在曲望南走后,也坐上了马车,回宫。   俩人各坐一边,高长凌脸色还是很不好,高长淅却相反,嘴角一直带着消息,隔一会儿,还会轻轻笑出声来。   最终还是高长凌憋不住,先开了口。   “二哥,那个步摇,可是母后赐给你的,我们兄弟三人,一人一个,说是要送给未来的正妃的,你难道是对那个小妮子?”高长凌心下吃惊,但是自己的二皇兄,竟然钟情与那小妮子?!   “当年,我甩开护卫一个人跑到林子里,不巧的是我的马受了惊,摔下我就跑了,而我脚骨折根本没有办法走回营地,是曲姑娘背着我回来的,她那时候还很小,个子也很小,虽然力气大,但是背我还是不便的,但她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还一直奶声奶气的安慰我,让我不要怕,说她力气大,遇到什么危险都可以保护我。”高长淅没有正面回答高长凌的话,他陷入了回忆里,“那么小的一个娃娃,说要保护我。”   高长淅笑了一下“当时我就想,我要好好报答她,可是到了扎营的地方,她把我安置好就跑了,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后来我找遍了整个狩猎场,都没找到她。”   “直到前两天,你跟我说,遇到了一个天生怪力的姑娘,我心下就知道,是她,一定是她”高长淅突然转过头,看着高长凌“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有多高兴!”   “是的,我是喜欢她的!”高长淅要的不是高长凌的回答,他只是在倾诉。   从小打大,父皇喜欢的是作为太子的大哥,母后疼爱的是作为老幺的三弟,而他,虽然没被冷落,但终究是有区别的,硬要说,大概就是忽视吧。只有这么个姑娘,在他无助的时候出现,背着他,跟他说,保护他,当时他心里好像有什么要澎涌而出,但那时候他也还很小,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见到了,他才知道,那是喜欢。   想要见她,想要看见她笑,想要知道她的所有事情,想要她的心里也能有自己。   “二哥,她也才十岁,甚至都还是个孩子!”高长凌其实也还未满十五岁,但相比较而言,曲望南真真实实还很小。   “我知道,我会等她的,我只是,想要让她知道,我再等着她。”   高长凌看着高长淅,他从自己二哥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志在必得。他心里有点担心。   俩人心里各有心思,于是一路上无言,等回到了宫里,小太监立刻跑了出来说皇后娘娘找了他们好久了,于是俩人下了马车,连忙过去请安。   到了坤宁宫,裴皇后正坐着看着手里的册子,见两个儿子来了,立马让人赐座。   “今天你们两个去哪了,去了这么半天?”皇后放下册子,看了看两个儿子,一个冷着脸,一个反而眉眼带笑。   “怎么了这是,凌儿,和你二皇兄吵架了?”皇后深知,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的顽皮,但是自己这个二儿子一直乖巧的很,俩人竟然会吵架?   “没有,只是今天累着了。”高长凌立马乖巧的笑出了声,总不好把情绪带到自己母后这边来。“母后不知道,今天我在校场,和曲将军家的嫡女过了两招,给我累着了。”   “曲家嫡女?是不是叫曲望南?”皇后想了想,这个女孩她是听说过的,不过外人都说,这个女孩有些顽劣。   “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高长凌是真的觉得这个力气大,武功高,对着他说话还会阴阳怪气的姑娘,有意思的很。   “我也是听说她随了她外祖和父亲,是个擅武不擅文的。”皇后点了点头,魏国公镇守南镜,可谓是国家的栋梁。   “曲姑娘虽然擅武,但倒是出人意料的知书达理,说话很有章法。”高长淅补充道,他不喜欢,曲望南在自己母亲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倒也是,有时候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长凌撇了撇嘴。   “看你说的孩子话,女孩子家总是要注意这些的!”皇后笑着看了高长凌一眼,“不过听你们这么说啊,我都对这个姑娘很好奇了,抽空,让人去把她接进宫来,让母后好好看看,这个有意思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   “母后一定会喜欢她的。”高长淅笑着说道,满脸都写着开心,他其实也还是个少年,在自己母亲面前,根本掩饰不住喜欢。   裴皇后多看了两眼自己的二儿子,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一直以来都沉稳可靠,从来没有表达过对什么的特别喜爱,如今这幅样子,难道,是喜欢那姑娘?这倒是个稀奇事情了。   “母亲你在看什么呢?”高长凌看了看裴皇后手边的册子,很是好奇。   “这是各府待嫁姑娘们的名册,你们大哥,这不是该娶太子妃了。”说起这件事情,裴皇后还是觉得头疼,她和皇帝看了很多家的姑娘,有几个觉得合适,但是又觉得都合适,缺少了那么个最合适的。   才貌双全,家世显赫,最好有点实权,但是又不能没有牵制,思来想去,到现在都没能做决定。   “那是要仔细慎重挑选的,事关重大。”高长凌点了点头。   随后俩人又陪着皇后说了会话,最后还陪着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告退。   高长淅回到寝殿,便直奔书房,今天把步摇送出去以后,他的心就一直飘在空中,如何都停不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享受失控的快感,并且自己不想停下来。   他拿起笔,凭着记忆,就把曲望南今天的样子画了下来,一笔一划,画在纸上,记在心尖。   作者:大家相信我,简介里的主角名没写错。 第十三章   曲望南晚上和叶无霜吃了饭,便早早上床休息,她坐在床内侧,被子盖在腿上,揪着头发,咬着嘴唇。   叶无霜看她那副愁容,觉得十分可爱,曲望南长得不像曲鸿峰,也不是十分像叶无霜,反倒是很像她的弟弟叶无咎,都说外甥女像舅舅,看来此话是真不假。   “你在这想什么呢?看你愁的。”叶无霜轻轻用手揪了下曲望南的鼻尖。   曲望南好似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看到自己母亲一脸戏谑,就扑过去撒娇。   “娘,你知道我今天下午见到谁了么?”曲望南在叶无霜怀里抬起头,“二皇子和三皇子。”   接下来她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给了叶无霜听,最后,还把高长淅送她的步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叶无霜接过步摇,看了看,又放回盒子里去了。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呢?”叶无霜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我是觉得,二皇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曲望南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拉着叶无霜的手,努力的向她阐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娘,二皇子每次见我都怪怪的,今天送我步摇的时候,那个脸红的啊,我当时没拆穿,但我觉得他可能是沉迷在我的魅力之下了。”   叶无霜看她那副又愁又自恋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声。   “娘,你笑什么?”曲望南皱起了眉头“你是京城第一美人,我是你的女儿,那肯定也是极其漂亮的,我现在也就是没长开,你等我再大一点,到时候你就看吧。”   “好好好,我到时候看。”叶无霜用手指点了下曲望南的额头:“不过现在我劝你,还是早点睡,明天早上去学堂,下午去校场,晚上你不是说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约了你去夜市么?”   “不是,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我说二皇子可能喜欢我耶!”曲望南双手叉腰,对自己母亲的忽视很不满意。   “那娘问你,你对二皇子怎么看?”   “嗯”曲望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他是个温柔的人,但我喜欢英雄。”   “温柔的人,也可能成为英雄”叶无霜拍了拍身边的枕头“别想了,等二皇子真的跟你说了喜欢,那时候你再看,当时的你是否喜欢他,现在想破了你的小脑袋瓜子,都是白费。”   曲望南乖乖的躺了下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娘,那成亲是找自己喜欢的,还是听从父母之言呢?”   找自己喜欢的,叶无霜找了曲鸿峰,付出一切最终上辈子就落得了暴尸荒野的下场。   叶无霜闭着眼睛想,然后看着曲望南,坚定的说到,“还是要早自己喜欢的,我是识人不善,但如果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么我也会很痛苦的。”   “你外祖母,我的母亲就常跟我说,父母之言虽然重要,但是自己的感受更为重要。”   “说到外祖母,哎,我上次去都没见到人,外祖母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啊。”曲望南想到这,脸就皱成了一团。   “今天我和你舅舅见面的时候,也打听了下,她说你外祖母啊,只是有点伤心。”叶无霜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母亲虽然没有生我,但是却带我如己出,我还如此伤她的心,等这曲府里的事情完了,我就回去好好向母亲请罪。”   “到时候我也一起,外祖母其实可疼我了,以前老是抱着我,乖宝乖宝的叫我。”曲望南想到这就有点鼻酸,但是又不想让叶无霜看见,怕她更自责,说完就侧躺过去,说要睡了。   叶无霜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是也没有戳穿她,看到曲望南闭上眼后,她下床吹熄了蜡烛,俩人一起睡去。   第二天一早,曲望南就去了学堂,这次的夜市,还是何冉冉约的她,正巧她也很感兴趣,于是便应了下来,散学的时候,俩人约了时间地点,便各自回家了。   这一到家,刚走进内院,就听见了一阵嚎啕哭声,曲望南看了眼翩若和惊鸿,满脸的问号。   正当三人发懵的时候,顾嬷嬷迎面走了过来,说是叶无霜叫她一起去西院。四人快步来到西院,只见满地狼藉,曲鸿峰抱着哭的泪眼婆娑嚎啕不止的钱白梅,而站在旁边的方静箩黑着一张脸。叶无霜站在一角,冷眼旁观。   “我说了,是她叫我来的!我一到这,这里就是这幅样子,怎么?将军,你怀疑是我过来砸了这屋子,欺负她们母女么?”方静箩声音嘶哑,一只手指向邹宁欢,一只手不停的挥舞。   邹宁欢也缩在一角,双臂抱着自己,浑身发抖,满脸也是眼泪。   “方姨娘这话,是在诛我心么?”邹宁欢听了这话,哭的更加厉害,声音都颤颤巍巍,我见犹怜“我和我母亲正吃着饭,姨娘就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掀桌子撂凳子,只是因为曲将军晚上一直陪我们母女二人吃饭,您便如此心有不满么?”   这话倒是说得有理有据,方静箩确实经常找钱白梅母女的麻烦,这方静箩有口难辩了。   “你这个小妮子,果然是坏到骨子里去了,先是陷害大小姐不成,现在又来害我,你可真是,好心机啊!”方静箩整个人气的都在发抖。   曲望南倒是相信方静箩的,一是她知道钱白梅和邹宁欢是什么样的人,二是方静箩虽然口无遮拦,但到底不是什么大坏人。   “方姨娘,方姨娘不就是想要我们母女走么,我们马上就走。”钱白梅哭着从曲鸿峰怀里挣扎着走出来,做势要往里屋走,拿行李。   “都别闹了!”曲鸿峰大吼了一声,这几天,他是知道,钱白梅母子每天都被刁难,叶无霜和曲望南自视甚高,方静箩年纪小,也不是个能忍的,这他都知道。   他也知道,这两次的事情是有些蹊跷,曲望南虽然顽劣却从不撒谎,方静箩心直口快却不屑用小心机。   但是他实在是无法苛责钱白梅和邹宁欢,就算这两件事情,真的是她们母女的构陷,他也不忍心责怪。   她们刚刚被赶出家门,接着就进了将军府,但是无名无分,就算有自己做靠山,还是难免下人们的白眼,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想一些过激的方式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么永无止境的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心下有了决定,但是又有点犹豫,于是下意识的朝着叶无霜看了一眼,只见叶无霜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好像这事与她一点瓜葛都没有,这一刻他内心竟然冒出了一股火气,以前最烦叶无霜老是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现在她这幅冷眼旁观的样子,却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他心中有气,再一想,这内宅,被叶无霜控制实权之后,他也没有再拿回来,这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但是你看看,到最后这内宅是怎么样的光景呢?鸡飞狗跳,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如今他也不必在客气忍让了。   他向前一步,揽住钱白梅,对着众人宣布:“谁都不要闹了,我已经做了决定,我要娶梅儿进府!” 第十四章   曲鸿峰说的坚决,正妻叶无霜还未做表态,方静箩就气的跳了脚,她用手用力的安抚了几下胸口,然后向前几步,冲到曲鸿峰面前。   “她?你说你要纳她进府?”方静箩指着钱白梅,手指微微发抖“你为了她,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是么?她刚死了丈夫,就要嫁人,孝期之内,就不怕遭天谴么!”   此话一出,下人们神色各异,此前大多数人对此事都不知情,那天半夜,曲望南和邹宁欢的争执,只有几房贴身下人,都是些嘴严的,此时,就不一样,不多时,这消息,就要传遍整个曲府了,保不齐,这全京城都要知道了。   “你胡说什么?”曲鸿峰上前一步捏住方静箩的手腕,然后对着下人们呵斥道“都给我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下人们看见曲鸿峰的脸色,再看看这件事,都快步的走了出去,顾嬷嬷拉着曲望南进了房间,她资格老,并且又不是将军府的人,再加上她又十分看不上曲鸿峰,自然也就没有出去。   曲鸿峰上前把门关上,邹宁欢扶着钱白梅坐了下来,虽然俩人都还是一脸凄苦,但在场的谁都知道,她们处处营造的被针对的景象,不就是要的这么个结果么?   “静箩,我和白梅是有情义的,我对你也是有情义的,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呢?”曲鸿峰拉着方静箩也坐下,叶无霜此时已经坐到了一边,曲望南站在她旁边,只是曲鸿峰至此没有朝这里再看过一眼。   方静箩坐下之后,还是一言不发,抿着嘴看着曲鸿峰。   “我知道你最近受了冷落,那是白梅刚来,人生地不熟,我总归是要多照顾照顾”曲鸿峰伸手去摸方静箩的脸,被躲开,他也不恼,自己柔声柔气的安慰到“我以后一定多多陪你,莫生气了好不好?”   这时,方静箩的脸色才好一点,她埋怨的看了曲鸿峰一眼,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可是将军,你要把这个女人抬回来,被外面知道了,要怎么说我们?”   “我会下令让下人们守口如瓶,她们母女已经被邹府赶了出来,就和那边再无干系了”曲鸿峰看了看钱白梅,然后转头看向方静箩“我也是无奈之举,无名无分待在府里,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静箩,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多陪陪你。”   话已经说到这了,方静箩也不好在说什么,况且她已经得到了曲鸿峰的承诺,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您可真是好打算,她还没个名分,就如此做派,搞的府里鸡犬不宁,等真有了名分,还不是要上天去?”曲望南没忍住,她实在是厌恶这三个人,两个心机下作,一个包庇纵容,上辈子她不知,这辈子却看得清清楚楚,太令人作呕。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了?”曲鸿峰瞪了一眼曲望南,他现在已经对这个女儿,彻底的失望,这幅不识大体的样子,就算是进了周先生的学堂,也是没有半分长进。   “怎么没有?您要是没失忆,应该还记得,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曲望南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中间,还翘起了二郎腿,颇有一种纨绔子弟的感觉,她语气不屑的开口道,“这府里,我说话的份多了去了!”   “对了,您是装糊呢?还是包庇纵容这对母女啊?”曲望南笑了下:“她们之前陷害我,现在又来陷害方姨娘,您真的不知道实情?”   曲望南越多说一分,曲鸿峰和钱白梅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曲望南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看向了方静箩。“方姨娘可莫给骗了,她们现在可以为了一个名分来构陷于你,下次呢?比如姨娘和这个女人同时怀了孩子,她们为了自己,保不齐她要害姨娘你一尸两命呢!”   闻言,方静箩心里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曲望南此话说的不错,现在为了一个名分,可以行构陷之举,如若以后,钱白梅生了个男孩,为了这府里的财产,保不齐又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   “大小姐不喜欢我们,我们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能和大小姐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共处一处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委实不敢再奢求很多”钱白梅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但大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揣测诬陷我们母女二人,我们虽然无处可去,但是也有骨气!”   边说又边做势要往屋子里走,曲鸿峰连忙站起来拉住她,然后等着曲望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望南只觉得可笑,曲鸿峰不知道钱白梅这是装腔作势?他知道,可是每次都还如此配合,这感情实在是感人肺腑啊“你们在这演着一出,不觉得好笑?”   曲望南站了起来,指着钱白梅:“你以为她真会走?这里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她巴不得赖在这呢?我话就放在这了,她要是走了,我还佩服她有骨气,走啊!”   “曲!望!南!”曲鸿峰快步向前,抬起手来,要甩曲望南一巴掌。   就在巴掌要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抬手就拦住了曲鸿峰,开口反问,“您又想打我?凭什么?凭我说中了你的想法?”   她用力的甩开了曲鸿峰的手,然后看向坐在一边的方静箩:“还是希望姨娘脑袋清醒点,您这样的人,跟这个女人斗,怕是凶多吉少。”   方静箩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曲望南,她还是个孩子,但是和曲鸿峰对视的时候,气势竟然一点都不输。而她自己刚刚差点被曲鸿峰哄过去,曲望南却保持清醒,一语说中要害。这么看来,这个看似顽劣的曲大小姐,竟然也是有着玲珑心思的。   曲望南说完,头都不回,打开门就走了,这样污浊的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走后,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寂,曲望南已经把那些小心思,那些龌龊都摆上台面了,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未免显得假的很。   “静箩,我可以像你保证,在这府里,你的地位永远会比白梅高,我也不会和白梅要孩子。”曲鸿峰看见方静箩又动摇了起来,赶紧给她吃定心丸。   方静箩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如果曲鸿峰铁了心要纳钱白梅,就是她反对,那也没用。但是不反对,曲望南的话又跟一根针一样,插在她心里。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叶无霜,那才是正房,虽然没有地位,但是此时,却也比钱氏来的可靠的多。   “这事,怕还是要姐姐来定夺的。”方静箩留了点小心思,她是不想钱白梅有个正式名分的,但是曲鸿峰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在驳了他的面子,总归是不好。她就不信叶无霜能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钱氏进府?这个坏人,不如让叶无霜来做。   这时候,曲鸿峰和钱白梅才看了看叶无霜,这人从事情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在曲望南讽刺曲鸿峰的时候,她也没有出声。   “依我看,”叶无霜伸出手看了眼自己的指甲,语气傲慢“既然将军执意如此,就依着将军吧。”   “姐姐!”方静箩没想到叶无霜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答应了,如今她把话已经放出来了,便也不好再改。她看向叶无霜的眼神里都带了点不满,一家正妻,也太好拿捏了,真是指望不上。   “就按照将军的意思办吧。”叶无霜站起来,看了一眼钱白梅,哪还有那要死要活的意思,你看嘴角的那点笑意,情难自禁啊。   叶无霜没再看这几个人,起身带着顾嬷嬷就走出去了。   俩人走出了西院,顾嬷嬷才低声问道“姑娘为何同意将军把那钱氏纳进来,这样下去,您和将军,怕是...”   “怕是什么?我就要这府里闹得最大越好”叶无霜单手慢慢捏拳,眯起了眼睛“他曲鸿峰做的越离谱越好。”   顾嬷嬷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对了,顾嬷嬷,府里的那些个店铺,田地,庄子都清点过了么?你拿着我的嫁妆单子核对一下,这我的钱,我总归要知道,她花到哪里去了。”该是她的钱,她就要一分不差的拿回来,总不能以后离了曲府,还让这些人花自己的钱吧。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姑娘,那个姓李的偷盗过去的也都拿回来了。”   “那就好!”   俩人说着便一起回了院子,回到院子没有看见曲望南,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刚才回来换了身衣服便立刻出门去了。叶无霜愣了下,摆摆手便没有再多问。   曲望南其实心里还是非常想吃了午饭再出门的,但是她哥哥叶楚河,又差人来信,说是请她去载人舟一聚,她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肯定又是哪个大人物要找她。平时没见他这么殷勤的找自己,有什么事情都是下午去校场的时候说,这么隆重,还特地要去那出了名有格调的载人舟,这也太明显了。   她还是换了身衣裳,带上翩若和惊鸿便上了马车,往那载人舟去了。   载人舟是一家饭馆,但是她和其他饭馆不一样,她伫立在水上,你可以选择在主楼边吃饭边眺望水面,也可以选择一艘小船,飘在水面,也是格外有情调。   曲望南到的时候,是叶楚河亲自来接的人,把她带上了那河中间的一艘小舟上,踏上去的时候,窗身晃了晃,曲望南不习水性,下意识的轻轻惊呼了一声。   一双手牢牢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抬眼一看,这不正是昨天的那位二皇子,曲望南下意识的转头瞪了一眼叶楚河,只见她那没皮没脸的大表哥,无奈的耸了耸肩。   “多谢二殿下。”曲望南退后行了个礼。   “不用如此多礼,是长淅冒昧了,多次叨扰,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高长淅竟然也给曲望南回了个礼,让叶楚河都有点惊讶。   其实他本来不想掺和这事,一看就是,这二皇子对自己这表妹暗生情愫,但这私下见面他也知道着实不好,可这二皇子这次是三催四请,保证是最后一次,他才无奈答应的。   “姑娘请坐,也不知这菜合不合你胃口,不知道这庐山云雾姑娘喝不喝得惯。”高长淅侧了侧身让曲望南坐到椅子上,叶楚河也走了进来,丫鬟小厮们就站在一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喝的惯的,劳烦二殿下费心。”曲望南喝了口茶,拘束的耸了耸肩,叶楚河倒是轻松自在,曲望南默默的又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二殿下此次是有何要事?”曲望南话说的漂亮,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二皇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她现在才十岁,能做什么事情?   高长淅没有说话,而是递过一副画卷,曲望南眼神晃了两下,还是接过来。打开的那一刻,她微微长大了嘴巴,画上的正是,她昨天骑马射箭的样子,只是见了那么一会,他竟然把自己画了下来。   “姑娘可知,长淅的心意么?”   作者:南崽:我不知道,请你不要对你的弟媳想太多。   昨天收到了第一条评论,开心心,比心心~ 第十五章   这话说的太过孟浪大胆,曲望南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维持着拿着画的姿势不敢动作。   曲望南看着画,高长淅看着她,叶楚河端着茶杯,三个人一动不动,从外人看来,也颇为滑稽,好似在比赛,谁先动谁就输了一样。   最终还是叶楚河咳嗽了下打破僵局,指望曲望南是不可能了,你看她看着画,头也不抬,最关键这么长时间,她拿画的手,竟然还是稳稳当当,也不得不让人佩服。再看看那个高贵的皇子殿下,眼睛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满心满眼都是曲望南,更不能指望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觉得,今天这醋鱼做的十分可口,大家快来尝尝。”叶楚河放下杯子,拿起筷子,低下头又愣住了。   曲望南顺着他的筷子看过去,这一桌子,什么河鲜都有,还就是没有醋鱼,这可真是,完犊子了。   曲望南心里有点埋怨叶楚河,为什么非要叫她来,接下来又有点埋怨高长淅,为何如此步步紧逼,让她根本无法应对。   “二殿下果真妙笔生花,这画怕是比我本人还要好看的。”曲望南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肩膀,然后把画收起来,放到了身侧。   高长淅见她有意回避,也不再多追问,这时气氛才正常了起来。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是各有小心思,吃完曲望南就先推托家里有事就告辞了,留下高长淅和叶楚河,俩人坐着继续饮茶闲话。   “我以为二殿下,应该喜欢的是知书达理,温柔典雅的女子,怎么我这顽劣的妹妹竟然入了二殿下的眼。”叶楚河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孙,打小和高长淅相识,说话起来也不生分。   “楚河说笑了”高长淅抿嘴笑了笑,眼神悠长“心之所向,唯她一人而已。”   “你可是要吓坏她了。”   “你妹妹你还不了解么?哪那么容易吓坏。”高长淅想到曲望南吃饭时那隐晦的埋怨小眼神,就觉得开心“她啊,就是天空上的猎鹰,胆子大得很。”   “这京城对她而言,总是束缚,等以后我做了那闲散王爷,陪着她四处游历,看遍这万里河山。”高长淅挥了下手。   “我也不是在逼她,我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心悦于她,她那么好的人,以后总会有其他人追求她,我要的是,她想到嫁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叶楚河这才真的明白,高长淅看的准,做的事情看似大胆无礼,却原来是在织一张网。   “但总不是不要逼得太紧,她还小。”叶楚河难得严肃了起来“我总是心疼我妹妹的,她在府里本来就艰难,还希望二殿下别给她太大压力。”   高长淅迎着叶楚河的眼神看回去,声音坚定。   “我比你还心疼她。”   叶楚河盯着高长淅看了会儿,然后举起茶杯,俩人碰杯,算是有了共识。   “小姐,小姐,你走慢一点啊。”曲望南走的极快,惊鸿和翩若要小跑才跟的上。   “快走快走,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曲望南抖了一下“现在这些个年轻人,真的是太不识大体了。”   “但是我看着二皇子是真的很喜欢小姐你啊,盯着你看眼都不舍得眨呢。”惊鸿打趣道,说的曲望南脸都红了。   “而且,这二皇子可是好多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呢”翩若补充到。   “翩若怎么连你也在说!”曲望南嘟起了嘴“你们天天八卦,小心被打板子!”   “小姐,你别害羞啊。”   “谁,谁害羞了!”曲望南跺了下脚。   “快快上马车,否则这路上的人都要看到我们姑娘这红脸蛋了。”翩若一向稳重,但是今天,竟也打趣曲望南了起来。   “你们真的是被我宠坏了,没大没小!”曲望南娇嗔的看了两人一眼,快速的上了马车。她没遇到这么直接说喜欢的男孩子,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说讨厌吧,是真讨厌。但是真有那么不喜欢么?好像也没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还有些发热,果然,真是讨厌!   曲望南回去了,叶楚河和高长淅还坐在小舟上。   谁都没看见,载人舟的主楼上,有两个人看完了这一切。   “你看,二殿下是心有所属的。”何似看了眼双手撰拳的何冉冉“你还是莫要强求。”   “我为什么不能强求,我哪里不比她好,我认真读书,我恪守礼教,我尊师重道,我哪里不好?”何冉冉说的锥心,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不好在哪里。   “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缘分。”何似伸出手拉住了何冉冉的手。   “缘分?那父亲为何就要随便找个我不喜欢的人把我嫁了!”何冉冉挣脱开何似“你怎么知道,我和二殿下没有缘分?”   “你太过执着,伤的是自己。”何似口气也严厉了起来“你只是见过二殿下一两次,你真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么?你确定真正的他你就喜欢么?你一直听话,怎么这件事情上如此倔强。”   “我喜欢!一眼万年,我就喜欢他!”何冉冉直直的看着何似“我这辈子,就像要放肆这么一次,不可以么?哥哥,就这么一次。”   何冉冉的表情太过凄苦,何似没忍心说下去,他知道的二皇子也是个温柔孝顺听话的人,但是却如此大胆表白曲望南,那是不是也说,在高长淅心里,曲望南就是他这辈子想要的那一次放肆呢?   当局者迷,何冉冉此刻肯定是看不透的了。   “你去曲府通知一声,就说大小姐今晚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去夜市了。”何似转过头跟下人吩咐道,“不,等等。”   下人又走了回来,何似想了一会,还是挥挥手对下人说到“不用去了。”   “哥哥?”何冉冉不解的看着何似。   “今晚你也不用去了。”何似再次拉起何冉冉的手“你是我的妹妹,我帮你这一次。”   何似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是卑鄙。但既然何冉冉喜欢二皇子,那就算是对不起曲望南,他也要做,他这个妹妹,隐忍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东西。   高长淅的想法没法更改,那不如从曲望南这入手。   今晚,他代替何冉冉去和曲望南碰面,最好能哄骗曲望南和他一起逛一会儿夜市,路上看见的人,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们只会说,曲府的大小姐和何府的大少爷结伴同游,到时候他再放出风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已有情谊。   再过两年,他就派人去曲府求亲,这样的情况下,二皇子就算是顶住流言蜚语要和曲望南在一起,皇家也是不会准的。   虽然这样的举动太过龌龊,毁人清白,但他以后会对曲望南好的,一生不纳妾,算是补偿。   晚上,何似先安排好下人,去曲府通风报信,就说他们家大小姐被人在街上看见,和一个男人一起逛夜市,然后就换上一件惹人注目的衣服,带了个小厮,奔着约定地点去了。   到的时候,曲望南已经站在那里等了,看着曲望南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他有点心虚,但是只有那么一刻,他还是走了上去。   “曲姑娘。”何似一边说话,一边行了个礼。   “怎么是你?”曲望南一脸疑惑,到底还是回了个礼。   “我妹妹来的早,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让我来接姑娘。”何似表情真诚,仿佛他只是个传话的。   曲望南狐疑的看了一眼他,觉得他有点奇怪,平时面无表情的人,现在竟和风细雨,而且还穿了这么一身惹人注目的衣服,实在太不寻常。   翩若也有点迟疑,她拉了一下曲望南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麻烦何公子了,不如公子告知是在哪处,我们自己找去就好了。”曲望南退后了一步,她虽然不知道事情如何,但是上辈子的经历让她学会了知道蹊跷,和恶意。   “前面人多,说了姑娘也不会知道,我知道姑娘在担心什么,不如我在前面走,姑娘再后面跟着,绝不会让人误会。”何似表情没有变化,好像不知道曲望南的猜忌。   这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曲望南只得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何似先走。   何似笑了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只是脚步走的慢,在刻意等曲望南。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惊鸿靠近曲望南“穿的跟个花蝴蝶一样。”   “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曲望南心里也有点没底,她喜欢别人来明的,但是这种暗戳戳的,她实在是没有经验。   一行人慢慢走着,走到了主街上,街上人挤人,何似的脚步就更慢了,就算曲望南可以放慢速度,俩人还是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何似仿佛不在意,竟然在一个首饰摊上停了下来,开始选起首饰了。   曲望南这时真的知道不对,她想转身往回走,但是被何似一把拉住,她瞪大了眼睛。之间合适拿起一只手镯,肉身问她“南儿可喜欢这个?”   曲望南一下子挥开何似的手,还未说话,那小贩就热情的开口了。   “这不是何公子么?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位小姐是?”小摊贩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曲望南。   “这是曲府的大小姐,曲望南,正跟我闹脾气呢。”何似表情甜蜜,竟然真有种小情侣吵架的感觉。   “何似!你在说什么东西?”曲望南压低声音,厉声问道。   “南儿可别再生气了,这个手镯带着看看,喜欢么?”何似说着就又要伸手拉曲望南,惊鸿和翩若连忙上前挡住。   这时他们的争执迎来了周围人的注目,曲望南这才知道,何似意欲何为,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无冤无仇。 第十六章   “何公子,您和我们姑娘不过是点头之交,无冤无仇现在何来如此坏我姑娘名誉,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还请公子自重!”翩若整个人挡在曲望南前面,直视何似。   何似却一点都不恼,直视笑盈盈的看着曲望南,面上一派宠溺。   “女孩子是要哄的,来来来,姑娘随便选,让何公子买了送你。”小贩适时的开口,周围人更觉得,这只是女孩子闹脾气。   翩若和惊鸿急忙和周围人解释,但大家都认定他们在闹别扭,曲望南一股火冒了上来,她最讨厌有人诬陷她,跟她玩阴的,她也不是软柿子,那么好拿捏的。   “你们让开,他敢阴我,姑奶奶今天要打断他的腿!”曲望南挽起了袖子,扯开了翩若和惊鸿,伸手指着何似说到,“何似,你以为我好欺负,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南司越过翩若和惊鸿,大步往前,何似收起了笑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曲望南生性不羁,常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认定事后她不会放过自己,可,难道她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男人么?   曲望南气势汹汹走了两步,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她怒气冲冲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   高长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见这边可热闹了。”高长凌还带了把扇子,边说边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曲望南直觉他在耍帅。   何似在看到高长凌的那一刻,脸色无法克制的变得特别难看,他今天做的事情下作,本来就是兵行险着,想让曲望南吃个哑巴亏,但高长凌的到来却是个变数,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咬死不松口了。   曲望南看了眼何似,又看了看高长凌,然后笑了起来,高长凌只觉得她笑里藏刀有杀气。   只见曲望南一甩袖子,还给高长凌行了个礼,语气一下子变得柔和。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何大公子,他要在这大庭广众毁我名声。”曲望南半低垂着头,皱起了眉头,竟显得分外娇弱, “今天他妹妹约了我,但是何公子哄骗我说带我去找她妹妹,走到这非要摆出一副我和他有私情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   “南…..”何似连忙要反驳,却被高长凌打断了话。   “哦?有这事?”高长凌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斜眼看了看何似“礼部尚书最重礼数,他的儿子却如此歹毒?”   “如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可有什么好说的?”高长凌转身看着何似,当今圣上的几个儿子中,高长凌跟他长得最像,一张脸冷下来,说不出的威严。   “我对南儿早就有了爱慕之情,我们...”何似沉了沉气,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只能咬死他们有了感情,只有让曲望南有口难辩,即使达不到目的,也是有成效的。   “那曲姑娘说的就是真的喽?你这年纪就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实在可恶。”高长凌打断他的话。   “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拉拉扯扯,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不就是想毁我清誉。”曲望南抬头看了周围一圈的人,“我从来活的光明正大,为何要背你这个黑锅,三人成虎,今日这事,如果不说清楚,传出去不知道要把我说成什么人,何公子这举动,莫过于是想让置我于死地!”   这话说的振聋发聩,周围的人一看,也都知道这何公子怕是有问题,刚才还笑盈盈劝和的小贩,此刻腿肚子都有点发抖。   “这样,本公子替你讨回公道!”高长凌抬了抬手,身后的几个侍卫打扮成的侍从就走了过来。   “我这个人鲁莽惯了,这种事情,就按照我的规矩来。”   众人虽然不知道高长凌的身份,但是看他的举止神态,也都明白肯定不是凡人,于是各个默默的向后退。   “给我打,不给他点教训,怕是以后还要害人!”高长凌一挥手,侍卫们一拥而上。   何似全程没有说话的机会,此刻也终于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朝失控的方向发展了。他的两个小厮挡在他前面,却被高长凌的人一把拉开,拳脚打在身上的时候,他内心没有懊悔,有的只是一份不甘,和一丝释怀。   不甘的是这事没有办成,释怀的也是,这事没有办成。他心里自嘲,真的是个矫情的人,为了自己的妹妹害人,现在竟然还会因为没成功而释怀,做不成坏人,也做不是个好人,真是讽刺。   众人一看打起来了,都四散跑开,曲望南趁乱上前,狠狠踩了何似的腿一叫,何似随机痛苦的大喊了一声。   高长凌算了算时间,看着何似已经鼻青脸肿,才让侍卫们停手。   “把你们家公子抬回去吧,对了,如果尚书大人有什么不满,别去找曲姑娘麻烦,直接来找我,我等着。”高长凌最讨厌这种下作的小人,而曲望南,他不仅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姑娘,她还是自己哥哥的心上人,怎么能让她人欺负了去。   何似的小厮背起他就往府里跑,高长凌这时才看了看曲望南,只见她面色平静。   “怎么?你这就不生气了?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不该只是那么一脚啊。”高长凌好奇的很。   “我那一脚怎么了?打人只要打在身上就行么?皮肉是很快就好的。”曲望南撇了撇嘴“我那一脚,可是踩折了他的腿,我要让他给我好好记住,我曲望南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人,害我,他就要有心理准备。”   高长凌有些吃惊的睁大眼睛,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咳嗽了两声。   “没想到,你这个小妮子,还有这手呢。”高长凌又打开扇子,这次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为了掩饰吃惊“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我对他已经很仁慈了,他想害我名誉,没想过别人会在我背后怎么说我闲话么?”曲望南翻了个白眼“我对他,已经很仁慈了。”   “我二哥胆子真大,喜欢这样的。”高长凌小声的呢喃了几句,没敢让曲望南听见。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惹到他了?”   “我怎么知道,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曲望南耸了耸肩,然后不在看高长凌,反而是面对卖首饰的小贩。   “下次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饶了你这条命的。”曲望南声音沙哑,谁都听得出来带着威胁。   “是,是,是我眼拙。”小贩连连点头。   曲望南说完,就朝着高长凌行了个礼“我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谢过三殿下。”   说完,带着翩若和惊鸿头也不会的走了。   高长凌看了看她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小妮子,真有意思。”   “小姐,这何似什么意思,他是要害你啊。”惊鸿还是很生气,要不是三殿下,可能这事就要闹得很难看了。   “姑娘,惊鸿说的没错,何似打了两个主意,您不解释,那就是和他有私情;您动手了,那传出去更不好听,当街打人,名誉更是受损。他这一招,太过卑鄙。”翩若一直都是淡淡的性子,这次也难免生了气。   “我没想到他竟然想害我,我们无冤无仇,并没有什么瓜葛。”曲望南皱起眉头,上辈子,她根本就没有和何似同窗认识过,所以她也记不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怨恨。   “会不会是,您和二殿下的事情。”翩若思量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我们上次和二殿下去茶楼,冉冉小姐的态度就很是反常,会不会是...”   “你只管放心说,我们自己,不需要忌讳什么。”曲望南看出了翩若的犹豫,于是开口给了个定心丸。   “会不会是冉冉小姐爱慕二殿下,但是二殿下心中的人是您,所以何似要帮他妹妹,只能先坏了您的名声。”   “可是,他们是如何得知二皇子...”曲望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得知二皇子心里有我呢?难道是今天中午?”   “那他们心机也太深了!”惊鸿惊讶的开口说道,她心思单纯,根本想不到这里去。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就不能这么怀疑人家”曲望南思考了一会儿“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让别人给害了,我们要查。”   惊鸿和翩若点了点头。   “明天再去学堂的时候,你们找那些小厮套点话,他们可能知道点什么。”   “嗯,小姐你放心,我最擅长这个。”惊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打包票。   “我也会把这个事情告诉表哥,让他从他的渠道帮我查查。”曲望南心里满是打算,今天算是过的十分糟糕了。   先是曲鸿峰说要娶钱白梅,一个妾室,还能用娶这个字,真的是让人发笑。晚上又是这么遭烂事,要不是高长凌 ,她怎么也要有个坏名声了,虽然她现在名声也不怎么样。   三人很快回了府,曲望南只想回去休息,刚刚走进大门,下人们很快就把门给关上,三人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再回头,只见曲鸿峰和方静箩站在不远处。   “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给绑起来!”曲鸿峰一声令下,几个小厮拿着绳子就走了过来,曲鸿峰也知道曲望南天生力气大,于是找了好几个长得壮硕的来绑她。   “你干什么?”曲望南大声吼道。   “我干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私德败坏,有辱门风,我要请家法!” 第十七章   曲鸿峰收到消息的时候,正陪着方静箩吃着饭,传话吓人匆匆忙忙进来,说有人在街上看到大小姐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怕是关系非常。   这是怎样的事情,小小年纪,已经会和男人厮混,这传出去,他曲鸿峰还怎么在官场上混,还不被同僚给戳着脊梁骨笑话。   再加上最近,叶无霜和曲望南的态度,着实让他很是上火,俩个人已经完完全全不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各种情况交杂在一起,再加上方静箩两句挑拨,曲鸿峰当下就让人找了几个最身强体壮的,等门堵人。   他想着把曲望南捆起来,打几下手板,关到祠堂关个几天,磨磨她那个不服管教的性子,没想到曲望南反抗的激烈,甚至和下人动起手来。   当几个下人好不容易把她绑起来,她还在那里大喊大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他这个女儿,不能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乖一点,温顺一点,听话一点,比如像邹宁欢那样,说到底还是叶无霜教的不好。   “我是被人陷害的,你连问都不问,就认为是我的错吗!”曲望南被押的跪在地上,但是还是昂着头,就是不肯服软。   曲鸿峰看着她,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失望,他的女儿,他唯一的孩子,却是个如此不知礼法,目无尊长的。   “有什么好说的,别人的闲话都已经传到府里来了。”曲鸿峰气的甩了甩衣袖。   “大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方静箩用手帕捂着嘴笑了一下“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实在是...啧啧啧。”   方静箩今天是带着怨气的,钱白梅分走了曲鸿峰的爱,叶无霜不作为,让钱氏甚至可以在这府里有个正当的名分。顺带着,这个大小姐,她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至于这丢人的事情,又不是她的女儿,与她没有半分干系,能借着出口气,就出喽,谁让曲望南有个这样的母亲呢,替她母亲受着吧。   曲望南也是一肚子气,在外受了气也就算了,回来还有这等着她,不动脑子想也知道是何似搞的鬼,果然,那一脚,还是踹的轻了。   她知道此刻服个软可能会好过点,可是为什么要服软,她又没有错,摇尾乞怜她做不出来,她就要站着,就不要像这些人弯腰!   “你什么身份,也能这么说我?你自己呢?倒也是书香门第,怎么也做了妾,你就光耀门楣了?”   “你!”方静箩没想到曲望南会反驳她的话,但是她的话又是那么戳中要害,她为了跟曲鸿峰在一起,是做了别人不齿的妾室,是让他父亲蒙了羞,可是她是为了爱情,她已经牺牲到这个地步了,凭什么还要被别人讽刺。   “将军,你看看,她小小年纪,嘴巴如此毒,我,我.......”方静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倒也不是装哭,她是真的委屈。   “你嘴还硬,还敢如此顶撞长辈,来人,给我把板子拿过来,不给她教训,她是记不住的!”曲鸿峰大声的吼道,旁边的下人立刻佝偻着腰下去拿板子。   “将军,将军,小姐年纪还小,您要打打我吧,她受不了的。”惊鸿被家丁抓着,挣扎着跪了下来,朝着曲鸿峰磕头。   “是啊将军,都是我们的错,没保护好姑娘,您要打打我们吧,求求您了。”翩若跟着跪下,两个人双手合适无助的搓手,对着曲鸿峰磕头。   “你们俩也逃不了,在小姐身边,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曲鸿峰看着这俩个心里更是烦躁,叶无霜这一院子,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跟她们没有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听我解释,不就是想要教训我么?”曲望南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想让我服软,我偏不,我没错,我甚至都不需要跟你解释!”   “你!”曲鸿峰伸手指着曲望南,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   这时打板子的下人也回来了,曲鸿峰立刻让人压着曲望南趴着椅子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今天我就要让她知道,谁是这个家的主人。”   打板子的下人犹豫了一会儿,没敢动作。   “打啊!我的话你都不听?”曲鸿峰上前两步:“快去!”   那人抖抖索索拿着板子,朝着曲望南轻轻打了一下,曲鸿峰看他那样实在来气,便上前抢过板子,狠狠的打了下去。   曲望南咬着嘴巴,强制让自己不要出声,但是板子下手很重,她虽然力气大,但身子骨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两下,嘴唇就被咬的鲜血淋漓。   “大人,大人,您别打了,求您啦,求您了。”   翩若和惊鸿想要向前都被拦了下来,俩人只能哭着祈求。   曲鸿峰下手的时候心里是有着气的,他被曲望南的话气的不轻,真的下手打了那么几下,曲望南也没有多大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看了曲望南一样,发现她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这也不过只是打了不到十板子而已。   他一直觉得曲望南一身蛮力,跟个男子一样,可这一眼,看见她满嘴鲜血,整个人已经没了意识,才想起来,她还是个孩子,正常的孩子可能他的一板子都接受不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丢掉了手上的东西,手指亲亲探到了曲望南的鼻子下边,然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还有呼吸,还没死。   “曲鸿峰!!!!!!!”一声爆呵传来,叶无霜带着人一溜小跑走了进来,再看见曲望南之后,叶无霜立刻涨红了眼睛,身体颤抖的过来抱起曲望南。   她的孩子,上辈子受了那么多的苦,这辈子还要被这样折磨,都怪她,要是早一点会魏国公府就好了,如果不是她执意待在这里,报复曲鸿峰,是不是曲望南就不用收这个罪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叫郎中,快去叫郎中!”叶无霜朝着顾嬷嬷大喊,顾嬷嬷连忙往外跑,要去找府里腿脚最快的人去把郎中请过来,她一把年纪,此刻却是拼尽了全力奔跑。   “曲鸿峰,你,你怎么敢!”叶无霜抱着曲望南,等着曲鸿峰,她心里的怨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这个人,怎么能狠心支持,果然是没有良心,她真是瞎了眼。   “她小小年纪,就和男子私会,我还没找你呢,你就是这么教的女儿?”曲鸿峰心里有点愧疚,但是面上,还是很强硬,不想让叶无霜看到他的心虚。   “夫人,不是这样的,今天何冉冉小姐约我们姑娘去夜市,谁知道到了那,何似公子在那,还对我们姑娘莫名献殷勤,姑娘是不知道的啊,夫人,姑娘是无辜的。”翩若立刻大着声解释,此刻,叶无霜来了,才有人听她们说话。   “那何似是礼部尚书的大公子,何故会做这种事情,你这小奴,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得出。”方静箩立刻站出来发生,她和这礼部尚书,还是远方亲戚呢。   “若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翩若立刻举起手发誓。   “这件事情不论怎样,都不是你能打我女儿的理由”叶无霜小心翼翼的抱起曲望南,生怕碰到她的伤口,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曲鸿峰,声音冰冷“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说完,抱着曲望南就往她们院子里走去。   没过一会儿,顾嬷嬷就带着女郎中来了,女郎中掀开曲望南衣服的时候,看到伤口都倒吸了一口气,鲜血淋漓,难以想象一个小女孩,有人竟然能下这么重的手。   她连忙多方查看,细心诊治,最后还在府里待了三天,就怕曲望南高烧不退,等到第四天清晨,曲望南醒了,女郎中才开了药方,回去休息。   “疼么?”叶无霜摸了摸曲望南的额头,因为屁/股被打了板子,现在曲望南还是趴在床上。   “疼的,但是我不怕疼。”曲望南艰难的笑了一下,整个小脸苍白,这么一笑,显得格外心酸。   “娘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叶无霜冷下脸来“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包括何似。”   “何似,我已经把他腿踢骨折啦。”曲望南虚弱的很,但此刻表情竟然还有点得意“他敢阴我,我当时就把仇给报了,嘿嘿嘿。”   “是,我女儿最爱恨分明了,你好好休息,娘出去一下。”   曲望南看着叶无霜,这时才发现,她娘竟然穿着庄重,头发也好好的盘起。   “娘,你要去哪啊?”曲望南声音很轻,里面有疑问,还有点害怕。她虽然在曲鸿峰那表现的誓死不屈,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打了也知道疼,母亲不在身边,还是会不安。   “你放心,我跟你舅舅还借了点人,都围在我们院子外面,谁都进不来。”叶无霜眼睛里闪着泪水,曲望南的无助不安,她都看在眼里。   “娘也要去打自己的仗”叶无霜站了起来“我要进宫找皇后娘娘!”   “找皇后娘娘?”曲望南更加不解。   “我要休了曲鸿峰!”   作者:高长凌:啥时候我才能谈恋爱啊?   曲望南:别问我,我还在和你哥的感情线里。 第十八章   叶无霜前一天递了牌子,今天早上,便带着一堆文书证据,去见裴皇后。她原本打算再等等,等到这方静萝和钱白梅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之后,她再拿回嫁妆抽身,可是看着曲望南被打的气若游丝,她就觉得自己是何其自私。   重生归来,最重要的应该是让曲望南活的开心,而她却把复仇放在更高的位置上。她不知道曲望南在府里会和曲鸿峰有争执么?她知道,她多了解自己的女儿,那个刚硬的性子,宁折不屈,她也想到了她们会有冲突,所以她招了很多家丁,但是现实却又是多么无情,嘲笑她的自大。   不能等了,她也不要再等了。   裴皇后很是吃惊叶无霜的求见,但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女,肯定是要见的。叶无霜被公公带进来的时候,裴皇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了。她还未婚嫁的时候,也是和叶无霜有过交道的,当时她就很喜欢这个女子,性情跳脱,很有主见。   她和曲鸿峰的事也曾传做佳话,只是好景不长,没两年众人也知道这对曾经的爱侣已经情谊不在。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叶无霜行了个礼,低垂着头,不见往日的飞扬。   “平身吧!”皇后抬了抬手,“赐座。”   话还没说完,叶无霜啪的一声就跪下了,别说裴皇后,就是身边的这些个太监宫女也都是吓了一跳。   “今日无霜是有事要娘娘做主。”边说边磕了三个响头,“皇后娘娘,我要休夫!”   “休夫?”裴皇后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量,倒不是说从未有过,大晋之前也是有过一位郡主休夫,即使有过先例,这事说起来也够惊世骇俗的。   “你先起来,慢慢说与我听。”   裴皇后说完,宫女贴心的搬来了椅子,叶无霜站起来坐下。   “皇后娘娘,您知道我和曲大将军早就有了嫌隙,全京城都知道”叶无霜看着皇后,皇后点了点头。   “所以将军府,内务财产都是曲大将军的亲戚在管,我给他纳妾,万事都听他的。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把我当回事,我也忍了。”   “他不让我和父母来往,我也听了,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我都依他了。”叶无霜说着说着就满眼泪水,也不光光是为了示弱,骗取同情,她是真的为以前的自己感到心酸。   “还有这事?他曲鸿峰如此大胆!这不孝乃是大恶。”裴皇后冷下脸来,一个国公府的女儿,活的如此没地位,甚至连父母都不敬,真正是打了朝廷的脸。   叶无霜立刻站了起来,跪下。   “娘娘,我不孝我愿意接受责罚,但是,无霜忍不下去了”叶无霜抬起了头“前段时间他带了一对母女进府,就在前几日说要把这个女子娶进们来,娘娘,娶妻纳妾,他把这个女子当做了妻,但若只是如此,我也不来找娘娘要一个公道了。”   叶无霜声音洪亮,如泣如诉。   “娘娘这女子原本是临城的一个小县令的妾室,这县令可是刚刚过世啊!”   此话一出,裴皇后立刻皱起了眉。大晋礼仪至上,竟然还有如此荒唐之事,做这事的还是个大将军。   “他竟然如此目无纲常?刚刚丧夫的女子便要纳进门来,还说要娶,这样遭雷劈的事情,他一个将军,不觉得心虚么!”裴皇后站了起来“如此私德不修之人,怎么立足于这朝堂之上。”   “你可有证据?”裴皇后走了下来,站到叶无霜面前。   “有。”叶无霜拿出那堆文书,里面记载了钱白梅和邹宁欢来历出生,还有曲鸿峰在嫁衣店定的那套红嫁衣的等一系列凭据,他还想让钱白梅穿上嫁衣,真的是,可笑。   裴皇后看了看手上的文书,越看脸越黑,最后让太监把皇帝请过来,这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   皇帝没多久就到了,听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也是黑了脸,立刻让人把曲鸿峰叫进了宫。   于是皇帝皇后高坐堂上,叶无霜和曲鸿峰站在两边,对峙。   “陛下,这事臣冤枉,这个妇人信口雌黄。”曲鸿峰梗着脖子,振振有词。   “那不如将军说与我听,我说的哪一件事情是陷害你的,是你让李茂德把持府内,还是你禁止将军府的任何人与魏国公府联系,还是你说要‘娶’那个刚刚丧夫的钱白梅,我哪一点,是在诬陷将军你!”叶无霜朝着曲鸿峰走了两步,她要看看,这个大将军,是何等的没骨气。   “不让你把持府内,是你能力不够。禁止你与将军府来往更是荒谬,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曲鸿峰也回瞪过去“至于钱白梅,陛下!”   曲鸿峰转头跪下,语气诚恳。   “我与那钱白梅年少时就是情投意合,她刚刚丧夫,我实在不忍心,便接她入府,可是无名无分,她们在府内那是备受排挤,我无法,只能如此,给她们个名分,并无其他心思啊,陛下。”曲鸿峰说的真切,仿佛真的无龌龊之心。   “将军可真是伶牙俐齿。我无能力把持府内,您的亲戚就可以,他可是拿着我的嫁妆在外面用自己的名义买地开店,好不自在。”叶无霜向前走了一步。   “说没有让将军府的人不得与国公府来往,我只是让丫鬟送了点吃的去给我母亲,就让您的人给绑了。”叶无霜又向前一步。   “毫无私情?您每晚可都是陪着钱白梅母女吃的饭,您不知道避嫌?”叶无霜来到曲鸿峰身侧,曲鸿峰跪着,看她只能抬起头。“您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么?您打我女儿的时候,可只是因为有传言,她和别人在街上见面。就因为这个,您差点就打死她了。怎么到钱氏母女这里,您就如此不避嫌了呢?”   叶无霜字字珠玑,说着还把手里的另一个账本递给了陛下,曲鸿峰也一下子慌了,他没想到,叶无霜准备的如此充分。这样看来,他刚刚的狡辩反而让他的境地更难。   皇帝看了看账本,里面记载着条条目目,曲鸿峰给钱白梅买的首饰,珠宝等记录,气的皇帝一下子把账本甩到了曲鸿峰身上。这可都是铁证如山的。   “我的大将军原来是如此不知廉耻,私德败坏之人!”皇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曲鸿峰“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陛下,我真的只是,挂念着昔日情谊,才做出这么糊涂的举动。”曲鸿峰重重的磕了个头,心下又有了说辞“我与夫人感情不合,所以夫人对我多有怨怼,长久下来,由爱生恨,但罪臣真的只是糊涂而已。”   皇后看着曲鸿峰,不屑的笑了笑,什么叫做糊涂,铁证之下,还能说是糊涂,可真是不要脸的很,他刚想开口,就见皇帝换了个柔和的语气,对着叶无霜。   “男人,终会有糊涂的时候,朕帮你好好罚他,从此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可好?”   不仅是皇后,叶无霜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事情本来已经板上钉钉,谁曾想到了皇帝这里,竟然转了下又回来了。   “皇上!”皇后着急的站了起来,皇帝却用手势让她安静。   叶无霜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跪了下来。   “陛下,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但我与他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勉强下去,不过是互相憎恨,陛下,妾身只有一愿,与他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着便重重的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见了血都没有停。   皇帝见此脸色更加不好,他是不愿意曲鸿峰和叶无霜合离的,如今魏国公和曲鸿峰意见不和,若是此时俩人合离,那他的两个重臣便再无可能相安无事相处。   曲鸿峰看着叶无霜,这个人,只是因为他打了曲忘南一顿,便如此决然,甚至把事情捅到了皇帝皇后面前,俩人之间真正是再无可能了,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曾以为,他们虽然不能相亲相爱,至少可以相见如宾,却原来,在叶无霜心里,他们已经恩断义绝了?   叶无霜一下接着一下磕头,她就是要逼皇帝,她现在站里,就不会稀里糊涂的接受皇帝的调和,她对曲鸿峰早就只剩下恨了。   “皇上,魏国公夫人来了!”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边跪礼一边说道。   “什么?”皇帝皱了皱眉,他知道叶无霜和魏国公府已经不在来往,但此刻魏国公夫人来了,这事,就很难和稀泥了,即使再不快,他还是点了点头吩咐道“宣进来”   叶无霜也很惊讶,她的母亲一直不肯见她,这是如何知道消息了呢,脚步声传来,她回过头看去,之间晨光里走进来一个夫人,一身华服,面色庄严,仿佛带着光芒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她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想起小时候高芷兰抱着她,想起高芷兰教她为人处世,想起自己知道不是高芷兰亲生女儿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但是即使她如此不孝,她的母亲还是在她最难得时候,站了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高芷兰进来对着皇帝,皇后行了个礼,然后看着叶无霜,轻斥道“哭什么?我魏国公府的孩子,从来不是软弱无能之辈。”   作者:我掉收了,哭唧唧 第十九章   “二殿下,二殿下,魏国公夫人带着一顶轿子进宫了,我听门口的侍卫们说,轿子里的,轿子里的是是曲家大小姐。”一直跟着高长淅的小太监福春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因为太着急,跨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就走了进来。   “什么?”高长淅一下子站了起来,脑海里有了各种猜想,比如说他的大哥最近正在物色正妃,抛开年纪,曲望南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有兵权,又不会对皇室多有牵制,但是,之前不是已经说了选了太师英国公的孙女,沐晴了么?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还是没来由的紧张。   “走,我们过去看看。”每次只要是曲望南的事情,他总是很难克制自己。这一次这么害怕也只是因为,他是皇后三个儿子里最不得宠的那一个,所以对于曲望南,他格外的重视,因为一纸诏书而被拆散的爱侣,他已经见过了,要是其他的功名利禄,他绝不会争,只有这么一个女子,他实在是不想放手。   他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就往着皇后宫里去,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皇后宫里,竟已有了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高芷兰是谁,她是郡主,按照这血缘关系,皇帝还需要叫她一声堂姑,至此,皇帝对高芷兰总会有一丝顾忌。   “陛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眼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清醒了,您就别劝她回那个泥坑了。”高芷兰说这话,然后用眼神蔑视的看了曲鸿峰一眼。   她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简直是在打曲鸿峰的脸,但是谁都没反驳她,毕竟证据都还在这呢。   “姑姑莫生气,这,夫妻之间难免争执,只要好好调和,那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皇帝面带微笑,柔声劝到。   “陛下,老身不是在为难陛下,只是,”高芷兰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姑姑有事但说无妨,说开了才好解决。”皇帝连忙把话递上。   “陛下不妨看看我那可怜的外孙女,等您见了,您再说着曲鸿峰是不是我女儿的良人。”   皇帝点了点头,他刚刚就听闻,曲鸿峰把她女儿给打了,但到底亲身女儿,想来也不会怎么样。   小太监一溜儿跑出去,宣曲望南进来,一会会儿,就见两个人抬了个担架进来,曲望南趴在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小脸苍白,没有血色,眼睛都是半睁着,一看就知道虚弱非常。   叶无霜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眼泪又止不住的要往下掉,若是高芷兰不在,她还不会如此爱哭,但是高芷兰来了,她就觉得自己有所依靠,不必那么坚强。   “这,怎么伤的如此之重。”皇后连忙走了下来,她走到曲望南身边,曲望南强打起精神,向皇帝皇后问了声好,即便是用了全力,还只是呢喃出声。   皇后从一个角掀开了杯子,只见曲望南身上裹着一层纱布,纱布上此刻还渗着血,可见伤的之重。   皇帝看向皇后,曲望南毕竟是个女子,他不好亲自查看,只能等皇后给他反馈。皇后捂着嘴朝着他摇摇头,一脸沉重。   “皇后娘娘看到了,这么小的孩子,差点没了命”高芷兰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这就是她父亲亲手给打的。”   “我那是有原因的,是她”曲鸿峰连忙给自己辩诉。   “是她什么?”高芷兰打断他的话“是因为她和礼部尚书的公子一起逛了夜市?我已经去何尚书家问过了,这是个误会,怎么到你这,就直接定论是她的罪了?”   高芷兰咄咄逼人,曲鸿峰看了看曲望南,心里也不舒服,这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你差点打死她了,她才多大,你下手那么重,她差点就一命呜呼了。”高芷兰甩了下手,然后看向皇帝。   “陛下,我夫君为国血战,从未退缩过,哪怕马革裹尸也甘之如饴,但是,我们家就这么个女儿,我们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养大的,以前,是她自己甘愿如此受冷落,折磨,我们不多说什么”高芷兰说着走到了叶无霜身边“但是,现在她终于清醒了,做父母的怎么忍心让她继续受折磨,即便付出一切,也要把她带回家的。”   高芷兰这话说的很有水准,她先是表忠心,后来说了决心,把魏国公府的态度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皇帝面前,这么做,其实也有点逼迫皇帝的意思,作为臣子来说,实属大忌,但为了这么女儿,也值了。   皇帝也明白高芷兰的意思,此刻他也知道,再想让叶无霜和曲鸿峰在一起,怕是已经不可能了,退后一步,也不是不能接受。   高芷兰也看出了皇帝的意思,连忙跪下,郑重的磕了个头。   “陛下,我魏国公愿为陛下出生入死,只求陛下让我把这个女儿和外孙女带回去吧。”   皇帝哪能真让高芷兰跪着,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   “姑姑,莫要如此,他们和离,朕准了。不过这女儿,按照规矩,还是应该放在曲府的。”皇帝扶着高芷兰,语气倒不是很强硬,竟然有了点商量的意思。   “陛下,您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高芷兰指着曲望南“这孩子我带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我知道,跟他外祖父一样,脾气倔的很,把她放在曲府,陛下,您这是让我准备给她收尸啊!”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真的想她死。”曲鸿峰也清楚现在的情况,皇帝要保他,和离是板上钉钉了,他也不做挣扎,竟然和叶无霜感情已经如此,那又何须强求。再说,离了他,叶无霜还能找到更好的?   “你不想让她死,但你会让她死,你看看她!”高芷兰声音打了起来,她质问曲鸿峰,她心里是有着气的,气叶无霜猪油蒙了心,气曲鸿峰白眼狼,唯独心疼曲望南。   “姑姑莫要动气,这,曲鸿峰是曲望南的生父,就算和离,按照规矩孩子也该是跟着她,您放心,由朕做主,谁都不会欺负了她的。”皇帝给出保证。   高芷兰心下也知道,想要带回曲望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家的孩子,总不能留在别处让人糟蹋。   “娘...娘...”曲望南刚刚看到了叶无霜,看到了她额头的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她受伤,也不顾上什么规矩,只能着急的喊出声。   叶无霜还跪着,没有立刻向她走来,曲望南立刻转头看向高芷兰,手伸了出来,颤颤抖抖的叫着,“外祖母...外祖母...”   她这个样子,着实惹人怜,就连皇后都红了眼睛。   高芷兰当然不忍心,她连忙走过去,握住曲望南的手,小声的安抚她。   这样子,皇帝也不能让叶无霜跪着了,叶无霜起来之后,也走到曲望南身边。   “娘,你怎么了?”曲望南努力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摸叶无霜的额头,“流血了,一定很疼吧?”说着说着,自己流下了眼泪。   她自己怎么着,她都觉得可以忍,但是叶无霜受了伤,她感觉比伤在自己身上更痛,就像有人拿着鞭子,鞭打她的心。   “没事没事,娘一点都不疼。”叶无霜握住曲望南伸过来的手,语气也轻轻的。   “你一定很痛”曲望南越看,眼泪越停不下来,竟然已经开始抽泣。   皇后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局面,悄悄扭过了头。   “陛下,我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把这孩子带回去。”其实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叶家当年给出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曲鸿峰还想说什么,被皇帝瞪了一眼,赶忙闭嘴。   就在皇帝还在思考的时候,太监通报二皇子来了,皇帝刚想让他回去,谁想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高长淅一进来,就看见了趴在担架上的曲望南,看见她抽泣着,一脸苍白,进气多出气少,一看就受了重伤,这,怎么会如此呢?这才几天不见。   他急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哪里不舒服?请过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已经这样了,怎么还到这里来。”高长淅一连几问,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大喊:“太医呢?快去宣太医过来看看,快啊!”   “长淅,怎么回事!”皇后连忙出声打断,她这儿子,急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   “二殿下,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要好生将养着。”高芷兰回答,她也看出了点猫腻。   “怎么这样了?谁干的?”高长淅竟然没有回皇后的话,反而追问。   高芷兰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曲鸿峰。   高长淅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心下也明白了,他早就听闻,曲望南在府里不得宠,日子过得艰难,但是,虎毒不食子,怎么能把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   他的目光变得犀利,三两步走到了曲鸿峰面前,言辞犀利,“你怎么能打她?还打的如此之重!”   曲鸿峰还没有回答,皇帝出声打断。   “高长淅,你这样成何体统!”他心里也疑惑,高长淅和曲望南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但是看他如此,怕是并非如此。   高长淅这时才回过神来,心下心疼和愤怒交集,竟然也不再掩饰。   “父皇,母后,儿臣鲁莽了,”高长淅跪了下来心一横“但儿臣实在情难自禁,因为曲姑娘是我心尖之人。” 第二十章   高长淅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曲望南更是不好意思,要不是受了伤,估计此刻脸肯定已经通红了,她哼哼唧唧的把脸埋进身下的被子里。   “你此话何意?”皇帝心里也呕的很,这一个个跟下饺子一样的过来,导致局面越发的不可控制,偏偏现在这个来搅局的还是他亲儿子。   “你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皇后也赶忙追问,她这个儿子不声不响,竟然藏了这么大一个事情“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还是你们…?”皇后说的隐晦,是你自己单相思,还是已经和曲望南情投意合。若是情投意合,曲望南才多大?   “父皇,母后,是儿臣一厢情愿,曲姑娘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思。”高长淅说的坦坦荡荡,“不知父皇和母后还记不记得那年狩猎场,儿臣摔下马来扭了脚?”   皇帝和皇后点了点头,高长淅接着说道。   “儿臣之前没说,其实那次是曲姑娘将我救回,之后她没留下姓名就走了,我没能找到她。前段时间,机缘巧合之下再遇,便再难相忘,至此一日不见,思之如狂。”高长淅说的情真意切,字字饱含深情。   皇帝和皇后也想起了这么个事情来,那年高长淅是和侍卫走散,回来的时候扭伤了脚,原来是曲望南将他带了回来,但是曲望南那时候才多大?而且一个女孩子如何进了那狩猎区?心中有疑问,但此刻显然不适合追问这个问题。   高长淅看了看自己父皇和母后的表情,心下有了决定,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把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如果能趁机把这事定了最是好,不过还需要求得曲望南的同意。   “儿臣见她如此,心里实在是疼痛难忍”高长淅说罢转头看着曲鸿峰,“大将军怎能下如此重的手?”   高长淅语气里的质问太过明显,曲鸿峰更觉脸上挂不住,他只是教训自己的女儿,哪怕是下手重了点,也轮不到这些个不相关的人来质问他。   “这事轮不到你来质询。”说话的不是曲鸿峰,而是皇帝,他的儿子一定要知道事情轻重,曲鸿峰这事做的不对,但到底是大晋的大将军,边境需要他。一个皇子,再怎么也不能用如此态度对待一个将军。   高长淅回过头看了皇帝一眼,抿起嘴没有说话,皇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实在头疼的很,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说的实在是好。   他用手捏了捏额头,烦躁的摇了两下头,然后挥了两下手。   “都起来吧。”   高长淅和曲鸿峰都站了起来,皇帝坐了回去,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那便和离吧,此事错在曲鸿峰,曲望南就跟着叶无霜回国公府吧,你们两家各自归还嫁妆和聘礼,解冤释结,更莫相憎。”既然如此,皇帝心中知晓,不让曲望南回去,魏国公府便不可能罢休,他是不能寒了魏国公的心,至于曲鸿峰,他当然也有安抚之法。   “陛下!”曲鸿峰急了,和离就算了,自己的孩子还不跟着自己,这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你占理么?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情况呢?”皇帝瞪了眼曲鸿峰,然后又看向高芷兰,“就这样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姑姑,你说可好?”   高芷兰比曲鸿峰更快知道了皇帝的意思,皇帝是让他们各退一步,曲望南回魏国公府,但是钱白梅,皇帝也希望魏国公府不再追究,到底是纵横捭阖的帝王家,什么时候,利益都是算的分毫不差。   “谢陛下,老身明白,不该说的事情,我魏国公府一句不会多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知道要卖皇帝一个面子,再说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叶无霜和曲鸿峰听到高芷兰的话,也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和离,曲望南跟着叶无霜,相应的,叶无霜要对曲鸿峰府内的那些人那些事守口如瓶。   叶无霜此刻只想曲望南能活得好,只要能和离,其他的她都能容忍。   曲鸿峰虽然对曲望南不能跟着自己很是不快,但是看皇帝并没有追究他失礼之举,而且还出面保了钱白梅,心里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办吧,都下去吧。”皇帝疲惫的挥了挥手,曲鸿峰率先告退,下人们抬着曲望南,叶无霜跟在高芷兰后面也告退走了出去。   高长淅想跟着曲望南走,却被皇帝拦了下来,他只能小声的跟富春吩咐,“你去找太医跟着去看看,对了,我宫里的那些上好补品,全给我送到魏国公府去,顺便告诉老夫人,我择日登门拜访,去吧。”   富春点了点头,弯着腰退了下去。   皇帝让殿里的太监宫女都下去,只留他们一家三口。   “说吧,现在没有外人了,跟朕说实话。”皇帝目光犀利,他这个儿子,是众多儿子里最难懂的。   “父皇,我刚刚说的句句属实,母后也知道,曲望南从小跟着魏国公,擅武不擅文。那次也是魏国公不肯带着她进猎区,她偷偷进去,阴差阳错救了我。”高长淅目光坦荡。   “那你真的对她..?”皇后也忍不住开口问到。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高长淅想起了曲望南的样子,不自觉的面带笑意,又缓缓说出一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你是真的钟情于她。”皇后感叹,自己这个儿子,从未如此表达过喜欢,如今,却是对一个女子,情根深种,无法掩饰,也懒得掩饰情感。   “若能和她在一起,我此生也在没有遗憾了。要是她也不讨厌我,等她及笄了,我还要向父皇讨一纸诏书呢。”高长淅此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她就是要和曲望南在一起。   皇后跟着也笑了出来。   “我看那孩子心也是个软的,她母亲受伤,她竟是比自己受伤还难过,是个好孩子。”皇后一直也担心高长淅就这么没有感情寡淡的过完一生,如今他也有了心爱之人,她很是开心,“那你可要努力了,别让别人把她追走了,到时候哭鼻子,母后也帮不了你。”   高长淅听到了皇后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自己的母亲这算是应允了。   “我会紧紧跟着她,不会让旁人有任何机会的。”高长淅说着,脸上也难得有了少年的雀跃和欢喜。   “你啊,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决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做,母后看好你。”   “儿臣绝不让母后失望。”   他们母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闹,但是皇帝却不发一言。   “陛下,你怎么了?”皇后发现了陛下的异常,轻轻的唤了他一声。高长淅也把目光放到皇帝身上。   皇帝看到俩人都看着自己,眨了下眼睛,然后开口。   “今天这事着实累人,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一下。”皇帝用手捂住了额头,语气疲惫。   “那儿臣先告退了。”高长淅其实也急着去见曲望南,连忙行了个礼就小跑了出去。   “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你看看,他什么时候如此不稳重了。”皇后调笑的说道。   皇帝还是一言不发。   “陛下?”皇后伸出手握住了皇帝的另一只手“要不先去休息?”   皇帝还是没有说话,皇后担心的看着他,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他怎么喜欢这个姑娘呢?”皇帝语气里有不舍和为难“怎么偏偏是她呢。”   “陛下?”皇后有些惊慌,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是魏国公的外孙女,魏国公手握重兵,长淅有了这样的一个外戚,对太子是个威胁啊。”皇帝皇后最近一直为太子妃的人选头疼,思前虑后才选了英国公的孙女,但其实抛开年纪,曲望南才是最合适的。   她的父亲是大将军,他的外祖父是魏国公,她的外祖母是皇家的郡主。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太子不能等她长大,这才选了个沐晴。   这样的一个人嫁给高长淅,那太子的位置怎么坐得稳。   “陛下,这,长淅不会有这么个心思的,他是您的儿子,您是了解他的。”皇后没想到这一层,却又觉得皇帝是多虑了。   “了解他?”皇帝看向皇后“我们真的了解他?他不像长凌,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他心思重,除了在曲望南身上,其他时候,你都不知道他是喜是怒。”皇帝叹了一口气,“就怕到时候,权力越大,人越难控制本心。”   “陛下,他们是亲兄弟,不会到这一步的。”皇后双手握着皇帝的手“那是我们的儿子,他们不会的。”   皇帝看着皇后,自己的这个妻子,到底还是天真了点,在皇家,兄弟又如何,多少人是踩着兄弟的尸体坐上的皇位。   但他没说什么来反驳,谁都希望自己的爱人能保持纯真,没有那么多烦恼。就算真的有事,那也是他这个做夫君该解决的。   作者:凌崽:你再不写我,就没有人喜欢我了。   淅崽:我太惨了,我太惨了。   南崽:谁有我惨,我屁股还开花了。 第二十一章   下人们抬着曲望南走在最前面,高芷兰跟着,看着这孩子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就这么几步路,竟然已经睡着了。她心疼的摸了摸曲望南的脸,知道这孩子是遭了大罪了。她让人把曲望南抬上娇子。   叶无霜跟在高芷兰后面,没有说话,甚至还微微瑟缩着肩膀。她还记得自己对母亲说的狠话,虽然一直期待着原谅,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有点害怕。大概就是近乡情怯的那种感觉吧。   高芷兰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叶无霜条件反射的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她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叶无霜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赶忙把手也伸过去,高芷兰便牵起她的手,然后两个人慢慢往前走。   叶无霜眼泪又掉了下来,不过这次,她是笑着的。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南境战争频发,魏国公叶尽崖不得不常年驻守边境,高芷兰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竟然带着她和弟弟叶无咎举家跟着去了。   两个孩子,都不是个安稳的性格,困在府里是不能的,高芷兰便经常带他们出来玩,那时候边境还不安全,高芷兰怕他们丢了,就抱着叶无霜牵着叶无咎,等着叶无霜大了,她便一手牵一个,后来叶无咎也大了,对牵手是退避三舍,于是每次她只能牵着叶无霜,为此,高芷兰还抱怨过叶无咎长大了就不亲人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来着?自己说会牵着母亲手一辈子。可是在知道她不是高芷兰亲生女儿的时候,她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事后回想一下,高芷兰对她,哪一点不像是亲生的呢?晚上害怕睡不着是高芷兰把她抱在怀里哄,生活各方各面想的比那些嬷嬷还细致,调皮了该训还是训。   只怪自己当时被情绪冲乱了脑袋。   俩人走到宫门外,就看见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叶无霜定眼一瞧,是她父亲和弟弟,就连弟媳和三个侄儿也一起来了。   “你父亲可担心了,还想着要跟我一起进宫,但你知道他是个没心眼,脾气急躁的,真进去反而坏事,我不许,于是他就眼巴巴的在这等着。”高芷兰松开手,轻轻拍了下叶无霜的后背“去吧。”   叶无霜看了高芷兰一眼,小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清了叶尽崖脸上的担心,心里的那份委屈更加扩大,她大步跑了过去,然后被魏国公一把抱在怀里。   “行了行了,没事,以后有爹和你娘给你撑腰,没事了没事了。”叶尽崖拍了拍叶无霜的后背,然后退后一步,看了看她额头,上面的血迹还没干透。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我进去找他们,欺人太甚了!”魏国公瞪起眼,抿起嘴,“当我女儿好欺负的么?”   他说着就要往里走,叶无霜赶紧伸手拉住他。   “行了行了,你进去跟皇帝吵架么?”高芷兰走上前,白了魏国公一眼,“而且就你那个嘴,你吵得过人家么?”   魏国公看了看自己的夫人,悻悻的往后退了回来。   “阿姐,可还好?”叶无咎长得像叶尽崖,但是性格更像高芷兰,很是沉稳可靠。   叶无霜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一只手带着手帕已经伸了过来,是她的弟媳吴絮影。   吴絮影轻轻的擦了几下伤口,把污血擦去,才看见伤口还好不算大。   “这可要赶紧处理的,留下伤疤就不好了,来来来,这正好给南南随身带着的药,赶快来抹上”吴絮影从身后下人手上接过一个瓶子“这药可好了,是我父亲私家珍藏,我昨天晚上才去要了来,绝对不会留疤。”   吴絮影的父亲是之前太医院提点,只不过已经不管事,只是挂了个闲职。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了看我们南南,那个姓曲的真不是东西,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我们南南那么乖巧的孩子…”   吴絮影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唠叨。以前叶无霜会觉得啰嗦听得累,现在听来,只觉得十分亲切。   “上了马车再说,这样,棠之你跟我和无霜去曲府,把和离书给签了。”高芷兰打断吴絮影的话,让她接着说下去,她们要在这待到中午了。棠之是叶无咎的字,男子二十之后都会冠字。   “我也去!”叶尽崖赶紧插了一句话。   “你去什么?你什么身份?你是魏国公,还是他的上峰,怎么都轮不到你。”高芷兰看了看叶尽崖“这事,不需要你出面,我来办就行,你带着南南先回去,让她赶快休息。”   “哦。”叶尽崖撇了撇嘴答应了。   虽然他是个国公爷,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势不可挡,但是到了这家里,高芷兰说什么他都是听得,俗称怕老婆。   “外祖母..娘…”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全家人都转过头,就看见曲望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下人们赶忙把轿帘掀开。   “怎么了?哪里疼么?”吴絮影靠的近,连忙走过去低声问。   曲望南乖巧的摇摇头,然后欲言又止,最后不好意的开口说“你们去的时候,让翩若把我的首饰盒带回来。”   “首饰盒?”高芷兰有点惊讶,这个一直不爱打扮的外孙女怎么这么看重首饰盒。   “那个,里面有重要的东西。”曲望南低着头,呢喃补充道。   “嗯,娘一定给你带回来。”叶无霜知道里面有什么,她点点头,让曲望南放心。   “祖母,我们也要去!”叶星河拍了拍胸脯,脸上是一种战士出征的决然“谁都不能欺负我姑姑和我妹妹!”   “对,谁都不能欺负姑姑和妹,不…谁都不能欺负姑姑和姐姐!”老三叶银河连忙跟着说到,他年纪还小,比曲望南还小,声音里还有股奶声奶气。   “你们跟着添什么乱!”叶楚河用手轻轻拍了下这俩人的脑袋“都给我回去,我跟着去就行了。”   “凭什么大哥可以我们不行,我们也要去。”叶星河不服的反驳。   “要去。”叶银河奶声奶气的附和。   叶无霜看见他俩这虎头虎脑的样子,觉得真的可爱,不自觉的脸上带了点笑意。她没注意,其他人却都悄默默的关注着她,看她终于笑了,心里的担心也就少了那么一点。   “行了,就楚河跟我们去,其他人赶紧回去,南南还伤着呢。”高芷兰一锤定音。   吴絮影把手里的药交给了高芷兰,还不放心的嘱咐道在车上就先清理下伤口。   一家人兵分两路,一方去曲府,一方回国公府。   叶尽崖刚到家,就把曲望南送到了后院,之前叶无霜来找叶无咎借人的时候,高芷兰就吩咐下去,把叶无霜之前住的院子好好打扫一下,这不,回来就有地方住。   叶尽崖站在床头,看着曲望南趴着睡,心里那个疼啊,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睛竟然有点发酸。   “父亲,您让让,我看看南南有没有发烧。”吴絮影拿着湿帕子走了过来,叶尽崖连忙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地方。   “老爷,老爷,宫里的富春带着太医来了,还带了一大堆补品,就在前厅呢。”老管家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富春?”叶尽崖皱了皱眉,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来是谁。   “二殿下宫里的。”老管家连忙补充介绍。   “谁?二殿下?”叶尽崖更加迷惑了,这不能怪他,他还不知道高长淅对他这个宝贵外孙女儿有所图呢。   “走,去看看。”叶尽崖带着一肚子问号到了前厅,那富春小太监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好听。   叶尽崖先让管家带着太医进去看看曲望南,然后就坐在前厅听着富春天花乱坠的夸了曲望南一通,还顺带着夸了夸他主子。   叶尽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在朝堂这么多年,话还是会听的,立刻就察觉了这小太监怕是有深意,再看看那几箱子补品,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是二皇子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家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把子孙儿女送进宫里的打算。皇家多勾心斗角,走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老爷,二殿下来了。”一个下人快步走进来,叶尽崖这心里各种想法掺杂,但还是快步起身去迎接,废话,那是皇家。   等他走到门外,只见高长淅站着,身后就带了两个侍卫。   “二殿下怎么来了?里边请。”叶尽崖客气客气,谁知道高长淅却恭恭敬敬的作了揖。   “国公爷,长淅不请自来,”高长淅上前走了两步:“只是十分担心曲姑娘,刚刚出宫门听说,她已经回了国公府了,她还好么?”   叶尽崖这下可以确认,这二殿下,是惦记上他们家白菜了,心里实在是不怎么开心,只能表面客气的跟高长淅表示,进门坐下再说。   于是俩人现在坐在椅子上,喝茶。   叶尽崖心里不爽啊,我外孙女儿才多大,你就惦记上了,简直,简直禽兽!但是碍于高长淅的身份,只能强行和颜悦色。   高长淅心里是急,他很是担心曲望南,但是偏偏问魏国公,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好。还好是多好?伤的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筋骨?   俩人就这样怀着心思,鸡同鸭讲的寒暄,直到太医拎着药箱走了出来。   “太医,我外孙女/曲姑娘到底怎么样?”俩个原本在喝茶的人立刻一起站了起来,声音急切到下了太医一激灵。   作者:凌崽:又是没有戏份的一天。   淅崽:我心里急啊。   南崽:我疼呀。 第二十二章   “确实伤了筋骨,小姐年纪还小,需要好生将养着才是。”太医说完,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国公爷一个皇子听完立刻皱起眉头,一脸担忧,连忙补充道,“但是只要好生养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太医,用药方面?”高长淅问的更快,叶尽崖瞄了他一眼。   “微臣刚刚看了小姐现在的方子,是极好的,只要按时服药,好好休息即可。”   “那这些个补品可有忌口的?”高长淅再次发问,叶尽崖又瞄了他一眼。   “确实有那么两样不宜吃,微臣回去立刻写个每日滋补单子,到时候按照单子给小姐用即可。”太医弯了下腰。   “好的,富春,送太医回去,然后在那等着,拿到单子后立刻送到国公府来。”高长淅看向富春,富春多机灵啊,立刻请着太医回去。   叶尽崖看了看太医,又看了看高长淅,最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牌匾,确认了下,这是他的家啊!   高长淅看着太医出门,回过神来看见了叶尽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失礼之处。   于是赶忙笑着赔礼。   “国公爷,是长淅失礼了。”高长淅有点不好意思, “实在是担心姑娘的伤,所以有冒犯之处,还望国公爷见谅。”   “你和我们家南南什么关系?”叶尽崖立刻冷下脸来,此刻也顾不得面前是什么人了,跳过了寒暄,直接问出心中所想。魏国公府孙子辈只有这么个女孩儿,那是全家的宝贝,这人什么意思就在这里叽叽歪歪。   高长淅也没想到叶尽崖如此直率,楞了一下之后,立刻整理好表情,很是诚恳的回答。   “是我单方面倾慕曲姑娘。”高长淅说的还是一如以往的坦荡,好像根本看不见叶尽崖立刻黑下来的脸,继续说道“我也已经告知父皇,母后,若是能迎娶到她,那便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她才多大?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叶尽崖本来黑着的脸,立刻因为生气变红。他是真没想到,高长淅如此不知收敛,掩饰都不掩饰。   “国公爷,我跟您保证,我绝不会强迫曲姑娘,她若是不喜欢我,我也认了,是我没那个命。”高长淅停顿了下,然后眼神坚定的看着叶尽崖,但是目光又很悠长,像是透过叶尽崖看向远方,许久才缓缓开口,像是对叶尽崖保证,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若是我三生有幸,能得到姑娘倾爱,这辈子定拼尽一切将她护在身后,给她一世悠哉。”   他这样倒是让叶尽崖无话可说,高长淅的表情不像是假,而且以他对这个皇帝嫡次子的了解,也不是个打诳语的人。   但,皇家,那是个看似荣华,其实深不见底的牢笼。女子投身皇家,都要做那缝死在华服上的金丝雀,实在不是什么好归宿。   “我们家的女子,并不贪图荣华富贵,皇家对于她来说,太重了,她承受不起。”叶尽崖也不留情面。   高长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没想到魏国公竟然直接回绝了他,转念一想,魏国公也是看的透彻,这皇家,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权利凌驾于人性,公平永远要给利益让位。并且所有的牺牲都有着正当的理由,为了天下苍生。   “我知道曲姑娘不喜欢束缚,是个洒脱的性子,等我弱冠,便请愿去做个闲散王爷,带着她游山玩水,断不会让她困在这京城里。”   “恕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可不是二殿下能决定的事情。”   叶尽崖很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咄咄逼人。   “即使千难万难,为了她,我都会去争。”高长淅低垂的右手握了个拳“也请国公爷不要低估我的决心。”   俩人直接气氛僵硬,最后还是高长淅做出了让步。   “今日便不再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高长淅作揖告辞。   “不送。”叶尽崖也没有挽留,他看着高长淅走出门外,然后坐到了椅子上。他是个武将,赫赫威名,但也不是说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高长淅的决心他看的到,所以才更加担心。皇后的三个儿子里,皇帝偏爱太子,望太子成才,可这样的优待也造就了太子高傲,事事都要压别人一头的性子。   高长凌就相反,皇后更疼爱他,也更加放纵他。所以高长凌更加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只有这高长淅,夹在中间,性子也很是沉稳,做事情滴水不漏。这样的沉稳在叶尽崖看来,反倒是一种压抑。不和哥哥争,不和弟弟抢。这次他却对自己这外孙女儿如此高调,如此志在必得,实在是让人担心。   叶尽崖因为高长淅的到来,忧心忡忡,而高芷兰带着叶无霜却是士气汹汹。   几人到了曲府,没等通报便直接走进了叶无霜的院子,吩咐手下的人打包行李。因着马车上没有水,芊芊赶忙打了水来给她勤洗伤口。   这院子里动静很大,整个府里的人都聚了过来,曲鸿峰得到消息就走了过来,但是他到的时候,方静萝已经在院门口看了。   “将军,姐姐这是怎么了?”方静萝好奇得很,若说是离家出走回娘家吧,这阵仗也太大了,就连魏国公夫人高芷兰郡主都来了。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回去!”曲鸿峰没好气,他没想到,魏国公府的人如此不给面子,来他的家里竟然招呼都不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么。   “都给我滚,谁再在这里,别怪我不客气。”他大声的训斥,下人们立刻畏畏缩缩的走了,方静萝也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捂着胸口也走了。   “曲将军来了就进来吧,也省的我去找你了。”高芷兰坐在堂屋正坐,叶无咎和叶楚河坐在下面两侧,叶无霜站在高芷兰旁边。   “我也不跟将军废话,浪费口舌,这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我女儿已经签字画押好了,只差将军了。”高芷兰伸出手指敲了敲旁边座子上的和离书,正眼都没给曲鸿峰几个。   曲鸿峰没说话,上前拿起了和离书,仔仔细细看了遍,那张薄纸上寥寥几笔写尽了他和叶无霜的一路走来,从相见如宾到情谊不在。最后就是和离的条件,财产两清,以及曲望南的归属。   “曲将军你也不用再看了,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还狂骗你,这就是陛下说的”,高芷兰这才正看曲鸿峰,眼神里的鄙视不屑毫不掩饰“我们是良善人家,知礼守礼,那些个肮脏事情我们也不屑做。”   曲鸿峰被说的面上实在是怪不住,但是高芷兰并不在乎。   “快签字画押吧,我们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耗在这里。”高芷兰接着说道“有的上不了场面的东西就没写上,曲将军也是知道的,那种东西写上了对你不好。”   那东西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我们一定守口如瓶,这件事情一个字都不会从我们魏国公府传出去。”高芷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叶无咎和叶楚河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俩个人的身世来历以后若是传了出去,你可不要来找我们。”   曲鸿峰被损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国公夫人也太咄咄逼人了。”   “咄咄逼人?你觉得我咄咄逼人?”高芷兰笑了起来,“那就对了,我这次还就是要告诉你,我魏国公府的人每一个好惹的。签吧,曲将军。”   曲鸿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说什么,这件事情皇帝已经下了定论,再说这个高芷兰,有权有势,他能说什么?他也没有靠山,他的靠山就是他自己,他的战功。   他拿起旁边的笔签上了名字,然后又按了拇指印。   “拿上你的那份,走吧,我们拿好东西自己会走的,对了,明天我们管家会把聘礼抬过来,拿回嫁妆,将军你可准备好了。”   “哦,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高芷兰拍了下手,然后看向叶无霜:“无霜,你有什么想说的?跟你这么多年烂泥一样的人生告个别吧。”   高芷兰当郡主的时候,就是刁蛮任性出名的,损起人来,那是一套又一套。   叶无霜听到高芷兰的话之后,也走上前来,她看着曲鸿峰,没有说话。   曲鸿峰也看着叶无霜,直到他们真的没有关系了的时候,再看她,竟然有了种初次相见的那时候的感觉。   曲鸿峰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舍,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不属于自己了,让他多少有点不适。   “从此以后我和将军就再无瓜葛了,”叶无霜轻轻柔柔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无霜。”曲鸿峰心下立刻觉得有点酸。   “也终于不用看见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听见你用令人作呕的声音叫我的名字。”叶无霜解恨的看着曲鸿峰“也不用待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不要把你被别人议论,轻视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叶无霜伸出手指指着曲鸿峰。“那些都和你的出身无关,只是因为你是个自负而又自私的人罢了。”   作者:以后我要每天多写一点,我要赶紧让我的男主角出现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收藏,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高芷兰这个人,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当天就浩浩荡荡的打包了叶无霜的行李,毫不避讳这满大街的人,带回了国公府,一下子,各种传言就在京城传开了。   这不得了,各家的太太们心里那都是火急火燎,想知道点内情,但是又碍于魏国公府的地位,谁都不敢第一个上来探口风。   众人脑筋一转,国公府惹不起,将军府可以啊,方静萝的嫂子第二天就带着礼物登了门。正巧碰上魏国公府的管家来归还聘礼,还拉走了那好几十车的东西。   没半天,叶无霜和曲鸿峰和离的消息成了京城第一大热闻,你以为这就完了?知道了事情,还要知道原因呢。   这三五个小团体那是各种猜测,叶无霜被休?不可能啊,这不,妾室也给曲鸿峰纳了,而且叶无霜身份也在那,不可能被休。感情不和?他们不是早不和了。难道是不守妇道?嘘嘘嘘,这可不能乱说。   谣言发酵了几天,那是愈演愈烈,但魏国公府和将军府就是咬住了没回应。   得不到消息,大家就紧紧的盯着这两方,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这二皇子怎么有事没事就往魏国公府跑,一天来一次,每次都还带着礼物。   怎么这三皇子也来了?又过了两天,怎么这太子也来了?什么意思这是?   最后这事情拖了小半个月,还是魏国公府管家那个在刑部尚书家当差的远方亲戚,说出了一二。这叶无霜和曲鸿峰和离之后,她们唯一的女儿也跟着回了魏国公府,现在正在家养伤,听说是被曲鸿峰打得,差点打死了。   众人恍然大悟,破案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应该都是去看这曲望南的。   而且俩人和离,孩子都能跟着母亲,这肯定是男方理亏啊,那是个怎么理亏法?以及,这三个皇后的嫡子轮番去慰问,难道说,这另有深意?   不对啊,这太子妃不是已经定了是沐晴么?而且这曲望南好像离及笄还远的很啊。   外界都是好奇,魏国公府里的人却是都很烦。这和离之后,曲望南跟着叶无霜的消息,是高芷兰让放出去的,虽然要给皇帝留个面子,不能明着说原因,但总归不能什么冤屈都往肚子里咽。再说她只透露了这么一点点,已经很给曲鸿峰活路了。   但烦就烦在,这三个皇子。二皇子可以理解,这三皇子凑什么热闹,一凑热闹好了,这太子不能落人后,也跟着来了。   搞得不止高芷兰,叶尽崖每天一想到皇帝的那三个嫡子,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这不,今天这二皇子又来了,来了又见不到曲望南,他还天天来,你说烦不烦人。   晚上,叶尽崖和高芷兰洗漱好,高芷兰已经半躺倒床上看书了,叶尽崖是怎么都静不下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消停会儿,大晚上的,晃的我眼花。”高芷兰放下书。   叶尽崖被噎了一下,有点想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你说说,这二殿下,平时看着挺沉稳的,怎么做事情这么不知轻重,你不知道,我今天上朝的时候,同僚都打趣我,要把外孙女嫁给皇家,皇家有什么好的,我稀罕么?我不稀罕。”叶尽崖重重的坐到了床边“他这搞得,以后谁还敢来求娶我们家南南?”   “那天在大殿上,二殿下为了南南,都和曲鸿峰闹了不快,是个真心的。”高芷兰伸手握住了叶尽崖的手,叶尽崖本能的反握了回去。   “那也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再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南南怎么看。”叶尽崖不服气的反驳。   “我看,南南怕是对他也有情。”高芷兰这话不是没有依据,当时在大殿上的表现,和后来她知道,曲望南首饰盒里装的是二殿下送的步摇,所以她才如此重视那个首饰盒。这种种迹象标明,她这个外孙女怕是也…   “她还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叶尽崖立刻就不开心了,他孙子辈只有这么个女孩,心里总归是比对男孩疼爱的。   “你急什么?”高芷兰另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思考了一会说“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样,南南再过几天好点了,我带着她去乡下养伤,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你走了我怎么办?”叶尽崖下意识的问,“我这也走不开,不能和你一起去啊。”   “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啊?怎么,你也是小孩子啊!”高芷兰没忍住笑了起来,“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快,上来睡觉!”   叶尽崖撇撇嘴爬上了床,嘴里还嘀咕:“不是小孩子,也要赖着你。”   *******   高长淅频繁的往魏国公府跑,到底是太引人注意,太子高长泽首先就很不满,他和自己的伴读,也算是幕僚不止一次抱怨和怀疑,他这个弟弟是不是别有所图。   魏国公府什么地位,这上赶着巴结着,到底是不是其心可诛?他没忍住就和裴皇后抱怨,裴皇后思虑之后,也觉得不好,便开口提醒了一下,高长淅这才忍住不每天去魏国公府报道。正因为如此,他错过了给曲望南送行。   高芷兰要带曲望南去乡下的消息瞒得很紧,除了府里靠得住的亲眷下人,其余的人一概没告诉,就是想悄声无息的走。   但人算不如天算,走得那天,正巧碰上了高长凌来给曲望南送东西。   高长凌从马上一跃而下,正巧看见,下人们正准备抬着曲望南上马车。   “国公爷,国人夫人,这是去哪里啊?”高长凌仿佛没看见叶尽崖黑下的脸,大大咧咧挠了挠头的问到。   “是三殿下啊,我们这正准备带着南南去乡下养伤,那里清静。”高芷兰笑着解释,脸上是作为长辈的从容,心里烦不烦,反正她想高长凌也不会看脸色。   “这么突然,之前没说过啊。”高长凌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身后的小太监福来心里没忍住嘀咕,人家什么身份,还是你长辈,做啥时候也不会都告诉你啊我的三殿下。   “也不想兴师动众搞得大家都知道,这府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太过吵闹,影响南南休息。”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些人,每两天来一次,太吵了。   “我以为南姑娘喜欢热闹呢。”高长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高芷兰很无语,皇后的三个儿子里,这高长凌果真是最受宠的那个,看这天真的劲头。   “你真的比我还没眼色!”曲望南撇着嘴吐槽,高长凌这个人在她面前一直没有皇子的架子,这次她受伤之后,和这两位皇子关系倒是进了点,虽然各有不同。   这么多天,高长淅给她送诗集,高长凌给她送话本。高长淅给她送补品,高长凌给她送泥人。   所以在她心里,对着高长淅,她总是有那么一份羞涩,也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表现出来。每次给高长淅回信都要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对着高长凌却没想那么多,高长凌自己也是个不守规矩的,曲望南也知道他不在乎自己守不守规矩,最关键的是,她也不在乎在高长凌这有没有好印象。   “我听出来了,但是没必要明说嘛。”高长凌看了眼曲望南“你这真是,大人们都看破不说破的。”他说的还挺语重心长。   在场的其他人满脸黑线,你知道不能说,但是现在为啥又说出来了?三殿下,您可真是个妙人啊。   “福来,东西拿来。”高长凌也不在乎在场人的颜色,从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一本册子。   “这是我最近刚得到的,是个好东西,专门描述骑射要诀的,给你解解闷。”高长凌把册子递到曲望南手上“行了,上马车吧,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到了也不好,我也回去了。”   高长凌也不做寒暄,给了东西,告了辞就走了。   看着高长凌走了,高芷兰连忙让叶无霜也赶紧上车,省的待会还有个什么人来。   翩若和惊鸿跟着上车,曲望南小声的跟翩若问道,“那个信送出去了么?”   翩若看了眼叶无霜和高芷兰,轻轻的点了点头,曲望南知道信送出去了,放心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把高长凌送的册子打开,翻了两页就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高长凌是从哪找的这些个东西。   “你说,这二皇子经常过来,我倒是知道缘由,这三皇子是为什么啊?”高芷兰提高了声音,没有问曲望南,问的是叶无霜。   叶无霜和离之后倒是没有多关注府里,因为她记得不久以后,叶尽崖和叶无咎就要远征去抵抗侵犯的蛮子,也就是这一次,他们都没能回来。   上辈子她也是后来在曲鸿峰和钱白梅说话时听到的,说是军营里出现了叛徒,把军营的情况和作战方案全部提供给了蛮子。   这一次她重生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叶无咎,让他去查查手底下的人。这不,也是巧了,前两天,叶无咎也找到了那个泄密的人,人赃并获。   是他手下的副将,跟了他很多年,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出卖自己的国家,让自己的兄弟们去白白送死。   叶无咎昨天找她谈的时候,还很落寞,说是今天就要跟父亲坦白了。   叶无霜没法安慰他,但因为这事解决了,她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消失了。   “跟你说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高芷兰手在叶无霜面前晃了晃,叶无霜这才反应过来。   “啊?娘你说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理直气壮,反正是自己的娘,再怎么撒撒娇也就好了。   “哎嘿,你们这一个个的。”高芷兰笑着指了指曲望南,又指了指高芷兰,“我说,这三殿下怎么也有事没事来给南南送东西,二殿下我们都知道原因,这三殿下是为什么?”   “外祖母,这三殿下我早就认识了,之前在荣国公府,他不知道从哪听说我天生怪力,非要跟我比试,然后被我举起来甩到地上,从此他就一直跟我称兄道弟的。”曲望南放下书,跟高芷兰吐槽。“我一直觉得,他这里有点问题。”说完,她贼兮兮的指了指脑门。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就有规矩啦。刚才是不是又给二殿下回信了?我都听见了。”高芷兰轻轻揪了揪曲望南耳朵。   “那您还说什么呀,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曲望南又跟小猫一点,把脸埋进了杯子里。   高长淅收到信的时候,才知道曲望南已经走了,但是,没关系,他用手摩挲着刚刚看完的那封信,无意识的笑了出来,你让我等你,我就等你。   作者:可能会有小可爱说,二皇子一直那么沉稳,为啥对着南崽就这么莽撞,其实我主要想写下,淅崽压抑的人生,也疯狂过... 第二十四章   因着养伤,曲望南的年,也是在乡下过的,年前没多久,叶尽崖和叶无咎已经去了南境,蛮子突然来犯,他们走的也匆忙。吴絮影索性就带着三个儿子一起来了这乡下庄园,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过了个年。   吃完了饭,高芷兰和叶无霜听着吴絮影说着京城的事,曲望南站在走廊下,看着叶星河带着叶银河放炮仗,虽然天气冷的很,但是她还是舍不得进屋子里去。   上辈子哪里想过,自己也能有被家人环绕的一天。那时候,整个曲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自己也并没有觉得不对,可现在享受到了温暖,就怎么都不想放手了。   一件披风披到了她身上。   “等你好彻底了,让星河带着你再放一次。”叶楚河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可以自己放,谁要他带,你看他那个样子,谁带谁都说不定呢。”曲望南嘟了嘟嘴,她和叶星河一直都是谁都不太看得上对方,就是草包之间还要争个排名。   她顺手拉了下披风,发现这是条新的,红色的金丝织锦,她虽然没多少品味,但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这是给我买的嘛?”曲望南笑的甜,还拿脑袋蹭了蹭叶楚河的胳膊。“谢谢哥哥。”   “这是宫里送出来的,”叶楚河用手指推走曲望南靠在他胳膊上的脑袋“我可没什么东西送给你。”   “小气。”曲望南嘟囔了一下,然后拉紧了披风,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她又觉得在叶楚河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有点不好意思,赶忙低下头。   “年后太子就要大婚了。”叶楚河也不拆穿她,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院子里放炮竹的两个人身上,“按照顺序,接下来就是二殿下了。”   “我,我,我还没到年纪呢。”曲望南还是低着头,声音不大。她心里是喜欢高长淅的,但是到底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是啊,你还小呢。”叶楚河说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丝担忧,但是低着头的曲望南没有看见。   ************   皇城,今年的新年过的格外热闹,二品以上的官员,皆可以携带家眷入宫赴宴。特别是家里十岁往上的女孩,皇帝还隐晦的提出,都要带进宫里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怕是有深意。   皇宫里除了裴皇后的三个儿子,其他的就是沈贵妃,兰妃,豫妃各育有一子,其中,这沈贵妃之子高长奇,年龄只比高长凌小一点。其他两个皇子,那都才刚刚断奶呢。   所以,稍稍转了下心思就知道,陛下这举动怕是有两个打算,一是给高长泽纳侧妃,二说是为了高长奇和高长凌先物色好人选,虽然这俩人年纪也不大。   你说为什么不是是给高长淅物色?你是不是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闭关呢,京城谁不知道,高长淅心仪魏国公家的外孙女,正等着人长大呢。   这一家家盛装打扮,马车行驶到宫门外,然后家眷们都下来,缓缓步行进宫。   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英国公一家,毕竟,他们家的沐晴不出意外,以后就是要入主东宫的。   这一批人当中,曲鸿峰来的较晚,他刻意的避开了人群,也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他实在拗不过钱白梅,带着邹宁欢,不,应该叫曲宁欢进了宫。   自从叶无霜离开曲府后,曲鸿峰和钱白梅的日子大不如前,这么些年花的都是叶无霜的嫁妆,如今人家送还聘礼,他只能从自己产业里拿出钱来把那缺的部分填上,直接导致,府里开支告急。   关键时候,还是方静萝拿出了自己的嫁妆,解燃眉之急,理所当然的,叶无霜走后,方静萝从妾室升到了正妻。   在曲鸿峰心里,这着实有点委屈了钱白梅,他心里对此也很是愧疚,于是这次钱白梅让他带上曲宁欢,他也就带了,如果被皇子看中了,那不是天大的荣誉,而且在他看来,曲宁欢长相学识,比那些其他贵家的女儿也分毫不差的。   各家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互相寒暄着进了宫。   高长泽,高长淅和高长奇早早的就到了皇帝和皇后跟前说话。   高长淅一派平静,高长奇却有些雀跃,他的母妃告诉他,这次父皇这么做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他的,为此他对今晚总是格外期待。   “殿下,咱们也该去了,其他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出发了。”福来小心翼翼的问着高长凌,只是高长凌却丝毫不在意,半躺在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东西送出去了?”高长凌没有回答福来的话,反而问了个问题。   “送出去了。”福来点了点头“用的二殿下的名义。”   高长凌点了点头,福来有点不太明白,挣扎了下还是开口问“殿下,那狐皮披风您准备了很久的,为什么要用二殿下的名义送给曲家的姑娘?二殿下应该是早有准备的。”   高长凌这才抬眼看了福来一眼,然后扯起嘴角“你不明白?”   福来乖顺的摇了摇头。   “你不如问问你师父,我二皇兄现在送给曲望南的东西,哪一个没被拦下来?”高长凌把玉佩放下,然后表情变成了以前的那种玩世不恭,“你师父可知道的多了。”   福来睁大了眼睛,他师傅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太子身边的福迎,二殿下身边的富春,和自己都是他的徒弟。只是自己进宫比较晚,不似前两位和他师傅亲近。   “可是,外界都传,陛下和娘娘,是默认曲家的小姐和二殿下的婚事的,这,这…”福来有点惊慌,虽然高长凌此人日常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有几次他无意间和自己说的关于某件事的看法,最后都成了真。   以前福来是觉得,这是巧合,但是刚才高长凌的话,却好像在提醒他,他的这个主子,可能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么一想,他冒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也回想起他师傅那时候高深莫测说的那句,皇城里没有简单的人。   “默认这个词用得好,”高长凌嗤笑了一声“行了,你先下去吧,去这么早干什么?看戏看久了眼睛累的慌,我自己有分寸。”   福来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高长凌看着福来出去之后把门关好,这才收回目光。   这宫里,从今天开始,怕是不再安宁了。太子大婚,二皇兄的这个变数都不可预见。   他原本可以不在意此事,继续做他没心没肺的三皇子,只是这曲望南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在很多时候,自己也都会偏向她,为什么揍何似,也是这个原因。   人,总是会对和自己相似的人好,这叫惺惺相惜。所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再说相比较他大皇兄,其实他二皇兄更让人心疼点。   所以一直到宴会开席,高长凌才姗姗来迟。他刚跟皇帝和皇后行了个礼,准备入座,就被皇后拉住,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笑着摇了摇头,只说自己睡过头了。   闻言,皇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没训他,他们已经习惯自己不靠谱了。   宴会一开,热热闹闹,大家推杯换盏,裴皇后还把沐晴叫到身边,与之说笑交谈,地位一眼就能看明白。   其他各家的女儿们,大多都不做言语,只是小口吃菜,面带微笑。高长凌看着着实是累,这一个个原本都是各有性格的女子,到了这皇宫一个个把自己束缚起来,高长凌看着累,也替她们累。   高长奇就坐在他身侧,他倒是津津有味打量了一翻,最后目光在何冉冉和曲宁欢俩人之间打转。   皇帝也是时刻注意着他的几个儿子,高长泽最为意气风发,和旁人谈笑风声;高长淅还是那客套的微笑,自顾自己的吃着喝着,别人问他一句,他回一句;高长凌就不同,他对谁都爱答不理,但是皇帝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儿子就任凭着性子活,虽然不识大体,但到底好懂;高长奇就更好懂了,皇帝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了曲鸿峰身边的曲宁欢。   皇帝没见过曲宁欢,但到底知道,这孩子怕就是曲鸿峰那个初恋的女儿,这曲鸿峰,自己已经给了他天大面子,但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带这么个人进宫,他不怕旁人追根问底,查出这女子和他母亲的身份?一个将军,这样的头脑都没有?   心里狠狠记了曲鸿峰一笔,但到底他没说什么,这样的场合也不合适。接着他又看见了礼部何尚书旁边的女孩,相貌上确实不输在场的其他女子。   “何爱卿,这可是令嫒?”皇帝主动开口问道。   礼部尚书何纪元连忙站了起来回答着是,何冉冉也跟着站起来行礼,皇后这时也把目光放到了何冉冉身上。   不,应该说全场的目光都放到了何冉冉身上,皇帝的主动询问,这可是大有深意的。   “你这女儿确实是,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皇帝笑着说,众人心里听的又是咯噔一下,就连何纪元自己也摸不清楚皇帝的想法。   “多谢陛下夸赞,微臣之女愧不敢当。”   “看把你吓得,今天我们也莫要把君臣之礼放在心里,就跟普通人一样,过个新年。”皇帝也顺着何纪元把话岔开。   高长淅也抬头看到了何冉冉,俩人四目相对,何冉冉微笑着微微行了个礼,高长淅也立刻点头示意。   “怎么,你们认识?”皇后轻声发问。   “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高长淅笑着回答,但是心思早就不在这里。   “你说有才情,那必定是极好的。”裴皇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高长凌看着何冉冉盯着高长淅,这次总算是知道这女子的心意了,上次的时候高长凌只顾着看曲望南,倒是没注意这个女子。   他再看看何似,闷头不看其他人,心里有发笑,看来上次那一顿打他是记住了。   而后又看了看明显心不在焉的高长淅,侃侃而谈的高长泽,独自窃喜的高长奇,这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演着自己。   都是局中人,谁又能笑话谁? 第二十五章   宴会结束,沐晴理所应当的被留在了宫里,大家也不意外,年后这位也要入主东宫了,所以这一切也理所当然,情理之中。   高长泽红光满面,结束之后皇帝把他叫了去,沐晴跟着皇后走了,高长奇陪着沈贵妃,最后照例是只有高长淅和高长凌两兄弟,他们本来就住得近,也乐得两个人一起回去。   “二哥,你觉不觉得这皇城里的风,变味了?”高长淅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吊儿郎当的,他歪着头看着高长淅,一般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一直是叫高长淅哥哥,二哥。   高长淅刚才还心不在焉,听见高长凌的话,有点莫名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   “不一直都是这样么?”高长淅回到。   “是么?”高长凌收回自己的目光,“哥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老虎枕头么?就是父皇觉得不体面,烧掉的那个。”   高长淅这时脑子清明了点,他这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今天有点奇怪,那个老虎枕头他是知道的,那是他们的外祖母亲手做的,特地做给高长凌的,你看,高长凌不止在母后那里得宠,在外祖母那里也是一样的。   那个老虎高长凌爱不释手,到了七八岁还要抱着才能睡,皇帝得知以后,觉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一个皇子,竟然如此幼稚,实在是不成体统,于是抢过来一把火烧了。为此高长凌绝了三天的食,最后裴皇后又给他做了个才把这事翻篇。   “记得,怎么了?喝了点酒,忆往昔了?”高长淅笑了笑,觉得他这个弟弟有时候幼稚的也很可爱。虽然嫉妒他能得到宠爱,却又会不自觉的对他好。   “是啊,突然想起来,我那时候可喜欢那个枕头了,但是父皇说烧就烧了。”高长凌叹了口气,“母后新给我做的那个,其实我是不喜欢的,只是觉得闹够了,就接受了。”   “母后那可是在你那整整呆了三天,那个枕头还是她连夜赶出来,你还不满足啊。”高长淅觉得这个弟弟真的是不知道适可而止。   “二哥,我是谁啊,混世魔王。”高长凌得意的挑了挑眉“这宫里谁不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好伺候,但其实,他们这么认为,就是在我闹了那么一次之后,那之后,母后和父皇,才处处由着我的。”   “你还觉得挺得意?”高长淅被他这无耻的劲头逗得笑了出来。   “当然,这叫对策!”高长淅手放下,往前跳了一步“但其实,父皇和母后也只是在小事上纵容我罢了,哼。”   “你有什么大事啊!”高长淅好笑的问。   “二哥,你别看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事,以后不一定啊。”高长凌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他迷蒙着眼睛看着高长淅:“这皇城的风啊,越来越大了,哥哥。”   高长淅没说话,高长凌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怎么头有点晕,啊,二哥,我到了。”   高长淅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高长凌住的地方。   “那赶快进去休息吧。”高长淅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明天还要早起呢。”   “二哥,我真的好喜欢那个老虎枕头啊。”高长凌迷迷糊糊的晃了两下,高长淅连忙伸手扶住他,福来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赶快送你们主子回去。”高长淅对着福来说到。   福来赶忙点点头,然后扶着高长凌回了住处,高长淅看着高长凌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带着福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走到一半,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连忙转身看着高长凌,但是高长凌已经进屋了,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高长凌这个人,没规矩,不讲理,不成体统是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他说的话在旁人看来大多都是不着调的,因为他最不喜欢被束缚,再加上皇后宠,他更恃宠而骄。   他还会和太子顶嘴,太子被他气得手发抖,最后也只能忍下来,没办法,因为谁都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浑话,皇后也一直说,你作为哥哥的,为什么要和弟弟计较。   但他对自己,倒是一直很好。   他清了清喉咙,也笑自己想多了,高长凌说的话,不必去细想,大概只是再跟他撒娇罢了。他要赶紧回去,给曲望南回信,也不知道,送她的那个暖手炉她还用的习惯么?   他从来没想过,曲望南能给他回应,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美梦成真。于是他就想拼命攥在手里。   **********   年后没几天,何冉冉就应邀入了个宫,一时间外面又是猜测纷纷,不知道这是要给太子做侧妃,还是给高长凌或者高长奇做正妃。   前面一个选择的人比较多,因为这何翩翩比高长凌还要大两岁呢,但是这事也不好说,裴皇后就比皇帝大三岁,俩人感情还是羡煞旁人。   其实让何冉冉入宫,是皇帝要求的,对此皇后也是不知缘由,这么两次之后,皇后还是没忍住,在皇帝住在她宫里的那晚,开口问道。   “陛下,这何冉冉您作何打算?您一直不跟臣妾说,臣妾这心里也没底。”皇后帮着皇帝脱掉外袍。   “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反问。   “是个有才情的,听说,是周夫子的得意门生 ,这方面错不了。”皇后去挂好衣服。   “那你觉得,她配我们哪个儿子?”皇帝顺了下头发,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臣妾起初觉得她和长淅最为般配,俩人兴趣爱好都是相同的,应该能聊得来,”裴皇后在皇帝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做隐瞒。“但是,长淅钟情于曲望南,那份感情,怕是动摇不了的。”   “起初?”皇帝挑着眉看着皇后。   “臣妾后来又细想了一下,长淅和何翩翩那么相似,怕是也合不来,俩人都是个闷葫芦,这日子过的也着实没趣,”皇后笑着靠近皇帝,“这曲望南性格活泼,和长淅正好互补呢,这何冉冉呢,稳重,正好可以带带咱们长凌。”   “你说的有理,那长奇呢?”皇帝伸手拦住了皇后的肩膀。   “长奇我也注意着呢,齐平候的孙女儿,今年也十二岁了,新年宴会那年因着有事没来,但我看过的,是个好看懂事的孩子。”皇后双手放在皇帝胳膊上,邀功式的说到。   “不过,还要看这些个孩子喜不喜欢。”裴皇后皱了皱鼻子,她和皇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小女儿的娇俏。   “那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日子过久了总会喜欢的。”皇帝拿手指亲点了下皇后的额头,“那时候你不是也不喜欢朕”   “那不一样,我第一次见陛下也不是不喜欢,那时候陛下太过轻浮,女孩子总归要生气的。”裴皇后连忙争论。   “好好好,你说的对。”皇帝也笑了起来,他对其他人总归是要计算一般,但是对他这个皇后,总是想宠着。“睡吧,孩子们的事情,我有打算。”   裴皇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   日子过得快,曲望南花了小半年时间终于是养好了伤,这时,魏国公也打败了蛮子凯旋而归,于是在乡下的一行人,也赶忙着回京城。   皇帝也等着叶尽崖回来,打赢了仗,他给太子娶妻就有了个大彩头,也更理直气壮,否则总归有些文臣会说,前线血战,太子大婚于理不合。   曲望南他们先叶尽崖一步回了京城,一到家,就看见吴絮影已经招呼下人们收拾起来了。叶无霜也赶忙加入给吴絮影帮忙,高芷兰先进去休息下,这一路奔波劳累。   曲望南也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她正把那件披风好好收好,惊鸿一溜小跑就进来了。   “小姐小姐,二皇子,二皇子在外面。”惊鸿气喘吁吁。   “他,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曲望南楞了一下,有点害羞和不知所措,她之前一直和高长淅书信联系,但是这次却真的要见面了,她竟然感到有点不安。   “肯定是时刻关注着小姐呢。”惊鸿眯着眼笑的开心。“楚河少爷让我来叫你呢。”   “叫我?”曲望南咬了下嘴唇:“合适么?”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您以后是要嫁给二皇子的,连皇后皇上都默许的。”惊鸿说的理直气壮,“快点吧,小姐。”   “你,你看我现在这样怎么样?我要换身衣服么?”曲望南连忙转向镜子看了看自己。   “小姐您别紧张啊,您这样就很好看了。”惊鸿连忙把手按在曲望南肩膀上,“小姐,按照平常来,你以前还跟二皇子吃过饭呢,不要慌。”   曲望南定了定心,然后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说到“你说的对!”   她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出房门,走到一半又转回来,打开首饰盒,把那个步摇拿上,戴在了头上,然后再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心里给自己一个大拇指,美呆了。   她到前厅的时候,高长淅正跟叶楚河说这话,看见她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俩个人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笑。   曲望南原本的紧张在看见高长淅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你带上很好看。”高长淅看见曲望南头发上的步摇,更觉得心里有个兔子在捣乱,他甚至有点想把手按住胸口,让他不要跳的这么快。   “我也觉得。”曲望南笑的更甜,她觉得这两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么快活。 第二十六章   “过几天我父皇母后特地给你外祖父设了接风宴,你来么?”高长淅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曲望南面前,低着头看她,眼睛里的温柔,叶楚河看了都起鸡皮疙瘩。   “你想我来嘛?”曲望南抬着头,高长淅对她来说,长得是高了点。   “这次有射箭,比武,蹴鞠这些比赛,你肯定喜欢。”高长淅极力推荐。   “这次给谁办的接风宴?”曲望南憋着笑。   “你外祖父。”高长淅有点不明白的看着曲望南。   “那你说,我去嘛?这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呆了?”曲望南一手叉腰,抬着脸笑的开心。   高长淅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犯蠢了,主角是魏国公府,曲望南是肯定会去的啊,怎么脑子突然抽筋了。他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他怎么就问出这个问题了。   “你看到我这么紧张干什么?”曲望南也往前走了一步,靠高长淅更近,她踮起脚,凑近细细看了看,“你脸红了哦。”   高长淅还没反应,曲望南就被人猛地往后拉了一下。   “一个姑娘家,这样子成何体统,知不知羞?”叶楚河一只手拉着曲望南的胳膊,脸上是老父亲的不爽。   “知道知道,哥你是不是看了可扎心了?”曲望南毫不在意“哥,你要早点习惯。”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叶楚河的胳膊。   叶楚河看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想要翻白眼,但是想想高长淅还在,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觉得,曲姑娘这样活泼洒脱是极好的。”高长淅连忙开口争辩。   叶楚河这次是真的翻了个白眼,就这,曲望南要是个男的,那就是小流氓行为,怎么到你这就是活泼洒脱了,二殿下,你也太没有底线了。   但他没说出口,毕竟人家那是天家的儿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要出去走走么?”曲望南是一点不知道女子的矜持,她原本就跳脱,叶无霜没特别教过她,魏国公府也没有那么拘谨的风气,这点从曲望南可以频繁去校场就可以看出来。   “去哪?你想去哪?”高长淅刚要开口,就被叶楚河打断。   叶楚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真的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他这个妹妹不寻常之处,之前对高长淅避如蛇蝎,现在喜欢上了,就如此,如此,不拘小节。   “哥哥,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男孩子这么不稳重可不好。”曲望南不赞同的看了眼叶楚河,“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曲望南说完,不等着叶楚河反应,一个箭步上去拉住高长淅的胳膊,就把他往外面拉,高长淅下意识跟着曲望南跑了起来。   惊鸿和翩若以及福春连忙跟着跑出去。   叶楚河不敢置信的看着几个人消失在他眼前,这年头,白菜还能把猪给拱了?他无奈的笑了笑,高长淅喜欢自己这个妹妹,自己的妹妹也喜欢他,若是没有外力,俩人应当是情投意合,举案齐眉。   但,这事情真的能这么顺利么?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但当今圣上还只是默认,他总归觉得心里不安,如果最后事情出了变故,世人要怎么看他这个妹妹?   他们国公府必须留有后手,皇帝不同意也不行,这门婚事,也由不得陛下做一言堂。   曲望南拉着高长淅跑出府门,然后回头看,叶楚河没有跟过来,又想了想刚才她哥哥的脸,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最喜欢看这个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哥哥吃瘪的样子了。   她转过头对着高长淅笑,高长淅也愣愣的看着她笑,俩人没有说话对视了那么一会儿,曲望南这才发现,自己还把人家的胳膊握着,于是赶紧松开,然后故作轻松的对着高长淅说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我都没吃午饭。”   说完转过身,背对高长淅,有点懊恼的咬了咬嘴唇,这时才有了点小女生应该有的不好意思。   俩人保持距离走了一段路,曲望南在前面,高长淅在后面,曲望南向后看了几次,然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高长淅招手。   “你过来啊,走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她说的理直气壮,如果不是脸颊微红的话,旁人还真看不出她心虚。   高长淅闻言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他自己也懊恼,为什么曲望南给他回应之后,他比那时候更加木讷,以前是他追在曲望南身后,他走一步,曲望南走一步。现在好像反过来,俩人之间,曲望南走一步,然后回头拉他一把,他再走一步。   他轻声清了清嗓子,想着自己主动点才行,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道理。   “对了,还忘了问,你伤好一点了么?”   “这么长时间,早就好了,你没看刚才我跑的飞快么。”曲望南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那点伤比起上辈子来算什么,烈火焚身她都经历过,这么点皮肉伤,还被亲人捧在手里呵护着,早就好的彻底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更何况还因祸得福,离开曲府那个大坑。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前走,其实主要是曲望南在说,她跟高长淅说在乡下的风土人情,说他们隔壁有个年轻公子,每日都要在院子里放风筝,还经常掉到他们院子里来,最后那人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就经常派人送点当地的小吃过来。   “那你见着他了?”高长淅有了点危机感,曲望南在信里根本没提过这个人。   “我就远远见过一次,不过我看过他送的几个话本还是很有意思的。”曲望南心思没往高长淅想的那处想,说的一派天真。   “他专门给你送的?”高长淅有点着急,“你怎么能收不认识人的东西呢?要是被传出闲话怎么办?”   他心里在意,所以说的语气也急了点,曲望南有点莫名其妙的嘟起嘴巴。   “你干嘛这么凶,我知道啊,他那些个话本,是派小厮送给惊鸿的,我就顺手拿来看看。”曲望南有点无辜,她安慰高长淅道,“你别急嘛,我知道的,人言可畏。”   高长淅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小题大做了。想要道歉,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曲望南看他皱着眉头,又觉得十分可爱,她捂着嘴,笑得肩膀都在打颤。   高长淅看见她笑得跟一只小老鼠一样,心里的压抑也没了,心里庆幸,她没有生气。   俩人就这样笑笑说说走到了齐月楼,曲望南最喜欢吃这里的酱肘子,每次都能一个人吃一个。   小二轻车熟路的带着人到了里面偏僻一点的桌位,然后等着曲望南点菜。   “你喜欢吃什么?他们这里的肘,咳咳,不是,那个八宝野鸭和佛手金卷特别好吃,那个红梅珠香和花菇鸭掌也好吃,还有还有五彩牛柳。”曲望南是真饿了,但是那个肘子到了她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在高长淅面前吃这个也太没用形象了,肘子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吧。   “你喜欢的肯定是好的,你来点。”高长淅看着曲望南兴致勃勃,跟如数家珍一样报菜名,又想到他们第一次在茶楼的时候,曲望南因为不喜欢那文绉绉的诗词,全程都低着头耸着肩。   她是个特别好懂得人,喜欢的便眼睛发光,不喜欢的就耷拉着脑袋,还是孩子个性,高长淅最怕的就是,磨灭了她的这个孩子气。他想给她最好的,让她永远如此快乐。   “那小二,我刚刚说的都要,再加个奶白葡萄和如意卷。”曲望南轻车熟路的点好菜,小二点着头去后厨下单。   “翩若,你们也去找个桌子坐下吧,老样子,吃什么自己点。”曲望南朝着翩若眨了下眼,翩若笑着点点头,带着惊鸿和福春找了个不远的位置坐下。   “你有没有觉得我长高了?”曲望南习惯性的打开话题,她不喜欢俩人之间沉默。   高长淅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曲望南好像是没长个儿,但是看她这么期待的眼神,没有这两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曲望南看他呆呆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了,她不满的嘟嘴。   “你不知道,我最近吃的可多了,我娘说我是要长个子了,我外祖母也这么说,但是我好怕,没竖着长,横着长了怎么办?”她一手撑着下巴“我娘以前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的女儿是京城第一小胖子,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你说对吧?”   “不对,还是我只吃没有运动的问题,你想想以前吃好了饭就去校场,前面那些日子,吃了就躺着,我外祖母还总说吃啥补啥,天天猪蹄汤,鸽子汤,鱼汤给我补着,说食补最有效果,你别说,我真感觉我脸圆了。”她甚至没给高长淅说话的机会,两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委屈的抱怨。   “你在我心里最好看,别人的看法,不重要。”高长淅看着她捏着自己的脸的样子,觉得心里都软乎乎的。   曲望南没想到高长淅说了这么一句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突然间说什么情话...”她小声呢喃,没让高长淅听清。   高长淅刚想追问,有人就已经站到了他们桌子旁边。   “实在是凑巧,在这里看见二殿下和曲姑娘。”何似笑的温柔,声音也低,大概是顾忌怕旁人知道高长淅的身份。   何似旁边,站着何冉冉,她没有什么表情,就直直的看着曲望南。   作者:小可爱们,之前两章有个bug,何似的那个妹妹叫何冉冉,本章做了修改,给大家造成理解不变,剑崽在这里给大家比心心么么哒。 第二十七章   “巧什么巧,今天出门前就应该看看黄历。”曲望南寒着脸,心里还记恨着何似,于是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客气,“怎么什么人都能碰到。”   她说的语气嘲讽太明显,但何似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脸,倒是何冉冉,大概从没被这么对待过,立刻红了脸。   “如果不介意,我们可否坐下聊,上次怕是有点误会。”何似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自己做的亏心事,好像真的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那般,“还需要跟曲姑娘好好解释下。”   “介意,看到你这张脸,影响姑奶奶食欲。”曲望南本来就不是个能压得住脾气的人,何似这无所谓的表情激怒了她,就好像你一拳打过去陷在了棉花里,你在发泄怒气,对面却毫不在意,你只会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曲姑娘是还生何某的气,那何某再给姑娘郑重的说声抱歉。”何似轻轻侧过身,给曲望南行了个作揖礼,并且大有一种,曲望南不说原谅他,他就不罢休的样子。   “你跟我来这套,当我真的是个好糊弄的?”曲望南是一个,你软她就客气,你强硬她比你更强硬的性格,何似逼她,她就更要反抗,“那你就在这站着吧,我到要看看,我们俩之间,谁更不要脸面。”   “哥哥!”何冉冉拉了拉何似的衣袖,她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父亲是从一品大臣,她从小被众星捧月,一路走来,都是夸赞,还没有被人如此冷嘲热讽过。即便她知道他哥哥做的那件事,可是最后不是没有酿成大错么,为什么曲望南还是如此不依不饶。   而且,他哥哥,那么风月霁光的一个人,被打折了腿,难道这还不够么?   曲望南双手环胸,微微抬着眼看着何似,何似就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虽然这位置偏僻,但到底是引起了别人的目光。   “算了,都坐下聊吧,这个样子被人看去,会当成闲话四处传。”高长淅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到底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情,不如坐下来,真有问题就解决,如果是个误会,那解开最好。   他不想外界对曲望南有误会,之前外界就传曲望南顽劣,可是熟悉之后就能知道,那不过只是孩子心气而已。   曲望南闻言立刻皱着眉看着高长淅,她心里呕啊,觉得自己的这个同盟怎么可以临阵叛敌?   咬着牙看着何似和何冉冉入座,再看高长淅的脸,又生不起来气来,因为高长淅根本不知道那个事情,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生气!早知道,就应该什么事情都跟他说来着。   “上次我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在前面的茶楼等着曲姑娘,谁知道姑娘你防备心如此之重。”何似说起来仿佛事情真是如此,他到真是被误会了。“但是这样也是对的,姑娘家还是防备心重点好。”   “哦?”曲望南是越听越气,这年头,颠倒黑白的人还能这么大胆,在当事人面前就敢胡说八道。   “当时也确实想送曲姑娘一件首饰,答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听我妹妹说,你帮她爬树救过猫。”何似继续说道,模样也很诚恳,说的话还有理有据。   “当然,造成后面的误会也不是姑娘的错,是何似考虑不周,还请姑娘见谅。”何似拿起茶壶,给曲望南倒了杯茶再递过去“姑娘生何似的气没关系,但我妹妹确实是不知情,还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破坏了你们俩的情谊。”   曲望南差点咬碎了嘴里的一口牙,看看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说是误会,最后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你无从辩驳。你要责怪,反驳?人家说了,都认,但不是其他坏心思,只是考虑不周。   所以你说这些文人,耍起心机来,真的是一套接一套,让人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   “之后就听闻将军府出事了,一直没见到你,今日见到了,就想着立刻说清楚,”何冉冉也连忙开口,语气轻柔而又殷切,但是她不是为了曲望南原谅她,只是想在高长淅面前留个好印象。   “小二,过来。”曲望南没有回应这兄妹俩,反而抬手招呼小二,同桌的另外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店家也一直关注着她们这里,所以曲望南一招手,店小二立刻小跑了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的菜做了么?”   “正在做,小的现在去后厨催一下。”小二以为曲望南是等不及了。   “不用了,你告诉后厨,等我们这桌子后来的俩个人什么时候走了,再上菜。”曲望南边说边翘起嘴角,嘲讽的很,“否则,我怕这二位的这么能说会道,颠倒黑白,这唾沫星子沾到了我的菜上,我恶心,吃不下。”   在场的人闻言,都表情各异,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后厨走。   何似这时候也笑不出来了,但到底表情还算温和,他心里对曲望南这个人也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当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样的性子,怕是迟早出事。   何冉冉是真的红了眼,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曲望南竟然还会如此羞辱她。   “南南!”高长淅轻声制止“别说了。”   曲望南很不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自己做缺德事情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现在被说两句就要哭,邹宁欢喜欢哭,何冉冉喜欢哭,不管占不占理,哭就行了,这是什么狗屁世道。而且,他第一次亲切的叫我的小名,就是不让我说话,心里很委屈。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曲望南看着高长淅,“我哪句说的不对?你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就站在我这边了。”   “那以后你慢慢跟我说,但是现在,别说了。”高长淅是相信曲望南的,但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等会在场的人都看见,她把何冉冉说哭了,大家会只会说,原来曲望南顽劣是真的。   而且,礼部尚书掌管着科举,在朝堂内的话语权,也不容小觑,两家还是不宜交恶,要是真的结了梁子,礼部尚书给魏国公穿穿小鞋,那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俩位也不要介意,南南就是性子直了点,并没有恶意。”高长淅安抚好曲望南,很客套的跟何似和何冉冉解释。   “这也不怪曲姑娘,虽然是个误会,但到底影响不好,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何似连忙接过话来,表面是给曲望南台阶下,然后话锋一转,再给自己的妹妹伸冤,“但我妹妹确实是无辜的,她心里还是很在乎曲姑娘这个朋友的,希望曲姑娘莫要迁怒于她。”   曲望南没有再说话,因为高长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开口,就是打高长淅的脸,于是只能忍着。   “南南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高长淅说完看了眼曲望南,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她的眼神里都是委屈和不满,高长淅的心就更软了一分。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也准备吃饭了,两位没事,就可以回了。”高长凌到底是个皇子,虽然平时稳重谦逊,但是该有的气场也是不输的。   何似和何冉冉闻言,也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何冉冉走到一半,转过头来,就看见高长淅正小声的哄着曲望南,她咬了下嘴唇,被何似拉了一把,才转身继续走。   那两人一走,曲望南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跟高长淅讲了,讲完了还忍不住开始抱怨。“你不知道,他那天就是故意的,夜市那么多人,他就故意跟我套近乎,好像我们关系非常,他就是要毁我名誉!”   “现在换了一套说辞,就说是误会,怎么都是他们有理,所以说,这个小人最难相处。”曲望南恨恨的拍了下桌子,“而且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他们确实有问题,但是,南南,”高长淅盯着曲望南的眼睛“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讲道理就行了的,人活着总要受点委屈,他们把话说的那么漂亮,事情圆的滴水不漏,没有证据,到底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但是你放心,这事没完,我会帮你讨一个公道。”高长淅握住曲望南的手“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他们该还的,不管多久,都要还给你。”   曲望南被握住了手,有点不好意思,等着高长淅说完,她稍微用点力把手伸了回去。   高长淅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越矩了,连忙把手伸回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那,那不是很憋屈么。”曲望南眼神四处飘了一下,然后才悄咪咪看着高长淅“虽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十年是不是也太憋屈了,十年以后还会记得当时的心如刀绞么?忍耐真的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我会尽量不让你忍受委屈的!”高长淅再次看着曲望南,曲望南只能回看他,“等我封王出宫后,我们就会自在很多,你再等一等。”等他有了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曲望南也不用再受别人的气,这权利之间的纵横交错,还是要高位者说了算。虽然他是个皇子,但到底不是每个皇子都像高长凌那样为所欲为。   他现在无权无势,所以还要对礼部尚书的儿子客气,等他有了实权,谁都不能再欺负他的南南。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他如此渴望权利。以前的他,对权利也不在乎,只想带着曲望南做个闲散王爷,现在看来,还是要有实权才行。   他要让曲望南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能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宣泄她的委屈和不满。权利不需要太多,只要能保护心爱之人就够了。   “你不要这么想,我也不是需要人保护的金丝雀。”曲望南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承担,我自己的仗,我会自己去打。”   作者:浪费了一周的新晋,心里好痛。 第二十八章   魏国公的接风宴很是隆重,举办地在皇家园林凤鸣山庄,那是当年皇帝刚刚登基,特地为皇后建的,一般只有皇室内部宴会能在这里举办,这次规模可见一斑。   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在受邀之列,全程魏国公和英国公伴随皇帝身侧,这两位的地位也是不言而喻。   皇帝这次也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显示对魏国公的重视,告诉世人,你在前线拼杀的劳苦,天家都记在心里。二是给太子铺路,给英国公面子,让英国公能做太子最可靠的外部支援。   高芷兰和荣国公夫人等几位已经坐到一起聊上了,她们也是许久未见。叶无霜带着曲望南正在园林里的马场里选马,曲望南伤好之后,就格外的好动。   曲望南非要挑个烈性子的马,叶无霜不像别人,会担心她摔着受伤。叶无霜不能接受的是,曲望南没有错却被伤害。   但是如果曲望南执意要做一件危险的事情的话,叶无霜会明明白白告诉她可能会出现的后果,绝不会阻止,有的路,就要自己走一遍才行。   叶无霜正告诉曲望南烈性马的未知性,比如摔下来,马可能会踩伤她。旁边就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无霜。”贺暖仪领着几位夫人太太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曲望南行了个礼,乖乖的叫了人,贺暖仪开心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南南真是长大了。”贺暖仪觉得这孩子还真是比以前懂礼数了。   “我以前也是个乖孩子。”曲望南不服气的抬着头,若是以前,大家可能会觉得她没规矩,但是此刻的各位夫人看她,都觉得怜惜非常。   “是,是个乖孩子,以前是你受苦了。”贺暖仪之前很是嫉妒叶无霜,所以对她也总是心有芥蒂,但这半年多,曲府出了多少啼笑皆非的事情,贺暖仪也才知道,叶无霜受了多少的罪,这才觉得,自己是过于计较,过于阴暗了。   在场的太太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以前叶无霜不近人情,她们都觉得难相处,可这段时间,她们才知道,叶无霜是所嫁非人,于是之前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   以前众人不喜的母女,此刻却收到怜惜,人心,最是难解。   叶楚河远远看见叶无霜和太太们聊天,于是走上前来,说要带着曲望南去玩,叶无霜放心的点了点头,跟着那些太太们七拐八拐走到了茶亭里。   入座的时候,正巧看着方静萝坐在不远处,她旁边的赫然是钱白梅,叶无霜也惊讶,主角是魏国公的接风宴上,曲鸿峰有脸来就已经很不体面了,竟然还有脸带了钱白梅来。   贺暖仪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立马拉住了她,往里坐。   “这姓曲的,可真是不要脸,以前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过得这般苦。”贺暖仪拉着叶无霜的手,其他太太也是一人一句,总算把事情给叶无霜描绘清楚了。   方静萝成了正妻,方府也跟着舒坦了些,自己家的二姑娘做妾总归是难听。可是没过多久,这方静萝就鼻青脸肿的回了娘家,最后曲鸿峰请了三四次才给请回来。   如此反复,最后方静萝在聚会时就忍不住抱怨,这曲鸿峰真真是偏爱钱白梅,为此钱白梅在府内也日渐做大,什么乡下的阿猫阿狗的亲戚都来府里当了差。那些个人都不是讲理的,刁蛮霸道的很,方静萝就算再泼辣那也是个世家小姐,如何说得过她们。   最后整个曲府吃她的喝她的,还联合着欺负她。这曲鸿峰嘴上哄着她,却又对钱白梅如此放任,最后她气不过,争执起来,钱白梅竟然联合这那些下人把她打了。   “其实我觉得,可能是她夫君打得,否则你说,那方府能认?一个正妻,名门出身的小姐,被下人们给打了,说出去不是个笑话。”   “可不是,不过我要说,这方家二小姐日子是真不好过,陛下新年宴记得么?那姓曲的可是带着那个妾室的女儿去的,我就说,这是不是他的私生女。”   “可不是,哎呀,无霜,你能想明白出了那个火坑真是明智的,刚才看南南都比以前活泼懂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叶无霜听的细致,这日子太熟悉了,不就是上辈子她过的么,当然她比方静萝还惨点,当时外人可都是说的她的不是。   不过,这方家二小姐倒是能忍,钱白梅刚丧夫就做了曲鸿峰的妾室,这消息她到现在还守口如瓶,怕是对那个男人,还有期望。   “行了行了,不提那让人不舒心的事了,对了,无霜,这乡下生活怎么样?”贺暖仪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叶无霜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怕她想起往事难过,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无妨无妨,我也是之前识人不清。”叶无霜语气平淡,把心里的冷嘲热讽和愤恨掩饰好“不过,这乡下日子是真的惬意,安静。”   “是吧,我那小叔子也这么说,这不,不知道去哪待了大半年,最近才回来。”贺暖仪有点无奈,他这个小叔子,二十好几了,不娶妻不考功名,整日游山玩水不见踪影,老太太是急,但是拿他没办法,那嘴皮子,比谁都利索,谁都说不过他。   “微阑也老大不小了吧,这该娶妻了。” 微阑是荣国公二公子井绍予的字。   “可不是,但他就是不愿意,而且这能说会道的,谁都说不过他。”贺暖仪叹了口气。众人也是知道这位公子的厉害的,年少成名,相貌英俊,也算是当时京城里排的上号的。可谁知道就这么个人寄情山水,四海为家。   她们聊得热闹,方静萝看到更觉心酸,这叶无霜离开了曲鸿峰却过得这么好,自己却每日都要受气,但是,就是不甘心,她堵上了一切,包含母家的名声博来的男人,怎么都不想放手。   钱白梅倒是不在乎,也看不起叶无霜,如今曲府她也算是能说话的了,叶无霜就是个失败者,落水狗。即使这些个贵族太太看不起她又如何,她倚靠的是曲鸿峰,这些个太太看不惯她,也奈何不了她。   这边热火朝天,马场也不冷清。曲望南让惊鸿和翩若自己去玩,她们也认识几个别家小姐的侍女,于是凑到一起聊天去了。   曲望南骑马,叶楚河在不远处看着。   曲望南到底是个天赋异禀的,那马虽然说是烈性子,但也只是相比其他温顺的马来说。能送进皇家园林的,到底不会是真的烈马,各个都是尊贵的,伤了问罪下来谁担得起。   她在围栏里骑着马,因着很久没这么快活过,笑声从老远就传到了叶楚河耳朵里。   叶楚河一边堵住耳朵,嫌弃自己的这妹妹声音洪亮。别人家妹妹笑起来像银铃,她妹妹这笑声像铜铃。   但是一边也为曲望南开心,他这个妹妹前些年所受的冷落,白眼,不公都没让她堕落,反而更加自信,勇敢,敢作敢当,这样的她,怎么不让人自豪?!   他正出着神,就被一阵马鸣惊醒,抬眼看去,曲望南正拉紧马绳,马前蹄高高抬起,整个马身开始不受控制的晃动。曲望南倒是没有尖叫,她用力的勒住马绳,然后强迫马匹调转方向。再接着抱着马的脖子,抚摸着,想让马儿安静下来。   她个子不高,整个人伏在马背上,随着马匹的剧烈晃动而摇摇欲坠,叶楚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翻过栅栏往那边跑去,远处的几个马夫也看见了,也往那边跑去。   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他们还没到,高长凌已经来到马匹前面,他想要把曲望南抱下来,但曲望南看出他的意图摇了摇头,还是不放弃的抚摸着马的脖子,轻声安慰马匹。   高长凌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强求,他站到前面吸引马匹的注意力,协助曲望南。叶楚河和马夫赶到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没一会儿,这马真的安静下来了。   曲望南看马安静下来,才翻身下马,然后把马绳递给马夫。   “这事别说出去,也不怪这马儿。”曲望南知道,这事要是传到皇帝那,这马夫和马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事就当没发生。”   马夫们连忙感恩戴德的点头。   曲望南这才转身,对坐在地上的曲宁欢厉声说道“你疯了么?跑进来是找死是么?你自己想死,别拖累别人!”   这时众人才看见,一个少女瘫坐在不远处,随身携带的两个丫鬟也受了惊吓,迟迟没有反应。   曲宁欢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被曲望南骂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曲望南心里气啊,她正骑马飞驰,快乐的很。这马奔跑的场地也是围栏围起来的,没有后顾之忧。谁知道曲宁欢突然出现在她前面,要不是她反映的快,今天这曲宁欢不死也残。上辈子也没见这女的脑子这么不清醒啊。   “哭什么哭!围栏拦着都拦不住你想送死的心!”她火冒三丈,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他们聚在这里,到底是惹人眼球,何冉冉和高长淅竟然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   高长淅其实早就想来了,但是皇帝拉着他,高长泽,高长凌,高长奇和沐晴,何冉冉闲聊,高长凌无所谓,聊不下去起身就走了,但是他总不能当场驳了皇帝的面子,所以这才来晚了。   何冉冉看见曲宁欢眼中带泪,又看见曲望南怒目而视,总是不自觉的偏向曲宁欢,虽然她也不齿钱白梅,但比起这个,她更不喜欢曲望南。   “这是怎么了?”何冉冉让自己的下人扶起曲宁欢,然后细声问道“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人命攸关的事情,你说值不值得?”曲望南也毫不客气。   “受伤了?”高长淅连忙走上前,担忧的问。   曲望南摇了摇头。   “我只是,许久不见妹妹,太过欣喜,所以没有注意。”曲宁欢眼里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我只是想跟妹妹说说话。”   她说的梨花带泪,好像真的是想念曲望南心切。   “谁是你妹妹?我们可不同父不同母,你别乱攀关系!”曲望南看见她这幅样子就来气。“你知不知道,你突然闯进来,我要是绳子没拉住,你就被踩死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曲宁欢哭的更凶。   “这事是她不对,但到底也没有出事,南妹妹就不要如此动怒了。被旁人看了去,对你不好。”何冉冉看似说了句公道话,她这话说的漂亮,没出事,曲望南再咄咄逼人就有失体面。   曲望南瞪着眼睛,刚准备反驳。叶楚河也看出来其中的端倪,也准备说两句。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   众人转过头去,就看见高长凌笑的开心,都要笑出眼泪了。   “长凌!”高长淅叫了声高长凌,让他注意下。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高长凌丝毫没有收敛,反而笑的更大声。   曲望南也很莫名其妙。   等他笑够了,才在众人的目光下指着曲宁欢开口,   “你们看看她,像个哭哭啼啼的丑蛤/蟆。”   他说完,万籁俱寂,谁都没说话,因为谁都不知道说什么。曲宁欢涨红了脸,连哭都忘记了。其他几个人也是面色有异。   曲望南心里想笑,还是咬着舌头忍住了,这话可真是太伤人,一个妙龄少女,被说成是丑蛤/蟆。但是换个角度,也不奇怪,高长凌还说过她力气大的跟狗熊一样呢。   作者: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和收藏,每次看到就更有写文的动力,现在写的还不好,所以更谢谢小可爱们不嫌弃,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三殿下这话,怕是不妥。”何冉冉开口反驳, 她心里想的是高长淅, 对不着边际的高长凌也不太看得上,皇帝皇后经常招她入宫, 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外界都传,天家是要把她许配给高长凌或者高长奇, 她心里很是不愿,但为了见一见高长淅, 这才每次都会应邀, 心里抱着那丝日久生情的期盼, 期待奇迹发生。   “有何不妥?”高长凌更不在乎,在他心里, 成王败寇,弱者的眼泪也不足怜惜。靠眼泪能打天下守江山?   “您用如此粗鄙的话语形容一个女子, 就是不妥。”何冉冉丝毫不退, “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很小的错事, 心里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您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所有人都会用您说的话来调侃她, 言语也能杀人,三殿下。”   “一件很小的错事?”高长凌挑眉,撇着嘴角,看何冉冉的眼神充满不屑,“何小姐, 何姑娘,一件你认为的小事有可能会引起后果,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如果曲望南没有及时拉住那匹马,那么这个蠢女人就死了,如果曲望南为了拉住那匹马出事了,那么这个蠢女人还是会死。”   高长凌抬高下巴,用向下的余光看着何冉冉,说不出的鄙视。   “本皇子也奉劝你一句话,不要总把自己摆在圣人的位置上,给自己的那张脸镶金!犯错就要接受惩罚,哭一哭就说不得了?用眼泪来博取同情,叫懦夫,那些眼泪也只能博取傻子的同情罢了。”   “不过,”高长凌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冉冉,“何姑娘如此义愤填膺,难道是感同身受?”   “你!”何冉冉没想到高长凌说话如此刻薄,一时气结。   “何冉冉,本皇子再提醒你一句,慷他人之慨,也是要遭雷劈的!你可好自为之。”高长凌抛下一句话,转头看都不看何冉冉,摇头晃脑就走了,像极了一个二世祖,不,他就是个二世祖。   曲望南心里悄悄的哇啊了一下,这个高长凌,虽然莽撞,但确实是个妙人啊,可以做兄弟,可以做好兄弟,可以做亲兄弟!   曲宁欢从小窝在县令府的院子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她不知道围栏不能进,她只是看见高长凌站在远处看着围栏内,于是想进入到高长凌的视线里,心里期盼着能发生一眼万年的情缘,那时候她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刚进来,曲望南骑着马就横冲直撞了过来,她也害怕,她也委屈。   “南南,还想骑马么?”高长淅没有再理会何冉冉和曲宁欢,这件事情,再瞎也能看出,曲望南没错,而何冉冉让曲望南别计较的话,他听了也着实不舒服。   “算了,没心情了,我去投壶玩了。”曲望南嘟了嘟嘴,对高长淅的关心很是受用,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马夫说道,“对了,这马儿受了惊吓,你们好好安抚一下,它也是无妄之灾。”   马夫赶忙点头。   高长淅和叶楚河跟着曲望南就要走。   “二殿下!”何冉冉不自觉的开口挽留,可是真喊出声来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何事?”高长淅转头,虽然没有冷冰冰,但也是罕见的没有表情。   “那本,刚才说的那本书,我何时给您送过去?”何冉冉结结巴巴的开口,她还没见过这样的高长淅,心下有些慌张,也懊恼自己说的那些话,让高长淅听去有了不好的印象。   “你让人送给福春就行了。”高长淅撂下一句话,转头就跟上了曲望南的步伐,没有再回头。   何冉冉看着三人的背影,狠狠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就曲望南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得到高长淅的青睐,就因为幼年的那小小的恩情?她不服!   “三殿下也太牛了,”曲望南朝身边俩人吐了吐舌头,“训起人来比周夫子还要厉害。”   “他就是从小被娇惯长大,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没有顾忌的,就是在父皇面前,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高长淅无奈的说着,“父皇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母后宠着他,打也打不得,骂也没有用。”   “但是三殿下倒是个爽快人。”叶楚河也觉得,这高长凌是个明世故而又不世故的人。   “这倒也是,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中,他活的最轻松自在。”高长淅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羡慕,高长凌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自己做什么都要思前虑后,恐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也只有一个曲望南,是他执意要争取的。   从前他不想名利,只想着安安分分的过一生,处处敛起锋芒,不争半分。遇到曲望南之后,他终于知道,原来他对权利也是有向往的,有的东西,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他也是要争一争的。   “不谈了不谈了,我们去比赛投壶,这个我也可厉害了。”曲望南一拍手,语气明快,高长淅光听着也觉得开心。   这次接风宴算是圆满,曲鸿峰也知道躲着叶家人,叶无霜被各位夫人太太拉着聊天也未受冷落,曲望南除了有叶楚河和高长淅,高长凌陪玩,玩累了休息的时候还碰见了准太子妃沐晴。   曲望南以前和沐晴没有接触机会,这次正巧碰到了,俩人闲聊了几句。   她发现,沐晴很有才学但从不卖弄,知道她肚子里没几滴墨水之后,再不说一句难懂的诗词,反而跟她说舞刀弄枪的那些事情。看着你的眼神,也总是温温柔柔,搞的曲望南在她面前都有点自惭形秽。   “文臣治国,武将守国,都是我大晋不可或缺的栋梁,哪来什么贵贱之分。”沐晴笑的温柔,她比曲望南大,看着曲望南的眼神也是大姐姐的那种包容和照顾,“我早就听我祖父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也是武将的女儿,只是天资愚钝,学不了武,只能读读书了。”   “可是会读书也是很了不起的。”曲望南也很羡慕读书好的人,特别是像沐晴这样,让人如沐春风没有压力的。   “只要努力活着的人,都很了不起。”沐晴笑着给曲望南倒了杯茶,曲望南接过茶杯,夕阳的光芒从沐晴的背后散开,那一刻她觉得,现在的第一美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曲望南回到府里再想想,真觉得,这样的人,配永远抬着下巴的太子,亏大发了。但大晋有她做未来的国母,是幸事。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曲望南的生日了,这是她在魏国公府的第一个生日,虽然不要大操大办宴请宾客,但是家里人还是早早的就准备了。   生日当天,各位太太夫人都送来了礼物,但其中最得曲望南心的,还是沐晴送的那把弓箭,也不知道沐晴从哪得知她喜好,那把弓箭要比一般的来的重,一般人还拉不开,但是对曲望南来说却是正好。   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叶尽崖还喝多了,非要拉着曲望南比赛举鼎,高芷兰都拦不住,好了,结果曲望南没事,他把腰给扭了,高芷兰白着眼给他写请假奏折。   一家人闹得很晚才散去,曲望南刚回屋子,翩若就给她递了个纸条,上面写着让她去后门。   魏国公府的后门紧靠京城最大的绕城河,平时他们吃了饭也会去那散散步。曲望南认得纸条上的字,衣服都没换,披风都没披就往后门跑。   等她打开后门,就看见高长淅在河岸朝她笑,她也不自觉的回以微笑,然后一朵烟花从高长淅的背后盛开,璀璨夺目。   烟花转瞬即逝,曲望南也不做停留,一路奔跑,到了高长淅面前。   “我以为今天你不来的。”曲望南很是惊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你上次来信说,新年没有放烟花很可惜,我补给你。”高长淅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里人家多,唯恐吵着他们,只能给你放一朵,但是你放心,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给你一片烟火。”   “一朵我也很喜欢。”曲望南一点都不在意,有一朵她也很是满足。   “没什么送给你,这是我的礼物。”高长淅从身后的福春手里接过一副画卷,曲望南接过打开,里面的她一身红衣,骑在马背上,宛若骄阳。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给你画一幅,好么?”   “嗯!”曲望南用力的点了点头。   俩个人不说话,就盯着对方笑,直到福春提醒,该回宫了,才告别。   曲望南抱着画,宛若至宝,睡觉之前看了又看,好一会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   她们都在等着曲望南长大,都在等着来年的那一片烟花,谁都没有想到,那会是唯一一朵,俩人共享的烟火。   太子大婚,沐晴万丈荣光入主东宫,之后皇后担心沐晴初入宫不适,便在皇帝的建议下经常叫着何冉冉入宫作陪,皇后也觉得她们年纪相仿,总归是聊得来的。   太子大婚之后紧跟着的,是皇帝对皇子的严加管教,甚至约束了他们出宫的次数。   高长凌是最早嗅到事有猫腻的人,他也更加确定了皇帝的想法,不想得罪魏国公,又不愿意高长淅娶了曲望南,于是想要温水煮青蛙,培养何冉冉和高长淅之间感情,这才是每次皇后拉着何冉冉闲聊的时候,皇帝总让他们兄弟几个去作陪目的。   就怕自己天真的母后,还不知道她夫君的打算呢,还在想着要把何冉冉介绍给自己呢,那样一个嫉妒心强的蠢女人,他可受不起。   上次那个老虎枕头就是他给自己二哥的一个提醒,你再喜欢的东西,父皇不想给你,你就得不到。   高长凌的老虎枕头,就是高长淅的曲望南。高长凌失去了老虎枕头,换来了纵容。那高长淅真的愿意拿曲望南去换么? 第三十章   太子很早之前就应了皇帝的要求,每日朝堂参与议论国事。太子大婚之后, 皇帝又下令, 高长淅,高长凌, 高长奇一起随百官上朝。   各位皇子也不像以前那么随心所欲,之前皇子还能一月出两次宫门, 后来没有什么事,便再不许他们出去了。   时间一晃到了年底, 后半年, 曲望南也只见了高长淅三次, 最近三个月,更是一面未见, 甚至连书信都比以往少了很多。   快新年了,天气也冷, 曲望南也不像以前那么爱溜达, 吃好了午饭就躺在房间榻上唉声叹气。之前高长淅来信里说过, 最近功课越发得忙, 她也是能理解的,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委屈, 已经忙到来不及写信了么?   “小姐,你这嘴都可以挂油瓶了,要是想的慌,你可以让老夫人递牌子,您进宫去看二殿下不就行了。”惊鸿正在给炉子里加碳, 曲望南不喜欢在屋内穿厚重的衣服,所以这房间里总要暖和些才行。   “上次递过啦,皇后娘娘说身体不适,要另选时间。”曲望南换了个姿势,半坐了起来,“再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好像没了谁就不能活一样。”   “可是我听说,那个何家的大小姐最近老往宫里去。”惊鸿皱着眉,这消息还是礼部尚书的小丫鬟说的。   “不是说是去陪沐晴姐姐的么?”曲望南屈起膝盖,双手捧脸,叹气“要不说这情啊爱的不是个好东西呢,实在是祸害人。”   “您那是犯了相思病了。”翩若端着碗甜汤走了进来,放到榻上的桌子上,给曲望南摆好勺子。   “你们就损我吧,我人小气量大,不计较。”她嘟了嘟嘴,盘腿坐在桌子盘,喝了口甜汤,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问翩若,“我娘回来么?”   叶无霜上午就出门了,午饭都没回来吃。   “夫人还没回呢,您喝完甜汤歇息会儿吧。”年底总归是要忙一点,量身做衣,置办年货。   去年是叶无霜回来的第一个新年,因为叶尽崖和叶无咎在南境,所以是在乡下过的,总归朴素了些。这一次吴絮影大操大办,说怎么也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整个府里的人也都特别有干劲。   “那我睡一会,你们到时间记得叫醒我,昨天舅娘特地叮嘱我,下午别乱跑,要试衣服的。”曲望南三口两口喝完了甜汤,也没去床上,就在榻上睡下了。   叶无霜今天是来守株待兔的,她在曲府留了人,所以方静萝的近况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就算没有留人,她也能想象到,上一辈子她不就经历过了?   曲鸿峰当上二品大将军也没几年,俸禄虽然不低,但他也是奢华惯了的,再加上钱白梅进府之后,花销更是如流水,钱白梅那珠宝首饰,可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买。   她离开曲府后,算是掏空了曲府的家底,如今怕是只能靠方静萝的嫁妆来缓口气。最近听说那钱白梅还有了身孕,方静萝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就是来着茶楼等方静萝的,这个人虽然刁蛮了点,但到底还不算个恶人,她并不希望,方静萝最后落得和她上辈子一样的下场。   方静萝来茶楼听戏的时间不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这天,也正巧是下午来的。等她落座,叶无霜也缓缓走过去,坐到了她桌子的另一侧。   方静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姐姐怎么在这?”再见叶无霜,她早就没了当初的狂妄,曲府就像是个充满了尖锐砂石的修炼场,已经磨光了她的脾气。   “你看起来气色不好。”叶无霜没有回答方静萝的问题,都不是笨蛋,这明显也不是偶遇。   方静萝也反应过来了,笑着端起了茶杯。之前她看不起叶无霜,现在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叶无霜还有勇气离开曲府,她是怎么都舍不得,虽然理智告诉自己,曲鸿峰并非良人,但是感情还是死死的把她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我听闻钱氏怀上了?”叶无霜也不客气。   “姐姐也知道了?”方静萝苦笑,她的肚子还没动静,那个妾室却依旧有了身孕。之前曲鸿峰信誓旦旦说不会让钱氏怀上,想来也只是哄骗的话。   “有些事情不能钻牛角尖,否则身死魂灭终成一场空。”叶无霜看着戏台上的人,她们看戏,也有人看她们如看戏。   “我也希望能有姐姐那么洒脱。”方静萝苦笑。   “钱氏心狠手辣,曲鸿峰本质上就是个自卑自怜的懦夫。”叶无霜站了起来,她要说的也都已经说了,“他不是一个值得你用生命去赌的人,我言尽于此,望你仔细思量。”   叶无霜转身下了楼,方静萝还是捧着茶杯,苦笑。   芊芊跟着叶无霜,走出了茶楼的门,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一出茶楼就是一阵冷风,叶无霜下意识的抬起手。   还未等她反映,就被人撞了下,力道不大,却也让她踉跄了下,然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   等她站稳睁开眼,只见一蓝衣公子满脸愧疚。   “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姑娘。”蓝衣公子收回手,做了个拱手礼。   “无妨!”叶无霜客气的点了点头,不做停留,转身就走了。   她没看见,那蓝衣公子还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   曲望南想着高长淅,高长淅也想着曲望南,三个月没见,他也很是希望能出一次宫,但是皇帝给所有皇子下了禁令,他也无法,而且这也是个好机会,他能入朝堂旁听,正好可以摸清现在朝廷官员的关系,给自己以后铺铺路。   所以只能一封一封给曲望南写信,但是这三个月,曲望南的回信越来越短,他甚至看出了敷衍的味道。   他心里害怕,不知道曲望南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当初就是他死缠烂打步步为营,如今许久不见,曲望南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各种心思交织在心头,格外苦闷,今天正巧皇帝设宴六部尚书,高长淅只能强打起笑容,不想让人看出异样。   在和皇帝,尚书们你来我往之间,他不自觉的喝的多了点,喝的越多,就越想曲望南,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皇帝看着这个一直成熟稳重不露声色的儿子已显醉态,便让人先把他送回宫休息,福春闻言赶忙扶起高长淅,往外走。   高长凌举着茶杯环视了下众人,他实在不喜欢这觥筹交错的场面,各个掩饰内心情绪在这里推杯换盏,其实搞不好背地里给你一刀的就是和你碰杯的这个人。   他大哥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如鱼得水。   他看着高长淅一杯杯的喝,刚开始是别人敬酒,后面是自己自斟自酌。   大概是母后承认他和曲望南这个事情迷惑性太大,这么长时间,高长淅竟然没有发现不妥,管教皇子没错,不让出宫也说得通,但是何冉冉频繁入宫,这也太扎眼了。就算配给高长奇或者自己,用的着这么着急?   不,也有可能心里有所察觉,但是这入朝堂诱惑力太大也不一定。   而且怕是皇帝已经给何冉冉保证,只等着那一对鸳鸯自己入套了。   你看,就算你贵为皇子,还是会被人耍的团团转。   他嗤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这个父皇,不可否认,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他是个好丈夫。但是对于儿子们来说,这是位霸道的统治者。   不对!皇帝身边一直是大太监孙自忠伺候,刚刚这个人也一直在这,什么时候不见了?   高长凌皱着眉头,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一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就让他起了一身冷汗。   他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跑,皇帝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从后门传来,但他毫不在意。福来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突然就走了,赶忙跟上。   高长凌一路奔跑,再去皇子寝宫的路上,除了巡逻守卫和一两个宫女并没有他人。等到了高长淅宫里,一问侍卫果然没有回来。   他掉头正好撞上了没刹住车的福来。   “何冉冉住在哪里?”他抓住福来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是恐怖,福来抖抖索索的指出了方位。高长凌记得,这个何冉冉今天也是应邀入宫的。   他一刻不停,就往那处跑去,福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只能咬着牙再次跟着高长凌跑了起来。   柒羽宫是外来女眷一般的住处,离皇子寝宫还是远了点,饶是高长凌这样的,也费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果然等他到了门口,孙自忠和福春都守在门口,福春腿还打着哆嗦。   这俩看见高长凌都是变了脸色,孙自忠想要上前拦,被高长凌一脚踹开。   “殿下,这可是女眷的住所,于理不合啊殿下!”孙自忠捂着肚子,还想上前。   “滚!”高长凌看都不看,上前踢开了宫门,里面烛火已熄了大半,四周寂静,只有床铺那还有点声音,高长凌豪不在意,直直走过去,猛地掀起窗帘。   何冉冉正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拉到身上,从裸露的肩头可以看到怕是衣服也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再看高长淅,红着一张脸迷迷糊糊的叫着曲望南的名字。   “殿下!”孙自忠和福春跟着跑了进来,高长凌还是自下而上的看着何冉冉。   何冉冉到底还是个世家女子,她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最重礼数,如今她做的却也正是最下贱的事情,高长凌看她的眼神看不出什么,但她还是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是皇帝说,这么长时间,就算他在俩人的信件里做手脚,高长淅还是喜欢曲望南,只能出此下策,何冉冉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只要和高长淅在一起,其中的过程又有什么关系!   福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屋子的情形之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高长凌转身对着福来说“去把二殿下给我扶出来。”   福来抖抖索索的在自己师傅的目光下,把只穿亵衣的高长淅扶了起来,放到椅子上。   “现在,穿上衣服,把你下贱的模样裹起来。”高长凌瞥了一眼何冉冉,然后来到高长淅面前,拿起桌子上的凉茶朝他哥哥脸上泼过去。   作者:本来第三十章 可虐了,我构思剧情的时候气的半夜三点才睡着,正式写的时候就又改又添了一下下... 第三十一章   何冉冉咬着嘴唇忍着眼泪,双手用力的拉着被子, 想要穿衣服但是根本没办法动作, 高长凌的厌恶让她自尊扫地。   孙自忠能伴君这么多年,是个有眼色的, 他踉跄着上前帮何冉冉把床帘放下来,对于高长凌的到来他很是讶异, 但并不惧怕,毕竟他身后的人是当今天子。   “三殿下, 这事, 您怕是不好管的。”孙自忠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 说出来的话却包含威胁。   “呵!”高长凌没有回答,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转头继续看向他的哥哥。   孙自忠也是知道高长凌厉害的,于是没再出声, 弯腰行了个礼, 就出去了, 他要赶紧把情况汇报给皇上。   高长淅醉的有点厉害, 一杯凉茶泼到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 高长凌让福来去端了碗醋给他灌下去,他才清醒了点。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屋子,最后目光放在了他面前的四个人身上。   “皇兄, 你醒了?”高长凌面色严肃,今天这事,做的实在是无耻了点,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卑鄙,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还是让人恶心。   “这什么?太难喝了。”高长淅苦着一张脸,醋的酸味一下子返了上来,给他难受的皱起了脸。   “这只是难喝一点,要是我没来,你可就要难过一辈子了。”高长凌看了眼高长淅,然后又走到床边,猛地拉开床帘,里面的何冉冉还在扣扣子,吓得捂住胸口尖叫了一声。   高长凌确定高长淅看到之后,瞥了一眼何冉冉,放下了手里的床帘。   “看到了么?”高长凌挑眉。   “这是怎么回事?”高长淅再笨,也是知道事有蹊跷,这不是他的寝宫,自己衣衫不整,床上的何冉冉亦是,显然在他烂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皇兄,你问错人了,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你的这个小太监应该很清楚。”高长凌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翘起了腿。   “福春?”高长淅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福春很小就进宫,是大太监孙自忠几个徒弟里最瘦弱的,因此经常被别的太监欺负,他碰巧见着觉得可怜,便把他收在了自己身边。   “殿下,殿下,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对不起殿下。”福春一下子跪了下来,就着跪的姿势往高长淅这边靠。   高长凌朝福来挑了挑眉,福来瞪大了眼睛,感觉脑子已经停止思考了。   “是,是师傅说,陛下让我把您带到这里来,师傅派人跟着小的,小的没办法啊!我不依,师傅就派人来抢,还要打死我,殿下!”福春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语无伦次,不停的磕头。   “啊…”高长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然后语气很是无辜,仿佛只是不耻下问,“真的是只有这次么?我之前看见你多次鬼鬼祟祟的往你师父那去,是干什么啊?孝敬?”   福春听闻,蓦然的定住,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比较好奇,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高长凌明知故问,他要借福春之口,让他这个二皇兄知道真相。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依着师傅的要求,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啊。”福春缩着胳膊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确实是有点可怜。   高长淅容易心软,从小到大的忍让让他更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处处收敛锋芒也让他懂得世道艰难。但高长凌不一样,他天生反骨,爱恨浓烈,善恶分明,虽然平日里装疯卖傻看似不靠谱,但其实心里门清儿,而且他的骨子里,是根本没有仁慈这个东西的。   他走上前,蹲下来,猛地抓起福春的脑袋,然后狠狠的扣到地上,猛烈地撞击让福春惨叫了一声,高长凌又拉起他,福来一眼就看到福春一脸的血,吃惊的捂住嘴巴,他从来没见过三殿下如此狠厉,宛若修罗。   “怕死么?”高长凌凑到福春耳边,放低声音,像一只毒蛇盘踞在福春的脖子上,一开口,说不出的阴森,“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的血,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我说,我说…”福春强忍着头晕和呕吐,抖抖索索的开口。   “师傅说,陛下不希望二殿下和魏国公府的曲姑娘在一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师傅这么跟我说的。”福春不敢正眼看高长淅,又惧怕高长凌,于是低着头自己说自己的“陛下希望您能和何姑娘在一起,所以让我把您扶到这里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就…”   高长淅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没想过,原来一直不做表态的自己的父皇,竟然是不同意他和曲望南的,不同意也就算了,还要用这么阴损的法子暗算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老二,不得宠么?一直以来,他处处收敛自己,做个乖儿子,再大的不公他都忍了,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就想要一个曲望南也不行么?   自己的渴望难道表达的不明显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呢?就这一次!   “没有了么?”高长凌注意到了高长淅灰败的脸色,但他没有安慰,而是再次逼问福春,“你不会今天才做这一次吧?”   “就,就这一次!”福春鼓起勇气看了眼高长凌。   高长凌笑了,笑的纯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你知道吧,我就算在这活活打死你,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只是你,就是你师傅,我也是想杀就杀,我的意思你明白么?嗯?”   “我…我…”福春抖得更厉害。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高长凌再次抓住福春的脑袋,要往地上砸。   “以前,以前还有。”就在脑袋快到撞到地面的时候,福春惨叫着开口“之前,师傅会调换殿下和曲姑娘的信,他手下有个徒弟,是临摹的好手,殿下送出去的东西,也,也都被拦下来了。”   他说完,感觉到头上的那双手松开了,他偷偷喘了口气,下一秒,被一脚用力的踢飞。   “出卖主子的东西,死不足惜。”高长凌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做回了椅子上。   福春感觉胸口剧痛,竟然是咳出了血来,但现场没有一个人敢来扶他。   “二哥,你都听到了?”   “嗯。”高长淅点了点头,他听清了一切,心里疑惑,开心,心酸。疑惑的是皇帝为何如此的原因。开心的是曲望南并没有厌烦他,心酸的是曲望南可能正因为那些伪造的心在难过。   “你收拾一下吧,有人来找你了,我就先走了。”高长凌看见孙自忠已经带人过来了,于是站起来,拍拍衣服,背着手,抬着头,往门外走,走到孙自忠跟前,还挑衅的朝他笑了一下。   福来跟着高长凌走了,他不知道,高长凌还会不会相信自己,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奸细。但他真的不是啊,他虽然是孙自忠的徒弟,但总是那最不得宠的,因此才会被派给三殿下,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三殿下以后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不得权不得势,他这样飞扬跋扈的性子,前途肯定是没有二殿下好的。   高长凌仿佛不知道福来的担心,自顾自的走着,一派轻松。   高长淅黑着脸,由下人们穿好衣服,然后在孙自忠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皇帝宴会上也喝了点酒,现在正喝茶提神。   皇帝坐在上面,高长淅站在下面,整个御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没用开口。   高长淅是开不了口,他的胸口堵得慌,过往的总总一幕幕的闪过,他想问问什么,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害我。我不是您的儿子么?您对我没有偏爱,也有最起码的仁慈吧?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承认这个方法太过偏激。”皇帝叹了口气,决定是他做的,命令是他下的,但是看见高长淅原本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身姿变得摇摇欲坠,他心底又有点不忍。这也是他的儿子,虽然他偏爱高长泽,但相比高长凌,高长淅更得他的心。   “为什么?”高长淅咬着牙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   “曲望南的身份,注定她如果要嫁入皇家,只能嫁给储君。”皇帝缓缓走了下来“因为她的身后,是我大晋一半的军力。”   高长淅这时是明白了。   “您是怕,您是怕我有了魏国公这样的外戚,会威胁到大哥的位置。”高长淅心里疼痛,委屈,愤怒,无力,失望交织在一起,原来,他不能和南南在一起,只是因为皇帝担心他会威胁到太子。   “父皇,我不是您的儿子么?为什么,您独独对我如此残忍。”高长淅咆哮着问,他心里的那股情绪,要把他折磨疯了。   “我要护的也不是长泽,而是这天下苍生。”皇帝放柔了语气,“皇室内乱,受苦的是老百姓。我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就要负起守护苍生的职责。”   “我说我无意于皇位,但我知道您不会信。如果您答应让我和曲望南在一起,我愿意不要这皇子的身份。”高长淅向前一步,这皇位他不要也罢,他相信,曲望南也是愿意抛弃身份和他浪迹天涯的。   “你身上留着皇室的血,就永远不能脱离皇室!”皇帝语气也重了些,脱离皇室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得。   “何冉冉不好么?她和你一起好文,你们能有说不完的话题,最关键,她念你至深,你怎么知道多年后,你不会喜欢上她呢?”   “父皇不相信多年之后的我无意于皇位,却让我相信多年之后会喜欢谁何冉冉?”高长淅苦笑了起来,“我只喜欢南南,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她!”   “长淅,你知道,人生在世,世事无常”皇帝一只手放到高长淅胳膊上,他知道再劝高长淅也不会改变,“如果曲望南出现意外呢?”   高长淅猛地睁大眼睛。   “您什么意思?”说出来的声音都在打颤。   “她只有两条路,一远离你,二身死魂灭。”   “您要做到如此地步?”高长淅红着眼,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我跟您发誓,等我成年离宫之后,再不踏入京城半步,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还不行么?”   “长淅,我所有的儿子中,我最看不透你,长凌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虽然不成气候但好懂,你不一样。”皇帝直直的看着高长淅,“你能忍,你这样的,咬起人来,才最可怕。”   高长淅苦笑着退后了两步,因为从小不得偏爱,所以他学会了忍,现在,这倒成了他的大错。   “您就不怕魏国公府知道这事,心生反意么?这样您不就得不偿失了?”高长淅不懂,如今世人皆知,他和曲望南已经情投意合,如果他另娶他人,曲望南又如何自处?   皇帝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到底这也是他的儿子,看着着实不忍,于是他转头,要把自己的担忧都说给他听。   “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魏国公,叶家每个人身体里都刻着一个字,忠!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忠于朕!这是他叶家先辈用自己的累累白骨在后代血脉里刻下的印记。叶家就是大晋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   皇帝面容严肃,他就那么看着高长淅,像是想要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他这个儿子听。   “但是,如果曲望南和你在一起,长泽必定不再信任叶家,一个国家内部的分崩离析,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你要反,叶家不会助你,成功了叶家也不会扶持你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失败了,叶家会因为曲望南的身份而身陷混沌。”   “儿子,其实我最信任的是叶家。”皇帝面露哀色,吐露心声。“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变成什么样,我不能预估。在皇室,权利和欲望交织,谁能保证从一而终?我走过那样一条路,尔虞我诈,血流成河,你以为龙椅下是盛世太平?不,那是我高家无数同胞的尸骨。”   “就是嫁到叶家的高芷兰,虽然说是郡主,她身上留着的也不是皇族的血,她的父亲只是因为功德高,赐姓封王。”   “你明白么?曲望南除了储君,不能和皇室其他人有干系!其实,在我心里,叶家人都远离皇室才好。”   “长淅,我不只是不信你,我也不信长泽!” 第三十二章   高长淅难掩惊讶,这是第一次听皇帝说出真心话, 他以为, 自己的父皇担心的是他和魏国公的关系会威胁到高长泽,却原来, 他和高长泽都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一个手握重兵, 功高盖主的魏国公,才是最被信任的。亲生的的骨肉却比不上一个外姓?   “您不担心魏国公拥兵自重, 功高盖主?”高长淅皱着眉, 像是要透过皇帝的表情来判断他是不是说的实话, 还是只是为了安慰他所说的谎话。   “长淅,为帝王者, 必须懂得制衡之道,”皇帝举起左右手摊开, 两只手保持在同一高度:“叶家的制衡不需要朕, 其他百官自会忌惮于他, 朝堂之上皇帝要做的就是, 让他们的互相抗衡互相合作。”   皇帝放下双手,笑了, 这是高长淅从未见过的笑容。   “但整个朝廷,朕确实是最信任叶尽崖。那年朕刚登基,南镜的那些蛮子因为天灾过不下去了,大肆攻打南方三城,生灵涂炭, 朕为了安民心御驾亲征,突遇偷袭,叶尽崖身中三箭,还把我给背了回来。这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你认为叶家人最重的是什么?权利?金钱?名誉?”皇帝摇了摇头,“都不是!他们从来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置生死于度外。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是骨气,是那股堂堂正正,上对得起老祖宗,下对得起百姓的骨气。”   “你说他们是最忠于朕的么?不是!他们最忠于的是大晋,是百姓,但这就够了,而且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才更能让人信任。”   “只要我是个明君,他们就不会背叛我,就会一直支持我,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而且,忠于百姓,也正是我们皇族最该做的,你说是么?”皇帝看向高长淅。   在他的眼神之下,高长淅却不知如何作答,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天下安定,他就注定不能和曲望南在一起吗?   他们两个人的爱情难道注定是这朗朗乾坤,清明盛世的祭品么?   “为了曲望南好,你们要早做了断,她年纪还小,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很是容易。”皇帝看到了高长淅的动摇,他的儿子,就该有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的觉悟。   “父皇为何不在我第一次表达对南南心意的时候,劝阻我呢?如今这全京城都知道了,如果我反悔,她将如何自处?她以后还怎么嫁人?”高长淅一想到曲望南要身着嫁衣与他人共度一生,胸口仿佛有千斤重,喘不过气来。   “因为朕没想到,那小姑娘对你也是有情义的,朕不能出面阻拦,总归是伤了叶家的心。”他知道这事的时候,那俩人竟然已经有了情愫,他便不能明着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高长淅只是一时兴起,何冉冉从哪方面都不输曲望南,再加上他从中做点手脚,高长淅能和何冉冉日久生情也许并不会是一件难事。   可他低估了高长淅,也低估了那个小姑娘。就算三个月见不了面,往来信件也极为敷衍,俩人竟然还是心系这对方,曲望南那回信息没有一丝被冷落的不满,满满的都是对高长淅反常的担心,甚至还让高芷兰递了牌子要进宫,实在无法,他才出此下策。   高长淅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懂了。   “父皇是想让我去做这个恶人,是么?”高长淅再难掩饰自己,他用手紧紧抓住胸口。   “朕是想让你去断了这段关系,然后我会让人放出话去,说是之前只是误会,她对你有救命之恩,为此你才和她频繁来往,她也无意与你。外人也只是知道点皮毛,大多是不了解内情的,这样对曲望南的名声,也算是个挽回。”   “定要如此么?没有其他法子回还了么?我可以去跟皇兄说明白,说清楚,告诉他魏国公府不会因为我和南南的关系而不拥护他!父皇,你不是说你相信叶家人的么?那作为未来储君的大哥,也一定是要相信的,是么?”高长淅上前拉住皇帝的手。   如果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谋反,这还可以抗争。但是如果是担心皇族内乱,为了黎明百姓,他又觉得无法反驳,身为皇室,百姓的利益就该高于你。   “长淅,为父刚才说了,曲望南一是远离皇室,二是就此消失,她只有这两条路。”皇帝反握住高长淅的手,“我会告诉长泽信任叶家,但如果曲望南和你在一起,长泽必然心有芥蒂。”   “一段感情,总不会比一条命来的重要,对么?”皇帝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威胁。   “你是朕的儿子,见你如此我也会难过,但是孩子,皇室的每个人总要做出自己的牺牲,这是你享受荣华富贵万人爱戴的代价。”   高长淅进御书房的时候天还是黑色的,等他出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有了点亮光,他却还是觉得寒冷非常,眼前是康庄大道,但已经没有路了,他该怎么走呢?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只想要一个解决之道,绞尽脑汁却还是无济于事。他就算带着曲望南私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要曲望南的命,也总归是办得到的。   再说,他怎么忍心,让曲望南背井离乡,与自己的亲人断了联系。   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呢?如果他是太子,曲望南嫁他,不就没有阻力了么?   第四天,高长凌敲开了他的房门。   如今,高长淅身边的太监侍卫已经全部换了人,皇帝显然软硬兼施。   “皇兄,听说你几天没出宫门了?”高长淅哪还有什么翩翩公子的样子,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那是,谈的结果不好?”   “父皇说,只给我两条路。”高长淅这几天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一是,远离南南,二是...二是...”   “二是什么?”高长凌心里有了点想法。   “二是,南南可能连命都保不住!”高长淅说完用手捂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光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他有多痛苦。他需要跟人诉说,整个皇宫看过去,也只有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高长凌最合适。   “他不怕你把这件事情告诉魏国公?”高长凌心里猜的果然不错,这是他那个父亲的风格。他不想让你玩老虎枕头,不是把他收走,而是烧掉。   “有什么证据么?没有证据魏国公会信么?”高长淅松开双手,然后看着高长凌“就算魏国公信了,无非也就是几个结果,一是心灰意冷告老还乡,二是心有不平起兵谋反,三是为了这黎民百姓,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魏国公告老还乡,这大晋的南境谁来守?起兵谋反?叶家世代忠魂,怎么也不会走这一步,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种。”高长凌皱着眉头,“那何其残忍!”   “而且,我怎么能拿南南的命去赌,她就是我的命啊!”高长淅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他陷入了死局,陷入了皇室,皇帝和自己设置的死局。   “二哥,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意见,因为每一条路前景都是不确定的。”高长淅也不知道如何来劝,他自己也失败过了,何来成功的经验,“但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高长凌不知道高长淅的痛苦来源,他只是以为皇帝是怕高长淅威胁到高长泽。就算他知道,他也给不出建议,因为他和高长淅完全是两种人。   “殿下,殿下!”新来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高长淅和高长凌同时看了过去。   “刚才孙总管传话来,说魏国公府的曲姑娘在路上被人用刀给划伤了!”小太监说的气喘吁吁。   高长淅立刻站了起来。   “伤的如何了?为何伤了?”   “说是小伤,听闻是街上有两个人起了争执,动了刀子,无意间伤了姑娘。”小太监一五一十的回答。   “小伤,小伤,小伤就好。”高长淅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知道曲望南没事以后,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然后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小太监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下去了。   “父皇这是在逼你做决定呢。”高长淅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我知道,我知道。”高长淅说完,自嘲的大笑了起来。   即可悲又可笑,当初的自己哪来的胸有成竹去招惹曲望南,想着自己是皇帝嫡子,便不做他想的觉得这事不会有变数。   自己的父皇一直不表态,他竟然从未觉得不对。怎么如此迟钝呢?平日里还觉得自己多有城府,现在看来,可真是个笑话。笑话,他就是个笑话。   原来,他不仅优柔寡断,还极其蠢笨。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曲望南那样的女子?!   思及此处,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摊开纸,提起笔。   只短短写了三句话,眼泪便染湿了白纸。   光想想要和曲望南再无联系,便如同万箭穿心。   他换了一张纸,提笔,没写两行,再换,如此反复。   高长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个一直冷冷清清的二哥泪流满面,整个人颤抖的如同风中落叶,心里着实不忍。 第三十三章   信是高长凌亲手给曲望南的。   曲望南满怀期待的进门,看到他的那一刻是难掩的失望, 待她打开那封写了几十遍的信, 反而没有了表情,如果不是拿着信的手在微微发抖, 甚至都看不出异样。   “你还好么?”高长凌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对于曲望南来说, 说换我心,为你心, 始知相忆深的是高长淅。如今说着从今以往, 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的也是他。   “这是他写的?”曲望南的声音里也听不出异样。   “是,亲笔写, 亲手让我转交。”高长凌其实并不想掺和他们自己的事情,但因之前已然入了局, 便是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情, 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曲望南良久才放下手里的信, 她抬起头看着高长凌, 语气平和,面容平静, 仿佛手里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白纸。   高长凌见过开心,烦恼,胆怯,装模作样,恼怒的曲望南, 但此刻安安静静没有波澜的曲望南,他没见过。   “变心了这件事情,他得亲口对我说!”当着我的面,讲给我听。   高长凌点了点头,他轻轻拍了下曲望南的肩膀,并未多言,转身就出了门,门外的惊鸿和翩若看见他也是吃了一惊,他点了点头算做示意,便走了。   高长凌走后,曲望南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刚才的伪装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昨天被划伤的手腕,那里竟然不痛了,也对,有什么能比心痛更难忍呢?   她以为,是高长淅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特地出宫来看他的。她满心欢喜,得到的却是一句“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如今分手的话都不能亲口讲给我听?   不,她喜欢的人不会是个懦夫,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是说不准的,对么?   各种想法如同一根根丝线,缠住她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翩若敲了敲门,唤了她两声,她脑袋才清明。   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这刻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四肢发麻,浑身无力了。她强打起精神出了会客厅的门,可能是因着她脸色难看,惊鸿和翩若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微笑,且不说高长淅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为此要死要活,活了两辈子,也总是要看透点什么。   虽说如此,但难过还是难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怎么躺倒床上的,只是到了晚上,顾嬷嬷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跟她说,皇帝陛下来了,全家都在前厅陪着,问她要不要去。   她点了点头,由着嬷嬷扶起来,穿好衣服,梳了妆,打起精神来到了前厅。   皇帝见她来了,还特地站了起来,等她行礼的时候,还亲自扶她起来。   她环顾了一周,自己的家人们脸色都不好,看她的眼神也多有怜惜。   “朕是替我那个不孝儿子来给你赔个不是的,他年纪不大,心性不坚,做事之前没想过轻重,你不要计较。”皇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曲望南心上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她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这大概就是身体承受负、面消息时的本能?“我希望他能亲自跟我说。”   “他给你写了信,听闻你要见面说,他很是羞愧,所以才拜托我这个做父亲的,来给他善后。”皇帝脸上带着愧疚,好像真是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来道歉。   “不见到他,我不信。”曲望南咬着牙,摇了摇头。   皇帝见她如此执着,叹了口气。   “他就在外面的马车上,但是他说,没有脸见你。”   皇帝走向前,示意曲望南跟着他。叶尽崖和叶无霜连忙站起来也想跟过去,曲望南对她们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出去。   屋外的冷风大的怪异,皇帝带着曲望南到了门口,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长淅,南南来了。”皇帝对着马车说了一句。   曲望南就那么看着,马车没有动静,没有人掀开那个帘子,没有人说话。   “你不准备见见我么?”狂风把曲望南的声音都吹散了。   良久。   “我没有脸见你。”高长淅的声音更加微弱,但是曲望南还是听见了。   “那你信里说的是认真的?”曲望南往前走了一步。   又过了许久。   “嗯!”高长淅的声音比刚才大了点,“是我不懂事,是我对不起你。”   “真的,真的都是你的真心话,不是被人胁迫?”曲望南的声音已经有了哽咽,只不过夹杂在寒风里,不甚明显。   皇帝听完看了眼曲望南,眼神犀利,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立刻移开目光。   “是我真心的。”这次高长淅倒是回答的很快。   曲望南轻轻的晃了两下,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好,既然如此,我们合该两清,还请陛下和二殿下再此稍等片刻,等我拿了东西出来,如今既然要分道扬镳,那就断个干净。”曲望南转身就跑了回去,没走前厅,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那个步摇和两幅画全部拿了出来。   然后又跑回门口,一路没做停歇。   她把东西交给皇帝。   “既然二殿下不愿意见我,那就请陛下代为转达。”曲望南给完东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曲望南就站在那,看着马车哒哒哒的消失在视野里。   她用力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那是她上辈子疼的受不了的时候的习惯动作。   她就那么站着,盯着那个早就消失了的马车声音,脑袋里高长淅所有的样子交替出现。   没有人来叫她,不,准确的来说,是叶无霜让其他人都别出来,他们就在前厅等着,她的女儿她知道,如果曲望南有需要,那么她会自己来,但如果她想独处,那也是因为她真的需要独处。   过了很久,夜也已经过了一半,曲望南才一步一挪的走回了前厅,她身影出现的第一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曲望南跨进前厅的大门,就看见她的家人都在看着她,有担心,有不舍,有疼惜,只有叶无霜,在对着她笑,好像再跟她说,没关系,没关系。   叶无霜伸开双臂。   曲望南一个箭步跑过去,抱着叶无霜嚎啕大哭。   吴絮影也没忍住,靠着叶无咎的肩膀也抹了眼泪。   叶尽崖更是心疼,但是感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他有怨气,可是能找谁?找那个负心汉?若是普通人家他还可以去把那人打一顿,但是那是皇子,皇帝亲自来登门致歉,他们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一直到天蒙蒙亮,曲望南才哭着睡着了,叶无霜一直陪着她,看她睡着,起身给她放下窗帘。   “你们去准备点小姐爱吃的,等她醒了,立刻叫我。”叶无霜吩咐完惊鸿和翩若,就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还坐在外面。   “平日里看这高长淅是个稳重的人,却没想到是个如此浪荡子。”叶尽崖狠狠的锤了下桌子。   “生气有什么用,也怪我们,竟然默认了这件事,当时就该拦着她们来往。”高芷兰脸色也是难得的难看。   “如今,我们还是要以南南为准,让她赶紧走出来才是。”叶无咎心里也很是不快,但比起追责,他更习惯先解决问题。   “没关系的,她是我的女儿,我能熬过来,她肯定也可以。”叶无霜也心疼,被背叛的感觉她是清楚地,但是她没想到,她的女儿,才这么小,就要经历过一次。   “要不,带南南去乡下散散心?离开这个是非地远一点。”吴絮影想着,后面这外面不知道要怎么传,这么个孩子,如何听的那些话。   “等她醒了,我问问她。”叶无霜点了点头。   最后曲望南到底是没有去乡下,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星期。   直到那一天,她坐在窗外,看到叶尽崖头戴着老虎帽子,在外边跳来跳去,扮丑想要逗乐她。   她这时才注意到,这几天,他的外祖父就憔悴了好多,如今一把年纪,双鬓斑白,还在在那里上蹿下跳,扮丑,只为了能让她开心点。   叶尽崖在外面的石椅子上,跳上跳下,扮着鬼脸,还装作失误从椅子上刷下来,在地上打滚。   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想,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一段感情只是生命里的一小段路程,再难的路,只要走过去,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也不过如此。   她跑出去抱住自己的外祖父,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就在这一刻,她发誓,一定要走出来,而且她也坚信,她一定会走出来。   皇帝计划的很好,没一个月全京城都知道,高长淅和曲望南是个误会,再说,曲望南还那么小,谈婚论嫁确实是早了点。   贺暖仪来找叶无霜的时候,也说了一嘴,当时曲望南正坐在那练字,听到这话的时候,歪着头,笑了笑。   “不是误会,姨母,他之前喜欢我,后来去喜欢别人啦。”   曲望南说的轻松,贺暖仪睁大眼睛愣了愣,然后悄咪咪的瞄了瞄叶无霜,发现她表情没有变化,也还是笑着的,心里直犯嘀咕,这二位,是不是也太洒脱了。   作者:其实这时候南崽只是在以毒攻毒,她还没放下。 第三十四章   曲望南很是坦荡,贺暖仪看了看她的手却更加心疼, 那手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的, 还说心里不难过呢。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所以只能做到守口如瓶, 就当她不知道,还是只当曲望南和高长淅之间, 是个误会。   曲府的这个年过的还算开心,曲望南平日里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该吃吃该闹闹, 嘴欠还是嘴欠, 要不是她那个大拇指指甲上的伤前一天结痂后一天又开始流血,倒也真看不出来什么。   又过了半年, 那赐婚旨意就下来了,礼部尚书的嫡女何冉冉与二皇子高长淅订下了婚约, 过了新秋就成亲, 时间倒是有点赶, 但从何家人的忙碌程度看, 怕是早有准备。   曲望南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叶楚河在院子里练剑, 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随手一甩,那剑竟然把那颗一人抱不住的树刺了通透。   吃了晚饭,她正坐在书房里看兵法,烛火晃了晃, 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的外祖父在门外走来走去,一副想进来,又犹豫的样子。   “外祖父,你在外面干什么呢?”曲望南放下书,笑着走了出来。   “哎呀哎呀,”叶尽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这晚上吃的太少了,正在长个子的年纪,我这不想来问问你想吃什么不?”   “你是要说何冉冉的事情吧!”曲望南直接拆穿他,和自己的家人,没什么话不能讲的。   “外祖父不是怕你难过么,我这心里挠心挠肺的难受。”叶尽崖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难过肯定会难过,外祖母都说了,这也算是人生的一个过程,走过去,就好了。”曲望南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双手扯着脸,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你外祖母说的不错,但是这走过去的过程,她没有经历过,她不知道。”叶尽崖也就这时候赶拆拆自己夫人的台。   “她刚及笄就嫁给我了,不得不说,我是个多好的男人啊,她发脾气不让我进屋,我就在外面站了一宿儿。她说要吃冰糖葫芦,我亲自给她做,吃了之后牙疼还怪我,我都受着了。之前皇帝要给我赏赐一个什么妾室,我也是赶忙给推了,我们叶家男人,一生只娶一个。”叶尽崖喝了口茶,“你看我多听她话,所以,她哪里经历过情伤。”   “外祖父,你真的不是来扎我心的嘛?”曲望南嘟着嘴,不是来安慰我的么,为什么说的我越来越难过。   “哎呀,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叶尽崖着了急拍了下大腿,他会阵前动员,他会与敌军俘虏谈判,但是安慰人,确实生疏。   “我主要是要跟你说我,是我的事情。”叶尽崖认真了起来。   “你知道你娘不是你外祖母亲生的,这事说起来,哎,”叶尽崖抹了下脸,把自己的少年往事说出来给孙女儿听,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曲望南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年轻的时候,跟随父亲也就是你太姥爷,多半时间在南境,那时候少年人,哪个不是意气风发,那时候我认识了个姑娘,她母亲在边境的宜城卖豆腐,”叶尽崖调整了下坐姿。   “他的父亲是个蛮子,所以她从小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因此处处被排挤,那时候我的满腹豪情壮志,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知道,你外祖父从小就充满正义感。”叶尽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然后呢?”曲望南更加好奇。   “一来二去,这,我也是少年心事,情窦初开,这不就有了点,那啥,你懂得。”叶尽崖有点不太好意思,“而且那姑娘特别温柔,我也是招架不了。”   “后来她便有了孩子,我就带她回了在宜城的府邸,本来准备等她生完孩子,带着她回京城完婚,也都书信给了家里的母亲,家里也都准备起来了。”叶尽崖眼神往上,回到了记忆里。   “谁知道她生完孩子没多久,偷走了府里的行军布阵图,留下你娘就消失了。”叶尽崖苦笑了下,“其实我有感觉到她奇怪,比如她被几次发现从你太姥爷的书房里出来,并且经常跟我打听,巡逻路线。”   “也幸亏我父亲为人谨慎,真的布阵图都是随身携带,做了份假的放在书房。”   “刚开始她和布阵图消失了,我还以为是家人不满他故意刁难,诬陷她,还把她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为此我闹了很久。”   “后来没多久的一场对峙,对方的行军都是针对那份假的布阵图,我才真的承认事实,其实之前我就知道,只是我心里承受不来,所以要闹。后来啊,我才知道,她的父亲,是蛮子的一个将军。”   “她可能都不喜欢我,只是利用我。”叶尽崖摸了摸曲望南的头,“所以,你外祖母不懂你的感受,我懂。”   “但当时我还要照顾你娘,我一个半大小伙子,如何做的来,也正巧先帝赐婚,把你外祖母许配给我。”叶尽崖继续说道。   “当时我还极其不情愿,本来甚至都不想回京,但你母亲那时候身体不好,我只能带她回京城好生养着。”   “就算回了京城,我也不愿娶你外祖母,那时候我被伤的很了,哪里还信什么姑娘,爱情。”   “不过,你外祖母也不是个普通人,”叶尽崖说着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落寞“我不愿娶她,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她呢,倒也不恼,而是骑着高头大马,把我拦在校场,当面问我为什么。”   “我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坐在马上从下而下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叶尽崖笑的更开心,“她那个样子可凶了,但是也很可爱。”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原因,她就撂下一句,那你必须娶我,然后就走了。”叶尽崖说的很生动,应该说,这段他记忆犹新。   “你娘回来的时候,府外的人都不知道,我就偷偷写信给你外祖母,把我和那姑娘的事情都说了,还说我有个孩子,她隔了一天给我回信,你知道她说什么么?”叶尽崖特别开心,还和曲望南互动了起来。   “什么?”曲望南也很好奇,原来,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跟我说,那孩子现在就有了娘了。”叶尽崖说到此处,眼睛里都有了泪花。   “后来她嫁进来,为了让你娘名正言顺,没两个月就开始扮假怀孕,后来你娘两三岁才带出去,那些人都说,她长得可比其他孩子快多了,哈哈哈哈哈。”叶尽崖边说边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才停下来继续说。   “我和你外祖母在一起不是因为她不介意我有个孩子,而是她那样身份的女子,还如此洒脱,扮假怀孕,抚养无霜,做我最坚强的后盾,从无怨言。这样的女子,我遇到了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我想,可能是她从马上看我的时候,我就是心动了的。”叶尽崖说着有不好意思了起来,脸还红了。   “所以,孩子,一段感情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真正要和你在一起的人,总会在那里等着你,你要做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然后找到他,或者等他找到你。”叶尽崖捏了捏曲望南的脸,“况且我们南南这么好,谁还稀罕他一个高长淅。”   “嗯!”曲望南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的,她想。   叶尽崖的话对曲望南来说很有用,她已经不会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啃指甲了,也不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流泪。   第二天,贺暖仪就来给叶无霜和吴絮影送请帖,康定侯府要扮场聚会,贺暖仪正巧从那来,就顺便帮忙把请柬送来了,她也是想让曲望南出去走走。   曲望南也应邀赴会,一直把自己关起来,不是解决之道。   宴会那天她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发现礼部尚书夫人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也在,贺暖仪一下子脸色不好,她转头跟叶无霜解释,“昨天我问过了,康定侯夫人说了,这何家因为太忙,已经回绝了,怎么今儿,又来了。”   叶无霜笑了笑“大概是听闻我们来了吧?”   吴絮影喜怒一直在脸色,此刻也没了好脸色。   叶无霜拍拍自己弟媳的手,“别冷着脸,别人在说我们没礼数。”   吴絮影不满的撇撇嘴,还是礼貌的笑了起来。   曲望南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先跟侯爷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带着惊鸿翩若去了马场,骑了两圈,发现何冉冉和何似站在栏杆外面等着她,她握紧了缰绳,还是驾着马走了过去。   “有事么?”她翻身下马,手里的马鞭甩出了响亮的一声。   “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何冉冉开口,她已经要嫁给高长淅了,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她不择手段抢来的。   “为了什么?让你哥哥陷害我,还是要顶替我的位置嫁给我们二殿下?”曲望南掏了掏耳朵,满脸厌烦,“如果是第一条,那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接受你。如果是第二条,即使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时候,但最终也是二殿下移情别恋,你的道歉对我没有什么用处。”   曲望南又看了眼这俩人。   “咱们也都交过手,别装模作样的了!”   “我是真心实意的。”何冉冉说着,竟然还微微低下头,“你不接受,我也要道歉。”   曲望南看她那又要哭的模样实在是头疼。   “人家不接受你还过来现眼,怎么,你是想道歉,还是炫耀?”一个欠揍的声音插了进来。   曲望南一听就知道是谁,对女孩子说话这么不客气的,除了高长凌,还有谁?   高长凌身后竟然没带人,他一个翻越,就走到了围栏内,站到了曲望南的旁边。   何冉冉看到高长凌还是不自觉的就会害怕,往后缩,倒不是因为高长凌说话刻薄,而是他见过自己的丑态。   何似看出了自己妹妹的后退,稍微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自己妹妹前面。   高长凌见状,笑的更明显。   “你们俩个,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一个比一个虚伪,还非要在这现眼,怎么,是没被我打够?”高长凌说完挥舞了下拳头。   何似下意识的轻轻撇了下头。   “赶紧给老子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这么欠,就准备在贵府再躺半年吧!”   高长凌说话很不客气,何似和何冉冉也不在自取其辱,转身就走了。   曲望南无奈的朝着高长凌耸了耸肩,还没开口,远处又来了俩个人,看清来人的模样,曲望南上一秒还轻松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曲望南忍不住吐槽,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 走了个何冉冉和何似, 来了个钱白梅和曲宁欢。   “这不是你的那个…”高长凌挑了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曲望南白了眼高长凌, 眨了下眼睛突然想起来,上辈子, 曲宁欢不就是嫁给这个人的么?现在看来,高长凌是谁都不喜欢, 对曲宁欢也不客气, 难道是后来, 他们有什么故事?   没等她在细想,那俩人缓缓走过来, 曲望南一看,哎呦喂, 好家伙, 钱白梅浑身穿金戴银, 她是过来准备闪瞎别人的么?   除此之外, 她的肚子虽然已经很大了,但是在曲宁欢的搀扶下, 还是像个志得意满的斗鸡,抬高着下巴。   “哟,你老爹这审美,这么清新脱俗啊,喜欢这种...呃...金玉其外的。”高长凌嘴还是欠嗖嗖的。   曲望南没说话, 只是又翻了个白眼,你上辈子还娶了曲宁欢呢,你们俩审美也都不怎么样。   钱白梅和曲宁欢一走过来,就给高长凌行了个礼,高长凌也不客气,人家有孕在身也没说一句免礼。   俩人跟高长凌寒暄了下,高长凌竟然也配合,惹的曲望南又看了他几眼。   “南南,你这段时间都不回家看看你父亲,他想你想的紧呢,”钱白梅话锋一转,就亲切的开始和曲望南拉家常,“我们也都十分挂念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肚子,曲望南想,你们还能想我,你们不害我,就算是做好事了。   “谁没事会去看望仇人啊,不嫌恶心么?”曲望南笑的很甜,但是说出来的话也是真不客气,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怨气,而且重生回来只想活的自在一点,什么虚与委蛇她不屑,就是要活的自由自在,堂堂正正。   “妹妹可是还在生气父亲打你的那些板子,那是你太过调皮,父亲也是情急之下才打了你”曲宁欢用手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语气轻柔,好像真的是为曲望南着想“父亲现在也知道下手重了,但是抹不开面子,妹妹你先退让一步,父女俩之间还能真的有什么仇啊。”   曲望南一听这话,心里那个火啊,怎么着,先把错归结于她,事情的真相这俩人难道真不知?啊呸!还父女之间没有真仇,他曲鸿峰配称做一个人么?他不配。   “曲姨太这也是快要临盆了吧,怎么不在家休息?”曲望南笑的更甜了,满脸的无辜,“而且您这一身,怕是价格不便宜吧,就像您头上的三个钗子,各个都不是凡品呢。”   钱白梅一听,笑的更得意,她用手摸了摸头上的钗子,“都是将军送的,说我怀孕辛苦。”   曲望南心说,您是真没听出来,哪个正常人头上戴那么多东西,你是把自己的头发当成蜂窝煤了么。   “哎呀,那想必,贵府现在肯定是其乐融融,您和那正房夫人一定相处融洽了是么?”曲望南再次无辜的眨眨眼。   钱白梅脸色变了下,然后又堆起笑容,“关系也都是不差的。”   钱白梅脸上还是笑容,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咒骂曲望南了。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和方静箩不对付,这个曲望南,年纪轻轻,说话还真是阴险。   “怪不得呢,我听说最近贵府的开支都是靠的正牌夫人的嫁妆,想必是不阔绰的,但曲将军还给您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是情真意切啊。”   钱白梅刚想反驳,曲望南连忙堵住她的话。   “但是我相信,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毕竟,曲将军也是个二品,只是之前一直花我娘的钱,后来填补上这个以后,府里就空了。哎呀,这么一想,您可要好好谢谢您那正牌夫人,她可是真有容人大量的。”曲望南说的情真意切,语气真诚,但言下之意却是,您丈夫吃软饭,您还跟着吃,还觉得志得意满,怕是真的有点不要脸面。   曲望南的每一句话,都往钱白梅的肺管子上戳,气的她不停地摸肚子压制怒气,在曲府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小妮子不是个好对付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教养,在三皇子面前,说话就这么笑里藏刀,一点都不知道体统。   “妹妹这话说的,怕是有点不太得体。”曲宁欢首先反驳,她很喜欢高长凌,格外想在他面前有个好印象,之前自己是个小县令的女儿,皇子是不敢想的,但是现在,她是二品将军的女儿,她各项都不输京城里的贵女们,长得也比她们好看的多,配三皇子,理应也是配得上的。   “得体?您二位还计较这个呢?我以为您二位做那些个事情的时候,就把得体这两字塞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呢。”曲望南笑的更开心,这两位现在还跟她这装人模狗样,又不是没交过手。   “南南是不是因为二殿下要娶别人了,所以心气不顺,拿我们撒气呢?”钱白梅皱着眉头,表情忧伤,但其实也是气急了,她本来是想到曲望南这炫耀一番,然后再让曲宁欢在高长凌这表现一下,留个好印象。但是曲望南完全不吃这套,不会因为高长凌在而收敛,反而绵里藏针说话难听的很。   曲望南一下子失去了笑脸。   “二位这话可是什么意思?我二皇兄跟曲姑娘那可是堂堂正正的,你们现在是在给他们泼脏水,谁给你们的胆子?”高长凌皱起眉,脸色严肃,他一这样就很像当今的皇上,那股子威严,也确实很压人。   钱白梅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只想刺激曲望南,却没想到成了在高长凌面前,编排高长淅。   “三殿下,臣妇并非此意,臣,臣妇,是臣妇说错话了,这怀了孩子之后,就是口不择言,还请三殿下莫怪罪。”钱白梅连忙又行了个常礼。   谁会为难一个孕妇呢?   钱白梅想的好,但是高长凌却不是个正常人。   “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就给我好好在你府里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怎么,怀孕了就可诬陷他人?编排皇室?”高长凌并没有放过钱白梅,而是更加严厉。   “三殿下,臣妇知罪。”钱白梅没想到高长凌如此得理不饶人,于是想着跪下来,曲宁欢也明白她母亲的想法,但是她母亲如今怀有身孕,肚子那么大,到底不便,她赶忙扶住钱白梅,然后自己跪了下来。   “我母亲确实是无心的,请三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她这么做是有两个目的,一是待母亲谢罪,二是想让高长凌知道她有担当,能对她青眼有加。   “你母亲这身孕和别人还真是不同,别的夫人怀孕那都是依旧纯良,就算是闹点小脾气那也是可爱之举,你母亲,呵...”高长凌从上而下的看曲宁欢,“可别把自己的龌龊推给有身孕,也别为了给自己开脱就给孕妇泼脏水。”   “孕育孩子是神圣而又伟大的,可别玷污了她。”高长凌一锤定音。   钱白梅和曲宁欢连忙点头称是,在高长凌的示意下,曲宁欢连忙起身,带着自己的母亲走了。   曲望南看这一幕,心里那股因为听到高长淅而不快的情绪立刻消散了,她以前一直觉得,高长凌这人,吊儿郎当,把世俗伦理不放在眼里,确实很没有皇家风范。   但是这后面几次发现,做他的朋友,还是很爽的,他这个人,从不会因为对方哭闹,或者什么其他必须礼让的理由而沉默不言。   在高长凌这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怎么,是不是很感谢我?”高长凌一挑眉,就又是那纨绔子弟的样子。   “兄弟之间要分的这么客气?”曲望南也笑着回答。   高长凌楞了下,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确实是说,把这个小妮子当成兄弟,没想到,曲望南还真记在心里。   他也笑了起来。   “我现在骑射很有进步,比一把?”曲望南学着高长凌挑眉的样子,回看过去。   “我这个人还真禁不住挑衅,走,输了的那个从此就是小弟。”   “成,走!”   曲望南在高长凌的帮助下没吃哑巴亏,心里很是爽快。   叶无霜和吴絮影那边,和礼部尚书夫人何氏倒也是相安无事,其他夫人祝贺何夫人,叶无霜竟然还跟着祝贺了一句,吴絮影直性子,没冷脸也已经算得体了。   贺暖仪知晓内情,所以主动和康定侯夫人一起岔开话题,众人倒也是热闹不生分。   聊的正起劲的时候,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走到众人前面,先朝着叶无霜笑了笑。   叶无霜愣了下,点了点头算作回礼,她觉得这人眼熟,但是不知在哪见过。   “你怎么来了?”贺暖仪开口问,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吃惊。   “这不是微阑嘛,几年不见,真的是个大人了。”康定侯夫人拍了下手。   “这几年都在外,确实是好长时间没有来拜会夫人了。” 井绍予双手合并行了个礼。   “无妨无妨,听你母亲说了,你是四处走不着家。”   “是让母亲担心了。”   “你今天是专门来看我的?不能吧。”康定侯夫人比在场的的其他夫人年纪都大,但是和高芷兰那一辈比,又小得多。   “当然,主要是来给夫人请安,顺带着帮我大哥给嫂子带个东西,大哥说今日排队给嫂子买了爱吃的七品斋的枣泥膏,凉了就不好吃了,让我特地送来。”井绍予把手里的几大盒糕点递给贺暖仪的小丫头。   “哎呀呀,还是你大哥会疼人。”康定侯夫人立刻笑着说,其他夫人也跟着打趣,贺暖仪一下子就红了脸。   “我也很会疼人的!”井绍予抬着头大声的说着。   “哎哟哟,你啊,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康定侯夫人看见井绍予那得意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   井绍予比他大哥小了十岁,所以现在也不过二十刚出头没两岁,外人自然也不会要求他像他哥哥那般稳重。   叶无霜也跟着笑起来,但是总觉得,刚才井绍予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朝她这瞄了一眼? 第三十六章   “你这水平,丝毫没有长进啊, 这十箭, 你脱靶了九箭,小弟, 大哥都替你面上无光。”高长凌收回弓箭,驾马靠近曲望南。   “大哥, 你上次可是跟个麻袋一样被我摔在地上。”曲望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骑射水平, 确实烂的离谱, 但也不能轻易示弱, 俗称嘴硬。   “这可是就事论事,我是力气没你大, 这我也认。”高长凌倒很是坦坦荡荡。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围栏边。   曲望南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等着的小厮,这小厮瘦瘦弱弱的, 接过缰绳的时候, 身体还在颤抖。   曲望南有些疑惑, 特地看了他一眼, 就发现这小厮上身的衣袖太短,遮不住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   “你这胳膊怎么了?”曲望南站住了, 看着低头佝偻着腰的小厮。   “回,回姑娘,小的,不,不小心撞得。”小厮越说越弯腰, 声音都在抖。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记得抹点药。”曲望南想,这庄园是专门给大户人家办宴会用的,来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总归是不缺钱的,理应也不会苛待下人们才是。   “什么撞的,这是被掐的。”高长凌也走过来看了一眼。   “被掐的?”曲望南皱了皱眉,看向小厮,“你是被人给掐的?”   “不,不是,真的,真的是撞得。”小厮越说头越低。   “你问他他也是只敢这么说,要不我掐你一下试试,看着淤痕是不是和他胳膊上一样。”高长凌说的一派轻松淡定,好像这事在他看来习以为常。   “他这样年纪小的,总归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你看看他瘦的,风一大怕是都会晃悠。”高长凌看着小厮就快跪下了,于是抬手就把递了过去,小厮连忙微微直起了腰接过缰绳,给他俩行了个礼,就拉着两匹马朝着马厩里走。   “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曲望南气的脸皱成一团。   “你身在高处看不见,其实这样的情况,并不少。”高长凌看着小厮的背影,表情深沉的不像他。   “既然我看见了,就不能视而不见。”曲望南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小厮把马领回马厩,喂马草,整个动作都微微佝偻着腰,好不可怜,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他自己站起来,别人帮得了他一时,还能帮得了他一世?”高长凌回头看着曲望南,表情不像刚才严肃,面上又带上了微笑。   “总归是要帮他一把,让他走出第一步,有的人,就缺那么个机会。”就像她自己,老天爷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娘机会,她们才能走出泥潭,挽回一切。   俩人看着彼此没有说话,最终是高长凌轻笑了一声,打破僵局。   “大哥帮你一把,我去把人给你要来,算你欠我一个人情。”高长凌双手背后,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正形的三殿下。   “那小弟先谢谢大哥了。”她原本是想让叶楚河来要人,她一个姑娘亲自要人总归不太好,既然高长凌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   曲望南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他。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是掐的?我看着跟我撞桌角的那些个淤痕差不多啊。”曲望南也学着他双手背后。“难道,是你经常这么掐别人?”   “我?”高长凌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我可从来不干这种事情,我要是想打人,那都是光明正大,从不遮遮掩掩。”   “你没看他有两处淤痕那还有指甲划的血疤,虽然很小,但也不是看不见。”高长凌甩了下手,“所以说我才是大哥,你是小弟呢。”   曲望南回想了下,确实好像有那么两点很小的血疤,但是真的是非常小,别人不说,都不会注意到的那种。   但高长凌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上辈子也是被钱白梅掐过的,只是相比较身上其他的伤,那些个淤痕显然不在她的关注内。那高长凌,是怎么对这个一清二楚的呢?   高长凌不说,曲望南也就不问,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那些无需告知旁人,只能深夜自己来回舔舐的秘密。   俩人出了马场便分道扬镳,高长凌带着福来走了,曲望南带着惊鸿和翩若找了个亭子喝了会儿茶,没一会儿,那何家的嫡次女何悠悠竟然也走了过来,但她和何冉冉和何似不同,走过来看见曲望南也没有搭话的意思,反而是坐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的喝茶。   何家的三个孩子已经不再去周夫子的学堂了,以前何悠悠和她也不对付,但这也不是一时的了,她们一直这样,所以何悠悠不和她搭话,她反而觉得很正常。   两拨人坐在两侧,各自说着话,曲望南休息够了就准备再去玩会儿,她记得那边好像还有在进行蹴鞠比赛。   于是她起身,准备从何悠悠身侧走过去。   “是我家对不起你。”何悠悠开口的很突然,曲望南离她不过两步,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   曲望南没答话,而是侧过身看着何悠悠。   何悠悠这时也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她语气真诚,面带愧色。   “我大哥做的事龌龊,我大姐做的事羞耻,我大哥想要坏你名声,我大姐明知你和二殿下有情,还不知避嫌,反而勾引,我父亲纵容他们,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何悠悠一直都是高傲的,从来不曾对曲望南低过头,而现在,她微微垂下了目光“我不是替她们道歉,我只是觉得,我何府欠你的,我应该同你说声对不起。”   曲望南愣了下,然后笑了,那种发自真心的微笑。她没想到,和她针尖对麦芒的何悠悠,竟然会跟她道歉。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曲望南弯起眼睛。   何悠悠听到她的话,看了她一眼,而后苦笑的低下了头。   “因为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欠我,所以你的道歉我不能接受。”曲望南说完转过了身,朝何悠悠挥了挥手“我们下次见。”   何悠悠也笑了出来,在她背后大声喊了一句下次见。   晚上一家人坐着马车回府,曲望南有些累了,就缩在一角打瞌睡。   “我觉得,那个荣国公的二公子很是奇怪,他怎么动不动都要朝着你笑,你们以前认识?”吴絮影皱着眉跟叶无霜嘀咕。   “多年前好像见过一面,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了。”叶无霜也奇怪,这个井绍予,她并不记得他们有什么交集啊。   “所以啊,我刚才就在琢磨,你说他怎么偏偏老往我们这边凑,还对着你笑的花枝招展的,后来我想到了。”吴絮影小心翼翼的往叶无霜那边凑了凑。“我觉得他别有所图。”   “我们能有什么让他图的”叶无霜看着吴絮影严肃皱眉的样子笑了起来,她这个弟媳,虽然话多,直性子,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却是个很可爱的人。   “我们当然有啊。”吴絮影立刻反驳,然后看了曲望南一眼,“我觉得他对我们南南别有所图!”   “他和南南?”叶无霜难得吃惊到瞪大眼睛“不会吧,他和南南貌似更没有来往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听说了,这个井绍予这么些年一直不归家,但这次好像是真的定下心来,说还准备考个功名呢,荣国公夫人,现在正在给他看适合的姑娘。”   “我们家南南虽然年纪小,但是长得好,性格好,谁见了不喜欢。”   长得也没那么好看,性格也没那么好啊,叶无霜在心底小声的反驳了两句,但没说出口。吴絮影没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继续跟她分析。   “你看那个荣国公府的大儿媳,那是经常往我们家跑,每次看南南那个眼神,哎呦喂,真的是疼到心坎里,你说为什么啊?我觉得她就是给她小叔子看的。”   “上次那个荣国公夫人来,也跟娘说,我们南南是个好姑娘。这话说的太多余了,谁不知道我们南南是个好姑娘。”   “你想,再等两三年,那个井绍予考了个功名,我们南南也就及笄了,他们顺势上门提亲,你看看,是不是天衣无缝?!”吴絮影说的手舞足蹈。   “也不是说这个井绍予有问题,但他大我们南南也太多了,不合适不合适。”吴絮影最后摇了摇头,满脸的抗拒。   “南南还小,我看荣国公府应该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叶无霜觉得吴絮影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看她说的那么认真,心里又有那么点怀疑,就那么一点点。   “年纪小怎么了,我们南南招人疼啊。”吴絮影再次对着叶无霜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判断不疑有他。   叶无霜心下汗颜,自己的女儿在吴絮影这个舅母看来,是个完美无瑕的姑娘,哪哪都好,看吴絮影这么自信,她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没再反驳,因为吴絮影明显对自己的判断已经深信不疑。而是点了点头,说自己以后更加注意着。   她们在回府的时候,高长凌也回到了宫里,那时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刚到门口,就听见侍卫说,二殿下在里面。   他推门的手停顿了下,也只是那么一下,然后带上他的招牌微笑,推开了门。 第三十七章   “你跟她过于亲密了。”高长淅的声音有点沙哑,前段时间, 他受了风寒, 调养了段时间,刚刚好, 但人也憔悴的多。   就连着裴皇后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每日都要来高长淅的宫里, 陪着他,照顾他。   但不知皇帝怎么劝说的, 皇后也真以为这儿子如此失态是因为心里对曲望南愧疚。   不过也对, 是愧疚, 但不是皇后理解的那种。   “二哥,你是自己去了, 还是派人跟着去了?”高长凌侧过头示意福来退下,然后坐到了高长淅对面。   福来点了点头, 弯着腰就走了出去后, 带上了门。   “何冉冉告诉我的, 她说…”高长淅看着高长凌欲言又止。   “她说什么重要么?不如, 二哥听我说一说?”高长凌翘起了二郎腿,“何冉冉是什么货色, 你我都清楚,她说的话,能不能听,这要二哥你自己思量。”   高长淅的表情有了点松动。   “不如我来跟二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长凌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出了个橘子, 剥了皮递给了高长淅“她带着胜利者的趾高气昂去曲望南那显摆,我不过是看不过小人得志,帮着说了两句,这就来告状了?”   高长凌接过橘子,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二哥,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即使不是蛇蝎心肠,也算是个无耻小人,既然你要娶她,那你就要做好准备。”高长凌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往前探了探,表情严肃,甚至还有点阴冷:“她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你怎么确保她不会捅你一刀?”   “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看着她,”高长淅微微侧了侧头,“我就像看到了我自己,苦苦求而不得的我自己。”   高长淅很是痛苦,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却落得如此下场。他知道何冉冉做的过分,却总是在她身上看见自己。有时候他想,自己求而不得,是不是成全别人会比较好。   高长凌嗤笑了下。   “二哥,你可想清楚了,你对何冉冉的仁慈,就是对曲望南的残忍,换做其他人都可以,但是他何家,就是欠曲望南的。”高长凌伸手拉过高长淅的手腕,强迫他直视自己,橘子应声落地,“何似为了自己的妹妹,可以当众毁曲望南清誉,何冉冉明知你和曲望南两情相悦,还是愿意配合父皇插入你们之间。”   “他们不是主谋,那也是帮凶。”高长凌手下用力,“你看过曲望南如今的样子么?何家欢天喜地,何冉冉出去接受众人艳羡,曲望南呢?你心里的难过,她难道会少半分?”   “你对着何冉冉的仁慈,何来不是一种背叛!”高长凌难得的提高了嗓音。   他也是许久没看见曲望南,这次一见,她的消瘦肉眼可见,眼里的光都没有以前来的纯粹,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是欣赏的,这世道,小人得志,好人反而要受委屈?这何来的天理。   高长淅没有反抗,看着高长凌,听着他的咄咄逼问,红了眼。   “我,我不敢看。”高长淅咬着牙。   “二哥,以前的你做什么事情都是胸有成竹,喜怒哀乐也都不行于色,我始终认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高长凌松开了手,“你不是个胆小鬼,也不是受了一次伤就永远把自己关起来的懦夫。”   高长凌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哥哥,你也得学会朝前看。”   高长淅用手捂着脸,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过得昏昏沉沉,想到自己之前对曲望南的热烈,就越是愧疚,也全然变得不像自己。   如今高长淅的话,把他逃避的全部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到了台面上,告诉他,不止你在痛,曲望南也在痛。   “你得振作起来,哥哥。”高长凌站了起来,走到高长淅身边,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高长淅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没有说话。   俩人就这么没有动作,良久,高长淅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看着高长凌。   “长凌,你和以前不一样了。”高长淅没有正面回应高长凌,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高长凌看见高长淅的神情比之前清明点,也明白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也许我只是长大了。”高长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了笑。   “长大了…”高长淅笑了下,只是长大了?之前他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他不知道福春在他和曲望南的交往中做了手脚,他不知道父皇的打算,但是高长凌都知道,而且,他竟然能识破父皇和何冉冉的阴谋。   如今想来,那次的老虎枕头,就是高长凌给的提示,只是自己当时没做他想。那时,怕是高长凌已经预知到了结局。   这是什么样的玲珑心思,和他之前那个思想简单的弟弟,简直是俩个人,甚至有点可怕。   “哥哥,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高长凌笑的无辜。   “是么?”高长凌淡淡的笑了笑,语气平淡,却是不信任。   “当然!”高长凌爽快的回答,仿佛真的还是那个心无城府,不学无术的三殿下。   高长淅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   “那你喜欢南南么?”高长淅没有回头,高长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情绪。   “喜欢!”高长凌没做犹豫。   高长淅晃了一下,肩膀一下子收紧。   “但不是你这种,我欣赏她,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光明正大,受了伤也从不退缩,勇往直前。”高长凌补充道,“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是,她是个好姑娘。”高长淅的肩膀放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二哥,你该见见她的。”你该见见她,说出一切或者是告别,要么不放手,要么就该决绝的说再见。   高长淅没有回答,打开门走了出去。   高长凌没有在逼问,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是个外人。高长淅的路,合该他自己走,帮的多了,怕适得其反。   高长淅清明了心思,回到自己宫里,福春已经布好了晚膳。   他知晓了来龙去脉之后还是把福春留在了身边,高长凌那一脚确实用了力,如果高长淅不管,那福春能不能活下来就不好说了。还有个原因就是,福春这样性子的人,背叛过你一次,就是死,也不敢背叛你第二次。   高长凌的话如雷在耳,他是不该如此昏昏沉沉下去了。   皇宫这里有事发生,荣国公府也是。   贺暖仪回来的路上想了想就觉得自己这个小叔子奇怪的很,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往人多的地方里凑了,而且他时不时往她坐的地方看,但哪里是在看她,分明是在看她旁边的叶无霜!   这个微阑,前段时间叶无霜在乡下,他也在。后来叶无霜回来了,他也回来了,你说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而且最近还一改性子,开始努力读书说要考取功名了。   没有上进心的人有了上进心,肯定是有蹊跷啊。   马车到了门口,她赶忙走下来,往荣国公夫人,她婆婆那屋子里走过去,这心里的想法,压得她哆嗦。   她到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小叔子正在陪着国公夫人闲聊,把她婆婆给逗得,在门口就听见笑声了。   井绍予就这本事,舌灿莲花,能说会道,在他的口才之下,白马非马还真不是个难事。   “暖仪回来了,你们今天玩得可好?”荣国公夫人很喜欢她这个儿媳,说话也很是温柔。   “母亲,”贺暖仪行了个礼“玩得很好。”   “来,坐到我旁边来,微阑在跟我说他四处游历时的趣事,太有意思了,你也来听听。”荣国公夫人向着贺暖仪招招手。   贺暖仪笑着坐到了旁边,只是这个笑却夹杂着忐忑。   井绍予的话有多可乐她不知道,只是在她婆婆笑的时候跟着笑几声,其实心里巴不得立刻把话问出来。   还是井绍予发现了她的局促。   “嫂嫂可是有话要说?”井绍予喝了口茶,看向贺暖仪。   “嗯?”荣国公夫人也转过头看向她“暖仪有事?”   贺暖仪看了眼井绍予,又看了眼自己的婆婆,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今天小叔子也去宴会了,我就想问,小叔子是不是对我们在场的哪个姑娘,有点想法。”贺暖仪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俩个人和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都听见了。   “什么?”这是荣国公夫人的声音,她心里啊,是恨不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喜欢的人,赶紧成亲,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着没落的。   “可是真的?”荣国公夫人急切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是!嫂嫂看对了。”井绍予也不扭捏,反而说的很是大方。   “谁家的姑娘,你说来听听!”荣国公夫人笑的啊,真真的发自肺腑。   “叶家的!”井绍予也笑了,你还别说,笑的还有点陷入恋爱的羞涩。   “叶家的?哪个叶家?”荣国公夫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娘,魏国公府。”贺暖仪赶忙补充。   “魏国公府?”荣国公夫人想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你这,年龄不合适吧!”   “也不只是年龄,这,这,不合适啊。”贺暖仪也皱着一张脸。   “年龄是什么问题,在爱情面前,年龄根本不是问题。”井绍予大手一挥,根本不在乎,“娘,嫂嫂,我可把话放着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谁都不娶,你们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出家当和尚了,到时候你们只有来庙里,才见得到我了。”   “你说的什么话!”荣国公夫人瞪了眼自己的儿子,魏国公家的那个曲望南,是个好孩子,但是年纪小啊。   “是啊,这话怎么能乱说。”贺暖仪也连忙轻斥,不说叶无霜有个孩子,这年龄也不太合适啊。   “那我不管,我还就非她不娶了,正好,我们也把这事说开了,我就喜欢她,除了她谁都不行,我就是为了她,才这么多年不娶妻,不考功名的,娘,嫂嫂,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强求,我明天就走,我四海为家,我孤苦无依,百年之后,我就暴尸荒野吧。”井绍予抬着头,一副我就这样,你们看着办的样子。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荣国公夫人气的深呼吸了几口气,但是也知道自己儿子个性的,可是,这么多年,那自己的儿子在曲望南小时候就打人家主意了?这,是不是有点禽兽。   贺暖仪站起来给自己的婆婆顺了顺气,心里也是清明了,怕是井绍予回来,正是因为叶无霜和曲鸿峰和离了,他得知了消息,赶回来的。不过这情根,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作者:哎嘿,这荣国公夫人,也想岔了。感谢在2019-11-28 01:56:46~2019-11-28 23: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3又凶又萌、说书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你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心思的?”荣国公夫人按了按额头, 高芷兰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要是自己上门去说,我那个二十出头的儿子看上你家外孙女儿啦, 会不会收到一份绝交书那可真是不得而知了。   “很久很久了,您会帮我的对吧?娘?”井绍予站起来, 坐到了荣国公夫人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 一双眼睛那是无辜又可怜。   “只要你是真心的, 娘自然是会帮你的, 可是,魏国公府能不能同意就不好说了。”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的这个儿子虽说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没有入朝为官, 但确实是个有才华的好孩子, 要是早些年走入仕途, 也不会比他哥哥差。   “我肯定是真心的!”井绍予连忙开口保证, 举手发誓,“特别真, 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这孩子,动不动发这么毒的誓做什么。”荣国公夫人赶紧拉过井绍予的手,哪个母亲愿意听自己的孩子说这话。   贺暖仪是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就同意了?也不是说叶无霜不好, 可这毕竟嫁过人,还有个孩子,到时候入朝为官,井绍予可能还要和曲鸿峰经常见着,那不是很尴尬?   贺暖仪心里很矛盾,以前她觉得处处比不上叶无霜,心里难免介意。后来叶无霜过的不好,她又于心不忍,但是如果叶无霜要和她成为连襟,她心里多少又有点奇怪。   “娘,您就答应了?”贺暖仪还是纳闷,自己这婆婆接受度这么高呢?   她这一开口,那边和和美美母慈子孝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你想想我这小儿子,这么多年了也不着家,如今,却是愿意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虽然这年纪有点不太合适,小就小了点吧,也挺好。”荣国公夫人一直愁自己这儿子,如今他能定下来,她是怎么都乐意的。   “那是!女大三抱金砖啊!”井绍予也昂着头,那表情,贺暖仪活生生看出了种小人得志的味道。   贺暖仪无奈的点了点头,行吧,自己婆婆没意见,她也是没意见的。   “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曲望南可比你小十岁呢。”荣国公夫人心里突然感觉,好像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不喜欢曲望南啊,我喜欢她娘叶无霜!”井绍予更无辜了。   “什么??????”荣国公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后面的嬷嬷赶忙给她顺气,贺暖仪也连忙站了起来,扶住她婆婆的肩膀。井绍予也站了起来,摸着他娘的后背给她顺气。   这好一会儿,荣国公夫人才顺过气来。   “你说谁?”荣国公夫人眨了眨眼,觉得刚才听错了。   “叶无霜啊!”井绍予说的理所当然,正气凛然“娘你怎么觉得会是曲望南呢,那小屁孩才多大,我喜欢她娘!”   “你,你,你…”荣国公夫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嫁过人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他们荣国公府也是豪门大户,嫡子娶了个再嫁的,总归说出去不好听,而且叶无霜比井绍予大了六七岁呢,虽说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但不合适啊。   “娘,你可答应了的啊!”井绍予一副你不能反悔的表情。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荣国公夫人拍了拍旁边的桌子,“不行,我不答应!”   “娘,你不答应我就走了,我现在立刻收拾包袱,去魏国公府,我还要告诉整个京城,我,荣国公嫡子,要入赘到魏国公府去!”井绍予也不慌,反正就是你不帮我,我就不要脸了。   “你,你!”荣国公夫人看见自己儿子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气,但她也知道,井绍予是说到做到,“哎呦,哎呦,我头痛。”   井绍予也不动作,就这么看着他娘,老把戏了。   荣国公夫人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无动于衷,于是叫的更大声。   嬷嬷和贺暖仪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但其实俩人也都看出来了,因为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青柳,快把坐在偏厅喝茶的大夫请过来,老夫人又头疼。”井绍予像是早有准备,他朝外面自己的随身小厮吩咐道。他和他娘斗招这么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青柳大声的应了一声。   “别叫了,叫什么叫,我不疼了!”荣国公夫人气啊,这小子,一招一招等着她,放下搭在额头上的头,也不装了。   “青柳,别叫大夫了,老夫人头又不疼了!”井绍予憋着笑,又朝着外面吩咐。   “是!”青柳也在外面大声的回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无霜嫁过人,有个孩子,曲鸿峰还是当朝二品,而你,你是荣国公嫡子!”一招不行再换一招,开始讲道理。   “我知道啊,要是她们不和离,我还不回来呢,娘,我很认真的。”井绍予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语气冷静,表情严肃,“之前,竹溪写信告诉我,说在咱们家的聚会上,曲鸿峰的妾室出言不逊,我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于是我马不停蹄赶回来。我一回来,他们也和离了,但是她一和离就去了乡下,我也就跟着去了,还买了他们宅子旁边的屋子,每天偷偷摸摸的瞧她。”   “娘,当时我觉得和她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这才远走他乡,离开这个伤心地,否则谁愿意离开家,离开父母亲人。”井绍予这话虽然有卖惨的嫌疑,但也是真心话“我当时是太难受了,才想着离开京城。”   “娘,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心里疼。   “娘,我非她不可。”除了她,谁都不行。   这话句句往荣国公夫人肺管子戳,她沉思了良久,才继续说道。   “那你可知,娶了她,你要承受的流言蜚语?”荣国公夫人也冷静了下来,这个儿子,她知道,劝不住。   “我身上的闲话还少么?这京城不还有人说我好男色?这我都不在乎,还在乎其他的?”流言蜚语,井绍予还真不放在心上。   “那你可还知,她受过一次情伤,必定心里有所介怀。”有所介怀,可能爱你也永远差了那么几分。   “那又何妨,我好好暖着她就是!”放在身边,好好护着。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知道你的性子,也拦不住,那你自己往前走吧。结果如何,你自己走来看看。”荣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只要她也喜欢你,我便帮你去提亲。”是啊,自己的儿子自己生的,能怎么办呢?何况,叶无霜可能还不喜欢井绍予呢。   “她肯定会喜欢我,谁会不喜欢我呢?”看到自己娘亲松口了,井绍予也轻松了下来,总归要先把自己家里说通,这样的压力,不能让叶无霜感受到分毫去。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清净一下。”荣国公夫人挥挥手,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闹心儿子。   “那不行,我还要和娘吃晚饭呢。”绝对不走,不给反悔机会,要是他娘自己琢磨琢磨又不同意了,他找谁说理去,打铁还是要趁热。   “你怎么这么烦人?”荣国公夫人这个无语啊,她这个儿子脸皮怎么这么厚?!   “在自己娘亲面前,还装模作样的干什么,是不是啊,娘?”井绍予又欠兮兮的凑上来,“我就是你烦人的小心肝。”   “???”荣国公夫人皱起眉恨得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贺暖仪和嬷嬷也手抚额头。   真的,太欠了!   第二天一早,曲望南正在吃早饭,惊鸿就说,三殿下送了个人来,就在门外了。曲望南点了点头,三口两口把粥喝干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往院子外面走。   那小厮已经换了身合身的衣服,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   看见曲望南来了,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哆哆嗦嗦的问安。   “起来吧,我们府里不兴这个,起来起来!”曲望南被她吓到了,赶忙让旁边的小厮给他扶起来。   “你叫什么?”   “东,东延”小厮声音细小,想来之前也是被打压久了,总是不敢堂堂正正的看人,说话。   “东延?好名字,这样吧,你去我哥哥哪里吧,可以选择在府里,也可以选择去军营,放心,不管哪里,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曲望南对此百分之百放心。   曲望南带着东延找到了叶楚河,她这里总归是没什么要用人的地方,而且叶楚河那里选择更多,未来如何看他自己了。   她安置好东延,急急忙忙的就往学堂去了,走的时候还让翩若带了点糕点,早饭没吃饱。   等她坐好没多久,夫子满面春风的带了个人,曲望南觉得看着好生面熟。   “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前他四处游历,今天啊,我特地把他拉来,让他给你们讲讲我大晋的大好山水,开阔眼界。”   周夫子笑的见牙不见眼,曲望南从没见过他这样,想来那是真的喜欢了。   “各位公子姑娘,初次见面,我叫井绍予。”台上的的人说着,还顺便跟曲望南眨了下眼睛。   他,他在给我抛媚眼?这人有什么毛病?曲望南皱起了眉。   我得跟我未来的女儿打好关系,井绍予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飞起!   作者:亲爱的小可爱们,我有篇预收文《我只是个代打啊》,期待大家收藏,么么哒~   天刀大区“五岳寻仙”的第一区“剑吼西风”出了个太白大师姐,壕无人性,雷厉风行。   广大太白玩家对她又爱又恨,爱的是大师姐真长脸,恨的是大师姐的代打 “秃头不秃”这人太妖。   S12线上赛无视职业克制,锤丐帮,揍神威,戳少林,坐上了本区第一的宝座。   赢就赢了,嘴还欠,之前全服论剑排到号主上线的,隔壁老区太白一哥,狠狠揍了人家一顿还开嘲讽:“你的手是假肢?”   赢了线上赛之后,有人带节奏,太白太强,需要削弱,他直接回了一句“不是太白强,是我强。”言下之意,你们这些菜鸡抱怨个鬼哦,又一次狠狠拉了波仇恨。   你想骂他吧,这人你还找不到,他从不和其他代打互动,不直播,除了大师姐的号,从来不代打其他老板,简直是个迷。   太白玩家怕啊,这货再拿个线下赛冠军,到时候真是赢了比赛,喜提削弱怎么办? 现在强的不是太白,而是你秃头不秃啊。   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说什么的都有。   把这股情绪推到顶点的是,线下赛前几天,一个据说是秃头不秃的YY录音流出,音频里一个女声带着鼻音娇滴滴的埋怨,“大师姐,这么早干什么打人家电话,好困的。”   众人:日天日地的秃头不秃,是个女生?????? 第三十九章   井绍予的目光,不仅曲望南, 叶楚河也注意到了, 自从高长淅之后,他对自己妹妹身边的人, 有着高度警觉。   他皱起眉头,你说这眼神, 是男女之情吧,怎么看, 都不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 额...慈祥?   散学的时候, 曲望南和叶楚河叶星河结伴而行,曲望南和俩表哥小声嘀咕井绍予, 三个人没控制住回头一看,井绍予还站在走廊下看着他们, 见他们回头, 还热情的挥了挥手。   “我觉得他看我, 跟你看桂花糕一样,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曲望南说着双手抱着自己打了个寒颤。   桂花糕是叶楚河的养的一只獒犬,体型巨大, 但性子却一反常态的温顺。桂花糕这名字,还是曲望南取得。   “你们之前有过交集?”叶楚河眉头皱的更深,经历过高长淅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妹妹身边的异性全部清除掉。   “没有吧。”曲望南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觉得眼熟,保不齐是见过。”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嗯,我也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脑子不好。”叶星河也加入话题。   想在曲望南这刷一波好感的井绍予大概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落下了这么个印象。   除了这些小插曲,日子倒也是安安稳稳的往前走着。   曲望南每日,学堂,校场,甚至还找了来时来教她琴棋书画,难得空闲的时候,叶楚河还会陪着她坐在河边钓鱼,日子过得满满当当,倒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去回忆。   在高长淅大婚前,东宫先有了好消息,太子妃沐晴有了身孕,天家那是喜上加喜,听闻朝堂之上连着几日都是喜笑颜开,百官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曲望南也是真心实意为沐晴感到开心,正想着准备点什么送进宫里去聊表心意,太子妃的口谕也就到了,说要请曲望南去宫里一叙。   高芷兰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高长淅对曲望南来说,到底还是心里的一块疤。   曲望南倒是洒脱,只说没关系,当天下午就跟着传信的公公进了宫。   上次她入宫,是被抬进来的,这次倒是自己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这次一眼眼细看这宫廷,红墙照应下,说不出的厚重,以及对于外来者的压抑。   公公把她带到东宫之后,行了个礼就退下了,沐晴见她来,到很是开心,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如今这才有了身孕,还不显怀,沐晴的脸色也不如以往红润,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福,想来孩子的情况是很好的。   只是不知,这太子如何,曲望南对太子的印象实在是浅,只是听自己的外祖父曾说起,太子高傲。   “太子妃可是最近休息的不好,如今这时候更是要好好保重才是。”曲望南想来想去,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沐晴看着曲望南的表情,摸了摸肚子笑了笑。   “是这有了身孕之后,吐得厉害,太医说,过了前面三个月,后面会好很多。”沐晴笑着拉着曲望南的手,“私底下你还是叫我姐姐吧,叫太子妃反而显得生分了。”   “姐姐。”曲望南也不纠结,因为她知道,沐晴也不是跟她客套。   俩人坐在一起聊了好一会儿,说的倒也不是女儿家的话题,天马行空什么都聊,她还把井绍予在学堂讲得那些奇闻异事也拿了出来,果然沐晴听的很是着迷。就这个时刻,曲望南觉得井绍予这个人还是有点用的。   “我以前也很是想要走遍各地,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想来也是很有意思的。”沐晴握住了曲望南的手,“谁知道...”   沐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曲望南知道她的意思,谁知道嫁进了皇家呢。   沐晴笑了笑,转头让身边的宫女是小厨房打声招呼,今晚多做几道菜,留曲望南吃了晚膳再走。然后又差人去告诉太子今天就不和他一起用膳了,吩咐完,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出去。   曲望南知道,沐晴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这才是她把自己叫进宫里来的目的。   “姐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得了空,总想知道你好不好,”沐晴无奈的笑了下,“何冉冉虽不是我叫进宫里来的,但到底是借着我的名头,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其他人还真以为高长淅和曲望南是个误会,沐晴这玲珑心思却是多少猜到一些实情的。   “这事姐姐也是无辜的,不用跟我说抱歉。”曲望南很努力的扯出了一个微笑,你看看,何悠悠跟她道过谦,沐晴也跟她道歉,明明这俩个人也是无辜的。而那个真正该给她说法的人,却是连面都不愿意见。   “但我心里,总觉得对你不住。”沐晴另一只手也握住曲望南的手,“一想到你的处境,我就分外愧疚。”   “姐姐也不要担心,这事天家倒也做的漂亮,也没多少人说我闲话,”曲望南故作轻松的眨了下眼,“再说我还小,什么事情我走不出来,而且人要变心,这也是拦不住的,我还庆幸,他变心的早呢。”   沐晴没再说话,拉着她的手,良久才点点头。   吃了晚膳,一个公公传话说,太子今晚被皇帝留下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能来陪太子妃。曲望南也顺势告辞,沐晴也没有阻拦,她也知道,曲望南不愿意在这宫里多待。   曲望南跟着带她进来的公公原路返回,出宫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   夜晚的皇宫就像一个吞人的怪物,莹莹灯火也照不亮这座皇城的心。   惊鸿和翩若带着马车夫正在等着她,她先是给了带路的公公一些银子,然后上了马车,四下无人,情绪陪着马蹄的哒哒声开始纷飞,她吹熄了马车里的灯,睁着眼睛享受黑暗,而后无声的苦笑。   来之前还想过,会不会在哪一个拐角,高长淅就出现在那里,到时候他会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么?   如今出来了,也就死了心,也是,偌大的皇宫,她能走的也就那么几条路,若不是有缘分或者刻意为之,怎么可能遇到呢。   从宫里回来,全家人观察了两天曲望南,没看出她的异样,也都松了口气。   高长淅的大婚,对于皇子来说,到底是仓促了些。原本大婚之后的皇子都要搬出宫去住,但高长淅还未及弱冠,未封王,那王府也定然是没有准备的。   皇帝不知是不是对高长淅的愧疚,破格给他封了个瑞王,王府也选了地开始新建,在此之前,高长淅和何冉冉还是住在宫里。   封王大典也很是隆重,皇帝在荣华宫设宴,叶尽崖和叶无咎都去了。   众人围在高长淅身边敬酒祝贺,叶尽崖只是坐着闷头喝酒,他着实是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他旁边坐的是荣国公。   荣国公听自己的夫人说了,自己的儿子肖想人家闺女,他倒是没有觉得叶无霜有什么配不上井绍予的,在他看来恰恰相反,他还怕叶无霜和魏国公看不上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呢。   越这么想,看到叶尽崖他就越心虚,心虚之余,还想着要给自己的儿子刷刷存在感。   “怀远,怀远”荣国公井定山蹭到叶尽崖身边,还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叶尽崖不明所以的看了他几眼。   “干什么?”俩人之前也是好友,荣国公这个人,文臣出身,但却是个爽快性子,平时和叶尽崖也玩得来,但平时哪像现在这样谄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一个人低着头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来来,我陪你喝。”井定山一边笑着一边举杯。   叶尽崖瞪大了眼睛,这什么玩意。   “别动手动脚,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小子要阴我,说,你到底想干嘛。”叶尽崖打了个哆嗦,这老小子这谄媚样子,让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话说的,我们好兄弟,我和你喝杯酒,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井定山嘴硬,但心里虚啊。   “你上次对我这么好,还是十三年前,想我女儿嫁给你儿子。”叶尽崖眯了眯眼。   “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跟你喝了,我自己喝!”井定山装作生气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其实在打哆嗦,这老头子,怎么记性那么好。他要是知道,我另一个儿子还在肖想你闺女,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一拳。   “魏国公,荣国公,两位好久不见。”高长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井定山连忙起来,还顺手拉了下无动于衷的叶尽崖。   叶尽崖不慌不忙的也站了起来。   “还没有恭贺二殿下,不,瑞王殿下。”叶尽崖的声音不冷不淡,虽说不上热络,但也得体。   “瑞王殿下年纪轻轻便封了王,想来以后定是大有可为。”井定山连忙给叶尽崖找补了一下。   “多谢二位,长淅以后还要仰仗二位,请二位多多指教了。”高长淅面带笑容,一派作风还跟以前一样,找不出半分错处。   “不敢当不敢当。”井定山说完,脚下还踢了一下叶尽崖,让他也说话,别板着一张脸,这皇帝都看向这里呢。   “瑞王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我这样的老匹夫,也实在是没什么可指教的。”叶尽崖虽然是笑着的,但语气真的算不上好。   叶尽崖说完,井定山心里就翻了个白眼,外人看,可能只见叶尽崖笑对高长淅,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井定山是听了个真切。   但高长淅也没生气,又客套了两句就走了。   叶尽崖和井定山看他走远,就又坐了下来。   “怎么,你今天这情绪不对啊?”井定山这时候倒是多了个心眼,叶尽崖虽然是个武官,但真不是个粗人,他叶家时代功勋,也是名门望族,礼仪规矩,也都是一等一的。   他又想到了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曲望南和高长淅的事情,不是说是误会么,难道?   “不会是....”他瞪大了眼睛。   叶尽崖看了他一眼,没回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四十章   高长淅大婚的请帖还没到,曲府倒是先有了消息, 也难怪, 这一年,曲鸿峰也算是京城太太们话题中心的人了, 哪个夫人太太提起他不要骂一句。   当然这些和叶无霜无关,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哦,不, 也是做了一点的, 算是推波助澜吧, 毕竟那么有渊源,总不好袖手旁观不是。   今天曲鸿峰给钱白梅买了这个, 明天给买了那个,以为做的隐蔽, 其实还不是都被人看在眼里, 这消息叶无霜经过几手传了出去, 虽说已经真假难辨。但巧就巧在, 钱白梅那股嚣张劲,总能帮她把这些消息坐实。   上辈子她深陷局中识人不清, 这辈子跳脱出来发现,那几位也不过如此。   在大晋,男人也多有妾室,但是做到曲鸿峰这样的,也实在是不多见, 普天之下,不说那些王公贵族,就是那九品小官,也都知道,妻才是一家主母,合该掌管中馈,除非这主母无德,犯下大错。但上辈子叶无霜就吃了人言可畏这么个亏,在曲鸿峰和钱白梅的有意误导下,外人都道她善妒,狠厉,视人命为草芥。   这辈子她总算把这个赖在她身上的污名洗掉了,如今也该让曲鸿峰和钱白梅尝尝这种滋味。   钱白梅生了个女儿,不知是不是她在曲鸿峰耳边说了什么话,作为庶女竟决定要像嫡女那般大操大办,这事不只是方静箩,就连方家都被惊动了。   方少府虽说官职不及曲鸿峰,但到底是个长辈,资历也比曲鸿峰长得多,而且曲鸿峰这一举动确实于理不合,他上门闹了一场,这才打消曲鸿峰的念头。   至此方静箩和钱白梅算是更加水火不容。   “也得亏是生了个女儿,要是生了个儿子,怕是这将军府都要由一个庶子来继承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是许久才来一次的贺暖仪说的话。   自从上次宴会后,贺暖仪许久不来找叶无霜,叶无霜倒是找过她一次,被推脱了,于是也明白了,这怕是刻意回避。   她不知道原因,但想来想去,这辈子和贺暖仪也算是缓和了,想着再找机会,可没过几天,这贺暖仪好像又恢复的跟往常一样,来找她了。   贺暖仪躲着叶无霜,是因为她要个时间做心理准备。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叶无霜并无情谊,但曾经说亲这事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让她忍不住多想,多猜。   但早些年,叶无霜全身心搭在曲鸿峰身上,对她们这些太太夫人很是冷漠,她也曾说过叶无霜的坏话,后来知道真相后,就一直对她心有愧疚。   如今井绍予这一闹,把她两种情绪都交杂在了一起,实在是磨人的很。她在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井邵元发现了她的异样,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么多年,她还介意着当年的事情。   俩人秉烛夜谈,井邵元告诉她,当年他原本就更喜欢她的,他和叶无霜的事,不过是当时自己的父母一厢情愿。   最后叶无霜回绝的时候,他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不赶紧就去贺府提亲了。   贺暖仪心里的那点子不安定此刻也安静了下来,那股子委屈也烟消云散,她在井邵元的怀里哭了一会儿,倒也真真放下了这个事情。   没了那股子压抑,对叶无霜的愧疚就越发占据上风,所以在家思绪了两天,正好借着曲鸿峰的事,又来了魏国公府。   “但是按照曲鸿峰的性子,怕是这钱氏可以更加作威作福了。”叶无霜笑了笑,这俩人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   “这方静箩的肚子要是争点气,生个男孩,嫡子,可能日子还好过一点。”贺暖仪也点了点头,“这方氏也是,竟能忍得一个妾爬到她头上。”   “这还不是曲鸿峰在背后给钱氏撑腰,这方氏也是还想着曲鸿峰能回心转意。”就跟上辈子的她一样。   “也幸亏你早早脱离了苦海,我听我夫君说,前面就已经有人参了曲鸿峰一折子,说他私德不修,品行堪忧。”贺暖仪放低了声音。   “但陛下是不是没有理会?”叶无霜挑了挑眉,“曲鸿峰有的是战功,如今边境并不是长久太平,陛下还是要留着他的。”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贺暖仪自己又岔开话题,他们闲谈圣上,到底是大不敬。“哎,怎么不见南南,平时这时候不是该从校场回来了?”   “楚河带她去听戏了,说是那个很出名的戏班从江南上来了,一票难求。本来还让我跟着去,我是实在不想凑那个热闹。”叶无霜笑了笑。   “巧了么不是,我小叔子也带着我那一双儿女去看了。”贺暖仪点了点头,喝了口茶。   之后俩人之间竟然就安静了下来,贺暖仪是有心事,叶无霜是看出她有心事。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也没有”贺暖仪低下了头轻轻摇了摇,然后又摇了摇头“其实...”   “姐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叶无霜语气轻柔。   贺暖仪抬头看了看叶无霜,俩人四目对视,良久她才开口。   “我是,有愧于妹妹。”贺暖仪苦笑了下,“以前妹妹就处处强过我,后来我心仪子美,却得知他要说亲于你,心里更是不平。”   叶无霜刚想开口,贺暖仪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虽然最后,是我嫁给了子美,但是心底总归有那么根刺,我每次想起来都寝食难安。”贺暖仪每说一句话都废了好大的力气,就像是把自己不堪的那一面摆到了台面上,“以前,我也是经常说...说...”   “我知道,我知道的。”叶无霜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并不需要把她拿到明面上来。   这件事情贺暖仪错了么?错了,那自己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么?不是的,自己那时候全身心都只有曲鸿峰,不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乎,那些之前的朋友也都不在往来,在别人看来,难免变得不近人情,难以相处。   这件事情,错也不是单方面某一个人的。   “其实,当时的我被猪油蒙了心,姐姐曾几次约我我也都拒了,这也是我错了。”叶无霜伸手拉过贺暖仪的手“并不是姐姐一个人的问题。”   “可是,你是事出有因,曲鸿峰不是个好人,你当时的日子一定是很难过的。”贺暖仪很快回握住叶无霜的手,她不知道,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叶无霜是知道的。   “那也是我的选择,之后的那些后果也都是我该承担的。”叶无霜笑了笑,“姐姐是要跟我道歉么?那我接受了,姐姐从此也莫要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了。”   重生回来,叶无霜也曾经对贺暖仪颇有微词,但相处之后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害她,大概也是心有不平。   人从来都是复杂的,就像她曾经百般嫉妒钱白梅,甚至为此变成了自己都讨厌的那种怨妇。   贺暖仪红了眼眶,紧紧抓住叶无霜的手,良久充满谢意的点了点头。   曲望南带着惊鸿和翩若,跟着叶楚河叶星河进了茶楼,他们出发前,叶银河还闹了一场,问他们为啥不带上自己,最后被一句,小萝卜头没资格参加他们的活动为由给拒了。   说实话,虽说这是最火的戏班子,但曲望南实在是听不出个所以然,眼看叶楚河听的津津有味也就罢了,叶星河还能看的入神这就离谱了,他看得懂么他。   “你看懂了?”曲望南皱着眉,充满怀疑。   “没啊!”叶星河坦坦荡荡的摇了摇头。   “那你盯着看?看什么东西呢?”曲望南更困惑。   “我在看台边那个拉二胡的大爷呢。”叶星河嗑着瓜子回头看了曲望南一眼,又看会了台上。   “啊?”曲望南更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你看那大爷的架势,你看他手脚的配合,是个高手啊。”叶星河白了眼曲望南,“这么一个高手,愿意在这戏班拉二胡,那肯定是有个故事了。”   “你这个观察点,还真是和旁人不同。”曲望南撇了撇嘴,然后也把目光放在了大爷身上,那大爷拉二胡身上的那股巧劲,确实是习武之人才有的。   “不看那还能看啥?你看他们唱的文嗖嗖的,每句话我听着都累得慌。”叶星河放下了手里的瓜子,相比于看戏,他更喜欢听说书。   “这故事说的是,一个女子和她敌国恋人间的爱情故事。”叶楚河白了自己这弟弟妹妹一眼,想来也是,这俩的草包形象,还真是屹立不倒了。   曲望南和叶星河一起朝着自己的哥哥撇了撇嘴,你看的懂,好了不起哦。   “这么巧啊,你们也来看戏啊!”不知何时,一个人一间来到了他们包厢门口。   包厢内的几人抬眼看过去,井绍予笑的跟花一样,站在那跟他们打招呼。   茶楼戏台旁边的包厢倒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屋子,只是用一个个屏风隔开,井绍予正好坐在他们对面,一看见自己未来的侄儿和女儿在,立刻跑过来打招呼。   她们兄妹三人也立刻站起来打了声招呼,井绍予毕竟是荣国公的儿子,两家还是世交,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既然这么巧,不如就一起看吧,青柳,把那椅子搬过来,我就在这看了,对了,你把牧心和乐秧也叫过来。”井绍予是一点也不客气。   叶楚河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叶星河拉着曲望南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坐到了里井绍予最远的那个位置上。   “今天这戏班子好啊,据说之后,还要去给皇上演呢。”井绍予也不管这气氛尴不尴尬,热情就完事了。 第四十一章   这两家人进了一个包厢,井绍予还是很开心的, 除了他之外, 刚开始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也幸亏井牧心和叶楚河平时有些交情, 井乐秧也是个活泼性子,否则那场面, 可就太尴尬了。   但井绍予也不是普通人啊,这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 他见曲望南和叶星河无心听戏, 便开始给她们讲自己在外时有趣的, 新奇的际遇。最后这俩人还真是听的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对人家避如蛇蝎。   叶楚河越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 这两位之前还说井绍予有毛病,现在跟人家谈笑风生, 看样子就要拜把子了, 这, 变得也太快了吧!   恨铁不成钢啊!   “咳咳!”叶楚河故意咳出声, 想让那边三个人注意一下,这还看戏呢。   “是不是渴了?青柳, 快去再点两壶上好的茶,一定要最好的。”和曲望南和叶星河没反应不同,井绍予可是立刻转过头,吩咐随行的小厮。   青柳那也是知道自己少爷心思的,立马招呼站在楼梯口的小二, 让再上两壶好茶。   叶楚河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的挠了挠头,井乐秧看他那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叶楚河是一脑门问号,但她和自己的哥哥那可是门清儿的。   毕竟她这个叔叔昨天还在跟他们说自己的伟大计划,先从自己心上人的身边人入手,一步步攻城略地,博取好感,等他考上了状元,就在大殿上求陛下赐婚。   一整套计划行云流水,毫无破绽,感天动地,沁人心脾。而且还必须让全家人配合他,帮他保密,按她这个叔叔的理解来说,这样才有神秘感,这样才是惊喜。   不过目前来看,对于叶家人,哦,不是,对于叶楚河来说,惊吓多过惊喜,至于曲望南和叶星河,这俩人已经完全被自己叔叔的故事吸引了,眼睛放着光,等着自己的叔叔继续往下说呢。   叶楚河听见了井乐秧的笑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看向戏台。井牧心看上去倒是老神在在的,只是这嘴角的微笑把他也给暴露了。   最后这一出戏唱完,除了叶楚河,其他人都还挺开心的,井绍予是觉得已经打入了内部,曲望南和叶星河是觉得井绍予这人还真有点意思,井牧心和井乐秧纯粹是觉得叶楚河这摸不清状况,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好玩。   两家人告别的时候,井绍予还做了承诺,等把自己那两本记录风土人情和有趣故事的书写完,第一个就给曲望南和叶星河送过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谁都没发现,戏台上谢幕的人,紧紧盯着他们看了好久。   回去的马车上,叶楚河看着曲望南和叶星河,欲言又止,怒其不争。   “你们之前不是说,井绍予这人有问题的么?”他皱着眉,发自内心的提问。   “哥哥,你这也太没礼貌了,是微阑哥,再怎么说他也比我们大,你直接叫名字不合适。”叶星河不赞同的看着叶楚河。   “没错,也就跟我们说说,你当着微阑哥的面,可一定要注意,否则人家会觉得我们魏国公府的人没有礼数的。”曲望南补充道。   “不是,不是”叶楚河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之前我们不是说,这井绍予对你有不正当的想法,让你躲着他点么,怎么现在,你反而站在他那边了?”   “那是我们误会了,你看,微阑哥对你不也是很好的么,还担心你渴了呢,那他也对你有想法啊?”曲望南之前也觉得井绍予有些奇怪,不过这次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什么样子,她见过的。   “我也觉得是误会了,可能微阑哥只是人热情点,我们太小题大做了。”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反而让叶楚河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你不准和他单独见面,听到没有。”他是改变不了这俩人的想法了,只能对着曲望南约法三章。   “这我还是知道的,你放心!”曲望南毫不在意,她有什么机会跟井绍予单独见面啊,她这个哥哥是真的想多了。   三人回到家,叶银河已经气鼓鼓的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好一会儿了,他充分表达了没法参与家庭活动的气愤,并且扬言,要三天不理他们,让他们尝尝被弟弟漠视的痛苦。同时还要跟祖母告状,说自己被排挤。   最后曲望南承诺用自己的旬假陪他好好玩一天,这才让小祖宗消了气。   啄玉班原本是江南顶顶好的戏班子,当家台柱子叫怜契,也才二八年华,生的是花容月貌,那一把好嗓子,就是老戏迷听着也只能竖起大拇指。   如今从江南来了京城,那也是引起了轰动,那茶楼每日都被堵得是水泄不通,甚至都要预约上,您当天想去听,那可真是没有位置。您是达官显贵想让茶楼行个方便?您看看里面坐的,哪个不是金贵的。   这啄玉班的大名,没两天已经传到宫里去了,皇后是个爱听戏的,皇帝便派人选了个时间,让这个戏班子入宫。   皇后很是高兴,当天便早早通知了各宫,高长凌对此是十分没有兴趣,但是架不住皇后的热情,也是去了。   高长泽陪着沐晴坐在裴皇后右侧,高长淅坐在裴皇后左侧,自从那件事之后,裴皇后一直多方关注,照顾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一项成熟稳重的儿子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   高长凌就坐在高长淅的左侧,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高长凌忍着无聊看了几眼,这台上的人每个人都被戏妆盖住了脸,只是这台中间的那位,一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高长凌想了一会委实想不起来,他摇摇头无意间看了眼高长淅,却见他直直的盯着台上的人,眼里的情绪复杂,手指紧紧捏住袖子。   高长凌一下子就清明了,这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真真像极了曲望南。   但是高长淅也只是失神了那么片刻,直到最后这戏落幕,他都没有说话。   皇后听得高兴,啄玉班带着那不菲的赏赐又出了宫。   当天的晚膳,是高长淅和高长凌陪着皇后吃的,俩人吃完了饭,屏退了下人,一起往回走。   “二哥是已经整理好了?这也没几天就到大婚了。”高长凌原以为高长淅会放手一搏,如今看来,他这个二哥倒好像是沉默接受。   “嗯。”高长淅低声应了一声。   “不后悔?”高长凌侧过头,看着高长淅。   高长淅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   俩人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分别之时,高长淅才对着高长凌的背影说了一句“已经后悔了。”   高长凌回过头,没有追问,高长淅朝他苦笑一下,转身就走了。   后悔?早就后悔了,后悔把曲望南牵扯了进来,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曲望南,不如就罚他永远看着她,又永远失去她好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惩罚了。   他会努力往上爬,有了足够的权利,而后远远的护着她,护她往后的人生万事顺遂。   他亲自给自己做了审判。   **********   过了两天曲望南也终于迎来了十天一次的旬假,叶银河一大早就敲她的门,声音洪亮的在外面叫着让她赶紧起床。   好不容易的假期,连个床都不能赖,南南觉得自己是真的可怜,但是想想自己做出的承诺,还是强忍着睡意起来,陪这个小祖宗。   他先是陪着叶银河放了风筝,玩了投壶,斗了草,还玩了七巧板,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吃了饭叶银河就要往外跑,说要去买糖葫芦,曲望南无奈的仰天长啸,他怎么连午觉都不睡!   但还是陪着小祖宗上了街,买了糖葫芦。   “我们待会打弹弓去吧。”叶银河一手一个糖葫芦,已经开始安排下午的行程了。   “弟弟,我亲爱的弟弟,我可爱的表弟,我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么?”曲望南苦着脸,看着叶银河眨了眨眼,“就休息一下下。”   “不行!”叶家老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都不困么?你起得比我还早。”曲望南无奈的挠了挠脸,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精力充沛的人了,但是跟她这个弟弟比起来,还是输了。   “你看那是糖人,我要吃糖人。”叶银河不接她的话,看着前面的糖人摊就小跑了过去。   曲望南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带着身后的两个侍卫追了过去,这小祖宗。   就在叶银河要跑到糖人摊的时候,一个穿着普通,带着面具的灰衣男人一把抱起了他转身就要跑。   曲望南被此情景吓了一跳,她赶忙追上去,从旁边又出现了两个蒙面人朝她挥刀而来,这下子四周的人都尖叫着逃跑,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曲望南不想恋战,叶银河年纪还小,这些个人在京城就敢对魏国公的小公子下手,想来也是早有预谋,她没做多想,转身从侍卫手里接过佩剑,用力挥开了面前俩人的刀。那俩人没想到曲望南会反击,一时没有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曲望南有了机会。   “拦住他们!”曲望南转头跟身后的侍卫吩咐,然后就往叶银河那边追去。 第四十二章   叶银河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惊慌之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拿起手里的糖葫芦, 就朝着抱着他的人眼睛戳过去,那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档, 叶银河顺势踢了他肚子一脚,那人吃痛, 两只手都松了下来。   叶银河摔在地上之后立刻爬起来朝着曲望南跑,那灰衣人立刻又追了上来, 曲望南见状, 朝他用力的甩出剑鞘, 那人下意识的一个闪身,曲望南已经到了叶银河身边。   她右手持剑, 左手把叶银河护在身后。   灰衣人见她是个小姑娘也不甚在意,甩了甩手, 扭了扭脖子就朝他们走过来。   曲望南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也就不敢让叶银河离开她一个手臂的距离,   来人想要过来夺她手里的剑, 却被她两个剑花刺伤了手臂,再想上前, 又被曲望南踢了一脚,那人有点气急败坏,于是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   这人身手不差,在加上软剑锋利且不好应对,你可以用剑挡住他的攻击, 但是软剑可以随意弯曲,进攻范围比一般的剑大的多,曲望南只能步步后退,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就连脸上,都被软剑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姐姐。”叶银河小小的叫了一声,“你松开我吧。”   “不要担心,你姐姐我没那么弱。”曲望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一味的守从来不是良策,但是她也退到了她想到的地方,她把剑递给叶银河,叶银河身体本能的接了过来。   曲望南反手拿起了她身旁的那根长棍,然后单手用力的向着黑衣人挥过去。棍子比剑来的长,灰衣人的软剑这下子根本近不了曲望南的身,曲望南避开灰衣人的剑,然后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棍子打到他的胸口,那人没想到曲望南力气如此之大,一下子摔倒后面,吐了两口血。   这时候这人也反应过来,不是曲望南的对手,他用手指放嘴里吹了声口哨,通知自己的同伙撤退,自己也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跑了。   曲望南也不恋战,她放下手里的棍子,前前后后的看了看叶银河。   “你有受伤么?他有伤到你么?”曲望南这时才感到了害怕,要是自己没来得及,后果不堪设想。   叶银河乖巧的摇了摇头,然后手轻轻抚上了曲望南的脸。   “姐姐你受伤了。”他跟曲望南一样,这时才感到害怕,而且他比曲望南还小,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   “这点小伤没事,走,我们回家。”曲望南接过叶银河手里的剑,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剑鞘,不做停留就回了家。   那两个侍卫也不同程度的受了点伤,看来这伙人个个都身手不凡。   曲望南带着叶银河回了府,叶尽崖正巧在和兵部尚书议事,得知此事后冷着脸握紧了拳,在这皇城,朗朗乾坤之下,就有人公然对自己的孙儿出手,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立刻进宫禀明圣上。   皇帝知道此事之后也大为震怒,立刻派人彻查。   本该是最安全的皇城,出现了如此恶徒,若是这伙贼人是为了求财,那其他那些大户他们也都是目标之一,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为了安全,曲望南和叶楚河叶星河已经不用再去学堂了,魏国公府里的人也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如无必要,家里的亲眷便不在出门,即使是出门,也要多带侍卫。   曲望南受了点轻伤,吴絮影还是把自己的父亲请了过来,配了几味药,内服外敷,保证不留一点疤痕。   但意想不到的是,家里因为这事变化最大的是叶银河,他从小被宠着长大,每天练一会儿武就会喊累,可遇袭的第二天,自己就早早的去院子扎马步,累的两条腿打颤,都咬着牙坚持。   曲望南和叶楚河叶星河坐在走廊下,嗑着瓜子,看着小豆丁努力晃晃悠悠抖抖索索的扎着马步打着拳,就觉得分外可爱。   京城内开始排查外来人,封锁城门,挨家挨户调查,若是外来人还需进行身份证明,就连啄玉班也停了演出。   啄玉班在城中租了个院子,即使没有演出,怜契还是会开嗓练功,今天上午,官兵已经来查了一次,但看样子,明天还是要来的。   那拉二胡的老汉走到她身边,怜契点了点头,俩人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怜契和老汉对面而坐。   “主子,他们三个...”老汉给怜契倒了杯茶,皱着眉头,这局面已经是很难收拾了。   “早就说了,这个法子不行,我那哥哥遥做高堂,想当然的使这些伎俩,真当他大晋无人了么?”怜契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要成事,首先要忍,我们在江南的两年就是为了上京的名正言顺,我这哥哥倒好,只会添乱。”   “那如今?”老汉点了点头,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城中戒严。   “我早看他们三个不顺眼,处理干净点。”怜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好是把这三个人送到官兵手里,但是要让他们说不出任何话,懂么?”   老汉来回动了动眼珠,心下有了思量,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怜契是西戎人,就是曲望南嘴里的蛮子,西戎人和大晋人长相很不一样,但是怜契的祖母是身上有一半大晋血脉,祖父是在西戎的大晋人,再加上她母亲也是两国混血,所以怜契从外貌上来看,于大晋人也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大晋立国已久,国力丰厚,地大物博,他们对大晋的南境六城垂涎已久,但那魏国公叶尽崖,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一样挡在西戎人的面前,像是个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坎。   于是她自愿潜入大晋内部寻找机会,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蠢哥哥,竟想着绑架魏国公的小世子来做要挟,真真是愚蠢至极。   不说你带着那孩子能不能离开京城,就算你真的能以此为要挟,在叶尽崖的心里,叶家人不论以何种方式,为国牺牲都是英雄。   这个道理她那个蠢哥哥不懂,她怜契不一样,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找机会,她带了几个和她一样,长得像大晋人的西戎人,在江南呆了两年,又招人组了个戏班,一击必杀才是她的行事作风。   第四天,那三个蒙面人就被官兵拦在了郊外的破庙内,各个倒是硬汉子,发现逃生无望,咬碎了牙齿里的毒药自了尽。   叶无咎带的队,他上前揭开三人的面纱,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西戎人。   后来又查了小半个月,确认没有同伙,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有几个人对此保持怀疑。   其中一个是高长凌,那怜契的相貌一直在他心里,曲望南的长相,确实是更像她舅舅,唯独这个眼睛,像极了叶无霜。   但叶无霜的眼睛,却是不像叶尽崖也不像高芷兰。   偏偏这江南上来的戏班,当家花旦有着曲望南的一双眼睛,又偏偏是她们没来几天,曲望南和叶银河就遇了袭,你信巧合么?高长凌是不信的。天底下所有的巧合在高长凌看来都是有意为之。   他带着福来出来宫,找了间客栈,等到晚上,换了夜行衣,总归是要探探虚实。   福来本来以为,高长凌只是出来取乐,但看这架势,怕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他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可怎么办。   他拉着高长凌的袖子,想着最起码也要跟着去,却被自己的主子一掌给敲晕了。   高长凌也不墨迹,顺着之前打听到的路线就朝着啄玉班的院子过去,既然明处大家查不出来什么,暗处探探总归是没错的。   就在啄玉班的院子右墙角,他看见了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身影。   “你怎么也来了?”曲望南也穿了一身黑,被他吓得一个机灵,幸亏高长凌反应的快,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是属猫的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曲望南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就你这水平,你还来夜探?”高长凌看见曲望南皱着一张脸,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这水平怎么了,我的腿脚不比你差好么?”曲望南翻了个白眼:“不过,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就是觉得哪里来那么巧的事情,这个啄玉班,大概率有猫腻,不得不防。”高长凌拉着曲望南到更隐蔽的地方,放低了声音。倒也不是他想亲自来,他身边只有那么几个暗卫,如今也都不在京城。   “没想到你平时看着不太聪明,这次倒还是很机灵。”大概是俩人各自一身夜行衣,曲望南也没了对面是个皇子的尊卑感,很兄弟的踮起脚,拍了拍高长凌的肩膀。   “那你为什么来?”高长凌稍稍弯了弯腰靠在墙上,让曲望南的手更轻松地搭在他肩上。   “我觉得这个戏班太不寻常,上次我看他们拉二胡的大爷都是个高手,而且我舅舅派人去查了啄玉班的底,说是两年前突然在江南名声大噪,也不是师承哪位本地名家,他们还在查,我想着先来探探虚实。”   “那,要我照看你么?”高长凌挑了挑眉。   “你照顾好自己吧!”曲望南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把背后的帽子也带到了头上,然后从衣袖里拿了一个面具带到了脸上。   你别说,这一整套,还真比高长凌利落些。 第四十三章   俩人放轻脚步,高长凌手放在膝盖上, 让曲望南由此借力爬上围墙, 曲望南上去之后,再伸手把高长凌拉了上来。   俩人之间没有说话, 却很是默契。   这院子大部分人应该已经睡了,只有主屋还亮着灯, 看来就是怜契的房间了,俩人从屋顶轻声走过去, 高长凌掀开瓦片, 想到男女有别, 就让曲望南去看。   曲望南俯下身子低头,只见怜契正哼着小曲翻着书, 看了一会儿她朝着高长凌摇摇头,高长凌把瓦片放回原位, 俩人走到院子深处拐角, 从屋顶跳了下来。   高长凌用手势示意分开, 曲望南点了点头, 俩人分开进行探查。   曲望南顺着屋子走过去,在各个房间门口听了会儿, 确实只有呼吸声,她想了想,还是悄默声爬上屋顶,掀开屋顶瓦片看。但因为里面没有点灯,就算是借着月光照进去的那点光亮, 也看不清房间内的样子。   她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然后在路过每个屋顶的时候,都稍微用一点点力的踩上两脚,再掀开瓦片往里看。这么走了一圈,就看到高长凌在下面朝她招手,她回去,顺着围墙又跳了下来,你别说,这上蹿下跳,还真是个体力活。   俩人走到来时的墙边,高长凌这次自己先一跃上了围墙,然后拉着她,俩人一个翻身出了啄玉班的院子。   因怕被发现了,俩人还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街角那颗挂着灯的大树下这才停下。   曲望南拿下面具,摘下帽子和面具,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她可是连呼吸都压低了声音的。   “怎么样,有发现么?”曲望南抬头看着高长凌。   高长凌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倒是找到两间没人的屋子,放的都是些道具,确实没有可疑的东西。”高长凌看着曲望南额头的汗水,忍住了给她擦拭的冲动问到,“你呢?”   “几个屋子我都看了,表面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曲望南也摇了摇头。   “看来,要么他们是真的纯良,要么就是藏得够深。”高长凌双手抱胸,靠在了背后的树上,鞋尖亲亲点地,“我倒是坚信是后者。”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她们肯定知道有人会来。”曲望南笑了笑,高长凌挑着眉示意她说下去。   “那个大爷我看他的架势可是个高手,可是我刚才特地试探的脚步重了两下,竟然没有人醒过来,你觉得可能么?”   当然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知道她们来了,在装睡,又或者说这些人知道,总会有人来。高长凌这次是真的对曲望南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平时直来直去的姑娘,还有这玲珑心思。   “她们大概率知道我们叶家不会善罢甘休,怕是早有准备。”曲望南咬了咬手指甲,又摇了摇头,“可是这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为什么她们警惕性还这么高?”   高长凌闭着眼睛想了想,心中有了个猜测。   “不,这可能是他们常态,就算有问题,看来短时间内她们还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打算。”高长凌拍了拍曲望南的肩膀,“能忍这么久的人,想必是有大图谋。”   “那怎么办?”曲望南不知道是要把这事禀报上去,还是...   “我来找人盯着他们,现下无凭无据如何定罪?而且,她们有没有内应可还不得而知。”敌不动我不动,只要置身于比她们更暗的地方,那就永远占得先机,“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曲望南也学着高长凌背靠着大树,如今夜已深,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一下子卸下防备,人反而更加放松。要是放在平时,她是万万不会跟高长凌这么说话,现在俩人倒好像是多年的好友,说话之间没了顾忌。   “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必要时斩草除根我还是知道的。”高长凌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要留时留的住,要铲时铲的平,这才是上策。   “而且你想想,我能和你同时想到这啄玉班有问题,还不能证明我比看起来聪明?”高长凌一挑眉笑,就很有那种不学无术纨绔公子的样子。   “可是,我虽然想到了这戏班有问题,”曲望南侧过身,看着高长凌,目光炯炯有神,“但我也还是个草包啊!”   曲望南边说边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调皮又俏皮。   “你现在是在说你大哥我是草包么?”高长凌站直了身子,一只手叉腰,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为了杀敌一千,还能自杀八百呢?   曲望南没回答,而是笑着耸了耸肩,高长凌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那你自己思量,我回去也会跟外祖父说的。”这件事情,大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事关重大,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但切记不要声张,别打草惊蛇。”高长凌也不反对,而且琢玉班有没有问题,想必叶尽崖和叶无咎也心存疑虑。   “这个你放心!”曲望南用力的拍了拍胸脯。“那我就先走了。”   高长凌点了点头,曲望南朝他抱了抱拳,转身就走了,小小的身影融进夜色了,没多久便再也看不见了。   高长凌看着曲望南离去的方向,又想了想自己的那个哥哥,若是他们能在一起,倒是互补的。   曲望南敢爱敢恨,洒脱不羁,他二皇兄做事缜密,温润如水。有了曲望南,他二皇兄总归能活的快活些,而曲望南则会在自己二皇兄的保护下生活无忧,不会陷入内宅争斗之中,也算是良缘。   但是谁能想到,女子出身太好,也会是个阻碍。   第二天一早,怜契正吊着嗓子,胡服,就是那拉二胡的老头就走了过来。   “主子,昨天晚上确实有人来过了。”昨天半夜有人潜入了他们的院子,他是知道的,只是之前怜契就已经吩咐了下来,谁来都装不知道,所以才没发出声响。   “我那哥哥做的好事,我们刚上来,就出现了西戎人,怎么不惹人怀疑。”怜契白了眼,心里越发嫌弃自己的哥哥,“不过无妨,我在江南能等两年,我在这就等的起,记住,吩咐那几个,给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胡服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等吧,熬下去,她不信这大晋每个人都固若金汤,毫无破绽。人嘛,总有自己想要的,权利,金钱或者爱人。只要她找到一个破绽,就能撕开大晋的口子,就能向她祖母证明,她怜契,比她的那些个兄弟姐妹更有用。   曲望南起的也早,她在叶尽崖上朝之前,特地把这事说了,叶尽崖和叶无咎思虑了一番,让曲望南莫要过多担心,他们会派人去监视着,但是也没让曲望南不再管这个事情。   这事,就当做是曲望南的锻炼,而叶家人,从来都是不怕磨练的。   新秋刚过,高长淅和何冉冉的婚期的具体日子就定了下来,那宴会的帖子是孙自忠亲自送到魏国公府的。   叶尽崖接帖子的时候,脸上不算好看,高芷兰也不勉强他能有个好脸色,她给了孙自忠赏银,闲聊了几句,没让场面冷下来,但到底没说一句恭喜的话。   皇家大婚,魏国公这样的身份,合该是阖家都要去的,但他们到底不想让曲望南出现在那里,让曲望南亲眼见高长淅娶别人,在他们看来,就如同杀人还要诛心。   但叶无霜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曲望南必须去,只有这样她的女儿才能死心,伤口表面结痂并不代表好了,只有把里面坏的东西全部挖出去,才有可能彻底痊愈。   她问曲望南去不去的时候,曲望南正在背明日先生要检查的文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沉默好一会儿,叶无霜也没逼问她,良久,曲望南才从书本里抬起头说要去。   叶无霜没再多说话,摸了摸她的头就走了。   曲望南掐着书本,努力的把每个字印到眼里去,但脑子里,想的还是高长淅。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高长淅了,每天忙到躺在床上就睡着,睁开眼就有事情做,不让自己停下来休息片刻,尽量不独处,从不提起他。   但真的想起他时,还是会觉得自己可笑,一直自诩洒脱,但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她得去,她还没见过高长淅,还没正式跟他告别。   高长淅成亲的那一日,曲望南起的很早,他们其实只要出席傍晚的婚宴即可,但曲望南还是借口出去买东西早早的就出了门。   大晋皇子的婚礼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排场大一点,所以,高长淅还是要亲自去何府迎亲的。   当天一大早官兵就清了街道,然后守在街道两侧,老百姓站在两侧,都想一睹二皇子的风采,毕竟他可是京城好多姑娘心里的那个如意郎君,如今他要娶妻了,那些姑娘们也想来看看他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曲望南是自己出来的,她没带惊鸿和翩若, 有的时候, 她更喜欢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伤疤,需要自己跟自己谈一谈。她站在人群里, 因为个子不高,旁边的大婶很热情的把她拉到了第一排.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来来来, 婶子拉着你,这人多, 可别被挤着了。”大婶很热情的扶着曲望南的肩膀, 然后站在她后面, 给她挡住后面的往前挤的人。   曲望南是想拒绝的,在第一排太过显眼, 但是大婶的热情把她的话又堵了回去。   “我女儿也来了,不过跟她哥哥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之前她就一直吵吵着要嫁给二殿下, 真的不害臊, ”大婶很热情, 说起自己女儿来也不遮掩“我说我们什么身份,能嫁给皇子?但是想想, 这京城里的适龄姑娘,大多都是心里爱慕者二殿下的,这怎么说来着,哦哦哦,对, 梦中情人。”   “不过我也是见过这二殿下的,确实长得很是俊秀,为人又很温柔,上次我们村的那个吴老二,大白天喝多了在路上摔倒了,二殿下碰到了还让人给送了回来,你别说真是招人喜欢。”大婶越说越开心。   “嗯。”曲望南低声应了声。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大婶得到了曲望南的回应更加热情,“不过,这礼部尚书府的大姑娘,长得好,家世好,听说那文采,都不输给那些个公子哥呢,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二殿下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吧?”   曲望南咬着嘴唇,良久才又嗯了一声。   “哎哎哎,来了来来。”大婶放在曲望南肩膀上的手用力,然后指着街道那边出现的人。   曲望南抬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但是她知道,那是高长淅。她暗自笑了笑自己,如今见他,都要用这样的方式了。等他们走近,曲望南才看清楚所有来人。   高长淅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中间,他的旁边是高长凌,还有几个一二品的官员,这些人是陪着他来迎亲的。高长淅直视前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旁边的高长凌倒是没有表情,昂着头,像个不好相处的孔雀。   曲望南看着高长淅一步步靠近,她想,原来他穿喜服是这个样子的,真好看。   高长淅慢慢的走过她,没有看见她,这样也好,看见了也尴尬。   她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高长凌停下了马,然后回过头,和曲望南四目相对。虽然只是一瞬,他又转了回去,但到底,接亲的队伍停了。   “哎?怎么停了?”大婶的声音从曲望南的头顶传来,曲望南没有回答,而是握紧了拳。   “三殿下,这是?”通行的官员不明白高长凌为什么停了下来,只能弯着腰,低声询问。   “等下。”高长凌看了眼说话的官员,然后转过头看着高长淅。   “二皇兄,你确定么?”这话别人听不懂,但是高长淅懂,他握紧了拳,咬着牙。高长凌看见了,他怎么会看不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曲望南了,她比上一次见,好像长高了一点。   “二哥,你错过了这次,就真的错过了。”高长凌看见曲望南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看着他们,那表情,让人说不出的心疼。而且这是自己的二哥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真的就再也不可能了,他心里知道高长淅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期待,高长淅会勇敢这一次。   “走吧。”高长淅没有回答高长凌,却用自己的行动给了答案。   迎亲的队伍又走了起来。   高长凌苦笑着叹了口气,到底,他二哥还是认输了。   迎亲的队伍走了,前面拦着的官员就撤了,后面的人也都散了,只有曲望南站在原处。   “小姑娘,你怎么还不回去啊?这队伍待会就从前面进皇宫啦,不回来了。”大婶看了看曲望南,这时才发现,这姑娘穿着就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等人,谢谢婶婶。”曲望南抬起头,笑着回答。   大婶点了点头,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大婶一走,曲望南就没了笑容,她还是站在那里,看着高长淅走去的方向,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她看过自己的娘亲为情所困,所以总是告诫自己,即使再爱一个人,都不能迷失了自己,可是为什么,她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高长淅娶别人?   想要洒脱,可是为什么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何府门口,高长凌想着曲望南刚才的表情,再看看何尚书和何似堆满笑容的脸,他的笑从苦笑变成了不屑。   这些人的快乐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这些人的微笑不都是踩着别人的哭喊?在别人的眼泪里志得意满,庆祝着偷来的幸福,这叫什么?小人们的狂欢?   高长淅下了马,何尚书和何似立马迎了上来,高长凌却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掉转了马头,没打一声招呼,驾马而去。   “三殿下!”随行的官员脸都僵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皇子殿下竟然走了,这可是二殿下的大喜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何尚书和何似也收了笑脸,有点无措的看着高长淅。高长凌这举动打了他们的脸,但首当其中没面子的是高长淅。   “没关系,他还有事,我是知道的,我们继续吧。”高长淅声音温柔,脸上的淡笑也没有变过,好像高长凌的离开他真的早就知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借口,但是也只能就着高长淅给的台阶下来。何尚书和何似又带上了笑脸,迎着高长淅进了府。   高长凌没做停留,因为官兵刚才才撤,路上也还没有多少人,他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小小的姑娘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曲望南正抹着眼泪,就看见对面一人骑着快马,已经就要到她跟前,她吃惊的张着嘴,眼泪都忘了擦。   急行的马停下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长啸,高长凌勾着嘴角,笑看呆呆看着他的曲望南,看着她的眼角,还挂着眼泪。   “上来。”她朝着曲望南伸出手。   曲望南来不及思量,下意识的就把手递给了高长凌。   高长凌用力把她拉上了马,让她坐到了前面。等她坐好,立刻甩了下马鞭,把曲望南带离了这个街道。   高长凌没说话,曲望南还呆愣着没有反应,等到了目的地,她才一个激灵,清明了。   高长凌先下来,曲望南也接着翻身下马,高长凌那个准备帮她下马的手才举到一半,于是只能甩了甩手收了回来。   曲望南这时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出了城。   “看。”顺着高长凌的手看过去,竟然是一片花田。   秋天,那一片片菊花,木芙蓉,雁来红,马蹄甲开的正好。   “这里竟然有花田?”曲望南没见过这样的,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我都不知道。”   “我让人种的,是不是看着心情就会好很多。”高长凌也向前走了两步,这花田是他圈出来的,自己亲手种的,有专人看管,但是如果别人要摘也是可以的。   他小时候每次疼痛难耐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着那一朵朵花,虽然脆弱,却透着满满的生命力努力开放着,总会让他觉得有希望,长大了,他就自己种了一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坐坐。   “嗯,很好看。”曲望南真心的笑了出来,然后又反映过来,局促的转过身看着高长凌“我…我没有心情不好。”   “是,你没有心情不好,是我心情不好。”高长凌走进花田,摘了一朵芙蓉,然后递给曲望南:“谢谢你陪我。”   曲望南咬着嘴唇,吸了吸鼻涕,忍着眼泪,接过了了高长凌手里的花,然后带到了头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哭,看着高长凌,她心底的委屈就开始冒泡泡,但是又感谢高长凌的不戳穿。   “好看么?”曲望南说话的声音里,有点压不住的哭腔。   高长凌看着他,然后皱了皱眉。   曲望南看着他的表情,也有点不知多措,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怎么了?”   “单看脸,是好看的。”高长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可是你今天穿的是绿衣服啊,红配绿,赛狗屁啊。”   曲望南没想到从高长凌嘴里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笑了出来,但是由于刚才她还在憋着眼泪,这一笑,竟然还笑出了个鼻涕泡。   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太丢脸了,太丢脸,她现在只想把脸埋进土里。   高长凌看着她手足无措觉得很是好玩儿,以前的曲望南,更像一个随时都准备战斗的小公鸡,如今这样,反而更可爱。   “你笑什么,这,这,谁不流鼻涕啊!”曲望南梗着脖子,然后把花从头上拿来下来,因为觉得丢脸,所以更加气呼呼。   高长凌没说话,从她手里拿过那朵花,又给她带到了头上。   “很好看!”   作者:凌崽还不知道,这就叫反差萌。 第四十五章   “好看是因为我天生丽质,我娘以前可是第一美人, 我总归也是很好看的。”曲望南扭捏的低下头, 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输。“我现在只是还没张开,我以后也还是很好看的。”   高长凌忍着笑附和了几句。   “喜欢你以后可以经常来, 这里一年四季都会有不同的花开的。”高长凌背着手,看着花田。   “不如下次你种的时候叫上我吧。”曲望南凑到他眼前, 鼻尖红红,但是眼角确实笑开了的。   “好啊, ”高长凌答应的爽快, 他到底还是欣赏曲望南的, 若是其他人,怕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俩个人看着花田, 没有说话,微风吹来, 花香覆盖你的鼻腔, 曲望南闭上了眼睛。   高长凌悄悄歪着头看着她, 他想, 这张脸,还是笑起来好看。   本来气氛很好, 但最后俩个人在怎么回去这个问题上,还是起了点冲突,曲望南说什么都不要跟高长凌骑同一匹马,说男女有别,这样太有伤风化。   高长凌出城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如今曲望南也回过神了,说的话还很有道理,没办法,总不能一个人走回去吧,就算走回去,也不能让曲望南走回去啊。   最后还是给高长凌守花田的老伯给了他们一头驴,曲望南多机灵啊,看见驴的那一刻,一个箭步,翻身上马就走了,高长凌没办法,咬了咬牙,跺了跺脚,骑着小毛驴就出发了。   曲望南还很有兄弟情义,走一段路,还知道还停下来等等高长凌。   俩人进了城,曲望南觉得让高长凌骑着驴太辱没他的身份,于是把马还给高长凌,自己牵着驴回了家,为什么不骑?她也觉得骑驴丢人啊!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开始下山了,而屋子里,叶无霜正等着她。   “娘。”曲望南抿嘴一笑,然后走进了房间,今日皇帝大宴,还需要换更得体的衣服才行。   “你这花倒是不错。”叶无霜没问曲望南去哪了,反而指了指曲望南头上的芙蓉花。   曲望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着这花,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有点局促的摘下花,放到了桌子上。   “你赶紧换身衣服,我们也该出发了,我在前厅等你。”叶无霜说完就走出了房间,让惊鸿和翩若帮曲望南换衣服。   这是从太子大婚之后,魏国公府全员再一次盛装进皇宫,叶银河现在白天努力练功,一到晚上就打瞌睡,在去皇宫的马车里,坐在曲望南旁边,头点的像小鸡吃米,曲望南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拉过叶银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眯一会儿。   入宫之后,他们来的已经不算早了,叶尽崖一进玉明殿,荣国公井定山就凑了上来。   “怀远,你怎么来的这么慢,你不在,都没有跟我说话。”井定山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要不是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他被一堆人围着,还真就信了。   井绍予也跟在他父亲面前,结结巴巴的给叶尽崖和高芷兰行了个礼,问了声好。这人本来嘴皮子很溜,但是他看见叶无霜朝他看了一眼,立刻大脑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叶尽崖身后的小辈们也跟井定山行了个礼之后就各自走开了,井绍予低着头,悄咪咪的瞄着叶无霜跟着她娘向他母亲和嫂子那走过去,忐忑的咽了口口水,想要走过去,刚刚迈了半个步子,立刻又收了回来。   “你还在这干啥,该干啥干啥去。”井定山看自己儿子在家横的不行,一看到人家女儿,怂的跟个猴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井绍予被自己老父亲冲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就走开了。   “微阑哥。”叶星河热情啊,连忙凑上去拉着人家就要聊天,也不管,井绍予那看着叶无霜的期待眼神和蠢蠢欲动的那双腿。   叶楚河牵着叶银河和曲望南三个人站在角落,曲望南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高长凌上午带她散了心,可是现在这个氛围下,她还是不能控制的觉得沮丧,叶楚河也知道,所以没说话,就静静待在她身边。   大概是他们三个人的气氛太冷,也没有人上来搭讪,曲望南看了一圈,没有看见曲鸿峰还觉得有点怪,这人也是个二品将军,这样的场面总该是有资格参加的。   “哥,曲鸿峰怎么不在?”曲望南看了眼叶楚河。   叶楚河勾着嘴角不屑的笑笑,“他最近内宅不和,被自己的亲岳父参了一折子,正在家思过呢。”   “我怎么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娘亲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思过而已,等以后他有了报应,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叶楚河说的极其嘲讽,他这张脸一直很温柔,但是讽刺人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尖锐。   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众人落座。魏国公的位置比较靠前,她们这些小辈都坐在叶尽崖的身后,不是第一排,但也是个好位置。   曲望南手里拿着那只芙蓉花,看着何家人最后进来,坐到了最靠近皇帝的位置上,何似还朝着曲望南看了一眼,曲望南没有理会他,她始终觉得一个男人,招数如此下作,实在让人不齿,虽然最后捅她一刀的是高长淅,而高长淅手里的那把刀,是她自己给的。   之后就是皇帝,皇后落座,妃位以上的娘娘和皇子们紧跟着落座。高长凌换了身衣服,看见曲望南之后,还跟她招了招手。   曲望南也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了。   高长淅进来的时候,曲望南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看着高长淅牵着红绸,绸缎的那一头是何冉冉,俩人身形很是相配,这大概就是那位大婶说的天造地设吧。   她看着他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夫妻对拜,礼成那两字落下的时候,她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但是脑袋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终于,那个靴子落了下来,到此为止了。   从此以后,我祝你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叶尽崖不放心的看了眼曲望南,之间她看着高长淅,眼睛里含着泪,嘴角却是笑着。他心里还是觉得难受,他的外孙女儿,才多小,就要经受这样的情伤。   他刚想说话,高芷兰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他只有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高长淅没敢看向曲望南,就像迎亲时候那样,他看见她了,却又不敢看向她。他在所有人面前假笑,却不敢对着她,就连这样的笑容,他都觉得是对曲望南的欺骗和背叛,他只能紧紧的拉着手里的红绸子,努力地克制自己。   高长凌冷眼旁观这一切,何家人是快乐的,嫡女嫁给了如今也颇为受宠的二殿下,之后何家人的路,就更好走了一些。何冉冉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父皇千算万算最后也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冉冉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付出了爱,付出了整个人生,所以对偷来的这个婚约觉得理直气壮。   自己的父皇呢,从高长淅手里夺走了他最爱的,转头又给了他宠爱和器重,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给与了补偿。   他有点控制不住的想笑,每个人都给自己找借口,把罪恶感抛诸脑后。可是他们有没有看过曲望南?没有!这个最受伤的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道歉,只能自己咬着牙扛着往前走。她甚至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可笑吧,太可笑了!   最后宴席散了,一堆人围着何尚书道喜,魏国公在皇帝离席之后,本想带着家人就走。还是荣国公一把拉住了他。   叶尽崖也知道井定山的意思,现在走了,太过于突兀,容易让其他人把曲望南和高长淅之前的事情联想起来,所以他咬了咬牙,等着人散场了,才走。   何冉冉坐在床上,等着高长淅,她双手紧握,内心却是狂喜的,抛弃了尊严,抛弃了廉耻,她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但最后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但是高长淅迟迟不来,让她有点紧张,没到最后,她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高长淅也不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众人散场之后,他找到了高长凌。   “你今天去见南南了是么?”高长淅进了高长凌的房间,只见他已经躺在榻上,手里把玩着那只随身带着的玉佩。   “二哥洞房花烛夜,来我这浪费时间做什么?”高长凌坐了起来,但是表情还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能去招惹她!”高长淅脸色也是难看,高长凌和曲望南走的太近,总是让他不舒服,他和高长凌不是一样的身份么?他们都没有资格去招惹曲望南。   “哥哥,这已经不是你该管的了。”高长凌也收了笑容,他要让高长淅明白,如今他和曲望南,真真是没有一点关系了。   “她不能再受一次伤害了。”高长凌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你说过,你对她不是那种喜欢的。”   “是,我说过。”高长凌不置可否。   “那现在呢?”高长淅往前走了两步。   “现在也依然如此。”高长凌声音平静。   “记住你说的话。”高长淅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他不想在待下去,高长凌的态度好像在再一次告诉他,他和曲望南真的再也不会有一点点关系了。   “如果我喜欢她,我会第一个告诉你。”高长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高长淅停住了脚步。 第四十六章   高长淅回来的时候,宫里的嬷嬷正着急的等着他, 看他回来立刻拉着她让他进屋去掀盖头。   何冉冉坐在那, 心里的期待因为高长淅的不出现慢慢落空,她紧紧的抓着袖子, 在终于听到外面的声响,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落地。   高长淅屏退了两个嬷嬷, 走进屋子关上了门,他没有去掀盖头, 而是自己坐到桌子旁, 给自己倒了杯酒。   “王爷?”何冉冉在盖头下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怯生生的询问。   “你觉得开心么?”高长淅喝了杯酒,转了个身, 坐在椅子上看着何冉冉。   “开心,和王爷在一起, 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何冉冉语气温柔, 还带着笑意。   “我哪里好呢?长凌说, 我是个胆小鬼, 是个懦夫,是个刽子手。”高长淅苦笑, 想起刚刚高长凌毫不留情骂他的那些话,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咄咄逼人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是的,您不是这样的,三殿下他性子急躁, 不懂礼数,做事情也毫无章法,这样的人,他说的话,根本无需当真。”何冉冉听不得高长淅如此贬低自己,连忙站起来反驳,在她心里,高长淅比高长凌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那么一个不学无术,凶狠刻薄,横行霸道的人,凭什么来贬低她的如意郎君?   “不,他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是个刽子手,我的刀不仅砍伤了我自己,还毫不留情的伤害了我爱的人,我这样的人,算什么东西。”高长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越喝越清醒。   “不是的,不是的,您真的不是这样的。”何冉冉见不得他如此颓废,自己掀开了盖头,想要安慰高长淅,掀开那一刻又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于是拿着红盖头,无措的站着。   “没关系,既然拿下来了,就放那吧。”高长凌毫不在意。   何冉冉握紧了拳,但到底还是把红盖头放下了,她知道,高长淅不喜欢她,但是没关系,现在,她何冉冉才是他的娘子,是高长淅八抬大轿堂堂正正抬进来的瑞王妃。   “王爷,不如早点休息吧。”何冉冉上前想要把高长淅扶起来。   高长淅却摇了摇头。   “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请安。”   “王爷?”何冉冉明白了他的意思,睁大了眼睛看着高长淅,新婚之夜不洞房,这对女子来说,算是莫大的耻辱。   “去吧。”高长淅没有理会何冉冉的惊讶,语气平淡,喝完了手上的一杯酒,站起来,就去了外间。   何冉冉看着高长淅的背影,捏紧了拳,为什么?曲望南这个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曲望南从皇宫回来的第二天,全家人都悄悄的关注她,但见她该去学堂去学堂,该去校场去校场,心情好像比以前开朗的多,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叶尽崖心里那个忐忑啊,害怕曲望南又是在强颜欢笑。   “爹,我说了,有的事情要亲自见了,死了心就好了。”叶无霜看见父亲在那来来回回,来来回回走,都替他累得慌。   叶尽崖皱着眉,背着手看着叶无霜。   “你这个做娘亲的,怎么这么潇洒,一点都不担心啊,哎,”叶尽崖用手指指了指叶无霜,一脸不赞同,“你是不是心也太大了!”   “是爹你太紧张了,我女儿我不了解么?”叶无霜站起来,无奈的拍了两下他爹的胳膊,就走出去了,她还有仇没报呢。   叶尽崖插着腰看着叶无霜的背影,这一家人,一个个心比天大,还是要他这个顶梁柱操心啊!   他又悄摸摸关注曲望南几天,见曲望南不是在假装,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心还没放下几天,又有人来他面前现眼了,还把曲望南又送上了京城话题中心。   事情还是何家起的头,那日何尚书带着厚礼领着儿子去魏国公府拜访,顺便想要为何似向曲望南求亲,叶尽崖本来克制着脾气好生接待这俩人,听到何尚书的请求气的砸碎了手里的杯子。   最后闹得很不好看,那何家的父子,被叶尽崖赶出了魏国公府,但到底,何似求娶曲望南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何尚书这么做的原因,还是因为何冉冉回门的时候没忍住的哭诉,她说高长淅心里还惦记着曲望南,眼里根本看不见她。   何家也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并且也不能向高长淅问罪,最后,还是何似提出来的,他娶了曲望南,高长淅最终还是会彻底死心。   何似提这个要求,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这么做,一半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一半也是因为对曲望南的愧疚,他始终记得曲望南满眼泪花强颜欢笑看着高长淅和自己妹妹拜堂的样子,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是卑鄙无耻,以前也自诩正人君子,可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犹豫。   何悠悠说看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所以他想给曲望南补偿,他可以给曲望南比和高长淅在一起更好的生活,身在皇家总归不自在,但是和他在一起,曲望南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所以他才厚着脸皮,在第一次提亲被魏国公赶出来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拜访。   这事何家做的不地道,事前没有跟任何人通过气,就是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赞同的,何家现在是高长淅的外戚,曲望南如果嫁给何似,那叶家还是和高长淅有了关系,但皇帝也不担心,他知道叶尽崖的脾气,这何家,怕是异想天开了。   高长淅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次跟何冉冉发了火,他不喜欢何家把曲望南当做筹码,他们已经对不起她了,如今还要逼着她么?   何冉冉哭花了脸,拽着高长淅的袖子哭诉自己事先不知情,然后又说是自己的哥哥对曲望南情根深种这才做了那些个事情,最后还像高长淅保证,会回去劝说自己的哥哥打消这个年头。   “告诉你父兄,不要把南南牵扯进来,否者,我就不客气了。”高长淅这话说的恨绝,何冉冉当着他面点了点头,在他走后咬紧了牙,心里更加坚定,曲望南一日不除,高长淅就永远不会属于她。   这些个人各有心思,高长凌作为旁观者倒是看得通透,这曲望南有个薄情父亲,然后又被牵扯进了皇家权谋,第一次的情缘在各方的博弈和暗算下黯然下场,如今这些个小人还追着她后面,恶心她,也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曲望南最近也是烦不胜烦,这何似两三日就要来一次,不让他进府,他就在外面站着,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了,现在竟然还有人说如此痴情,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现在校场也不去了,这何似也摸清了她的行动规律,有时都能在校场门口等她,真的像是七月半的鬼,阴魂不散。   她这几日每天下午都会来高长凌的花田,跟着朱伯学着照看花,以前她觉得自己跟花就是牛嚼牡丹的关系,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发现其中的乐趣了。   “你果然在这,怎么?如今是被堵得哪里都去不了了?”高长凌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衣,高束起头发,一把扇子打开,竟然还有点文人雅士的味道。   “你怎么也来了。”看见他,曲望南觉得分外亲切,高长凌多次的相助,让她在心里很是感激。   “听说你最近又成话题中心了,所以特地来问问,风云人物如今什么心情。”曲望南正蹲着除杂草,高长凌也走过去,蹲了下来,陪她一起。   “别提了,真的是!”曲望南一脸无奈,“我都觉得何似这个人,不让我名声扫地是不会罢休的,以前他是为了让他妹妹和你二皇兄在一起,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   这是高长淅和她分手之后,曲望南第一次这么坦坦荡荡提起这个人。倒也不是说不难过,想到那个名字心里还是会有点刺痛,但到底一日比一日好过,这些个难受也会随着时间,消失殆尽。   “有可能他真的是心仪于你。”高长凌又做了他那个标志性的挑眉动作,曲望南如今能提起自己的二哥,那就说明,她是真的看开了。   “唉唉唉,你怎么还恶心人呢?”曲望南皱着眉,一脸不适“他?他心仪我?他要是真想对我好,能这么害我?拉倒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高长凌被曲望南的表情逗乐了,“要不,我帮帮你?”   “虽然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弟,也不能什么事情都替我出头啊,到时候别人怎么说你。”曲望南叹了口气,然后又想了想高长凌的名声,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长凌有点莫名。   “我突然想到,你名声好像本来就不太好,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望南这下是真的笑的开怀。   “没关系没关系,我名声也不好,外面人都说我是个草包,还不知礼数。”曲望南安慰式的拍了拍高长凌的肩膀。   “那他们怎么说我的?”高长凌也很是好奇,他只知道那些个百官觉得他不堪大任,不能成事。   “他们说你是个纨绔子弟,还横行霸道。”曲望南收敛了笑容,说完了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高长凌。   “他们倒是看得很准。”高长凌赞同的点了点头。   “外人都看不透,我们俩,其实多么的堂堂正正啊。”曲望南自己给他俩正名。   “那堂堂正正的你,决定怎么解决何似啊,是...”高长凌打开了扇子,故作玄妙的扇了扇。   “我已经想好了,找他好好聊聊,要是他还是不知好歹,我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曲望南故作凶狠的眯了眯眼,“我还要打断他的腿。”   作者:感谢在2019-12-04 23:59:36~2019-12-05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何似的穷追猛打看似深情,但到底是把曲望南置于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外面一众涉世未深, 年纪小的姑娘见他如此痴心, 都把他带入成了那话本里痴情的男人,对他多有夸赞。但有点岁数或知事理的, 对此都摇了摇头。   大晋的男婚女嫁还保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若两家门当户对, 孩子也两情相悦,大多都会乐见其成。   若是门不当户不对, 有的人家就会反对, 有的人家倒也看的开。   比如叶无霜和荣国公的大公子, 两家本欲说亲,但叶无霜心有他人, 于是两家长辈也并未强制干预,如今这魏国公和荣国公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再比如叶无咎, 他是魏国公嫡子, 当年的他年纪轻轻就颇受圣上重用, 是各家嫁女的第一良选, 但他最后求娶的是当时正五品太医院提点的嫡幼女,众人都道门不当户不对, 叶无咎却给了吴絮影一个让人艳羡的婚礼,也不过是因为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吴絮影在街角偷偷看他的那一眼。   但也有很多姑娘,她们被养在深闺里,成婚前和自己的夫君并没有其他的交集,比如沐晴和高长泽, 但因生活环境和观念是大差不差的,婚后也可举案齐眉。   但说到底,在两家没有定下婚约之前,都不会大肆宣言或者追求,毕竟如若女方家不愿,便有毁人清誉之嫌。   这何似,就是如此反其道而行了。   他表现出一腔深情,堂堂礼部尚书嫡子,不顾脸面,被魏国公府拒绝也不恼,今日见不到,就明日再来,明日见不到,就后日再来。   如此反复,叶尽崖和高芷兰不堪其扰,他们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叶尽崖直接吩咐下人,若是何似来,不用顾忌身份,直接赶他走开。高芷兰则是直接放出消息,曲望南及笄之前绝不谈婚论嫁。   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明眼人都看出了魏国公府的拒绝,可何似还是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叶府去不了,学堂和校场总不能赶他走吧,有次在学堂遇到了,叶星河差点没忍住揍了他一顿,还是曲望南拉走了他。   何似也是个要脸面的,但这次倒也是真有了一意孤行的意思,皇帝不赞同,高长淅不乐意,现在就连他父亲,对这件事情也从支持变成了不支持,但他依旧追着曲望南走,因为只有这样心里的那点愧疚才会消停点。   今天他还是站在学堂门口等着,但曲望南一反常态,带着俩个侍女就朝他走了过来,他有点紧张的清了清嗓子。   “我们聊聊。”曲望南面容平静,带着何似又进了学堂,她特地跟夫子借了间书房。   何似也就乖乖的跟着她。   俩人进了书房,丫鬟小厮们在门口等着,书房门敞开。曲望南示意何似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他对面,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说吧,你到底是要如何?你妹妹不是已经和二殿下,不,瑞王殿下在一起了么?你何苦还缠着我呢?”曲望南语气里多是无奈,她实在是搞不懂,何似为何跟失心疯般一样执着。   “我为了妹妹,确实对你做了些龌龊的事情,如今我是真想弥补。”何似没有接过茶杯,而是急切的想跟曲望南表述自己内心的想法。   “弥补你用得着娶我?”曲望南更加不理解何似的想法了,用这种毁她清誉的方式作为弥补?   “我…我…”何似不自觉的往后坐了坐,有点不太敢看曲望南,半低着头呢喃了一句“我也是真心喜欢曲姑娘。”   “什么?”曲望南没听清,她最不喜欢男人扭扭捏捏,于是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我说,”何似深吸了一口气,直视曲望南,“我喜欢姑娘你,所以想要娶你为妻,照顾你一辈子。”   “哈?”曲望南皱着眉头,跟看鬼一样看着何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姑娘不信我?”何似的表情竟然还有些委屈。   “你懂什么是喜欢么?”曲望南看见何似那委屈的样子,心里充起一团怒火“喜欢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你是周先生的得意弟子,理当是知晓廉耻的,你也该明白你的举动会让世人如何看我。”   何似刚要开口,就被曲望南打断。   “喜欢就是要不择手段得到么?那你最喜欢的应该是你自己。”曲望南不屑的撇了下嘴,“你对不起我是真的,但是你说现在你的这些个举动,是因为喜欢我要娶我,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   “何似,做人应该要善良点,否则会有报应的。”曲望南双手环胸,看着何似。   “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何似说这话的时候,也分不清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或者说,我很厌恶你。”曲望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何似,“你是我最不耻的那种人,我和你,永远没有可能。”   这话说得重,何似捏紧了拳,没有出声。   曲望南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向外走,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何似,只见何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   “何似,做人,还是堂堂正正的好。”曲望南表情严肃,给了个忠告。   曲望南说完就走了,何似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苦笑了一声。是啊,做人还是堂堂正正的好,但有的时候,你很想要的东西,堂堂正正的方式拿不到,又该如何呢?   他坐了很久,直到周夫子进来,何似知道周夫子也不耻他的做法,于是只是和夫子寒暄了两句,在夫子开口劝说他之前,行了个礼走了。   曲望南的话确实难听,但他好像真的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他知道自己卑鄙,但是又是真的想弥补曲望南,如果曲望南拒绝,他又想不择手段。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倒是存的是什么心思了。   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曲望南又在校场门口看见何似的原因。   昨天她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何似竟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盈盈的站在那看着她,曲望南心里也就知道了,这来文的是不行了。   于是没几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何尚书的嫡子何似,在一个晚上回府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狠狠的打了一顿,听说被打的伤筋动骨了呢。   这话是魏国公府全家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吴絮影说的,她说的时候,那叫一个解气啊。   她说完,曲望南和叶星河就互相看了一眼,偷摸着笑了起来。   “这事,不会是你们做的吧?”叶尽崖放下了碗筷,看向了曲望南和叶星河。   “不是不是,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做这种事情。”曲望南立刻挥手否认。   “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父亲一直教导我,武力不是解决事情的第一选择。”叶星河说的比曲望南还情真意切。   叶尽崖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心里那跟明镜似的,还能不知道?但心里到底还是爽快的,这何似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他呢,碍于长辈的身份不能出手,否则,他早就想亲自动手打那小子一顿了,哦,连他爹一起打。   一家人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   何似的伤不算重,只是那之前被打伤的腿,这次又受伤了,要静养。   一家人围着何似,何冉冉也特地从宫里出来看望他。   何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忍不住掉眼泪,其他两个姨娘也跟着哭。   “哭什么?”何尚书被这几个女人叽叽歪歪哭的心烦,挥挥手让那两个妾室下去了。   “肯定是曲望南让人干的!她这个人,也太过歹毒,她是想要你的命么?”何冉冉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曲望南已经打了她哥哥两次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是她干的,你莫在说了。”虽然看着严重,但到底是皮肉伤,何似还记得自己挨打的时候,听到曲望南在跟另外一个人说,别打到内脏。曲望南大概觉得伪装的好,但是她的声音,何似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怎么不是她?不是她还能是谁?放眼整个京城,能做出这事的也只有他魏国公府。”何冉冉看见何似为曲望南辩护里更加不平。   “就算是她做的,你有证据么?”何尚书心里也憋着火,他也官拜一品,这魏国公之前就很不给他面子,如今曲望南还将他给予厚望的儿子给打了,让他更是恼火。   “那就这么算了?老爷,不能就这么算了。”何夫人连忙站起来,拉着何尚书的衣袖。   “呵呵!”何悠悠坐在远处,看她们这么义愤填膺就觉得可笑。   “你笑什么?”何冉冉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自己的这个妹妹胸无大志,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还总跟她作对,她本来就看不上她,如今她们亲哥哥受了伤,她还能置身事外,到底是个没出息的没良心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是你们先去算计人家的,我哥毁人清誉,人家已经算是克制了,是我,他去堵人的第一天,我就揍他了。”何悠悠剥了个橘子,放到了嘴里。她心里更是疑惑,自己怎么和这些人是一家人的。   “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算计她了?”何夫人立刻反驳,“你姐姐是瑞王自己要娶的,你哥哥不过是心悦她,这有什么错?”   “就我们自己人,还要自我欺骗么?我姐姐用的什么龌龊手段嫁给的瑞王,我哥哥又是抱着什么心思去追的曲望南,大家心里都清楚,就别装模作样了。”何悠悠拍了拍手。   “我书读的少,也都知道礼义廉耻呢。”何悠悠站了起来,拍了拍裙角“走了,在这闷得慌。”   说完打开门就走了,不管何冉冉和何夫人在背后气急败坏的让她站住。   作者:何似不知道,他就是自私,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小可爱们,看看我的预收文《夫君,我给你纳妾啊》吧~~~~~~   感谢在2019-12-05 23:58:59~2019-12-06 17:4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eran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何似挨了一顿打,倒也真安静了几天。   “我有点后悔, 打他打晚了, 这些个日子,给我憋屈的, 早知道,在他第一天堵我的时候, 就该给他套麻袋。”曲望南磕着瓜子,皱着眉, 撇着嘴, 侧着头跟高长凌抱怨。   “这小子也是够阴损的, 他要么就是恨死你了,要么就是爱死你了。”高长凌翘着二郎腿, 喝着茶。   “得,反正就是想让我死就对了。”曲望南无奈的笑着拍了下手。   高长凌也侧过头来看着曲望南, 她今天扮了男装, 头发束起。一身灰墨色长衫, 倒真是有种少年侠气。   “怎么样, 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身很是不凡?很是俊秀?你看,我还特地画了个眉。”曲望南看见高长凌打量了一下她, 于是赶紧着重说明自己为了配合这衣服画的眉。   “好看,好看,剑眉星目!”高长凌被她那一脸得意给逗笑了,很捧场的点了点头。   现在俩人坐在茶楼二楼的包厢看着啄玉班的戏,倒不是提前约好, 而是碰巧遇上的。   “那是,我这样的长相,是男是女都好看的。”曲望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不过你说这些个人,倒也是沉得住气,我外祖父说,监视了他们那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丝异样。”曲望南又转头看向台上,那戏里正在演着一场打戏,锣鼓声随着动作也渐渐激烈了起来。   “他们不动,我们就等,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高长凌也派人监视着啄玉班,他并不着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胸有成竹的表情,再想想之前的高长凌,好像是俩个人。   “殿下好像跟我以前想象的你完全不同了。”曲望南说着伸手又抓了一把瓜子,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不,那都是我!”高长凌不以为意,他知道外人对他的评价,喜怒无常,蛮横霸道,任意而为,不堪大任。这些他从来都不否认,因为这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只不过之前那些人也只看到了他这一部分。   “三殿下这是深藏不露啊。”曲望南学着高长凌也挑了下眉,她之前一直觉得高长凌这人没有眼色,但现在看来,可能他是不屑有眼色。   “怎么?你这是对我有意见?”高长凌看出曲望南的表情里都是打趣,没有恶意。再者说,他们俩性格中多有相似,只不过自己在那深宫里,学会了伪装,而曲望南更纯粹。   “意见是没有的,殿下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这个人还是识好歹的。”曲望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把殿下当兄弟的。”   “有你这个兄弟,我也觉得很荣幸。”高长凌举起茶杯,跟曲望南碰了个杯。   俩人放下茶杯,又看向台上,这一幕已经到了结尾,怜契转了几圈,稳稳的定了个点,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这身段,确实可以。”曲望南不爱听戏,但是对台上人的动作有点兴趣。   “成了角的,基本功都是好的。”高长凌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蹊跷。”   曲望南疑惑的看了眼高长凌,“肯定的啊,没有蹊跷我们俩坐在这干嘛?真的听戏么?”   “是我说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高长凌笑了几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曲望南的眼睛,“你觉不觉的,她的眼睛跟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是么?”曲望南听闻这话,睁大眼看了看台上的人,但是距离太远,实在是没法看清那布满油彩的脸。   “上次她进宫...”高长凌说到一半,手指搓了几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二哥也发觉了,这人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他说完没有看曲望南,只是用余光偷偷瞄着,他本不欲提到高长淅,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三圈,还是鬼迷心窍的说了出来。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思,大概就是想知道,曲望南如今有没有走出来。   他说完,曲望南嗑瓜子的手停了一下,但是只是很短的时间,曲望南就放下手里的瓜子,看向了他。   “是么?那看来是像的。”语气平淡,倒真听不出什么情绪。   高长凌这时才转了头,正大光明的看着曲望南,她的表情还是带着笑意,好像高长淅不过只是个什么不相干的人。   但她真的走出来了么?高长凌不能确定。   他们看着对方,曲望南竟然先笑出了声。   “你看你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曲望南眯了眯眼,“这有什么,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故事呢?”   “再说,我不好么?”曲望南昂着头,“他不娶我,是他的损失。”   曲望南说的很坦荡,到不像是假装的,高长凌松了口气,又捏了捏袖子。   “那是?”高长凌还想说话,就被曲望南打断了,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倒是遇见了个熟人。   “哟,这他儿子还在家躺着呢,他倒是还能来听戏,看来何似这伤,还是轻了。”高长凌一看,来人正是何似的父亲,他在小二的引领下,进了包厢。   “要不,我们去会会他,我给你撑腰。”高长凌是实在不喜欢这个人,但好像,他不喜欢的人有很多,换句话说,能入他眼的人少。   “算了,我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曲望南叹了口气,这何家,最近是把她折磨惨了。   “何尚书也是位高权重,何似也是个有能力的人,怎么都做些下作的事情。”曲望南又摇了摇头,“这样位置的人,本该尽心尽力为国为民的。”   “为国为民?”高长凌不屑的笑了一声,“有的人,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倒是为国为民,涉及自己利益时,自私本性一览无余。”   “真希望,他们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人。”曲望南也很无奈。   俩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戏一结束,就告了别。   曲望南到家的时候,正看到叶无霜坐着看信,她走上去用脑袋蹭了蹭自己娘的肩膀。   “娘,你在看什么呢?”蹭完肩膀,她就伸着脖子去看信的内容。   叶无霜轻轻合上了信,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回答,“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曲望南也不做怀疑,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就看见那信封上大咧咧的微阑二字,微阑?井绍予?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娘亲有交集了的?   “娘,这不是那个..”她指着信封,吃惊的都有些结巴。   “是,他问我些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叶无霜笑了笑,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曲望南挠了挠头,但她娘表情太正常,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件不用在意的小事。   “对了,你回来见你外祖父没,他刚才还在找你。”叶无霜拍了拍曲望南的肩膀,“你赶紧去找他吧。”   曲望南还是有些犹豫,叶无霜又朝她挥挥手,她才犹犹豫豫转身出了房间。   等她走后,叶无霜拿起信,又看了看信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笑了笑,把信装进信封,放到了盒子里。   曲望南走到叶尽崖书房的时候,正看到一人从她外祖父书房急匆匆的出来。   “外祖父,你找我么?”她敲了敲门,然后走进了书房。   “啊?”叶尽崖看见她,脸上的严肃的表情还来不及转换。   “娘说你找我。”曲望南走到叶尽崖身边,也察觉到了异样,“外祖父,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外祖父要出趟远门。”叶尽崖这时笑了笑,揉了揉曲望南的脑袋。   “去哪啊?”曲望南更加疑惑。   “我要回南境一趟,那里有些事情。”叶尽崖言语温柔,“我先进宫面圣,回来再跟你说,好嘛?”   曲望南点了点头,叶尽崖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曲望南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一年多前,他们打胜了西戎,本以为边境可暂保几年安定,但是没想到西戎今年却又动作频繁,骚扰边境百姓。其中在宜城坐镇的将军,是曲鸿峰提拔上来的,竟也是个不顶事的,自顾自己享乐,还搜刮民脂民膏,宜城百姓本就不富裕,如此下来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也幸亏叶尽崖在前线其他地方的心腹,把这个消息传了回来,如今他要回南境坐镇,在此之前,他跟陛下已经商量好,如今这南境,他和曲鸿峰已经不能再共事了,这次他去,就会把不中用人全部送回京城,至于曲鸿峰和这些人去哪里,那就要陛下自己决定了。   高芷兰心里有些不开心,自己的夫君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去前线,还不知一去几年,她难免难过。   “这次,无咎就不用去了。”叶尽崖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京城指不定也有西戎的间谍,也不能放松警惕,“楚河跟我去。”   “什么?”这不只是吴絮影,高芷兰都惊讶的看着叶尽崖。   “楚河才多大啊?”高芷兰脱口而出。   “无咎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我上战场了。”叶尽崖语气严肃,但神色温柔,他握住高芷兰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叶家的孩子,就要有这个觉悟,守着大晋的边境,就是我们的使命。别人家的那些个孩子参军也有这个年纪的,他们能去,我们家的孩子就去不得?难道叶家的孩子比人家金贵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芷兰摇了摇头。“我只是...”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他。”叶尽崖拍了拍高芷兰的手。   众人都难免有些沉默,曲望南思考了一下,然后举起了手,声音洪亮。   “我也去!”   作者:感谢在2019-12-06 17:45:11~2019-12-07 23:0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佳琪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稀、白衣沽酒 5瓶;yueran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曲望南的提议,一家人分了两派, 叶尽崖独自成一派同意, 其他人都是反对,就连对曲望南一直不多管束的叶无霜都难得的说了不。   魏国公府也不是叶尽崖一言堂, 他一人同意也没什么用。曲望南举起的手,还是被无情的按下了。   叶尽崖的时间紧, 出发日期就定在了三日后,于是第二天, 叶楚河一早就到学堂跟先生告了别。   先生听完他的话, 良久才拍拍他的肩膀, 说了句珍重,自从何似离开了学堂, 还做了那些个事情之后,先生喜爱的学生, 也就只剩下一个叶楚河了。   叶楚河给先生深深的行了个礼, 然后走出了学堂的门, 周夫子看着他的背影, 竟湿润了眼眶。   曲望南无法,只能继续坐在学堂听课, 只是下午不再去其他地方,一下了学堂就回家陪叶楚河。   高长凌得知叶楚河要离开京城,也特地来了魏国公府,当时叶尽崖不在,他去赴荣国公的约, 高芷兰和吴絮影上街采买去了,叶无咎和叶无霜也皆有事外出,没了大人,这几人关系也亲近,相处起来反而没有约束。   叶楚河没有高芷兰和吴絮影的担忧,他反而对此行很是期待,几人交谈甚欢,最后叶楚河和曲望南亲自送高长凌出门。   “你多保重。”高长凌拍了拍叶楚河的肩膀。   叶楚河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吧。”高长凌不喜马车,福来正牵着他的马,在旁边等着他。   三人告别,高长凌翻身上了马,叶楚河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身进了府。   高长凌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马来,回头看了看曲望南,这人刚才出门后竟然不发一语。谁知他刚回头,就看见曲望南还站在那看着他。   曲望南见他回了头,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竟朝着他做了个拱手礼,还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只是隔得远,高长凌没听清。   等他想调转马头的时候,曲望南已经率先转身回了府。   曲望南说的那句话,让他想了一路,等回到了宫,心里还在琢磨。   “三殿下,陛下和娘娘请您一起用晚膳。”他刚回到自己的宫里,孙自忠就来传了旨。   “知道了,你下去吧。”高长凌冷着脸,都没拿正眼看孙自忠。   “是。”孙自忠咬了咬牙,行了个礼退下了。这宫里谁见他不礼让三分,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是那些个娘娘都有巴结他的时候,除了这个三殿下。每次在高长凌面前,他在其他地方累积起来的骄傲都会被一扫而空,在高长凌的眼睛里,他就是个奴才。   但你还拿他束手无策,高长凌根本不在乎皇帝如何看他,他唯一的优势高长凌也不在乎。而且福来也是个愚笨的,不堪大用,每次问他关于高长凌的事情,回答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不知所云。   不过没关系,这高长凌以后是没什么作为的,也掀不起风浪,孙自忠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高长凌换了身衣服,就往他母后宫里走,等到了之后发现,不是只有他,高长泽和沐晴,高长淅和何冉冉都已经坐下了,菜都已经上好了,看来就等他一个了。   “你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着你。”皇帝见他就有点心气不顺,但偏偏这儿子他还动不得。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过分在乎这个,长凌快过来坐。”裴皇后笑着打圆场。   高长凌应声坐到了皇后身边。   “是长凌的错,让父皇母后哥哥嫂嫂久等了。”高长凌坐下后就端起茶来朝着桌上的几位示意,以表歉意,只是唯独忽略了何冉冉。   何冉冉立刻脸上不好,但是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她又强打起笑脸。   “无妨,也不过一小会儿。”高长泽自从成婚后,性子也沉稳了很多,以前的他习惯抬高下巴看人,跟沐晴相处后,这一点倒是改变了不少。   “嫂嫂近日身体可好?”高长凌又侧过头来问沐晴,沐晴的肚子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好的,父皇母后照顾着,太子殿下也心疼着我。”沐晴笑了笑,眼里的羞涩和幸福倒不是做假的。   “这第一胎,就要好生注意着,可不是开玩笑的。”裴皇后也笑了笑,她对沐晴是很满意的。沐晴嫁给高长泽后,连带着高长泽都有了变化。现在想来,这一门亲事,选的是极好的。   “先吃饭吧,这菜都要凉了。”皇帝此刻也没了刚才对高长凌的严肃,笑着开口。   “是是是,快来,先吃饭。”裴皇后点了点头。   何冉冉心里呕了一口气,这高长凌摆明了就是忽视她,皇帝和皇后的注意力也在怀了孩子的沐晴那里,就连着高长淅,也是吃着饭都没有理她,这一桌子,好似就她一个外人了。   吃好了饭,皇帝留了几人继续说话,裴皇后就先让高长泽带沐晴回去休息,沐晴有些不好意思,怕扫了大家的兴,但高长泽却告诉她这没什么,扶着她就要往东宫走。沐晴连忙推脱了下要给皇帝和皇后行礼,又被裴皇后给拦住了,让她现在了也不必拘泥于那些礼数。   高长泽和沐晴走后,裴皇后让人上了茶,然后坐到了皇帝身边。   “都忘了问,冉冉,这宫里可还住的习惯?”裴皇后本来心思都在沐晴身上,如今沐晴回去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好似是冷落了何冉冉。   “回母后的话,习惯的,瑞王殿下待我极好。”何冉冉说的话轻声细语,还带着一点娇羞。   “那便是极好的。”裴皇后点了点头。“前两天看你愁眉不展的,还以为你住的不习惯。”   “不是的母后,”何冉冉连忙解释,“只是因为家兄受了重伤,我难免忧虑。”   高长凌看了眼何冉冉,然后不屑的笑了下。   高长淅也侧过头看了眼何冉冉,但没有说话。   “还有这事?这是如何受的伤啊?”裴皇后不知道这事,乍一听说,很是讶异。   “前两天家兄晚上回家,被歹人给套了麻袋,狠狠的打了一顿,腿受了伤,如今只能坐四轮车了。”何冉冉越说眉头皱的越紧,眼里倒是都有了泪。   “那歹人抓了没有?”皇帝只知道何似在追求曲望南,倒是不知,他受了伤。   “没有,这些个歹人做的太隐秘。”何冉冉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皇后的眼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否有什么隐情?”皇后接着问道。   “家父猜测,怕是有人报复我哥哥。”何冉冉低了低头,“我哥哥向来和善,不知那些人如何下得去手。”   这话一出,这些个知情的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她哥哥和善,但这次是有人报复,还能是谁呢?何似追求曲望南,魏国公府不乐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说,何似被人报复,那可不就是叶家了么。   高长淅有点不满的看了眼何冉冉,他不喜欢,何冉冉把矛头指向魏国公府,而且他本来就对何似的行为甚是恼怒。   “呵呵,”一片安静的时候,高长凌笑出了声。   这下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你笑什么?”皇帝面目表情的看了眼高长凌。其实他心里也对何家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何冉冉这话他也听出来了,这就是在兴师问罪。但他没有反驳,也不过是因为当初他算计高长淅的时候,何冉冉是他那些所作所为的知情者。   “父皇,是儿臣失礼,我只是没想到,与人和善还能用在何似身上。”高长凌这话说的重,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打了何冉冉的脸。   “三殿下何出此言,我哥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何冉冉忍不住辩解,看向高长凌的眼光也变得埋怨。   “那我就说说?”高长凌挑了挑眉,迎着何冉冉的目光微笑开口,“之前你约了魏国公府的外孙女曲望南逛夜市,但到了时间,却是你哥哥去接的曲望南,若是只是如此便也罢了,你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自作主张的拉扯人家姑娘,营造一种俩人关系匪浅的氛围毁人清誉,当时要不是我在,他何似还就得逞了。”   “我哥哥...”何冉冉没想到高长凌在此刻说出这事,她连忙想要辩解。   “还有呢,别急。”高长凌抬手示意她闭嘴,“你哥哥和你父亲去魏国公府提亲,在被拒的情况下,他仍然缠着人家姑娘不放,在人家姑娘所到之处围追堵截,他可曾有想过,这也是在毁人清誉?曲望南不喜欢他,他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你那与人和善的哥哥,可有想过将来还会有什么人跟她提亲?”   裴皇后不知这些事情,如今听高长凌说完,又想到了高长淅亦是有负于曲望南,心里那边对那姑娘有所愧疚,也对何似的行为多有不满。   “这..这...”何冉冉急红了脸,她看了眼高长淅,但高长淅没有看她,一只手捏紧了拳,她又有些害怕。   “我哥哥只是太喜欢曲姑娘了,所以才做了这些错事,他以后会注意的。”她声音不自觉的变小,但是又硬着头皮解释。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不择手段,你们何家人的喜欢,可真是太沉重了。”高长凌笑着说的这话,但却是一语双关打了何冉冉和皇帝的脸。   “你回去跟你父亲说,让你哥哥莫要再缠着曲望南了,这事太不成体统。”皇帝说的话重,但口气倒是轻的,“喜欢一个人,也不能用这种毁人清誉方式,要是他在如此,朕就要管了。”   “是,儿臣回去一定传达。”何冉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但嘴上是应了下来。她原本是想为自己的哥哥诉苦讨回公道,没想到在高长凌的搅和下,反而得不偿失。而且,高长淅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冷了。   作者:本来今天准备双更的,但是天刀今天S9剑荡八荒决赛,我就.......感谢在2019-12-07 23:05:11~2019-12-08 23: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御昭堂 5瓶;风絮柳、冰金铃、水墨莲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何冉冉跟在高长淅的身后回了宫,在回来的路上, 高长淅的表情就很是难看, 但到底没有发火。   俩人走进殿内,高长淅摆了摆手, 让小宫女和小太监退下,他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看着还站着的何冉冉。   “我说过,别想着要害南南, 你怎么一直都记不住呢?”高长淅语气轻柔, 但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我, 我没有,我只是…”何冉冉咬着下唇, 手搅着帕子,这段时间高长淅对她不算好不算坏, 除了上次让她跟自己的哥哥说, 别再缠着曲望南之外, 没有再发过火, 所以她更害怕高长淅对她有成见,现在她也不过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瑞王妃而已。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高长淅冷笑, 手指轻点了点桌子。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何冉冉向前两步,看到高长淅的脸,又有点畏缩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只是…”   “你只是嫉妒她, 你只是不甘心,对么?”高长淅站了起来,他比何冉冉要来的高的多,此刻身影笼罩着何冉冉,无形的就有一种压迫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不是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么?”   “我想要是您真的喜欢我,不是把我娶回来当个摆设一样不闻不问,王爷,我是真的爱您。”何冉冉一把拉住高长淅的袖子,“王爷,为了您,我连廉耻都不顾了,至今三殿下每次见我都对我冷嘲热讽,我也都认了,只求您能看看我。”   高长淅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言辞热烈,眼眶含泪,拉着他的袖子如泣如诉,他却只觉得可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要得寸进尺想要更多,不能满足便对别人怀恨在心。”高长淅甩开了何冉冉的手“你有没有想过,南南她才是受害者。”   “你没有,你只想到了你自己,以前你就对南南多方刁难,如今了,你还是咬着南南不放。”高长淅嗤笑了一声,“不爱你的是我,你要怨恨,也该怨恨我才对。”   何冉冉说不出话,只能本能的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不就是南南么?嗯?”高长凌手放到了何冉冉肩膀上,慢慢用力,“我们才是罪人,我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呢?”   是啊,以前何冉冉针对曲望南,他说让她忍一忍。后来何冉冉联合自己的父皇设计他,他当时只觉得无助和悲凉,竟还鬼迷心窍一般的觉得何冉冉一片痴心与自己一样可怜。再后来何似追堵曲望南,他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但是除了警告,也并未在做其他。   而他的步步退让,也不过换来何冉冉的得寸进尺,如今她竟然把手段用到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面前。   “回去告诉你的父兄,别再缠着魏国公府,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高长淅手上力气重,何冉冉吃痛的想要往后推,但还是被高长淅拉住,“我受到了惩罚,你还没有,以后你要是再搞这些小动作,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瑞王妃,不好么?”高长淅说完,心里终于痛快了些,他忍了这么多年,如今遇事的第一反应,还是忍。   以前他碍于何家和自己的父皇,多是忍让,可何冉冉今天的举动告诉他,忍一时并不会风平浪静。   我对南南还不如高长凌对她来得好,这倒真是讽刺了。   高长淅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以前他还多做掩饰,虽不与何冉冉同床,但倒也不是大张旗鼓的分房别住,如今他确实不想在管了。   第二天一早,高长淅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都知道,瑞王和瑞王妃吵架了,如今王爷都不再住到王妃屋子里去了。   裴皇后知晓这消息,本来想要劝说两句,也都被高长淅给堵了回来,她便不好在多管了。   宫里的事情,魏国公府可不知道,明天叶尽崖和叶楚河就要出发了,整个府里忙的团团装,叶无霜下午的时候,还抽了个空出了趟门。   方静萝特地约了她,她在曲府留的人也说,这府里,最近又不太平了。   “姐姐。”她刚到茶楼包厢门口,方静萝就站了起来拉住她。   “不知妹妹找我是有何事?”叶无霜笑了笑,这方静萝的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   “姐姐,我们进来说。”方静萝拉着叶无霜走了进来,然后让下人们都出去。   叶无霜也点了点头让芊芊出去。   “姐姐,我,我有身孕了。”方静萝说罢就红了脸,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说不出的娇俏。   叶无霜在心里叹了口气,方静萝想来还是喜欢曲鸿峰的,在曲府被如此对待,有了孩子还这么开心,倒也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她自己上辈子不也是到死都对曲鸿峰留有期待么?   “那是个喜事啊。”叶无霜拍了拍方静萝的手,笑了笑。   “可是,我还没告诉别人。”方静萝又低下了头,她心中有苦闷,却没人能说,要是回娘家诉苦,他们只会叫自己和离,她不甘心啊,她哪里比钱氏差,将军只是一时迷惑,最后肯定还是要选择她的。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找叶无霜,自己以前对这个女人多有怨怼,如今却只能和她说说心里的苦,这人世,真是难测。   “为何不说?”叶无霜心里闪过了几个可能,但她没有提,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方静萝自己开口说比较好。   “我怕说了,这孩子就保不住了,钱氏太过恶毒,防不胜防。”方静萝很是担忧,“之前小姐说的一句话我印象深刻,她说保不齐钱氏要害我一尸两命,我以前是不信的,可这段时间,我是真真信了,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无霜沉默了一会,她心里感叹,这辈子的方静萝就是上辈子的她,曲鸿峰花着方静萝的嫁妆,凭他那高傲的性子,心底肯定是对方静萝多有介怀,就算钱氏真的害了方静萝,曲鸿峰大概率也不会多有怪罪。   她以前想不明白,这钱氏有什么让曲鸿峰如此迷恋,这辈子跳脱出来才明白,曲鸿峰在钱白梅面前,更加有资本高傲,钱氏完全依附于他,也是他少年落魄的见证者,如今他飞黄腾达,在钱氏面前,那种得意,那种炫耀的快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在自己和方静萝面前,碍于对方的娘家,他总有种自卑,而他厌恶并且想要摆脱这种自卑。   “或者,你可以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叶无霜是真心地提这个意见,“你觉得呢?”   “可是,我回去,将军这面上怎么挂得住,”方静萝皱了皱眉,“而且我父亲很不喜欢将军,我要是回去,他肯定又要每天絮叨不停。”   “就算钱氏不对你出手,你在曲府也会每日胆战心惊,对孩子也不好。”叶无霜有点无奈,“你再想想吧,毕竟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方静萝还在动摇,没有做下决定,叶无霜也不再劝,她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说的再多也无用。   她率先出了包厢,她府里也还有事,不容耽误时间。   刚下楼梯,就见井绍予站在楼梯口,直直的看着她。   井绍予和她写信的契机很是奇妙,竟然是因为曲望南的,他先是问曲望南的喜好,搞得她刚开始以为,井绍予喜欢曲望南,可几封信下来,她也看出了猫腻,这人的信里已经不再提起曲望南,叶楚河,叶星河了,反而把自己遇到的小事,趣事写给她,有时候就连吃了什么好吃的都要跟她讲,她也不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几次下来,也就懂了井绍予的意思。   “叶,叶姑娘,好久不见。”井绍予有些局促的对她拱了拱手。   “世子也别来无恙。”她笑着回了个礼,然后井绍予的脸就以可见的速度红了。   井绍予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回了。”叶无霜又笑了笑,看见井绍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就转身出了茶楼。   井绍予看着叶无霜的背影出了茶楼,才回过神,他有点气馁的跺了下脚。   青柳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公子,在其他人面前都是谈笑风生如鱼得水,到了这叶姑娘面前,是话也不会说了,事也不会做了。就这,什么时候能娶到人家?就看着今天,府里的下人说看见叶无霜来了茶楼,这位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骑马而来,风尘仆仆赶过来,就说了这么句话,说句实话,他都觉得有点丢人。   叶府又忙了一天,第二天全家都在门口送叶尽崖和叶楚河。吴絮影交代了又交代,还是不放心,曲望南抱了抱叶尽崖,又抱了抱叶楚河,眼泪也有了泪花,高芷兰见她这样,一把揽过她,给她擦眼泪。   叶尽崖也摸着她的头,安慰了好一会。   等他们走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吴絮影心情不好,话也不多说了,高芷兰让众人回去休息,曲望南吸吸鼻子也回房间去了。   中午的饭,曲望南是和叶无霜一起吃的,吃完了之后她又去陪高芷兰说了会儿话,还去安慰了下吴絮影。   等晚上,惊鸿和翩若叫曲望南用晚膳的时候,房间里哪里还有人。   两个丫头吓坏了,连忙找来了叶无霜,叶无霜进了屋子,就看见桌上的那封信,打开上面就写了一句话:去找外祖父了,莫担心。   一家子又着急上火,赶紧差人去追。   但叶尽崖只带了一小队人,快马加鞭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曲望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就是追也不一定追得上。   这晚,魏国公府谁都没睡好觉。   但叶尽崖不知道啊,他一早一行人刚出客栈,就看见自己这外孙女儿一身劲装,对他笑的开怀。   “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上前,前后左右看了看曲望南有没有受伤。   “你来家里人知道么?”叶楚河也是万万没想到,昨天那个哭着送他们的人,原来早就做了准备,怕是那眼泪也是为了让家里人放松防备。   “我晚上都没睡觉,追了半宿才追上你们的。”曲望南说的轻松,一个姑娘走夜路,她也不怕迷失方向,“我给家里留信啦!”   “外祖父,你不会赶我回去的吧?”曲望南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尽崖。   叶尽崖皱着眉头,拉着曲望南的胳膊。   “快上马走,再晚家里人就追上来了,走走走。”叶尽崖赶紧招呼后面的人上马,开玩笑,他是支持曲望南跟着他去南境锻炼锻炼的,他这个外孙女,可不比男孩子差。   曲望南一听,那笑得是更开心了,连忙转身上马,等着他们。   “老六,你现在这等着,等府里人来告诉他们南南已经找到我们了,让他们别担心。”叶尽崖跟后面的人说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自己马旁边,翻身上马。   叶楚河看着他们是一脑门子忧愁,这俩!   作者:感谢在2019-12-08 23:58:13~2019-12-09 21: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葱花鱼拌豆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eran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曲望南这一招玩的好,欲擒故纵欲盖弥彰, 等家里人反应过来, 也已经拦不住她了。   叶无霜看了又看那封信,摇头苦笑, 她这女儿比她还要固执,怕是她说出要去的那一刻, 就是下定了决心的。   这消息传的快,曲望南和何似本就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如今魏国公府传出话来, 曲望南去了南境, 归期未定,一天之间众人倒是转了口风, 也不说什么何似深情了,那些个年轻姑娘又改口说何似逼得一个小姑娘远走边塞, 想来是做了什么龌龊事, 曲望南避无可避只能远走他乡, 否则谁愿意去那南境受罪。   人言就是如此, 总是只看表面的东西。何似居心叵测,有人却说他痴情, 曲望南是真的想去南境,她们却说她是被逼。   魏国公府的人也不解释,这也算是个误打误撞的好结果。   高长凌是第二天知道的消息,当时整个京城已经传遍了,说何似逼得曲望南远走他乡, 高长凌却笑了笑,他认识的那个姑娘,绝不会选择逃避,她去做的事情,一定是因为喜欢。现在细细想来,她前两天要说的话,原来是后会有期。   那他就很期待,与她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高长淅听闻这个消息,在皇宫城墙上站了整整一夜,他像是从一个噩梦里刚刚醒来,纷繁的思绪汇不成一句话,就像是缩在自己的壳里,畏手畏脚,高长凌说他对何冉冉的仁慈就是对曲望南的背叛,之前他不愿意想,不愿意深究,因为在他心里,最对不起曲望南的是自己,他根本无法去直视那些他所做的事情,只能欺骗自己然后一错再错,而如今他和曲望南天涯两隔了,却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懦弱到底有多残忍。   他一直忍让,退让,在遇到心爱之人和别人有冲突时,第一时间想的也是让心爱之人忍一忍,现在想来,自己是多愚蠢和无能。   直到太阳慢慢升起,他才一步一步从城墙上走下来,再过不久,就该早朝了,他可不能迟到,如今已经走在了争夺权力的路上,就只能往前走下去了,欠曲忘南的,他也一定要还。   众人各怀心思,但时间从来不顾及这些,一晃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如果魏国公府倒真是比以往安静了些,叶无霜坐在屋子里看着井绍予写的游记,确实十分有趣。   顾嬷嬷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还关上了门。   “怎么了?”叶无霜放下书,疑惑的看着顾嬷嬷。   “姑娘,张武传话来了,说钱氏的那个幼女,没了。”顾嬷嬷压低着声音。   叶无霜闻言,皱了皱眉,张武是她留下曲府的眼线。   “怎么没的?之前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前段时间方静萝才怀了孩子,这才多久,钱氏的女儿就没了。   “对外说是病了,但是…”顾嬷嬷靠近了叶无霜,“张武说,钱氏带着曲宁欢出门看戏去了,这屋子里就留了个老妇人照看孩子,这老奴是钱氏从老家带来的,慵懒惯了,看孩子在睡觉,自己就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吃完了还小憩了一会。”   “嬷嬷继续说。”叶无霜点了点头,示意顾嬷嬷继续说下去。   “坏就坏在,钱氏怕孩子冻着,早早的就让下人们支起了炭盆子,这老奴也是个没脑子的,窗户紧闭,也没有检查这碳有没有烧透,这孩子,就这么活生生的没了。”顾嬷嬷越说眉头皱的越紧。   “孩子身边就没个其他下人?”叶无霜很是不解。   “这钱氏身边的人,要么就是曲鸿峰乡下的亲戚,要么就是钱氏乡下的亲戚,主人在还好,主人不在就都去偷懒了,到底是造了孽。”顾嬷嬷摇了摇头。   叶无霜虽然痛恨钱氏和曲鸿峰,但对这孩子却没有恨意,冤有头债有主,这报应也该在曲鸿峰和钱白梅身上啊。   叶无霜眯了眯眼,这钱氏的孩子没了,但方静萝怀了身孕,这怕是……   “嬷嬷,之前我们安排在揽翠楼的那个姑娘和曲鸿峰接触的怎么样了?”她离开曲府之后,可不是没有作为,有仇不报也不是她的性格。   揽翠楼是经常最出名的风尘之所,曲鸿峰如今也是里面的常客,最近正和里面的清倌金柳尧打得火热,只怕这钱氏,还不知道呢。   “姑娘的意思是?”顾嬷嬷轻声问。   “告诉金柳尧,差不多该让曲鸿峰给她赎身了。”叶无霜冷笑了下,“再告诉她,她这样的女子示弱,说一说自己的凄苦,曲鸿峰什么都会给她做的。”   金柳尧原本是揽翠楼花魁的婢女,因长得好看,被迫去卖身,但当时的她已和一个书生有了情谊,定然誓死不从。   金柳尧原本想让书生带她走,可那书生哪里是个好人,他只是个读了两本书的草篓子,和金柳尧在一起是贪图她的身子和钱。   那男子拿了金柳尧的钱,还给揽翠楼的老鸨通风报信,害的金柳尧在逃跑的路上挨了一顿毒打,又拖回了揽翠楼。   叶无霜也是机缘巧合在路上看见了被打的金柳尧,找了人查了查事情,心下就有了主意,她派人给了老鸨钱财,让金柳尧避免了要卖身的苦;又差人把那负心男子给抓住,五花大绑送到了金柳尧跟前。   金柳尧满腔愤恨,亲自拿起棍子把那男子活生生打死了。   金柳尧说要报答她,于是才有了这后面的事情。   钱氏自豪的,她要一点一点摧毁,上辈子害她和她女儿的人,谁都跑不了。   曲望南跟着自己的哥哥和外祖父,一路上快马加鞭,后几天披星戴月晚上也赶路,半个月也终于到了南境,南境有三城,宜城为第一城。   叶尽崖没通知任何人,守城官兵看见他来,都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打开城门,连回去通报都来不及。   叶尽崖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那将军府,府外的下人们还拦着他不让进,他身后的人几下子就将那些人制服。   叶尽崖一身戎装,手持长剑,进了府直接往前厅去。   还没到老远就听见了乐声和谈笑声。曲望南和叶楚河跟在他后面,听到这声音也冷了脸,刚才一进城就看到很多小孩都穿不上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而这守城的将军,倒在这纸醉金迷的享乐?   叶尽崖抬起一脚踢开了门,里面除了那将军,还有好几个地方官员,每个都怀抱美女,这边境地方,他们还能吃到水果,这些个人,倒不是来守城,是来享乐的了。   “国,国公爷。”那为首的将军看到叶尽崖的那一刻,吓得面无血色。   “马大将军,你这日子好不惬意啊!”曲鸿峰话里的怒气震的这些人心里发颤。   “国公爷,这是个误会,误会。”马志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到叶尽崖跟前。   “来人,给我把这个人拿下!”叶尽崖也不客气,他身后的人都是高手,三两下就把这姓马的制服了。   叶尽崖亲自把人押到将军府外,再派人把屋子拦住,谁都不能出。   叶楚河和曲望南跟着叶尽崖,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尽崖如此生气。   “各位百姓,各位乡亲。”叶尽崖一脚踢上马志的膝盖,马志应声跪倒在地。   周围的百姓慢慢的往这边靠,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姓马的纵横乡里,危害乡亲,是我叶某御下不严,我给各位赔个不是。”叶尽崖说完朝着四周的百姓行了个拱手礼。   “如今,各位若有冤屈大可直言,不必害怕,我定为各位讨个公道。”叶尽崖话音落下,四周的百姓互看了几眼,但也没人说话。   “国公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是曲将军的人啊。”马志跪在地上,吓得腿肚子哆嗦。   “你是曲鸿峰的人?”叶尽崖放低了声音,弯下腰看着马志,“你是大晋的将军,你是大晋的人,你是大晋百姓的人,什么时候,你倒是成了曲鸿峰的人了?嗯?”   “我…我…”马志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叶尽崖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霸气,压得他喘不过气。   叶尽崖最恨这种欺软怕硬的孬种,于是直起身一脚踹在他身上,马志被踹的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叶尽崖早年也是在宜城很长时间的,这时人群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认出了他。   “是魏国公!国公爷来了”   “国公爷来给我们做主了。”   “国公爷,这个杀千刀的把我女儿抢走了,至今不知生死啊!”   “国公爷,我们家刚买的小羊羔,都被这人抢去吃了,我们活不下去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将那马志的恶行说了出来。   叶尽崖听完乡亲们的话,把马志从地上拉了起来。   “说,那姑娘现在何处?”   “在,在府里,就在府里。”马志声音颤抖,他见识过叶尽崖雷厉风行的手段。   “老二,你带着这个乡亲去找,找到了,通知我。”叶尽崖说完看着刚才的那个相亲,表情又柔和了下来,“别怕,他带你去找。”   那乡亲感恩戴德的进了府,没一会,老二就出来,说了句找到了。   叶尽崖点了点头。   “现在,给我向乡亲们磕头赔罪。”叶尽崖又踢了马志一脚。   马志哪敢不从,那头重重的嗑在地上,没两下就见了血,但他不敢停,他想留条命。   “行了。”不知过了多久,叶尽崖终于放过了他。   马志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就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   叶尽崖没有犹豫砍下了马志的头,乡亲们被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了又大快人心的说好。   叶楚河和曲望南看着叶尽崖的背影,家里那个慈祥的长者,这一刻才显露出他身为武将的姿态。   也在用行动告诉他们,魏国公府永远是把百姓和天下放在首位。   作者:终于,我的那些虐的憋屈章写完了,同志们,你们终于不用在一边看文,一边难受啦! 第五十二章   方静萝如今肚子还不显怀,她这些天都坐在屋子里, 不敢出门, 多少次想跟曲鸿峰说自己有了身孕,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她曾经也是个骄纵的姑娘, 如今却活的如履薄冰,以前还看不上叶无霜那与世无争什么都不管的性子, 如今,自己比她还要不如。   钱氏这小半个月就跟疯了一样, 先是把那个老奴和她院子里的下人们通通打死了, 而后又整天在院子里大声哭骂, 曲鸿峰本就对她有埋怨,下人是钱白梅自己找的, 生了孩子只顾着出去玩乐的也是你钱白梅,他整日在外面应酬不也是为了这个家, 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也难过, 他也伤心。   如今钱白梅这般哭闹, 他更是反感, 于是便经常不回家了。   他不回家,钱氏就更是癫狂, 如此循环反复,方静萝每日吃饭都要自己的丫鬟去小厨房监管全程,就怕钱氏失了心智给她下毒。   “稚鸢,将军回来了么?”方静萝亲抚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没什么变化。   “还没有, 夫人,我们要不回方府吧,每日看钱氏那疯癫的样子,稚鸢也害怕。”小丫鬟低着头,小声的说。   “再等等,再等等。”方静萝逼着自己定下心来,今天她就要跟将军说。   曲鸿峰下了朝去兵部点了个卯,就去了揽翠楼,那老鸨也是个有脸色的,连忙带着他去了金柳尧的屋子。   老鸨帮曲鸿峰推开了门,又恭维了两句就走了,金柳尧看见曲鸿峰来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书,半开心半羞涩的迎着曲鸿峰坐了进来。   “将军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金柳尧拉着曲鸿峰坐下,然后伸出手给他按摩肩膀。   “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一回到府上,钱白梅必定拉着他哭怨,说他变了,没有以前那样爱她,可是他对她还不好么?她一个非完璧的女人,自己把她接回来,给了无上的权利,不管是叶无霜还是方静萝,都被她压着。   孩子的事情难道不是她钱白梅的错?自己找来的人是个愚笨懒惰的,自己又带着曲宁欢外出看戏好不开心,如今出了事情怎么怪到他头上来了。   他还没有说,钱白梅只顾着曲宁欢,而薄待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呢。   “那将军可用了早饭?”金柳尧的声音轻轻柔柔,满是浓情蜜意。   “吃过了,来,你也坐着。”曲鸿峰伸手去拉金柳尧的胳膊,没想到金柳尧竟然痛呼出声音。   “怎么了?”曲鸿峰皱了皱眉,赶紧拉过金柳尧,把袖子往上一推,那白皙的胳膊上竟有两道鞭痕。   “这是怎么了?”曲鸿峰冷下脸来。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得,没有大碍的。”金柳尧连忙堆着笑,想要把袖子放下来。   这话别说曲鸿峰不信,就是个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说实话,跟我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曲鸿峰皱起眉,有些不满金柳尧瞒着他。   “将军,您就当不知道吧。”金柳尧拉着曲鸿峰的手恳求。   “你不说,我就去问郑妈妈,我总会知道的。”曲鸿峰拉着金柳尧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别怕,我给你做主。”   “是何尚书。”金柳尧靠在曲鸿峰的怀里,声音凄苦,但却面无表情,因为曲鸿峰也看不见她的脸。   “礼部的何尚书?”曲鸿峰摸了摸金柳尧的背。   金柳尧低低的嗯了一声,而后缓缓道来。   这何尚书昨日邀请她去了府上,原本只是说对诗,两杯酒下肚却生出了其他的意思,她心里有人,必然不从,于是挨了几鞭子。   金柳尧说的轻描淡写,但最后那一句,“心里有你”却真真实实撞在了曲鸿峰的心里。   “那何尚书有权有势,将军莫要为了我与他争执,这样的事情,我也习惯了。”金柳尧从曲鸿峰怀里抬起头,眼神凄苦,满眼含泪,但是嘴角却在微笑。“将军家里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万万不要为我劳心。”   曲鸿峰哪里受得了如此,心下就决定要替她赎身,他这样的职位,缺钱也只是一时的,之前为了填补叶无霜的嫁妆,才导致钱财紧缺,但好在有方静萝在旁相助。这么长时间,下面人的供奉,再卖了几个官,他早就不缺钱了。   安抚好金柳尧,曲鸿峰就下楼找老鸨细谈。   金柳尧看着曲鸿峰的背影消失,脸上瞬间变得没有表情,她无所谓的擦干了泪,哪有什么何尚书,昨天只不过是叶无霜借着何尚书的名接她出去而已。   这些个负心的男人,都该得到报应。   第二天,金柳尧就让人传话给叶无霜,曲鸿峰已经替她赎了身,将她安置到了城中一小屋暂住。   “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顾嬷嬷笑了笑,这事情都按照叶无霜的计算在走。   “哪是什么料事如神,是我之前身在局中看不透。”叶无霜看着金柳尧给她写的小条子,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他到底是个自卑又自负的男人,当初针对我不过是因为我娘家地位高,让他难以忍受,对这种出身不高,深陷困境的女子,他可没有任何抵抗力。”   “那钱白梅还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还真以为凭着那少年情谊便可以耀武扬威,”叶无霜看了眼顾嬷嬷,“曲鸿峰接她回来,不过是想圆了自己的遗憾,有的人啊,两两相望可以念念不忘,同仇敌忾时便可以情比金坚,但到底不能一起过清平日子。”   “姑娘何出此言?”顾嬷嬷有些不太懂。   “以前,钱白梅是已嫁作他人妇,曲鸿峰对她是念念不忘。等钱氏落了难,他立刻去救,不过是因为初恋的爱人落了难,而他飞黄腾达,既可以满足自己的念想,又能满足自己的英雄情怀。”叶无霜耸了耸肩。   “后来我在府里,他们俩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反而情比金坚感情更深。”   “可如今我走了,方氏的父亲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少府不足为惧,这两位没了阻拦,多年分离的隔阂就会慢慢显露出来,方氏爱财,善妒,又在前期曲鸿峰的纵容下变得霸道,你觉得曲鸿峰还真的会爱她如命?”   “我们看着吧。”叶无霜笑了笑,这曲府可不能过上安静日子,否则她这心里,就跟火烧的一样难受。   “姑娘,姑娘。”萋萋在外面敲了敲门。   叶无霜把信递给顾嬷嬷,“烧掉吧嬷嬷,对了,也给金柳尧传话,让她注意安全。”   顾嬷嬷接过信,点了点头塞到了袖子里。   “怎么了?”叶无霜这才应了一声。   “荣国公府的世子爷差人送了一堆东西给姑娘,就在前厅呢。”   “知道了。”叶无霜整了整裙摆,站了起来,顾嬷嬷上前两步给她开了门。   等到前厅一看,那七八个担子,平放在地上,一下子这前厅好像都变得拥挤了。   青柳送着东西来的,看到叶无霜还替他家公子说了好多句好话,最后得了叶无霜的赏赐,美滋滋的回去了。   叶无霜看了看,布匹,药材,更多的是一些好玩的玩意,倒真是看的出来是花心思的。   高芷兰这时也来了,看了看东西,又听说是井绍予送给自己的女儿的,心下就知道了井绍予的意思,这小子闷声不响的,还藏着这般心思?   “娘,别说了,我自己有分寸。”叶无霜看着高芷兰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连忙自己先开了口。   她凑上去挽住高芷兰的胳膊,摇了摇。   “行行行,你自己有分寸。”高芷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但我们也不能光收礼啊,不过回礼也不能回给他,否则反而倒像是两情相悦了。”   “我给荣国公夫人备礼吧。”叶无霜歪着头看着高芷兰。   “嗯,此举甚好。”高芷兰点了点头,“不过我来准备吧,用我的名义好一些。”   “嗯!”在高芷兰面前,叶无霜始终还像个孩子。   而那真是个孩子的曲望南,也已经到达宜城小半个月了。   自从她外祖父当众砍下了马志的脑袋,而后把那一众官员全部法办,剩下的那些个不作为的全部赶回了京城,而后查抄马志家产的时候发现这人,竟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已经敛财如此。   他们先是给了那些受冤屈的人家补偿,剩余的也按照城中人口统计发放到了每个人身上,叶楚河全程参与处理这件事情,曲望南就跟着他。   忙活了小半个月,才尘埃落定。   叶尽崖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写好折子,才空下时间来。   “你们俩,明天就跟我到军营里去,跟着他们那些新兵一起训练。”叶尽崖坐在那喝着茶,旁边放着两套军服。   “我觉得我可以跟老兵一起。”曲望南底气不足的嘟囔了一句。   “在军队,第一条件就是服从,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外孙女就对你网开一面,等以后上了战场,在我眼里你和其他人也不会有任何区别,明白么?”叶尽崖难得的对着曲望南冷下了脸,“现在不管你有什么能力,你都要和其他人一样,从当一个新兵作为开始,知道么?”   曲望南看着叶尽崖,嘟着嘴,想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   “明白!”声音铿锵有力,倒真有那新兵的样子了。   叶尽崖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才那是作为上峰要交待给你们的话,现在作为一个长辈,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烤羊腿,来来来。”叶尽崖此刻又温柔了脸色,他站起来,带着俩人往外走。   “那羊腿可好吃了。”   “可以加辣么?”   “当然可以啊。”   “哥哥你喜欢吃加辣的么?”   “都可以。”   “哥哥太没追求了。”   作者:感谢在2019-12-10 17:08:02~2019-12-11 21:2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eran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曲望南第二天一早和叶楚河一起去新兵营,有多早呢, 就是天刚蒙蒙亮, 她就被叶尽崖从床上拖了起来。   打着哈欠揉着眼被告知,要早起跑步去了, 这边境不像京城,如今就已经冷了, 特别是早上,曲望南出了房门就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叶楚河也难得的懵着一张脸, 有些回不过神的看着叶尽崖和曲望南。   “行了, 你俩跟着老二去吧。”叶尽崖完成了任务, 对着他俩甩了甩手。   “外祖父,你不去么?”曲望南歪了歪头, 今天她穿了军装,束起头发, 倒真像个少年郎, 而那懵懵懂懂的眼神配着那小脸, 说不出的可爱。   我外孙女儿真可爱, 叶尽崖心里默默念叨了两句,但面上还是一派冷静。   “我就不去了, 去了那些新兵反而害怕。”   叶楚河和曲望南点了点头,跟着老二就走了。   叶尽崖看他们彻底出了门,也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赶紧一路往回小跑,这天可真冷, 他要赶紧回到他温暖的小被窝里去。   老二把叶楚河也曲望南带到新兵营,就让他俩入列跑步去了,按照要求得围着这跑三十圈,跑着跑着就有人掉队了。   曲望南往后看了两眼,觉得那人很是眼熟,她放慢了脚步靠过去,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东延?你也怎么在这?”这不是那个之前在马场的小厮?   “小,小姐。”东延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他,下意识的想停下来给曲望南行个礼。   “你干什么?咱俩都是兵,你给我行什么礼。”曲望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小的…小的想要来当兵,就…”东延说话还是不太敢看人。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给我跑起来,说什么闲话。”老二站在台子上拍着手,朝着他们这边大喊了两声,旁边的副尉倒是一声没敢出。   曲望南吓的拉着东延就往前跑。   东延本来体能差,不太跟得上,被曲望南拉着倒是快了很多,最后,竟然跟着大部队一起到了终点。   一到终点,东延就躺到了地上,其他人也累的够呛,就连叶楚河也插着腰喘粗气,曲望南就和别人不一样,她抖了抖手,只觉得浑身暖和的多,一点都不累。   接下来的训练,曲望南每个都完成的很轻松,老二站在台子上看着她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虽是个女儿身,但却能胜男子,着实不凡。   没过几天,曲望南已经在新兵营混得如鱼得水,扳手腕谁都赢不了她,在她的带动下,东延话都比以前多了很多,说话也终于不再缩成一团结结巴巴了。   京城内就没这么其乐融融了,方静箩还是把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说了出来,曲鸿峰虽然现在对方静箩没了多少情谊,但对她有了孩子,还是欣喜的,特别是在他刚没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   但钱白梅显然没那么容易接受。   “就是她害了我女儿,一定是她用我女儿的命换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是个灾星。”钱白梅坐在屋子里,曲宁欢陪在她身边。   “娘,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父亲都不归家了。”曲宁欢明显感觉到了曲鸿峰的变化,如今他要么不回家,回来也不进她们的院子。   “他不回来就不回来,也是个没良心的。”钱白梅恨恨的看了眼曲宁欢,也不是对她,只是觉的心中的气无处抒发。   “娘,你得忍着,你要是真和爹没了情谊,我们...”曲宁欢拉了拉钱白梅的手,她们不像那些有娘家做后台的,她们只能依靠着曲鸿峰,曲鸿峰看重她们,她们便有底气,若是曲鸿峰都不待见她们,她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知道,我如何不知。”钱白梅也不是个愚笨的,只是她心中的苦闷无法纾解,她悔她怨。   “母亲得忍啊。”曲宁欢对那个妹妹心里倒是没多大的感触,没了她,反而还少了一个人跟她争宠。   “母亲,如今方氏有了身孕,如果我们再不抓住父亲,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曲宁欢说的情真意切,倒也是真心话,她还想借着曲鸿峰嫁一户好人家呢。“只要父亲回来,母亲还是会有孩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对。”钱白梅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靠着曲宁欢站了起来,做到了镜子前。   她裂开了嘴角笑了笑,第一次没笑出来,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她终于能笑出来了。   “欢儿,你去派人请将军回来一起用晚膳,就说我有些体己话要同将军说。”方氏在这个时间有孩子这件事情,给了钱白梅从所未有的压迫感,要是她再生了个男孩,那这个家谁做主就说不定了。   曲宁欢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了心气儿,连忙笑着点点头去找下人传话。   当天曲鸿峰哄了金柳尧,看了方静箩,到底还是和钱氏一起用了晚饭,钱白梅红着眼,苍白着脸跟他道歉,到底他还是不忍了,搂着她说了会贴心话。   又过了几天,京城就有了件大喜事,太子妃诞下麟儿,皇帝皇后那是笑开了眼,整个宫里都喜气洋洋,皇帝赐名雅淳,高雅淳。   高长凌去看过几次,越发觉得这个侄儿可爱,于是遇见好玩的东西都愿意给买回来送到东宫去。   这宫里对此事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何冉冉,如今高长淅对她视而不见,原本皇后还会传她过去作陪,但如今有了高雅淳,皇后也彻底不再关注她这个人了。   而她和高长淅不和的消息也成了这宫里公开的秘密,有的势利眼的宫女太监对她的话都太搭理,她的一切都来自高长淅,如今高长淅带头无视她,这宫里把她放在眼里的就少了。   这深宫里,她是真真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高长淅则忙的多,他开始秘密的拉拢,扶持自己的人,他不想称帝,却也要做个有权的王爷。   对于何冉冉,从漫长混沌里清醒过来之后,他是不愿意再多看,但她那个礼部尚书的爹,到底还有一点用。   叶无霜最近则是心情大好,她的计划稳步就班的往前走着,曲鸿峰爽利的给金柳尧赎了身,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于是拜托了叶无咎去帮她打探打探,这人的钱路是不是和她猜测的一样。   只是唯一苦恼的是这井绍予,这人如果是作为一个弟弟,那便是很好的。但若是作为结缘对象,却又是大大的不妥。   不说自己已经成过一次亲,还有个孩子,就单单说这年纪也是极其不合适,井绍予还年轻,此时可能是一时冲动,她却已经不是能陪他疯的年纪了。   她现在就在等井绍予开口,这样她才有机会把这事情彻底给回绝了,那样一个有趣的人,委实不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但也不知这人是无意还是故意,虽然百般表达好感,每次送礼却从不亲自前来,而每次见她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打个招呼,让她拒绝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们就像是在玩一场心知肚明的沉默游戏,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   高长凌也很忙,除了自己的小侄子,他还会经常出宫,起先皇帝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意,训了两次发现根本不起作用,也就放任自流了,这个儿子,他原本就没抱有期待。   福来这么长时间,总算确认自己的主子是信他的,信他没有给自己的师傅通风报信,因为每次高长凌出门都会带上他,有的时候连干什么都会同他讲。   比如今天,他们换好了衣服就又出了宫。   “主子,今天还去听戏么?”高长凌如今倒是经常来听啄玉班的戏,每次都还带着福来,福来听不懂戏文,但是也知道那些个人唱的好。   “不去听了,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高长凌理了理袖子笑了一笑,“狐狸一直吃草,你能有什么办法。”   福来没明白他的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跟着高长凌七拐八拐的进了个小巷子,到了巷子的最深处,高长凌站住,然后敲了敲门。   没多久就有一个妇人来开门,看见是高长凌,立刻变得很恭敬。   “刘姨,怎么样了?”高长凌边说边往里面走,福来就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老板,那些老师都说,凉竹进步很快,是个难得的苗子。”刘姨脸上带着恭维,“还是老板眼光好。”   高长凌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刘姨带着高长凌往前走,穿过了前厅,走廊,来到了后院。福来发现这房子虽然不大,倒是齐全,里面也别有一番景色。   “凉竹就在里面呢。”刘姨笑了笑“之前她就一直念叨着问老板什么时候来,如今看到老板,她一定很开心。”   “凉竹,凉竹,老板来了,快出来。”刘姨朝着院子里喊了几声,福来就听见有人跑动的声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一个粉衣少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少女看见高长凌,脸上是难掩的开心,她又往前跑了两步,高长凌却在此时向后退了一步,少女见状,这才停在了原地。   “南少,您来了。”少女声音清灵,眼光脉脉。   “嗯。”高长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福来没敢说话,显然自己的主子是用了化名,那这姑娘,又是何人? 第五十四章   这姑娘是何人呢?   这姑娘是高长凌派人找的,在戏曲方面有着绝佳天赋的一个好苗子, 也正巧, 高长凌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找到凉竹的时候,她父亲正要把她卖给一户有钱人家做小, 凉竹的母亲原本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从小也教了凉竹不少。   最后带凉竹回京城也没有费多大的事, 高长凌给的钱多,凉竹的父亲自然就爽快。   他带着凉竹回了京城, 自己化名南凌, 给她置办了这么个院子, 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她,就是知道, 要不了多久,凉竹也能名满京城。   既然怜契能忍, 那高长凌就要看看, 这个京城最有名的角儿被顶替下去之后, 又当如何?   高长凌并不经常来看凉竹, 因为他从这个少女眼里看到了依赖,大概是自己成为了救她出火坑的人, 凉竹心里便有了念想,这不是个好事。   他无心沉迷儿女情长,那都是些累人的东西,再者说,就算是落进了这万丈红尘, 他也定是要找一个自己爱的,看得上的过一辈子,凉竹肯定不是那个人,他对凉竹,没有任何感触,甚至连同情都没有。   “南少,我最近练的很刻苦,我给您唱一段吧。”凉竹没有因为高长凌的冷漠而退缩,在她眼里,南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开心的,冷漠的,不屑的,南少一直都不会对周围的人表达过多的亲密,她也习惯了。   “不用了,我也不太懂这些,既然先生师傅们说好,那定然是好的。”高长凌没做犹豫就拒绝了,他又不精通戏曲,也就比曲望南强了那么一点,让他看,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个所以然。   想到曲望南,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这个人也不知道在南境过的好不好,不对,她定然是过的好的,她那样的姑娘,到哪里都是过得好的。   凉竹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笑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进步,心下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这样南少才会多对着她笑。   “对了,今天来是告诉你们,温酒出门办事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去“载人舟”,找那里的老板九秋,他会把消息传给我的。”高长凌手底下也没几个人,温酒,清酒,烈酒,冰酒,这些人天南海北都要去,于是经常这人手就不够用。   “南少以后还是不能经常来么?”凉竹局促的动了动手腕,有些害羞的看了眼高长凌。   “我很忙。”高长凌冷冷的回了声,“你只需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便是了,我等你出师的那一天,希望别让我等太晚。”   “南少放心,凉竹一定拼尽全力。”小姑娘手握拳,向高长凌保证。   高长凌又交代了刘姨几句,就带着福来走了。   凉竹和刘姨一直送他们到门口,直到他们走出巷子,福来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叫凉竹的姑娘,还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主子。   “主子,这是?”福来小声的问,他也不确定高长凌会不会告诉他,这一年来,高长凌变得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你看到了什么?”高长凌挑着眉看着福来,眼里的意味深重。   福来其实是个愚笨的人,他的师父看不上他,所以把他分给了同样被认为不堪大任的三殿下。他的师兄们也不喜欢他,觉得他愚钝,别人说十句,他都明白不了其中深意。   福来也曾经谢谢这份愚笨,之前师父找他打听高长凌的生活起居,他当时没明白,只是絮絮叨叨说着,三殿下今天吃了什么,三殿下昨天吃了什么,最后他师父一脸恨铁不成钢,从此再也不找他。   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呢?是看到福春被打,他才知道,原来师父是要他做探子。   但此刻,他看着高长凌的眼睛,却灵光一闪。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主子。”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腿肚子都在不自觉的打颤。   “你也没有那么笨嘛。”高长凌笑了一下,甩了甩手臂,“走,带你吃东西去,吃完了回宫。”   高长凌从来不把威胁留在身边,既然孙自忠知道他晓得他徒弟的那些事情,那必然是不会再找福来,但是福来这人老实,他还是要点拨一下,做他高长凌的手下,就要装的了傻,但又不能是个真糊涂。   井绍予最近倒是不再有事没事就往魏国公府那里凑,其实他也不太敢到叶无霜面前,他知道,叶无霜就把他当个弟弟,叶无霜也在等他开口表白好拒绝他,他哪里不清楚,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看人眼色还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的。   这解试近在眼前,饶是他也不得不挑灯夜读,之前的科考是一年一次,可如今已经改成了三年一次,他万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他不跟叶无霜表白也正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没有一官半职,如何配得上那样好的女子,等他榜上有名,有了官职,再去求娶,到时候就算叶无霜拒绝,他也要像个赖皮膏药一样贴在魏国公府。而且魏国公府有很多他的帮手的,精诚所至必定金石为开。   高长淅最近也在忙着这科考,他手底下有那么几个人,需要筹谋。   而这事,恰恰是礼部尚书,何冉冉的父亲负责主办。   高长淅时隔许久再一次登了何尚书的门。   何尚书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宫里俩人不合的消息最初倒是传出来过,何尚书也担心过,但何冉冉之后每次回来,都要夸一夸高长淅对自己有多好,后面也再也没有不合的消息传来,在何尚书心里,她的女儿还过着受宠的日子。   其实只不过是第一个把这消息往外传的太监被高长淅给打死了,宫里的那些人知道,却也不敢往外传了。因为高长淅原本一直谦和温柔,那次确实第一次动了怒,也是高长淅的淅玉宫第一次见血。   “瑞王殿下怎么来了?”何尚书感觉把人迎了进来,然后又看了看高长淅身后,“瑞王妃没来?”   “王妃今天陪我母后,不得空。”高长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眼底没有一丝动摇,仿佛说的就是真的,可事实是,裴皇后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孙子,哪里还看得到何冉冉。   何尚书听了高长淅这话,笑的更是开心。   “今天长淅拜访,是有要事要和尚书大人单独商量。”高长淅客客气气。   何尚书连忙把人带到自己的书房。   高长淅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   “这里面的人,还劳烦岳父通融一下。”说着便把纸条递给了何尚书。   何尚书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如今这科考在即,每日找他走关系的人多如江鲤,他都给打了回去,但面前这个,是他的女婿,是他以后的靠山。   何尚书思绪良久,还是接过了高长淅手上的字条,打开,里面只有三个名字。   “不需要给太好的名次,只要出现在金榜上即可。”高长淅说话的时候,还微微点了下头。   何尚书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点头,把名单收了起来。   “瑞王殿下放心,这事微臣一定帮您办好。”既然已经和高长淅在一条船上了,那有些事情,就要做了。   “那就谢谢岳父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高长淅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顾何尚书的挽留,回了宫。   回到淅玉宫,何冉冉正坐在凉亭下,不知在想什么,高长淅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但他还是让人给何冉冉送了碗甜汤,毕竟她还有用呢。   叶楚河入了军营,适应的也非常快,他在新兵营待了许久,然后被叶尽崖又带在身边,学习如何把书上的兵法活灵活现的用到战场上,也学习如何管理一支军队。   叶尽崖对他期望很大,曲望南是个将才,但叶楚河才是那个帅才,家里的叶星河和曲望南一样,也不是适合纵横捭阖的,老三叶银河还小,看不出长大了之后是什么样子,只有这叶楚河,文武全才,做事稳重,也不死板。   曲望南呢,就还留在军队里,每天在老二的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好不快乐。别人训练累,她不累啊,于是人一闲下来,就会想要干点幺蛾子的事情。   曲望南趁着没人,自己悄默默的骑马出了军营,还出了城,她到了南境,就一直在宜城里,对外面的世界很是感兴趣,但是叶尽崖不让她出去,这次她按奈不住,自己出来了。   她走了一圈,这外面确实荒凉,秋天之后,树上没有叶子,风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她晃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撇了撇嘴,拍了拍手,就准备回城。   “呜呜呜...呜呜呜...”   曲望南停下了脚步,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   这次她确定,是真的听到了哭声。这外面树木枯黄,一眼望过去,不像有人家的样子,风一吹,空气里一丝儿人气都没有,而现在竟然有想孩子呜咽的哭声,而这地方,曾经也是两军交战的地方,这土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思及此处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些个鬼故事在脑子里犹如走马探花一般略过,她有点害怕的抱住了胳膊。   她下意识的想翻身上马回去,但那哭声越来越大,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又不自觉的往那里靠去。   她牵着马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旁边有个妇人躺着一动不动,想来可能是受了伤。   “小弟弟,你没事吧?”曲望南小声询问。   男孩一见到她,哭的更大声了。   “姐姐,姐姐,救救我娘啊。”这话一出,多了不少人气。   曲望南原先以为是鬼,现在一看,确实是一个小男孩,只是这男孩,倒是长得有点像西戎人,但又有大晋人的样子。   “姐姐看看,怎么了?”曲望南松开缰绳,靠近小男孩。   小男孩看见她靠过来,立刻伸长了手臂,是一个求抱得姿势。   曲望南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也伸出了手,但就在这一瞬间,一丝银光闪过。 第五十五章   那一丝银光闪过,而那小男孩, 哪里还有刚才那无助的样子, 他拿着匕首往前突进了两步,曲望南身体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然后抽出腰上的佩剑。   就在此刻,旁边那个一直躺着的女人突然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这时曲望南才看清,这哪里是个女人, 这明明是个瘦小的男人在扮女人。   那男人右手举起, 朝着曲望南甩了点什么, 她连忙拉开和小男孩的距离,转眼细看, 那是几根银针。   她赶忙举起剑,挡住那些银针, 而那小男孩虽然年纪小, 但身手倒很是灵活, 就这么空挡, 又欺了上来。   曲望南刚才看他年纪小,一直不忍下重手, 但这小孩一再咄咄逼人,曲望南也不再客气,用手里的剑轻松的挑落了小男孩的匕首,然后一掌把小男孩打倒在地。   这次她转而主动攻击,提起剑就朝着那个男人去了, 男人显然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竟然丝毫不慌,在他们偷袭之下,还能守住进而打回来。   就这么恍神,曲望南的剑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然后又扬起手,一阵黄烟散开,曲望南怕其中有诈,自己选择往后退了退。   这时,从旁边也窜出了两个人,曲望南这时才明白,这怕不是一个偷袭,而是一个埋伏。那几人挥舞着刀就砍了过来,曲望南勉强招架住,她身后,马儿也受惊的鸣叫了几声,但没有逃跑,而是还往曲望南那靠近了两步。   曲望南边打边退,一边应付着面前的俩人,一边分神确认身后的马在哪,直到肩膀一阵刺痛才又看到,那穿着女装的男人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看着她笑的阴险。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三根银针,已经扎进去一大半。   那瘦小的男人拍了拍手,拿着刀的两个男人就停住了。   “我这针上,可有毒。”那瘦小的男人声音沙哑,话里口音很重,说大晋的官话很是勉强。   “你认识我?”曲望南忍着痛,但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她这次出城,谁都没告诉,但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准备充分,他们是如何得知今天她就会出城的呢?而且她来宜城也没多久,可能城里的百姓都没多少人知道,她是魏国公的外孙女儿。   还是说,他们是随时做好埋伏,只为了等宜城里的人出来,不管是谁。   “不认识,但大晋的人抓一个是一个。”那瘦小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我这毒烈的很,也就再几句话的功夫,你就要毒发攻心了。”   曲望南举着剑,没有说话。   “这毒叫,波若谒,中毒者会受钻心疼痛,除了我,没有人有解药。”那瘦小的男人又向前走了两步。   曲望南心里其实害怕的很,她怕自己要是真被抓住了,或者交代在这里了,那家里人又会是何等痛苦。   她的外祖父和哥哥,会内疚没看好她。她那在京城的家里也会痛苦悲伤,特别是她娘,重生之后还要遭遇这样的事情,那又会是何等的煎熬。   这一切都怪她自己,要是不出来就好了。   “我数五个数,你会来求我的。”那瘦小的男人志得意满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   “四!”   “三!”   “二!”   曲望南咬紧了牙,她不知道这样的钻心疼痛和上辈子钱白梅对她的哪个来的重。   “一!”   那瘦小的男人双手抱胸,勾着嘴角看着曲望南,等待着曲望南哭着求他。   曲望南闭上了眼睛,等了几秒,那瘦小的男人说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又睁开眼,皱起眉,莫名其妙的看着眼神那个同样一脸诧异的男人。   场面一度有点滑稽,所有的人都看着那瘦小的男人,那男人也没想到,按照毒性,这时候是该毒发了啊。   “你逗我呢?”曲望南皱着眉。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那瘦小的男子又从怀里拿出了几根针,看了又看,确实是淬了毒的啊。   曲望南趁着他查看的时候,往后挪了挪,然后一个翻身上了马,那马也很是聪明,不用曲望南发力,带着她一路狂奔往城里跑。   曲望南在马上回头,看见那两个男人想要追上来,但是又被那瘦小的男人拦住了。那男人站在那看着她,距离太远,曲望南看不清他的表情。   曲望南的身影彻底消失,那躺在地上的小孩也爬了起来,他被曲望南的那一掌给打蒙了,缓了好久才恢复意识。   “宗主!”这小孩也并不是真的小孩,他叫奇犽,早就是个成人,只是长了个孩子的外表罢了。   “回吧。”迦忒罗,也就是那个穿着女装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可是,领主说,那是大晋魏国公的女儿,抓住她,对我们大有用处。”奇犽用着西戎话和迦忒罗说话。“这是我们的探子,科玛传回来的。”   “我说,回吧,我自有分寸!”迦忒罗加重了语气,他也很是烦躁,不过倒不是因为没抓住那个小姑娘,而是他心里有了个猜想,让他难安。   他的毒都是用血做底调的,只对罗亚家的人无效,可是这个大晋的小姑娘,竟也可以免疫他的毒,排除其他的可能,那就是那个大晋魏国公的后代,身上流着西戎高贵的罗亚家人的血?   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姑娘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有西戎人的模样了,而且大晋那样一位重臣的后代,怎么可能有西戎人的血。   不过,迦忒罗咧了咧嘴,那个小姑娘的眼睛,倒是似曾相识。   曲望南一路疾驰进了城,身上的那三根银针还没拔.出.来,但也不是很疼,只是刚才精神高度紧绷之后,如今这腿肚子都有点发抖。   马儿带着她一路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叶楚河一脸严肃正带着人要往外走。看见她回来,好像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到处早不到你,这里你人生地不熟,乱跑迷路了怎么办?”曲望南还没下马,叶楚河就抬头看着她,训了起来。   “哥哥。”看见叶楚河,曲望南这时撇着嘴就要哭,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遇到那样的事情,一项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都有点后怕。   “哥哥!”曲望南下了马,抽泣了两下,然后指着自己肩膀上的三根银针,“哥哥,他们说,这针上有毒。”   这下子叶楚河也慌了,他连忙把曲望南领进了屋子里,派人立刻通知叶尽崖和请郎中。   曲望南抽抽搭搭的把刚才自己私自出城,遇到埋伏的事情说了出来,叶楚河脸色很不好看,但看她自己也后怕的不行,便没有在训她。   叶尽崖比郎中来的还快,看见曲望南抽抽搭搭的,他连忙问,怎么回事。   曲望南又再抽抽搭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叶尽崖看她那样也没有训她,不过脸上的肌肉绷紧,说明了这人正在生气。   郎中是军队了的军医,和叶尽崖也是多年的旧识,他先帮去曲望南把银针拔了出来,然后找来自己的女徒弟,给曲望南清洗伤口,消毒。   曲望南清理好了伤口自己,又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看的叶尽崖和叶楚河是叹气又生气。   “子桓,这针上,是真的有毒么?”叶尽崖不放心的跟着军医。   “针上确实是有毒,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贺子桓又看了看银针。   “那南南可是中毒了?那要如何是好啊?”叶尽崖有些急了。   “针上有毒,不过你外孙女儿,没中毒。”贺子桓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何原因。   “针上有毒,但是南南没中毒,你没有看错吧?”叶尽崖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你还不信我?我救了你多少回,我还能骗你?”贺子桓皱了皱眉。   叶尽崖知道面前这人的脾气,连忙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哪能不信你啊,我就觉得这事蹊跷。”   “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我要回去好好研究下,我明天再来。”贺子桓这时脸色才好看一点,也不跟叶尽崖客气,带着徒弟就走了。   送走了贺子桓,叶尽崖和叶楚河又去看了看曲望南,看她睡的小心翼翼,眉头又皱着,心里是又气又可怜。   曲望南这一觉是睡得不踏实,第二天贺子桓又来给她把了把脉,确定她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就又走了。   贺子桓走后,叶尽崖就冷着脸,把曲望南叫到了书房,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骂完了还让她去外面跪着。   曲望南也知道自己错了,乖乖的跪在书房外面。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叶楚河看她那样,又有点舍不得了。   “祖父,要不就这样吧,南南知道错了。”   叶尽崖从窗外看了眼曲望南,又回头看了眼叶楚河。   “不跪倒天黑,不准她起来,一口水都不准给她喝。”   “她这肩膀还伤着呢。”叶楚河又打了一张感情牌。   “不给她点教训,她以后还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这里不是京城,这是边境,四处危机四伏。”叶尽崖看着叶楚河,“我知道你心疼她,我难道不心疼么?”   “南南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知道她自己其实已经知道错了。”叶尽崖又看向窗外,曲望南跪的笔直,“但是我还是要罚她,我是在用这个方式告诉她,我有多难过。”   “楚河,在这里,除了一腔子热血,还要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落得个尸骨无存。”   作者:小可爱们,看得出来,我之前的那个伏笔了吗 第五十六章   经过那次埋伏,曲望南后面几个月乖得多, 当然也是因为她开始在城中找西戎的探子。   埋伏她的人说不知道她是谁, 只是大晋的人抓一个是一个,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废那么大劲,只为了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的什么人?   就算真的是随便抓的, 那也要查,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尽崖派人在城内排查, 曲望南就从自己身边查起, 但是查了一两个月,竟然毫无头绪。   曲望南有点把不准, 她跟也叶尽崖说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叶尽崖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在这里, 多疑是件好事, 有的时候, 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现在没找到, 那就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 时间会告诉你是对是错。   于是曲望南把找探子这件事情当成了平时的消遣,但是该训的练一场都没缺席,还跟着叶楚河一起学兵法。   只不过叶楚河早就不在新兵营了,他已经开始跟着叶尽崖处理军中事物,而曲望南则是继续跟着新兵一起训练, 按照叶尽崖的想法,她还要跟着这群新兵变成老兵。   于是每天早上早起的只有曲望南一人了,刚开始她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后来天气越来越冷,每天起来的时候都抖抖索索,说句话都有雾气,再想想另外两个此刻还在烧着炭暖和的屋子里睡大觉,心里就有那么点,只有那么一点,一点点不平衡。   曲望南什么人,她是个安生的主么?她不是!   于是每天她出门之前,总要在叶尽崖和叶楚河门口放鞭炮,噼里啪啦炸得里面的人一阵懵才算完。后来鞭炮没用了,她就在门外敲锣,那声音,真是在脑海里久久无法忘怀。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到了新年,宜城因为叶尽崖来了,没有了那贪官的压迫,老百姓到底过了个好年。   而京城内的解试也早就考完了,井绍予又开始准备明年开春省事,他虽年少成名,但到底中间四处游历耽误了点功夫,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往回找补。   荣国公夫人看他那样是又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总算是开始发愤图强了,心酸的是儿子大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娶媳妇,而且还不知道叶无霜到底喜不喜欢他。   于是新年的时候,荣国公夫人又往魏国公府送了一堆礼,搞的高芷兰只能又精挑细选的回了一次礼。   俩个人也都是老相识了,对方的那点小心思俩人也都一清二楚,但碍于孩子们还没说开,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高芷兰对井绍予倒没什么不好的印象,不过她更在乎的是叶无霜的感受,只要她女儿喜欢,那自己就会无条件支持,如果叶无霜不喜欢,那她也会帮着把这事给拒绝掉。   井绍予虽然忙,但该给叶无霜的信倒是从来没有断过,那信里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叶无霜多少都有点不忍。   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让曲鸿峰得到报应。   金柳尧到底还是进了曲府,方静箩为此很是伤心,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可以拴住曲鸿峰的心,没想到自己一心爱慕着的人一边哄着她,一边把一个清倌给带回了府里。   有了身孕之后,她每日更是情绪不定,她母亲来看了她一次,见她面容憔悴,人也不大有精气神,于是不顾方静箩的不愿和曲鸿峰的阻拦,还是把人接回了方府。   这曲府一下子就热闹了。   金柳尧是什么人?年轻,漂亮,看着曲鸿峰的眼睛里都是星星,身世凄苦,那眼睛看你一眼,再配上嘴角的微笑,是个男人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着。   曲鸿峰最吃这一套,于是自然的,心也就偏向了金柳尧。   钱白梅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看着金柳尧慢慢坐大,俩人明里暗里较量了几个回合,但到底是一山更有一山高,论城府,钱白梅还真是比不过阅人无数的金柳尧。   于是曲鸿峰和钱白梅到底是离了心。   曲鸿峰觉得钱白梅慢慢变得不可理喻,钱白梅觉得曲鸿峰已经变了心,男人,到底还是靠不住。   “姑娘,我们下一步还要做些什么么?”金柳尧不定期的会给叶无霜传消息,顾嬷嬷拿着信纸问叶无霜。   叶无霜坐在屋子里,手里捧着雕花铜火炉,外面下着雨,但是她没关门,寒气涌了进来,和屋子里的热气碰撞,头脑反而更清醒。   “嬷嬷,你告诉金柳尧,要是没什么大的变故,不要再传信出来了,钱白梅一定是已经盯上她了,不能留把柄。”叶无霜用手指敲了敲雕花铜火炉,“接下来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那两个人自己会斗起来的,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顾嬷嬷点了点头。   “对了,送去南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曲望南到了南境这么长时间,只写了一封信回来,就是让她不要担心,和告诉她,自己在那过的有多开心。这天冷了,南境生活条件又很是苦寒,她还是心疼。   “姑娘,准备好了,夫人已经找了镖局,就往南境那送了。”高芷兰和吴絮影也都准备了点东西,送往南境。   “嗯!”叶无霜点了点头,这日子啊,总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热热闹闹的就奔着新年去了,大年三十的晚上,皇帝破天荒的没有开宴席,而是请了英国公和何尚书两家一起来宫里吃了团圆饭。   何似的腿还没好透,到了冬天,更是疼痛难忍,他母亲和何冉冉很是心疼,对曲望南就更是埋怨,而且这个人不声不响去了南境,害的何似还没了好名声。   英国公也是武将出身,和叶尽崖也是旧识,再看了看何家做的事情,多少有点看不上这个礼部尚书的为人处世,虽然没有针对,但到底也没怎么把这一品大臣放在眼里。   “我们淳儿长得真好看,哎呀哎呀,笑了笑了。”裴皇后现在这心思都在高雅淳这里,也没有注意到这席间的那些个暗流涌动。   高雅淳生的乖巧,看见谁都乐呵呵的笑,皇帝皇后对他更是喜爱有加,于是这一顿饭,主角也就不言而喻了。   何冉冉坐在高长淅身边,安安静静的吃着饭,高长淅不像平时对她爱答不理,此刻竟然还主动跟她说了句话,让她受宠若惊。   高长凌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席上,众人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他也自得其乐。   一顿饭何家吃的是多少有点憋屈,新年当天,何冉冉回府当天就被追问着为何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给你找个郎中看看?”何尚书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有点着急。这沐晴生了个孩子,一下子就成了皇帝皇后面前的红人,高雅淳更是被皇帝皇后捧在心尖上。   “娘,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分寸。”何冉冉原本还好声好气的说,可是她母亲一再追问,让她很是烦躁,她要如何说?说成亲这么长时间,高长淅没有碰过她?说高长淅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在南境的曲望南?   她心高气傲,说不出这话!   何冉冉和自己的母亲在新年闹了个不欢而散,回宫之后,发现高长淅竟然还不在,她没忍住,一气之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要怪就怪这曲望南,在那么远的地方还如此阴魂不散,如果,她回不来就好了,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就好了。   而在宜城的曲望南,这新年过的却是惬意无比。   叶尽崖带着她和叶楚河在军营过的新年,外面若干个篝火把黑夜都给照亮了,每个篝火上还烤着一只全羊。   大家还搞了个摔跤比赛,曲望南志得意满,本想着第一手到擒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和老二在决赛相遇了。   俩人也没客气,这么长时间下来,谁都知道曲望南虽然个子小,但力大无穷。   俩人你来我往,曲望南个子小,但是胜在灵活,叶尽崖喝着酒在旁边给她加油。   曲望南在和老二的你来我往中,想起了高长凌,她重生之后也和高长凌这么比试过一次,最后高长凌被她甩了下来,但她也脱臼了一只胳膊。   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曲望南就被老二掀翻在地。   “你走神了!”老二赢了之后,很是帅气的甩了下头发,然后向着曲望南伸出了手。   “是你太强了!”曲望南也不难过,也伸出手,老二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   老二崖手下的得力干将,没有名字,就叫老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些个新兵最怕的也是他,他罚起人来,那是什么招数都有。   曲望南没想到,他不仅武功高,力气也大的很。   “老二也是天生怪力,南南你没想到吧!”叶尽崖喝着酒哈哈大笑,好像那个被掀翻在地的不是他亲外孙女儿一样。   “我再长大几岁,到时候,就不知道谁赢了。”曲望南有点不服气的嘟了嘟嘴。   “就是她么?”黑暗中,一个年轻女人声音沙哑,问着旁边身材瘦小的男人。   “是的,夫人。”男人也轻声回答。   女人一身黑衣,站在远处看着曲望南,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来年开春,井绍予不出所料的过了省试,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在四月的殿试里,一举夺魁成了状元。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 随随便便就可以有大好前程,但还是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参加科考, 竟还得了状元,皇帝在殿试上问的几个问题, 他也是答得最好的。   他是状元, 一个穷苦少年郎郑奕祈是榜眼, 何似得了个探花。   荣国公面上有光,三天后要大办宴席, 还特地给魏国公府发邀请函,叶无霜也在应邀之列, 不过她目前更加关注的是曲府。   方静箩两个月前回了曲府, 到底怕在娘家待的久了, 曲鸿峰面上无光。   叶无霜特地拜托金柳尧照顾着方静箩一点, 倒不是她菩萨心肠,只是看着方静箩难免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的自己孤立无援, 那时候多想有个人能在她身后拉她一把,如今,方静箩站到了她上辈子的那个位置,她总是不自觉的就想要伸出援手,也不是在可怜方静箩, 大概,是在可怜上辈子的自己吧。   就在几天前,方静箩生下了个儿子,但母子皆不大好,张武传来消息,郎中说是方静箩在怀孕时多有忧思导致的,多多静养就好。   方家来人想要带方静箩回去,但方静箩碍于想要护住曲鸿峰的面子没答应。   谁都知道她为何忧思,府内先是钱白梅一家独大,后来钱氏和曲鸿峰闹了不合,紧跟着就来了一个金柳尧,她曾经以为自己抛去一切换来的爱情,到底也不过如此。   生完孩子后,曲鸿峰很是开心,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是他的继承人,就算是曲望南出生,他也没有如此开心过。   但他关注的到底只有孩子,对方静箩,看了几次以后就不大关心了。   “夫人,您多少在吃点吧,月子里落下病根来就不好了。”稚鸢端着鱼汤,蹲在方静箩床边。   “吃不下了,放那吧。”方静箩躺在床上无力的挥挥手,屋子里烧着炭,没有开窗。   “夫人,您这每天吃的越来越少,稚鸢看着心里难受,算稚鸢求您,再喝两口吧。”稚鸢忍不住哀求,她是个柔弱的姑娘,看着自己的小姐如此辛苦,忍不住鼻酸。   “稚鸢,我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方静箩看着稚鸢,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算作安慰。   这时门被推开,俩人都有点诧异的向外看去。   “夫人。”金柳尧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走进来之后迅速的把门给关上了,到底怕风吹着方静箩。   “你怎么来了?”方静箩还是躺着,没有多做动作,金柳尧身上没有一丝烟花气,进了曲府的这么些个日子,倒还有种小家碧玉般的闺秀。   而且这两个月她能安稳生下孩子,也要感谢金柳尧吸引了很大一部分钱白梅的注意力。钱白梅和金柳尧在府内斗的是明目张胆,互不留情。令人意外的是,钱白梅竟然还不是她的对手。   “我来看看夫人。”金柳尧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床前,端过稚鸢手里的汤,坐到了方静箩的床边。   方静箩看着她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人是何意图。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金柳尧慢悠悠的尝了一口汤,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但他负了我,害我受了一顿毒打。”金柳尧毫不避讳的说起自己的往事,“后来我就学乖了,身体是自己的,总不能对不起自己,你说对么?”   “你跟我说这个,不怕我告诉将军?”方静箩微微太高了身子。   “夫人说笑了,我对将军也是爱慕已久,该告诉将军的,我也早就说了。”金柳尧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举起勺子,喂到了方静箩嘴边。“没毒的,夫人不用怕,我从不做那种下毒的龌龊事,我又不是那不要脸的钱氏。”   俩人就这么对峙着,最后还是方静箩先松了口,金柳尧就这么一直笑着看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金柳尧喂了她一碗汤,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她走后,方静箩却悄悄的抹了抹眼泪,谁能知道这府里,除了稚鸢,最关心的反而是这么个清倌,确实可笑。   “那个娼妓,竟然狐媚至此。”钱白梅如今每日都要咒一咒金柳尧,“都怪她与我纠缠不休,让那姓方的生个了儿子,如今将军眼里哪还有我!”   “母亲,这话可万万不能说,那是父亲的嫡子,要是被父亲听到,他又该生气了。”曲宁欢拉了拉钱氏的手,其实她心里也恼的很,有了这么个弟弟,曲鸿峰更加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如今她也快要及笄,但是说亲的人家到现在都没定。   “我肚子里出来的才叫嫡子,方氏生的不过是个孽子。”钱白梅捏了捏膝盖,曲鸿峰一直的宠爱让她都忘了,她才是那个妾室。   “母亲,这话也就在我这说说,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漏嘴。”曲宁欢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我不是傻子,我要是傻子,我们还能从县令府搬到将军府?”钱白梅没好气的说,“方氏的这个孽子还是拿我女儿命还来的,她欠我的,就该还。”   “母亲,你?”曲宁欢看到了自己母亲眼里的凶光,吓得赶忙握住钱氏的手,“母亲,你可不要乱来啊,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我们就完了。”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钱白梅狠毒的笑了笑,“让那娼妓背着个锅,不就行了?”   “母亲...”曲宁欢还是害怕的很。   “你怕什么?”钱白梅挑眉看了眼曲宁欢,“我也是为了你,我不狠,将军怎么会把你视如己出?”   “我的找个机会,让那个孩子,永远长不大。”钱白梅最后一句话,已经低声类似呢喃,但曲宁欢还是听见了,她起了一身冷汗,但是细细思考了一会,也觉得这是对的,府里不能有其他人的孩子,否则曲鸿峰怎么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   钱白梅开始预谋,但是方静箩把孩子保护的很好,她一时倒没什么机会,只能先想了好几种阴损的法子备着,只要机会一到,就要了那孩子的命,最好让方静箩也跟着一起死。   叶无霜让张武和金柳尧也着重注意着,一有个风吹草动不对劲,就要去看看那对母子。   而井绍予的状元宴,也就来了。   荣国公人员好,比起叶尽崖来,还要好,当天京城内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好多还都是带着适龄女儿来的,因为着这新晋状元郎,可还未娶妻呢。   荣国公的嫡子,虽然不能袭爵,但如今已经是状元,不多久就要去翰林院报道,那前程也是看得到的辉煌,这样的如意郎君,才是上上选。   各家都带着心思,但荣国公一家那也是有心思的,他们一家还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叶无霜呢。   何尚书也带着何悠悠来了,不过何悠悠倒是不在乎这个,相比较井绍予这个人,她更想看那传说中的井绍予的游记。   魏国公府来的不早不晚,高芷兰带着儿子媳妇女儿外孙,一家人颇有气势的下了马车,荣国公和荣国公夫人连忙迎了上去。   “哎呦哎呦,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你可好久了。”荣国公夫人拉着高芷兰的手,“来来来,进来吧。”   进了门,男眷女眷分开,高芷兰带着吴絮影和叶无霜跟着荣国公夫人走进了偏厅,众位夫人看见高芷兰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何尚书夫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后面笑,她原本出身就不高,嫁给了自己的夫君以后熬了些年,才等着何尚书成了一品要员。如今看到高芷兰,总归觉得心虚,于是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高芷兰和叶无霜吴絮影也看到了。   “倒是还有点脸面,知道心虚。”高芷兰不屑的跟叶无霜和吴絮影说了一句。   “这哪是有脸面,有脸面的人家可做不出这种事情。”吴絮影想到曲望南被何似逼得每日出门回家都跟做贼一样,心里就生气。   叶无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何尚书夫人。   荣国公夫人招呼大家坐下,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井绍予被众人围着夸奖,饶是他脸皮厚,也有点吃不消,而且他心思也不在此处,他的心啊,早就飞到叶无霜身边去了。   吃了饭,众人三俩成群的聊天,井绍予差人悄摸摸的给叶无霜递了消息,约她西边凉亭一续,那里他早就派人守着,除了他和叶无霜,谁都进不来。   传了消息后,他就在凉亭里等着,坐立难安,但没多久叶无霜就来了。   她穿着一声素色的织锦衣服,说不出的好看。   “井公子找我所为何事?”叶无霜很是客气。   “嗯...嗯...”井绍予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嗯嗯嗯。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叶无霜被他逗笑出了声。   井绍予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叶姑娘可知微阑的心意?”井绍予这话凭着冲动说出了口,然后一双眼睛,无辜而又深情的看着叶无霜。   “知道。”叶无霜点了点头,看着井绍予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多有不忍,原来在爱情里先承认的那个人竟会如此卑微。   “那...”井绍予这话说的都在颤抖。   “我配不上井公子,还望公子另觅良缘。”叶无霜压着心底那一丝丝不忍,还是果断的拒绝了井绍予,他是个好人,不该耽误在她身上。   叶无霜拒绝之后,井绍予倒是松了口气。   “我其实心底早知道姑娘是要拒绝我的。”井绍予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做了状元,成功的几率会高一点呢。”   “你哪里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井绍予笑了笑接着说,“我觉得,只有当了状元,才有资格跟姑娘表明心意。”   “承蒙公子错爱。”叶无霜微微移开了目光。   “没关系,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就一直追着你,反正我这辈子,也就准备耗在你身上了,前面那么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年。”井绍予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当我知道你和那姓曲的和离之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井绍予深深的看着叶无霜,“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你身后仰望着你,你一定不记得了。”井绍予挠了挠鼻尖,“那时候你拒绝了我哥哥的婚事,我很不服气,在路上遇见你的时候狠狠撞了你一下,结果把自己给撞到了。”   叶无霜皱起了眉,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   “我不服气,就起来又踢了你一脚。”井绍予红着脸,“你不像其他姑娘,受了这个气就受了。”   “你也踢了我一脚,把我都给踢哭了。其实你力气用的小,但我当时被你吓到了。”井绍予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你等我哭完了,让我跟你道歉,我那时候害怕,就跟你说了对不起。”   “然后你抱起我,替我抹了抹眼泪,还给我买了糖葫芦。”井绍予欲言又止。   “你还亲了我额头呢。”   这话一出,俩个人都红了脸。 第五十八章   井绍予说完,叶无霜才模模糊糊的记起有这么件事, 只记得那好像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和面前这个人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我才…”当时她也是看他肉嘟嘟的脸, 哭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肉乎乎的手还揪着自己的耳朵, 很是可爱,这才亲了他一下, 谁曾想, 井绍予就记了这么多年。   “那你也亲了我了, 也该对我负责的。”井绍予嘟了嘟嘴,摆出了他小时候常用的表情。刚开始和叶无霜说话的时候, 他不自觉的就会紧张,心跳加速, 甚至手都有点发麻, 可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 他反而轻松了。   “这怎么能算数, 那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娃娃。”叶无霜有点无措的眨了眨眼。   “可是, 那时候我就把你记在心里了。”井绍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刚开始我只是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后来真的长大了才发现,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   井绍予看着叶无霜, 眼里闪着盈盈水光,脸上的表情倒不像在表白,而是在呢喃一首情诗。   “你说这人心真不讲道理,你还踢了我一脚呢,当时我可真的是害怕了。”井绍予抿着嘴笑了笑,“可是后来你把我抱起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给了我根糖葫芦,我就记了你那么多年。”   “我都没办法挣扎,就被你给套牢了。”晚风吹过,吹起了俩人的衣角。   “你成亲的时候我还小,我长大了你却只看得见那个人,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折磨,”井绍予不确定叶无霜想不想听到曲鸿峰的名字,于是只用了个代称作为替代,“我开始寄情山水,倒也真的不那么难受了。”   “后来我听说你们和离了,我就立刻赶了回来,哪只回来晚了,到家才得知你们去了乡下,于是我又马不停蹄的跟着你们去了乡下。”井绍予微微红了脸,把自己的那个小心思全部展现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让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把你们隔壁的房子给买了下来,知道你女儿无聊,就差人千方百计塞话本,送点心,那时候我还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说话。”   “你不知道,我光是走到你面前,就花了好大的力气,所以,”井绍予楚楚可怜的皱了起眉头,“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喜欢就可以。”   叶无霜没想到,井绍予做了这么多,也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么件小事,他就把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明明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想了想,自己对曲鸿峰不就是如此么,也因为一件小事,就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最后甚至赔了性命。   井绍予爱她如此,感动么?感动的。   那自己就会爱他么?不是的,或者应该说,她不知道会不会。   爱情从来都是霸道的,不是看付出,不是比惨,她就是毫无道理的,肆无忌惮。   “还是请公子,另觅良缘。”俩人安静的对视了好久,直到叶无霜说出了这么句话。   井绍予苦笑了一下低下头,肩膀也不似刚才那样挺直。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我的,你就是这样的人。”井绍予整理好情绪,抬头又笑了起来,“可我就爱这样的你,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你会喜欢我的,我们走着瞧。”   这话虽然说得硬气,可直到宴席散场,井绍予洗去一身疲惫躺到了床上的那一刻,失落还是铺天盖地的朝他扑了过来,无处闪躲。   但他到底这么多年过来了,失落过后又是满满的斗志,早就知道,叶无霜经过了曲鸿峰之后,不会那么容易心动,他有准备,不就是耗着嘛,一辈子那么长,他等得起!   荣国公这边热热闹闹,井绍予一下子从那个胸无大志,心性有异的人又变成了那个京城第一大才子,而何府那边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   何似也中了个探花,何尚书原本也准备给他大肆庆祝一下,但被他本人给拒绝了,他的腿还没有彻底好利索,曲望南去了南境之后,外人看他也多有深意。   从前的何似,那也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除了高长淅,属他最得女孩子的心。好比之前他堵着曲望南,还会有姑娘说他是个深情的人,痴心一片。   而曲望南狠了心去了那苦寒之地,外人又说他为人偏执,强人所难。   当初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确实是想逼一逼曲望南,可他没想到,那个姑娘如此刚烈。   他原本就在矛盾里踌躇,一方面想让高长淅对曲望南彻底死心,一方面也是自己的私心,想要把曲望南留在身边,但是那个小姑娘却用行动告诉她,自己有多卑劣。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庆祝。   这么几件事情之后,京城倒也安静了那么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里,井绍予每天早上去翰林院当值,得空了就来魏国公府拜访,但是他也不找叶无霜,他就找高芷兰,叶无咎和叶星河。   人虽然没到叶无霜跟前,但那些新奇的小物件倒是没怎么断过。还有那些个信,现在井绍予在信里也不顾左右而言他了,每次都是写上那些旖旎情诗,看的叶无霜都脸红。   就连着荣国公夫人和贺暖仪,也都旁敲侧击的在叶无霜跟前说井绍予的好话。   叶无霜都有点不解,自己哪里好,值得井绍予如此费工夫。   **************   京城沉寂了一年之后,也终于有了那么几件新鲜事。   太子纳了两位侧妃,一个是户部尚书嫡女,一位是谏议大夫的嫡幼女。但这两位对沐晴都很是恭敬,也不为其他,只因为太子还是最尊重沐晴。   沐晴和太子成亲之前,并无过多交集,成亲以后倒是相处和谐,因着沐晴,太子的脾气都好了很多,裴皇后就常说,沐晴为太子妃,乃是大晋的幸事,此话到底是不假。   高长淅的瑞王府已经修葺好了,如今他已经带着何冉冉出了皇宫。何冉冉如今到还是好过了一点,宫里的人,就算是宫女太监,那也是一个个的势利眼。这瑞王府里的人却要好一点,她到底喘了口气。   只是如今在王府里,她已经经常好几日都不一定能见到高长淅一面,每每只是远远见上一次,也足以让她开心不已。   对了,还有一件事,便是那京城的头牌名伶换人了,啄玉班的怜契好是好,但是那韵袖班的凉竹到底是能压她一头。   而且这名伶,也要看个新鲜劲,如今啊,载人舟旁边的渔舟茶楼才是达官显贵们爱去的地方,这凉竹的戏,那也是一票难求。   高长凌此刻作壁上观,她就要看看如今这怜契,一个过了气的戏子,还如何在这城中立足。   “殿下,我们今天还出宫么?”高长凌正直长个的年纪,一年时间,不仅个头高了,就连着相貌,也更加英俊了。   他惬意的躺在亭子的长椅上,喝着茶,看着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你想出去啊?”高长淅斜着眼看了下福来。   “奴才哪有什么想法,是皇上昨天不是又告诫殿下,不要随意出宫么,要是再出去,陛下该不高兴了。”如今的高长凌,比起之前更是洒脱。   高长泽变得更沉稳,高长淅变得更勤奋,已经有儿子这么能干了,皇帝其实也不在乎高长凌能多有出息,只是对他这整天不务正业有些恼火。   “父皇看我就没顺眼过。”高长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福来。“今天早些回来就是了。”   福来点了点头喏了一声。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高长凌皱了皱眉。   他觉着这哭声很是耳熟,于是站了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就去了。   御花园里,奶娘抱着哭闹不停的高雅淳满脸愁容。   高长凌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他飞快上前,有些粗鲁的从奶娘怀里把高雅淳抱了过来,然后不顾奶娘的惊呼,小心翼翼的拉开孩子的衣服,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伤痕。   确定了孩子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以后,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他抱着高雅淳,看向奶娘。   “太子妃染了点风寒,不想传给皇长孙,于是让奴才照顾着,但皇长孙平时都是太子妃贴身照顾,如今见不到母亲这才哭闹不止。”奶娘低着头,有些害怕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皇子。   高长凌点了点头,然后抱着高雅淳,举高高,哄着他。   平时高长凌就经常带着高雅淳玩,高雅淳很是喜欢他,高长凌哄了一会之后,高雅淳就不再哭了,抱着高长凌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叫着皇叔,他说话还不是很利索,皇叔听起来都像是黄苏。   “太子妃最近心情如何?”高长凌偏头看向奶娘,他大哥刚纳了两个侧妃,虽说还是以沐晴为重,但到底他怕自己的这个皇嫂心态失衡。   “回殿下,好的。”娘娘抬头看了眼高长淅,见他脸色好了,这才松了口气。   高长凌点了点头。   “你跟我走吧,把这孩子送到我母后那。”高长凌抱着孩子就朝着自己母后的宫里走,奶娘连忙跟上。   高长凌到了裴皇后宫里,还陪着高雅淳玩了一会儿,这才出了宫。   出宫晚了点,到了渔舟,凉竹已经上了台。   高长凌落座,看着台上,凉竹每次停顿,下面都是一阵喝彩,人气倒是比刚开始的怜契还要高了。   九秋听闻他来了,也走进了他的包厢,一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侧。   九秋是高长凌的好友,也是“载人舟”的老板,他发家的第一笔钱就是高长凌给的,但他是个妙人,和高长凌不像是上下级,更像是朋友,损友。   如今这渔舟茶楼和韵袖班也是他的。   “你不知道,这凉竹是眼巴巴等着你来。”九秋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我干什么?”高长凌没有表情的看了眼九秋,然后敲了敲桌子,“南境没有来信么?”   “哎,这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不过,看你这期待的劲,你真的不是喜欢南境的那个姑娘?”九秋的眼神里有着戏谑。   “男女之间什么交情都能往爱情上扯?肤浅!”高长凌瞪了眼九秋。   他在半年前和曲望南有了书信联系,每次都是转到九秋这里,他再来拿。   曲望南的南境生活,确实是有滋有味,看的他都有些羡慕。   “有,你不就是算准了有才来的么?”九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高长凌很快就接了过去。   作者:凌崽,有的时候,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后面要打脸的。   我这里又提到了那个伏笔,小可爱们有谁看出来了么?   以及太子的变化,一段好的婚姻是真的能改变人的。   感谢在2019-12-16 23:59:25~2019-12-17 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墨莲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高长凌接过信,没有立刻打开, 他摩挲了一下信封, 信封上除了大哥亲启四个字外,还有个难以忽视的墨点。   细想了一下, 肯定是曲望南写完之后不小心弄上的,但她又懒得换, 就这么给送了过来,而且不得不说, 这么长时间, 她的字是毫无长进。   “你光看个信封就开心成这样?”九秋有点嫌弃的看着高长凌。   “我开心了么?”高长凌立刻把信放下, 然后皱着眉反驳。   “你笑的都跟那五月的牡丹花一样了,还不开心?”九秋也不客气。   “我对谁都是笑脸, 你想太多了。”高长凌其实根本没发觉自己在笑,他只是想着曲望南看到墨滴掉在了信封上, 肯定会懊恼的挠挠头, 然后肯定琢磨, 又不是寄给别的什么人, 索性偷懒就不换了。那样的曲望南,不是很有意思么?   “对着别人你可都是嘲笑, 你刚才的样子可是跟喝了蜜一样。”九秋也吊儿郎当的摇了摇头,他很早就认识高长凌,那时候的三殿下还算个孩子,有一天高长凌找到他给他钱,让他开“载人舟”, 那样的气度和外界传闻的判若两人。   后来相处多了,再加上高长凌在他面前也不伪装,他才看清。   高长凌这个人,说起来是肆意而为,纨绔不羁,但其实只是因为他嫉恶如仇却又不烂好人,厌恶那些包裹在花言巧语下的私心,追根究底,只是因为高长凌一视同仁,在他眼里,人不分贫贱富贵,只看是好人还是坏人,聪明人还是蠢人。   而且,他极其聪明,外人看到的不过只是高长凌愿意让他们看到的罢了。   就像是这台上如今风头无两的凉竹,倾慕高长凌这五个字都要刻在脸上了,高长凌对她却只能用冷漠来形容。   所以九秋才对曲望南那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高长凌如此偏爱而不自知。   “行了,怜契那边如何了?”高长凌岔开话题,不给九秋再调侃他的机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不如以前风光,倒也不是活不下去。”九秋知道高长凌的脾气,也不在曲望南的话题上多做纠结。   “她那样的人,要的可不单单是活下去,你再留心着点,我可不信她会没动作。”高长凌冷笑了一声。   “知道。”九秋点了点头,然后欲言又止的看着高长凌。   “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是你不敢说的?”高长凌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九秋,九秋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殿下,最近,瑞王开始拉拢人,要有自己的势力了。”九秋的“载人舟”每日人来人往,可谓是消息输送站,再加上他有些门路,经常能知道藏在隐晦暗处的消息。   高长凌又摩挲了几下曲望南的信封,然后翘起了二郎腿,良久才开口。   “九秋,你知道一个统治者是不可能把权利全握在手里的。”   九秋有点莫名的点了点头。   “上位者只要把两样东西握在手里就好了。”高长凌笑了笑,“一个是兵权,一个是财权。”   “我父皇只要保证这两样东西握在他手里就行,你真以为,他希望我二皇兄做一个庸才?我二皇兄的举动,父皇未必不知。”   自己的父皇不愿意高长淅和曲望南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这威胁到了他最基本的利益。他对自己的大皇兄多有偏爱,但也不是说真的不喜欢自己的二儿子。   比如现下高长淅在朝堂上也开始抒发自己的想法,也有那么几个人会支持他,自己的父皇怎么看不出来。   他是在默许,默许高长淅在自己规定好的范围内,参与朝政。   毕竟皇帝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不偏爱,但也有期待,期待他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   “那殿下,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这话问完,九秋心里就打了个鼓,单单看这句话,就有种大奸臣煽风点火的意思。   高长凌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这样的人…”高长凌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俩人没再说话,凉竹的戏还没落幕,高长凌就走了。等凉竹知道高长凌来的消息,从台上直接跑过来的时候,包厢里也只有一个九秋了。   “南少呢?”凉竹气喘吁吁,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   “走了。”九秋是没想到,高长凌已经冷漠如此,凉竹对他竟还有期待。   “他都不见我一面,就走了?”凉竹失落的低下了头。   九秋见她如此,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他是有些急事,一直有人催,但还是等你唱完了才走的。”   这话刚说完,凉竹果然就抬起头,眼睛里都有光。   “那他喜欢我的戏么?”   九秋噎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喜欢。   但其实,高长凌根本不爱听戏。   ***************   方静萝的孩子取名叫曲正阳,如今也已经会叫爹爹娘亲了。   方静萝对孩子极为看重,甚至从娘家找来了几个人,钱白梅一直没有靠近的机会,但她到底也反应过来了,不会再情绪反复无常和曲鸿峰对着干,因为现在她的首要大事从杀了曲正阳变成了先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嫁一个富贵人家,这样以后就算曲鸿峰不再爱她,她也有底气些。   而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还需要曲鸿峰从中帮忙。   曲鸿峰一直以为钱白梅的喜怒无常是因为失去了女儿,最近看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温柔贴心的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对钱白梅也还是有情谊的,曲宁欢现在也是他的女儿,及笄之后这婚姻大事他也放在了心上。曲宁欢嫁得好,他也有面子。   再者曲宁欢确实是生的漂亮,在这京城中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要是嫁了个好人家,那他就多了个同盟。   原本因为叶无霜的事情,魏国公府和他彻底撕破了脸,叶尽崖甚至把他在南境的人全部送了回来,马志还被当场砍了头,这无不在昭示,他叶尽崖和曲鸿峰分道扬镳,甚至为敌。   没了南境,其他地方也都有原本的守军,他根本插不进去,这一年多,他的位置很是尴尬,为此也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也许这曲宁欢就是这个契机。   他在适龄的男孩子看了一下,刑部尚书卓一新的嫡次子卓简图和礼部尚书何良的嫡长子何似最为合适。俩人的父亲都是从一品重臣,在朝中都说得上话。   只不过这何似之前追求曲望南搞得人尽皆知,何尚书何良也曾对金柳尧施暴让他心存芥蒂,相比较之下,还是卓简图更为合适。   “将军,可是这卓简图不是嫡长子啊。”钱白梅听完曲鸿峰的话,有些不满意的小声说道。本来她以为,曲宁欢最起码可以嫁入侯府或者伯爵府这样的名门。   “这还不满足呢?卓简图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是嫡子。”曲鸿峰拉过钱白梅的手,“欢儿到底不是嫡女,能嫁过去已经是好的了,要不是欢儿长得好,我们肯定不能攀得上卓家的。”   钱白梅一直觉得,像曲宁欢这样模样的人,如果是嫡女,嫁给皇子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走了个叶无霜,来了个方静萝,抢了她正妻的位置,这才只能委屈曲宁欢嫁一个嫡次子了。   曲鸿峰主意已定,钱白梅也不再说什么,从一品大臣的嫡子,倒也不是很差。   金柳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嗤笑了下,这三个人,可都是什么脑子。   她立刻给叶无霜写了信。   叶无霜看这信的时候正在喝茶,看到内容的时候都被吓得呛了一口。   “姑娘,哎呦,这怎么了?”顾嬷嬷给叶无霜拍拍背。   “这曲鸿峰和钱白梅脑子是坏掉了?”叶无霜甩甩手里的信,“他一个二品,想把妾室的孩子,还是个继女,嫁给从一品大臣的嫡子,他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这也不怪叶无霜,实在是曲鸿峰和钱白梅太过荒唐。   “就这,钱氏还觉得是吃了亏了?”叶无霜皱着眉,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以前怎么会爱上这么个蠢人,还爱到那种地步。   顾嬷嬷接过叶无霜手里的信,看完内容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卓家也是名门,曲宁欢就是给卓简图做妾,怕是卓一新和他夫人都不会乐意。   所以,就因为曲宁欢长得好看,他们就敢有这样的想法,可真是让人长见识。   “姑娘,那我们要做些什么么?”顾嬷嬷说这话的时候,都还没止住笑。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做,看笑话就行了。”叶无霜挥了挥手,“不过卓家知道曲鸿峰的想法后,怕是也要吓一跳的。”   这话说完,俩人对视,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果不其然,曲鸿峰自己亲自上门跟卓一新说了这么个想法,他说出来的时候,卓一新正在喝茶,拿茶杯的手都抖了抖,舔了舔后槽牙才忍住没说脏话。   最后卓一新话说的很漂亮,曲宁欢很好,但是卓简图已经有了婚约,怕是卓府和曲府是没有缘分了。   卓家拒绝的干脆,曲鸿峰只能另选他人。   卓一新晚上跟家里人说起此事,他那个急性子的夫人,当场就说了脏话,曲家现在什么样子,谁不知道?   曲鸿峰宠妾灭妻,钱白梅也非善类。再者说曲鸿峰不过是个二品,他妾室的女儿,还不是亲生女儿,就敢想嫁给他们家简图,哪里来的自信?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卓夫人可不是什么小白兔,没几天,这消息就在城内太太们之间传开了,就连着裴皇后都有所听闻。   摆明了就是你曲府痴心妄想,连带着曲宁欢出门遇到些别家的小姐的指指点点,更关键的是卓夫人还说了一句,曲宁欢什么人,还想跟曲望南平起平坐,也是痴人说梦。   这句话就是狠狠打了曲鸿峰,钱白梅和曲宁欢的脸。   作者:凌崽:你他娘的说啥,又给我招桃花。感谢在2019-12-17 23:59:06~2019-12-18 23: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般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卓家不行,钱白梅又催着曲鸿峰去何家说说, 这次曲鸿峰长了个心眼儿, 他没自己去,而是派了人去。   何良也看不上曲家啊, 他曲鸿峰要还是那个战功赫赫,颇有威名的大将军也就算了, 可现在他上头有个叶尽崖,如今也只能算有名无实了。   再者说这曲鸿峰的荒唐事, 闹得也是人尽皆知, 他妾室的继女, 就想嫁给自己的嫡长子,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这两位的拒绝, 倒也让曲鸿峰清醒了一点,他两年前风头正盛, 可以和叶尽崖分庭抗礼。而如今叶尽崖在南境一手遮天, 叶无霜毁的他名誉扫地, 这京城里的人哪个不是势利眼, 如今在那些人眼里,自己已经不是香饽饽了。   既然往上不行, 那就往下看看,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品,总归曲宁欢不会嫁的太差。   谁知他刚把这想法说完,钱白梅就不乐意了,她如今何等的心高气傲, 自己的女儿下嫁,那是万万不能的。   俩人又大吵了一架,钱白梅指责曲鸿峰不用心,只是因为曲宁欢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要换成曲望南,他能让她嫁给那些个不入眼的人么?   曲鸿峰一听,更是怒从心头来,他还不用心?为了曲宁欢,他已经在卓府那丢了一次脸了,什么都要和曲望南比,曲望南是叶无霜的女儿,叶无霜的父亲是魏国公!她钱白梅呢?之前还是一个小县令的妾室!   现在自己宠着她,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还敢反过来责怪他?   俩人不欢而散,以曲鸿峰摔门离去告终。   金柳尧正坐在房间里哼小曲儿,曲鸿峰就怒气冲冲的推门进来了。   她赶忙换上温柔似水的表情,站了起来。   “将军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是去梅姐姐那里了么?”金柳尧眼睛里闪着光,讨好的拉着曲鸿峰的手微微摇了摇,好似因为曲鸿峰的到来惊喜非常。   曲鸿峰见了金柳尧,脸色才好了一点。   “今晚住你这。”他的口气,还是带着一丝不可控制的火气。   金柳尧心下了然,这俩人肯定又闹了个不欢而散,她笑了笑,拉着曲鸿峰坐了下来。然后站在他后面,给他按按肩膀。   “将军是不是和梅姐姐生气了?”金柳尧声音轻柔,“将军不要同梅姐姐置气了,梅姐姐情绪不定也是因为孩子。”   “孩子?那不是我的孩子?我还没有怪她,她还给我甩脸子!”曲鸿峰听完金柳尧的话,更加生气。   金柳尧软软的坐到了曲鸿峰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鼻尖贴近他的鼻尖,撒着娇。   “将军别生气,我知道将军不容易,但将军那么爱梅姐姐,梅姐姐难受,将军也会难受。”金柳尧咬了下嘴唇,“将军难受,我也会很难受。”   这话说的,哪个男人不动心,曲鸿峰当下搂过金柳尧,心下感慨,他还有这么个贴心的人。   生气归生气,曲鸿峰还是开始给曲宁欢物色佳婿,选来选去,只剩下汤将军的嫡幼子最为合适。   汤威是个从三品,但是府上也曾经辉煌过,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最关键他这个嫡幼子汤嘉轩很是有出息,将来必是个人物。   结果说了钱白梅还不乐意,还说什么,曲宁欢晚上做梦,以后会嫁到皇家去,气的曲鸿峰撒手不管了。   这事曲望南还是从高长凌的信里知道的,高长凌说话多毒啊,在信里把钱白梅和曲宁欢从头到脚讽刺了个便。   这倒是让曲望南想起一件事情来,上辈子她记得钱白梅说过,曲宁欢要嫁给三皇子,那不就是高长凌么?   那时候没有自己的外祖父,曲鸿峰独占鳌头,深得重用,他也对曲宁欢百般宠爱,最后竟然能让她嫁入皇家。   但是按照高长凌的性格,他怎么会同意呢?   “南南!”叶尽崖敲了敲门,打断了曲望南的思绪,她赶忙把信收起来,然后去给自己的外祖父开门。   “外祖父!”大概是每日锻炼,吃的也多,曲望南这长个子的速度比一般男孩子都快一点。   “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要出城的。”这天已经很晚了,他从军营回来就看见曲望南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明天是曲望南所在的那一队第一次出城巡逻,外面地势复杂,也常有西戎人出没,每一次出去都必须打起精神,万分小心。   所以叶尽崖看这么晚了曲望南还没睡,特地来提个醒。   “外祖父,明天你陪我去么?”曲望南自从上次中了埋伏,就再也没有出过城。   “我当然不去!”叶尽崖双手背到身后,“以前我不去,现在也不会因为我的外孙女儿在就去。”   “我知道我知道,一视同仁的嘛!” 曲望南憨憨的笑了一下,“可是我们都是第一次,你们一点都不担心么?”   “会有人跟着你们去的!”叶尽崖伸出手捏了捏曲望南的脸,“赶紧给我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这一队出城的时候,天也才蒙蒙亮。东延在曲望南身后,他从一开始看人说话都不敢抬头,到现在已经可以和队友融洽相处,算是有了很大的改变。   而且他训练也很是刻苦,曲望南没事还会给他开开小灶,再加上他曾经养过很久的马,对御马很有办法,如今,也算的上队里的拔尖人物了。   一队人演着巡逻路线往外走,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越往前越荒凉。   给他们带队的是一个老兵,一路走一路给他们讲解注意事项。   “队长,这里都没什么人,我们有什么必要巡逻到这么远的地方么?”队里的一个人发问。   队长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   “你错了,有的老百姓经常会偷偷溜出来,这里有他们要的东西,比如说那些猎户,你不能让他们在城里打猎吧,那不是要饿死了么。”队长拍了一下手,“而且,我们巡逻不仅要确保这些人的安全,如果有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发现,给城内的兄弟们消息。”   队长走到提问那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打起精神,这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众人点了点头,挺直了腰杆子,中午的时候,就着水壶吃了点干粮,也没有休息,继续沿着路线往前走,直到太阳准备下山。   “走吧,可以回去了。”队长插着腰看着他们,“今天你们辛苦了,明天上午放你们半天假。”   众人走了一天,就是曲望南都觉得腿有点酸,但是听到明天不用早起,大家还都是很开心。   可就在他们回城的时候,却遇上了西戎人的埋伏。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仅人数是他们的两倍,竟然还带着充足的武器装备。   队长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一般的巡逻,就算是遇到西戎人,也不过都是散兵,像今天这样子的规模,倒真是没有见过。   但他临危不乱,立刻发射信号弹,让他们排开队形应战,但到底寡不敌众,很快他们便落了下风,因为对方还有弓箭手,躲在远处,让人防不胜防。   曲望南跟队长做了示意,然后一个人往弓箭手那个地方突破,这一刻,她的一身力气倒真是有了用武之地,她一来打过去,等真的走到弓箭手面前,却发现那竟然是个跟她一边大的孩子。   她高高举起了剑,却又在那个孩子的目光下无法挥下去。   那孩子恨恨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逼近而害怕,甚至从怀里拿出了匕首,即使如此,他也确实还是个孩子啊。   “曲望南!”队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转头看去,她的战友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其他地方的弓箭手,却还是让他们处处受限。   她咬紧了牙,还是挥下了手里的剑,长剑和匕首发出的声音让她瞬间清明,那孩子竟然可以和她打上两个回合。   等她把剑从那个弓箭手胸膛抽出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这是她第一次,杀了人。   但情况不容她多想,她再次向其他的弓箭手跑过去,东延在她身后,帮她挡住偷袭的敌人,一个,两个,三个,她的盔甲上站满了血,自己的,敌人的。   当她解决了最后一个弓箭手的时候,血甚至飞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她甩了甩头,转身就回到了战场。   西戎的将领坐在马上,看双方难分胜负,有点不耐烦。   “把她抓回去,只要活得就行,断胳膊断腿也没有关系。”他转头朝自己的副将吩咐。   那副将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几个人也加入了战场,而且是冲着曲望南就来了,几个人围着曲望南,即使曲望南再厉害,还是不免招架不住。   东延已经被拦在她很远的地方,她的身上也受了伤,特别是背后,被砍的那一刀,她都能感觉得到身体里血液的流逝,但她不敢分神。   满眼看去,一片血色,她的战友,有的已经倒下了,有的还在苦苦支撑。   我得坚持住,我得救他们。   曲望南握紧了手里的剑,忍住嘴里的血腥味,大喊了一声,然后向前面的人砍去。   直到那副将都被她斩于剑下,她立刻回头,想靠近自己的战友,却被那个一直在旁围观的将领给拦了下来。   那人使得是锤子,一锤子下来,曲望南的手都在发抖,她不受控制的向后推了推,一只手撑在了她的背后。   她转过头。   “哥哥!”   作者:从61章开始,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日六。   感谢在2019-12-18 23:20:30~2019-12-19 23: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作者:我是个狗东西啊,今天十点才到家,日六失败。   明天一早要去CP展会,啊啊啊,我想日六啊!   叶尽崖私底下很是宠爱曲望南,但是到了军营, 却又更有严格, 从来不会因为她是自己的外孙儿就和别人区别对待,所以这次曲望南的第一次巡逻, 他没有派人保护。   但叶楚河不一样,这是他的妹妹, 他总是放不下心,于是早早领了人在城门口那等着, 所以在信号弹发射没多久, 他就带人到了战场。   西戎人没想到救援来的这么快, 一时间战况又反了个转,队里的人看到有了增援, 顿时有了生的希望,气势也更强。西戎人显然是乱了阵脚, 在那将军被叶楚河一剑砍掉了胳膊的时候彻底功亏一篑, 那将军的两个亲信扶着他才勉强逃跑。   “穷寇莫追。”叶楚河拦住了手下的人, 然后转头看了看曲望南。   她站在那, 一身的血,看着地上的断肢残骸, 那里面除了敌人,还有平时和她嬉笑打闹的同僚,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   叶楚河这一刻觉得,也许自己祖父的想法是错的,曲望南就该待在京城做她的大小姐, 不管她是不是武功超群,天生神力,战场这一个残酷的地方,总归不适合一个姑娘。   她每天应该想的是吃什么,玩什么,那件衣服适不适合她,而不是在这里,带着伤,直面死亡。   叶家人是该为了这黎民百姓不顾生死,但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来就行了,他的这个妹妹,才过了几年好日子?   “南南!”叶楚河向她走了两步,曲望南眼睛这才回了神。   “哥哥,昨天他还在跟我抢最后一个馒头呢。” 她指了指面前,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我应该让着他的,早知道,我应该让着他的!”   嗓音颤动,带着哭腔。   地上的人,闭着眼睛,嘴角流着血,身上还中了一箭。   叶楚河走到曲望南前面,把她搂到了怀里,摸着她的头,听着她埋在自己胸口的小声抽泣。   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曲望南失血过多,在半路就失去了意识。   叶楚河把她交给问讯赶来的叶尽崖,然后自己去处理后续事宜,受伤的要治疗,死亡的要抚恤,还要加派人手巡逻,这些事情都不容延缓。   叶尽崖把曲望南交给贺子恒的女徒弟赵玥白,转身也去了军营,他需要去稳定军心,让那些个刚上来的新兵蛋子不至于心生惧意或者乱了阵脚。   叶尽崖忙完军营里的事情,再去看了看叶楚河处理的如何,等这一切忙完了已经是一天后了,曲望南那时候还在发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赵玥白衣不解带的守着她,就怕她烧坏了脑子。   “怎么样了?”叶尽崖放低声音,看着曲望南趴睡着,苍白的脸上都是汗,就算是昏迷中,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   “伤口有点深,已经缝好清理好,现在最要紧的是这烧要退下去。”赵玥白一边回答,一边帮曲望南擦拭额头的汗。   叶尽崖点了点头,一直挺拔的身影此刻却有点佝偻。   他在旁边陪了曲望南一晚上,第二天又去军中处理要务。   两天之后,曲望南终于是醒了。   她的伤到底是要留疤的,赵玥白和她说的时候,她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然后紧跟着就问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好。   赵玥白让她养着,这后背的伤口不浅,要是引发炎症就糟糕了。   叶尽崖趁着给她喂汤的时候跟她说,想让她好一点之后就回京,她摇摇头拒绝了。   “外祖父,那是逃兵,我们叶家,不出逃兵。”曲望南趴着,还是努力抬高头看着叶尽崖,“外祖父说过,军人只能站着死,决不能做逃跑的无能鼠辈。”   “你到底是个小姑娘,京城里跟你一般年纪的丫头,只会为想买的首饰没买到,要背的文章没背好这样的事情烦恼。”叶尽崖苦笑了一下。“就是边境跟你一般年纪的丫头,也只会衣食住行烦忧,而你却差点没了命。”   “生而为人,何须分男女?”曲望南笑了一下,还像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她,“我愿意在这里,为了我在乎的人而战斗。”   “是不是太没出息了?明明我该说愿意为了大晋而战的。”曲望南伸手挠了挠眼睛,然后看了叶尽崖一眼,又低下了头。   “不,你已经很有出息了。”叶尽崖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曲望南的头,“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在为了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而战,有人为了儿子,有人为了父母,有人为了妻子。”   “你在乎这里的百姓么?”叶尽崖小声的问。   “在乎。”曲望南没有迟疑。   “我们为了大晋而战,归根究底也是为了大晋的百姓而战。”叶尽崖将他父亲说给他的话,说给了曲望南听。“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你在乎他们,就是在乎大晋,这有什么可没出息的?”   “我会很快就好起来的。”曲望南声音坚定,“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我会更努力训练,会在战场上保护我的每一个战友,我希望,能结束这永无止境的战争。”   她太过认真,叶尽崖一时间被她惊讶到了,但下意识的心里还是说了句,看,这就是我们叶家的孩子。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我们以战止战。”叶尽崖笑了笑,“就是希望有一天,这边境可以永享太平,我大晋南境的子民可以不用再受敌人的骚扰,威胁。”   “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我们叶家的祖祖辈辈,都在为了这一个目标努力。”叶尽崖有些感慨,“楚河,你,星河,银河也总将走上这一条路。”   “就算用我叶家世代人的白骨铺路,也必须勇往直前,这就是归宿。”叶尽崖捏了捏曲望南的脸,“但现在,我还在,你可以回京,外祖父希望,以后的你能有那些普通孩子的回忆,你还小,有些东西不用这么早背在肩上。”   “我为能够有这样的少年时光,感觉很荣幸。”曲望南上辈子过的憋屈,这辈子能和战友们站在一起,保卫边境,她很自豪。   叶尽崖没有在劝她,反倒是曲望南让他把自己受伤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诉家里,省的让家里的人担心。   在之后,叶尽崖和叶楚河开始加派人手查城内是否有探子,你想,曲望南第一次偷溜出去,就被打了埋伏。第二次全队第一次巡逻,又中了埋伏。   怎么每一次都是曲望南在的时候,巧合?不,叶尽崖更相信是人为。   他们开始现在军营中排查,严密监控,整整查了三个月,那时候曲望南的伤都好了,那探子终于露出了马脚,被抓了个正着。   那人也是从新兵里出来的,但和曲望南不是一队,而且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大晋人。   叶楚河红着眼睛问他,背叛同胞图的是什么,那人抖抖索索的说,自己一身才华不受重用,是他们这些人眼瞎,所以他要报复,既然不能名留青史,那么就遗臭万年。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联系的他,只知道用信鸽,而那信鸽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叶尽崖知道,西戎这是摆明了已经放弃这个内奸了。   叶尽崖当众砍下了他的脑袋以儆效尤,也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曲望南当时也在现场,她认识那个人,因为她和那个人打过架,为了东延。   那人心高气傲,看谁都不用正眼看,和军营里的人多有矛盾,刚开始的东延唯唯诺诺,就成了他欺负的最佳对象。曲望南揍了他一顿。   可是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变得谦和,所有人都以为他变了,怕是那时候他已经成了西戎的间谍,对他们温和不过只是为了套情报。   曲望南那一队的人,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了,他们队伍伤亡过半,曾经鲜活在你身边的人,曾近和你背靠背训练的人,曾近和你翻墙打鸟的人,在你眼前死去,那一种痛苦,刮骨挠心。   曲望南训练的更加刻苦,她觉得自己一身蛮力,招式不强,每日除了训练之外,就拉着老二,一口一个二叔叫的甜,就是为了从老二那多学点东西。   而京城,怜契和高长淅手下的谋士开始频繁联系。   如今他在高长淅那正当红,曾近遥不可及的怜契如今却已然没了人气,正给了他机会,他三番五次拜访,送礼,终于佳人给了回应。   他正自得其乐,却不知道高长凌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带着福来和九秋在京城最好的布料店,是九秋拉着他来的,说帮他得到了这么要紧的情报,总该有些奖励。   高长凌见他那财迷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就跟着来了,这点钱,他还是出的起的,虽然九秋比他有钱多了。   “那是我的钱么?那是你的钱,我就是个管账的!”九秋有点不服气,载人舟的钱是高长凌给的,那自然挣的钱也是他的。   高长凌从不问他要,那也是要留着给他的,当然,他从中间抽了大大的一笔报酬。   “老板,你们这最贵的布给我拿过来,我要看看。”   小二看了眼高长凌,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身上衣服的料子可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穿的,于是赶紧去把店里最好的布料拿了出来,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高长凌看着九秋翘着尾巴在那选,他也就看了两眼,其中一匹云锦,红色和金色交织,煞是好看。   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   九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这颜色太过招摇,普通人是穿不得的。”   “大人好眼光,这是我们店最好的老师傅做出来的,寸锦寸金的云锦。”   高长凌点了点头,手指点了点布匹,“给我包起来吧。”   “你买这干什么?这颜色可不适合你。”九秋布也不看了,更在高长凌身后。   “你买你的东西,问那么多干什么。”高长凌白了他一眼。   九秋打量了一下他。   “送人啊?”   “送不得?”高长凌挑眉。   “这一般人可穿不出来。”九秋提醒。   “她正合适。”高长凌翘起嘴角笑了笑。   “谁?”九秋皱了皱眉,然后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曲望南?”   这次高长凌没再回答他,但也没否认。   最近季节变换,大家都在做新衣,宫里每日小太监们捧着布匹从这个宫跑到那个宫,听闻何冉冉前日还在街上一掷千金买了块好布。   她们有的,曲望南也一定要有!   既然她远在边境,那就我来买! 第六十二章   怜契答应和那谋士来往,其实看重的是他身后的瑞王高长淅, 她没想过, 自己如此之快就过了气,之前为了隐藏自己, 也为了稳妥,她和那些个显贵都保持着距离, 因为她不知道谁对她有所怀疑,接近她的人, 是为了她这个人, 还是为了探查她这个人。   可谁曾想, 半路杀出来一个凉竹,且她背后的人实在是厉害, 短短的时间,谁还记得啄玉班的怜契?于是她只能铤而走险去接触那些个权贵。   她知道这很危险, 因为她可以防着魏国公府的人, 但是防不住那些个藏在暗处监视她的。   她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 如果有, 她更不知道那是谁。   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主子, 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胡服敲了敲门,怜契放下手里的眉笔,点了点头。   今天瑞王妃办了场宴会,原本是想请那韵袖班, 可谁曾想,那班主很是高傲,拒绝了王妃的请求。   那谋士觉得这机会甚好,可以让她在王妃那露露脸,指不定能再多个靠山,于是推荐了她。   这瑞王毕竟是个皇子,如果能接触到了,对她也是个大好机会,也就便应了。   何冉冉出了皇宫以后,便会经常的宴请那些个小官的亲眷。高长淅对她冷漠,这王府里这么大,没人能说个贴心话,让她觉得大概冷宫也不过如此了。   只有那些个夫人的恭维,才能让她感觉好受些。   每次宴请阵仗都会搞得很大,高长淅知道,但他从来不问。就像她每次出门大手笔买东西,高长淅也从来不管。   外人都说高长淅对她好,可她自己知道,高长淅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懒懒的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着戏。   倒是没怎么看这戏唱了什么,她心里还很是在意那韵袖班拒绝她的事情,如果这韵袖班一视同仁便也罢了。   但明明上个月,韵袖班去了魏国公府,去了英国公府,去了荣国公府,但偏偏拒绝了她,让她很是恼火。   “娘娘,这怜契姑娘唱的还真是好,不愧曾经名满京城。”坐在下位的一个夫人见何冉冉面色不悦,赶忙笑着恭维。   何冉冉回过神来,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她把目光放到了台上,细细的看那人转身,甩袖,眉眼间皆是柔情。   然后她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那双眼睛,像极了她恨到骨子里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   “别唱了,别唱了!”她站了起来,声音里都是怒气。   像谁都可以,但是不能像曲望南,因为只要想到曲望南,她浑身的骨头都痛,恨不得把那人挫骨扬灰,她现在的一切不都是曲望南害的?   她明明已经嫁给了高长淅,但是高长淅心里还都是那个人,甚至连碰都不肯碰她,为什么曲望南如此阴魂不散?害的他哥哥名声扫地,害得她备受冷落!   怜契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个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间大发雷霆,但她还是赶忙跪下,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   何冉冉看了看底下的那些个夫人太太,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她攥紧了手,然后跟她们打了招呼,提前散了这宴会,但是却没让怜契走。   等丫鬟小厮把那些个客人送了出去,何冉冉缓步走到了那台子上,怜契还跪着。   她伸手抬起怜契的头,看着她的眼睛,太像了,只看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这双眼睛,让我很是厌恶。”何冉冉咬着牙,她知道人的长相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她还是讨厌这双眼睛,恨不得把这双眼睛挖掉。   怜契无辜的皱起眉,浑身颤抖。   “但她从来没有这个表情。”何冉冉冷笑了一下,“她竟然和一个戏子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果真也是个贱人。”   “你在说谁?”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何冉冉浑身一个激灵,她慢慢的转过身来,高长淅冷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   高长淅是被自己的谋士叫来的,何冉冉大怒的消息那谋士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担心怜契会有什么意外,便赶忙去请了高长淅。   “王爷。”何冉冉立刻换了副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高长淅。“你怎么了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是在说谁?”高长淅走进,看了眼双目含泪的怜契,他记得这个人,曾经自己的母后请过她去宫里,更何况,她和曲望南有着一双一样的眼睛。这样的人,他当然记得住。   “妾身谁也没说,只是这戏子唱的太过难听,我才,我才…”何冉冉祈求的看着高长淅,她知道高长淅最不喜欢她提到曲望南。   “你是嫌她唱的难听,还是嫌弃她的这双眼睛?”高长淅挑眉,“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记不住?”   何冉冉立刻跪了下来,高长淅说过,让她不要在说曲望南的坏话。   高长淅看着何冉冉,又看了看怜契,怜契正好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怜契立刻低下了头。   高长淅突然想到了曲望南之前偷偷看他的模样,又看了看怜契眼里含泪,想到了曲望南站在路边看着他迎娶别人,曲望南坐在那看他和何冉冉拜堂,那时候永远眉目张扬的姑娘,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你到底是不知悔改。”高长淅冷笑了一声,“福春,去给这位姑娘收拾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怜契是内心狂喜,如果能得到高长淅的喜爱,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喜从天降。   那谋士也变了脸色,至今为止,高长淅从不贪女色,府内除了王妃,连个侍妾都没有,可是他这是何意?难道对怜契?   “王爷,这成何体统啊,她,她只是个戏子啊!”何冉冉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了,高长淅这是何意?留着这个人,专门恶心她?   “体统?”高长淅看着何冉冉,弯腰凑到她耳边,声音鄙夷,“你有什么资格谈体统?”   高长淅说完,转身就走,何冉冉在他身后,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怜契至此就在瑞王府住下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何冉冉原本以为高长淅只是留她一时,却没想到后面都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但好在,高长淅也从不去怜契的院子。   何冉冉知道,高长淅这是在提醒她,在惩罚她。   高长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皱起了眉。   是他让九秋拒绝的何冉冉,不为其他,只是想要恶心她,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把怜契留在了身边,这下子,监视的难度一下子就大了很多。   他思虑了两天,还是把他的怀疑告诉了高长淅。   但他留了个心眼儿,没说自己一直在监视怜契,只说曲望南和叶银河遇袭之时正好怜契入京,时间如此凑巧,他很是怀疑。   至于为什么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高长淅,只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已经变了。   他知道高长淅有了野心,但是却看不清这份野心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不知道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高长淅听完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做思量。   当晚,他第一次进了怜契的院子,怜契见他来,面上的表情半是惊讶半是羞怯,高长淅笑着问她住的可习惯,京城和江南的气候还是不一样的,顺便说了说这 王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都偏甜口,她是不是还吃得惯。   怜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高长淅交流,高长淅本就长得很是好看,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和她在西戎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怜契在高长淅的目光下,含羞带怯的回答着问题,最后说自己平时吃的比较重,府里的菜清淡了点,但她还是吃的惯得。   高长淅只是聊了那么几句就走了,但是第二天,怜契院子里的菜就都变了样,不仅有好几道大肉,就是素菜,油水都比以往多。   怜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高长淅的贴心让她有那一瞬间的情动,再加上这几天她已经打听到,王爷和王妃不和,心里有那么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如果高长淅真的对她有点情谊,她该当如何。   她记得自己的使命,但又真的对高长淅有那么点心动。   高长淅还派了两个侍卫跟着她,她原本以为高长淅是要监视她,后来才知道,高长淅这是在保护她,因为高长淅来她院子的第二天,何冉冉就气势汹汹的来找茬了,要不是那两个侍卫,她真的可能要挨一顿打。   但其实,高长淅就是在监视她。   高长凌的话给高长淅提了个醒,他故意去怜契哪里套话,京城里的人其实吃的都比较咸口,像曲望南这样爱吃甜口的人很少,相反是江南人,更爱吃甜的。   但怜契说她吃的比较重口,他便有所怀疑。   是整个大晋是有地方吃的重口,比如巴蜀人爱好吃辣,但是他特地让厨房给做的比较油腻,怜契竟然也爱吃,这样的口味,到底是更像西戎人一点。   而那两个侍卫,明着是保护怜契,因为这瑞王妃善妒,不好相处。但实际上,也是在监视怜契。   至于为什么不戳穿,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而且如果策反了这个人,对大晋更是有益处,南境平了,曲望南才能回来,即使不回来,也会比较安全。   高长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计划,高长凌这边也花了大心思把搜集到的好东西装箱,派人送到南境,其中有穿的,有吃的,还有他千方百计找来的软甲,他总是担心曲望南在那苦寒之地吃不饱穿不暖,也担心曲望南受伤。   而也就是几天之后,曲府和瑞王府同一天出了事。   方静萝的院子生了一场大火,那时她正带着儿子在午睡,最后是金柳尧闯进火场把她们母子救了出来,为此金柳尧还烧伤了胳膊。   但孩子还是吸了烟,陷入了昏迷。   而瑞王府,怜契掉进了池塘里,脸撞在了山石上,毁了容。 第六十三章   “有消息么?”叶无霜和顾嬷嬷快步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张武传信来说, 昨天下午, 方静箩的院子着了火,她自己贴身带的那几个人, 俩个在外面,一个在组织救火, 还有个进去了,但是火势太大, 没能把她救出来。”顾嬷嬷和叶无霜面对面站着。   “然后呢?”这事出的突然, 叶无霜是万万没有想到。   “然后金柳尧发现的早, 自己闯了进去,还真把那对母子就出来了, 但是自己的胳膊也受了伤,我听张武说, 血肉模糊的。”顾嬷嬷说着皱起了眉, 想到那副场景, 都替金柳尧疼。   “孩子如何?”叶无霜想报复曲鸿峰, 但是她是个母亲,那刚出生的孩子, 她却是希望不要出事的。   “现在还没醒,具体什么情况,张武不知道。”   叶无霜点了点头。   “你用方家的名义去请个好大夫,给金柳尧好好看看,她那样的身份, 即使受了伤,也是不会受重视的。”叶无霜脑子里飞速思考,“你让张武照顾照顾她,张武如今应该已经是方静箩的心腹了,照顾她的救命恩人也不突兀。对了,让他一定要密切看着曲府的动静,有什么事情,立刻来报。”   顾嬷嬷点了点头,又快步开门走了出去。   叶无霜转身坐到椅子上,手捏了捏衣袖。   钱氏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去害方静箩啊,如果那母子俩出了意外,必定是她钱白梅最有嫌疑,如今她还要盼着曲鸿峰给曲宁欢找个良婿,怎么会做出这事?   但如果不是钱白梅,那曲府里还能有谁,有这个恶毒心思?   她捏着拳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了来,叫来了萋萋,问那城郊的院子买好了没。   萋萋点了点头,告诉她买好了,并且已经整理妥当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坐回了屋子里,把给曲望南缝的一半的荷包拿出来继续缝,她心里闪过很多个可能,纷繁杂乱,所以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四天,金柳尧和叶无咎都递来了消息。   金柳尧说,事发之后方静箩就认定这事是钱白梅干的,第二天,她就带着人到了钱氏的院子。   钱氏矢口否认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到底她之前的劣迹太多,一大部分人自然不信她。   但是曲鸿峰信,她看着钱白梅跪在他脚下,举手发誓,若是此事她说了谎,便不得好死。   曲鸿峰了解钱白梅,她能这么说,基本就是真的。但方静箩到底是被欺压久了,这次儿子受伤,算是彻底把她给点燃了,两方在曲鸿峰面前闹得很不好看,打的彼此都受了伤。   最后再曲鸿峰的力保下,方静箩没能把钱白梅如何。   但当天下午,方少府就亲自来了,要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方静箩也不再瞒着,把钱氏刚丧夫就进府,进府之后作威作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她脸上还带着伤,哭的满脸都是泪,说不出的凄凉。   方少府肯定不认,曲鸿峰还想保一保钱白梅,毕竟他品级高过对方。   之后是叶无咎告诉她的,方少府是个烈性之人,第三天一早,就在朝堂之上把曲鸿峰给参了。   也不怪方少府,实在是钱白梅和曲鸿峰太过荒唐,刚丧夫就进了别的男人的门,还作威作福,甚至方静箩曾经一度身上都带着伤。其中方少府还特地强调,为了钱氏曲鸿峰还把魏国公的外孙女儿给狠狠打了,差点出了人命。   这事其实说的有些牵强,曲鸿峰打曲望南是觉得她败坏门风,但到底不能拿上台面来说,始作俑者是何家,而他也做得不对,这事在皇帝那已经走了一遭了,便不能再辩解了。   于是,曲鸿峰犯了天下之大不韪,为了一个刚丧夫的人,迫害自己的妻女,再加上叶无霜和他和离之后,女儿跟了女方,众人都能断定,肯定是曲鸿峰的理亏了。   至此曲鸿峰的话不再有任何可信度,他说此次纵火不是钱白梅干的,谁能信?谁会信?   是不是钱白梅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到底要把这个罪名给背下来。   在朝堂之上,井绍予听完方少府的话,立刻站了出来,痛批曲鸿峰的不是。井绍予什么身份?不说他的父亲,就是他的哥哥都是红人,于是一堆人也跟着站了出来。   皇帝这两年对曲鸿峰也很是不满,原本保他是因为这到底是个很好的武将,但没想到,他替他摆平了叶无霜,这次又出了个方静箩。   他实在是对曲鸿峰很失望,而且如今已经起了众怒,也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最后曲鸿峰被连降三级,成了个从五品,倒是比方少府还低了。   至于钱白梅,皇帝也说了,这样的女子留不得,赐杯毒酒吧。   曲鸿峰看着皇帝的脸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孙自忠捧着毒酒到了曲府,却发现钱白梅和曲宁欢竟然不知所踪,赶紧上报,这倒是阴差阳错坐实了畏罪潜逃。   曲鸿峰又被痛批了一顿,但到底没再降官职。   叶无霜听到最后,笑了出来,这事是蹊跷,未必真的是钱白梅干的,但她也算是终于得了报应。   她让萋萋派几个人去那郊外的院子,说不多久会有两位客人到访,要好好招待这两位,等她得了空就亲自去接待。   当天晚上,她睡了最踏实的一觉,但是内心还是有个疑问,这火到底是谁放的?   她不知道,但是曲府里有人知道。   方静箩坐在自己儿子身边,看着孩子的脸,心疼的摸了摸,然后笑了出来。   这火是她自己放的,但是其中出了点错,火太大了导致原本安排救她的人没能进来,也幸亏了金柳尧,她这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她过够了这提心吊胆的生活,而且有了儿子,将军还是不愿意多看她几眼。而钱氏那个贱人,照顾不好将军的孩子,将军却还是疼爱她,就连曲宁欢那个杂种,将军都愿意为她去高攀权贵。   她恨啊!她恨不得把那两个人剥皮抽筋。但是她也爱啊。她深爱着曲鸿峰。   如果我委屈求全你看不到我,那不如你掉进泥潭,身边只有我,这样是不是你就会抱紧我了?   她知道曲鸿峰昨天晚上就派人把钱白梅和曲宁欢送走了,但是她也有后招,送走了之后,生死可就不是曲鸿峰定的了。   “夫人,事情出了点纰漏。”一个黑衣侍卫从窗户翻了进来。   “什么纰漏?”方静箩皱了皱眉。   “那两人在刚出城就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截走了,我们不是对方的对手。”侍卫单膝跪地,等待责罚。   方静箩皱了皱眉头,良久才说了话。   “你派人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声音温柔,但表情却是阴冷。   侍卫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就又走了。   被截走,肯定不是曲鸿峰的人,但是知道钱白梅要走的人,除了她自己和曲鸿峰,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啊,是哪里出了纰漏?   她走到窗子那,然后深深的看了金柳尧的院子一眼,难道是?不,她如今受了伤,还躺在床上,自己还派了张武去监视她,应该不是她,那到底是谁呢?   是谁也没关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的慢慢走就是了。   这事闹的很大,所以怜契毁容这事,便没有掀起什么水花,本来就是一个过气的戏子,谁会真的关心她。   除了高长凌。   他派温酒和九秋去彻底调查这件事情。   怜契毁容的第三天,便有了消息。   三个人在载人舟的房间里,九秋和温酒把事情说给了高长凌听。   自从高长淅去了怜契屋子之后,何冉冉便如坐针毡,每次想去找茬,但高长淅早就防着她这手,派了俩个人随身照顾怜契。   但出事那天不凑巧,那俩人有急事出了门,也就短短一个时辰,怜契就出了事。   事发之后,高长淅关了何冉冉的禁闭,到如今还没有放出来。   “我觉得,怕是瑞王妃由爱生妒才做了这事。”九秋摇了摇扇子,“她那样身份的人,就是活活打死怜契,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何冉冉父亲从一品,夫君是瑞王,而怜契不过是个戏子,若是真把她打死了,也就打死了。但高长淅竟然关了她的禁闭,倒是让她颜面扫地了。   高长凌觉得哪里不对,他对着温酒问道,“何冉冉怎么说?”   “她没有承认,关禁闭的第一天在屋子里摔了一天的东西,大吼不是自己干的,是怜契想要冤枉她,没想到自己落下池塘的时候没算好,才毁了脸。”温酒看着高长凌回答道。   “你觉得怜契自己往池塘里跳来陷害何冉冉的几率大么?”高长凌又看向温酒,他在瑞王府没有探子,这事还是温酒和九秋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查到的。   温酒思考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像,我听去给她看诊的太夫说,那脸撞上山石的力道,像是有人在背后大力推得。”温酒眯了眯眼,“而且是先撞上的山石,才落得水。”   高长凌舔了舔后槽牙,手指敲了敲茶杯,没有说话。   “不过我听瑞王府照顾怜契的丫头说,出了事之后,瑞王对怜契是无微不至,还说什么不在乎她的脸成什么样子。”九秋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瑞王还花了大价钱给怜契做了无数的面具,各个都价值不菲。”   高长凌这时灵光一闪,他赶忙问温酒。   “怜契伤了眼睛没?”   温酒呆愣了下,摇摇头。   高长凌这下笑了出来,他觉得很是荒唐。   “殿下,您是知道了什么?”九秋还云里雾里,看着高长凌笑更是一头雾水。   “我这个哥哥当真好计谋啊!”高长凌苦笑了一下,“他肯定也是怀疑怜契,但是又觉得拆穿她很是不划算,不如让怜契爱上他,反间谍西戎。”   九秋和温酒都睁大了眼。   “但是怜契这样的人,怎么会容易爱上一个人呢?”高长凌挑了挑眉,“先要让怜契受伤,最好是感到绝望,这时候出现的那救命稻草,人类的本能会使怜契伸出手牢牢抓住。”   “一个在异国他乡的间谍,内心必定是苛求温暖的。”高长凌端起茶杯,“我们的这个瑞王啊!”   “殿下的意思,是瑞王做的?”九秋也很是吃惊。   “怎么那么巧,那两个侍卫一有事,怜契就出事了。”高长凌喝了一口茶,“而且何冉冉这个人虽然是个小人,但是她知道,怜契终究不是我二哥最爱的那个人,又何须在这个时间点做这事呢?”   高长淅最爱的是谁?是曲望南!   高长淅毁了怜契的容貌,却留了她一双眼睛。   从此,看着带上面具的怜契,自己的这个哥哥会不会觉得那就是曲望南呢? 第六十四章   钱白梅这段时间倒是真没有害方静萝的心思,她的精力都在曲宁欢的婚事和金柳尧的身上。   方静萝生了个儿子, 曲鸿峰都不是很在意她,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威胁?等她给曲宁欢铺好路, 再来收拾这个所谓的正牌将军夫人就行了。   可谁能想到,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   曲鸿峰让她和曲宁欢出去躲躲风头, 她原本是不愿的,方府算什么东西, 但架不住曲鸿峰的要求, 母女俩只能收拾好细软就上了马车。   谁曾想半路遇了袭, 那几个黑衣人把她们绑到一处荒郊野外的院子里就消失了,只剩下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看着她们。   虽然没有严刑逼供, 但也很是苛待,每日一个白馒头, 一碗清水, 如厕都要在那个小房间里, 四周的窗子和门都厚厚的加固了。   起初她们还会大声呼救, 但整整叫了一天连个回音都没有,而且当天那老妈子一口吃的和喝的都不给了。   这么几天下来, 俩人都虚弱无比,再也没有力气砸门呼救了。   叶无霜早就买下了这个院子,这房子本来是一对老夫妇的,俩人年轻时不愿意和他人来往,便躲到了这城郊偏远的地方建了房子。后来年纪大了, 生活不便,就想着卖掉住到城里去。   叶无霜高价买了这屋子,然后花了点时间,改造了一下。   按照她的计划,钱氏总有一天要被她关到这里来,上辈子她们怎么对曲望南的,这辈子就要加倍奉还。   但她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张武连夜传的消息,说曲鸿峰要送走钱白梅和曲宁欢走,她赶忙让人准备,也幸好拦住了,她不急着露面,她要那对母女在忧思中度日,让她们在惶惶不安中恐惧。到她手里了,那新仇旧恨就得好好算算了。   相比之下,她对曲府纵火案的凶手更是好奇,难道除了钱白梅还有另外一个藏在暗处的眼睛?   她心中有一个猜测,但是又觉得荒唐,便让张武帮她去留意下。   “姑娘,张武送信出来了。”顾嬷嬷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叶无霜接过她手里的信,打开。   看了两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原来真的是方静萝,竟然真的是方静萝。   曲府放火这事时间蹊跷,而且曲正阳受了伤昏迷不醒,但方静萝的第一反应是找钱氏算账。   普通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一个母亲,自己的孩子还在昏迷中,最关心的应该是孩子的安危,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但方静萝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斗钱白梅这事上,这是她怀疑方静萝的起因。   但这一论点并不牢靠,可能方静萝怒急攻心,就想让钱白梅不得好死也不一定。   他让张武去确认曲正阳现在喝的药,果然那药碗里装的是补品,只不过里面夹杂了点蒙汗药。   那么小的婴儿,方静萝也舍得让他吃那么厉害的药,这个女人,大概真被她自己的爱和曲鸿峰给逼疯了。   方静萝可以用自己和孩子的命来陷害设计钱白梅,那么如今也正得宠的金柳尧,又如何能保证不会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呢?   金柳尧的救命之恩?方静萝连孩子都不管了,还会管这救命之恩?   “嬷嬷,你让张武告诉金柳尧,那火是方静萝自己放的,铲除了钱白梅,下一个可能就是她。”叶无霜面色严肃,“也告诉她,我希望她现在就能出府,我会安顿好他,一切都不用担心。”   “方静萝已经疯了。”叶无霜苦笑了下,“疯子的行动是没法预测的,为了她的安全,还是离开曲府比较好。”   顾嬷嬷压住惊讶,快步出去传话去了。   求而不得的爱,让人疯狂。方静萝原本只是个有点跋扈的姑娘,自己上辈子阻止她和曲鸿峰在一起,方静萝便经常说她坏话,但也只是如此。而如今,她却也变得心思阴沉,连自己儿子的安危都可以不顾。   她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井绍予,按照井绍予说的,他喜欢自己多年,但她未和离之时,井绍予从不打扰。她和离之后,井绍予准备许多,甚至和她身边的人都成了好友,在取得功名之后再来向她表明心意。   爱,真的是个复杂的东西。   过了两天,金柳尧才传来消息,她不愿意出曲府。   她的理由不为别的,只是可怜曲正阳,她想呆在这,保护那个孩子。   叶无霜听完她的消息,良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笑了笑。   金柳尧被书生出卖之后,挨了顿打,那老鸨也是个狠毒的,照着她的腹部打,而后几碗药下去,郎中金柳尧已经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她看着曲正阳才会觉得心疼,父亲是个不知好歹的懦夫,母亲也如今变得心狠手辣,这样的孩子,总该有个人护着。   叶无霜不再强求,只是让张武先办法往曲府塞几个自己人,护着金柳尧。   *******   钱氏母女被关在那关了三个月,叶无霜去看过几次,但是只是从窗子那看了几眼,那俩人还不知道幕后的人是她。   她让两个老嬷嬷在她们吃的馒头里下了点药,每到晚上,钱氏母女便会心痛难忍,一报总要还一报。   曲鸿峰一直没有放弃找这母女俩,但他如今只是个小官,又被人排挤,所能用的人少得可怜。   他对钱白梅的感情坚定而又复杂,叶无霜都有点惊叹,你说她爱钱白梅吧,他又更宠金柳尧。你说他不爱吧,但是他又愿意豁出去保她。   在钱白梅女儿夭折之后,他们俩人就互有怨言,但到了这样的时候,曲鸿峰又仿佛变成了那个对钱白梅痴心的男人。   大概,曲鸿峰是真心爱过钱白梅的。   如今,曲府如今方静萝把持中馈,曲正阳已经醒了过来,金柳尧的伤也好的多。   曲鸿峰对方静箩更加不待见,他从云端跌落还是拜方少府所赐,连带着,连曲正阳他都不太放在眼里。   方静箩却更加殷勤,无微不至的侍奉曲鸿峰,把自己放的很低。   “将军,喝茶。”方静箩亲自端着茶杯送到曲鸿峰的书房。   曲鸿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方静箩也不气,笑眯眯的把茶杯放到曲鸿峰桌子上。   “将军,我下午要出趟门,无霜姐姐约我去听戏。”方静箩现在做什么都会跟曲鸿峰说,她就是在维持曲鸿峰的自尊。   “你和她还有来往?”曲鸿峰眉头皱的更紧,叶无霜是他不愿意记在脑海里的人。   “无霜姐姐约我,总不好不应的。”方静箩脸上的表情是为难,她看了看曲鸿峰,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摆出这样子给谁看?”曲鸿峰有些不耐烦。   “无霜姐姐有时候会跟我打听府内的事情,所以每次我都是不太愿意去的。”方静箩说完,曲鸿峰就变了脸色。   他眯着眼睛,然后甩了甩手让方静箩出去,待方静箩走后,他握紧了拳,对啊,怎么没想到还有个有权有势的魏国公府。   叶无霜恨钱白梅入骨,若说他把钱白梅送出去,谁能得到消息,并且半路拦截的话,叶无霜有很大的可能啊!   叶无霜也当真是阴魂不散!曲鸿峰气的摔了杯子,而走出书房的方静箩,却笑了笑。   钱白梅这事,曲鸿峰一直放在心里,并且厌恶她,没有办法,她只能找个替死鬼。   思来想去,也只有同样恨钱白梅的叶无霜最合适。   姐姐,你对我好我知道,这次你就再帮妹妹一次吧,反正你背靠魏国公府,谁能不能把你怎样的,不是嘛?   方静箩祸水东引,曲鸿峰果然对她好了点,只是不在府内的时间更多了。   他在监视叶无霜,如果叶无霜劫持了钱白梅,那么她总要去的!   但是他监视了半个月,叶无霜很多时候都在府里,或者和吴絮影,贺暖仪一起去听戏,逛街,并没有半点异常。   可是自觉告诉他,中间必有猫腻,他这种在血腥地狱般的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第六感总是比一般人准的。   可长时间的毫无结果,让他也烦不胜烦。再者,在他心里,也多少有点看不起叶无霜,这人曾经爱他入骨,不要尊严,那样的感情,他还真不信说没就没。   所以他在叶无霜一个人外出办事的时候,拦住了她。   他把叶无霜拉倒拐角,推在墙上。   “你干什么?”叶无霜皱着眉,言辞犀利。   “你把梅儿绑到哪里去了?”曲鸿峰用手臂把她困在墙上,一张脸上,也是狠厉。   叶无霜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她不知道,曲鸿峰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   “你在说什么?和你和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和你们再无半点瓜葛!”叶无霜嘴角挂起嘲讽的笑,“你自己落得这个下场,与我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曲鸿峰发觉了她刚才的走神,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我了解你,你刚刚的表情就再说,是你做的!”曲鸿峰另一只手抓起叶无霜的手腕,用力。“说,你把她关到哪里去了!”   “你无凭无据就来陷害我,谁给你的胆子?”叶无霜单手推他,没有推动。“我父亲是魏国公,你现在算什么东西?”   她的话很是挑衅,曲鸿峰听完立刻气红了脸。   “方静箩说了,你多次跟她打探我们府里的情况,还不是你居心叵测?”曲鸿峰顺了口气,努力把自己的话变得有理有据。   叶无霜此刻心下了然,怕是方静箩想让她做了替死鬼。   “方静箩?”叶无霜笑了下,“不如你把她找来我们对峙,我何时问过她你们的事情,我躲着你们还来不及呢?谁会想要主动去踩狗屎啊!”   曲鸿峰抓住叶无霜手腕的手立刻用力,叶无霜咬着牙才没有痛呼出声。   俩人就这么互相仇视着,但是在外人看来,姿势确实又有点暧昧。   井绍予原本是约了叶无霜去给在南境的亲人买东西的,他在店里迟迟没有等到叶无霜,不放心出来找找,结果就看见这幅场景。   曲鸿峰把叶无霜抵在墙边,俩人就这么对视,他看不清那俩人的表情,但暧昧的姿势又说明了一切。   他心上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他连忙转头,伸手抹了抹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他往回走,却又忍不住想,曲鸿峰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叶无霜念念不忘的!自己的一腔深情还是比不过那人渣么?为什么啊?!   他走了十几步,又停住脚步。   然后迅速转身,朝那俩人走过去!   不喜欢我可以,但是你也不能喜欢那个人渣,你可以不跟我在一起,但是你必须过的好。   他怀着这个心情,靠近俩人。   走近才发现,情况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叶无霜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抗拒和仇视。   他心中的酸楚立刻变成了怒火,一个箭步上去,推开了曲鸿峰,然后把叶无霜护在身后。   “你没事吧?”井绍予轻声问叶无霜。   叶无霜还吃惊的看着他,然后才摇摇头,“幸好你来的及时。”   曲鸿峰没想到会有人来,一时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然后看到井绍予和叶无霜那亲密的样子,更加生气。   他还记得井绍予在朝堂上讥讽他的话,当时还纳闷何时和井绍予有仇怨,此刻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俩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曲鸿峰毕竟是武将出身,但井绍予也不差,竟然还能和他互有来回。   渐渐地,井绍予就落了下风,曲鸿峰身上到底带着杀过人的戾气,井绍予肯定不是对手,但就在此刻,曲鸿峰却被人从身后打了一闷棍   他被一棍子打的跪在地上,井绍予惊讶的抬眼看去,叶无霜拿着棍子,宛如一个女战士。   叶无霜拿着棍子,站到了井绍予身边。   “你们!”曲鸿峰站了起来,刚才那一棍子打得他还有点喘不上气。   “我说过,我对你们府上的事情没有兴趣,别再来找我,否则我还要告你御状!”叶无霜看着井绍予脸上的伤痕,语气不自觉的更加强硬。   “告我御状?”曲鸿峰也是气急攻心,说话也没了分寸,“你这个私生女,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你喜欢她么?”曲鸿峰又看向井绍予,“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女人一肚子心机,心狠手辣!”   叶无霜从没想过曲鸿峰能如此厚颜无耻,她气得双手都有些发麻。   她不是高芷兰的女儿这事,京城内知道的人很少,当今圣上知道,还特地告诉过曲鸿峰不要外传,但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在井绍予面前说这个,把圣上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井绍予声音轻柔,而后又握住了叶无霜的手,“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就算要我死,我也不会皱一个眉头。”   叶无霜转头看向井绍予,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神情是如此温柔,好像她就是珍宝。   “而且她要是真心狠手辣,怎么会让你和你的姘头欺负至此。”井绍予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又冷了下来,“我以前觉得你是心瞎,现在看来,你就是人品低劣。”   曲鸿峰没想到井绍予如此维护叶无霜,恨恨的看了他们俩一眼,转身一瘸一拐的就走了。   而井绍予,没有松开叶无霜的手,拉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我,我们去哪啊?”叶无霜有些紧张,“你受伤了,要去看郎中。”   她说着话,却没有收回手。   “对啊,我们去看郎中,他力气那么大,你的手腕要好好检查一下。”井绍予笑的开怀,好像挨了顿打反而是件高兴的事情。   俩人携手到了医馆,叶无霜的手腕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井绍予的伤看上去还挺严重,脸色这一块那一块,但也是个皮肉伤。   郎中给他们初步看了看,就又被人叫出去了,于是给井绍予上药的变成了叶无霜。   叶无霜看着井绍予,明明她碰到伤口的时候,他是痛的,但是脸色的笑容却灿烂的像太阳。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叶无霜放下了手里的药,认真的看着井绍予。   “没有啊,你想告诉我会告诉我的,你不想跟我说,那我就不会强求你。”他从以为叶无霜喜欢曲鸿峰的低谷一下子冲到了和叶无霜牵手的山峰上,现在的心情还是很激动。   “他说的是真的,我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女儿。”叶无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井绍予说,只是觉得,想说。   “可是国公夫人待你如亲生女儿。”   “是。”   “那血缘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井绍予说完,有点害羞的看了眼叶无霜,“我把南南也当成亲生女儿的。”   此话一出,叶无霜立刻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井绍予。原来井绍予之前对南南好,只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爹了?   “曲鸿峰说的是真的,我心狠手辣。”良久,叶无霜又说了这么句话。   “我觉得你很好。”井绍予立刻反驳,还拉起了叶无霜的手。   就在此刻,叶无霜看见井绍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心下一横。   “钱白梅不是失踪了,曲鸿峰要送她走,我在半道上给她劫下来了。”叶无霜咬了咬唇,“她们现在在我手里。”   她想把自己最恶劣的一面给井绍予看,告诉他自己没这么优秀。希望井绍予在那年少的爱慕里看清自己现在的样子。   井绍予没有说话,而是皱起了眉,叶无霜有些忐忑。   在她心低落到谷底的时候,井绍予开口了。   “那你把她们藏好了没?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可能要怪罪你的。”井绍予有些担忧,“你记住,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藏的!”   叶无霜有点莫名,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你?”她皱着眉。   井绍予伸手抚摸她的眉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要说,你没我想象的那么好么?”井绍予笑了下,“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你囚禁的是害过你的人,你对我说这些也都在说明你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井绍予嘟了嘟嘴,“这样的你,哪里不好?”   “你要是楚楚可怜,我就喜欢小白兔。”井绍予认真的看着叶无霜,“你要是真的心狠手辣,我就喜欢霸王花。” 第六十五章   神曰皆有归宿,佛曰因果轮回。   叶无霜觉得老天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已是大恩, 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井绍予痴心一片。   上辈子的她糊了眼, 瞎了心。   这辈子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对感情胆怯, 伤了一次,记住了那个痛, 就会无比惶恐,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但井绍予却像一个小太阳, 围在她身边, 让她在自己人生的阴影里感受到了温暖。   或许, 她可以再爱一次?   叶无霜从那天开始,开始学习回应井绍予。   结伴出游, 月下对饮,乐的井绍予走路都透着一股虎虎生风。他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俩人成亲之后的生活了。   曲鸿峰在荣国公府和魏国公府的压力下, 倒是再也没有来找叶无霜的麻烦。   叶无霜却对方静箩留了个心眼, 这人已经疯魔, 要时刻提防她在背后插刀。   两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叶无霜也终于点了头,主动牵起了井绍予的手。   俩人暧昧了两年, 这才终于瓜熟蒂落,井绍予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他们在一起了,于是风风火火提了亲,叶无霜没有答应,告诉他这件事情她还要征得女儿的同意才行。   井绍予是丝毫不慌, 之前他已经在曲望南那刷了好感值,想来是不会被太过为难。只是不知道这姑娘何时能回京。   叶无霜看他那志得意满又急不可待的样子笑出了声,叶楚河和曲望南在边境已经待了三年,如今俩人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高芷兰已经连写三封信催促叶尽崖把两个孩子送回来,大概最近就要动身回来了。   但她没把这事告诉井绍予,看他着急的样子,还真的挺可爱的。   高芷兰的那三封信也给叶尽崖很大的压力,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惧内,俗称怕老婆。   叶楚河和曲望南倒是没有一点点成家的意思,一个如今已经将军中事物管理的滴水不漏,一个成了军中数一数二的先锋军。   西戎这几年气候不错,倒是没有再因为粮食短缺骚扰边境的百姓。但叶尽崖却更是担忧,西戎人有了粮食休养生息,按照他们的脾性,两三年后准备充足了必定还会发动进攻,甚至都有可能不用两三年。   但是叶楚河和曲望南也不得不回去,叶楚河的加冠礼就是在南境办的,为此高芷兰还书信警告了他一次,要是曲望南的及笄也在南境,叶尽崖觉得,高芷兰一定会带着人杀到南境来。   想想近期边境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叶尽崖还是想着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一趟。   曲望南已经开始给家里人准备礼物,但边境实在贫苦,除了耗牛肉干,她觉得实在没什么能带回去的。   于是她买了整整一箱子的耗牛肉干准备带回去。   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她还有点舍不得,训练结束回家之后,她一手拿着牛肉干,一手拿着一壶茶坐在屋顶上,耗牛肉干太硬,每吃一口都要使老大劲,真的是费牙齿的一个吃食。   路上的行人各忙各的,这宜城如今真比她三年前来的时候好太多了,至少都能穿得暖吃得饱了。   叶尽崖让人把京城送来的山楂储存起来,分成三份,一份留在宜城,其他的送到边境的另外两个城池,丰城和白城去,做成糖葫芦,每隔七天,给城里的孩子们免费发一根。   光存储就废了好大的功夫,但看着那些孩子们吃的开心,又觉得无比值得。   今天正是发糖葫芦的日子,府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小孩子们都垫着脚等着。   曲望南咬了一口牛肉干,看着叶楚河举着糖葫芦给小孩子发,咽了咽口水。   这是一个女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孩子中间找了找,然后大概是没看见自己的孩子,没忍住立即痛哭出声。   叶楚河把糖葫芦交给别人,上前询问是何事。   曲望南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那女子忍者眼泪带着哭腔跟他们说,孩子知道今天要领糖葫芦,天刚刚亮就出了门,可是刚刚她听邻居阿婶说,看见自己的儿子跟着人群出了城,她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是阿婶看错了,可到这找了一圈,真的没有自己的儿子。   叶楚河和曲望南安抚了下女子,问了孩子的名字,然后俩人回府骑上马就往城外赶去。   “哥哥,这不是我们平时去的路。”曲望南有点奇怪的看了眼叶楚河,宜城百姓出城是有固定路线的,那里会有士兵巡逻。   “天刚亮就出城的,都是去届市的。”叶楚河回看了眼曲望南。   “届市?”曲望南搜寻了下记忆,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   “你可能不知道。”叶楚河叹了口气。“两国边界,战争是常态,但是两国百姓的需求互补,我们需要西戎的毛皮,西戎需要我们的粮食。”   “届市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两国人可以自由交易,各取所需”叶楚河无奈的笑了下,“同样的,两边的将领对此也心知肚明,算是个公开的秘密。”   “老百姓总要生活的。”叶楚河眸子深沉。   曲望南起先是十分震惊,他们和西戎简直是不死不休,但是转念一下,却又能理解,军人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刀光剑影,但是那些百姓,只是想好好的生活,可能在他们眼里,对方只是长得不太一样。   如果能彻底平息战乱就好了,那么这些百姓就不需要在偷偷摸摸的出城,交易。   曲望南跟着叶楚河走了好几条小路,最后是一片森林,里面杂草丛生。但是中间却有那么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又走了半柱香,他们终于到了届市。   届市很是简陋,但又五脏俱全,两国百姓用着蹩脚的对方国家的语言在交谈,然后达成协议。   叶楚河和曲望南进来的一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俩一看就不像个普通人,有好些个人立刻想要拿着自己的货物就跑。   “大家无须惊慌,我们只是来找人的。”叶楚河大声喊道,“小铃铛,你们有见过一个叫小铃铛的男孩子么,六岁,这么高,今天穿了蓝色的衣服。”   众人见他真的是来找孩子的,也都不在逃跑,而是互相询问有没有见过那么个孩子。   “好像是有个小孩,刚才还在这里哭来着。”一个大晋人挠了挠头,他有这么个印象“但是,后来去哪了来着?”   叶楚河和曲望南走近,那人想了想,“后面好像就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带走了?”曲望南皱了皱眉,她和叶楚河对望了一眼,心下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被别人拐走了。   “孩子在这。”就在俩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男人带着孩子慢慢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小铃铛还在玩手里的拨浪鼓,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曲望南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然后蹲下来,双手放在小孩子的肩膀上,“你是小铃铛么?”   “嗯。”小铃铛看了她一眼,然后天真的思考了一下,“你是谁啊?”   “是你娘让我们来找你的,你不见了,她都急死了。”叶楚河也走了过来,只不过他在回答孩子的问题时,眼睛却看着那个男人。   “啊,你是做糖葫芦的哥哥。”小铃铛看见叶楚河很是激动,在小孩子的记忆里,发糖葫芦的就是做糖葫芦的。   “我本来要去吃糖葫芦的,但是走迷路了,糖葫芦是不是没有了?”小铃铛嘟了嘟嘴,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   “没关系,没了姐姐再给你做。”曲望南轻声安慰,她看到小孩子,就想到叶银河,心里就忍不住软了几分。   “谢谢姐姐。”小铃铛很是活泼,听闻曲望南再给他做之后,照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   “谢谢兄台照顾着孩子。”叶楚河拱了拱手,说着感谢的话,温柔的眼神地下是打量。   曲望南抱起小铃铛,站了起来,这时她才看清男人的相貌,这是个西戎人,鼻子高挺,眼窝深陷,而且一看就气势非凡,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客气,小事一桩。”那西戎人大晋话却说得非常好。   “敢问兄台姓名?”叶楚河步步为营。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那西戎人见招拆招。   “一个名字有什么不好说的,是不是,小铃铛?”曲望南用手点了下怀里孩子的鼻尖,但是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三人都明白。   “我叫南叶,你呢?”曲望南挑眉,摆明了就是挑衅。   “姑娘真是聪慧。”那男人也不闹,还是笑眯眯的,“在下阿维。”   相视一笑,俩人都知道对方在说谎。   “既然孩子已经交到两位手上,那我也就告辞了。”阿维拱了拱手就准备走。   曲望南对这个人却很是好奇,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男人的胳膊。   曲望南的力气大,阿维被她拉住,也迈不开步子,只能转身。   “不知姑娘还有何事?”阿维还是带着笑。   曲望南收回了手,觉得有些尴尬,但是灵机一动。   “小铃铛还要跟你说谢谢呢,是不是,小铃铛?”   “嗯,谢谢哥哥。”小铃铛一派童真。   “不用谢。”阿维也点了下小铃铛的鼻尖,然后转身。   曲望南还想说话,却被叶楚河给拦住了。   但那阿维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看着曲望南,之前那温和的表情一扫而空。只见他翘起嘴角,表情阴冷。   “你真有意思。”阿维眯着眼睛,“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曲望南也是个大胆的,但是在他眼神之下,还是打了个冷颤。   作者:终于长大了要回来了,可以开始恋爱了。 第六十六章   那个笑容确实让曲望南打了个冷颤,但下一刻, 她立刻挑起眉, 手指着男人,嘴角微翘, 言语之间充满挑衅。   “我等着!”   男人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挑了挑眉, 转头走了。   “西戎王有六个儿子。”男人背影消失之后,叶楚河向前两步, 走到了曲望南身边。“但是如今也只剩下俩个了。”   “哥哥是说, 他是西戎的四皇子君熠维?”曲望南有些吃惊。   西戎王有六个儿子, 但现在也只剩一个大儿子和四儿子了,但传言四皇子君熠维最有帝王之相, 心思深沉而又心狠手辣,是个能成大事的。   君熠维的母亲来自西戎一个大家族, 很有威望, 而且西戎不讲究嫡庶, 所以如今王位后继者, 他的呼声最高。   还有一个不能确定的小道消息,西戎王的另外四个儿子, 都死于这位四皇子之手。   俩人回去之后,把小铃铛送回了家,还差人再送一串糖葫芦去。   而后俩人就跟叶尽崖汇报了今天的事情,西戎的四皇子出现在宜城附近,怎么看都很是让人不安。   叶尽崖思量了一下, 如今虽然君熠维继承王位的呼声高,但是大皇子君戚垣也不是个无能之辈,否则也不能活到现在。   就凭西戎的能力,没有那么快重整旗鼓,倒也不怕他们突然来犯,只不过还是需留心,以防万一。   叶楚河和曲望南提出延迟归期,叶尽崖却摇了摇头,总的来说如今这个时间回去是最稳妥的,再过一两年,就不一定了。   一行人归期未变,两天之后踏上回京的旅程。   高芷兰很早就开始置办东西,曲望南从南境回来的时间已经算晚的了,等他们到了京城,离她十五岁生辰可就没几天了,只能先预备起来。   这事原本是高芷兰亲自负责,可谁曾想井绍予从叶无霜那得了消息,立刻颠颠的过来说要协助,可协助着协助着,他好像成了主办的,高芷兰倒是成了协助的了。   高芷兰看他那一脸殷勤,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在后面帮着他查漏补缺,还别说这效率一下子就高了,在曲望南还没回来之前,东西就都置办好了。   吴絮影和叶无霜呢,在这事上没怎么忙,她们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叶楚河的婚姻大事。选了几家姑娘,就等着叶楚河回来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   高长淅得到曲望南要回来的消息,愣神了许久,如今他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很多国策皇帝也会和他以及太子商量。   府内的何冉冉这几年被磨平了棱角,每日过着她奢华的瑞王妃的日子,也不再闹事,好像是真的学乖了。   他如今有了权势,也能护着曲望南了。   以前他总是觉得,只要在远处守着曲望南就可以,所以他毁了怜契的脸,让她终日带着面具陪在自己身边,一眼看去,就好像曲望南陪着他一样。   可时间越久他就越无法满足,怜契眉眼的神情不像,说话的声音不像,处事的态度不像。时间越长他越是清晰的知道,怜契就是个代替品,而且他越来越不满足于这个代替品。   他希望是曲望南真真切切的在他身旁,陪着他赏花赏雪赏月亮,自己处理完公务之后,转眼就想看到曲望南在一旁等他等到打瞌睡。他希望和曲望南过很多个春夏秋冬,一直到俩人都是满头白发,他还是会把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宠在心尖。   高长淅举着酒杯站在走廊下,回想起自己父皇说的那句,欲望是个无底洞,你只会想要更多,永远不会觉得满足。他觉得这话说的真对,以前他只是想要一点点权利,如今他却不再满足,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和太子平起平坐。   等他有了和太子一样的权利,那和曲望南在一起,也不会再是一个妄想,只要他的南南愿意等他。   到时候他的府里不会有其他人,终其一生他只会有曲望南一个女人。   何冉冉?如今,他还需要借助何良的人脉,所以还需要再等等。等何良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他就会休了何冉冉,到时候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娶曲望南进府。   “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进来休息吧。”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身来。   怜契戴着面纱,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扶着腰,如今她已经怀胎九个月多,这几天就该生产了。   “你先睡吧,我再透会儿气。”高长淅压住心底的不快,微微笑了笑。   怜契知道高长淅从来不听人劝,也就没再说什么,自己转身进屋了。   自她毁容之后,高长淅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把她捧在手心,她终日戴着面纱,但高长淅看她的眼光却又是如此深情,她见过很多人,知道那样的深情是装不出来的。   后来她成了高长淅的人,有了身孕,瑞王妃每次来闹事,高长淅总会牢牢的把她护在身后。   她真的想抛弃自己西戎人的身份,放弃做探子,只是待在高长淅身边。   她生于西戎望族,但是因为血脉的关系,她在族里从不受重视,那些人会因为她像大晋人的样貌排挤她,只有她的祖母待她好,但是祖母对她大哥更好,所以她想要潜伏进大晋,做些大事,让她祖母知道,自己才是最有出息的那个,祖母只要最爱她就行。   而如今已经有人最爱她了,她苦苦追求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又何须再挣扎呢?   她摇摆不定,高长淅的怜爱就像是一道枷锁,把她牢牢的锁在这里。   高长淅看着怜契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怜契有孩子算是他清醒的爆发点,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将就,所以他想让怜契给他生个孩子,最好是眼睛像曲望南。可真当怜契有了身孕,他又觉得不满足,那一刻他才明白,除了曲望南,他谁的孩子都不想要。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残酷,但他根本控制不住,它们就是缠绕在他心上的呢喃咒语,不能忽视难以忘怀。   那晚他站了一夜,最终还是没再进怜契的房间,第二天他下了朝就让福春去定制烟花,越好看越好,越大越好,时间很急,必须要在曲望南生辰那日之前赶出来。   他想,曾经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现在我加倍补偿你,你可以原谅我,可以再回头看看我么?   高长淅如今是风头正劲,但是高长凌却恰恰相反,这两年,怜契有他二哥监视,他就只需要注意下啄玉班即可。   而那啄玉班早在一年前就散了,如今那院子,也只有那个老二胡手还在,并且怜契和他基本已经没了联系。   高长凌想,怕是那怜契已经沉溺在自己二皇兄的美男计里了。   高长凌最近也在忙,大晋的男子一般二十行冠礼,但大多人家都会提前,皇家更是。他的府邸已经建好了,在等小半个月,他也该封王出宫另住了。   但他忙的不是这个,曲望南之前来信说准备回京,他想了想,女子及笄是大事,总归是要回京来办的,所以送什么给她,让他很是废了番功夫。   他很是看重曲望南,京城中这两年的风是越来越妖,太子占据主位,但他二哥如今也起了声势,就连高长奇,也在跃跃欲试。   除了他,他很是不喜那朝堂之后的你争我斗,说话之间都要在心口转几个弯,揣测对方的心思,拉拢人脉。   他不愿劳心劳力,费尽心机去做这些,所以这皇子中属他最清闲,而和曲望南的相处,让他最没用负担,最轻松。   京城里的好多人都在为了曲望南忙,而曲望南则是在回京的路上风吹雨淋还加日晒。   此次回京,为了赶时间,她们都是轻装上阵,几个人骑马,再带上了一个拉货的马车,有的时候没有驿站或者旅店,他们就露宿在外,等他们几人回到京城的时候,每个人都格外疲惫。   祖孙三人踏进刚踏进魏国公府的门,看门的下人就立刻大喊,国公爷回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院内立刻一阵兵荒马乱,高芷兰几乎是小跑着出来,看到叶尽崖的那一刻,一个跨步,上前抱住了他。   叶尽崖也楼主自己的夫人,他们也已经快三年没见,即使是老夫老妻,可是那心底的思念也不会比旁人少几分。   吴絮影和叶无霜拉着叶楚河和曲望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俩个人都长高了,黑了。   特别是曲望南,个子跟去的时候,那简直是天差地别,三年前她比同龄人要矮,如今肯定是赶超那些个姑娘了。   “黑了,黑了”吴絮影拉了拉曲望南的手,“但是精神了。”   “皮肤倒是粗糙了不少。”叶无霜也很是开心,自己的女儿在自己不在身边的三年里,个子长高了,脸也张开了,别说,还真是越长大越好看。   他们俩虽然黑了,皮肤粗糙了,但是那精气神,就已经甩别人老远了,眼睛里的那股子冲劲,压都压不住,像他们叶家的孩子。   高芷兰也叶尽崖也说完了笑话,走过来拉着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看。   “你说说你,过两天笄礼,看看这皮肤,跟个假小子似的,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姑娘是吧?”高芷兰捏了捏曲望南的脸,“还敢私自离家出走,真的是天给你的胆子,你就不怕没找到你外祖父,在半路被人给绑走了?”   “外祖母,我错了,但是你看,我长高了呀!”曲望南被捏着脸,但还是不忘撒娇。   “长高了,是不是胆子更大了?”高芷兰放下了手,然后又拉着叶楚河看了看。   “我们楚河也长高了,是个大人了。”高芷兰欣慰的拍了拍叶楚河的胳膊,眼神里透露着心疼,但是她不能说,叶家的孩子,就该在边境磨练中长大,就是再苦也不能埋怨。   众人正说着话,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魏国公回来了?”井绍予快步走进来,看见曲望南,一脸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南南,你可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心焦啊!”   叶尽崖,叶楚河,和曲望南一头雾水。   曲望南一脸惊恐的看着井绍予,叶尽崖和叶楚河看着井绍予拉着曲望南的手,瞪大了眼睛,脸上都冒出了青筋。   这人,为何如此轻浮?   作者:感谢在2019-12-24 23:59:13~2019-12-25 23: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不喜欢芹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啊…?”曲望南看着井绍予眉飞色舞的脸,说话都不利索了, 抖抖索索的就想把手往回抽。   “是长大了, 长高了啊。”井绍予拍了拍曲望南的手,还抬起头喜滋滋的看着叶尽崖“看看, 南南是长成大姑娘了啊!”   叶尽崖刚要反驳,井绍予就转过头不再看他了, 气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哎呀,黑了!”井绍予看着曲望南的脸, 口气里满满都是心疼, 但大概是怕曲望南难过, 说完之后又立马换了说辞,“但是精神, 南南长大了是更好看了,比京城其他姑娘都好看。”   曲望南脑子一片空白, 她这个人吧, 遇强则强, 但是这种情况她没遇见过啊。她和井绍予关系不错, 可是这有两年没见,一见面就这么热情似火不把自己当外人谁受得了啊。   “谢…谢…”曲望南从牙缝里憋出这么句话, 还是用力把手从井绍予手里拉了回来。   “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啊。”井绍予丝毫没感觉曲望南的局促,又再次一把抓过曲望南的手,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父爱都要溢出来了。   曲望南回来了,离他结束光棍生涯就快了, 这个开心出自本能,根本压不住。   “谁跟你是一家人!”叶尽崖一把扯开井绍予的手,把曲望南拉到了身后,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你小子,别以为我和你爹关系好,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叶尽崖气的啊,这小子怎么回事,一来就对着他外孙女儿献殷勤,一看就是肖想他家南南的人,她家南南可不能找个年纪这么大的男人!   高芷兰,吴絮影和叶无霜都憋着笑。   井绍予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太没分寸了,但是他这激动地心情,确实是压不住。   你想想,你和你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要成亲了,就差那临门一脚,现在那球已经到你脚下了,你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激动了,说错了话了。”井绍予立刻上前拉住叶尽崖的手,表情非常诚恳“看在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的份上,世伯就莫要跟我计较了,您知道的,我一直是个老实孩子。”   “我不知道,你,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叶尽崖起了身鸡皮疙瘩,然后甩开了井绍予的手,“不合适,不合适,我不同意。”   井绍予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事情,魏国公又不同意了,他求助的看向叶无霜。   “看我们家霜儿干嘛,我不同意就是不行,看谁都不好使。”叶尽崖脸都红了。   “可是,国公夫人同意了啊。”井绍予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   叶尽崖闻言立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只见高芷兰嘴角含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子,不止是叶尽崖,曲望南和叶楚河都睁大了眼睛!   “不是,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叶尽崖走到高芷兰身边,但是声音比刚才轻得多。   “你有意见啊?”高芷兰斜斜的看了叶尽崖一眼。   “这能没意见么?你也该先问问我啊!”叶尽崖低下头在高芷兰耳边埋怨,“你也该问问孩子嘛!”   “我现在就来问问你,你跟我进来!”高芷兰嘴角含笑,带着叶尽崖就往内院走。   叶无霜也拉过曲望南,说有些事要与她商量。   井绍予还是很自然熟的,说自己在厅内坐着,等还未下职的叶无咎。   叶无霜带着曲望南回到房间,给她倒了杯茶,笑吟吟的把茶杯推到她面前。   “你觉得荣国公家二公子如何?”叶无霜的话让曲望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之前和井绍予关系不错,可是完完全全只能说是益友,何曾往谈婚论嫁方面去想。   “人是个好人,博学多才。”曲望南咽了下口水,叶无霜点了点头。   “可是娘,荣国公家二公子着实无缘,就不强求了吧?”她又咽了下口水。   叶无霜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着曲望南,脸上的笑意已经是压不住的了。   “你们要什么缘分啊,他是要做你后爹,又不是做你相公。”叶无霜轻飘飘的抛出了这么句话,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   “什么?????”曲望南张大了嘴,毫无意识的大声喊了出来。   而院子的另一角,有一个男人和她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反应。   “你说什么?”叶尽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嫌弃井绍予对于南南来说年纪太大么,人家喜欢的是我们女儿,这样年纪就不大了吧。”高芷兰捧着下巴看着叶尽崖。   井绍予和叶无霜的事,她们没有跟在南境的那三个人提及过,起先也不是想故意瞒着,只是没有专门提及,后来就觉得,等他们回来算做个惊喜好了。   现在看来,这个惊喜却是挺惊的。   “他跟无霜?他跟无霜?”叶尽崖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停下来,看着高芷兰,“那也不合适,他这个年纪太小了!”   高芷兰翻了个白眼,“你先嫌弃人家年纪大,现在又嫌弃人家年纪小,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立场不坚定?”   “不是我立场不坚定,你想想,年纪小的人靠的住么?”叶尽崖强调的拍了拍手,“你看看他上来,拉着南南的手,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想要怎么着呢?这人,办事太不靠谱了。”   “他办事很靠谱,只是遇到你女儿,才六神无主,像个傻小子。”高芷兰笑了笑,“这次南南的及笄大多事情都是他办的,我看着就很靠得住。”   “不是,不是一回事。”叶尽崖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做父亲的,对女婿总是有种莫名的抵抗。   “我看你就是接受不了,女儿要嫁人了。”高芷兰拉住叶尽崖让他坐下,“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无霜,无霜还未和离之时,微阑这孩子就是谁也不娶,浪迹天涯。”   “霜儿和离之后,微阑立刻赶回京城,为了霜儿还努力考了功名,他可是个状元郎...”   高芷兰把叶无霜告诉她的关于井绍予的事情全部与叶尽崖说了一遍,叶尽崖因为曲鸿峰的事情,对叶无霜嫁人还是很是担心,他觉得,如果女儿嫁人要受委屈,他情愿让女儿在家里待一辈子,他又不是养不起。   可听完井绍予的事情,叶尽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对,这人对自己的女儿深情了这么多年,他作为叶无霜的父亲,还是十分受用。   “就是年纪小了点。”叶尽崖最后还是要嘴硬一下。   “你女儿喜欢,你就不要在唧唧歪歪了。”高芷兰一锤定音。   叶尽崖委屈的撇了撇嘴。   而院子的另一角,叶无霜和曲望南也聊到了尾声。   “南南,娘如果嫁给他,你能接受么?”女子再嫁原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一般都是嫁的不如原来的丈夫,她这种嫁的不仅比自己小,官还比曲鸿峰高,且未婚配过,将来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能啊,只要他是真的对娘亲好就行了。”曲望南知道井绍予不是喜欢自己,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娘你喜欢他么?”   叶无霜没想到曲望南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下,然后低下头笑了笑。   “喜欢!”叶无霜右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看见他,我就觉得自己可以再爱一次。”   曲望南拉过叶无霜的手,脸凑了上去,笑的像个小猫咪。   “娘喜欢就可以,娘喜欢我就喜欢!”   至此这刚到家的几个人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叶楚河听完自己母亲的话才知道,之前井绍予对他们那般献殷勤,原来目的在此,真是个,真是个,嗯....人才。   晚上井绍予就留着一起吃饭了,叶尽崖吃几口饭看他一眼,吃几口饭看他一眼。   “世伯是有什么话对我说么?”井绍予表情纯良,那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叶尽崖一肚子话不知道如何开口,高芷兰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没有,你多吃点。”叶尽崖这话一字一句说的用力。   “唉!”井绍予笑的跟朵花一样,点了点头。   一家人坐着边吃边聊天,曲望南第一个吃完了饭,坐在那看着他们说话。   “怎么不吃了?”井绍予时刻关心着自己未来的女儿,一看她不动筷子了,立刻关心的发问。   “我吃饱了!”曲望南睁大着眼睛,说不出的无辜。   “才吃这么多一点,怎么就吃饱了,南南这还是长个子的年纪,多吃点。”井绍予给曲望南盛了一碗汤。   “我真不饿了。”曲望南是真的吃饱了,在开饭之前,她还吃了好多点心。   “你怎么知道你不饿?”井绍予又给她夹了菜。   “哈?”曲望南更无辜了,她眨了眨眼求救似的看向叶无霜。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被井绍予那一句,你怎么知道你不饿给逗笑了,你听听,这是正常人说的话么?   “差不多行了。”叶无霜笑玩对着井绍予说了这么一句。   井绍予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无辜的看着叶无霜。   叶无霜哪里还不知道他,他是想让曲望南喜欢他,不排斥他,想做好曲望南的父亲。但他才多大,哪里知道怎么做父亲,只能一股脑的把关心都堆到曲望南身上,难免有些用力过猛。   但是井绍予的小眼神又太戳她心窝,于是她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曲望南说,“南南,你是吃的太少了,再吃点。”   她这话一说,井绍予是立刻笑了出来,但曲望南眼睛瞪的更大了。   还能这样的么?自己的娘亲不是看着自己吃了那么多点心的么,现在为了让井绍予开心,就让自己硬往下吃啊,有了未婚夫忘了大闺女。   哼,男狐狸精!   作者:感谢在2019-12-25 23:56:49~2019-12-26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不喜欢芹菜、水墨莲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有了叶尽崖的默认,井绍予往魏国公府跑的更勤了, 之前他给曲望南准备笄礼的衣服是妃红色, 如今一看,这衣服已经和曲望南的肤色不太配了, 只能另选颜色。因为时间紧急,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布, 最后是曲望南把两年前高长凌送她的云锦拿了出来,大家一看, 合适, 就交给绣娘们连夜赶工去了。   因为太匆忙, 都没有人问着布哪来的。   “我觉得,我这个儿子, 不会是想入赘到怀远那吧。”吃了午饭,井绍予抬脚就往外走, 井定山一边剔牙一边感慨。   他夫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嫌弃的皱起了眉, “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井定山立刻感觉到很委屈, 以前自己剔牙,夫人都说剔的好看, 现在看腻了就说他不文雅,儿子大了不着家,夫人如今嫌弃他,他好难。   太委屈了,但他还是乖乖放下了手里的齿木。   “我觉得是时候去提亲了, 聘礼可是不能马虎的,我得去跟暖仪商量商量。”如今魏国公都同意了,那也该是时候准备起来了,否则一直这么无名无分的拖下去,对俩个孩子都不好。   井定山见夫人站起来就走了,都没再跟他说话,气的拿起齿木继续剔牙,他今天就要不斯文!   魏国公府,一家人正围坐再一起说话,这几天曲望南是累着了,她一回来,什么事情都要了解。高芷兰就逼着她每晚睡觉时,抹上益母草涂方,头发么,也是要护理的,在高芷兰看来,她全身上下,都是要护理的。   曲望南就觉得自己每天跟个布娃娃一样,被人从这边拎到那边,然后在拎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歇歇,她还是很珍惜的。   “衣服今天就来了,下午你不要乱跑,跟我去试衣服。”高芷兰喝了口茶,对着曲望南耳提面命,后天就笄礼了,最后可不能出问题。   “知道知道,我这几天,就是外祖母你的小尾巴。”曲望南喝了口蔗浆,觉得甜到了心窝里。   “娘,舅娘,你们下午去哪啊?这几天你们都早出晚归的。”曲望南这几天被高芷兰摆布,觉得见到自己娘,舅娘和哥哥的时间都少了。   “还没跟你说,最近带你哥哥去见见我们之前相好的姑娘,他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成亲就晚了。”吴絮影笑了笑,然后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看了几个都说不合适。”   叶楚河回避母亲的白眼,镇定的喝了口茶。   “他喜欢玥白姐姐啊。”曲望南抓了把瓜子,说的那叫一个坦荡。   一屋子人,包括叶尽崖都看着曲望南和叶楚河。   “谁是玥白?”吴絮影声调都不自觉的高了。   “贺神医的徒弟啊,赵玥白姐姐!”曲望南磕了个瓜子。   叶楚河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   “你有喜欢的姑娘为什么不说,折腾你娘和姑姑这么多天!”叶无咎有点不满,他们家只要喜欢,只要人好,出身是不在乎的,有什么值得瞒着的。   这下子不止是吴絮影,高芷兰,叶尽崖都加入了询问大军。   什么样的人?品德好嘛?多大了?在南境还是京城?怎么瞒着家里?   一个个问题朝着叶楚河脸上就砸了过来,他这几年在军中早就习惯了情绪不外露,但面对一家人的热情问候,还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他不说应该是觉得玥白姐姐不喜欢他。”曲望南在大家围着叶楚河的时候,又说了这么一句,成功获得了她哥哥的一个白眼。   “因为比起他,玥白姐姐更喜欢我!”曲望南说的算是实话,赵玥白性格内向,相比较叶楚河,更喜欢和曲望南相处,闲来无事就会和曲望南结伴同游,或者带上城里的孩子去玩。   再加上叶楚河又不明确表明心意,于是一直就这么僵着。   “我,”叶楚河抬了抬手,全家都安静下来等着他,“我说了很多遍,不想去和那些姑娘们见面,是你们不听,一定拉着我去的。”   众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叶楚河无奈的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南南说的是对的,赵姑娘大概不喜欢我。”   众人这下子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也不是,我觉得玥白姐姐应该有点喜欢你的,你送她的吃的,她都不会给我分。”曲望南又补充了一句。   叶楚河听完眼睛亮了一下,“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同我讲?”   “你也没问啊!”曲望南挠了挠头,这俩个人面对彼此都闷得跟个葫芦一样,她几次牵线,那俩人都完美错过,她能怎么办嘛?   叶楚河其实一直对赵玥白的想法拿捏不准,觉得她对自己好似有情谊,又好似没有。曲望南曾经拉着俩人一起闲谈,赵玥白都没对他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意思。   如今曲望南的话倒是让他确认。但他还是嫌弃这个妹妹,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也不再跟家里瞒着,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一家人见他如此认真也知道是真心。   “那我就对外说,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吴絮影拍了拍叶楚河,“你可不要让我们一家人等太久!”   叶楚河笑着点了点头。   曲望南把嘴边那句“也有可能玥白姐姐只是喜欢吃”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曲望南下午试了衣服,就被放了个假。   难得的轻松,她就带着银月去校场的马场跑一圈,银月就是她第一次出宜城遇袭时的那匹马,也算是救过她的命,从那以后,银月就被她带回了家。   曲望南带着银月跑了两圈,觉得这孩子情绪没有以前高,她下来看了看,发现是长途跋涉之后,应该给这孩子换马蹄铁了。   高长凌来的时候就见的这么个画面,曲望南两个膝盖夹住马腿,取下马蹄钉,正在挫马蹄,那姿势,熟练又稳重。   “这你都会了?”高长凌让福来在原地等他,自己轻声的走到正吭哧吭哧给马挫指甲的曲望南身边。   曲望南听见他的声音,惊喜的抬头,想要立刻上前,又发现自己双腿正夹着马蹄,只能直起身看着他傻笑。   “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曲望南一直和高长凌书信联系,见到他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猜的,你信不信?”高长凌走了过来,拿了一块新的马蹄铁在手上把玩。   “信啊,殿下你这么聪明。”曲望南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几年不见,嘴还挺甜。”高长凌放下马蹄铁,手点了点曲望南的脑门。“但是生分了。”   其实是他这几天一直在关注曲望南,但是知道她忙,便一直没有打扰,这不是听校场人说她来了,自己这才赶了过来。   “哪能啊大哥,你等我给银月换完马掌,很快的!”曲望南也只是想客气客气,既然高长凌不介意,她改口也改的快。   高长凌点了点头,曲望南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但到底四个马掌,就是要快,也是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等她弄完,高长凌还是等了会儿。   “听说大哥要封王了?恭喜啊!”曲望南拍拍手,伸出了拳头,要跟高长凌碰拳。   高长凌没有伸手,而是自己往前探了探,在曲望南瞪大的眼睛前面,闻了闻她的手。   “有点臭。”高长凌今天穿了身暗红长袍,如今他的长相比两年前竟然还多了份清秀,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皱,嘴角却又带着坏笑,有点好看。   曲望南有那个瞬间恍神,但是只有那么一瞬间,一瞬间而已。   曲望南没说话,但是眯起了眼睛,撇了撇嘴,旧的马蹄铁是臭的呀。   高长凌退了回来,然后伸出手和曲望南碰了下拳,口是心非。   俩个人都笑了出来。   曲望南让银月自己跑会儿,她洗净了手和高长凌坐到一边,先是聊些琐事,大多是曲望南再讲,说南境的风光,南境的人。   “对了,怜契之后的消息,大哥都没跟我说过了。”   “她…”高长凌看了眼曲望南,舔了舔后槽牙“怜契早就不火了,琢玉班也都散了,大多数人都离开京城了。”   曲望南点了点头,又问“那怜契呢?”   高长凌原本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跟曲望南说实情。   “她成了我二哥的通房。”高长凌停顿了下,“还有了身孕。”   曲望南皱起了眉,“瑞王殿下不知道她的身份可疑?”   “知道,他也一直在防着怜契,如此的做法,只是想让怜契对他放松警惕,也许有可能最后会反戈成为我们的人。”高长凌解释。   “瑞王殿下也是好计谋,不过就怕养虎为患,还是小心为妙。”曲望南摸了摸下巴。   曲望南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正常,高长凌是真的摸不准她真实的想法,这么些年,他也刻意在书信里回避他二哥的话题。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那纠结的脸色,知道他还怕自己在意,于是有些忍俊不禁。   “大哥你就不要顾虑了,我是真的放下了。”曲望靠近高长凌,眯起眼睛,声音低沉,“我真的杀过人,也真的差点要死掉。”   “我面对阎王屠刀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真的放下了。”曲望南笑了笑   。   “有些事情当时痛不欲生,你真的走过去之后,回头再看,发现也不过如此。”曲望南说的坦荡,也是真的因为她真的放下了。   她在城外,一剑刺穿那个和她一边大的弓箭手时,在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倒在血泊里失去生命时,她才真的发现,再想到高长淅,内心平静没波澜,他真的成了回忆里的故人。 第六十九章   作者:亲爱的小可爱们,昨天和小伙伴们提前跨年没有更新,今天双更。   晚上还有一更。   曲望南的笄礼很是隆重,就连皇帝皇后都送了礼来。   叶尽崖如今很得圣心, 叶无咎也步步高升, 就连着叶楚河都已经封了官职。再加上皇帝在上早朝之时,还亲自夸赞过曲望南巾帼不让须眉, 是女中豪杰,一时间各家有适龄男子的都在这等着她及笄之后上门提亲。   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圣宠在上, 谁还在乎呢。   笄礼当天,曲望南一身云锦, 再加上她在南境磨练了两年, 整个人看上去, 倒真是好看的让人有点移不开眼,她跟在高芷兰和叶无霜, 跟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笑的她脸都僵了。   等一切结束, 晚上回到屋子里时, 她已经开始累的喘气了, 军营的训练都没有今天这么累。   但好在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一件事情引起了小小的议论。   那就是曲府和何府没有应邀, 曲鸿峰如今已经声名扫地,不请他,大家都无可非议。引起议论的是何良竟然不在应邀之列。   在场的都知道,何似死缠着曲望南的事情,但是以前只是以为这是小辈之间的事情, 大人之间最起码的客套应该也还是有的。毕竟何良是礼部尚书,从一品,这么大的官,就是叶尽崖也应该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但叶尽崖就是如此不留情面,谁都请了,独独不请他这个礼部尚书,众人才知道,怕是何家实实在在真的得罪魏国公了。   事实上,不请何良这事,就是叶尽崖提出来的,而且全家没有一个人反对。   若是换个温和点的人家,大概时过境迁也就算了,但是叶尽崖是什么人?年轻的时候靠着一口气活生生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高芷兰又是谁?她可是个郡主,年轻的时候谁不让她三分。何家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不能揍他们,恶心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端看叶无霜,就知道叶尽崖和高芷兰的脾性了。   除非心甘情愿,否则谁都欺负不了她,想想那个被她关了两年的钱白梅和曲宁欢就知道了。   曲望南也暗爽了一下,她可以把高长淅当做故人,但是何似不行。高长淅算是负了她,但何似这个人三翻四次恶心她,算计她,这样的人,她一辈子不齿。   休息够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黑色披风,悄悄的打开了房门。   忙碌热闹了一天的魏国公府彻底安静了下来,但她高长凌还有约,前门和后门都有人看守,她还是选择翻墙。   翻墙的时候还比以往多废了些功夫,她这一身衣服实在是不方便抬腿,只能靠着肩膀的力量翻出去,高长凌说碍于身份不能到场祝贺,但是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等她自己来拿。   对于曲望南来说,相对于今天这样假笑了一整天,她更愿意和高长凌相处。   所以说这俩人,都不是普通人。一个能邀请女子半夜会面,一个竟然还答应了,这要是传出去,可不知道闲话要说成什么样子。   曲望南没想到么?想到了!但是她不在乎,披上披风,戴上帽子,谁还认识她是谁。而且今天她真的需要好好透透气。   高长凌如今也会在宫外留宿,他的府邸早就建成,现在也只是差一个冠礼了。   她原本想着散散步往高长凌的府邸走,但是没走几步,在路口就看见了一个人。   高长凌一袭白衣,身边两匹白马,看见她,还朝她打了个响指。   “你怎么在这?”曲望南有点吃惊,一路小跑到高长凌面前。   “请你,不得表现出现诚意?”高长凌挑眉。   “我们之间不需要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曲望南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过头看还站在远处的高长凌,笑着眨了下眼,“但你的诚意我感受到啦!”   说完她还拍了拍胸口。   高长凌笑着摇了摇头,也骑上了马。   俩人也不急,慢慢悠悠的骑着马,一边走一边聊天。   到了高长凌的府邸,门口一个人都没有,高长凌自己推开门,领着曲望南走了进来。   府内见不到一个人,但是灯火通明。   “人呢?”曲望南转头看了看。   “府里没几个人,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要是你来的消息被哪个不长眼的给说了出去,对你名声不好。”高长凌笑了笑,带着曲望南往马厩走。   “那你约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被发现了会有人说闲话?”曲望南追问。   “礼物,肯定是要生辰那日送才有意义。”高长凌弯了弯嘴角,“再说,要是谁敢说你闲话,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曲望南吃惊的哇了一声,然后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眼睛。   栓好了马,高长凌把曲望南往书房里领,曲望南好奇的看着四周,发现这里什么都不多,但真的花是随处可见,谁能想到高长凌这样性格的人,如此喜爱鲜花呢。   俩人进了书房,高长凌把门关上。   “等等。”高长凌朝着曲望南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往里走。   曲望南也不客气,自己坐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高长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捧着东西,但是用红布盖着,曲望南看不到那是什么。   “来,掀开看看。”高长凌示意。   曲望南向前,然后在高长凌的目光下,把红布掀起来。   里面是一把剑和一套盔甲。   剑和盔甲很常见,但这一套奇就奇在,它们通体都是暗红色的。   曲望南也很是好奇,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但是肉眼都能分辨,这必定不是凡物。   拿起剑,拔出。   不只是剑鞘,剑的本身也都是暗红色的,还隐隐约约有着寒芒。她连忙用手摸了摸,那质感也不是其他剑能比拟的。   “这?”她拿着剑,看向高长凌。   “这把剑叫不知花,削铁如泥。”高长凌把手里的愧疚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自己也摸了摸这把剑,“是用长白山火山边的玄铁所造,整个天下,也只有那么一块玄铁,那块玄铁也只做出了这把剑和这套盔甲。”   “这也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曲望南摇了摇头,想要把剑还给高长凌。   高长凌反手又把剑推了回去。   “这把剑配你,才不算被辱没了。”高长凌摸了摸曲望南的头。“你带着这把剑,护我边境百姓平安,你没有资格拿谁有资格?”   曲望南还想推辞,但高长凌完全不给她机会,最后她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还有一样东西。”   “还有?”曲望南睁大了眼睛。   “昙花你知道么?”高长凌眯着眼睛笑了笑。   “听过,没见过。”曲望南挠了挠头。   “今天特地请你来,还有个原因,就是请你一起赏花的,这株昙花,是我亲手栽的。”高长凌有些得意,昙花在大晋很少,但他自己把她种出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曲望南也很好奇,她只听过昙花在夜里开花,且时间很短,能见到的人委实寥寥无几。   高长凌在曲望南期待的目光下,又进里面端出了一盆花。   其实不只是曲望南,高长凌也没见过昙花,所以这次他也很是激动,本来剑自己差人送到魏国公府就行了,但是他又很想让曲望南见一见这昙花开,所以才晚上把人约了出来。   两个对昙花充满好奇的人坐在桌子两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盆,许久,都没有动静。   “我有点热。”曲望南站了起来,把披风脱了下来。   高长凌这才看见曲望南穿的衣服,那一身云锦,头发盘成发髻,插着红色和金色相间的簪子,倒真和她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高长凌一时间看出了神,曲望南看他盯着自己看,也笑了笑。   “这衣服的布匹还是大哥你送的,好看吧?”说着她还转了个圈。   “确实这一身打扮,像个姑娘了。”高长凌回过神来,有些局促的摸了摸鼻子。   其实之前,在心里,他都把曲望南当成了男孩子,一是因为他大多数见到曲望南的时候,那姑娘都穿着劲装,甚至是男装。还有就是曲望南的性格大大咧咧,哪有姑娘像她这样的。最后,就是他还打不过曲望南。   就说这几年不见后的第一次见面,曲望南撸着袖子在那给马换马蹄铁,这怎么也不像是个姑娘的作为啊。   但现在,她涂着胭脂水粉,挽起头发,身着长裙,款款的转了个圈,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歪着头笑看自己。   高长凌才第一次感受,原来曲望南,真的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这一瞬间,竟然还有了丝陌生感。   曲望南没再注意高长凌的眼神,她随手把披风丢在一旁,坐了下来,很豪放的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茶。   恢复正常了,高长凌暗暗的长舒一口气,这么一看,就像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曲望南了。   俩人又恢复了盯着昙花看的姿势。   高长淅则在派人在之前选好的地方摆上准备的烟花,那地方里魏国公府不远不近,但是处于城中间,点燃烟火,整个京城里的人都能看的见。   这些本来一个时辰前就该弄好的,但是下午怜契突然肚子痛,拉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而产婆来了,何良又来找他诉苦,他废了好长时间才把人搪塞了回去,这才得空出了府。   虽然时辰晚了点,但到底今天还没过,现在放的烟花,还能算是给曲望南庆生。   上次他给曲望南只放了一朵烟花,那个姑娘就笑的满眼星星。   如今他给她一片烟花,那姑娘还能再原谅她,看他一次么?   “点吧”他侧过头吩咐福春   福春点了点头,小跑着过去传消息。   一时间,烟花升空,讲这天都给照亮了。   高长淅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璀璨的颜色,她好像看到了曲望南在对他笑。   烟火持续了好一会,很多人被声音吵醒,然后起来,就被这天空一片姹紫嫣红给惊艳到了。   人们不知道是谁,但是知道好看,于是呼唤家人一起来看。   而这些烟花的主人公,曲望南已经在等待昙花开的过程中,睡着了。一天的劳累,让她睡得很沉,烟火的声音都没能叫醒她。   但高长凌是清醒的,他打开门看了看烟花,然后想到了自己的二哥先前派人大肆购买烟火的消息,心下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么了?   原来,他还没放弃么?可是错过了,也就错过了,迟到的勇敢,并不能让时光倒流。   他关上了书房门,回头看了眼曲望南,眼眸深沉。   高长淅嘴角含笑看着天空,福春背着腰来到他身侧。   “王爷,怜契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第七十章   怜契生了个儿子,在府里的地位也随着上升, 下人们都在猜, 瑞王什么时候会给她个名分。   王府里的那些个下人也都是势力的,原本不太看得上这个毁了容的戏子,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瑞王与王妃平淡多年, 对这个女子却很是宠爱,如今怕更是要母凭子贵了。   何冉冉身边的丫鬟云儿很不服气, 她是从小就伺候何冉冉的, 何冉冉大婚住在宫里的那段时间, 她没有陪着自己的主子,等瑞王府建成, 高长淅和何冉冉住到宫外之后,何良就把她给送了过来。   “主子, 那个女人如今有了孩子, 更加趾高气昂了。”云儿不服气的抱怨, “那孩子出生那晚, 王爷还放了那大一片烟火,搞了个大阵仗, 全京城都看到了。”   何冉冉躺在躺椅上,细细品了口茶,好笑的看了眼云儿。   “谁跟你说,那烟火是为了那个贱妮子放的?”她开始讨厌过怜契,但两年过去了, 她倒是可怜起这个女人来,她还以为王爷真爱的是她,其实她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大家都这么说啊。”何冉冉的表情太过轻松,云儿的声音有了些不确定。   “那贱妮子不会也这么认为吧?”何冉冉嘲讽的笑了声,“那可真是自作多情了。王爷搞的这么大一个阵仗,可不是为了她。”   曲望南从边境回了京城,还办了个风光的笄礼,他们王爷对人家还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呢。   何冉冉心里冷笑了一下,高长淅大概还想和曲望南再续情缘,但那怎么可能,只要她还是瑞王妃,曲望南就永远进不了这瑞王府的大门。就算高长淅不在乎自己,那不是还有皇帝呢么,如今这瑞王可不是个之前的那个二殿下了,有了自己势力的高长淅,皇帝更不会让曲望南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主子,那女人再不管,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云儿平时和下人们接触的多,所以明显的感受到了变化,“等那女人再有了名分,就更不得了了。”   “那也得有名分才行,孩子都出生这么多天了,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呢。”何冉冉语气轻快,她心里对怜契的恨,可不如对曲望南的千万分之一,花费心思对怜契,不如想想怎么折磨曲望南,毕竟自己的不幸都是她造成的。   曲望南两年前毁了她哥哥的名声,害的她被高长淅冷落之后一走了之,现在回来了,反而变成了个人人夸赞的人,凭什么?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何冉冉挥了挥手让云儿下去,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曲望南遭受折磨。   怜契身边的丫鬟叫喜鹊,是高长淅派给她的,原本俩人关系平淡,但这两年的相处,倒还真有了感情。   “主子,怎么把窗户打开了,您现在是在坐月子,不能见风的。”喜鹊端了一碗燕窝进来,看见怜契正在窗户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王爷还没回来么?”怜契没带面纱,整个人都很憔悴。   “王爷差人打过招呼了,今天有事会晚点回来,主子先别等了,来把这燕窝喝了。”喜鹊搀扶着怜契走到窗边,让她躺了上去,窗边的小床上,一个孩子呼呼大睡,很是可爱。   怜契喝了燕窝,看着喜鹊推门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高长淅如今好像格外忙碌,每天来的时间都比以往短了,她心中有个很小的声音再说,他不喜欢你了,他不喜欢你了。但是想想前几天高长淅给她放的烟火,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这烟火造成的误会,根本原因就是时间,是半夜。   虽然还是在曲望南生辰那天,但是确实是已经晚了,再加上那时辰正好是怜契产子,所以大家才都认为是高长淅给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放的。   但高长凌是知晓内情的,他没有在那时候把曲望南叫醒,也是堵着一口气。当初他再三劝说自己的哥哥,可高长淅还是妥协了。如今又要重头再来,可是自己的哥哥就没考虑过现在的情况么。   何冉冉已经是瑞王妃,何家也一直是高长淅的背后势力,就算自己的哥哥想要等到羽翼丰满把何家踢出去,可那要多久?谁都不知道,难道让曲望南跟着等么?   还有就是,他的哥哥有这个想法,但曲望南已经放下了,为何还要把她掺和进来。   更重要的一点,曲望南的生父就是心有她人但还是娶了曲望南的母亲,最后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那钱氏入府,作威作福。   而如今,高长淅做了和曲鸿峰一样的选择,但那恰恰正是曲望南所厌恶的,曲望南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自己厌恶的人。   自己的二哥,怕还是被感情和欲望迷了心窍,这两年,他的变化太大了。   “殿下,宫外传话过来,凉竹想要见见殿下。”福来小跑着走了进来,他如今已比两年前胖多了,一张脸说不出的喜庆。   有了高长凌的撑腰,他已经完全不会再搭理孙自忠了,起初他还会被孙自忠授意的小太监们欺负,但一被欺负,他就去找高长凌告状,高长凌再给他出头,前前后后罚了四五个太监,其中有一个过分的还被杖毙,从此就再也没人敢惹他了。   过的开心,吃的好,这体型也跟着圆润了起来,现在每天早上,他还要在高长凌的监督下跑步,吭哧吭哧累的够呛,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没瘦下来一丁点。   “她有什么事么?”高长凌如今很久不去渔舟,京城内没什么他要操心的事情,他每日就练练武,发发呆,种种花,钓钓鱼,甚至闲到已经开始督促福来减肥了。   “九秋老板没说原因。”福来如实禀报。   要是小事,九秋应该也不会找他,但他最近确实是很忙,他的冠礼就要到了,到时候也是要封王的。   “这样,你去传话,说这些天有些忙抽不开身,十天后吧。”十天,他已经封王出宫了。   福来点点头就出去传话了。   而宫外的魏国公府今天也有了个大喜的事情,荣国公带着自己的嫡次子井绍予,亲自来登门提亲。这事虽然两家都是早就知道同意了的,但是井定山一点马虎都没有,那聘礼的架势,瞬间让叶无霜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外人都说,叶无霜到底是嫁过人,井绍予却是个良人,但看荣国公这架势,完完全全不在乎叶无霜的过往,你说这样的人如何让别人不羡慕。   本来曲望南的笄礼刚过没几天,按照井定山和叶尽崖的意思,提亲这事再缓缓,否则太招人眼了。   井绍予哪能同意啊,他原本想在曲望南笄礼的第二天就来提亲的,但是被拦住了。他急啊,在家里是闹,闹完了又到叶尽崖面前表忠心闲聊,被叶尽崖赶客了就去找曲望南表忠心闲聊,曲望南都受不了了,他就去找叶无咎表忠心闲聊。   这一大家子被他骚扰的是真的有点吃不消了,正巧今天这日子好,就赶忙带着聘礼来提亲了。   提亲全程,叶无霜没有出面,井定山一口一个怀远,说话那热乎的,井绍予就坐在自己父亲身侧,笑的那一双大眼睛都看不见了。   叶尽崖看面前这俩人的样子,心里是一般舒坦一般纠结。舒坦的是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苦,纠结的是女儿要嫁人了,他这个老父亲还有点舍不得。   “岳父,婚礼就趁早吧,我看了十一月初六就是个好日子。”十一月初六,还有不到一个月。   “对对对,是个好日子,怀远,孩子们都同意了,我们就抓紧操办起来吧。”井定山斜眼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内心翻白眼,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支持的。得赶紧让自己这儿子娶了叶无霜,否则天天在家里发表演讲抒发感情谁受得了啊,就连自己一项沉稳的大儿子,见了他这个弟弟都要绕道走了。   叶尽崖看到这俩人一唱一和,心里那纠结慢慢压倒了舒坦。   “是不是太仓促了。”叶尽崖皱了皱眉。   “岳父,不仓促,婚礼的物品我老早就开始准备了,绝对不会委屈了无霜,无霜姑娘。”井绍予拍着胸脯保证,“而且...”   “别说了别说了,行行行。”一看井绍予又要开始慷慨陈词,叶尽崖赶紧打断他,这孩子比自己的儿媳妇话还多,听的脑袋嗡嗡的。   井定山和井绍予出魏国公府的时候,都笑开了一张脸。一个是因为不用再被自己儿子折磨了,一个是因为终于要娶到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姑娘了。   井定山和叶尽崖定了日子,整个魏国公府就忙起来了,嫁妆要备,绝对不能讲究。嫁衣的话,井绍予之前给曲望南做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一起准备了,倒也从容。   曲望南一边帮忙,一边还要给高长凌准备礼物,冠礼也是人生大事。   叶无霜这个主人公倒不是那么忙,吴絮影让她好好休息,保证出嫁那天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所以她特地抽空去郊外看了看钱白梅和曲宁欢。   曲望南回来之后,她只是告诉自己的女儿,曲鸿峰降了职,有了个儿子,钱白梅和曲宁欢被方少府给告了御状,陛下在赐死的时候俩人逃了。   但她没说,那俩人如今在自己手上。   有些事情,就不要再让自己的女儿承受了,曲望南已经抛却前世,活的洒脱勇敢,至于复仇这事,就让自己来吧。   她戴着斗笠,一身黑衣,两个老妈子见她来,赶忙迎了上来。   她挥挥手让两人推下,自己到那屋子外面,把窗户开了个小缝朝里看去。   那俩人披散着头发,面容枯槁,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屋子里的恶臭沿着那缝隙传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快了,你们的债,还差一点就还完了。 第七十一章   高长凌封王之前,叶尽崖应召入了宫, 主要是和皇帝和几个皇子细说这南境近况。   叶尽崖走进来之后, 皇帝就赐了座,他哪能就这么不自量力的坐下来, 那三个皇子都还站着。   可他刚推辞,高长泽就连忙上前扶住他。   “国公爷为国为民, 守我南境安宁,护我大晋百姓, 这一座, 为何当不起?”高长泽语气诚恳, 皇帝也在一旁帮腔,他也不好再推辞。   坐下之后他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三个皇子。   在他印象里, 高长泽为人很是高傲,这也不怪他, 皇帝对他这个嫡长子颇有偏爱, 更是早早的将他立为太子。   大晋世代帝王, 从不过早立太子, 一怕这太子没有治国之能,二怕其与权臣勾结霍乱主君, 三怕这太子有恃无恐不思进取。但当今圣上却一反其道,其中的缘由叶尽崖也知晓一二。   二十多年前,先帝去的突然,连个遗诏都未留下,只是口头说将皇位传于如今的陛下, 口说无凭自是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当时的大晋国内动乱,皇子相残,南有西戎来犯,北有古丹重兵压阵,内忧外患使得整个大晋风雨飘摇,英国公在北,他在南,都是在用白骨筑城墙。   多少的大晋儿郎长眠边境,战场如修罗地狱,尸骨遍野,秃鹰盘旋,在叶尽崖心中留下了重重的一道疤,那几年,每当午夜梦回,他都是一身冷汗。但皇城的动荡,兄弟的惨死也给如今的陛下留下了阴影,所以他才早早的立刻太子,就怕重蹈覆辙。   这才养成了高长泽那高傲的性子,叶尽崖原本还担心这样的性格不能感民所感,但没想到短短两年不见,太子殿下竟变化如此之大。   不过,变化大的何止太子。叶尽崖看了看高长淅,从他作为曲望南的外祖父角度来看,他不喜高长淅。但是作为一个臣子来看,高长淅确有才能。他才回京没几天,就已经听自己儿子讲了这朝堂变换,讲了这二殿下的雷霆手段。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这三殿下了。叶尽崖没有偷偷打量,而是光明正大的看了高长凌一眼,因为高长凌正看着他笑的一点都不见外。他心里默默点了点头,三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的心无城府。   叶尽崖同皇帝讲了讲这南境的事情,又讲了讲那西戎,高长泽和高长淅都参与了进来,问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有深度,唯独这高长凌,在一旁听着,但是不问不说,就那么干听。   两个时辰之后,才把这话聊完,皇帝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三个儿子下去,独留叶尽崖。   “再过两天,长凌也要封王了,你看他那个浪荡样子,到底是个不成才的。”皇帝看着三个儿子走出殿门,转过头来就跟叶尽崖大吐苦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但三殿下为人耿直,洒脱,真性情,实属难得。”叶尽崖说的也是真心话,在皇家还能活的如此随性,也是难得。   高长凌这么多年,多少人明里暗里都说他没出息,但他愣是活出了个混世魔王的样子,这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他也就这么个优点了,好懂,没心眼儿,怎么打击都不会颓。”皇帝也笑了笑,“不像我那个二儿子,早些年还是个藏着心思的闷葫芦,现在倒是露出獠牙了。”   叶尽崖和皇帝对视了一下。   “二殿下很有才能,我听无咎说,那私盐案二殿下就办的很好。”叶尽崖和皇帝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也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佯装生气。   “现在很多大臣都跟我说,放任长淅会威胁到长泽,天天到我这里来吵闹不休,”皇帝按了按额头,“还有人跟我说,相比较长泽,长淅更有帝王相。”   这话皇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叶尽崖心里还是打了个鼓,谁敢妄议储君?   “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意思。”皇帝见叶尽崖不语,再次追问,“你莫担心,直说便是。”   皇帝直视叶尽崖,良久,叶尽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太子能文能武,慧眼识人,纵横捭阖,就算之前有些许自傲,心中却也秉持着一股子正气。”叶尽崖停顿了下,“而且我方才看,太子殿下好似跟两年前不同,如今放的下身段了。”   皇帝听完,笑了起来,也不怪叶尽崖这话说的违矩。   “长泽自从成亲之后,确实变化很大。”皇帝也站起来走了下来,“他一直是个有能力的,只不过被我骄纵久了,以前难免有些自负,自从娶了沐晴之后,人一下子柔和的多。”   “太子妃是个柔脾气,但是又会讲道理,如今更是经常带着长泽出宫,去看那百姓百态。”皇帝来到叶尽崖身边,“我常说百姓为本,那孩子以前只是知道这么个道理,如今见了接触了,他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看来心里早有决断。”叶尽崖也笑了笑。   “长泽这孩子,有帝王气度,如今长淅和他有竞争之势。”皇帝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他也不是个软弱的,这两孩子明里暗里斗了几回,但只要是关乎社稷大事,关乎百姓,长泽基本都能让步,这对他才说,是个天大的成长。”   叶尽崖点了点头,按照两三年前的高长泽,是断断不会给自己的弟弟们让步的。   “看来,陛下这太子妃选对了。”叶尽崖这话不算恭维,娶了一个正确的人,能引起多大的良性变化他是知道的,就像高芷兰,能压住他的鲁莽,将他想不到的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他常年在外,这府里也是高芷兰一人支撑,可以这么说,没有高芷兰,就没有现在的叶尽崖。   “是啊。”皇帝又感慨的点了点头,但立刻话锋一转,“那你觉得,长淅怎么样?”   对高长泽的赞扬获得了皇帝的认可,一般人都会觉得皇帝对高长淅有些成见,但叶尽崖知道,并不是。   “瑞王殿下以前就是个沉得住气稳重的人,”叶尽崖抛开个人偏见。“他想事情周到,做事也滴水不漏,在短短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多拥护者也可以说很易得人心。”   “而且瑞王殿下很会审时度势,确实也算的上万里挑一。”这话一说完,皇帝就收起了笑脸。   “那爱卿觉得我这两个儿子,谁更适合做皇帝?”皇帝抬起手,手指画了个圈。   叶尽崖沉思许久。   “太子殿下在权利里浸泡了那么久,却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更为难得。”这话说的隐晦,却也是叶尽崖的真心话。   高长泽早早就成了太子,所有的人都会恭维他,捧着他,没人有会质疑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高长泽还能成长,懂得让步,确实是难得。   而高长淅初识权利,会不会被那欲望迷了心窍可就不得而知了,就目前的情况看,瑞王最起码是在享受权利,而且更有进一步之势。   “长淅以前忍让的久了,如今享受到了权利,难免有那么些失控。”皇帝无奈的笑了笑,“但朕到底还能握得住。”   “到底还是老兄弟懂我啊。”皇帝拍了拍叶尽崖的肩膀。   最近这群臣一直吵吵嚷嚷,让他心烦,他心里还是觉得高长泽更为适合当帝王,但是他也没有去限制高长淅,高长淅的那些小动作他知道,却又因为曲望南的事情,他对这个二儿子很是愧疚,便也由着他了。   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变得更加成熟,竟然学会了退让,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世人都说,皇帝就是一言九鼎,高屋建瓴,那都是假的。   做皇帝啊,忍得时候多了去了。   高长淅好么?当然好啊,但他就缺少了那么丝坦荡。   叶尽崖出宫的时候天都黑了,皇帝今天的话他知道是大有深意,看上去在问他储君人选,其实是在告诉他,要支持高长泽。   能对百姓好的帝王,他叶家就是拼了命也会支持。   两天后高长凌就行了冠礼,封号越王。   其实这还是皇后的一个小心机,越,谐音“乐”,再取字面意思乐,皇后也不求这个儿子能有出息,就希望他快乐的过这一生,别出什么乱子就行。   皇帝虽然不喜这封号,但到底没有反对。   当晚高长凌就住进了越王府,皇后还特地来了,交代了好一会儿,就怕她这个小儿子吃苦。   等皇后走了,都快要半夜了。   曲望南在外面都等的要睡着了,才看见皇后的轿撵离开。   她迅速的翻了墙,对越王府也已经熟门熟路了,躲开巡逻,然后敲了敲高长凌卧房的窗。   高长凌原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迟疑了几秒,还是打开窗户,然后就看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曲望南,浑身上下就露出那么一双眼睛,怀里还抱着个小包裹。   “快闪开,太冷了,我要进来。”曲望南也不客气,挥挥手让高长凌走开,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高长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曲望南一个抬腿就翻了进来。   “快给我倒杯水,太冷了。”曲望南拿下帽子和口罩,屋子里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哆嗦。   高长凌连忙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曲望南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高长凌有些懵又有些惊喜。   “给你送礼物呀。”曲望南捧着怀里的小包袱,歪着头。   “你通知我一声,我去不就行了。”看曲望南这冷的,看来是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那多没诚意。”曲望南耸了耸肩,然后嘟了嘟嘴,“但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到现在才走,我在外面都要冻成一块石头了。”   “别管这个了,来来来,看看我给你的礼物,我亲手做的,世界上只有一个。”曲望南把小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得意的看着高长凌。   高长凌在她的目光下走上前,打开包裹,里面是有两个盒子,他疑问的看了眼曲望南,曲望南朝他笑笑。   第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块黑玉带钩,带钩很常见,但黑玉的就很稀少了。   “黑玉?”高长凌把带钩拿在手里。   “这块恒山黑玉,是我外祖父的珍藏品,我从他的私人小库房拿出来的。”曲望南朝着高长凌挑了挑眉,“我自己亲自打磨的,好看吧?”   高长凌心里一暖,其实这带钩花纹简单,但有了曲望南这份心,他觉得手里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好看!”高长凌点了点头,   “这肯定很配你衣服的,对了,还有另一个呢,快看看。”曲望南继续献宝。   高长凌笑着放下带钩,去打开另一个盒子,那是两颗黑玉球。   “这是?”高长凌有些失效,这把玩的玉球多是些达官贵族上了年纪的人用的,他才多大,曲望南就给他送这个。   “我在宜城的时候认识个叔叔,他就天天手里把玩两个核桃,他跟我说这东西好,十指连心,不仅可以锻炼智力,还能锻炼身体呢。”曲望南凑上来,“我特地用黑玉给你磨了两个,可圆了,你看。”   高长凌知道曲望南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的由头,只觉得好便要送给他,这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高长凌却只觉得曲望南可爱。   “我很喜欢!”高长凌笑的真心,讲两个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   “你喜欢就好,那我回去啦!”曲望南来去匆匆,说着就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想要从窗户翻出去,高长凌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   曲望南有些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高长凌又局促的松了手。   “我送你啊!”这大半夜,一个姑娘家,总归放心不下。   “嗨,这有什么,我身上的煞气,就是鬼见到都要退避三舍。”曲望南毫不在意,这夜路,她又不是没走过。   “你就当陪我透透气,我今天可是闷坏了。”这话不假,封王的仪式让高长凌疲于应对,那些个皇室宗亲看他的样子都是在说,这人没什么出息,封个王混混日子。   他是不在意这些目光,只觉得他们愚蠢,但一整天下来,也确实闷得慌。   曲望南想了想自己及笄那日,也是如此,便也理解了高长凌。   “那你穿个披风,今天可冷了。”曲望南提醒高长凌,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高长凌点了点头,加了披风就和曲望南一起翻窗了,俩人顶着寒风走在路上,嘲笑对方冻出了眼泪,然后下一刻就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曲望南回魏国公府也是翻墙进去的,她还趴在墙头跟高长凌说了三次再见,等曲望南的脚步声离远了,高长凌才转过身。   这个姑娘一直没心没肺,你说她笨吧,她大事上都拎得清,你说她聪明吧,却总在一些小事上犯迷糊。   这大概就是大智若愚?   他希望这个姑娘能永远活的这么自在,所以她不适合待在京城,如今魏国公府风头正劲,但朝堂上的另一股势力也不容小觑。   你在站高处,自然会有人把箭头对准你,这样的结果还是自己的父皇乐意见到的,论纵横捭阖制约之道,当今的陛下才是翘楚。   曲望南这样的性格,自然是会被当做突破口,那些人觉得曲望南的脾性很好挑动,可以以此来挑刺魏国公府。   他们却都看错了,曲望南虽然风风火火,但是涉及到魏国公府,她总是会委屈自己来保护家人。   他希望这个姑娘永远无忧,所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哪有那么容易呢。   作者:凌崽你变了,以前你也是让南崽自己走夜路的,现在都还会接送了,坏坏。 第七十二章   井绍予和叶无霜成亲的日子转眼就来了,按着习俗, 婚礼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井绍予却不是个安分的, 说是不让见面,没说不让说话啊。   “公子, 咋们回去吧,你这要是被发现了, 多不好啊!”青柳皱着眉头,知道自己家的主子不会听劝, 但还是想努力下。   “我们没见面啊, 我就是想跟她说说话。”井绍予理直气壮, 拉着风筝就往前跑,他也不嫌弃丢人。   “公子公子, 这好多人看着呢!”青柳连忙小跑着跟上。   “那怎么了?我还在乎别人的看法,看, 风筝飞上去了, 待会儿无霜见了, 肯定会来这个墙角, 我们隔着墙说话,不算见面吧。”井绍予得意洋洋, 还充满期待。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了脚步声。   “听,来了来了。”井绍予朝着青柳挑了挑眉。   “无霜?”井绍予动了动手里的风筝线,“是我啊!”   那边没有声音。   “无霜?”井绍予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就知道是你!”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把墙外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曲望南踩在梯子上, 由上而下的看着那俩人。   “南…南南,怎么是你啊?”井绍予没出息的向后退了一步,青柳跟着退了一步。   “外祖母说了,肯定是你。”曲望南故意恶狠狠的眯着眼,“外祖父也说了,你要是再不老实,他就要亲自来了。”   其实这话曲望南说的不合适,按照年纪,井绍予比她大,按照辈分,这人以后可是她后爹。但是大家都忙得团团装,一家人几天没好好睡一觉,刚刚还在那忙活呢,就看见一个绿色的风筝在西墙边升起,一想肯定是井绍予。   井绍予忙么?他不忙啊,荣国公府全府筹办,到底轻松的多。但是魏国公府刚筹办了曲望南的笄礼,时间很短就是叶无霜的成亲礼,当然没那么轻松有余。   “那你告诉你娘别紧张啊,我这就先回去了。”井绍予还是有些怕自己那个老丈人的。   曲望南没回答,反而是阴沉沉的笑了,看的井绍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了啊。”井绍予把风筝给青柳,然后转身,故作镇定的走了,只是这步子有点快。   结果井绍予刚走没多久,魏国公府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曲鸿峰的登门拜访谁都没想到,这次他倒是客气,登门拜访还带了礼来,说想见一见叶无霜和曲望南。   叶无咎本来想就此把人赶出去,但被叶无霜拦住了,到底还是把人带到了前厅。   叶无霜问曲望南要不要见见那个男人,曲望南冷着脸,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曲望南和叶无霜进来的时候,曲鸿峰正坐着喝茶,见他们进来了,放下茶杯就站了起来。曲望南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他跟记忆力已经很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曲鸿峰永远是用一种盛气凌人,不屑的表情看着她,但是现在,倒是能看着她讨好的笑了。   “说吧,你来有什么事?”叶无霜不客套,不寒暄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守在旁边的下人立刻过来给她倒了杯茶。   曲鸿峰如今的境遇她是知晓的,府里方静萝把持,但这不是说曲鸿峰过的不好,相反,曲鸿峰过的非常好,方静萝像供着神明一样伺候着她,连带着自己的儿子都不太管,如今曲正阳反而和金柳尧比较亲近。   但曲鸿峰到底跟以前不能比了,从云端跌落让他这几年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南南及笄了,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表示,实属惭愧。”曲鸿峰面上露出羞愧的表情,然后拿起身边的盒子,“这是我准备的小物件,祝贺我女儿成大人了。”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是个慈父,曲望南听着却觉得此人很是可笑。   上辈子不在乎她的生死,这辈子对她亦是如此,他还会惭愧?笑话。   “别一口一个你女儿,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曲望南也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虽说我与你母亲和离了,但你身体里流的到底是我的血,哪有血亲真的能置气到如此的。”曲鸿峰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像是要和蔼的跟曲望南说教。   “有啊,我和你啊,我们就适合老死不相往来。”曲望南一只手撑着下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见识这么少,要多出去看看,说不定啊,长长见识,还能做个人呢!”   曲鸿峰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曲望南这话,嘲讽都摆在明面上。   叶无霜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们以前能忍着曲鸿峰作威作福,可三年过去了,早就不是旧时光了。   “送礼不必了,现在南南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别在她开心的日子给她添堵了。”叶无霜都没正眼看曲鸿峰,她答应见面,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人耍什么花样。   真好心给曲望南送礼?怎么可能,怕是另有图谋。   俩人话说的不好听,就是想看看曲鸿峰接下来会怎么做,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没多做纠缠,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井绍予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就来了,他固执的要给叶无霜众人艳羡的婚礼,他也确实做到了。   跟着迎亲的都是很不凡的人物,而且井绍予大概是这些年笑的最开心的新郎官了,迎亲路上,还情不自禁的笑着跟路边的人挥手打招呼。   到了魏国公府拜了祠堂,拜了父母,叶尽崖把叶无霜的手交给井绍予的时候,握着俩人的手很是用力,高芷兰也两眼含泪,女儿能历经苦难找到良人,让他们格外欣慰。   最后,井绍予亲自给叶无霜掀开的娇帘子,八抬大轿把叶无霜抬进了荣国公府。   其实按旧礼,女子一生只能坐一次花轿,但井绍予不依,定要让叶无霜再坐一次八抬大轿,他是要在告诉世人,叶无霜的过往他不在乎,反而格外珍惜。   曲望南按理说应该跟着叶无霜去荣国公府住,但两家实在隔得不远,而且井绍予很是尊重曲望南,不强求她,于是最后几人商量,便还是决定,曲望南继续住在魏国公府,但是荣国公府也备着她的住处,她可以两边来回住着。   这段日子,曲望南过的是扬眉吐气,春风得意,连高长凌约她去渔舟她都爽快的答应了,天知道,她最讨厌听戏了。   高长凌先到的厢房,一身白衣,腰间配了黑玉带钩,手执红扇,看见他的姑娘难免红了脸。   “你这带钩不是凡物啊,这黑玉可难得。”九秋早就在厢房等着了,见高长凌这衣服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忍不住调侃,还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带钩。   “别乱摸。”高长凌用扇子打了一下九秋的手,然后做到了一旁。   “哟,别人送的?”黑玉说是稀少,但也不至于让高长凌如此珍惜,不是这东西的本身价值,那一定是送这东西的人来头不小。   “你如今,倒是喜欢打听起我的事来了?”高长凌斜眼挑眉,摆明了就是不告你。   九秋耸了耸肩,乖乖的坐到了一旁。   台上的凉竹刚开唱没多久,两年过去了,她还是京城头牌名伶,长得也越发的好看,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对高长凌的喜欢。   九秋很是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因为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跟他表明心意了,她知道高长凌身份不凡,她也自卑自怜,觉得自己的身份和高长凌没有一点可能,于是只能默默的爱着他,但是怜契,那个被她顶替了的名角,即使毁了容还能被瑞王殿下宠爱,怜契孩子出生的时候,瑞王更是高调的用那一大片烟火表达爱意,那么她和高长凌,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机会呢?   九秋被问的时候,没有说话,但看着姑娘泪眼蒙蒙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但他心里知道,高长凌不是别人,他比起其他人来更加冷血,若是说喜欢,可能那个叫曲望南更得他心。   高长凌看着台上没有表情,九秋在旁边心思都转了好几圈,这时厢房门被打开了。   曲望南一声黑色男装,头发高高束起,手上拿着一把剑,很像个少年将军。   高长凌对着曲望南笑了笑,曲望南双手抱拳打了个招呼,然后她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这位兄台是?”曲望南主动询问。   “载人舟的老板,九秋。”高长凌笑着介绍。   曲望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还去过载人舟呢。   “幸会!”曲望南看着九秋抱了下拳。   九秋连忙站起来回了个礼。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九秋问这话的时候偷偷的瞄了下高长凌,见他微微皱起眉,但他的好奇还是压过了一切,眼前这人,乍一看是个翩翩少年郎,但是细看之下,眉眼间又有点像个姑娘。   “九秋老板叫我小叶子就行。”曲望南一点也不扭捏。   “行了,别跟他客套了,过来坐。”高长凌向曲望南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九秋是打听事情打听成习惯了,谁他都想探探底。   曲望南朝九秋笑了笑,然后坐到了高长凌身边。   曲望南坐下之后,拿起一把瓜子,然后看到了高长凌的腰带上的带钩。   “果然很好啊。”九秋不明所以,但是高长凌笑着点了点头。   “你眼光好。”   “那是必然。”   俩人有来有回,看的一旁的九秋更是好奇,高长凌原本就是谁都不爱搭理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人,却能让他如此,看来关系定是匪浅。   三个人,两个人聊得开心,曲望南有时候也会故意把话题扯到九秋那,但九秋心思根本不在聊天上,没一会就只是高长凌和曲望南两个人再说了。   凉竹知道高长凌今天来,很是卖力,结束的时候台下的人往上扔了比以往还多的打赏。   “我是不是也该给点啊?你看他们都在往台上扔。”曲望南抹了抹自己的胸口和袖子,“啊,没带钱。”   “你又听不懂,凑这热闹干什么?”高长凌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我乐意!”曲望南有些不服气。   高长凌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个钱袋,交给曲望南。   曲望南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接过,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个金锭子小心翼翼的从二楼丢到台上。   凉竹此时正好抬头,俩人对视。   作者:这是补昨天的,今天的晚上发,各位小可爱,元旦快乐么么哒。感谢在2019-12-30 23:58:26~2020-01-01 0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金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曲望南下意识的朝着凉竹笑了一下,凉竹有一瞬间的愣神, 下一刻还是朝着曲望南行了个礼。   凉竹谢幕之后, 先去卸妆,厢房里的三个人也不能干等着, 于是在九秋的建议下去了隔壁的载人舟。   曲望南上次来的时候是和高长淅,时隔几年走进载人舟, 还有种恍然如世的感觉。   天气冷了,曲望南不愿坐在那小舟上, 于是高长凌带着她到了楼上, 进了厢房。   等点的那一桌子菜都上来了, 凉竹还没来,高长凌看曲望南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就让她先吃。曲望南摇了摇头拒绝,在军营, 你的同僚训练拖了后腿, 你就得等着他, 他什么时候好, 大家才能去吃饭,所以啊, 她都养成了习惯,人没到,怎么都不好动筷子。   在曲望南喝完了第三杯茶的时候,凉竹施施然的到了,也不怪她晚, 那满脸的水彩本就难卸,她还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许久没见心上人,总想在他面前呈现最好的自己。   小二给凉竹打开了厢房的门,高长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九秋对着朝她招招手,让她快些进来。   曲望南则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等到凉竹走进,对着她拱了拱手,凉竹也欠身回了个礼。   “坐吧,站着干什么?”高长凌有些好笑的看着曲望南,曲望南翻了个小白眼,嘴里嘟囔了两句没风度。   “南少最近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要事缠身不得空?”这话凉竹说的不合适,但长久见不到心上人,让她的心像是在风中飘荡,空落落的。   “南少?”曲望南挑了挑眉,坏笑的看了眼高长凌,高长凌回了个白眼给她。   “怎么,有什么事么?”高长凌没回答凉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九秋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凉竹没想到对面的人如此直接,心里有些苦涩,一直说服自己,南少就是这样的,他对谁都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当被如此对待的时候,又很是难受。   “我想单独..”凉竹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曲望南,并不想在这个外人面前说。   她话还没说完,高长凌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凉竹有些慌乱,看向高长凌,却发现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那个陌生少年。   “吃掉。”高长凌的余光一直在关注曲望南,大概是在南境待的久了,这一桌子菜,她就挑那些荤菜吃,刚刚不小心夹到碗里的菜叶,还想着偷偷摸摸的藏到一边,也得亏她运动量大,否则不知道要圆润成什么样子,当然,她胖起来应该也是很可爱的,只不过这一点青菜都不吃,到底不好。   曲望南没说话,但是还是把青菜吃了,边吃边翻白眼。   九秋在一旁看着觉得实在是有趣,高长凌何曾如此对待过一个人。不对,有的,那个叫曲望南的姑娘,他咋了咋舌,难道?   九秋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两下面前的少年,是了,像个少年将军,但是眉眼间那股子狡黠却像个姑娘,那魏国公府的曲望南,在边境多年,也是不久前才回的京,小叶子,小叶子,魏国公可不就姓叶么?   他心底很是吃惊,但是面上却忍住了,曲望南和高长凌的关系,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凉竹这也才重视面前的少年郎,高长凌对他显然与对别人不同,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那语气,到底和别人不同。   “南少,这位是?”凉竹这才问起来。   “我弟弟!”高长凌刚说完,曲望南就忍着笑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回避的,说吧。”高长凌语气里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他很不喜欢人扭扭捏捏浪费时间。   “大概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无妨,待会我们出去就行了。”九秋赶忙过来打了个圆场,凉竹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若是不方便,那我应该也是不方便听的。”高长凌看着九秋,眼神冰冷。   九秋尴尬的笑了两声,耸耸肩,也不再多言了。   凉竹双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   “南少,我不想再唱了。”良久,她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这么句话。   九秋和曲望南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特别是曲望南,自己今天刚第一次来,这名角就要不唱了?   凉竹确实是觉得累了,她是被南少救下来的,那时候南少希望她能早日学成,去成为那京城第一名伶,所以她格外有努力,也格外有盼头,可是如今,她却觉得累了。   当然,她这么说,也是想逼一逼南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在乎自己。   高长凌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凉竹。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尊重你。”高长凌没有丝毫犹豫,“但是你要想好,以后你要怎么过,你还年轻,选好自己的路,不后悔就行。”   他说的很真诚,凉竹到底帮他逼了一把怜契,他对凉竹冷漠也不过是因为看穿了凉竹的心思,不喜欢的就不要给她期望,有时候,不近人情一点不是坏事。   凉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一刻她才真的认真思考,不唱戏了还能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走,但是我累了。”凉竹的声音透露出无助。   “你现在有钱有名,路有很多,开个铺子,或者教教徒弟。”高长凌叹了口,“或者找个人嫁了都可以,只是你在做决定之前,想清楚,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在说到嫁人的时候,凉竹的眼睛一亮,她期待南少能把她留在身边。   “南少,我能留在您身边么?”凉竹身子前倾,“干什么都行。”   高长凌往后挪了挪。   曲望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这,这...   “不能!”高长凌回的果断,“我救你出火坑,你成名助我,已经两清了,我们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凉竹一下子红了眼睛,但是看到旁边还有两个人,又把眼泪忍了回去。   之后包厢内就一度很尴尬,曲望南挠了挠头发,在这个气氛下,选择闭嘴。   最后高长凌和曲望南先走了,九秋坐到了凉竹身侧,这个姑娘立刻扑到他肩头嚎啕大哭,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打她的背,希望她能好受点。   “你太冷酷了。”回去的路上,曲望南没忍住,高长凌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这是让她及时看清现实,抱着不存在的期待过日子,到时候一场空,她更难过。”高长凌笑着看着曲望南,看她皱眉撇嘴。   “我发现,这么多人里,你对我最好。”曲望南想了想,高长凌见别人都是一副不太开心,或者就是混不吝,只有对自己,真的像个大哥。   “你还有点良心。”高长凌摸了摸曲望南的头,曲望南连忙闪身想躲。   闹了一会儿才想着要好好走路,可俩人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曲望南回京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高长淅,谁能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高长淅比几年前更成熟了,以前温润如玉,现在却更凌厉。   “瑞王殿下。”曲望南行了个礼,否则五个人在大家说面面相觑,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高长淅还带着两个侍卫呢。   高长淅没想到曲望南见他能如此平和自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男装的就是南南,他想要走上前去,脚步却似有千斤重,良久才憋出一句,“嗯”。   “皇兄。”高长凌又带上了他那混不吝的面具。   “许久不见,瑞王殿下别来无恙。”曲望南很是坦荡,她已经能回头正视自己的那段感情,她也明白,人生就要勇敢往前走。   高长淅痴痴地看着曲望南,右手背在身后握拳,努力平复情绪,好一会才回答。   “我很好,你还好么?”他的声音有种不自觉的祈求。   “一切都好。”曲望南爽快大气。   “那就好,那就好。”高长淅小幅度的点着头,呢喃。   “皇兄这是去哪啊?”高长凌一看就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思,但看曲望南,她也真是前尘已散去,既然如此,也不必纠缠了,“怎么步行,没骑马或者坐马车?”   “啊。”高长淅恍然大悟般看着高长凌,“一些小事,不远。”   “那就不打扰瑞王殿下了。”曲望南又行了个礼,然后往前走。   高长淅在她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下意识的拉了她手腕,却被曲望南本能的甩开。   “瑞王殿下?”曲望南歪着头。“还有事么?”   “有空,叙叙旧吧。”高长淅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在心虚,对于曲望南来说,自己是个负心汉,如何还能提这个要求。   “怕是...不太方便。”曲望南为难都写在了脸上,她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和高长淅过多接触。   “对了,还没恭喜皇兄喜得麟儿呢。”高长凌走上前,替曲望南解围,也是在提醒高长淅,如今你已有家室。   “对,还未恭喜瑞王殿下呢。”曲望南其实也有些烦了。   高长淅苦笑了一下。   “那我们先走了。”高长凌笑着拉起了曲望南的手腕,对着高长淅点点头就走了。   高长淅看着俩人的背影,两手都紧紧握拳,自己的这个弟弟,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干得好。”曲望南朝着高长凌挤了挤眼睛。   “有默契吧。”高长凌勾起嘴角笑。   曲望南没有回答,但是伸手和他碰了个拳。   曲望南蹦蹦跳跳到家的时候,叶尽崖正在院子里打拳,一般他心里不爽了就会打拳。   叶无咎站在一旁。   “舅舅,谁惹了外祖父了?”她走到自己舅舅身边,垫着脚,小声的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叶无咎笑着摇了摇头,“爹和丞相在朝堂上大吵了一架。”   “李丞相?外祖父不是一直和他不太对付么,怎么这次气成这样?”如果说大晋的武将以叶尽崖和英国公为主,那么文臣就是丞相李章为首。   “爹跟陛下说,如果西戎下次来犯,他想全灭西戎,李丞相说他穷兵黩武,耗尽国库,致我们大晋儿郎的生命如尘土。”叶无咎低下头,“李丞相觉得,只要重创西戎,之后与之通商即可。”   “通商?倒是个好主意。”曲望南双手叉腰,“但是一只狼,就算装作狗,也总有咬人喉咙的那天。我们想和,西戎可未必。”   叶无咎赞同的看了眼自己的外甥女,“南南确实长大了。”   “我们和西戎打了几十年,要是能和,早就和了。”曲望南知道,和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西戎的野心就是要吞掉大晋,他们怎么会真心要和。   “何况,西戎现在可是一点想和的意思都没有。”叶无咎也叹了口气。   “那陛下怎么说?”曲望南很好奇,陛下大概是没支持自己外祖父的,否则就不会如今在这打拳了。   “陛下嘛,两边不得罪。”叶无咎耸了耸肩,“这事就搁浅了。”   曲望南点了点头,西戎就像是一直游走在大晋身边的毒蛇,这个问题,总要解决,不能一代拖一代。   ******   西戎皇宫,君熠维半躺在椅子上,拿起酒杯看向坐在旁边的炟然。   “炟柔是不是还没有消息?”   “我那妹妹怕是陷入温柔乡了,这么多没有消息,胡服说她一切都好,我倒是怀疑了。”炟然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已经派人去大晋的京城了,看看那丫头到底在瞒着些什么。”   “叶尽崖的那个外孙女,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君熠维晃了晃右手。   “皇子这是何意?”炟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君熠维。   “大晋文臣武将不合已久,既然我们打不败叶尽崖,让他们自己人打败他不就行了么?”君熠维挑着眉,“让我们在大晋前潜伏的暗探,从中做点手脚。”   “可皇子,这暗探可能只能用这么一次。”若不是重要的事情,这暗探他们从不联系,就像他想知道自己妹妹的消息,也是重新派人,而不是去联系那个暗探。   “总得用的嘛,用了才知道值不值。”他了不怕失败。   炟然点了点头。   “就那个曲望南,就是个突破口,让暗探好好查查。”   “是,不过,我们还要提防大皇子...”   “我那哥哥?他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不用在意。”君熠维不屑的笑了笑。   炟然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再说什么。   炟然从君熠维那处回来,刚到家,就被自己的祖母派人叫了过去。   罗亚夫人是罗亚家如今做主的长者,她很有手段,原本只是上一届家主的私生女,身上还有大晋一般的血脉,但是就这样一个人,一路爬上了上来,如今成了家主,别人都要尊称她一声罗亚夫人。   “祖母!”炟然单膝下跪。   “起来吧。”罗亚夫人挥了挥手,“听说你派人去找炟柔了?”   “是,这丫头许久没有消息,我很是担心。”他和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不对付,但是总不能看她出事。   罗亚夫人点了点头。   “阿维跟你说了什么?”罗亚夫人是君熠维的外祖母。   “四皇子让我去找在京城的暗探,查查叶尽崖的外孙女儿曲望南,他觉得是个突破口。”罗亚夫人在家里就代表权威,炟然不敢隐瞒。   罗亚夫人听闻皱起了眉头,“他怎么知道这么个人的?”   “孙儿不知。”炟然摇了摇头。“祖母,可是有不妥?”   “暗探有什么消息,你第一个先告诉我。”罗亚夫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可是?”炟然有些不明,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四皇子。   “我说的话,你照着做就行。”罗亚夫人一字一句,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炟然点头答应。   “行了,来陪祖母吃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谈完了公事,罗亚夫人又变得亲切。   炟然笑着点头,上前扶住罗亚夫人。   作者:我要走剧情啦,再次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么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四章   日子过得飞快,魏国公府从曲望南及笄到叶无霜成亲, 忙活了那么长时间, 没怎么休息,又要到新年了。   越到年底叶尽崖就越是忙碌, 他已经跟丞相李章以及户部尚书任无波在皇帝面前争论了两天,起因是因为今年的冬天南境要比以往冷的多, 那些官兵的冬衣还是两年前朝廷发的,再不换新棉, 今年还能撑一撑, 明年可如何是好?   但李章和任无波说, 这边境驻军的军饷军粮已是耗费巨大,再加上国家如今在大修河道, 确实是拿不出钱来。给你南境的换了新衣,那北境要不要换?两地加起来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在皇帝跟前唇枪舌战, 最后预算减了一半, 这事就算是定了, 叶尽崖到家的时候, 天都已经黑实在了。   回到房间,高芷兰迎了上来, 先帮他把披风解下来交给一旁的嬷嬷,然后再让下人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叶尽崖一反常态的很沉默,高芷兰让下人布好菜就退了下去,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高芷兰坐到叶尽崖身边,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 “事情没谈下来?”   “陛下同意了,只是这预算减了一半。”叶尽崖叹了口气,对着高芷兰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   “一半?”高芷兰皱了皱眉。   “一半!”叶尽崖点了点头。“说是如今国内就急需用钱,每年养我们这些在边境的兵已经耗资巨大,再加上修河道,说是实在没有银子给那些将士们换棉衣了。”   “他们还真当我在南境待得久了这国内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这修河道的钱大部分都是那些富甲商人捐的?”叶尽崖用手锤了下桌子,“南境的气候多恶劣,这些个孩子背井离乡,吃不好穿不暖心冷不冷?他们稳坐京中,倒是高枕无忧!”   “消消气,消消气,再想办法就是。”高芷兰柔声细语,用手安抚的摸着叶尽崖的背。   “我知道为什么不批我这个钱?哪里是国库空虚,不过是觉得我如今风头正盛,想要压一压我罢了。”叶尽崖不屑的摇了摇头,“政治,却要拿为国卖命的孩子们做筹码,我实在是不齿!”   “还差多少?”高芷兰沉默了一会,开口问。   叶尽崖手比了个三。   “给我点时间,府里是能拿得出来的。”高芷兰没有犹豫,魏国公府世代功勋,钱确实是有的,只不过现银需要时间凑一凑。   叶尽崖有些感激的看着高芷兰,他没说,高芷兰却明白他的想法,并且无条件支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确实最近是太过招人眼,圣上希望看到的是制衡,如今我们还和荣国公府结成了亲家,怕是多少让这个平衡有点失衡。”高芷兰皱着眉,神色严肃。   “陛下倒也不是不信我。”叶尽崖看着高芷兰,“之前还跟我私下讨论过储君。”   “信你和压你,这可不冲突。”高芷兰微微笑了下,“这朝堂的水,可深得很。”   “这姓李的老匹夫太能说了,我这样的莽汉,如何说的过他。”叶尽崖此刻脸色好了很多,想想那李章和任无波俩人一唱一和,就来气。   “你这方面就比不上你儿子,他说话那可是滴水不漏。”高芷兰也开怀的笑了,“也比不上你女婿,你女婿那嘴,黑马都能说成白马。”   “油嘴滑舌有什么好夸奖的。”叶尽崖不服气的哼了声。   “不过,我原本想着给南南说亲,现在怕是要放一放了,再等等吧。”高芷兰原本想现在就给曲望南把这亲事说下来,但是想想这时间点确实是太过打眼,有些不合适了。   “你可以先物色起来,南南也不小了。”叶尽崖嘴上应和,其实心里还想着让曲望南找个武将,他这个外孙女可不适合在内宅中埋没。但他不敢说,怕自己的夫人又掐自己。   从御书房出来,李章又带着任无波回了自己的丞相府。   他倒不是真的讨厌叶尽崖,相反的,他还是很钦佩叶尽崖这个人,最起码他是真的在守护这个国家。   不过武将的缺点叶尽崖身上也有,莽撞,穷兵黩武,不知变通。西戎这样的国家,只要狠狠打他一顿,最后再通商,让他们来我大晋朝拜这才是上上策,而不是叶尽崖说的要灭了西戎。   打一场仗要花多少钱,要死多少人!   是,西戎有可能是不愿,但我们只要威逼利诱,总归能找到机会。   而且,这个朝堂上,总不能都是武将说了算,他们会打仗,可是根本不会治理国家,若是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这国家要乱成个什么样子?   在者,魏国公确实最近有些风头无两,这可不是个好事。手握重兵的人要是迷失了自己,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所以,他才要在这将士棉衣上压他一下,让他知道这个国家是谁的。   “丞相,那这钱,什么时候拨到兵部去?”任无波的嫡女嫁给了太子为侧妃,如今他做事比以往也更有底气,所以才敢在圣上面前和叶尽崖争论。   “等等吧,不急。”李章笑了笑,“来,这事还多亏了老弟,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也只有户部尚书跟陛下说这钱,给不了那么多,他李章的反对才更有说服力。   “丞相客气了。”任无波也不推辞,他还是很希望和李章搞好关系,能将他拉到太子阵营,那是最好。   *******   等到新年的时候,皇帝又照例宴请大臣,不过这次倒不是晚宴,而是提前两天,在凤鸣山庄又办了场聚会。   男人们围在一起谈正事,那些个将军丞相尚书就陪着皇帝,夫人们坐在一起聊聊家常,有适龄少男少女的家里,还要在现场悄咪咪的物色物色心仪的孩子。   曲望南就皮实的多了,她穿的倒是端庄大气,但是捶丸的那气势,可比叶星河还来得霸气。   魏国公家的四个孩子和荣国公家的两个孩子围在一起捶丸,井乐秧还不太会玩,曲望南便手把着手教她,这正玩得开心呢,叶楚河和井牧心就被叫走了,人一少,这捶丸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想去喝点茶,有点冷了。”井乐秧个子小小的,说话也很是温柔,这天气本来就冷,她的鼻尖都冻红了。   “我也去,我也好冷哦。”叶银河也还是个孩子,玩捶丸时还不觉得,如今停了下来,也觉得冷了。   “那我俩再去骑会儿马,你们先回去吧。”叶星河在井乐秧期待的目光下豪爽的挥挥手,丝毫没有送人家的意思。   井乐秧悄悄嘟了嘟嘴,然后牵着叶银河就往休息的屋子那走过去。   “走,咱两比两圈!”曲望南挑衅的看了眼叶星河,叶星河就是不不禁挑衅的性子。   “走,谁输了,五十两银子!”叶星河左手比了个五。   “你也太黑了!”曲望南皱着眉,五十两银子,他摆明了看上自己的压岁钱了。   “不敢啊?”叶星河双手抱胸,笑的贱嗖嗖的。   “输了你可别哭。”曲望南一拳打在他胳膊上,两个人红着耳朵鼻子,朝着马场走过去。   高长淅就在远处偷偷的看着,曲望南对他的态度,好似已经原谅了他,又好似把自己当个陌生人,那天的烟火,她肯定看到了,可是为什么一点表示也没有呢?   他看的出神,而他身后不远处,有人看着他出神。   怜契是求着高长淅带他出来的,她已经好久没有出过王府了,而且这是皇帝的聚会,如果高长淅能同意带着她这个没有名分的人出席,那至少也能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可她从未见过高长淅如此温柔而又哀伤的看着一个人,他看的是谁?   “看到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被吓得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就看见何冉冉笑着看向她,那笑里充满了嘲讽。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把你留在身边么?”何冉冉故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在诱捕怜契。   “我不想知道。”怜契摇了摇头,戴着面纱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若是旁人一看,还觉得这人很是镇定,但是何冉冉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你想知道!”何冉冉眨眨眼,“你以为王爷爱的是你,对吗?”   “王爷总归不爱你!”怜契最看不惯何冉冉这样高高在上的幸灾乐祸,会让她想起自己那个一直不把她当回事的哥哥。   她们俩在瑞王府住了这么久,对彼此也是熟悉,何冉冉知道怜契心里的不安,怜契也知道如何刺痛何冉冉。   “你!”果然何冉冉捏紧了拳,但是转瞬间,她又整理好了情绪,“嘴真硬,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告诉你的,走着瞧”   说完,她就走了。   怜契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又转过身看着高长淅,在她和何冉冉说话的时间,高长淅竟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王爷,你在看谁?”怜契小声的说,但这话,也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曲望南和叶星河各自选了马,跑了三圈,最后还是曲望南技高一筹,她下了马之后,那趾高气昂的表情,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可是先锋军,你这种的,还是太弱。”曲望南摇晃着头,嘲笑着叶星河,如果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擦鼻涕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你这不过是侥幸,再来!”叶星河不服气,不满的回了一句,当然,如果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擦鼻涕的话,会更有气势。   这正直中午,虽然天气冷,但太阳正好,原本也不至于如此,可俩人骑马太快,一快起来风就大,吹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来就来!”曲望南用手被擦了下鼻涕,“走啊!”   “这一次,你输定了!”叶星河擦了擦鼻涕,还抹了抹眼泪。   “曲姑娘,许久不见,你还跟以前一样。”   俩人正准备再跑一圈,可这马场外边,已经来了个不速之客。   曲望南和叶星河回过头去,何似衣冠楚楚的站在那里,朝他们行了个拱手礼。 第七十五章   “这谁啊?你认识么?”曲望南眨着大眼睛,貌似无辜的看着叶星河。   “不认识, 不过看着, 就不像个好东西。”叶星河打量了一下何似,而后耸了耸肩。   “巧了, 我也这么觉得。”曲望南踮着脚尖和叶星河击了个掌   俩人一唱一和,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何似, 当他是个屁,不做理睬。   “曲姑娘, 多年不见, 总该给何似一个解释的机会。”何似看这俩人转过身去, 连忙向前走了一步。   曲望南脚步停顿,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她甩了下手里的马鞭,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 何似这个人恶心啊, 太恶心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 让她想起来,还是恨的牙痒痒。   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 实际上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把自己卑劣的行径用一个好看的理由做掩饰,嘴里说着对不起她,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都是害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对不起的意思。   “你腿好啦?”曲望南一手马鞭, 一手叉腰,看向何似的目光里都是鄙夷。   叶星河也跟着转过身来站到曲望南身后,他身材高大,比他大哥叶楚河都壮实。   “也幸得曲姑娘手下留情,这腿早无大碍。”何似见曲望南终于肯理他,心里喜不自胜。   “哎。”曲望南用马鞭指了指何似,“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手下留情?你的意思是我打得你?”   “是何似口拙了。”何似连忙又行了个拱手礼。   “你别搞这套,说吧,什么事?”曲望南看何似那衣冠禽兽的样子更是生气,这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以前年少轻狂,如今想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向曲姑娘道歉,希望姑娘不计前嫌,能不与我计较。”何似急于想和曲望南搞好关系,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祈求。   “不计前嫌?”曲望南眯了眯眼睛,都要气笑了,何似三年前就让她不计前嫌,原谅他,然后能堵她,毁她名声,让她不胜其烦,这次又是要她不计前嫌?   “我妹妹没打你已经算客气的了,这就是我们的不计前嫌,你要是识相,就给老子滚远点,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光道!”叶星河咧了咧嘴,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何似。平时他和曲望南也都打打闹闹谁都不服谁,可对外,他俩永远是一条战线上的。   “何似想要补偿曲姑娘!”何似急急忙忙表明心意,他最不愿的就是和曲望南毫无瓜葛,以前他想娶曲望南,主要是为了自己能心安,可如今这几年不见,他好像真的才明白,自己是喜欢这个姑娘。   “哈哈!”曲望南故作嘲讽的笑了两声,又来了又来,又是要补偿她,以前何似不就是追着堵着要补偿她,他的补偿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你真要补偿我?”曲望南歪着头看何似,然后向前走了两步。   “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何似赶忙回答。   “那行,这样吧。”曲望南双手抱胸,“你!”   何似充满期待的看着曲望南,只要曲望南还愿意理他,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给老娘滚远点,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曲望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何似没想到曲望南说的如此决绝,脸色一下子有些不好,他右手在袖子里握拳,深呼吸了几口气。   “除了这个不行,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除了这个,就算是曲望南再打一顿自己,他也就认了。   “你这个人,啧啧啧。”叶星河摇了摇头,“说做什么都行,如今又是不行,你嘴里,能不能有句靠谱的话。”   “除了这个,这个不行。”何似固执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着,还想跟以前一样堵着我?”曲望南都要被气笑了,这么多年,何似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何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长淅在远处皱起了眉头,他曾经让何冉冉警告过何似,不要去纠缠曲望南,可如今,他还是屡教不改。   他从远处就能看到曲望南的脸色不好,于是下意识的向那边走去,没走两步,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有个人比他更快。   高长凌已经走到了何似的身边,并且一把揽住了何似的肩膀。   “巧了么这不是?”他歪着头看着受到惊吓的何似,挑起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越王殿下!”何似想要向后退,行个礼,但是高长凌胳膊用力,让他无法挣脱。   “客气什么?你何大公子哪里是那么在乎这些礼仪的。”高长凌一脸的笑容,可是那眼神里的蔑视却又是那么明显。   何似在众多皇子中,最不喜欢的就是高长凌。这个人仗着皇后的宠爱,为所欲为,毫无礼义廉耻之心,在宫里更是横行霸道,听说曾经活活的打死了个小太监。   “越王殿下误会了,我是来跟曲姑娘道歉的。”何似定定神,又恢复了他不卑不亢的样子。   “哟,道歉啊?”高长凌仿佛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看这曲望南,大着声音,语气里还有些调笑,“他跟你道歉啊?哎呦,看来你还有得受折磨!”   曲望南无奈的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何似就跟个牛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但你还没办法,这就是最恶心的地方。   “越王殿下,想必是误会了,我是真诚的为自己以前的不当行为跟曲姑娘道歉,希望她能不计前嫌。”何似面上不卑不亢,但是语气里到底带了些不快。   他看不起高长凌,这人不学无术,蛮横无理,自己的妹妹也曾多次抱怨高长凌的恶行。再者说,高长凌也不过就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王爷,太子和瑞王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可这个越王呢?一事无成还到处惹是生非。   “那你要不要原谅他?”高长凌没看何似,而是挑眉看着曲望南。   “原谅?你看我是那么心地善良的人么?”曲望南嗤笑了一下,“我只希望这尊大神离我远一点,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可是他不答应。”   “你不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高长凌松开放在何似肩膀上的手,“你不是求她原谅么?怎么人家提了个要求你又不答应?难道你是在用道歉来绑架她人么?嗯?”   “我只是希望能有机会补偿曲姑娘!”何似皱了皱眉,他不希望和曲望南从此就再无瓜葛。   “上一次他说要补偿我,就害得我名誉扫地!”曲望南俏皮的看着高长凌,不知道为什么高长凌一来她就觉得分外有底气。   “我是真看不起你这样的人。”高长凌向旁边走了两步,然后低着眼睛看着何似,“你爹好歹是个礼部尚书,怎么到你和何冉冉这,就不顾廉耻,道德败坏了呢?”   “越王殿下这话未免有些诬陷人了,你可以说我,但我妹妹是一介女儿家,怎么如此给她泼脏水?”何似此刻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高长凌怎么说自己都行,怎么还能带上自己的妹妹呢?冉冉这些年过的已经够辛苦了,还要被人如此诬陷?   “泼脏水?”高长凌笑了,“我?”   他又向着何似这走了两步。   “我高长凌是不是个好人,喜怒无常,不分尊卑,不顾礼仪,但是,我从不给人泼脏水!”他说着说着就冷下脸来,一只手放到了何似脖子后面。   “你真不知道你妹妹做的那些龌龊事?”高长凌比何似来的高,此刻他低下头,凑到何似耳边,声音沙哑低沉。   何似斜着眼看了眼高长凌的表情,瞬间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殿下?”曲望南听不清高长凌说的什么,但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她虽然恶心何似,但到底知道这样的场合,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高长凌没有说话,只是给了曲望南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又看向何似。   “我问你呢?你真不知道你妹妹是怎么爬上我二皇兄的床的?”高长凌压低了声音,让这话只有他和何似听得到,但他确实是生了气。   今天他起的晚了,反正迟到也没人能说他什么,一到这山庄,给自己的父皇母后分别请了个安,他就来找曲望南了。   谁曾想远远就看见何似站在这,走进一看,曲望南一脸的嘲讽,嘲讽中还透着无奈。   他知道,曲望南虽然家世显赫,但到底是个女子,何似也还是朝廷官员,更别说父亲还是礼部尚书,妹妹还嫁给了瑞王。   所以曲望南最多也就是嘴上讽刺讽刺何似,或者半夜堵他再打一顿,但是其他的,她还真拿何似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被他恶心。   为什么?就是因为曲望南是魏国公家的孩子,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她,她可以被何似恶心,但是却没法光明正大的反击,比如今天这情况,按曲望南的性子,心里肯定是想拿马鞭抽何似一顿,但她不可以,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别人就会说曲望南泼辣,魏国公府教子无方,有可能还会导致何尚书的势力给魏国公穿小鞋,所以她选择忍着。   这世道对女子尤其残酷。   “问你话呢?”何似没有回答他,高长凌手上用力,皱起眉头,声音更加不耐烦。   “我妹妹和瑞王是情投意合,何谈不知廉耻,还请越王殿下莫要信口雌黄。”何似也低着声音,他知道瑞王不喜欢自己的妹妹,但是他不能说,只能咬紧牙关否认。   高长凌不带情绪的笑了几声,然后一脚踹在了何似的腿上,何似一个不防备,跪在了地上。   曲望南和叶星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过叶星河是吃惊中带着开心,曲望南则是更为担心。   她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翻出栅栏,却被高长凌用眼神制止了。   “殿下,您冷静一下,这是凤鸣山庄!”曲望南急急忙忙说到,言下之意,你现在打了何似,何尚书和瑞王,甚至是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到时候必定是会责罚的。   “那又如何?本王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高长凌说这话很是狂妄,但是看着曲望南的眼神却很温柔,“这事与你无关,你就站在那不准动!”   高长凌一脚踩在了何似背上,何似一下子趴在了草地上。   高长凌蹲了下来,声音很轻,却又很阴冷,“我让你,从此不要在出现在曲望南面前,听懂了么?”   “我,我不能答应。”何似腿上剧痛,高长凌踹的就是那条伤腿。   “你不答应?”高长凌冷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把何似拎了起来,凑近。“你妹妹曾经脱光了躺在我二皇兄的床上,我是亲眼所见,你说,如果我把这事传出去,会怎么样?”   高长凌这话声音很小,只有何似听到了,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我说的出,做得到,你可以不听我的劝。”高长凌盯着何似的眼睛,“但如果下次我知道你还在纠缠曲望南,那你就准备给你妹妹收尸吧,我会让她淹死在众人的鄙夷里。”   “你,你!”何似气急的看着高长凌。   “这就是我,你可以试试挑衅我。”高长凌扭了扭脖子,“说句实话,我还很期待你挑衅我!”   说完,他就把何似又甩在了地上,站起来,朝着何似用力的踢了一脚,何似随即惨叫了一声,守在旁边的小厮都吓坏了,不敢说话。   高长凌还要上前,曲望南连忙翻出来拉住他。   “别打了,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他肯定会罚你的,别打了别打了。”曲望南拉着高长凌的胳膊,语气里是担心加上了点哀求。   高长凌不想让她担心,于是点了点头。   “福来,你找人把何大公子送回去,顺便给他找个大夫。”福来站瞪大了眼睛站在不远处,听到高长凌叫他,连忙走了过来。   “是!”福来示意两边的小厮把何似抬起来,就走了。   “不用担心,父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今天说的,他还要面子。”高长凌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那就是会秋后算账?”曲望南皱着眉。   “这有什么,不管我做什么,母后都会给求情的。”高长凌笑了笑。   高长凌一脸不在乎,曲望南一脸担心,叶星河一脸崇拜,三人站在那里。   高长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   作者:感谢在2020-01-02 23:59:11~2020-01-03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孙自忠得到消息后,努力压抑住嘴角的笑容, 低着头小步走到皇帝身边, 高长凌竟然蠢到在这个地方打了朝廷命官,更不谈何似的父亲还是礼部尚书。   “陛下, 刚刚下面人说,越王殿下把何大人给打了。”孙自忠凑到皇帝耳边, 小声说道。   “谁?”皇帝眉头皱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笑脸。   “何翰林。”孙自忠回答之后, 还看了眼坐在下面的何良, 这何尚书怕是还不知道呢。   “何似?”底下的几位重臣还在说话, 因着不想让人察觉,所以还挂着笑脸, 皇帝微微的侧过头,“请了太医没有?”   “越王殿下打了何大人之后, 派人把他送回何府了。”孙自忠多了解当今圣上, 当然也听出了皇帝话里的滔天怒气, 他压着心底的幸灾乐祸, 一脸愁容的回答,“听说, 也找了郎中。”   他了解皇上,就算现在不发火,到时候越王也逃不掉一顿罚。   皇帝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然后低声吩咐,“你请个太医去何府, 顺便送点补品过去,这事现在不要声张。”   孙自忠点了点头。   “还有,找几个人等这宴一散,就把那个孽子给我绑过来!”这话皇帝说的时候是咬着牙的,这个儿子,越来越荒唐。   “是!”孙自忠快步下去,先派人请了太医,然后又让手下找几个力气大的,武功高的侍卫,吩咐他们随时注意着高长凌的行踪,就等这人群一散,就把人拿下,哦,不,是请过来。   高长凌教训完何似,神清气爽,还陪着曲望南和叶星河骑着马跑了几圈,然后又去比了比骑射,高长凌第一,叶星河第二,曲望南不出意外的倒数第一。   直到叶星河有些饿了,三人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厨房做了些吃的。   这凤鸣山庄大,三个人特地找了个偏僻的亭子,坐着都喝起酒来了。   “你说你吧,要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吧,你还事事把自己委屈的跟个小鸡仔一样,说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吧,你坐在这吨吨吨喝酒。”高长凌看见曲望南爽快的喝了杯酒,还满足的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可不像大家闺秀。   “那不一样,你看我对何似吧,那是我真拿他没办法,大家都是体面人,就他这么不要脸,谁能有办法?”曲望南放下酒杯,“但是行事粗鲁一点又不一样了,谁不知道我在边境待了三年,舅舅都说皇上夸我巾帼不让须眉,别人看见我如此,只会觉得我是个爽快人。”   “你倒是看的透彻。”高长凌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就是这小心思灵光,但人还是笨的。”叶星河也笑了,但是损自己妹妹这事,他还真是走在前面第一人。   “你也不聪明好嘛!”曲望南朝着叶星河翻了个白眼。   “不过,殿下,这事真的没关系么?这何似也不是个无名小卒,陛下知道了肯定是怪罪于您的。”叶星河话锋一转,有些担忧的看着高长凌。   “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也是讨一顿打,而且,我可是母后最疼爱的那个儿子。”高长凌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再说,何似这事占理?他不占理,何良就不敢咄咄逼人。”   “可...”曲望南还是有些不放心,刚要说话,只见高长凌抬起一只手,把她的话又堵了回去。   “我有分寸!”高长凌看着曲望南,“要是那孙子下次还敢纠缠你,你来告诉我,我肯定打得他一辈子站不起来。”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鼻子有些发酸,这个人真的就像是她的保护神一样,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多次救她于水火。   曲望南正在感动着,就听见一声悠悠的,充满倾慕的醇厚嗓音。   “好帅啊。”叶星河握住双手,有些崇拜的看着高长凌。   高长凌被他的表情吓得抖了抖,曲望南猛地转头,一脸嫌弃和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人高马大的哥哥。   “别误会,别误会,我就是这么...有感而发一下。”大概是对面两人的表情太过明显,叶星河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给自己挽尊。   “你没事还是别有感而发了。”高长凌皱着眉,说话都有点抖抖索索。   说完,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曲望南跟着叶尽崖回去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高长凌,高长凌倒是无所谓,跟她挥了挥手。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孙自忠带着几个人就堵在了高长凌回去的路上。   “越王殿下,陛下有请。”孙自忠勾着嘴角,微微背着腰,但是口气却幸灾乐祸的明显。   高长凌看了他一眼,福来有些害怕的往高长凌背后躲了躲,他还是挺怕自己的心狠手辣的师傅的。   “要是王爷不配合,那小的也只能冒犯了。”孙自忠巴不得高长凌不配合,这样才能让手下的人打他一顿,这也是为什么他找了几个人高马大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原因。   “配合?我当然配合。”高长凌双手抱胸,脸上嘲笑的意味更是浓厚,“父皇叫我,我有什么不配合的,走吧!”   高长凌侧过头,让福来跟上,接着他大步向前,福来连忙小跑着跟上。   在福来心里,待在高长凌身边,最有安全感。   孙自忠看着高长凌的背影,气的跺了下脚,这样的情况下,高长凌还是如此趾高气昂居高临下,让你这一肚子都闷在肚子里,挠心挠肺。   高长凌走到殿内,只有一个何良还在,看见自己进来,脸色也很是不好,想来是自己的父皇已经事情告诉他了。   高长凌先跟皇帝行了个礼,但下一刻皇帝就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摔在高长凌面前,下人们吓得连忙都跪下了,但是高长凌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你说,你给朕说,你干了什么?啊?”皇帝这时也站了起来,手指着高长凌,大声质问。   “打人了。”高长凌很是坦荡,好像就再说吃饭了,喝酒了一样。   “打人了?好一个打人了?”皇帝从座位上走下来,“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何似?”   皇帝这话,其实也是再给高长凌台阶,只要这个理由合适,何良必定不会追究,倒是只要做做样子小小罚他一样,这事也就罢了。   这事高长凌也知道,他父皇如今的高声质问,一半是真的心里有火,一半也是做戏给何良看。   “他冲撞我了。”高长凌却不想把真的原因说出来。这事说出来,是他占理,但是为此也要把曲望南牵扯进来,他和曲望南平时的来往都藏着躲着,不是半夜就是对方乔装打扮。若是说他是为了曲望南,按照自己父皇这个多疑的性子,想来也是要背后下阴手的。   他不允许自己的二皇兄和曲望南在一起,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和曲望南交往过密,虽然她们之间并没有儿女私情,但父皇身心多疑,定然是不会信的。   “他冲撞你了?”高长凌无所谓的表情让何良脸色更难看,皇帝见状也是火冒三丈,这个儿子干什么都不行,惹是生非倒是一把好手,以前倒还是有点分寸,现在封了王,就越发放肆了。   “你说,他如何冲撞你了?嗯?”皇帝站到高长凌面前,如今他都要稍稍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了。   “我要去骑马,他站在那,碍我眼了。”高长凌耸了耸肩,好像这事他没有一点错。   “就因为这个?”皇帝这时是真的生气了,他咬着牙,手指着高长凌,“你,你,你给我跪下!”   高长凌从容有余的跪下,那不知悔改的样子看的皇帝更加火冒三丈。   “以前你无理取闹也就算了,现在封了王了,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他站在这,你看不顺眼就要打人一顿,你是什么?你是恶霸豪绅?”   “我真是对你太过纵容 ,才养成了你这么个...”皇帝指着高长凌,“废物!”   “来人,给我拿板子来,今天我要亲自教训这个逆子,我要让他长长记性。”皇帝说完,看见没有一个太监动,又大吼了一声,“去啊!”   孙自忠听完连忙派身边的小太监去拿,他就在等这一刻呢,他有些恶毒的看了眼高长凌,你也有今天。   “陛下,万万不可啊,王爷乃是是千金之躯。”何良连忙上前劝阻,自己的儿子被打,他很是生气,但是此刻也必须拦一拦,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再说现在皇帝明显在气头上,拦也肯定是拦不住的,现在他假装劝一劝,时候说起来,他们何家更是占理。   “你不用劝,今天我就亲自给你主持公道。”皇帝最看不上高长凌这幅样子,他就是被皇后给惯坏了!   可这小太监的板子还没拿来,裴皇后听着消息就来了。   高长凌低着头,勾起了嘴角,福来是个机灵的,看到孙自忠带着人来的那一刻,就差了人去叫皇后。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裴皇后一进来就看到红着脸的皇帝,黑着脸的何良,摔在地上的杯子,和跪着的儿子以及那一众下人。   “你来的正好,我来告诉你怎么了?”皇帝在气头上,拉着皇后的胳膊,指着高长凌,“这个逆子因为看见何翰林站在那,觉得人家挡了他的路,冲撞了他,就打了人家一顿,现在还死不悔改,你看看他的样子!”   “凌儿?你父皇说的可是真的?”裴皇后连忙低头问高长凌。   “我认错了。”高长凌此刻才抬头,一脸乖巧无辜的看着裴皇后。   “你看看他的样子,像是认错了?”皇帝看他转变面孔如此之快,更是生气,现在恨不得就打死这个儿子。   这时候小太监抱着板子就进来了,皇帝顺势接过,然后就准备朝着高长凌后背打过去。   裴皇后两只手拦住,然后连忙跪下。   “陛下,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教好凌儿,您要打就打臣妾吧!”裴皇后眼泪就下来了。   何良有些莫名的看着裴皇后,皇后在他心里一直是端庄从容的,何曾如此失态。   皇帝也看出来了,他放下了手,然后让何良先回去,说肯定会给他个交代,然后就让下人们一起出去了。   何良跨出门口的那一刻回头看去,皇帝把皇后给扶了起来。   “你不能再纵着他了,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皇帝的滔天怒气在皇后跪下的那一刻就散了个五分,他把皇后扶起来,替她擦掉了眼泪。   “可这一切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裴皇后手捂住胸口,“都说父母言传身教,是臣妾的错,才让他现在这么喜欢动手,用武力解决问题。”   “是臣妾的错啊陛下!”皇后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要打就打臣妾吧。”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为何还牢牢记在心上。”皇帝语气里有些许无奈,但看着皇后有些不能控制的情绪,他又细声安慰。   “时间也不能把臣妾的那些个事情都散了个干净,我欠凌儿的。”裴皇后心里有愧,怎么都看不得高长凌被打。他的这个儿子原本可以跟泽儿,淅儿一样有出息,只怪自己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母后,不是母后的错,是我冲动了。”高长凌鼻子也有些酸,他伸手拉了拉裴皇后的衣袖。   皇帝看着皇后的样子,也知道高长凌今天他是动不了了,当年的事情,起因他也有一份,为此更是看不得自己的皇后如此难受。   他思考良久。   “你,明日去何府赔礼道歉,知道了么?”皇帝叹了口气。   “嗯!”高长凌嘴上答应了,但明天?明天他准备在府里睡一天,给何似道歉?美得他!   “后天开始,你给我去兵部,我让怀远好好的教教你规矩!”皇帝想着,也不能让高长凌一直这么闲着,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正巧着叶尽崖在京城,让他用军营的法子,训训自己这个儿子。   “皇上?”裴皇后还想阻拦。   “皇后,怀远不会怎么着他的,这个逆子本来就是只会些功夫,跟着怀远去军营练练,不是坏事。”皇帝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怀远你还信不过么?”   最终,高长凌毫发无损的回了越王府,福来都悄摸摸给他比大拇指。   第二天他果真在府里睡了一天,给何似道歉?梦里都不给他道歉。   皇帝知道后又是生了好大一场气,但只能自己出面安抚了一下何良,然后把这个儿子交给了叶尽崖,告诉他狠狠地训,不要手下留情。   第三天,叶尽崖皱着眉看着高长凌笑着脸站在了自己面前,而且他腰上的那个黑玉带钩的成色,让他格外眼熟。   “你这带钩不错,我也有块黑玉,花了大价钱买的,以前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用,这倒是好,回去我就拿出来也做成带钩。”叶尽崖指着高长凌的带钩开了话题。   一旁的曲望南此刻默默的缩了缩肩。   作者:南崽:怎么告诉自己的外祖父,你的黑玉我已经给你送人了,在线等,挺急的。   感谢在2020-01-03 23:59:12~2020-01-04 23: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一上午,叶尽崖带着高长凌将这军营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个遍, 将那些个人也都介绍到了, 中午吃饭也是和将士们一起吃的,粗茶淡饭, 但高长凌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叶尽崖挠了挠头,这要怎么教规矩?他觉得越王殿下挺有规矩的, 和军营里那些个大老粗都可以称兄道弟,举杯换盏, 哪里有什么问题?哦, 对, 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问题,有时说话没分寸, 可在这军营,大多数人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这完完全全不是问题。   他叹了口气, 又看了眼高长凌, 愁, 太愁人了!   等大伙儿吃完了饭,曲望南才有那么个机会把他拉到角落。   “你怎么来了?”她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看着高长凌。   “惩罚呀, 我把何似给揍了,父皇就让我来跟魏国公学规矩。”高长凌中午喝的有点多,脸都红了,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憨厚可爱。   原本中午是不好喝酒的,但是高长凌第一次来, 叶尽崖想了想,让大家最快打成一片的方式就是,一起喝点小酒,这才破了例。   “那没有揍你啊?”曲望南拉着高长凌,然后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他。   “跟你说了,母后不会让父皇揍我的。”高长凌拍了拍脸,挑了挑眉,“没办法,谁让我受宠呢。”   曲望南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哎,”高长凌看着曲望南,笑了笑,然后用肩膀撞了撞她,右手指了指腰上的带钩,“这玉,偷的啊”   “什么叫偷啊!”曲望南有些不服气,又有些心虚,“我这是还没来得及说!”   “要不要我救救你!”高长凌用手指点了点曲望南的头。   “我自己可以!”曲望南用手挡开高长凌的手,然后撇了撇嘴。   高长凌没再说话,而是笑了两声。   “你是不是喝多了?”曲望南下意识的踮起脚摸了摸高长凌通红的脸,“脸好热啊!”   高长凌在曲望南的手碰上自己脸的时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脸更红了?”曲望南看着高长凌的脸可见的更红了一个度,有些纳闷。   “热...热的。”高长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的呼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脸。   “越王殿下!”叶尽崖从远处就看见这俩人靠的这么近,心下疑虑,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魏国公。”高长凌连忙转身。   “外祖父!”曲望南因为黑玉的事情,还有些怂。   “房间准备好了,殿下就先歇息一会儿,下午等训练的时候,我再派人来叫殿下。”中午喝了些酒,叶尽崖就让人收拾了几件屋子出来,让那些喝的有些多的都休息休息。   高长凌点了点头,道了谢就跟着领路的走了。   “你什么时候跟越王这么熟了?”等人走后,叶尽崖看着曲望南发问。   “就碰巧遇见过几次,殿下帮了我的忙,就熟了啊!”曲望南两只手背在伸手,纠结的扣着指甲。   “那你怎么没对我说起过?”叶尽崖还能看不出来曲望南那心虚的样子?   “额...”曲望南咽了下口水,“我这不是大人了嘛!小孩子才事事都跟家长打小报告。”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叶尽崖手指了指曲望南。   叶尽崖对着曲望南逼问,这是他的副将快步的走了过来。   “国公爷,英国公来了。”   叶尽崖皱了皱眉,英国公和他交集不算多,此次前来,肯定是有要事。   “晚上回家,你给我老实交代!”叶尽崖回头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曲望南见俩人走远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叶尽崖一下午都在和英国公议事,等俩人说完,高长凌去曲望南都已经回去了。   叶无咎还在等着他。   “父亲,这英国公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您您商量?。”叶无咎给叶尽崖披上披风,俩人一起走向了马车。   “古丹王薨了,如今是他的二儿子继位。”叶尽崖拉了拉披风,“就在昨天,这位新的古丹王递的求和书到了,希望和我们大晋能摒去旧怨,两国友好通商,还说愿意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过来和亲,以示诚意。”   俩人上了马车,叶无咎才接着问。   “那父亲如何看?”大晋和古丹也打了几十年,今朝贸贸然说要和,这...   “我对古丹知之甚少,也不敢贸然断言。”叶尽崖叹了口气,“如今不只是英国公,就是陛下都很是防备。”   “我建议,谈肯定是可以谈,若是两国真能和,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叶尽崖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但还是要做好打的准备。”   “我让英国公在北境不要撤兵,密切关注对方的动静。”   “这样是好的。”叶无咎点了点头。   “我还建议,谈的第一条件,让古丹在北境退兵百里!”叶尽崖笑了笑。   “这倒是个检测古丹是不是真心求和的好法子。”叶无咎也笑了笑,如果古丹要和,那么这百里也不是不能接受,若只是佯装,这百里也可以让对方原形毕露。   “对了,楚河和南南呢?”谈完了正事,叶尽崖就又想起自己那个反常的外孙女了。   “先回去了,母亲还等着他们一起用晚膳呢。”虽然自己那个大侄女今天跑得比谁都快。   叶尽崖点了点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照样把事情给问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和尚有两座庙。   刚到府里,开口一问,得,那小姑奶奶今天去她娘那了,说是想她娘想的厉害。   “早不想晚不想,我有事问她就想,我看她就是心虚!”高芷兰陪着这父子俩吃了点东西,吃完叶无咎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只剩下叶尽崖在这里发牢骚。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高芷兰看着自己的夫君跟一个孩子置气,只觉得他分外可爱。   “我今天看她跟越王举止亲密,已经是非常熟悉的样子。”叶尽崖认真了脸色,“我就让她晚上回来跟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你看着倒霉孩子,就跑了!”   “越王?”高芷兰也皱了皱眉,“之前南南倒是说过,越王听闻她天生怪力,在荣国公府找到她非要跟她比试,输了之后就一直要跟她称兄道弟。”   “这事我知道,但我今日瞧着,他们关系好像比这称兄道弟可还更进一步!”叶尽崖想想当时俩人之间的氛围,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你是怕南南和这越王殿下...暗生情愫?”高芷兰一看叶尽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担忧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想想瑞王,再来个越王,我真是受不了。”一想到高长淅,叶尽崖就烦。   “不至于吧,南南一点口风都没露啊,按她的性子,真喜欢了,早就告诉我们了。”就像高长淅,曲望南喜欢他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不做隐瞒。   “所以,我就怕他们感情正在萌芽,你想想这帝王家是好进的啊?”叶尽崖一脸愁容看着自己的夫人,“而且要是越王和瑞王一样是个始乱终弃的怎么办?就算他不是,南南真跟越王在一起,瑞王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一大家子,我们离得远远的最好。”叶尽崖想到那场景,就觉得难。   “那你想怎么样?”高芷兰倒没他那么愁,还是一张笑脸。   “我想趁着他们还没有挑明,把这感情给扼杀在这!”叶尽崖看着自己的夫人,装似凶狠的用手抹了下脖子。   “棒打鸳鸯?”高芷兰歪着头问。   “怎么是棒打鸳鸯?我这是让南南回头是岸!”叶尽崖一听就不乐意,赶紧给自己正名。   “那你想怎么做?”高芷兰双手抱胸。   “该给南南说门亲事了。”叶尽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最好,对方要比我们家官职低一点,这样我们南南嫁过去,腰杆子会更硬。”   “而且对方不能是个迂腐的家庭,南南自在惯了,自是不能去受约束的。”叶尽崖认真思考。   “还有,那人这一辈子内宅只能有我们南南一个人。”   “对了,还要找个心里没人的,别成亲之后,来一下什么初恋啊,又来一个那什么心里永远记着的那个人啊,我们家南南,那必须是唯一。”否则不就跟曲鸿峰那个渣滓一样了么,不行不行,肯定不能找那样的。   “品行还要好,家里父母也是要通情达理的。”   “还有什么,我再想想。”叶尽崖挠了挠下巴,“对了,人还要有出息,跟我们家南南能聊得来。”   “最后,南南还得喜欢,这样就行了。”叶尽崖满意的点了点头。   高芷兰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这个要求,还真不少。   “你这要求,可真是不简单!”高芷兰拍了两下叶尽崖的胳膊,“这么十全十美的人,还要我们南南喜欢,你知道这多难么?”   “我们南南这么优秀,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她的。”叶尽崖说的理直气壮,“可不能将就啊!”   “又要赶紧找,又不能将就,你说你是不是自相矛盾。”高芷兰有些无语。   “矛盾吗?”叶尽崖睁大了眼睛,“不矛盾啊,先找嘛!”   “你就不怕找的时候,南南就已经和越王殿下海誓山盟了?”高芷兰故意发问。   “哎呀!”叶尽崖有些崩溃的右手摸着额头,“你说说,南南怎么就老往皇家那嘎达找呢!”   “越王就这么不好啊?”高芷兰到不觉得,“我倒是觉得越王要比瑞王好,越王好懂,是非分明,虽然人不拘小节了点,但我看还是个好孩子。”   “也不是不好,你还别说,越王这孩子吧,长的还是很英俊潇洒,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是太纨绔子弟了,一点追求都没有。”叶尽崖想想高长凌那不求上进的样子。   “但是这孩子大气,你别说,今天一天,他跟军营里那些大老粗都混熟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一点,叶尽崖还是很欣赏高长凌的,“但是...”   “你这不是对他评价还蛮高的么。”高芷兰听出了叶尽崖藏在话里的欣赏。   “但是,我看他就觉得他跟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今天没看见,他那一身衣服,配个黑玉带钩,哎呦,真的太像个情场高手了。”叶尽崖想了想高长凌,然后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赶忙站起来,往自己那小仓库那跑,高芷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站起来跟着他跑。   叶尽崖作为军人,这个第六感就是比一般人来的准,当他打开自己小仓库那个装黑玉的盒子时,他就知道这次自己又没猜错。   盒子里空空如也!   “这个臭丫头!”叶尽崖气的手都抖了,他跟站在自己身后的夫人控诉“我花了那老些钱买的,这个臭丫头就给我拿去送给越王了!”   “我今天看见越王那黑玉带钩我就觉得眼熟,那成色跟我这块一模一样,我当时还说,我有块差不多的黑玉,我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臭丫头把我的黑玉送人了!”   “怪不得她今天怂的跟个鸡崽子一样,原来是心虚!”   “哎呦,哎呦,哎呦!”叶尽崖捧着盒子叫唤,“我的玉啊!”   “你声音小点!”高芷兰朝他嘘了一下,“下人们还在外面呢。”   “她把我的玉送给越王了,吃里扒外的兔崽子。”叶尽崖努力的压低了声音,但他委屈啊!自己的外孙女把自己的东西送给野男人了,她变了!   “你看她回来我怎么...我怎么...”叶尽崖委屈,又舍不得罚曲望南,越想越委屈。   “别难过别难过,我再给你买一块!”高芷兰看着面前跟孩子一样的男人,垫着脚抱抱他。   曲望南在叶无霜怀里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继续跟自己的娘亲说着最近的趣事。   井绍予今天被赶去了书房,走的时候委屈的不行,叶无霜哄了好一会儿,而那时候,曲望南就坐在他们旁边吃蹄髈。   今晚不眠的除了这两家,还有瑞王府。   “事情办妥了么?”高长淅坐在书房,面无表情的问着面前的人。   “人已经安排进越王府了。”来人低着头汇报。   “很好,让他把越王每日的行程都报告给我!”高长淅原本也不想监视这个弟弟,但他和曲望南走的太近了。   “是!”   “下去吧!”高长淅挥了挥手,那人低着头就退下了。   那人走没多久,福春就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殿下,怜契夫人想要见殿下。”福春站到了高长淅旁边。   高长淅皱了皱眉。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么?”   福春想了想,“没有。”   “她在凤鸣山庄,见了谁么?”   “也不曾!”   高长淅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等他到怜契屋子的时候,怜契正抱着孩子等着他。   “王爷!”见他来,怜契脸上控制不住的开心。   “怎么还不睡!”高长淅柔声问道。   “没见到王爷,睡不着。”怜契虽然带着面纱,但是也看得出来在微笑。   “那明天,我早些时候来。”高长淅又看了眼孩子,这孩子还小,眉眼间看不出来像谁。   “王爷还没给这孩子起名呢。”怜契小声的说着。   “早就起好了,叫念歌,你嗓子好,唱的也好听,所以叫念歌。”高长淅又摸了摸孩子的脸。   “念歌,念歌..是个好名字。”想着这名字和自己有关,怜契又是止不住的开心。   高长淅也笑着,他喜欢看怜契这双眼睛笑,要不是怕太明目张胆,他原本想给孩子起名叫念曲。   哄着怜契睡下,第二天上完早朝之后,高长淅就找到了裴皇后。   裴皇后因为高长凌的事情这几天都有些郁郁寡欢,今早高长凌没上早朝就来见了她,之后高长淅也来了,她是真的开心了些。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说到了高长凌。   “我也听说那事了,是三弟做的不对。”高长淅颇有兄长意味的叹了口气。   “你这弟弟一直这个性子,也改不了了。”裴皇后无奈的笑了笑。   “母后,其实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裴皇后很是好奇,身体都微微前倾。   “该给三弟说门亲事了,找个温婉可人的姑娘。”高长淅喝了口茶,“指不定能改了他这鲁莽的性子。”   裴皇后听着这话,有一瞬间的犹豫,自己这个小儿子这么多年都是这个脾气,难道成了个亲就好了?但是她又想到了沐晴,长泽确实是在娶妻之后有了大改变。   高长淅也看出了裴皇后的犹豫。   “三弟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高长淅继续说道,“都说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找个饱读诗书的姑娘,定能制得住他。”温柔,饱读诗书,就不会是曲望南。   “哎,其实你父亲也跟我提起过,不过他是想让凌儿和那古丹的公主和亲,我有些拿不准。”裴皇后皱着眉。   高长淅低了下头,控制住了笑容,真是天都助他。   “那不如先去了解下那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指不定真的适合三弟。”高长淅看着他母后的眼睛,“成了家就会不一样的,而且三弟一个人,身边没个贴心人,这谁能照顾他呢?”   “你说的对。”裴皇后一想,高长凌一个人在宫外,没个贴心人照顾,确实不好。   作者:小可爱们,如果战场上,有角色领盒饭了,你们会不会难受哭啊。   感谢在2020-01-04 23:58:20~2020-01-05 23:5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高长凌如今也不去上早朝了,反正近期皇帝也不会乐意看到他, 他也犯不着凑上去现眼。上次的事情导致裴皇后整日郁郁寡欢, 所以他更愿意早上来陪陪自己的母后,说说话。   这不, 从裴皇后宫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另一边, 自己的二皇兄也来了。   高长凌皱了皱眉,却也没有上前, 而是径直出了宫, 福来像个球一样跟着他, 走路都感觉他身上的肉在晃荡。   回了王府,这坐下茶还没喝一口, 福来就已经来嘘寒问暖了。   “王爷,要用早膳吗?”他们起的早, 都没有吃早饭就进了宫。   “刚才端茶的那是谁啊?”高长凌没回答他, 而是反问了一句。   福来这才想起, 刚才进来的那侍女, 是个脸生的,但是到底有些姿色, 难道?   “应该是新来的,我去问问?”难道自己家殿下动了春心了?   “你把清酒叫过来,我亲自问。”高长凌一看福春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自以为是,于是也不和他多说, 直接唤了清酒来,如今这府内的都是清酒在管。   清酒不像温酒,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急不慢,有的时候你在旁边见了都着急。   “我记得府里不缺人啊?”福来被高长凌赶去吃饭了,清酒坐在他身侧,慢悠悠的品着茶。   “不缺。”清酒点了点头。   “那怎么又招了新人进来?”高长凌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生气。   “哦,那个啊,瑞王殿下安插进来的,我想着估计是要监视你的吧。”清酒说着话,就好像这事十分稀松平常。   “那你不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我一声?”高长凌啧了一声。   “我这不是让她早上给你倒茶了么,王爷没看见?”清酒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高长凌。   “这就是通知我了?”高长凌更无奈。   “啊!”清酒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高长凌抿着嘴无语的点了点头。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看王爷!”   高长凌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送回去吧,顺便跟我那个皇兄说,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亲自来问我。亲兄弟之间,不用做这些龌龊的事情。”高长凌深深地看了门外一眼,他没想到,高长淅竟然会往他府上安排人手,想来,自己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哥哥,怕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好的!”清酒喝完了茶,放下杯子就走了。   清酒从高长凌那出来,立刻带人把那姑娘送到了瑞王府,他当着瑞王的面,将高长凌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到,说到龌龊的时候,高长淅的表情有些明显的怒意,但清酒可不管,他听命于高长凌,其他人,就算是天子,在他眼里也是爱谁谁。   清酒走后,高长淅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晦暗不明。   而后院里,喜鹊给怜契带来了一封信,一封她哥哥的信。   怜契看完之后,拿着信的那只手在颤抖,她那个一项无能而又白痴的哥哥希望她能回去,可她哪里还回得去?   “主子?”喜鹊看怜契的表情太过哀伤,有些不知所措。   “啊,没事,这是胡服送来的?”怜契摇了摇头,笑了笑。   “是胡先生送来的。”喜鹊赶忙有一说一,胡先生是自己家主子的娘家人,以前也常递消息的,只不过以前都是府里的下人们送来,这次是胡先生亲自交到她手里的。   怜契刚把信合上,何冉冉带着云儿就笑着进来了,如今高长淅也不会派人在拦着何冉冉了,只不过以前何冉冉也从来不曾过来。   “哎呦,我听说,这孩子有了名字了?”何冉冉一点都不客气,在怜契防备的眼神里,走向高念歌。   怜契连忙站起来,有些防备的挡在孩子床前。   何冉冉见她紧张成这样,楞了一下,然后又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这么防备做什么?我还敢动你啊,我要是伤了你,王爷不得拿我问责,”何冉冉又看了眼那孩子,“何况这孩子,还得叫我一声母亲呢。”   “他是我的孩子!”怜契没忍住反驳。   “是,是你生的。”何冉冉拍了拍手,“可是,你在这王府里,有名分么?没有啊!这王府里的正妃是我,你的孩子也要叫我母亲。”   怜契有些可怜的看着何冉冉,这人没有王爷的宠爱,如今到已经能自我安慰如此了。没有名分又如何,王爷爱的是我!   “念歌,念歌,这名字可真有意思!”何冉冉没在意怜契的沉默。“唱个歌儿,哼个小曲,哎呦,这个曲。”   何冉冉笑着凑近怜契,喜鹊连忙走过来,挡住了她。何冉冉也不在意,挥了下手里的丝帕。   “你知不知道,魏国公府有个姑娘,叫曲望南。”何冉冉有些恶毒的想,你借着别人的爱,在这府里独得恩宠,还真以为王爷爱的是你啊。   曲望南?怜契知道,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不去想便不会如何,一碰就疼的让人难以忽视。   “王爷在曲望南生辰那日,给她放了好大的烟花。”何冉冉故意眨了眨眼,“哎呦,那天好像还是这孩子出生的日子呢。”   怜契心下颤动,什么意思?难道那烟火,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放的,而是为了那个,王爷曾经温柔又哀伤看着的那个人?   何冉冉注意着怜契的眼睛,那眼神可不像之前那么志得意满,反而充满了怀疑和脆弱,这就对了,你凭什么因为有着一双眼睛,就能有王爷的孩子?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你在这干嘛?”怜契还想说什么,高长淅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怜契看到他的那一刻,身体放松了下来,然后又想到了那个曲望南,心下不知道怎么面对高长淅,于是微微低下了头。   “我来关心关心这个孩子,毕竟我才是王爷的正妃。”何冉冉看见高长淅也换了个口气,说话柔声细语,表情真诚,好像她真是这么想的一样。   “你以后,离这里远一点。”高长淅冷冷的瞥了一眼何冉冉,然后走到了怜契身边,温柔的牵起了怜契的一只手,轻声让她抬头。   何冉冉看着眼前的俩人,咬了咬牙。   “王爷,那我就先回去了!”何冉冉行了个礼,看着高长淅点了点头,于是转身就出去了。   急什么,怜契心里已经有所怀疑,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这样的一个小角色也不需她多费功夫,她要想的是,怎么对付曲望南和高长凌。   自己的哥哥如今已是朝廷官员,还能被高长凌给打了,打了之后这个人竟然毫无悔意,简直是欺人太甚。   “云儿,走,我们回何府。”出了怜契的门,何冉冉都没回自己的院子,反正高长淅也不会在乎她去哪了,不如回家和自己的父亲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她说什么了?”高长淅摸了摸怜契的眉毛,每次看到这眉眼,他的心总会好受一点。   怜契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高长淅对她的疼爱,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她不敢问。   高长淅也没有在多问,而是就这么看着她,透过怜契的眼睛,他仿佛能看见曲望南在对着自己笑,他们曾经也是有过美好过往的不是么?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皇棒打鸳鸯,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太子哥哥安全感,他和曲望南如今大概还已经成亲了,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对着一个替代品饮鸩止渴!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南南和高长凌谈笑风生,又怎么会被高长凌奚落龌龊,明明错的不是我,是他们!   高长淅心里默念,我是没有错的,我不要那至尊之位,我只要有足够的权利把南南留在身边就行了。   而那边的曲望南,在荣国公府躲了三天之后,还是回家了。   一回来,就抱着叶尽崖的右腿哭诉,认错,那哭的声音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虽然全程她没掉眼泪。   叶尽崖心疼那玉,又有点气曲望南胳膊肘往外拐,但看她那哭哭闹闹的样子,哪里还有脾气。   他更关心的是,曲望南和高长凌的关系。   “你为什么把黑玉送给越王?”他拉着曲望南坐下,要先摸清楚这孩子的想法。   “越王和我是至交好友,我生辰他送了我一把贼厉害的剑和一套贼结实的盔甲,我总要回礼的嘛。”曲望南小心翼翼的看着叶尽崖,语气是怂加理所当然。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叶尽崖越听心里越急。   “越王为人豪爽,真诚,而且帮过我好多次,很久之前我在街上被何似给缠住了,就是曲鸿峰打我板子那次,当天要不是越王给我解围,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还有,之前我被何家人欺负,也是越王帮我的。就前两天在凤鸣山庄,何似又来缠着我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还是越王为我把他给揍了,也是因为这个,越王这才被陛下罚到军营里来的。”   “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曲望南挥了挥双手,说起高长凌来,她有一肚子的话。   “越王是为了你打的何似?”原来,事情的起因,是自己家的这位小祖宗?不过何似这人也该打,这么一看,高长凌这个人,更是没有一点问题了,爱恨分明,仗义相助。   可是人好是人好,和南南在一起,还是不行。   叶尽崖想了想,还是放曲望南走了,他本来想问问这丫头喜不喜欢高长凌的,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敢问了。   所以当天晚上,高芷兰敲了曲望南的门,来问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啊!”曲望南不知道自己的外祖母为什么说这个,但还是实诚的摇了摇头。   “你看,你也到年纪了,也不能一直不许人家。”高芷兰拉住了曲望南的手,“外祖母不是让你现在嫁人,但是我们可以先看起来,对吧。”   “可是我还要回南境的,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曲望南嘟了嘟嘴。   “说的孩子话,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喊打喊杀的事情,还有你外祖父,舅舅和几个哥哥呢。”高芷兰拍了下曲望南的手背。就知道这孩子,心已经不在京城了,但一个女子,怎能不嫁人啊?   曲望南没有反驳,但是还是嘟起了嘴,心里嘀咕,“就要回南境!”   “这样,你跟外祖母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外祖母帮你先看看,没有合适的我们也不急。”高芷兰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曲望南歪了下头,想了想,“我喜欢善恶分明,风趣幽默,豪爽大方的。”   “这要求倒也不难!”高芷兰点了点头。   “最好和我有共同话题,不会约束我。”曲望南继续补充。   “还有聪明的,因为我不太聪明。”曲望南说完自己都笑了。   “还要有眼缘。”最后,她又补充了这么一条。   “那倒是不简单,这人怕是不好找。”高芷兰点了点曲望南的鼻子。   “我觉得不难找啊!”曲望南瞪大了眼睛。   “还不难啊?你想想,有谁能满足你所有要求!”高芷兰被曲望南都笑了。   “那个....”话到一半,曲望南说不下去了。   “谁?”高芷兰好奇的问。   “啊,好像是没有。”曲望南尴尬的笑了笑。   高芷兰也笑了,她没多问,又说了几句就出去了。   等她走了,曲望南连忙喝了三杯茶。   怎么会,在那一刻想到高长凌了呢?啊啊啊啊啊啊,清醒点,错觉错觉。   作者:感谢在2020-01-05 23:58:10~2020-01-06 23: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虽然曲望南提出的那么些要求,很难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但是高芷兰还是寻了起来, 及了笄的姑娘总是耽误不得的。   她还把叶无霜给叫了回来,当然井绍予就像个小尾巴一样, 也颠颠的跟着来了,一听是为了曲望南, 那积极性可不得了,当场就掐着手指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个遍, 嗯, 没有满足曲望南全部要求的。   三人把京城适龄的少年郎都过了一遍, 也只能选出了那么几个大概合适的,最关键还不知道曲望南喜不喜欢。   而曲望南呢?她正没心没肺的在军营校场看高长凌和别的副将们比武呢, 她那一会儿尖叫一会儿惋惜的样子,可不像个待嫁的姑娘, 倒像个假小子。   最后还是高长凌拔得头筹, 获得了白面大饼一块儿。   今天叶尽崖, 叶无咎带着叶楚河去了兵部, 所以这校场也就他俩了,比试完之后, 俩人正坐在那土坡上,抢着一块饼。   “给我吃一口,就一口!”曲望南扒拉着高长凌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这饼很普通,可是她看着高长凌吃就觉得馋的不行。   “不给!”高长凌看着她, 贱兮兮的把手举高。   “我就是没参加,我要是参加了,就是我的了!”曲望南不服气,也伸长了胳膊,就要去抢。   “哎嘿,哎嘿,你拿不到!”高长凌个子高,胳膊长,曲望南怎么能抢得到?   但曲望南那是一般人么?她也不是啊。她眼珠转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按住高长凌的肩膀,猛地用力,一下子就把高长凌按到了地上,然后趁着高长凌没有反映过来,另一只手把饼给抢了过来。   他俩本来是并排坐着的,高长凌哪有防备,他只觉的,一晃神的功夫自己就已经躺在了地上,曲望南半个身子压在他胳膊上,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小样儿,跟我斗!”曲望南看着高长凌张着嘴,瞪着眼睛,那愣愣的样子,笑得更开心!   高长凌回过神来,一下子就红了脸,曲望南根本没察觉俩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还在那炫耀着手里的胜利品。   他咽了咽口水,心跳的飞快。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响起,俩人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曲鸿峰。   曲望南冷笑了一声,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把高长凌拉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曲鸿峰冷着一张脸,对着曲望南训斥,高长凌的身份摆在那,他不敢造次。   “关你什么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曲望南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怕齁得慌。”   曲鸿峰深呼吸了几次,平时下心情,语气又柔和了起来,还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你如今大了,总该注意点。”说着他又看了眼高长凌,“给越王殿下请安。”   “嗯!”高长凌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后下意识的往曲望南的身前站了站。   “你又有什么事?老来我这现眼,你不觉得丢人么?”曲望南不胜其烦,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离她远远地呢?   曲鸿峰笑了笑。   “许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好不好,以前是为父糊涂,还没跟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说着甚至还微微佝偻着腰,“你能原谅为父么?”   他说的情真意切,曲望南却越听眉头越紧。   “我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还会让你骑在我的肩膀上,你还会为了一跟糖葫芦跟我耍赖。”曲鸿峰越说越激动。“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只是你突然不听话了,我才做了那些个错事,但我现在清醒了,真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迫切的想让曲望南相信他。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愿意见见我,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曲望南,以前的他是一家之主,高高在上,如今他愿意做到如此,在他看来已是不易了。   曲望南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笑了笑,高长凌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愿意!”曲望南也不跟他废话,甩出三个字,然后脸上嘲讽意味十足。   “南南,我...”曲鸿峰急于表现自己,他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高长凌皱了皱眉头。   “你还是对曲正阳好一点吧,听说他现在爹不疼娘不爱,啧啧啧...”曲望南摇了摇头,“你要是对他再不好,怕就要老无所依了哦!”   “南南,你说的气话,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那我下次再来!”曲鸿峰勉强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只是背影十分落寞,竟还有些凄凉。   “看着还挺可怜。”高长凌歪了歪头。   “是啊!”曲望南也表示同意。   “所以你说,这人啊,还是要相信因果报应的。”高长凌不甚唏嘘,曲鸿峰看着可怜,可是他并不可怜他。   “你以为他真是找我求和啊?”曲望南嘟了嘟嘴,“如今曲鸿峰没权没势还没钱,人从高位跌落那个落差感就很要命了。”   “曲府现在还是方静箩在管着,听说她对曲鸿峰唯命是从,但我觉得,越是这样曲鸿峰会越排斥方静箩和她的孩子。”   “而他来找我,耗子给猫拜年,肯定有鬼!”曲望南直觉告诉她,曲鸿峰肯定是别有所图。   “哟,你还能有这心思?”就连高长凌都觉得曲鸿峰是来求和的,但是曲望南却觉得,这人此举别有深意。   “嗨,我多了解他,我身体里还有他的血呢!”曲望南挑了挑眉,“我们走着看吧!”   曲望南的猜测是对的,曲鸿峰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跟她示好,只是他的至交好友,府尹汤青槐给他出的主意,如今他已然没权没势,唯一能再和权势搭得上边的就是这个女儿了,所以如果能让曲望南原谅他,那他的仕途还有得救。   原本他是不想这么做的,只是现在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吃穿倒是不愁,但是方静箩就像个女鬼一样,每日虽然都在笑着,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拿刀杀了他。他不敢和方静箩待在一起,但金柳尧如今心思都在曲正阳身上,他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这才狠下心来不要脸面去找曲望南。   只是好像,这孩子不好哄了。   他有些失望的回来,刚进府,方静箩就迎了上来,笑着问他累不累,去哪了。   曲鸿峰闭了闭眼,皱起了眉头。   “对了,何大人今天送了礼来!”方静箩看曲鸿峰不理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   “谁?”曲鸿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何良何大人,还说等夫君有空,要约您去吃个饭呢。”方静箩如实说着。   何良?曲鸿峰心里打起了算盘,这人找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来,也只能等到见到何良再说了。   可是这一顿饭,曲鸿峰迟迟没有等来,因为这古丹的和亲公主,已经出发来了。所以何良忙的脚不沾地,如今这谁娶这公主都还没定下,但高长淅已经悄悄给他递了消息,让他想办法,把这公主嫁给高长凌。   原本这是皇帝和皇后该决定的事情,只是这事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定论,于是给了何良吹吹风的机会。   其实这事,是皇后和皇帝有了分歧,皇后觉得,是可以让高长凌接触接触,如果喜欢的话,那就是美事一桩。但皇帝觉得,高长凌只会坏事,这公主身份不同凡响,代表了古丹和大晋的关系,所以他倾向于把这个公主许配给高长奇,高长奇虽然没有大才能,但是比高长凌安稳些。   但是他又不想让裴皇后难过,高长奇就是皇后心里的一根刺,当时裴皇后刚生下高长凌,而沈贵妃是头胎,生下了高长奇,他难免有所偏重,故此冷落了皇后,导致那几年皇后情绪失控,痛苦难言。每每想到此处,他心里也很是难过。   所以之后,他总是会下意识的让着皇后。   最后他们决定,等这公主来了,让高长凌先接触接触,若是喜欢就定下来,不喜欢,这公主就嫁给高长奇。   因着这个原因,皇帝皇后对和亲人选一直闭口不言,就是何良多次建议,皇帝都做耳旁风。   高长淅等得心急,但高长凌却完全没关注这个,他如今每日去军营校场,和曲望南一起,别提多快活了,每天睁眼想想曲望南,闭眼想想曲望南,觉得这日子有意思多了。   于是每日都可以看到高长凌,曲望南,叶星河三人在校场里晃悠,给叶尽崖看的愁的不行,回来就跟高芷兰嘀咕,赶紧给南南找对象啊,这么下去不行啊!   高芷兰原本还想等等,可是没想到,那上门提亲的人就已经来了。   第一个来的也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拒绝曲鸿峰,说自己儿子已有婚配的刑部尚书卓一新。当时他推辞说卓简图已有婚配不过是下意识的找了个借口,原本是想快些找个合适的姑娘,但没多久曲府就出了事,于是他也不急了。   这不,拖了几年,卓简图都还未婚配。   曲望南一回来,卓一新就眼前一亮,这儿媳妇人选有着落了。   他等啊等,一直没等到魏国公府放出要给曲望南找人家的消息,又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于是这不自己就来了。   其实卓简图也在高芷兰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原本还想等等,但这人都亲自来了,正好,可以让南南看一看。   高芷兰的意思,她们魏国公府尊重孩子的意愿。卓一新一拍大腿,那就他卓家办个聚会,让这两个孩子接触接触。   于是就有了几日后,曲望南和卓简图面对面相顾无言的场面。   作者:小可爱们,这是个过渡章,主要把线索拉一拉,聚一聚,铺垫铺垫。   感谢在2020-01-06 23:59:28~2020-01-07 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大人们说着朝堂大事,曲望南和卓简图只能坐在一旁, 笑的尴尬。   等到散场的时候, 曲望南的脸都要笑僵了,她的装模作样一到马车上便原形毕露。背靠着坐着, 连叹三声气,高芷兰都不用问就知道, 自己这外孙女儿对卓简图没有一点想法。   但叶尽崖还想挣扎一下。   他拍了拍曲望南的膝盖,“怎么样?我看着这孩子还挺一表人才的, 谈吐也大方, 讲起事情来还蛮有条理性的。”   曲望南耷拉着眉毛, 看了自己的外祖父一眼。   “你们下次先提前跟我说一下嘛,我这怪没有防备的。”今天她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聚会, 哪里知道还有这个目的。   “好好好,那你觉得那孩子如何?”叶尽崖赶忙点头, 然后继续追问。   高芷兰瞟了他一眼, 但没有说话。   “不适合我!”曲望南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怎么不合适, 我看那孩子挺合适。”比高长凌合适。   “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所以不合适!”曲望南嘟着嘴反驳,不知道为什么, 对这事她有着莫名的抗拒。   叶尽崖还想再说什么,高芷兰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而卓家,卓一新对曲望南很满意,但卓夫人却很有顾虑, 她总觉得娶妻就应当娶那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曲望南这种在军营里待过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匪气。   再问卓简图,他佩服曲望南能在前线为国,但只是钦佩,并没有其他情谊。   这事最终就在两个孩子都不情愿的情况下,作了罢。   但消息到底是传了出去,一时间其他来求娶的人家络绎不绝,虽然大多数夫人都觉得曲望南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娶回来,但毕竟她的身份在,身后有魏国公府和荣国公府的两座大山,这哪里还要看姑娘怎么样,能娶回来就是赚了。   曲望南是烦不胜烦,每日早早的就出家门,直到天黑了才会回来。   没几天,人都憔悴了。   高长凌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坐在小土丘旁边闭着眼补觉,眼睛下面都可以看看青青的眼圈。   他有些心疼,放轻脚步坐到了她旁边,然后慢慢的将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知道魏国公府给曲望南寻人家的时候,他就有着一股子冲动想要去见曲望南,可是刚走出两步,又不知道自己去要做什么说什么?   说,你不要嫁人?但他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呢?他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呢?于是只能压抑住心里的那股子冲动,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问。   就像现在,他都可以听到曲望南浅浅的呼吸声,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这个姑娘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特别的,他以前觉得是难得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是好兄弟。可是好兄弟要嫁人了,他却说不出祝福的话。   甚至一想到她要嫁人,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他并不是个愚笨的人,可是这样的感觉却是第一次,他心中慌乱又惶恐,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敢正眼去看。   正当他内心挣扎的时候,曲望南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看见了坐在旁边的高长凌,迷蒙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一时间,高长凌心里的所有防备轰然倒塌。承认吧,你欣赏她,你疼爱她,你喜欢她,你爱她。   你不是不想她嫁人,你是不想她嫁别人!   “你发什么呆啊!”曲望南看着高长凌直愣愣的看着她,有些疑惑,伸出手放在高长凌的肩膀上,晃了晃。   高长凌一个激灵,快速的站了起来,然后没跟曲望南说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曲望南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委屈的嘟起了嘴。   “干什么啊!”她鼻子有些酸,“怎么了嘛!”   这几天,她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虽然高芷兰和叶尽崖充分尊重她的选择,并且回绝了那些前来提亲的人,当她还是烦不胜烦。   就像是被困在水里,不能呼吸,她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格外吃力,她说不出来又挣脱不开,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溺亡。   她知道自己是要嫁人的,可看着那些前来提亲的人,她又很是抗拒,甚至是厌恶。理性和感情互相拉扯,她都要被折磨疯了。   高长凌这几天也经常不见人影,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刚刚一睁开眼,看见高长凌就在身边,这是她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刻,可高长凌却避她如蛇蝎,她只是碰了他一下而已,至于这样么?   她盯着高长凌远去的方向,咬这嘴唇,但没有追上去。   而落荒而逃的高长凌,心里更加复杂,他甚至没有逗留,直接骑着马回了越王府。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爱上一个人,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件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大概率是会孤独终老,他不知道怎么爱人,他甚至感到害怕。   特别对方是曲望南,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俩人在一起之后,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   首先自己的父皇肯定会阻拦,再加上他还是高长淅和曲望南感情的见证者,他知道高长淅与曲望南不能相守的内幕,或者换句话说,他也是瞒着曲望南的帮凶之一,他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和曲望南在一起!   他做其他事情总是游刃有余,可是一想到事情有关曲望南,他就总会不自觉的担惊受怕。   他怎么会爱上曲望南呢?他爱上了!   曲望南又怎么会喜欢他呢?不会的!   自己刚刚的举动,一定伤了她的心里,高长凌,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俩人后面仿佛陷入了约定好的冷战,就是见了面也互相不搭理,这可把叶尽崖高兴坏了,可高兴了没几天,发现曲望南越发没有精神,他又难受了。   甚至到了晚上他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怎么了?现在还不睡!”高芷兰被他吵醒,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觉得,南南如果和越王殿下在一起,我应该也是能接受的。”叶尽崖翻了个身,面对高芷兰。   “你怎么变想法了?”高芷兰刚刚睡醒,说话还带着鼻音。   “其实越王殿下也挺好的,为人正直,善恶分明,也没有架子,确实也适合我们南南。”叶尽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出生在帝王家就更好了。”   高芷兰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哎,你看南南这几天没精打采的,肯定是我们给她说亲让她和越王殿下闹别扭了,你不知道,这俩人现在见着面都当看不见对方。”叶尽崖皱了皱眉,“我本来还挺开心,但是看看南南的样子,哎呦,我又心疼的不得了。”   “你觉得她和越王已经私定终身了?”高芷兰微微抬起了身。   “肯定是已经两情相悦了,我眼睛这么毒,直觉这么准,不会出错的。”叶尽崖伸手把高芷兰揽到了怀里,“霜儿的事情让我害怕南南所嫁非人,所以我总想给她找个好的,让她不要步她娘的后尘,可是现在,我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   “儿孙自有儿孙福。”高芷兰拍了拍他的胸口,“霜儿嫁给曲鸿峰是她自己愿意,和离也是她愿意的,你看现在她不是过的很好么?”   “你现在让南南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肯定不会幸福,倒不如让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不要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担心受怕,就算发生了,我叶家的孩子也都是担的住事情的。”   叶尽崖沉默良久。   “你说的对!”说完他还亲了下高芷兰的额头。   “但我觉得,南南还没有和越王殿下在一起!”高芷兰抬着头对着叶尽崖笑的狡黠。   “不会吧?”叶尽崖睁大了眼,“我看那样子,就跟小情侣闹别扭似的。”   俩人确实没在一起,俩人也确实在闹别扭。   而就在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古丹国的公主到了。   宴请公主这事搞的也很隆重,曲望南都在应邀之列。   裴皇后有意让高长凌和公主多接触,便把他的位置安排在了公主的身侧。   这古丹公主长得确实堪称绝色,且一言一行也很有规矩,连皇帝都赞许的点了点头。   高长奇坐在公主的另一侧,他经常借着端起杯子的机会,悄悄的看看公主。   高长凌也在偷偷看人,不过他在看曲望南,曲望南坐在下面,规规矩矩的看着桌面,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活力,这样的场面到底太过约束她了。   “凌儿,奇儿,你们可要多多照顾布依公主,公主刚来肯定很不习惯。”裴皇后笑着说,声音不大,但前面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叶尽崖没有,他正和井定山说着这古丹的事情。曲望南也没有,她正在生高长凌的气,气的都不想看他。   “是!”高长奇乖乖的点了点头。   而高长凌心思都不在这,根本没听见裴皇后的话。   “三弟?”高长泽连忙出声提醒。   “啊?”高长凌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让你多照顾照顾布依公主,你这孩子!”裴皇后佯装责怪的看着高长凌,但眼底都是笑意。   “不合适吧,男女有别!”高长凌立刻皱着眉回答,这公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干什么要照顾?   “怎么说话呢?”皇帝一听,立马冷下脸来,“混账玩意。”   “公主莫介意,我这儿子没有恶意,就是不会说话!”裴皇后连忙给布依公主解释,就怕公主对高长凌印象不好。   “无妨无妨,越王殿下只是生性直爽。”布依公主连忙笑着回答,这场面总算没有冷下来。   但是上面的异常气氛还是引起了关注,曲望南有些好奇的抬头看,正好跟高长凌四目相对。   “哼!”她立刻嘟着嘴,生气的看了高长凌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高长凌见她那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一刻,脑袋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她好可爱给代替了。   而他俩的互动被高长淅全程看在了眼里,他捏紧了右拳,咬了咬牙才把那股子怒意压下去。 第八十一章   看到曲望南的样子,高长凌心里的结在这一刻仿佛都打开了。   他原本以为一直不痛不痒就可以过完一生, 却没料到曲望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撞到了他心里, 来势汹汹抵抗不能,等在察觉的时候, 整个心里都已经是她了。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喜欢, 所以胆怯。   自己那日的仓皇逃离一定让曲望南很是介怀,看她现在, 鼓着嘴就像个气呼呼的小奶猫, 如果这时候你朝她伸手, 可能还会被故作凶狠实则挠痒痒似的抓一下。   他也不能自持的扬起嘴角,为了不让别人发现, 还特地微微的低下了头。   布依公主为此多看了好几次高长凌,裴皇后见状很是开心, 只要公主有意, 这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和布依公主名正言顺的培养感情, 第二天裴皇后就找了个庄园, 办了个聚会。为了不那么明显,还特地把京城差不多年龄的孩子都请了来。   曲望南还生着高长凌的气, 于是也不往人堆里扎了,自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捧着下巴吃点心,越吃越气,越气就越想吃。   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高长凌就应该这时候找她,来跟她道歉。如果今天再不说,她就真的要生高长凌的气了,以后再不跟他说话的那种气。   她坐了好一会儿,惊鸿都站在她身后要打盹了,高长凌也没来!   “不吃了!”曲望南鼓着脸颊,把面前装着点心的盘子推开,惊鸿这时候才清醒,凑过来一看,盘子都空了,当然不吃了。   “我再给姑娘拿点其他的吧,姑娘想吃什么?”翩若已经嫁人了,就嫁给了府里的家生子,如今有了身孕,曲望南就不让她在身边伺候了,让她好好歇着。   曲望南委屈又可怜的看了眼惊鸿,叹了口气。   “喝碗甜汤吧,多加糖的那种。”她双手捧着脸,化悲愤为食欲。   “好嘞!”惊鸿看着自家姑娘,起先还会担心,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一听曲望南要喝甜汤,转身小跑就奔着厨房去了。   惊鸿走后,曲望南又低下头看着这石桌子,心里把高长凌从上到下吐槽了一遍,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惊鸿理应没这么快啊,她连忙转了个身。   高长淅就站在那,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高长凌倒是很想来,昨天一晚上他没合眼,他从不是个胆小鬼,只是在曲望南的事情上格外慎重,他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只求在那些情况发生的时候,曲望南能不受伤害。   父皇的反对?太子的猜疑?他都不在乎,大不了舍了这一身剐,做不了王爷,他还可以做个豪绅。   想来想去,却发现他最怕的是曲望南不喜欢他,只当他是个朋友。   所以今天正巧着有机会,他还想着好好跟曲望南赔礼道歉,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至少他的机会也比旁人来的大许多。   可等他一到,就被裴皇后给留下了,他几次三番说要出去,裴皇后好似听不懂这话,就是不放行。   最后这屋子里也就只有,太子,太子妃,古丹公主,高长奇和他五人,中途的时候高长淅离了席,走之前还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凌儿?凌儿?”裴皇后唤了几声,高长凌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母后?”他心下烦的很,又害怕高长淅找到曲望南,把当初自己父皇从中作梗的内幕说出来。那时候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就算不能在破镜重圆,高长淅会不会再把他知道内情的事情说出来,曲望南的性子他多了解,她最恨亲近的人欺骗她。   这件事情,要说他也希望是自己坦白。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三心二意的!”裴皇后笑着,到没有责怪的意思,“布依公主也是善武的,你们有空也可以切磋切磋。”   “凌儿是兄弟几人里面,这功夫最好的!”裴皇后面向布依公主,说完还拉过了她的手。   “那有机会一定请教!”布依公主也笑着看了高长凌一眼。   “长奇功夫也好,找他也是一样的,我很忙,不方便!”高长凌一点情面也没留,拒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我让你去你就去!”裴皇后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高长凌的话一说,布依公主就有些无措而尴尬的低下了头。   一个女子,一个孩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家,说好听点是和亲,其实也就是个质子,公主的心里一定是惶恐和自卑的,更得好生照顾着,但高长凌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不贴心的性子,让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母后,你懂我的!”高长凌吊儿郎当的笑了笑,“你让我去,就算我现在答应了,到时候我可不一定会去!何苦呢!”   “长凌,怎么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高长泽也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不反对高长凌活的自在,他觉得这个弟弟可以高长淅省心多了,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能拂了母后的面子。   “无妨无妨,越王殿下这样的性子我很是欣赏!”布依公主连忙抬起头,拉着皇后的手甜甜的说到,那表情说不出的乖巧。   高长凌看了她一眼然后皱起了眉。   “这孩子,真的被我宠坏了。”裴皇后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越王殿下带我四处转转?”布依说完,就眼带星光,期待的看着高长凌。   高长奇在旁边叹了口气,得,公主选了他皇兄。   “好啊好啊,长凌,快!”高长凌还没回答,裴皇后代他答应了。   布依公主羞涩的笑着,然后站了起来,摆明了就是等高长凌。   高长凌也不傻,此刻也明白了裴皇后的意思,他心下哑然失笑,自己这还在单相思,自己的母后已经开始给他乱点鸳鸯谱了。   但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出去的机会了,要是他不答应,可能还要被按在这屋子里,那他什么时候能见到曲望南。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和布依公主一起走了出去,裴皇后看着俩人的背影,笑开了怀。   高长凌带着布依公主到了庄园的池塘边。   “看吧!”他眼神示意布依公主往前看,“你仔细看看,我还有事,我把福来留给你,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就行了。”   “等等!”布依公主昂着头把他叫住。   高长凌原本已经转身要走了,听见她的话转了身,这姑娘现在哪还有刚才那委委屈屈,知书达理的样子,正趾高气昂的看着他呢。   高长凌歪着头,嗤笑了一下,“还有什么事?”   “你什么态度啊!”布依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高长凌,“我让你陪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还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是古丹的公主!”   “嗯!”高长凌挑眉,“所以呢?我看不上古丹的公主,不行么?”   “你!”布依气的跺了下脚,脸都红了起来,“你别不识好歹,我来的时候就打听到了,你也就是个花架子,我嫁给你,是你的福气!”   “那我也有个好看的皮囊,你这样的相貌,看见我不自卑?”高长凌低着头看着布依,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其实布依已经算是生的天姿国色,但在高长凌心里,她还不及曲望南的万分之一。   “你!”布依被高长凌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用手指着他。   “你慢慢看,想去其他地方,让福来带着你去!”高长凌不在和她纠缠,这纯属于浪费时间。   布依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   你不喜欢我?我偏要嫁给你,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这么对我!   高长凌不知道曲望南在哪,也没法去问旁人,只能自己找。   而那边的曲望南,正和高长淅面面相觑。   良久无言,最后还是曲望南没忍住。   “瑞王殿下,进来可安康?”说完,她还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   高长淅面露苦涩,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曲望南。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么?”他的语气哀求,曲望南可能喜欢高长凌的这个想法折磨的他就快疯了,她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往事都已随风而去,男女有别,合该如此!”曲望南还是笑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异常,只是眼底的不耐烦太过明显。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高长淅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曲望南的手,他迫切的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曲望南,他想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她,自己的心里一直只有她。   “事情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么?”曲望南挣脱开高长淅的手,“瑞王殿下请您自重!”   “有!我必须要说。”被曲望南甩开的那只手握拳,高长淅狠下了心,他不想再瞒着了,他只想曲望南留在他身边,“我爱的是你,我心里一直只有你,当年,是父皇忌惮你魏国公府的兵权,怕我对太子造成威胁,才用你的命来威胁的我!”   “南南,我爱的是你啊,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受伤?”高长淅咬紧了牙,眼睛里都有了泪花。   “忌惮我外祖父?”曲望南睁大了眼睛,她以前一直觉得是高长淅移情别恋,却原来这中间还有如此猫腻?   “对!”高长淅撒了谎,皇帝说的是不信任太子,但是他觉得此刻只有这么说,曲望南才会更有可能和他一起怨恨皇帝,才有可能回到他身边。   “太可笑了!”曲望南控制不住声音,“我魏国公府忠心耿耿,却要被如此猜忌?”   她叶家儿郎,对大晋一直忠心耿耿,多少先辈葬身南境,就连尸骨都留在了那里。即使如此,却还是抵不过这权利猜忌?   “那你能回到我身边么?”高长淅祈求的看着曲望南,“我可以为了你,把府里的人都赶出去,你会是我唯一的爱人,我唯一的妻子。”   曲望南在高长淅的眼神里,又退了一步,她从没想过,当年的事情有如此隐情,那高长淅也是受害者。   可是...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已经走出了那片阴霾,她已经回不去了。   爱情从来不分对错,也不是比惨。   而且,高长淅已经娶了妻,有了孩子,她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如今的瑞王,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被迫和钱白梅分开的曲鸿峰娶了自己的母亲,生了自己,但是心里还爱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最后有机会和钱白梅在一起之后,对她们母女那是何其残忍,上辈子她们不就命丧于此么?   如今自己站到了钱白梅的位置上,高长淅变成了曲鸿峰,他的孩子就是下一个自己。   这天道轮回可真是可笑。   但,我不是钱白梅,我也不会成为那样无耻的人。   “瑞王殿下,世事本就无常,错过了就错过了,我们只能往前走,回不了头了!”曲望南看着高长淅,眼里却没有犹豫。   “可我们何其无辜?我们本来可以长相厮守!”高长淅嘶吼了出来,为什么曲望南知道了真相,却还是不愿意回来?“是不是你爱上别人了?长凌是么?他哪里好?他都要娶别人了!”   他要娶别人了?   曲望南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为什么不能呼吸了呢!   作者:哎呀,我怎么感觉这章写了一半,好不爽啊,我要赶紧把另一半写出来。 第八十二章   高长淅看着曲望南这转瞬间落寞的表情,心里冒起了一团火!   “你喜欢他了是么?嗯?”他又向前两步, 已经完完全全站到了曲望南身边面前, 压人的气势一下子扑了过来。   曲望南这时也回过了神,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是喜欢么?不, 我只是把他当成了知己好友,怎么会是喜欢他呢?   “既然不是, 为什么你不回到我身边?”看到曲望南摇头,高长淅的情绪才稳定了点, 声音也轻了许多, “如今我有了权势, 我能护着你了!”   “你是不是还在乎着其他的?我都可以解释的。何冉冉是在那时候帮着父皇暗算我,所以我才会娶了她。”高长淅继续说道, “至于怜契,我根本不爱她, 只是她的眼睛太像你了, 没有你的日子, 你不知道有多难熬。”   “还有那个孩子,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把他送走!”他把能想到的,曲望南会介意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就是想告诉眼前的姑娘自己有多在乎他。   “我爱的只有你!”高长淅这话说的郑重,他迫切的希望曲望南能明白他的心思。   曲望南看着高长淅,觉得此刻的他格外的陌生,以前的他很善良,可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却又很是残忍。   那孩子何其无辜, 虎毒还不食子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皱着眉,语带谴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那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的父亲,你该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爱!”   曲鸿峰原本应该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但实际情况却是,他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在乎。高长淅又变成了第二个曲鸿峰。   “可是我只想要你!”高长淅情绪又有些失控,他双手握拳,然后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揉了揉脸,才又转过来面对曲望南。   “我们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们不可能了!”高长淅离曲望南太近,她很不舒服,但是身后就是石桌,退无可退,于是她换了个方向,离高长淅更远。   “可是我也是无辜的!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痛苦么?啊?”高长淅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这几年在这朝堂之上如履薄冰,也不过是想有那么点权利,能护着你!”   “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付出一切,你呢?”曲望南的拒绝让高长淅茫然失措,他已经告诉她真相了,这还不够么?   “你对我可曾有过真情?”高长淅说的一字一句,直视着曲望南的眼睛。   “有过!”曲望南直直的看回去,高长淅的笑刚出现在脸上,她又开口说道,“可是已经过去了。”   “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高长淅有些挫败,他的筹码已经全都摆了出来,可曲望南好似铁了心,不要回头。“我们不过是被这时势,是被这权利给愚弄了,我们合该有第二次机会,我们不该就这样形同路人,从此再无瓜葛。”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曲望南这才知道,高长淅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他走不出来了。   知道这事情的真相,难过么?难过!气愤么?气愤!可还回得去么?回不去了。   高长淅不知道曲望南为什么如此问,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自己的心上人。   “你活的自在,飞扬,无拘无束。”高长淅有些怀念那时候跟他抱怨,跟他撒娇的曲望南,“所以我希望你能永远活的如此快活。”   曲望南笑着歪了下头。   “不,我活的压抑,苦闷,无助!”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在微笑着,“但是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需要的是尊重。”   “你以为我嬉皮笑脸就是自在,你以为我不顾人言是飞扬,你以为我说话不顾及是无拘无束。”她又苦笑了下,“但是你不知道那不过就是无能的反抗,你看我被何似逼迫成那样,最后也只能吃闷亏而已。”   “但即便如此,我不需要你把我当成娇花护着,有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承担,你只是需要告诉我,不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如果当初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今也肯定不是这般光景。   “我那是在救你的命!”高长淅难以理解,自己没告诉她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反倒成了他的错?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瞒着你?高长凌也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有告诉你么?”为什么曲望南如此厚此薄彼,“他也在骗你,那是不是你也要如同对我一般对他?你怎么还能和他那么亲昵!”   曲望南看着高长淅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们的事情与他有关么?”她冷下脸,“这是你的事情,这是我们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们不该把自己的责任转移到别人的身上。”高长凌在他们的感情里原本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高长淅那时是她恋人。“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是你的责任,不是他的!”   “你在偏袒他!”高长淅完全不能接受,他和高长凌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曲望南已经知道这事情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你看看现在的自己,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抛弃,你真的还爱我么?还是只是爱着那段时光?”   “瑞王殿下,往前看吧,您不是也有了新的人生了么?”曲望南又往后退了一步,“我在南境这么多年,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知足,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会一无所有。”   “我们已经过去了,怎么都回不了头,不如朝前看,一直沉溺在过去,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幸。”也许在高长淅让她忍一忍何冉冉的那一刻,老天爷就已经写好了他们的结果。   高长淅没有说话,曲望南看不出他的想法,于是转身便走,可走了两步,她又回了头,有些话,还是不说不快。   “我们的事情里,越王殿下是无辜的,你不该如此说他,他对您如何我们都看的出来,你现在的样子,未免太不体面。”高长凌在她跟前,可从来没有说过高长淅的坏话。   “果然!”没想到听完这话,高长淅冷笑了起来,“你就是爱上他了,所以才对他如此宽容。”   “我...”曲望南刚想反驳,高长淅就打断了她。   “可是他要娶别人了,古丹的公主!”公主这两字,高长淅说的掷地有声,“还有,就算没有布依,你觉得父皇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你以为一样的情况,他高长凌能比我强到哪里去?他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罢了,他如今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他?人家都说他是个废物!”   “南南,你才是残忍的那个!”高长淅伸出手指着曲望南,“我还爱着你,你却已经移情别恋了。”   “你还真当我瞎,看不出来你跟高长凌之间的那些个眉来眼去,暗通款曲?”高长淅已经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只是觉得这样说,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曲望南直愣愣的睁大了眼睛,却没有反驳。   原来,外人看她和高长凌,是这样的么?   可是,她们只是关系好而已,高长凌就像另一个她一样,能够看穿她的无助,帮她从困境里解救出来,可是又会尊重她的选择。   在高长凌面前,她觉得没有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就是喜欢么?   喜欢难道不是会害羞,会无措么?   她在高长凌面前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高长凌看,哪怕是丑陋的一面,这就是喜欢么?   曲望南感觉到天旋地转,什么是喜欢呢?   高长淅看出了她的震惊,这时也才回过神,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她,在心里连连骂自己混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南南,忘了他吧,母后已经默许了他和古丹公主的婚事,你再这么下去,会受伤的。”高长淅柔声说到,就像是低声蛊惑,想让曲望南回头。   他要娶别人?   不!   我不想他娶别人,那样我的心会很痛。   原来,这也是喜欢,这也是爱么?   原来,我已经爱上他了么?那他呢?他会爱我么?   “南南!”高长淅见她还在发愣,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曲望南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再一次甩开。   “他不是废物!”他比所有人都来得像英雄,他不是废物!   “你!”高长淅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她想了这么久,要说的就是这个?   “他比你来的正直,磊落,他不是废物!”高长淅没有资格如此诋毁高长凌,她知道高长凌有多好,也知道高长凌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不行,她不允许别人在自己面前这么诋毁他!   曲望南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她想见高长凌,现在就想!   高长淅站在看着她的背影,周身都被愤怒包围,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不服!这些失去的他终究会一样一样拿回来,包括曲望南!   曲望南不知道高长淅的想法,她一路小跑,四处找,她不知道高长凌在哪,但是她很想见他。   这庄园其实也不大,可如今却仿佛走不完。   前面的蹴鞠场有人正在踢蹴鞠,笑声加油声络绎不绝,曲望南却不做停留,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但是这样奔跑,却能让她好受一点。   不过是一歪头的功夫,她就和对面的人撞上了,这蹴鞠场就是人多。   她刚想抬头说声对不起,却看到面前人的黑玉带钩,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要跳了出来。   她慢慢抬头,高长凌正看着她笑。   “你力气可真大!”高长凌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   曲望南却在他的动作下红了眼眶,明明她们还是朋友,她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高长凌看着她红了的眼睛,也慌了神?是谁跟她说了什么?自己已经来迟了?   “你要娶古丹公主了么?”曲望南咬着下嘴唇抬头看着高长凌。   “不,谁跟你说的?我不喜欢她!我不会娶她的!”古丹公主?曲望南是如何知道的?高长淅?自己的二哥?   所以,曲望南已经知道了当年的全部真相,所以才会红了眼,那如今呢?她是不是还会回到自己二哥身边?   自己才知道喜欢她,却只能看着她走向别人了么?   “那你娶我吧!”曲望南红着脸,孤注一掷,“我很好的,你会喜欢我的,古丹公主长得好看,但我娘以前是京城第一大美女,我长大了也会很好看的。”   “我外祖母也会教我持家之道,”曲望南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边说边低下了头,“我还可以保护你,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高长凌力气太大,她的鼻子还撞到了他的胸口。 第八十三章   曲望南听着高长凌的咚咚咚的快速心跳声,笑弯了眼角。   他是喜欢我的, 他竟然是喜欢我的, 他果然是喜欢我的。   难言的喜悦从曲望南的心里咕嘟咕嘟的冒出来,就像是刚放上小葱的辣暖锅, 暖的她浑身舒坦,这不, 鼻涕都下来了。   曲望南眯着眼吸了吸鼻子,千万不能被高长凌看见, 有碍于她的形象。   可是, 怎么还在流啊!   高长凌内心也是狂喜, 他最怕的就是曲望南不喜欢他,他可以为了曲望南去面对那些困难险境, 可如果曲望南心里没他,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万幸的是, 她是喜欢我的!   而且, 还是她先跟我表明爱意的, 她让我娶她, 我得宠着她,只能依着她, 娶她了!   就在此时,他也听到了曲望南吸鼻子的声音,以为她是喜极而泣,赶紧低头轻轻唤了一声南南。   曲望南也抬起了头。   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高长凌瞪大了眼睛。   “南南, 你怎么流鼻血了啊!”曲望南还不知道自己在流鼻血,听到高长凌的声音,下意识的用手被擦了擦鼻子,结果糊了自己一手一脸的血。   “抬头抬头,快!”曲望南下意识的抬头,高长凌立刻捏住她的鼻梁。   “我...我...”曲望南被高长凌推着走,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一阵闹腾,这是俩人的动静也引起了正在蹴鞠的那些人的注意,几个人看着曲望南流着鼻血,高长凌推着她往前走,窃窃私语。   有人觉得是高长凌打了曲望南,反正越王暴力的形象深入人心。   有人说这俩人关系一直很好,大概就是朋友间的打闹。   有人小声的说,刚才明明看见他们拥抱了,肯定关系匪浅。   说什么的都有,而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在一个偏僻的凉亭里,正围着一个水盆,四下无人。   高长淅给曲望南清洗鼻血,曲望南就看着他傻笑。   好一顿折腾,这血才算止住了。   高长凌松了口气,看着曲望南的脸,觉得她可爱到自己心坎里去了,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揉捏,但碍于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用手指轻点曲望南的鼻尖。   “我都好看到让你流鼻血了?”高长凌挑着眉,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呸,是你太用力了,让我的鼻子撞上了你的胸口,给我撞出血了!”曲望南虽然是先表明心意诉说爱意的那个人,但这个时候,可不能输。   后来的就这个话题,俩个人争论了几十年,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可爱了,喜欢到不能自拔。”曲望南拉着竹椅往高长凌这挪了挪。   “不是你先喜欢的我么?”高长凌难得的红了脸。   “咦,明明是你先对我好的!”曲望南眨了眨眼睛,“现在想来,你经常给我写信,怕就是相思难耐!”   越说越孟浪,高长凌这下子连脖子都红了。   “哼哼!”曲望南笑的狡黠,得意洋洋。   “看看你,害羞成这个样子,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曲望南拍了拍高长凌的膝盖,这个样子,她倒好像个花花公子。   高长凌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握拳,心里羞的根本没办法反驳。   曲望南觉得他这样子可爱极了,于是笑着又往前凑了凑。   然后转瞬之间,高长凌朝她伸出了手,她毫无防备的,就被亲了。   曲望南睁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忘了,更别提闭上眼睛了。   高长凌本来也羞的不行,但看着她这懵懵的样子,反而不紧张了,还笑出了声。   他轻咬了一下曲望南的唇,声音低沉,“呼吸!”   曲望南这时才回过神来,开始呼吸。   “闭眼!”高长凌放在曲望南后脑勺的手微微加大力道,另一只手去握住曲望南放在他膝盖上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   曲望南只觉得一阵发麻,心就像是要从胸口里跳了出来。   原来,男人的嘴唇也是软的么?   高长凌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但只是这么一下,下一刻他就退了回去,手也从曲望南后脑勺移开,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   这下子轮到曲望南不好意思了。   “你...你也太孟浪了!”她红着脸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刚刚吃了绿豆糕啊?”高长凌显然没想着放过她。   “你...太不要脸了!”曲望南把椅子又往后挪了挪,歪过头,根本无法直视高长凌,说这话的时候都在呢喃,都不敢大声。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让我一通好找!”惊鸿拎着个食盒跑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越王也在,两个人都红着一张脸。   顶着一肚子的疑问,惊鸿还是先跟高长凌行了个礼。   “啊...”曲望南有点尴尬的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情,惊鸿看到了多少。   “小姐,你要的甜汤!”惊鸿走了过来,把食盒打开,甜汤拿到了曲望南和高长凌身侧的石桌上。   曲望南看了看甜汤,看了看高长凌,又看了看惊鸿。   “不喝了!”她嘟着嘴,觉得自己现在心里已经甜的冒泡了。   “加了很多糖的!”惊鸿连忙说明,心中也纳闷,刚刚还要喝的人,怎么一下子转变这么快。   “你们家小姐啊,已经够甜的了!”高长凌在旁插话,这话一说,曲望南的脸更红了。   这话可有歧义,是曲望南心里甜,还是曲望南甜?   “臭流氓!”曲望南看了眼高长凌,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又看了眼高长凌,心里再补充一句,“好看的臭流氓!”   “小姐,我刚刚找您找了好久,我按原路返回的时候,只看到了瑞王殿下,他脸色可差了,我都没敢跟他说话。”惊鸿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瑞王是那个样子。   一提到高长淅,曲望南和高长凌都变了脸色。   “惊鸿,你先自己去玩吧,我有点事情和越王殿下说。”有点事情,现在就要说清楚,既然俩个人决定在一起,那么就不要有隐瞒。   惊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但曲望南的话,她一直都听。   看着惊鸿走后,曲望南和高长凌换了个椅子,坐在身侧的石椅上。   “瑞王都跟我说了,当年的事情!”曲望南用手拿起勺子,搅拌了两下甜汤。   高长凌心也沉了下来,她知道了,她知道多少了?   “谢谢你,在那个时候站在我身边!”曲望南想起自己流着眼泪,看着高长淅迎亲,是高长凌,不顾他人眼光,不顾他人流言,调转了马头,把她带离了那个伤心地。   “你知道了?”高长凌此刻明白,曲望南肯定是知道,自己当年是知情的了,但是她还是说了喜欢自己,那么是不是说,她也不怪他呢?   “我知道了。”曲望南笑着点点头。   “你不怪我瞒着你么?我也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的。”如果当年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做了你能做的事情。”曲望南伸手拉住了高长凌放在石桌子上的手。“需要告诉我的是瑞王,那时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是他选择了瞒着我,是他选择了成亲,而如今,他也有了孩子。”   “所以那时候,你才对我那么好的是么?”曲望南咬了下嘴唇,“你不知道,那时候有你在身边,我有多感谢。”   高长凌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些,心下除了感动,还有更多的是欣喜。   “你不会其实不喜欢我,只对我是感恩吧?”他又有点不确定。   曲望南一下子笑出了声,高长凌怎么这么会胡思乱想。   “那你是因为可怜我,才说喜欢我的么?”她学着高长凌的样子挑了挑眉。   俩人都没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良久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傻瓜。   然后又被对方逗得笑了起来。   “陛下既然当年能反对我和瑞王,那如今,应该也不会同意你我在一起的。”笑完了,曲望南又皱了下眉,她还是很介怀,陛下如此忌惮她魏国公府。   “那又如何?他想伤害你,得先杀了我!”高长凌心里早有决断,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这一辈子,从幼年时期的如履薄冰,到少年时期的癫狂无序,再到后来的无所无谓,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不想放手。   如今,就算是个鱼死网破,他也要放手一搏。   “你不会瞒着我的对么?有什么事情你都会告诉我的对么?”曲望南期待的看着高长凌,她心里有答案,但还是想让高长凌自己说出来。   “我绝不会瞒着你。”高长凌回握住曲望南得手,“这是我们俩个人的事情,我没有独自做决定的权利。”   曲望南笑了,“就算是黄泉路上,我也要和你一起走。”   而在西戎,炟然将收到的暗探传来的消息给了罗亚夫人,他们这才知道了炟柔的所有情况。   生了孩子,毁了容,还让胡服瞒着所有人,可真是出息了!   消息里还说,炟柔貌似对大晋的瑞王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到底是糊涂了,当初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那的。”罗亚夫人握紧了手里的信。   “我去把她带回来!”炟然也很是生气,炟柔竟然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不,我去!”罗亚夫人站了起来,“我亲自去!”   “祖母?”炟然瞪大了眼睛,罗亚夫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西戎,大晋虎狼之地,要是出了事情,这可怎么担得起?   “无妨,我还想去见见故人!”罗亚夫人勾起嘴角。 第八十四章   下午的时候,裴皇后就放了众人回来, 在行礼的时候, 曲望南偷偷看了一眼站在皇后身边的高长凌,然后又立刻低下头, 笑的跟吃了蜜一样。   出了庄园,她让惊鸿先回府, 自己骑着马就去城外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还去了趟城内最大的首饰楼, 买了一支玉簪, 价格不菲, 用自己外祖父的名字记了账,这才回了府。   而高长凌今天又被裴皇后留了宿, 跟着一起回了宫用晚膳。   裴皇后看着心情不错的高长凌,还以为是他也喜欢布依公主, 这不很晚了, 还拉着他说话。   “布依公主刚刚还悄悄跟我说, 很是心悦你, 我瞧着你应该也是不厌烦她的!”裴皇后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拿着一块点心。   高长凌这时才想起来, 自己的母后还存着这个心思,于是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我不喜欢她!”高长凌从不喜欢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容易后患无穷。   “可我听说你们相处的还不错。”裴皇后有些慌乱,今天布依回来的时候, 还多次直白的表示愿意嫁给越王。   “我不喜欢她,母后也莫要强求,若是真的逼我娶她,不如放我去边境。”高长凌直视裴皇后,“让我在这京中日日看着一个不爱的女子,我怕定是要郁郁寡欢到老,不如让我去边境,这条命给了保卫疆土,更是有价值些。”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话呢!”裴皇后放下手里的点心,“不娶就不娶,何苦说这话诛我的心,不过我见着这布依公主是个知书达理暖人心的,你娶了定不会出错。”   “母后,您见着她是好,我见却不见得,我要娶,也要娶个我心爱的。”高长凌想到曲望南,又无意识的低下头笑了笑。   裴皇后见他如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是已经有心仪之人了?”裴皇后手抚摸着杯子,关切的问道。   “母后就莫要为我这事操心了,我有分寸的。”高长凌笑着安抚了下裴皇后,他和曲望南的事情,他还不准备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时候公布出来。   随后母子俩又说了几句,高长凌就告辞了。   裴皇后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就跟旁边的嬷嬷吩咐,“你去找人问问,越王最近和哪个女子走的近。”   嬷嬷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等到高长凌回到家,福来伺候他洗漱好,他才定下神来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早上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欣喜若狂,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可以有如此大的起伏。   亲曲望南完全是冲动,他被羞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就亲了上去。   俩人唇齿相依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曲望南揉进怀里,下次..   咚...咚   有人敲了敲他房间的窗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猛地坐起来,皱起眉。   “是我...”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高长凌知道那是谁,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开窗。   窗户一打开没见到人,高长凌已经自己听错了,因为太过想念所以才会听到曲望南的声音,但是下一秒,他又听到了笑声。   低头一看,曲望南坐在窗脚下,抬着头朝他笑,然后伸出了手,“给你!”   他伸手接过来盒子,一打开,是个白玉发簪,玉簪的一头,轮廓是条鱼。   “送你的,喜欢吗?”曲望南这才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双手放到了窗边,歪着头笑看高长凌。   高长凌一时间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仿佛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曲望南就是那声名在外的浪荡子。如今这浪荡子在追求姑娘,于是翻墙,敲响了姑娘的窗户。   他把盒子给合上,然后向前走了一步,“你跟谁学的这一套?”   “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啊?这叫定情信物!”曲望南笑的更得意,“我们现在这样就叫私定终身。”   高长凌失笑,这丫头,不知道从哪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活学活用了。   “那话本里有没有说,这都是男子对女子做的。”高长凌也歪着头,和曲望南四目相对。   “那又如何?”曲望南耸了耸肩,“我喜欢宠着你啊!”   “那我也宠宠你,快进来!”虽说天气已经暖和的多,但是这半夜,湿气还是重了些。   “不进去啦,我就是给你送这个,送完就回去啦!”曲望南其实就是想见见高长凌,明早高长凌也会去校场,但是她等不及了,就想现在见,那滋味百爪挠心,如今见到了,她也就舒坦了。   “这么急?”高长凌有些诧异,“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你送我,我在送你,我们要互相送一个晚上了!”她又不是什么柔弱的姑娘。   “走啦!”她挥了挥手准备转身离开,高长凌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可是如果我不送你,我会一直担心你到家没有,一直辗转反侧说不着。”高长凌学着曲望南撒娇,也嘟了嘟嘴,“你也让我宠宠你嘛!”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又红了脸,然后点了点头。   高长凌穿好了衣服,还给曲望南带了件披风,俩人翻了窗,翻了墙,走在了去魏国公府的路上。   曲望南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比如叶楚河要去南境啦,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去的。再比如自己今天去郊外看了花田,高长凌听的津津有味。   “这时候,你该牵我的手了!”曲望南上一句还在说晚上吃了什么,下一句突然就冒出了句这个。   “啊?”高长凌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话本里这个时候,你就该牵我的手了!”曲望南用眼睛瞟了瞟高长凌,抿了抿嘴,然后默默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高长凌眨了眨眼睛。   曲望南等不及了,一把拉过高长凌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故作镇定的继续往前走。   高长凌笑着摇了摇头,他好像真的成了被追求的姑娘,是不是因为话本看的少了,在曲望南面前自己才这么木讷?该让清酒找点大热话本,让他学习学习了。   到了魏国公府,曲望南还是翻了墙,然后趴在墙头跟高长凌挥手道别。   而裴皇后知道高长凌的想法从不改变,也不再强求他娶布依公主,于是她跟皇帝说了这事,俩人合计,那就让高长奇娶了公主。   他们先委婉的跟俩人透露这个消息,但没想到,公主不乐意,高长奇也不乐意。   布依摆明了就想嫁给高长凌,高长奇也不想娶一个心有他人的女子,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这布依虽是质子,但到底是古丹的公主,古丹虽不如大晋,但也不容小觑,他们到底不能强迫布依。   高长奇皇帝都是不怎么担心,他是大晋的皇子,就是再不愿,只要国家有这个需要,他就得娶,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布依回心转意。   若是实在不行,皇帝心下也有个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让高长凌娶了布依。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不能成事,但若是布依公主执意要嫁,那后续俩人之间有了什么问题,也是公主自己的过错,怪不到他大晋头上。   这事高长凌并不知情,他现在每天白天和曲望南一起在校场,晚上回来就恶补话本,看的是啧啧称奇,话本里真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有。   比如这个,某某公子的夫人和妾室相好,俩个女子竟然私定了终身,最后毒死了那个花心的公子,俩人带着孩子过上了大富大贵的生活。   还有这个,某某夫人深爱自己花心的丈夫,整日为了丈夫不归家而以泪洗面,直到有一天,丈夫外出再也没有归来,夫人苦苦寻找,却依旧无果,街坊四邻都说,那花心的男人定是带着别的女子跑了,久而久之夫人便很少出门了。其实事情的真相是,夫人难以忍受丈夫的寻花问柳,在一个晚上,割了丈夫的舌头,打断了丈夫的腿,把丈夫永远的拴在了自己身边。   高长凌看完打了个寒颤,这写的可真好。   但是这一堆话本他都看完了,怎么一本甜蜜蜜的都没有?   他把清酒给叫了过来,温婉询问。   “我是先告诉王爷,要是不忠就会是这个下场!”清酒歪着头面无表情,“王爷都看完了?那我待会儿让下人再给王爷送点,那些就是王爷要的甜蜜蜜了。”   清酒说完假笑了一下就走了,留下高长凌一个人在那里一脸崩溃。   他们的日子是过的开心,但是瑞王府就是另外一份景象。   高长淅从宴会回来的那日起,就性情大变,长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非公事绝不出门。就连怜契个高念歌都不去看了。   怜契来了几次,都碰了钉子。   她站在高长淅书房的门口,看着福春慢慢的关上的门,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喜鹊轻轻的拉住了她。   “主子,我们回去吧,我听说王爷这小半个月都这样,府里他谁都不见的,他不是针对主子,您别难过。”喜鹊说的也是实话。   “哟,怎么?又碰了一鼻子灰啊?”何冉冉从远处走了过来,走到了怜契面前,还微微摸了摸头发。   怜契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走。   “你真的不在乎?不是吧,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何苦在我这咬着牙呢?”何冉冉见怜契停了脚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走到了怜契身边。   “我带你去见见那个人,那个王爷心里最爱的人!”何冉冉凑到怜契耳边,笑着小声说道。   那声音,仿佛是蛊惑,怜契一时间晃了神。   她以前说不在乎,不过是自欺欺人。怎么不在乎?但是那时候王爷对她也是百般在乎,所以她可以说服自己,而如今,她连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想知道,就跟我来,来晚了人走了,我可就帮不了你了。”何冉冉说完,转身先迈了步子,过不起来,没一会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带着怜契出了府,怜契很久没有自己出来了,最开始高长淅派了俩个人跟着她保护她,她从不曾出来过。后来那俩人被撤走了,她更不经常出门。   如今走上了街,觉得这景象像是很陌生。   何冉冉带着怜契来到了点心店,坐到了二楼。何冉冉点了一大桌子的点心,配了两碗甜汤。   “多吃点,否则待会儿心里的苦,你压不住!”何冉冉笑着嘱咐,语气里却是幸灾乐祸。   怜契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在看。   没过一会儿,何冉冉就说了一句,“来了。”   怜契连忙向下看去,一个黄衣姑娘,带着一个小丫鬟笑着走进了店里,然后坐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那姑娘竟然还让小丫鬟坐在椅子上一起吃。   “那是魏国公府的曲望南。”何冉冉没了笑容,看见曲望南,她的心里也恨,“王爷心里的白月光,求而不得的宝贝。”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怜契说了第一句话。   何冉冉嗤笑了一声,“我骗你?我犯得着么?你仔细看看,她的那双眼睛,你好好看看!”   怜契不知道何冉冉为什么说这个,当她还是下意识看向那个姑娘的眼睛,但是看不太清,于是她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半步,靠近了二楼的栏杆。   她看清了,那双眼睛,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的眼睛。   所以,高长淅喜欢他,是因为她的这双眼睛?不,不可能的!   怜契摇了摇头,不知道怕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但何冉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何冉冉双手放在怜契的肩膀上,强迫她向前,强迫她去看曲望南!   “看清了么?嗯?”何冉冉在怜契耳边说到,“你毁了容,但这眼睛还在,于是王爷依旧疼你,也不过只是因为,他只爱你这双眼睛罢了!”   “你就是个替身!”何冉冉说完这句话,笑了起来,语气里有一种报复得逞后的快感。   “不,不是的!”怜契无助的摇了摇头,喜鹊连忙上前,把她从何冉冉手里拉出来。   “王妃自重,这事王爷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喜鹊下意识的站到了怜契身前。   “我在乎么?反正他也不爱我!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爱我!”何冉冉苦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下曲望南,“他就爱那个人,曲望南有什么好?嗯?”   云儿这时轻声的唤了声王妃,何冉冉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整理了情绪。   “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何冉冉又笑了起来,她的情绪多变的都有些不太正常,“推你下池塘的,可不是我!”   怜契瞪大了眼睛,“不,你骗我!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过就是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入我的眼?”何冉冉挥了下手,“不是我,你想想这偌大的王府,谁还敢这么做?”   怜契险些站不住,还是喜鹊扶住了她。   不是何冉冉,偌大的王府,谁还敢这么做?   不就只有王爷了么?   怜契心如刀绞,她原本也不是个愚笨的人,高长淅若是只把她当替身,当场那个曲望南的替身,那肯定是不愿意看她的脸,让她毁了容,只留下一双眼睛,只留下一双相似的眼睛。   原来她以前觉得的万千宠爱,不过是从那个黄衣姑娘那偷来的。自己抛弃了一切,抛弃了国家,却只是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对她如此残忍?   何冉冉看着怜契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让怜契知道,只要曲望南在一日,高长淅就不会喜欢上别人。   她们一直等到曲望南走,才从楼上下来。   怜契下来的时候,脚步轻浮,都有些站不住。   回到府里,她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看着高念歌,才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往事那些奇怪的地方,终于有了解释。   念歌,念曲,思念曲望南。   高长淅很喜欢她带着面纱,这样才能只看她的眼睛。   高长淅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只是因为这是个替身生出来的孩子。   自己的一切,就换来了这个结果,她真愚蠢!   接下来的几天,她也不去找高长淅了。   就坐在屋子里,也不怎么吃饭,巨大的忧伤让她透不过气。   喜鹊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怜契呆呆坐着。   “主子,胡先生送了个口信!”   喜鹊见怜契没有反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胡先生说,老家来了人,想要见见主子!” 第八十五章   怜契从没想过,自己的祖母会为了自己来到大晋, 但这也给她满是死灰的心里生出了点希望的小火苗。   晚上, 她没有带喜鹊,也没有通知府里的人, 自己出了府。这也多亏了高长淅最近不见人,才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来到了之前啄玉班住的院子, 她有些不敢敲门,在门口踌蹴了许久, 门却自己打开了。   炟然冷着一张脸给她开了门。   “进来, 祖母等你很久了!”炟然先是看了看怜契, 然后侧身让她走了进来。他和自己的这个妹妹的关系很是奇怪,俩人互相看不上, 但是真看到自己妹妹受伤,他又不可抑制的难受。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炟然带着怜契往里屋走, 心里明明想问她还好么, 但是到嘴边就又变成了这样的话。   怜契歪了歪头, 没有反驳。   是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壮志绸缪的要来大晋做个探子,结果最后变成了一个替身,没了斗志,变成了一个她最讨厌的废物。   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胡服正跪在地上, 罗亚夫人穿着大晋的衣服,端坐在椅子上。   “祖母!”见到罗亚夫人,怜契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炟柔,站起来让我看看你!”罗亚夫人此刻微笑着脸,朝着怜契招招手。   怜契走了过去,半蹲在罗亚夫人的腿边,罗亚夫人把她的面纱拿掉,露出了一张带着疤痕的脸,虽不可怖,但也没有以前的百分之一美貌。   “把事情老老实实的跟祖母说一遍,否则,”罗亚夫人点了点胡服,“这个人瞒报消息,按规当斩!”   胡服还是跪着没有动作,罗亚夫人手段狠辣他是知道的,若是夫人真心想让他死,他也必死无疑。   怜契也不想瞒着,从小到大,自己的祖母对她最好,她来大晋的目的,也是希望祖母能看清她才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谁能想,搞成了这个样子。   怜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高长淅大概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把她当个替身。但她隐瞒了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脸,她还是说脸是何冉冉派人做的,因为她怕自己的祖母真的对高长淅下毒手。   “你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罗亚夫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话里却又带着怒意。   “是炟柔没本事!”怜契没有反驳。   罗亚夫人思虑了一会儿,谁都不敢打扰她。   “你收拾收拾,后天跟我们一起回去!”罗亚夫人摸了摸怜契的头。   这是最好的,回到西戎去。   但怜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不想回去?”罗亚夫人皱起了眉。   “说什么傻话,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炟然也向前走了一步,回去,到了自己家里,好好治治脸,过好日子。   “我不甘心!”怜契握紧了拳,“我不甘心!我还没找到一个答案,我需要一个答案。”   “愚蠢!”罗亚夫人叹了口气,“为情所困,你知道你喜欢的是谁?那是大晋的皇子,难道你真的要背弃祖国,背弃自己的家人?”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怜契摇了摇头,换做以前,她是真的有抛弃祖国,抛弃家人的打算。但如今,高长淅只把她当替身,自己的祖母却可以不顾安危来找她,她怎么还能抛弃故土呢?   但是她不甘心,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比那个一直在高长淅心里的姑娘差在哪里?   “你说,高长淅喜欢的姑娘是谁?那个和你有着一样眼睛的姑娘?”罗亚夫人突然转了话题,怜契和炟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是魏国公府的曲望南!”怜契记得何冉冉是这么跟她说的。   “曲望南,曲望南。”罗亚夫人呢喃了两句这个名字,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祖母?”怜契有些不明白罗亚夫人要干什么。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后天,我会让胡服去接你,如果你要跟我们走,我就带你回家。”罗亚夫人拉过怜契的手,“如果你不跟我们走,接下来的路你就得自己走,无论生或死,我们都帮不了你!”   怜契看着自己的祖母点了点头,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话,怜契也必须回去了,炟然将她送到了门外,回来之后小声的问罗亚夫人为什么不强制带他妹妹走,他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炟然,我来只是要告诉她,我重视她,但她要走要留是她的选择。”罗亚夫人喝了口茶,“再说,我也不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的。”   炟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罗亚夫人。   “我说我要见见故人。”罗亚夫人又笑了,“还有那个叫曲望南的!”   第二天的一早,魏国公府就特别热闹。   首饰楼的小二来收月账了,叶尽崖才知道曲望南又花了那老些钱,管家正跟他说这事呢,正巧着看见曲望南手拿糕点,边吃边整腰带的走了出来。   “你给我过来!”叶尽崖压制住心里的努力,朝着曲望南招了招手。   曲望南停住脚步,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糯糯的叫了声“外祖父!”   “来来来,你来,外祖父有话对你说,乖乖,过来!”叶尽崖脸上带上温和的笑容,语气都柔的不行,乖乖都出来了。   曲望南打了个冷颤,觉得只要自己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眼睛转了一下,转身就朝外跑,出了门,还悄摸着的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外祖父有没有跟来。   叶尽崖看着曲望南那怂样,心里是又气又想笑,倒不是真的在乎这点钱,一个玉簪值多少,他只是觉得,姑娘家内敛些比较好,买了个男人用的玉簪送给谁还用想么?想想他那块不菲的黑玉。   叶尽崖甩了下手,想着等晚上再来收拾这个丫头,现在他还要进宫,如今古丹公主已经来了,两国交好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英国公不日便要启程去北境和古丹进行最后的商谈。   还有就是,这给军营置办冬衣的银子,户部一直没有发下来,他也得去催催。   曲望南如今去校场也不带侍女了,她还喜欢在去校场之前买些点心带着,到时候和高长凌分着吃。   今天要吃桂花糕,但是桂花糕卖的可快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全心想着桂花糕,没注意看路,迎面撞上了一个夫人。   “实在抱歉,是在下眼戳鲁莽,冲撞了夫人!”曲望南都没抬头看清那人的样子,就连忙行了个礼。   “无妨,姑娘定也不是故意的。”那人的口音有些不像京城中人,曲望南这次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   这人的长相甚至都不完全是大晋人,曲望南在南境多年,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身上一半是大晋的血,一半是西戎的血。   那夫人也未多纠缠,笑了笑就走了。   曲望南看着俩人的背影,咬着牙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碎银塞回了钱袋,悄悄的跟了上去。   罗亚夫人发现她跟了上来,满意的笑了笑。   这孩子确实像自己,有一丝怀疑都不会放过。自己在南境的时候,从远处看过她一次,那时候她就觉得,她那些孙子辈里,这个不是在她身边养大的外孙女儿最像她。   “祖母?”炟然也发现了,小声的叫了声罗亚夫人。   “无妨!”罗亚夫人笑了笑,就是要她跟上来。   罗亚夫人带着炟然找了个饭馆,特地要了个包厢,让小二上些店里的拿手好菜。   小二看着这两位不寻常的相貌,多留意的看了几眼,炟然给了他点打赏,才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小二刚走,门就被敲响了。   炟然有些诧异对方速度之快,但罗亚夫人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进来!”罗亚夫人轻声说。   曲望南推了门进来,然后看了看包厢内的二人,笑了笑。   “夫人从何而来?”她也不客气,自己坐到了罗亚夫人对面,炟然刚想上前阻止,被罗亚夫人给拦住了。   “姑娘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罗亚夫人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给曲望南递过去。   曲望南伸手接过,却不喝。   这人明显是知道她要来,或者说,是专门等着她而来,她怎么也得谨慎些。   “夫人在这京中可吃得惯?”曲望南心下不确定,这人是从边境来,还是从西戎来。如果是从西戎来,那才是真的可怕。   京城乃是大晋的心脏,西戎人来的如此堂而皇之,怎么不让人害怕。   “你们的食物我也是吃过些许年头的,当然吃的惯。”罗亚夫人看着曲望南拿着茶杯却没有喝,笑了笑。   “夫人是西戎人?”曲望南冷下脸来,心里越发迷惑,这人故意引她至此,且毫无遮拦的摆明身份,倒地意欲何为?   “是!”罗亚夫人点了点头。   “那夫人可来错地方了!”曲望南猛地站了起来,“夫人怕是走不了了!”   “小姑娘,不用如此急躁。”罗亚夫人喝了口茶,“不如坐下来慢慢聊?”   “我魏国公府与你西戎可算不共戴天,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能有什么可聊的!”曲望南有些防备。   “不如就聊聊,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罗亚夫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   曲望南没有说话,很是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   “毕竟,我可是你亲外祖母。”罗亚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你身上可留着我的血,西戎人的血,你说有没有可聊的?”   她这话说的轻巧,但在场的两个人却如同晴天霹雳。   作者:最近有些忙,过两天空下来每天多更新点,年前完结,过年的时候我想写甜甜的番外。 第八十六章   曲望南突然想起了自己外祖父说过的那个女子,那个生了她娘且意图偷盗行军布阵图的女子。   这时曲望南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从容的坐到了椅子上, 翘起了二郎腿。   “是你!”曲望南双手抱胸,翘着嘴角看着罗亚夫人。   她这无所谓的样子, 倒是让罗亚夫人有些吃惊了。   “你知道我?”   曲望南笑了一声。   “知道!”曲望南右手摸了摸鼻尖,“没想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好, 看来,夫人必定身份不凡, 还没问夫人如何称呼呢?”   “是谁跟你提起过我?”罗亚夫人起了兴趣, 原本她以为, 曲望南对此毫不知情,所以才选择告诉她, 想要击溃这个姑娘的信念,却没想到失算了。“你可以叫我罗亚夫人。”   “罗亚夫人当年好手段, 美人计用的炉火纯青, 最后竟然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 这样的人, 想来必定能走上高位。”曲望南看了一眼炟然,又看向罗亚夫人。“至于谁说的, 夫人觉得,除了我外祖父,还有别人么?”   “他倒是什么都敢说。”罗亚夫人歪着头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眼神充满怀念, “你外祖父是我最爱的男人,这不是谎话。”   曲望南嗤笑了一下,“但夫人应该更爱权利,对么?”   罗亚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能如此通透。”   “我是更爱权利,所以我才能为我,成为现在的我!”罗亚夫人摊开双手,“但当时我不带你娘走,不过是因为回西戎也状况凶险,不如把她留给她父亲来的安全。”   “夫人倒是好算计。”曲望南嘴上应付着罗亚夫人,心里则更多的在想怎么出去,怎么叫人。罗亚夫人既然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见她,那这四周必有埋伏。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娘,她好么?”罗亚夫人胳膊撑在了桌子上,身子往前探了探。   “很好,只要夫人不打扰,我娘就可以过得很好。”曲望南这时也收了笑容,罗亚夫人提起她娘,会不会就是一种威胁。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血脉里留的是一样的血。”罗亚夫人看出来曲望南的防备,故意放柔了声音。   “不,我们不是一家人,我的外祖母姓高,名芷兰。”曲望南摇了摇头,“你不过就是个外人,哦,不!你是敌人。”   曲望南这事看的通透,有血脉就算一家人么?那曲鸿峰又是如何对她的?有血脉就算一家人这样的话,前世她还会信,这辈子就不当回事了。   她心里的外祖母只有高芷兰,从小照顾着她,为她忧心为她愁的是高芷兰。毫无芥蒂养大她娘的还是高芷兰。她娘在大殿上要和曲鸿峰和离,遭到为难的时候,还是高芷兰义无反顾的站在她娘前面。   高芷兰拉着她娘和她的手,走了那么远的路,如今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堂而皇之的告诉你,你身上留着我的血,我是你的外祖母,自己就要认么?凭什么呢?   “我知道你不会认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罗亚夫人面色越发慈祥,“我以前只是没机会,如今我有了权势,我可以给你安逸的生活!”   曲望南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一下罗亚夫人。   “你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是我请求你给我个机会!”罗亚夫人站了起来,坐到了曲望南身边。   “夫人是要投靠我大晋?”曲望南放下腿,也正面朝着罗亚夫人。   “我们自己的血脉亲情,为何要被国家绑架?”罗亚夫人拉起曲望南的手。   “夫人想我叛国?”曲望南看了眼罗亚夫人拉着她的手,勾起了嘴角。   “什么叫叛国?”罗亚夫人手上加重了力道,“你本也是西戎人,西戎的子民也都是你的同胞,何谈叛国。”   “若我不答应,是不是今天就走不出去了?”曲望南笑着看向罗亚夫人,心中也有了打算。   “我会尊重你的,我是你的外祖母,怎么会伤害你?”罗亚夫人拍了拍曲望南的手。   曲望南笑着点了点头,罗亚夫人有些诧异,但转瞬又欣喜若狂,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什么,想要向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曲望南就这罗亚夫人拉着她的手,将她拉着站了起来,背过身来。手放到了罗亚夫人喉咙上,炟然立刻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炟然原本心绪纷乱,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祖母还有这段过往,曲望南的出招快且没有防备。   “我只是想活着走出去,自保而已!”曲望南一只手拉住罗亚夫人,一只手放在罗亚夫人喉咙上。   罗亚夫人先是吃惊,然后又笑了起来。   “你果然像我!”曲望南先是让她放松防备,然后出其不意,虽然在最后一刻她已经知道有些奇怪,但也来不及了。   “我可不像你这么心狠手辣!”曲望南嗤笑着说。   “你竟是一点都不信我的,这倒也让我有些失望!”罗亚夫人被挟持着,但是面上还是十分从容。   “夫人大可不必跟我来这套,若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是魏国公府的外孙女儿,夫人还会来找我么?”曲望南推着罗亚夫人往前走,“夫人不过就是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但如果你能跟我回去,我定会好好宠你。”罗亚夫人顺从的往前走。   “夫人早在二十几年前,就用行动告诉我们,血脉在你看来,根本远不及权利来的有吸引力。”自己跟她回去了,自己外祖父的过往就会被搬出来,顺便用自己的叛逃作为攻击的武器,从而让魏国公府失去皇帝的信任。   没了魏国公府的南境,实力远不及以前,这正是西戎的机会,也是他们想要的局面。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真像我!”罗亚夫人开心的笑了笑,若是曲望南跟她回去,那自己的这个位置就后继有人了。   炟然冲动且没有大局观,炟柔意气用事容易被情绪驱使,君熠维性格太过偏执且残暴,他们三个人,没一个人有曲望南这样清醒的头脑,更没有她这样坚定地信念。   “开门!”曲望南没有回答罗亚夫人的话,而是对着炟然说到。   炟然有些犹豫,然后看了看罗亚夫人。   罗亚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炟然把门打开。   曲望南不想引起关注,这店里总归有人认识她,她挟持着一个异族人这样的事情,总会勾起别人探查的好奇心。到时候被借题发挥为难自己的外祖父就不好了。   她走到二楼的窗口边,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了下去,罗亚夫人被她推了个踉跄,炟然连忙扶住她。   “祖母你还好么?”炟然小声的用西戎话问道。   “很好!”罗亚夫人却用大晋话回他,然后盯着窗外,曲望南的身影一闪而过,“可惜了。”   “可惜?”炟然有些不明白。   “若是这孩子跟我回去,日后定有大作为,可她非要待在这么个地方。”罗亚夫人转身看向炟然,“你说是不是可惜了?”   炟然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让下面的人撤了吧,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罗亚夫人摸了摸喉咙,还挺有力气。   曲望南一刻不停的跑回了家,到家之后就去了叶尽崖的书房,高芷兰正好在那。   “你还敢回来?”叶尽崖看她一路小跑进来,连忙假装生气。   曲望南却没有回答,而是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了?”高芷兰发现了不对,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那个,那个。”曲望南喘了口气,“我看到西戎人了!”   “谁?”叶尽崖也站了起来。   “她说,她是我的外祖母!”曲望南这话一说,就连高芷兰都楞了一下。   “她?”叶尽崖皱着眉,这个女人消失在她生命里很久了,如今出现了,还出现在这里。   “她说,她叫罗亚夫人。”曲望南补充,然后怕高芷兰多想,主动拉过高芷兰的手,朝她笑了笑。   “罗亚夫人?”叶尽崖声音更大!   “怎么了么?”不只曲望南,就连高芷兰都很是不解。   叶尽崖定了定神,跟她们解释了起来。   罗亚家族在西戎的势力,可以说不必皇族差多少,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兵有兵,而且如今西戎大热的储君人选君熠维就是罗亚夫人的外孙儿,也是因为有这么个强大的娘家,君熠维才可以在皇子中独树一帜,甚至有人说,皇帝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是君熠维杀得,只是因为不能得罪罗亚家人才未追究。   “你们等着,我先让全城禁言,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人找出来,你跟我来,给我描述描述她们的特征!”叶尽崖对那个女子倒没有过多的感情,只是这么个人物,竟然到了京城,确实太可怕了。   “外祖母,那母亲那边,就拜托外祖母照顾了。”曲望南朝着叶尽崖点了点头,然后对高芷兰说到。   高芷兰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这个罗亚夫人能来找曲望南,那极有可能还会去找叶无霜。   三人立刻分工,行动了起来。   但是叶尽崖的人翻遍了京城,罗亚夫人一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全然不见人影。   晚上的时候,叶无霜也回来了,高芷兰让她来家里住几天,井绍予理所当然的跟了进来。   叶尽崖把这事也跟叶无霜和井绍予说了说,毕竟罗亚夫人身份特殊,叶无霜没什么表示,只是拉过高芷兰的手,“我只有一个娘,现在就在我身边。”   高芷兰立刻红了眼,先前的那些个不安也都消散开。   “我也只有一个外祖母。”曲望南把头靠在了高芷兰肩膀上蹭啊蹭。   “嘿嘿,我也只有一个岳母大人!”井绍予立刻跟着补充,刚才那感人的气氛一消而散。   在场的四个人集体朝他翻了个白眼。   当晚众人就睡得晚。   第二天一大早,叶尽崖就准备进宫,他准备今天早朝后把这事跟皇帝禀报,并且把这其中的关系也说出来,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虽然不齿,但是他也绝不隐瞒。   叶尽崖刚刚出门,曲鸿峰就带了个年轻人敲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管家开了门,原本想逐客。   但曲鸿峰说,他身后的年轻人,和曲望南有婚约! 第八十七章   作者:这几天有点忙,小可爱们看更新应该也看出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努力多更。   这一更是补昨天的,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剧情也不用担心,只有问题出来了,才能把人解决,小可爱们不用紧张,谁都不能阻止我的凌崽和南崽恋爱,虽然我恋爱写的不好。   感谢在2020-01-14 23:57:45~2020-01-16 02: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娃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芷兰,井绍予和叶无霜见的曲鸿峰, 她们不想让曲望南直接露面, 一是不合规矩,二是恐留下话柄, 但曲望南还是偷偷跟着来了,只不过躲在了屏风后面。   曲鸿峰倒是笑脸盈盈, 他身后的年轻人穿着布衣,有些怯懦, 都不敢抬头看人。   三人冷着脸, 之前曲鸿峰故意来示好, 她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 那时候的他怕就是有所图谋。   “本来也不该我来说这句话,但确实有关道义。”曲鸿峰面露难色, 见面前的三人不搭话, 便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是与我同生共死的袍泽唯一的孩子, 叫张志远,当年我许他父亲, 若是有缘,两家必定皆为亲家,他父亲已经战死沙场,志远孤苦无依到如今才被我寻到。”   高芷兰,叶无霜和井绍予的脸越听越黑。   “我本不该来, 但是我只有南南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不来便有愧于这天地,有愧于那战死在前线的好友,让那些守着大晋的将士们寒心。”曲鸿峰脸色沉重,好似真的为难“所以我来了。”   高芷兰面不改色,只是眉头皱的紧,“那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夫人,南南与志远原本就有婚约。”曲鸿峰把张志远往前拉了一下,张志远瑟缩了一下,头更低了。   “婚约?你空口无凭,就要说婚约?”叶无霜面色难忍,但高芷兰拉了一下她,让她不要说话。   “这是当初当做信物的长命锁,志远身上带着南南的。”曲鸿峰从张志远手里拿出长命锁,递给了一旁的管家。   高芷兰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又放下了,勾起了嘴角。   一个长命锁,这街市上比比皆是的款式,不是她给曲望南准备的那个。   “我怎么记得南南的长命锁,还在自己身上呢?”高芷兰拿起茶杯,扬了扬热气。   曲鸿峰面露尴尬,却也只是一瞬间。   “那是夫人给她准备的,这是我作为她的父亲给她准备的!”曲鸿峰笑了笑,眼睛也不闪躲。   “那不是凭你怎么说都可以么?”高芷兰喝了口茶,看曲鸿峰的眼神充满不屑。   “我知道夫人肯定觉得不太能接受。”曲鸿峰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也不强求夫人承认,我现在什么身份,魏国公府又是何等的位高权重,我这样的怎么敢对南南有所要求。”   “但我不来不行,我不说不行,志远的父亲以前是我们的先锋军,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我实在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他这话说的压人,他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那如果魏国公府不认,那魏国公府就是背信弃义,抛弃将士。   “你还是个人么?”井绍予没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且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个年轻人的样子,曲望南和他是怎么都不相配的,他到底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我和我女儿的事情,有你说话的份?”曲鸿峰本就看不顺眼井绍予,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就算他和叶无霜和离了,但曲望南还是他的女儿,他的亲女儿!   “我们这里,你才是外人!”叶无霜容不得曲鸿峰挤兑井绍予,立马反驳。   曲鸿峰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是魏国公府的外人,但我还是南南的父亲,我和南南就是一家人!”曲望南身上流着他的血,就永远不可能和他脱得了干系。   “这事急什么,要是真的,那我魏国公府肯定给个说法。”高芷兰也松了眉头,“你也大可不必拿那些大道理来压我,论对边境战士,你又何曾有过真心?我魏国公府也绝不会辱没了一个将士。”   “但是!”高芷兰话锋一转,“要是这事是假的,那么我们也绝不任人欺负。”   “夫人大可以查,却也不必这么不相信我。”曲鸿峰抬着头看向高芷兰,“我毕竟是南南的父亲,断不会害她。”   他说完,井绍予就冷哼了下。   曲望南在屏风后面越听越五味杂陈,什么时候她又来了个婚约了?她不是嫌弃这个年轻人,而是她已经有了爱人,断不可能再和别的人有什么瓜葛。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等我查一查。”高芷兰轻轻放下了杯子,“送客!”   她一点也没客气,管家立刻做势要请这两位出去。   曲鸿峰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就走了,张志远还是不敢抬头,低垂这脑袋小步跟在曲鸿峰后面。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井绍予憋着一口气,人一走就指着曲鸿峰的背影骂道。   “我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婚约!”叶无霜摇了摇头,曲鸿峰是从未跟她说过这个事情。   “他倒是不想让我们好过!”高芷兰啧了一声,“我看他的样子很是胸有成竹,那说明这个孩子定是某位将士的孩子,这么说来,确实是凄苦。”   “但这婚约,可就不一定是真的了。”高芷兰知道,曲鸿峰不过就是借着这孩子的身份来压她魏国公府。   这事就是说出去,也是一堆人会指着曲鸿峰说他糊涂,险恶。但别人可以说,他魏国公府却不能,每一个站在南境的将士都值得尊敬,他们绝不会看地将士们的后人。   曲鸿峰也正是把握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兴师动众的来。   “你去找人查一下,这个孩子的来历。”高芷兰转头吩咐管家。   管家点了点头,刚想出去,又被高芷兰叫住。   “顺便去查查他还有什么家人,以及曲鸿峰是如何找到他的!”那孩子可不像个贪图富贵的。   叶无霜冷着脸,但是井绍予一脸怒气,显然是憋坏了,她只能拉过他的手安抚了几下。   曲望南看着三人坐在一起,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出了府。   现在她的情绪已经有些难以控制。   她害怕曲鸿峰说的是真的,若刚才的年轻人真跟她有婚约呢?她心里的人是高长凌啊,可若是毁约,她又觉得对不起前线的将士,她在前线待过,所以更加感同身受。   可你问她愿意嫁么?她是不愿的!   而且她也才知道,自己的身上流着西戎人的血,那人还在西戎权利滔天,这样的身世,皇家会介意么?肯定会的吧,按照高长淅说的,皇帝原本就对魏国公府有所忌惮,再加上这样的一个事情,怕是对魏国公府更有戒心。   她有些难受,自顾自己的走着,漫无目的,直到被一堵墙拦下。   她撇了撇嘴,吸了吸鼻子抬头。   这是越王府的后墙,她翻过很多次。   也不知道高长凌在不在府里,但还是好想见他。   曲望南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轻车熟路的翻过了墙头。   她小心的往里看去,看着前面那个小厮的路线,努力的躲着他。   她知道高长凌住在那间屋子,只要自己能不惊扰别人到那就行了。   她小心翼翼四处观望,然后一步一步朝后退。   “哎呦!”她背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她有些纳闷的转过头来,就看见一个清秀男子带笑看着她。   “哈...哈...哎呀,我,我好像走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曲望南脸上堆着笑,有些尴尬的往后退,想要趁机溜走。   “曲姑娘留步,王爷马上就回来,这边请!”来人一脸淡定,好像这堵墙就是越王府的正门一样。   曲望南见状,也不好推迟,咳嗽了两声,整了整衣领,跟着那人就进了高长凌的书房。   “您稍等。”那人说完帮着曲望南还把门给关上了。   曲望南拍了拍衣服,有些尴尬又松了一口气。   清酒笑着给曲望南关上了门,然后吩咐下人送点茶点上来,顺便把王爷叫回来。   高长凌回来的很快,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曲望南正在往嘴里送一块白玉糕,曲望南一见他,就委屈的掉眼泪。   高长凌吓了一跳,今天在校场没见到曲望南还在担心,清酒派人穿了消息,他就立刻回来了。   他转身关上门,然后走上前,轻声问:“怎么了?”   曲望南哼唧了两声,然后手拿着糕点就扑进了高长凌的怀里。   “我难受!”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在高长凌这里,就变得爱哭。   “你怎么了?”高长凌有些小心翼翼,他抱着曲望南摸了摸她的头发。   “曲鸿峰今天带了个人来,说是他同袍的儿子,跟我有婚约。”曲望南稍稍退了退,然后看着高长凌。   高长凌皱了下眉,然后抿了两下嘴,“他倒是对你真狠心。”   “说他同袍战死沙场只有这么个儿子,我们不同意就是无情无义。”曲望南语气里很是埋怨。   高长凌伸手将曲望南的脑袋往怀里搂了搂。   “没事,我会给你解决。”他表情阴冷,果然有的人就是留不得,虽然不足为提,但是突然间冒出来咬你的那口,还是会让你烦不胜烦。   “还有呢!”曲望南没看见高长凌的表情,她在高长凌怀里晃了晃脑袋。   “还有?”高长凌脸色低头看了看曲望南,脸上阴冷的表情一笑而散,很是宠溺。   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他会一个个解决,谁都不能挡在他和曲望南中间。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让我再喝口甜汤。”曲望南吸了吸鼻子,曲鸿峰的事情好说,罗亚夫人的却不一样了。   高长凌点了点头,跟着曲望南一起坐到了桌边。   曲望南一口气喝光了半碗甜汤,然后在高长凌的目光下将事情说了出来。她其实不担心高长凌会介意,在她心里,高长凌永远不会离她而去,这样的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反正就在那了。   “你是说,西戎的罗亚夫人,生了你娘?”高长凌听完了,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对!”她不会再用外祖母这个称呼来说罗亚夫人,她的外祖母只有高芷兰。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么?”高长凌想了一下,这事要被其他人知道了,难免引起波澜。   “外祖父今天面圣,会跟陛下说。”曲望南咬了咬嘴唇,她也有些紧张。   高长凌眯着眼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见曲望南的表情,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都交给我!”他边说边揉了揉曲望南的头。 第八十八章   曲望南嘟着嘴来,笑着回去了, 她倒不是真的希望高长凌来解决这个事情, 只是心里郁结,想要跟他说一说, 到底是自己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等着旁人来救。   高长凌在送完曲望南之后, 就让清酒去把温酒和九秋给请了过来。   三人坐在书房里,温酒一脸从容, 九秋则还是之前那副嘴角带笑的样子。   “最近, 曲鸿峰和谁走的比较近?”高长凌神情严肃, 眉头微皱,整个人都阴沉上好几分。   “倒没有旁人, 这人也是魏国公府的老冤家了,礼部尚书何良!”九秋平时还敢打趣打趣高长凌, 但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高长凌生气的时候, 身上的戾气就渗人的可怖。   “哦?何良?”高长凌挑了下眉, 嗤笑了一声, “也是上不了牌面的东西。”   “还有一个!”温酒这时来了一句,九秋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 还有一个?   “我怎么不知道?”九秋原本就靠着载人舟和渔舟与权贵交好,再加上这两个地方人多嘴杂,消息知道的比旁人都多一些,但曲鸿峰如今早已大势已去,搭理他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旁人说起来也只觉得他是个笑话,除了何良,还有人与他交好?九秋却是真的不知。   高长凌也有点好奇,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九秋该清楚一些,但温酒却知道的更多,确实奇怪了点。   “府尹汤青槐!”温酒看了眼高长凌,接着又看向九秋,“你最近在渔舟待得时间太久,载人舟的消息都不关心了。”   这话一说,九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中缘由也简单,自从被高长凌直白拒绝后,凉竹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沮丧,他看不得如此,所以便多花了些时日陪她。   高长凌看了九秋一眼,没有就此为难他,转头看向温酒。   “汤青槐和曲鸿峰,之前有什么关系么?”汤青槐为人低调,其实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无功无过,不起眼。高长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俩人之前有什么瓜葛。   “之前倒是普通交情,曲鸿峰那样的性子,高高在上的时候怎么看得上汤青槐。”温酒也蔑视的笑了一下,“他落魄以后,汤青槐倒是对他如同以前,这关系才渐渐走近了。”   “曲鸿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汤青槐和他搞好关系的?”高长凌手亲抚了下鼻梁,然后看向温酒,“你肯定是知道其中的关系了,是么?”   温酒是高长凌身边最得意的助手,心细如发,任何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他既然能提出来,那必定是已经调查过了。   “汤青槐的夫人,和曲鸿峰的夫人方静萝有些亲戚关系,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温酒皱着眉老实说到。   “就这样?”高长凌不信,别说他不信,就是温酒自己都不信。   但确实是如此,除了这点关系,却再也查不到汤青槐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那就继续查,不过,今天还有一件事情,曲鸿峰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人,说是他袍泽的儿子,和曲望南有婚约。”说到这个,高长凌脸色更加不好看,“给我查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猫腻。”   “是!”温酒点了点头。   “曲望南?”九秋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好奇,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点。   温酒看了九秋一眼,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这个人如今为何迟钝到这个地步,自己家的主子跟曲望南都那样了,他一点没发觉?   “曲望南!”高长凌看着九秋点了点头。   “殿下和曲望南?”九秋更加吃惊,张大了嘴。   “你也太迟钝了!”温酒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九秋这才想起来,之前就觉得这俩人关系非常,但是高长凌极力否认,他便也没往其他地方想,但如今,高长凌真和曲望南在一起了,按照这位主子的性子,眼里定也是容不下其他人了,那凉竹怎么办呢?她还在那苦苦盼着呢。   “九秋,最近有什么事这么费你心神?”高长凌勾起了嘴角,他和曲望南在一起之后,对身边的人并未刻意隐瞒,敏锐如清酒,温酒皆是早就猜到,按照平时九秋和清酒的来往,那他必定也应该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只能说最近他和清酒联系不多。   九秋尴尬的笑了笑,怎么说呢?说不出口啊!   “行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就好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帮忙调查。”高长凌从不会过多问身边人的事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帮我查查,钱白梅和曲宁欢去了哪?”   “她们俩不是逃了么?”九秋记得,在皇帝赐死的前夕,那俩人逃了。   “逃了?怕是没那么简单。”高长凌看了眼九秋,若是真逃了,曲鸿峰头一年为何会偏激成那样,又如何到如今都对方静箩冷漠至此。   “殿下是怀疑?”温酒明白高长凌的意思,他曾经奉高长凌的命监视过曲鸿峰一段时间,那一年间,曲鸿峰确实没有去见过钱白梅,人若是他放走的,那必然会有联系。   “以前我不曾多管,得过且过放任自流,如今看来仁慈,是我最大的败笔。”高长凌冷笑了一下,“有的人,你对他客气他当你好欺负,贱得慌。”   温酒和九秋心里都打了个抖,高长凌这个人,与他们相处起来很是随意,但真的动起怒来,他又事暴虐无常。   外人说越王忙横跋扈也是有起因的。   送走温酒和九秋,高长凌也没做停留,唤来福来给他换身衣服。   “殿下我们这是要进宫么?”高长凌穿着郑重,但福来不明白,这个点进宫干什么?   “嗯!”高长凌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间,陛下和娘娘怕都是在忙。”这时间,皇帝大概刚下朝,还在跟朝臣商量事情。皇后这时间应该听大内总管在汇报。   “不找他们!”高长凌面无表情。   “啊?”福来更是一头雾水,进宫不见皇帝和皇后,还能见谁?啊!“您是要去见皇长孙?”   “不,我去见我大哥!”有些事情等不得,如今危机四伏,自己的二哥怕是还不知道他和曲望南在一起了,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己总要留点后路。   高长凌进宫的时候,太子高长泽正满面笑容陪着沐晴和高雅淳在御花园玩,高雅淳一见到高长凌,一路踉踉跄跄小跑就扑了上来。   高长凌蹲下把他抱了起来。   “皇叔好久没来见我了!”高雅淳那自己的头放到高长凌肩膀上撒娇。   “一个男孩子,这么爱撒娇,你以后可如何是好?”高长泽面带着喜色调侃自己的儿子。   高雅淳不服气的嘟了嘟嘴,然后转过头就抱着高长凌的脖子。   正说着呢,福迎端着吃的就过来了,高长泽连忙跟高长凌解释,“太子妃今天早上胃口不好,吃的少,我让厨房给她准备了些点心。”   沐晴听高长泽说完,又害羞又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对了,今天你这个混世魔王怎么想着进宫了,前两天母后让你来你都不肯来。”高长泽有些惊讶,如今这宫里都知道,布依公主意属高长凌,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皇后曾试着叫高长凌进宫,谁曾想高长凌摆明了意思,不来,不喜欢,不娶。   “我不是来找母后的,我来找皇兄的!”高长凌抱着高雅淳晃了一下,然后看向高长泽。   高长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一脸讶异。   等高长凌从高长泽那谈完事情出来,皇后已经派人来请了,高长凌想了想,还是去了。   去的时候布依公主也在,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挑衅。不过皇后脸色有点尴尬,她怕自己的这个儿子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但她也没想错。   “公主这日子过得倒是清闲,也真像这皇城里的主子了。”高长凌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侍女立马给他奉了茶。   “承蒙皇后娘娘抬爱罢了。”布依原本就是被宠坏了的性子,来大晋之前,还多少担心日子会不好过,可来了之后发现,大家对她都很是客气,于是没多久,她也就恢复了本性。但是从来没有人像高长凌这样对她,所以她非要嫁给他不可!   “我刚才听奴才们说,布依公主不仅架子大,脾气也大,好几个宫女儿都挨了板子吧?”这消息也还是福来告诉她的,福来还跟宫里的小宫女们保持着联系,最近小宫女们都在抱怨布依性子太坏。   “那是那些奴才做的不周到,我教教她们罢了!”布依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我在古丹也是这样!”   “古丹?”高长凌嗤笑了下,“这是大晋,父皇母后对你客气,你倒是摆上谱了,说白了,你还记得你只是个质子么?”   “你!”布依有些生气,但是碍于裴皇后在,咬咬牙还是忍了。   “凌儿,怎么说话呢?”裴皇后这几天其实也看出布依的性格问题,但碍于两国关系还未定,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没想到高长凌丝毫不避讳,当着面说出来了。   “说实话啊,母后,我什么性子您是清楚的。”高长凌一改脸上的嘲讽,笑着看向裴皇后。   裴皇后一时间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挥了挥手,让高长凌赶紧走。   高长凌是无所谓,甩了甩袖子,一个眼神都没给布依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和曲望南在一起之后,柔和的多了,多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太过仁慈。这世道,有时候就是比狠。   另一边,曲望南到家的时候,叶尽崖还没回来。   高芷兰,叶无霜和井绍予在书房里,大概是在上来曲鸿峰和张志远的事情。曲望南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我有话说!”门一推开,曲望南就直愣愣的站着,一脸视死如归。   “怎么了?”叶无霜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进来说话。   曲望南一个步子,走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挨个看了面上的三个人,重重的呼了口气。   “我不能嫁给那个人。”曲望南大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   “什么?你喜欢谁?谁喜欢你?”高芷兰和叶无霜还没说话,井绍予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女儿就跟人有了情谊了?   “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叶无霜拉了拉井绍予。   井绍予这才回过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家里说呢?家里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啊,要是对方是个骗子怎么办?你还这么小!”   “微阑说的也是这个理,他也是担心你。”叶无霜补充道,其实她心里知道,曲望南不是个容易被人哄骗的人。   “我知道!”曲望南微微低了低头,井绍予待她好她是知道的,这人做的可比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做的多了。   “哎呀,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看到曲望南的样子,井绍予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是越王么?”高芷兰淡淡的补了句。   这下子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越王?”井绍予没忍住的叫出了声。   “外祖母,您怎么知道的啊?”曲望南也是一脸吃惊,她觉得自己还是很隐秘的。   “就你,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高芷兰笑了笑,这孩子都给高长凌买了那么多东西了,她还能真没点察觉?   “外祖母,您好厉害啊!”曲望南下意识的鼓了鼓掌。   “真是越王?”叶无霜看着曲望南的眼睛。   “嗯!”曲望南和她娘四目相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作者:亲爱的们,从明天开始,我真的努力日六啦,因为好多梗都要分两章写,好不爽。   对了,八十八章啦,在本章留言的小伙伴,可以获得掉落红包哦,么么么哒。   最后,希望日六成功! 第八十九章   “可越王…”井绍予欲言又止,在他眼里, 越王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且不说外面那些个流言蜚语, 就说自己亲身经历的,越王心无城府, 不求上进,也就靠着皇后娘娘的宠爱, 这样的人,生在皇家, 以后总归是要吃苦头的。   “他很好, 他特别好!”曲望南知道别人如何看高长凌, 就像自己,在和高长凌的相处中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觉得这个人有些不着调,等对方真的卸下了防备, 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高长凌的刻意为之, 但此刻她还是下意识的想给高长凌正正名, “以后你就会知道他有多好了!”   井绍予看着曲望南的一脸坚定, 再看看高芷兰和叶无霜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曲望南吃亏了。   “要不,我去找曲鸿峰?把这事说清楚。”曲望南实在想不到如何解决,只能自己出面跟曲鸿峰和张志远解释清楚,“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补偿那位公子,但婚约确实万万不能的。”   “你不用去。”叶无霜摇了摇头, “曲鸿峰没安好心,你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况且,还不知道真假呢!”   “你娘说的没错,这样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总归是不好出面的。”哪有让曲望南去的道理,这件事情棘手就棘手在张志远的身份上。   这事其实若换个其他人,那就是件小事,你没有确实的信物,拿着一个曲望南没带过的长命锁就来说有婚约,那还不被绑了法办。但问题就出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曲鸿峰,曲望南的亲生父亲,不管这事有没有,只要曲鸿峰一口咬认有,就总归留下话柄。   “先等等调查结果,但我就怕这曲鸿峰会先散布消息。”井绍予是越发认识到了曲鸿峰的卑劣,所以不管他做出如何下三滥的事情,他都不会吃惊。   而曲鸿峰离开了魏国公府,就带着张志远回了曲府,他根本不在乎查,因为这孩子真的就是他同袍的儿子,身份千真万确,当然婚约,也是他编造的。   这可怪不得他,他那么卑微的两次找曲望南求和,可他那个女儿倒好,对自己横眉冷对,高高在上,简直大逆不道。何良说的对,曲望南在魏国公府耳闻目染,再加上叶无霜在旁边挑拨,如今早已经不把自己当父亲了。   想想自己如今被贬,被众人嘲笑,还不都是魏国公府害的?是,当初在钱白梅的事情上他是有所偏袒,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她叶无霜自己不讨喜怪他?   如今钱白梅和曲宁欢不知生死,自己每日待在方静萝身边,他都已经这样了,曲望南却还是不肯原谅他。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凭什么他们过好日子,自己却落魄至此,那就大家都不要过了!   “曲大人,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我娘。”张志忠微微抬起头,胆怯的看了眼曲鸿峰。   “事成之后你就能见到了。”曲鸿峰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张志远,“你整日低着头,缩着肩膀像什么样子?半分你爹的气势都没遗传到。”   张志远看到曲鸿峰脸色不好,说话声音也不好,更加佝偻了背。   曲鸿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事你只要不松口,就一定能成,从此你就荣华富贵一步登天!”   “但要是你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不止你小命不保,你娘也活不了。”曲鸿峰声音低沉的威胁张志远,他也发现了,张志远是人怂胆也小,但是就是孝顺,所以只要张志远的老娘在他手里,这人就只能听他的话。   “是,是!”张志远小声的应着。   “管家,把他带回房间去。”曲鸿峰伸手招来管家,又小声的说了句,“看住了,不能让外人接触他。”   管家了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张志远就去他住的院子。   曲鸿峰满意的笑了笑,就算叶尽崖查到了有猫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张志远的娘在他手上,这一切就是定局。   而且张志远的娘他已经交给何良了,别说叶尽崖,就是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而此时,偌大的御书房,只有叶尽崖和皇帝二人。   叶尽崖未做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皇帝听闻后,敛了笑意,但也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是信任叶尽崖的,魏国公的决定他都支持,因为南境的平稳就是他叶家祖祖辈辈用命换来的,自己不善打仗,所以也从不在这方面给叶尽崖任何命令。   他支持叶尽崖,然后把制约叶尽崖的事情交给丞相李章,但今天这事,却非同小可。他不担心叶尽崖,但是他担心那俩个身上有异族血统的人,叶无霜和曲望南。   叶无霜如今已经嫁到了荣国公府,她的夫君井绍予如今仕途稳当,要是叶无霜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策反,再影响了井绍予一起叛国,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曲望南,这人如今在军中都有了人脉,要是叛国,影响更是恶劣。   皇帝摩挲了下手指,他知道这是最坏的情况,基本上也不可能发生。可是如果曲望南知道,他曾经算计过她呢?长淅和她是被自己拆散的呢?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陛下,臣愿跟您担保,我叶家人绝不叛变,若是出现那样的情况,我自己处决他们!”叶尽崖边说,边跪了下来。   “爱卿何须说这话,朕谁都不信也是信你的!”皇帝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将叶尽崖扶了起来。   “也怪臣当年年少无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陛下如何罚我都是我应得的。”叶尽崖也没想过,当年那个被人欺负的姑娘,如今权势滔天。   “你也是被蒙骗,朕都晓得的。”皇帝安抚的拍了拍叶尽崖的手腕,“这事除了朕,谁都不要说了,人言可畏!”   “臣明白!”叶尽崖心下感动,皇帝待他如何他也是知道的,不说其他,这份支持他明白。但是他担心的是,皇帝如何看他的孩子们。   皇帝又安抚了几句,叶尽崖便告辞了。   看着叶尽崖的背影,皇帝眯了眯眼,总归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他没有让奴才们进来,而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思考,才想出了那么个对策。   这事首先必须保证不能传出去,否则人言可畏,到时候魏国公得不到信任,那南境便岌岌可危。二是不能让曲望南知道当年的真相,要是那姑娘还爱着高长淅,难免心生怨恨,到时候西戎再来游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三是让井绍予慢慢远离这京城,最好是再等几个月,将他发到地方去,这样和京城没了联系,就算真出了事情,损失也不会很大。最后就是这曲望南的去处,让他很是忧虑,嫁在京城,那就是和如今叶无霜一样的情形,让她去南境,更加不行,最关键,自己做的不能太明显,否则伤了叶尽崖的心,反而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他都下不定注意,也只能稍稍搁置了,毕竟这宫里如今还有个棘手的问题,布依公主的婚事。   这公主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要嫁给高长凌,高长奇见状是怎么都不愿意娶了。而高长凌呢?拒绝的意图不能再明显了,他母后多次传话让他进宫,他都能熟视无睹,于是这事就卡在了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境地,很是难看。   但如今,却不能再拖了,布依的婚事不完成,那荣国公在和古丹的谈判上,总归缺少那块坚定的磐石。   如今看来,高长凌是不娶不行了。   所有的事情都缠在了一起,成了一个个难解的结。   叶尽崖一回到府里就知道了曲鸿峰来的事情,气的脸都红了,叶无咎更是加派手下去调查这事的真相,没过几天,消息就来了。   这张志远的身份是真的,不出所料的是真的,但是这婚约,却不能确认。   “那张志远的母亲如今在何处?”叶尽崖抓住了重点。   “消失了!”叶无咎摇了摇头,他已经派人去找,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消失了?”高芷兰皱了皱眉。   “对,消失了!”叶无咎点了点头。   “我当日看那孩子,似是不情愿的样子,如今看来,怕是母亲被人威胁,不得已而为之。”井绍予啧了一声,这事情太过明显。   “定是如此了。”叶尽崖捏紧了拳,“无咎,你一边派人去找那孩子的母亲,一边帮我去联系联系这孩子,我想跟他当面谈一谈。”   “是。”叶无咎点了点头。   但是曲鸿峰显然是不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他直接对外宣称,找到了和曲望南有婚约的孩子,并且已经把人带到魏国公府去表明情况了。   当然他不可能只说这些,他借着酒劲大声嚷嚷,说魏国公府看不起那孩子的身世,这么长时间了一个说法都没有,不愿意嫁就算了,一个没权没势,父亲早已战死沙场的孩子,哪有资格娶那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府的姑娘?!   那一句一句皆诛心。   后来曲鸿峰还带着那孩子招摇过市,张志远低着头缩着肩膀那自卑的样子更是戳人心,父亲战死沙场,孩子无依无靠,怎么不让人可怜?   但大家也知道,曲望南真嫁给张志远也基本不可能,但是如果不嫁,那战死在南境的张志远的父亲,叶尽崖怎么交代?除非是张志远不愿意娶,但这也不可能。因为在何良家的宴席上,曲鸿峰带着张志远来了,有好事人问他愿不愿意娶曲望南,张志远低着头,小声的回答了一句,喜欢但是配不上。   这话一说,算是彻底断了其他的路子,人家说了喜欢但是配不上,你魏国公府不答应,那就是默认配不上。   那你一直宣扬的爱兵如子,宣扬的在战场上的都是英雄这话就立不住脚。英雄的孩子和你家的姑娘有婚约,但你觉得配不上。   当然也有人怀疑曲鸿峰是不是在说谎,毕竟他这个人劣迹斑斑,但是方少府为他出面保证。众人都知道,方少府因为女儿的原因和曲鸿峰一直不对付,如今方少府能出来说话,那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曲望南已经不出府了,整日窝在家里,不过好在,晚上的时候她可以翻墙出去,墙外的高长凌永远会把跳下来的她接住。   但今天,高长凌早早就派了人来,告诉她自己要进宫去,晚上就不来了,所以曲望南百无聊赖,坐在屋子里发呆。   高长凌进宫之前,心里就有了一些数,如今除了曲望南,也就是布依的婚事最打眼,虽然皇城内没有外传出什么消息,但是高长凌知道,那位异国的公主肯定是咬着他不放了,说来也奇怪,这公主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谁对她不好,就缠着谁。   果不其然,一进宫就被带到了御书房,皇帝遣走下面的人,几次欲开口,都忍回去了。   “喝茶吧!”最后,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   高长凌见他这样子有点好笑,但还是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布依说,她就心悦你,除了你,她谁都不嫁。”皇帝叹了口气,看着高长凌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就觉得头疼,他和皇后的三个儿子,偏偏出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不争气也就罢了,平庸一点也无妨,坏就坏在这人性子也倔,有的事情,你打断他的腿他都不低头。   “与我何干啊?”高长凌耸了下肩,然后开始晃腿。   皇帝白了一眼他,然后咬了咬牙,继续和声和气的说,“你就把她娶了,娶了之后如何我不会管你。”   “不娶,我为什么要娶那么个笨女人回来碍自己的眼?”高长凌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就是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你!”皇帝有些气结,用手指了指高长凌,“你就当是为了国家,嗯?你不娶,她不嫁,那荣国公如何和古丹谈啊?你就当为了这天下的老百姓,嗯?”   高长凌还是那么笑着,但是坐直了身子。   “我为什么要为了天下百姓牺牲我自己?我不娶她天下百姓就不能活了?”高长凌笑着摇了摇头,“父皇也不要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古丹要是想合作,就应该先教教他们的公主如何做人。”   “你,你是皇子?!为了天下百姓牺牲都是应该的,就算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皇帝生气的站了起来,“如今只是让你娶一个女人,你就如此不愿意?你还有没有一点点作为皇家人的担当?”   “那我更愿意为了这百姓豁出去我的命。”高长凌也站了起来,“但是娶那个女人?不可能!”高长凌本就不是个胸怀天下的人,什么为了天下百姓这样的大道理在他这根本行不通。在他看来,京城里随便找一个皇宫贵族,把布依嫁了也就得了,还要如此伺候着,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朕只是告诉你朕的决定。”皇帝心里对高长凌已经没了期待,好说歹说都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父皇又不是不了解我,父皇可以打断我的腿,让我没法逃。父皇也可以割了我的舌头,让我没法说。”高长凌冷冷一笑,“但父皇不能强求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您可以把我押到成亲的现场,您可以打断我的腿让我拜堂,但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会反抗。”高长凌丝毫不客气,他也无须客气,只有这么做,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要是他妥协了,皇帝反而有可能怀疑他,“父皇不是知道我的为人么?”   “你!”皇帝气的跺了下脚,“朕和你母后,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冷血无情!”   “谁知道呢?”高长凌再次无所得耸了耸肩。   “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你,你的母后一直自责,因为你她一直放不下心,早知道不如不生你!”   “我也这么希望,不如不要生我。”高长凌难得的真的动了怒,眼睛里隐隐有了红血丝。   “你还敢顶嘴!”皇帝气的走到了高长凌面前,手指着他的脸,“不是因为你,你母后怎么会情绪失控?怎么会留下了那么重的心事?你却丝毫不在乎,不反思,反而变本加厉,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么?啊?”   “人人都说,是你母后把你宠成了现在这幅德行,是她无能,才把你养成了现在这个混世魔王的样子,因为你,她承受着别人的议论。”皇帝狠狠的瞪着高长凌,“你却从不想改变,让你娶一个布依怎么了?朕让你一直爱着她了?把她娶回去怎么对待都是你的事情,就这你都不愿意!”   “母后为什么心思重,您怪我?”高长凌之前一直回避这个话题,如今皇帝主动跳起来,他也不想退让。“这事最应该怪的,不是父皇您么?”   “你什么意思?”皇帝咬着牙,“你怪朕?”   “您一直对母后说此生只爱她一个,在她生我的时候,却又对沈贵妃多方宠爱,从而冷落了母后,这才是母后情绪失控的原因。”高长凌咬着牙,脸上的肉都在颤动,“我也是受害者,父皇还记得么?”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承受的东西父皇不是见过么?”回忆涌来,高长凌双眼含泪,面目都有些狰狞“您见过哪个孩子十根手指头都没有指甲,那是活生生被拔掉的?您见过哪个孩子身上都是被掐的瘀痕?您见过哪个孩子被拿着小锤子敲打每一个脚趾头,我小时候连哭都不敢哭?父皇不是知道么?”   “母后那时候情绪崩溃成那样,父皇不是还是没有关心么?只顾着在沈贵妃那里,母亲越哭您越觉得烦,越烦就越不来,如今,您倒是把这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高长凌也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不怪他情绪崩溃,在他刚有记忆的时候,裴皇后从不让宫女或者嬷嬷抱他,照顾他,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自己身上的那些伤被人看见。就连找太医,都是用的别人的名义。   那时候的自己,每晚都不敢入眠,小小的孩子没有一点点反抗的能力,被拔了指甲,只敢咬死牙关不发出声音,因为只要自己一哭,母后就会更加失控,除了伤害他,还会伤害自己。   有的时候半夜醒来,趁着月色的亮,就可以看见自己的母后死死的盯着自己,表情又是愤恨又是哀怨又是自责,那段时间,简直犹如地狱。   当时的自己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母后是个恶鬼,每次折磨完他,这个恶鬼又会抱着他痛哭。   后来等他长大了几岁才明白,那时候的众人都觉得裴皇后已经有两个孩子,第三个就更加驾轻就熟,便不用再多加关注,而沈贵妃第一次产子,必定要小心照看。   但追其根本,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沈贵妃的娘家势起,而裴皇后的娘家势弱罢了。后来沈贵妃的娘家在这朝堂斗争中败了,那些人也不再去巴结她了,回过头的皇帝才发现自己皇后的异常,可那时候的高长凌,早已比同龄人成熟的多了。   他曾经看着御花园的花朵,风一吹就散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跟那些花一样,迟早有一天,也会消失在这人间。   后来他又看见,有些花朵经过狂风还能努力盛开,才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坚强的活下来?   后来,皇帝回心转意之后,又花了大精力去照顾他的皇后,过了一两年皇后才回过神来,同时就是高长凌的外祖母住进宫来,住了好几年,每日都要把高长凌抱在怀里哄着,那时候的众人都在说,高长凌年纪最小,最受娇惯,其实不过是补偿罢了。   人人都说,从高长凌一出生,裴皇后就对他十分溺爱,甚至都不愿意让身边的嬷嬷去照顾他,那些人又哪里知道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呢?   “朕那是逼不得已!”皇帝有些理亏,但又要给自己辩解,“那时候沈贵妃的父亲势强,我要是不做表态,你以为你母后的日子会好过?连你外祖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父皇!”高长凌冷笑了两声,“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呢?”   “你!”皇帝气急之下,甩了高长凌一巴掌,力道大的高长凌的嘴角都见了血。   高长凌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作者:感谢在2020-01-16 23:57:16~2020-01-17 23: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章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恨着朕,是么?”皇帝的手有些发麻, 他握了握拳, 身体气的还在颤抖,但是语气已经被强硬冷静了下来。   高长凌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后笑了笑,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因果, 我不恨任何人,但我的性子也就这样了, 父皇也莫要强求。”要是以前, 皇帝让他娶布依, 压得厉害了的话,他嘴上也会同意, 然后在成亲当天消失,一个强人所难, 一个不知好歹, 那他也不介意反将一军。可如今有曲望南了, 他便不能这么做, 否则按照他的性子,他非要让布依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不可。   “你母后都能变回来, 你为什么不行?”对高长凌有亏欠么?有!但这么多年,皇后对他纵容腻爱,之前的那些个债也早该还完了,他这个儿子也是个大人了,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那是因为母后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 但我不是。”高长凌肿着半张脸,但眼神坚定平静。“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改变?”   “那你就准备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皇帝声音沙哑,和自己儿子的冲突让他身心俱疲。   “父皇为何认为我如今就是浑浑噩噩?”高长凌不屑的笑了下,“我倒是觉得我活的比所有人都清醒,我知善恶,我也不作恶。”   “你不做恶?”皇帝看见高长凌那一笑,心里的气愤又有些压不住,拿手再次指着高长凌,一字一句控诉,“你蛮横霸道,你毫无仁慈,你甚至都不愿意为了这天下委屈一下自己?这不叫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的反抗就叫作恶?”高长凌最痛恨别人让他大度,大度?那不过是纵容罢了。“为了天下委屈一下?还是为了父皇您委屈一下?我不愿意就叫作恶?父皇是不是也太强词夺理了!”   “布依她有何能耐,如今却也在我大晋宫里作威作福了?”高长凌皱着眉,“您不觉得可笑么?嗯?她一个质子如今到能压皇子一头了?不荒唐么?”   “你懂什么?啊?朕强词夺理?”看见高长凌质疑自己,皇帝气的一甩手,背过身去,“你出生就荣华富贵,你何尝知道那边境百姓的苦?如今好不容易能和平了,忍一忍布依的性子又如何,况且她也不过只是娇惯了些!”   皇帝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沧桑,高长凌知道他为了这天下也算是尽了力,但是,他的那些做法自己却不认同。   “我一出生过的也不一定比那些边境的孩子好。”高长凌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皇帝一听他这话,立刻转过身,眼神里都是不耐烦。   “你这不还是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皇帝抿了下嘴,“这么多年,我们的弥补还不够么?”   “我没有耿耿于怀,我只是在给父皇叙述真相,我虽为皇子,却也不是一路无风无波在宠爱里长大的。”高长凌是真的不恨,所以他对裴皇后依旧孝顺,他知道那时候的裴皇后难以控制自己,但你要说真没影响?也不是。   那段时间给他留下的最大影响大概就是,他从不把暴力看做下策,他也绝不会做那别人嘴里的大好人,谁得罪了他,他必定要讨回来,那些卑鄙小人,他也不屑与他们虚与委蛇。   “你太自私了,儿子。”皇帝对高长凌很是失望。   “您这么认为,我不反驳。”高长凌知道自己的父皇要什么,但他也注定做不到他父皇的要求。   最后,高长凌顶着肿着的半边脸从御书房走了出来,而皇帝在他身后摔碎了手边的花瓶。   福来看到高长凌的脸,有些害怕。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他小着声音问,“要请太医么?”   “不用,回府!”高长凌轻轻摇了摇头,回忆以前让他很是疲惫,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把结痂的伤口扯开撒盐的过程。   裴皇后对他好,但是也不敢提当年的事情,因为她也怕,那也是她的伤口。   俩人一路无话回了越王府,高长凌一进去就撂下一句谁都不能打扰他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清酒疑惑的看着福来,福来小声的说了句,和皇帝陛下起了争执。   他吹熄了卧房的灯,衣不解带的睡下,可是刚刚闭上就回想起以前,心里明明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一想到那些画面,全身就疼,那种疼痛好像是现在还有人在拔他手指甲,敲他的脚趾骨,掐他的胳膊,踢他的腿。   他难以忍受的坐了起来,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但拿起茶壶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倒了半杯外面却已经撒了很多的茶水。   “连这个都做不好,嗯?”他恍惚听到了裴皇后的声音,幼儿时期也是这样的,要是他有什么没做好,原本还笑着的裴皇后便会立刻变了脸,然后当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便会有一顿打。   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手里的茶壶应声落地。   外面没走的清酒和福来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福来刚想上前,却被清酒拦住了。   福来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眼清酒,清酒朝他摇摇头。   “去请曲姑娘吧!”清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也没见过高长凌如此,既然高长凌说了不想被人打扰,那就是他不想见任何人,当人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曲望南。   福来听闻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也不管这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已经入睡了。到了魏国公府曲望南那院子的墙外,福来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这是之前高长凌和曲望南的暗号,他心里祈祷,曲望南还醒着。   他先叫了三声,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于是大着声音,又叫了三声,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失望,难以控制的自己走来走去,心里思考还有没有其他法子,从正门进肯定不行的,爬墙么?看看自己胖胖的肚子,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爬墙进魏国公府,别说这魏国公府还有巡卫了。   “是你啊!”突然间的一个女声传来,福来下了一大跳,一抬头,就看见曲望南笑着趴在墙头看着他。   “曲姑娘!”福来很是惊喜,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曲望南看了看,没发现高长凌,还有些奇怪,“你们家王爷呢?”   “王爷今天和陛下起了争执,如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福来立马说明来意,“姑娘去看看吧!”   曲望南一听心下也是一阵紧张,高长凌这人无论何时总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如今已经到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地步,那必定是出了大事。   她一跃翻下围墙,然后跑向越王府,福来本来就胖,根本跟不上曲望南,这没一会,福来连曲望南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曲望南到了越王府,在门口喘了喘气,发现清酒已经在等她了。   “曲姑娘,王爷在卧房里。”清酒边说边呆着曲望南向前。   “他还好么?”曲望南心里担心,迫切的想知道点好消息。   清酒摇了摇头,曲望南也不知道这是不好,还是不知道。   俩人快步到了高长凌卧房门口,曲望南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再敲门,还是没有回应。   俩人对视了一眼,曲望南又转身朝后走,然后走到了自己常来的那个窗户那,敲了敲窗户。   房间里立刻想起了脚步声。   高长凌快步走到床边,把窗户打开,就看见曲望南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他没做思考一把抱住曲望南,心里这才得到了平静。   清酒看着俩人,笑着退了下去。   “你怎么了?”高长凌抱的很用力,曲望南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最关键,俩人还隔了个窗户,导致曲望南只能踮着脚尖。但她没有说,而是反手抱着高长凌,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   俩人没有说话,就一直这么抱着。直到曲望南有些站不住的晃悠了一下,高长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曲望南,退后了一步。   曲望南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然后从窗户翻了进来。   屋子里连灯都没有点,只能凭借月色看了模糊的大概,曲望南想要向前走两步,却被高长凌拉住了。   “怎么了?”曲望南小声的问。   “别踩到碎片,茶壶碎了。”高长凌声音更加的小,甚至还透露出一股乖巧。   “我可以点上灯么?”要是平时,曲望南也就自己去了,但今天,她还是想征询下高长凌的意见。   “嗯!”高长凌点了点头,此刻的曲望南,仿佛就是他的保护神一般。   曲望南笑了笑,刚准备去点灯,就看见高长凌还是拉着他不放,她反手就牵过高长凌的手,先是关了窗户,然后带着他一步步的去点灯。   灯一点,曲望南才看清高长凌那肿了的脸,甚至嘴角还有那么丝血迹。   “你怎么了?”曲望南很是心疼,想要拿手去摸,又害怕碰疼他。   “跟父皇起了点争执,被打了一巴掌。”高长凌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要请郎中啊!”曲望南就要开门让清酒请郎中,却被高长凌一把拉住。   “我现在不想见别人!”高长凌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想见人,除了曲望南。“我好累,你陪我睡会儿吧。”   高长凌这要求提的孟浪,但是曲望南看出了他的反常,要是平时,高长凌绝不会提这个要求。于是她没有拒绝,而是拉着高长凌走到了床边。   她让高长凌先睡到了里面,高长凌乖乖的躺下,然后侧过身眼巴巴的看着曲望南,曲望南见状,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还是躺在了外侧,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高长凌牵过曲望南的手捏了捏,然后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他很是疲惫,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睡着了。   曲望南原本想用手去抚平高长凌皱着的眉头,但她的两只手被高长凌紧紧的握住,根本抽不开。他不知道高长凌经历了什么,但还是会为他心疼。   她不追问,因为他知道高长凌总会告诉她为什么的。   曲望南看着他,慢慢也进入了梦想,然后她就是被冻醒的,一睁开眼,被子还在内侧根本没动,而窗外都已经有了蒙蒙的亮光了。   她得赶紧回去,否则让人发现了就出问题了,高长凌还维持着睡着的姿势一动没动,曲望南努力的抽出一只手,拉过内侧的被子,盖到了高长凌身上,然后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笑着咬住了下唇。   “真好看!”曲望南小声呢喃了一句,然后用手去摸高长凌的眉眼。   高长凌轻轻的皱了皱眉,然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曲望南之后,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套乖巧的动作看着曲望南心都化了,但是时间却不等人,再不回去就不好交代了。曲望南抽出另一只手,慢慢的从床上起来,然后整理了下衣服,回过头来,又看了眼高长凌。然后慢慢弯下腰,唇轻轻的落到了他的眼睛上。然后直起身来,打开窗户,翻窗走了。   高长凌一觉睡到太阳高挂,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睡得最好的一次,整晚都没有噩梦来袭,甚至连个梦境也没有。   他起来之后没看见曲望南,知道她已经走了,也是,这都什么时间了。   他整理了下情绪,然后打开了门,福来和清酒站在门外,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来了。   “殿下,郎中来了。”清酒语气还和以前一样,高长凌点了点头。   郎中来帮高长凌看完之后,福来伺候高长凌洗漱,还未吃饭,清酒又说,温酒来了。高长凌立刻让温酒进来,曲望南的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他怎么忍心看着她终日被困在家里,又怎么忍心让她被别人如此议论。   于是温酒和高长凌一起用的早午膳。   而魏国公府叶无霜和曲望南一起吃的午饭,曲望南吃完就说要去睡一会儿,叶无霜看着她的青眼圈点了点头,等她走后,芊芊一路小跑进来。   “姑娘,外面有个人说,这信要姑娘亲自过目。”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叶无霜迟疑的接过,然后打开,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手抖了抖。   不可能,谁能知道钱白梅在她那?或许,这人只是诈她?但是他怎么知道是在庄子里?难道是那两个老嬷嬷出卖了她?   不对,要冷静!   叶无霜让芊芊先下去,她回了房间,思考良久,那人既然能这么说,那必定是有些苗头。她必须要去那个庄子看看,但不能现在去,那人也许是在诈她。   就这么过了三天,叶无霜先让井绍予回了荣国公府,然后趁着中午,和顾嬷嬷俩人上了马车,去了郊外的庄子里。她特地没有选择晚上,因为晚上更加的引人耳目。   他们来的突然,两个嬷嬷都没有防备,仓促的迎了上来。   看见她们如此,叶无霜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高长凌含笑着站在她们面前。   时间回到三天前,高长凌清退了下人,屋子里就留下了他和清酒。   “张志远的身份是真的,但是他的来历有些问题。” 温酒没等高长凌开始问,喝了口汤就开口说道。   “怎么说?”高长凌挑了挑眉,但是脸颊立刻刺痛了一下。   “张志远的父亲确实是一位南境的一位下士,也曾和曲鸿峰做过同僚。”温酒右手摸了摸汤碗,“但是蹊跷就蹊跷在,他还有个母亲,如今却消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高长凌停顿了下,“他是被曲鸿峰用母亲做要挟?”   “很有可能,我们的人跟踪曲鸿峰,但是至今还没查到张志远的母亲如今身在何处。”温酒皱了下眉,“但奇怪的地方不止如此,这张志远出现的也十分蹊跷。”   高长凌没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他们原本在北边的一座小城生活,可前不久他和他母亲一起搬来了京城,听他们的街坊说,张志远的母亲曾多次提到,自己的夫君和曲鸿峰是同袍,为此,曲鸿峰才得了消息找去的。”   “你的意思,曲鸿峰之前并未寻找,而是这母子俩自己出现的?”高长凌心下知晓,那婚约之事也必定是个假的了。   “曲鸿峰恰巧知道了同僚的儿子来了京城,那这婚约也必定是杜撰的。”高长凌啧了一声,“这人还真是无耻,自己的女儿都要设计,对了,那这方少府为何会给曲鸿峰说话?他们可是一直不和。”正因为这方少府的一句话,才导致大家对婚姻深信不疑。   “手下的人从曲鸿峰的夫人,方静萝的心腹那里听说,这婚约的主意,是方静萝想的,这方少府,也是方静萝说服的。”两年前,高长凌就让温酒派人和曲府的人走近,如今也派上了用场。   “方静萝?”高长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曲府的人,一个比一个来的卑鄙。   “说是因为曲鸿峰恨魏国公府过的太好,一直心有怨恨,张志远出现以后,方静萝就给他出了个这个主意,然后为了让这件事顺利的进行下去,还去求了她的父亲帮忙说话。”方少府官职不大,但是风评一直很好,能让他出来作证,确实可信度大增。   “那这方静萝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为了曲鸿峰?”   “说是曲鸿峰多年来对她都不冷不热。”温酒话说了一半,高长凌就知晓的点了点头。   “先给我找,把张志远的母亲给我找出来。”高长凌心下有了判断,只要把张志远的母亲找到,那这事也就解决一半了,至于这些个人,他肯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钱白梅呢?”高长凌喝了口茶,张志远的事情有了眉目,那就还有个钱白梅了。   “钱白梅确实是被曲鸿峰放走的,不过当时方静萝想派人去拦,但是半路上被另一伙来路不明的人给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这些个消息别人不知道,但是温酒的消息来源经过多年的经营,早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   “来路不明的人。”高长凌手指敲了敲桌子,不是曲鸿峰,不是钱白梅,那还能有谁呢?不对,有一个人,有一个谁都不会想,但是却又很明显的人。   “你们派人查过叶无霜么?”高长凌思绪良久,说了这么一句。   “叶无霜?”温酒吃惊的叫了一声,“这人不是?”   “是,南南的母亲,叶无霜!”最有动机的几个人,曲鸿峰,方静萝,还有那个最开始被欺压的叶无霜。   自从叶无霜和曲鸿峰和离之后,俩人表面上看就再无瓜葛,但是没有瓜葛却不代表没有动作,要论恨,最恨钱白梅的就应该是叶无霜。   “这…那我派人去查查?”温酒在高长凌说之后,其实也想通了,但是最初,他真没有把这人放到自己的思量内,因为各种关系都标明,和叶无霜没有瓜葛。   “现在…”高长凌摸了摸红肿的那半边脸,“来不及了,再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你派人去给叶无霜送个消息,就说钱白梅和曲宁欢我已经庄子里带走了,要是她想要回去,就要当面来见我!”要是藏,肯定不会在城内,最有可能的就是郊外的那个庄子里。   “殿下?她可是曲姑娘的母亲。”温酒怕这事要是被曲望南知道了。   “我知道,我只是要知道真相,南南如今还被困在府里,这事拖不得!”高长凌心下有打算,他要找到钱白梅和曲宁欢,然后和曲鸿峰做个交易,当然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曲鸿峰中招,自己就能让他永远消失。   “好的。”眼见高长凌已经有了决定,温酒也不再劝阻,再说,他也很好奇,这事叶无霜有没有参与。   “对了,消息传出去之后,若人真在她那,叶无霜肯定会派人或者自己亲自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跟着去。”   “殿下也要去?”高长凌很少亲自做这种事情。   “这事关重大,我必须去。”高长凌又喝了口茶,“对了,母后派人查我的人回去了么?”   自从他拒绝布依公主之后,裴皇后就派人来查他,如今也该回去了。   “回去了,他什么都没查到。”温酒笑了笑,这样的事情不过小事一桩。   高长凌点了点头。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碰面。   “冒犯了!”高长凌朝着叶无霜拱了拱手。   作者:感谢在2020-01-17 23:58:16~2020-01-18 16: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衣沽酒、子时、巨坑边缘疯狂试探的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一章   “越王殿下!”叶无霜没想到会是高长凌,思来想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了高长凌的眼。   “夫人, 不妨借一步说话。”高长凌一听说叶无霜出城了,就立即快马加鞭, 正巧赶上了。以前他只是猜测,如今倒是给了个定论。   “姑娘。”顾嬷嬷有些担心的低声叫了声叶无霜, 叶无霜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请!”叶无霜侧过身来,抬手示意。   高长凌笑了笑, 带着温酒就跟着叶无霜走进了小院子, 这院子很是简陋, 其中一间房子门窗都锁的严严实实,另外还有两间房间, 一间是俩个老嬷嬷睡觉用的,一间就是会客厅, 厨房则在会客厅的那一侧。   四人进了会客厅, 两个老嬷嬷连忙上了茶水, 高长凌接过就喝了一口, 嗯,确实不是好茶。   “这里条件差了点, 没什么好茶,越王殿下可莫要嫌弃。”叶无霜举杯示意,脸上已经没有秘密被揭穿的不安。   “怎么会。”高长凌笑的开朗,然后也举起杯子回应。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越王殿下不妨有话直说。”叶无霜这时才认真审视高长凌, 这人之前怕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今天长凌做的这事本无恶意,还希望夫人莫要见怪。”高长凌站了起来,礼数很是周到。   见他如此,叶无霜也不好在说什么。   “越王殿下有话直说吧。”叶无霜这时心里也有了点底,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要挟,再加上他和南南的关系,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南南最近被曲鸿峰害的声誉受损,长凌实在是着急,便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当然我知道魏国公府必定也是调查过的。”他有自己的探子,魏国公未必没有。   叶无霜点了点头。   “这张志远的父亲,确实以前是南境的一个下士,也确实已经为国捐躯,但这婚约,却是无中生有,凭空虚构的。”高长凌继续说道。   “越王殿下是否有证据?”叶无霜面色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奇怪。   “这张志远的母亲怕是被藏了起来,曲鸿峰以此为要挟,让张志远听命于他。”高长凌一边说一边还分神观察了着叶无霜。   “这我们也查了到,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母亲。”叶无霜跟高长凌解释到。   “但我还查到了另一件事情,这个婚约的主意,是方静箩提的,也是方静箩去说服她的父亲给曲鸿峰作证,可以说,这件事情她方静箩逃不了干系。”高长凌不喜欢拖拖拉拉,这些人一直缠着曲望南,让他烦不胜烦,但曲望南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也因为在乎魏国公府的名声,所以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忍让,但他不是,这些人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曲望南做不了,那就他来做。   “方静箩?”叶无霜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敢相信。   “没错,方静箩!”高长凌点了点头,“由这件事,我才想到了那消失了的钱白梅和曲宁欢。”   叶无霜不明所以的看着高长凌。   “如今这事,只要我们找不到张志远的母亲,那就没办法让张志远松口。”高长凌手指敲了下茶杯,“所以,只能让曲鸿峰松口了,而曲鸿峰和方静箩感情不合,要说在乎的,大概也就是这对失了踪的母女了。”   “你的意思,是要和曲鸿峰做交易?”叶无霜这时是真的明白了高长凌的意思,他千方百计的找到钱白梅和曲宁欢,就是为了拿他们和曲鸿峰做交换。   “对!”高长凌笑着点了点头。“我想夫人应该没有让她们知道,是您绑了她们吧?”   “没有!”她一直都没有见那一对母女,那俩人也不知道是她把她们抓进来的。   “南南的事已经不能等了,还请夫人将这俩人交给我。”高长凌站了起来,朝着叶无霜抱拳,“我知道夫人心里的恨,但此时了了,我也必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毕竟这俩人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高长凌眼神暗了暗,“所有想伤害南南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曲鸿峰,方静箩,方府,都要付出他们的代价。”   “方静箩以前也不过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姑娘,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听了身边下人的话,出了这么个主意,也是糊涂了。”叶无霜惋惜的摇了摇头。   高长凌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眼光就犀利了起来。   “夫人,那这俩人,我就带走了?”高长凌歪了下头。   “那就有劳越王殿下了。”叶无霜笑了笑,“我这就让俩个老嬷嬷准备一下。”   说着,叶无霜就站了起来,顾嬷嬷跟在她身后,俩人快步走到了门口,高长凌看着俩人的背景,等俩人要出门口的时候,开了口。   “夫人可还记得,您是南南的亲生母亲?”高长凌眼神晦暗不明,看着叶无霜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他身旁的温酒知道,这是他生气的样子。   叶无霜和顾嬷嬷转过了身,叶无霜还是一脸疑问的表情。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叶无霜往前走了一步。   “原来这一切是夫人的计策,夫人当真好计谋也好狠的心,为了报仇可以用自己的女儿做诱饵。”高长凌咬了咬牙,想到了曲望南说起叶无霜的表情,再想想如今,便觉得替她不值。   “殿下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叶无霜摸了下头发,但是语气坚定。   “夫人一开始不知道这事有方静箩参与,但是后来又说方静箩是听了身边人的话。”高长凌这时眼神犀利,说不出的凶狠,“看来,这个主意是夫人让人透露给方静箩的吧?”   温酒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高长凌,再看向叶无霜,此刻的她表情也冷了下来。   “越王真是深藏不漏,这心思如发跟外面传闻的可真不一样。”叶无霜冷笑了一下,也不再装不知情,带着顾嬷嬷又走了进来。   “在夫人眼里,南南算什么呢?”在她眼里,难道复仇比自己女儿更重要么?   “是我的心肝宝贝。”她爱曲望南,超过爱世界上的任何人。   “那夫人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南南被议论至此。   “我会为她正名。”一切叶无霜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要让曲鸿峰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和那些个小人一起下地狱,否则有他们一日,南南就有一日威胁。”   “谁都不能再伤害我的女儿!”叶无霜一字一句,声音坚定。   她原本不想这么做,但是曲鸿峰开始找曲望南,让她觉得很危险。曲鸿峰这个人性格自大,偏执,而南南定不会给他好脸色,长此以往,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找了张志远,找了个人假扮他的母亲,然后把他真的母亲安顿好。再给张武透露了这个消息和这个办法。   张武如今已经是方静箩的心腹,把这主意一说,方静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倒是出乎叶无霜的意料,更没想到的是,方静箩还去说服了她的父亲,倒真是不顾一切了。   她下的套,但进不进来也是给了选择的,但那些人还真的选择了走这一条路,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作者:昨天的到现在才更新,我反省,我有罪!   对了,昨天作话里的小可爱,巨坑边缘疯狂试探的婧羽名字没显示全,我再来试试!   感谢在2020-01-18 16:17:12~2020-01-20 03: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宝宝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曲鸿峰心情很好,外面的阴云小雨都不能影响他半分, 他正对着门坐着, 喝了口酒,吃了口菜, 有些惬意的晃了晃腿。魏国公府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他,想必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因为这张志远的身份是真的,怎么查都是真的。至于这婚约是不是?有他那个一直不对付的老丈人的一句话, 假的大家也会认为是真的。   方静萝手里端着个白色瓷碗, 丫鬟给她打着伞, 即便如此,肩头还是落了点雨, 但她毫不在意,快步进了屋子, 然后把瓷碗放到了曲鸿峰面前。   “老爷, 您尝尝, 我新学的鱼骨汤。”她满面笑容的给曲鸿峰递过去勺子。   曲鸿峰心情大好, 因为这主意是方静萝提的,也亏了方静萝, 方少府那个老顽固才会替他说话,故此他对他这个夫人态度也好了不少。   曲鸿峰接过勺子尝了一口,“还可以。”   得到了曲鸿峰的认可,方静萝更是开心,张武说的果然没错, 提了这么个主意之后,曲鸿峰对她跟以往是大不一样,如今还会在她屋子里过夜了。她做的一切也都值了,也不枉费她哭着求着自己的父亲帮这个忙了。   “老爷喜欢就好,以后我再给老爷做。”方静萝喜不自胜,看向曲鸿峰的眼里都是疯狂的迷恋。   俩人正说着话,一直照顾曲正阳的嬷嬷顶着小雨就小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阳哥早上好像吹了风了,有些着凉。”上午方静萝带着曲正阳出去转了一圈给曲鸿峰买些新鲜货尝尝鲜,回来的半道上下了雨,一行人也没有坐马车,这才导致曲正阳吹了冷风。   “请郎中了么?”曲鸿峰对这个儿子关注不多,反正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可以了。   “回老爷,请了,郎中在来的路上。”嬷嬷低着头。   “那就好,让郎中好好看看吧。”方静萝心想,男孩子,着了凉也好的快,如今曲鸿峰对她态度大为转变,定要多花些时间陪着他了。   “夫人若是有空,去看看吧。”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真的为方静萝着想,这么多年,方静萝对曲正阳都不大关心,要是以后这孩子不认这个娘,可如何是好?   “金姨娘知道么?”方静萝沉思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   如今这曲正阳多数时候是金柳尧在照顾,方静萝乐见其成,因为自己的儿子占了金柳尧大部分时间之后,这位得宠的姨娘在曲鸿峰身上花的心思肉眼可见的少了,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留了金柳尧的一条命。   “知道,金姨娘已经去了。”嬷嬷心里叹了口气,这亲娘还不如个姨娘。   “那便好。”方静萝点了点头。   嬷嬷见她如此,也不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曲鸿峰也没再问,把汤喝完,方静萝又给他倒了杯酒。   “老爷,这魏国公府一直不认,可如何是好?”两人一直无话,于是方静萝主动的开了话题。   “我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曲鸿峰笑着看了眼方静萝,“明天我就带人去府衙敲鼓。”   “府衙?”这倒是换成方静萝不解了。   “我让张志远敲鼓,就说要解了这婚约。”曲鸿峰冷笑了一下,他就是要打魏国公府的脸,让他们左右都做不了人。   方静萝先是不解,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我到时候就让张志远说,自觉配不上曲望南,也不想让魏国公府为难,所以愿意自己解除这婚约,特地让府尹做个见证。”曲鸿峰说完,又喝了口酒,心里痛快干什么都痛快。   “老爷好计谋,这是逼着魏国公府表态。”方静萝帮他斟满酒杯,“要是魏国公府不出面,那就是默认了看不上张志远,那他们原本道貌岸然的面具就被揭穿了。要是出面,要么真把曲望南嫁给张志远,要么就是不承认这门婚事,怎么着都是他们理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骂。”   曲鸿峰没再说话,而是得意的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叶无霜和高长凌闹得很不愉快,在高长凌看来,怎么都不该把曲望南给牵扯进来,因为高长淅和何似已经让曲望南两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次再加上个张志远,次数一多,在众人的心里就会形成曲望南本身有问题的想法,下次再有什么事情,自然而然都会说是曲望南的不是。而叶无霜却觉得这只是权宜之计,不用多久,不仅可以还曲望南一个清白,还能彻底解决曲鸿峰这一个□□烦。   但事已至此,高长凌只能尽快让这事做个了结,最终在那个小院子里,他和叶无霜算是闹得不欢而散。   叶无霜有过保证,在近期就会把这事彻底解决,高长凌只能想着法子,让曲望南心里好受点。   这不,他正坐在渔舟的雅座里,等着曲望南,因为今天渔舟请了个颇具盛名的说书人,高长凌怕曲望南憋得慌,就让她乔装打扮一下出府透透气。   他先是早早就到了,九秋原本是刻意瞒着的,但是凉竹还是知道了,于是也不请自来,如今三人坐着,高长凌没有说话,还摆着张不太开心的脸,九秋只能主动开口,怕凉竹尴尬。   “要我说,就是这曲望南不知检点,之前和瑞王说是误会,何翰林说是为难,可为什么这俩人都是与她有传言,为什么不是别的姑娘?”他们隔壁的茶楼雅座,一个少女声大声说着,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何冉冉的小表妹,因为这何悠悠对自己的家人很有意见,何冉冉便对这个妹妹很是失望,于是把对妹妹这份宠爱,都给了自己的这位小表妹,于是让这位小表妹越发的嚣张跋扈。   “可不是,我就说一个姑娘在军营那种地方生活了那么久,哪能没点什么?”少女旁边的一个公子连忙补充道。   “曲望南嫁是不会嫁的,大家都知道,魏国公府就大气点承认嘛,还在那里拖拖拉拉,场面上难免太难看了。”另一个公子啧了两声,然后摇了摇头。   几人对曲望南议论纷纷,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这也是高长凌最不同意叶无霜的原因,即便不是真的,次数多了,总归受损的是曲望南的声誉。   九秋知道高长凌和曲望南的关系,再看看高长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咬紧了牙关。   “我这就派人把她们赶出去!”九秋这才知道,自己这渔舟的雅座隔音如此的差,如今隔壁的几个人明显除触了高长凌的逆鳞,这位爷会做什么可真是说不准。   “这事如今整个京城都在说,我都有所耳闻。”凉竹找到了话题,赶忙补充了一句,但她说完,高长凌只是冷冷的看了眼她。   “南少认识这位姑娘?”凉竹小心着问,但是高长凌还是没有回答。   九秋见状刚准备叫人,只见高长凌自己站了起来,径直的朝门外走去,九秋有些担心的连忙跟上,凉竹不明所以,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   高长凌气的手都在发抖,掌心都有些发麻,别人说他没关系,但是说曲望南不行,他快步走到了那个雅间的门口,九秋大概知道了他的意图,伸手想要拦一下,但是被高长凌甩开,他一脚踹开了这个雅座的门。   门内的几个人都反应不及,皆是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高长凌扫视了一下,都是些酒囊饭袋,拿不出手的东西。   “你谁啊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踹我们的门!”一个年轻公子站了起来拍了下桌子,做势就要打高长凌,他不认识但有人认识,何冉冉的表妹在看到高长凌的那一刻就变了脸,她一直听自己的表姐说越王如何不通情理,如何残暴,而刚刚议论文曲望南,高长凌就出现了她难免有些心虚。   她和其他的几个认识高长凌的人立刻拉住那位站起来叫嚣的人。   “越王殿下!”几人纷纷行礼。   “越...越王?”刚才拍桌子的人有些不敢置信,下一秒就跪了下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越王殿下,还请越王殿下恕罪。”   旁边的凉竹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知道高长凌定不是凡人,但是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个王爷。她有些无措的看向九秋,九秋迎着凉竹的目光,而后又闪躲的避开。   “你不认识我?”高长凌平复了下心情,气定神闲的走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人连忙给他让座,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越王殿下,他的父亲刚从地方上调上来,他初来乍到京城,所以对这的一切都不太了解。”何冉冉的表妹何莘莘低着头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话惹了这个杀神。   “才来你们就搭上了,倒也是热情好客了!”高长凌冷笑了一下,手不轻不重的拍着桌子。   一雅间的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发憷,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是,是...是...正巧在一个学堂,便相约着出来玩了。”其中一个公子哥胆子大一些,还能低着头回答。   “哦?”高长凌翘起了退,笑的放荡不羁。   “不知越王殿下在,否则定当先去跟您问安。”那人壮着胆子又说了句。   “问安?”高长凌冷笑了下,“让你们问安,还怎么听你们嚼舌头呀?”   “我们...我们...”这是在场的这些个人可以确认,高长凌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有的时候,不死几个人,有的人就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安静。”高长凌身体微微前倾,脸上还在笑着,但听这话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这两天更新不规律在这里给小可爱们说声对不起,今天除了这一更,晚上还有个六千字的更新。   在这章留言的小伙伴就有红包掉落~ 第九十三章   “你们说是么?”高长凌站了起来,面前的几个人都连忙跪下, 这些人大多都知道高长凌的为人, 说的通俗一点,这些人都知道, 面前的就是个疯子。   “我们不该妄自议论瑞王的是非,还请越王息怒。”青衣公子哥说着还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思来想去,大概就是话里带了瑞王。   何莘莘没有抬头, 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心里虽然害怕, 但是倒也还有些底。她的母亲和何冉冉的母亲是亲姐妹,巧就巧在她的母亲也嫁了位何姓秀才, 于是按照何冉冉的样子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何莘莘,两家原本关系就比较近, 再加上何冉冉如今十分重视她, 想来高长凌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高长凌舔了舔自己的牙, 再次冷笑了一声, “息怒?”   其实高长凌想说的是你们都搞错了,这事和瑞王可没什么关系, 但如今到底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他和曲望南的关系公布于众,于是忍了下来。   “是我们糊涂,还请越王网开一面。”那人说着抬了下头看了眼高长凌,却又被高长凌的脸上的表情吓得低下了头。   “糊涂?”高长凌轻轻的啧了一声,“既然是糊涂, 那就清醒一点吧!”   这下子跪着的人都有些莫名的抬起头来,不知道这位杀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运气不好,要是没被我听见也就算了,但不巧被我听见了。”高长凌走了两步,双手拍了两下,一脚踩在了跟他求饶的公子哥背上,那人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呼,何莘莘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就连凉竹,都有些害怕的看着高长凌。   “越王殿下饶命,越王殿下饶命。”被踩住的人整个脸都贴在地上,高长凌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他身上脸上剧痛无比。   “饶命?”高长凌微微弯下腰,笑着问“你觉得我是那样大度的人么?”   高长凌在众人的目光中松开脚,然后背着手走了两步。   “今天谁不清醒,就走不出这个门,至于怎么清醒,来,我来教你们!”高长凌走到了何莘莘面前,微微的弯下了腰,何莘莘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是脑子不清醒,那还不简单!”高长凌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屋子的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高长凌看着众人的目光,舔了舔后槽牙。他又走到了那个顶撞他的公子哥面前,伸出手,按住他的头撞到了地上,这一下子力气太大,那人摇摇欲坠,高长凌拉起他时可以清楚看见他额头的鲜血横流。   “就这么清醒!”高长凌笑着看了一圈那些人,“学会了么?”   这些人都没有动作,何莘莘身子都在轻轻发抖,说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   “你们是要自己来,还是我来?”高长凌站起来又拍了拍手,见众人没有动作,耸了耸肩,脸上是莫名加不屑。   “越王殿下,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何莘莘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因着何冉冉的原因,她也是见过几次皇帝皇后的,并且皇帝皇后对她也很是和蔼,这件事情她们也不过是闲聊,又没有说错,凭什么受高长凌这样对待。   高长凌回头挑着眉看了何莘莘一眼,何莘莘此刻竟然还不合时宜的心里恍惚了一下,要论相貌,高长泽正气,高长淅儒雅,高长凌却更加勾人。   “说的好!”高长凌点了点头,然后嗤笑了一声“不过我不是父皇,所以我就要这么做,你能奈我何啊?”   “陛下若是知晓,到时候怪罪于越王殿下就不好了!”何莘莘壮着胆继续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高长凌思考了下,然后点了点头,何莘莘刚刚要松口气,但是下一刻高长凌话锋一转,“不过,我担得起啊!”   “我做出的事情,我都担得起,那你们说出去的话,你们担得起么?”高长凌这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一双眼睛透出寒意,“别跟我磨磨蹭蹭,要么你们自己来,要么我帮你们,选吧!”   “越王殿下,我父亲和瑞王交好。”跪着的另一个公子颤颤巍巍的说了这么句,他和何莘莘一样,都是希望高长凌能三思而后行。   “那又如何?”高长凌是真的不耐烦了,曲望南再过一会儿就该来了,他不想让她见到这一画面。   “既然你们不敢,那我就帮帮你们!”高长凌甩了甩手,他刚想伸手,刚才说话的那个公子突然发力站了起来,还朝着高长凌伸出了双臂,想要把他推回去。   高长凌见到这一幕,有些好笑的笑了两声,然后一个拳头,就把那人给打飞了出去,撞碎了后面的桌子。他一步步走过去,把那人给拉了起来,然后又在他腿上狠狠的踹了一脚,随后按着他的头就要往地上撞。   “越王饶命,越王饶命,我自己来..自己...”被抓着的人,一只手拉过高长凌的袖子,说话声音带着痛苦,他深知这一下子撞下去,自己这条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高长凌点了点头,松开手。那人自己跪下,头点地一下子一下子磕着头。   高长凌回望一眼,“你们呢?”   那些人此刻知道,高长凌就算在这杀了他们,也是敢得,于是一个个都用力的磕着头。   “九秋,你派人在这看着,谁要是想蒙混过关就别客气,今天头不见血,谁都走不了。”高长凌走出门,冷眼的看了屋子一眼,回到了自己的雅间。   凉竹有些怯懦,她第一次见到高长凌如此暴力的一面,心下有些害怕,但是一直以来对高长凌的喜欢,又在矛盾的拉扯着她。   “我不知道,南少原来就是越王殿下。”九秋交代好人,也回到了雅间,这时凉竹才开始说话。   高长凌因为刚从的事情面色不善,微微侧过头看了凉竹一眼,“只不过是个身份罢了。”   凉竹咬了咬唇,思考着如何回答。也就是这个时候,曲望南带着也男装扮相的惊鸿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高长凌的脸色就变了,又温柔又珍惜,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怎么来的这般晚?”他站了起来,向前两步迎接曲望南。   “出门的时候被娘亲给拦住了,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会儿,那个说书先生来了么?”曲望南笑的更加灿烂,好像张志远的事情并没有让她为难。   “等着你呢!”高长凌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侧过身子对九秋说道,“告诉先生,可以开始了。”   九秋点了点头,就去叫人了。   凉竹是见过这个俊秀公子哥的,但是刚刚高长凌还浑身寒气,见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让凉竹忍不住的想要问,这到底是谁。   “凉竹姑娘!”曲望南看见她,很热情的跟她打了声招呼,凉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别站着了,来,点了你爱吃的点心。”高长凌拉着曲望南坐下,邀功似的把桌上的两个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曲望南眯着眼睛笑的开心,要不是有外人在,她真的想抱着高长凌的脑袋狠狠亲上两口。   九秋去后,没一会说书先生就上台了,曲望南的注意力就都在台上了,高长凌则看看台上,看看曲望南。凉竹看着两人的互动,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九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几人都没有说话。   曲望南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的话,一边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咚咚咚的。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咚咚咚咚咚...”曲望南皱着眉看向高长凌,这声音被压在全程的笑声中,但还是若隐若现。   “没有啊?”高长凌笑着摇了摇头,心下却又懊恼,忘了曲望南在战场上,听力观察力都比一般人来的好,隔壁雅座的那几位磕着头,声音也不小,可不是就会被听见么?   “九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高长凌眼神示意,让九秋把这事搞定,九秋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没一会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消失了。   “隔壁有人小孩子,边看边跳,我让人稍微提点了几句。”九秋回来之后笑着解释,曲望南点了点头,而后注意力又都放到了台上,所以她没看见凉竹一脸的欲言又止。   可这书听到一半,就有小二敲了敲门,九秋出去之后没多久,又把高长凌叫了出去,曲望南有些好奇的看着高长凌,高长凌捏了下她的脸,小声说了句很快回来就出去了。   他们缓步出了渔舟,去了载人舟,刚刚九秋就把那些人给带到了载人舟,这不,何莘莘的丫鬟连忙回去搬救兵了。   高长凌到的时候,何冉冉正把何莘莘挡在身后,看见高长凌,气的拿手指着他。   “你也太过分了,他们还都是孩子!”何冉冉指着何莘莘那鲜血横流的额头,“你就如此对待一个姑娘么?嗯?”   高长凌冷哼了一下,打开了何冉冉指着他的手。   “怎么,说人闲话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是个姑娘,一个姑娘还能说出那样的话也是让人大开眼界。”高长凌最烦这种就事不论事的人。   “她说什么都已经告诉我了,不过就是那么两句闲话,为了曲望南,你至于么?”在何冉冉心里,何莘莘说的话,也没错啊!   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哥哥,就连自己,不都是因为曲望南才变成这样的么?   “没错?”高长凌咬着牙笑了笑,“你觉得没错?”   “对!”何冉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进宫去评评理?”高长凌最恶心何冉冉这一副,她只是做了这么件事,你就如此如此的态度。   何冉冉一时有些退缩,皇帝和皇后如今已经没有多待见她了,平时只是做做样子还可以,如果这事真的捅出去,不止皇帝皇后,就是高长淅,大概都不会放过何莘莘。   “你不敢了?”高长凌挑眉。   “我为何不敢?你看看这都是些朝廷命官的公子姑娘,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他们本来说的话是不合时宜,但是高长凌更过分,将他们打成了这个样子,闹到了皇帝面前,他高长凌也没有好果子吃。   “那明天,我们宫里见?”高长凌抬头示意,何冉冉是真的蠢,送上门来的蠢货,这些个酒囊饭袋的父亲,还想着和魏国公比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好啊!”何冉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揽过何莘莘,做势就要往外走。   “等等!”高长凌伸出手臂,拦着了俩人。   “你什么意思?”何冉冉抬高头看着高长凌,她带着的侍卫也向前靠了两步。   “我说了,谁不把脑子给我洗干净了,谁都不能走!”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一个姑娘,她们何家的姑娘,跪在地上磕头,这说出去就是奇耻大辱,而高长凌却觉得这还不够?!   “那不如就让这位何姑娘,说说自己错在哪了吧!”高长凌低下头看着何冉冉和何莘莘,脸上的表情狠厉。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何莘莘往何冉冉怀里缩了缩,高长凌确实是吓着她了,她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在渔舟,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围着她们,你要是稍微不用力,那些人就会来到你的跟前,那么看着你!   “早有这个觉悟,不就好了?”高长凌收回了胳膊,然后又看了眼何冉冉,“不过物以类聚,她跟着你这个姐姐,还能学到点什么好东西!”   “你!”何冉冉脸通红,一只手握拳。   “要走现在就走,再等等,我可就改变主意了!”高长凌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也不想在这浪费太多的时间,曲望南还在等着他呢。   何冉冉一跺脚,带着何莘莘走了,她带来的侍卫,把那些个公子哥也都搀扶着走了出去。   高长凌回到渔舟的时候,曲望南已经吃完了点心,正听的乐呵,见她如此,他心头的那些不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还没等高长凌和何冉冉进宫,曲鸿峰就带着张志远敲了府衙的鼓。   张志远低着头,小声的说要和曲望南解除,小声的说自己身世卑微,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府家的姑娘。   曲鸿峰之前就和汤青槐做过商量,让府衙派人给魏国公府传个话,今天务必让对方给个说法。   可汤青槐这人刚派出去没多久,宫里的圣旨就来了,这才一行人都进了宫。曲鸿峰带着张志远来的时候,叶尽崖,叶无霜,井绍予都已经在了。   曲鸿峰故作镇定的带着张志远朝着皇帝行了个礼,他从没想过这事最后会闹到这御书房里来。张志远更是浑身抖得跟狂风中的小草一样,连一句请安都说的稀碎。   曲鸿峰有些看不上眼的轻微摇了摇头,而那边的三位没有任何表示。   “朕已经听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孩子确实是我边境将士的后代,理应好好照顾着。”皇帝有些疲惫,英国公传信过来,说和古丹已经开始初步何谈,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为此皇帝联想到了这住在皇宫里的布依公主,如今还是只想嫁给自己那个倔驴一样的儿子。再想想如今这朝堂上,高长淅的行为处事越发的偏激,让他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心思来平衡。   而如今这闹得沸沸扬扬的曲望南的婚约,更是不能不管。   他看了两眼跪在地上的张志远,确实是差了些,身上一点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魏国公府怎么会把这孩子嫁过去,但是不嫁,这还有个真假未知的婚约。   他曾经想过让曲鸿峰私下让这件事情过去算了,可杂事烦身,他还没来得及说,曲鸿峰这边就敲上了府衙的鼓,百姓都知道了,要是处理不好,这多方都不太好看。   为什么又是这曲望南,皇帝着实是有些头疼,高长淅和曲望南,何似和曲望南,西戎的罗亚夫人和曲望南,如今又是曲望南。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让曲望南嫁给这张志远算了,但是看了眼叶尽崖,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微臣寻这孩子多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段时间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孩子,从此我会护着孩子一辈子!”叶尽崖说的正气凛然,井绍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但叶尽崖和叶无咎还是没有表情。   “这孩子却是应该好生照顾着,他父亲为国征战,他值得如此对待。”叶尽崖面无表情的补充,这段时间他们是多方查探,都找不到这孩子的母亲,所以只能拖着。而且最近他们也确实是事情繁多,罗亚夫人销声匿迹,大概率是已经出了城,西戎人自由出入大晋的心脏已是让人胆战心惊,还有那户部的三十万两迟迟未到兵部,还有就是英国公多次书信与他联系说着北境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奇怪。   众多事情都堆在一起,就是叶尽崖,都难免感觉疲惫。   “但是他确实是配不上魏国公府的孩子!”曲鸿峰叹了口气,“当年是我思虑简单了,但他父亲弥留之际,我也是不想让他不安心!”   “谁知道这婚约是真是假呢?”井绍予没忍住,这曲鸿峰如今道貌岸然,着实让人作呕。   “这话说的就诛心了,志远如今自觉不配,已经想着要解除婚约了!”曲鸿峰皱着眉,“这婚约也是我定的,我能拿故去的人做戏?”   “我听说这孩子还有个母亲,如今在何处啊?”皇帝心里也清楚,这事情绝不是曲鸿峰说的那么简单,他心里对曲鸿峰也越发厌恶,但是到底这事名义上还是曲鸿峰占了上风。   “他母亲不太习惯这京城里的生活,回乡下了!”曲鸿峰面不改色,随他怎么说,反正他们找不到。   “婚姻大事,这孩子的母亲理应到场!”叶无咎语气柔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充满攻击性。   “若是这婚事定了,他母亲必定也就来了,可如今是要接触婚约,乡下妇人如何能决定!”这些问题曲鸿峰事先都考虑过,所以丝毫不慌,“乡下人见到您几位,都是心理发憷的。”   “那你是真的愿意解除婚约么?”皇帝看向张志远问道。   “是...的...”张志远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你之前知道有这婚约么?”皇帝又问道,这次的语气就不如上一句那么柔和,而是充满压迫。   张志远抖得更厉害了,“母亲曾经...曾经提起过。”   “你母亲如何说的?”皇帝继续追问。   “说父亲曾给我定下门亲事!”张志远咽了口口水。   “这样吧,你让你母亲来,朕有话要当面问。”皇帝揉了揉眉心。   “陛下,他母亲...”曲鸿峰连忙解释,但是皇帝摆了摆手,让他别再说了。   “这事总归是要搞清楚,这婚约除了你和她母亲,也没人知道了!”皇帝冷眼看向曲鸿峰,“爱卿,有什么话现在要说就说,以后可没机会了。”   曲鸿峰心里打鼓,但是这事情他已经安排的滴水不漏,就连着张志远的母亲,他也找了个假的。于是定了定心神,他朝着皇帝摇了摇头。   “朕绝对会秉公办理,若是真有这婚约,我们再来细谈。”皇帝停顿了下,声音更加低沉,“要是没有?那也别怪朕不通情面,欺君可是死罪!”   “陛下,微臣每句话都属实,这事情,我做的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曲鸿峰朗声回答。   可他话音没落,张志远就哭喊着出了声。   “陛下,陛下,我是被逼的!!!” 第九十四章   张志远的这一哭诉,别说是曲鸿峰, 就是叶尽崖都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 陛下,小人不敢欺瞒陛下, 欺君可是死罪啊!”张志远跪着往前挪了挪,底下的小太监连忙站到他面前怕他冲撞圣驾。   “你在说什么!”曲鸿峰一时间也有些慌神, 不知道张志远这是闹得哪一出,想要上前拉住他, 但没想到, 张志远见他靠近, 叫喊的更大声。   “来人!”皇帝还未开口,孙自忠就开口叫来了旁边的侍卫把曲鸿峰拦住。   张志远看着有人护着他, 声音才小了些。皇帝赞赏的看了眼孙自忠,然后对着张志远说到, “你实话实说, 朕来给你做主。”   “陛下!”曲鸿峰舔了舔嘴唇, 想要开口阻拦, 但皇帝看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他只能再次把话憋了回去。   “陛下, 我父亲确实和曲大人曾是同袍,但我和曲大人的女儿没有任何婚约啊!”张志远抹了抹眼泪,“我不知道,曲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我不敢欺君啊!”   “你信口雌黄!”曲鸿峰瞪大了眼睛, 一手指着张志远,“你忘了你母亲的话了么?啊?”   这是在提醒张志远,他母亲可还在自己手里。   “陛下面前,岂能容你这般放肆!”叶尽崖也算是看出了点意思。   “曲卿,听着孩子把这话说完,是非朕自由定论。”皇帝面色不善,这情形想来就怕是有龌龊。   “朕且问你,这婚约是否确实?”皇帝站了起来,高声询问张志远。   “并...并没有婚约。”张志远这次没有低着头,而是直视皇帝,只是这话里带着的哭腔说明了他的惊慌。   “那朕听说,之前别人问你,你都说有这婚约,只是自己配不上曲望南,这又是为何?”皇帝看了眼曲鸿峰,继续问张志远。   “是,是曲大人让我说的,小人也不知道为何!”张志远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他让你做你就做了,你可知这是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皇帝心里懊恼,这曲鸿峰就知道坏事,怎么短短几年,一个雷厉风行的将军,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无能小人。   “曲大人把小人的娘亲带走了,并且警告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就让我再也见不到我娘,陛下,陛下救救小人的娘吧!”张志远跪着又往前几步,“我害怕,我不敢再说谎了,这是欺君啊,是要株连九族的,是要掉脑袋的!”   “陛下,他信口雌黄,他定时被魏国公给收买了!”曲鸿峰直直的跪下,他这件事情做的□□无缝,但是万万没想到,张志远在这最后关头,怂了!这事要是坐实了,诬陷魏国公,欺君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他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我可没有你这么龌龊,之前可不曾和这孩子有过任何联系!”叶尽崖一直忍着气,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真是曲鸿峰的刻意构陷。   “你说的一切,可有证据啊!”皇帝微微低了低头,看向张志远。   “只要曲大人把我娘放出来,一切自有定论。”张志远定了定神,“陛下,我娘,小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娘了,我都不知道她过的好还是不好,陛下!”   “曲鸿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瞪着眼睛,一手指向曲鸿峰,本来这事靠的就是张志远得承认才做实,如今当事人说出隐情,这是非公道就很明显了。   “陛下,陛下,臣!”曲鸿峰这时也知道,这事情是板上钉钉了的,他只是不解,这张志远怎么突然反水,明明这计划□□无缝。   “说,这孩子的母亲在哪?”皇帝继续追问。   曲鸿峰支支吾吾的更是答不上来了,因为这人他也不知道在哪,是何良给藏起来的,但此刻要把何良供出了么?他不确定,要是供出来,后续就真的没有人给他求情了。   “好啊,你还想隐瞒!这事今天不调查个清除,谁都别想出去!”皇帝是真的生了气,这曲鸿峰就算是构陷人都做不好,到了这里还未多加审问便漏了馅,耽误他们这么多时间。再者说,他这是做的也太不是东西了,虎毒还不食子,就算是高长凌这般没出息的,自己也都不会用这种方式。   皇帝震怒,所有相关的人都逃不了。方静萝原本正在家里喝茶,突然下人就传了消息,说他父亲被官兵给押进了宫,她在一想曲鸿峰进宫还没回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定是今天去府衙敲鼓敲出了事情。   她略作思考,便往何府跑,这一条船上,也就何家官高,也只有何家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解救之法。   何良原本正和下面的人喝着酒,方静萝来的突然,只能先安排在偏殿,他借口出来那么一小会儿见见方静萝。   等方静萝事情说完,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皇帝还没让他进宫,那就说明曲鸿峰还没把他供出来,现下张志远得母亲在他这,要是事发,他也跑不了。   方静萝求着何良想办法,何良也点了点头,这时间不能激怒这个人,只能先拖延住。他让方静萝回家等消息,自己则派人把张志远得母亲接过来,思虑再三,最后一拍大腿决定,他要自己进宫,先去请罪!   他进宫的时候,曲鸿峰还没有把他供出来,但是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的差不多了,是他曲鸿峰见不得魏国公府日子过得好,于是得了这么个机会,想要借机报复。方少府则是在自己女儿的劝说下做了这么个证。   何良被带进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有些发抖,因为这皇帝的脸色着实不好,旁边的叶尽崖,叶无咎和井绍予亦是。   “陛下,微臣今日得知,原来上次曲鸿峰让我照顾的妇人是张志远得母亲,我自觉有些不对,便将人带了来。”何良说着自己想好的理由,他希望曲鸿峰还有些脑子,别把他供出来,否则这一船的人都没有活路。   “哦?这么巧?”皇帝举起茶杯,喝了口茶,语气里听不出其他的。   “当初他来找臣的时候,说的是他老家的一个亲戚,可今天下人们来报,说这妇人想见自己的儿子,他们一问,才知道她是张志远的母亲。”何良咽了口口水,“微臣一想这最近的事情,再想想曲鸿峰今天去府衙敲鼓,就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连忙带着人就去了府衙,汤府尹说进了宫,我就赶忙过来了,怕耽误事!”   “曲鸿峰,何爱卿说的可属实啊?”皇帝靠着椅背,凉凉的又问了句。   何良斜着看了眼曲鸿峰,和他四目对视。   “是,罪臣瞒骗了何尚书。”曲鸿峰知道,如今只有保住何良,自己也才有一线生机。   “很好,很好,都是些胆大包天丧尽天良的小人。”皇帝咬了咬牙,“都给我把他们押下去!”   “陛下,全部?”孙自忠有些不确定。   “全部!”皇帝大手一挥,这事怎么处置,他还要和叶尽崖商量,万万不可让魏国公寒了心。   “是!”孙自忠点了点头,“来人,全都押下去!”   上来几个侍卫,把这些人全都带了下去。曲鸿峰脸色铁青,方少府一脸灰白,张志远和他娘都一脸惧色,只有何良还算镇定。   “朕一定给你个公道!”皇帝揉了揉眉心,看向叶尽崖。   这事两天后有了定论,皇帝和叶尽崖商量之后下了旨。   曲鸿峰满门流放,方少府革职入狱,张志远和他母亲,魏国公见他们可怜,且张志远得父亲也是烈士,他们也是被迫,便无罪释放了。   这何良,因为曲鸿峰的作证,便也没有证据,皇帝罚俸三年以示警告。   曲鸿峰流放前,何良派人来说会在路上照顾,他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法子。   一行人被押上路,金柳尧抱着曲正阳怕他哭,曲鸿峰一边受着押送官兵的气,一遍悔恨懊恼。   “老爷,我们还能回去么?”方静萝眼睛都哭红了,如今她的娘家已经恨死她了,派人放话来,从今以后方家没她这个人。   “回去?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曲鸿峰要不是带着镣铐,就一巴掌挥上来了。   “老爷!”方静萝又要哭,但是被后面的官兵推了一把。   “叽叽歪歪说什么?给老子老实点!”官兵语气凶横,都是些看人下菜的主,也知道这一家子那是得罪了魏国公,还能给他们好脸色?曲鸿峰路上都挨了好几鞭子了。   方静萝也不敢说话了,只能低着头跟着往前走。   走了一天一夜,他们到了驿站,官兵们便换了人。   先前的那一波拿了钱欢天喜地的走了,新换的这一波倒也和颜悦色。   曲鸿峰暗想,这大概是何良派人的来,所以晚上他和方静萝被带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怀疑,直到叶无霜出现在他面前。   而驿站里,张武和金柳尧已经被打开了镣铐,放了出来。顾嬷嬷跟他们说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可以先去避避风头,再回来。   张武点了点头,但金柳尧却一定要带曲正阳走,她不忍心和这个孩子分开,看着曲正阳的睡颜,这是她一直照顾的孩子,是她的儿子!   顾嬷嬷想了想,也同意了,反正这一大家子也已经是他们处置了,让他们带走孩子也无妨。   张武带着金柳尧和曲正阳就先去乡下避避风头了,那里叶无霜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而这其他的下人,没做过坏事的都找个稍微好点的地方流放,那些个做了坏事的,那就只按照原本的荒凉之地走了。   “是你?”曲鸿峰瞪大了眼!   “是啊,没想到吧!”叶无霜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这么明显的一个局,你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跳下来!”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曲鸿峰捏紧了拳头,“是你害得我!”   “是你自己害的自己!”叶无霜冷笑了下。“是你自己太过歹毒!” 第九十五章   “都是你这个毒妇害得我!”曲鸿峰激动的怒睁着眼睛,双手激烈的摆动, 锁链应声作响, 他想上前,但身后的人却时刻关注的他的动作, 他表现出了那么点苗头,身后的人就立刻出手将他按住 。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笑, 论恶毒,我哪里及的上你的皮毛, 你才是真狠毒。”叶无霜看着曲鸿峰, 如同看一只丧家之犬, 再看旁边的方静萝,哪里还有那气焰嚣张的样子。   “那都是你逼我的!原本我名利双收, 位居人臣,都是你, 和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爹, 否则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他原本身居高位, 就是和叶尽崖都有的一比, 一切变故的起因都是叶无霜和他和离,要是叶无霜乖乖的过日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无霜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的曲鸿峰哪里还有当年那个一眼倾心的少年郎的样子,完完全全变成了个懦夫。   “我逼你的?不,归根结底你就是个心思狠毒的懦夫!”叶无霜指了指曲鸿峰,“你觉得我的存在, 让别人觉得你是靠着我父亲才得到重用,所以你看我不惯,可是你忘了,你原本就是我父亲带出来的,你的成名一战是无咎在前线以少敌多拼杀来的。”   “你是个将才,可你真的做了高官以后,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么?嗯?”叶无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然后甩开,“你自视甚高,飞黄腾达之后重用亲信小人,你还记得你那些和你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么?”   曲鸿峰当年也确实是能打敢打,这也是叶尽崖重用他的原因,大晋南北有强敌,叶尽崖也惜才如命,可他在有了权势之后,却又像变了个人,这点叶无霜以前看不清,如今却是清清楚楚。   曲鸿峰盯着叶无霜,然后突然冷笑了两声,这下子其他几人都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我的初心?是你们眼瞎!我的初心从来不是精忠报国,我的初心就是出人头地!”曲鸿峰面目有些狰狞,“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这种虚假的大话只有你们叶家人会说,我只求自己富贵!”   “你!”叶无霜皱着眉,没想到曲鸿峰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出身富贵,怎么知道我们这种没权没势人的苦!”曲鸿峰双手握拳,头微微抬起,“谁管这大晋是死是活,谁管那边境百姓是生是死,我要的不过就是钱财和别人的拥戴!我要的是成为人上人!”   他参军也就是为了这个,所以上了战场他比谁都拼,成了将领之后,他也不在乎什么战术,前线战士的命能给他换来荣誉,那就用这些人的命去顶,他和叶尽崖后期分道扬镳也是因为这个。   叶尽崖觉得他战术激进,他也不想被叶尽崖压一头,所以才闹得个分崩离析。   “你以为我是输给了你爹?不!我是输给了你叶家这高门贵族!”曲鸿峰挥舞着双手,把那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要是我有这样的家世,今天输的就会是你叶家!”   叶无霜愣愣的看着曲鸿峰,表情是难以置信,像是对面前的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良久,她才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一开始,你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那我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懂,你不懂我叶家的信念,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女儿?”曲鸿峰歪了歪头,“她还能认我这个爹?我多次跟她示好,她都视我如敝履,这样的一个人,我这么做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对你,你没有想过原因么?”叶无霜红着眼,曲望南前世的遭遇是她心里的一块疤,“你对曲宁欢都比南南好几百倍,你甚至都不在乎她的生死。”   “谁让她身上流了你叶家的血!”曲鸿峰面目还是狰狞,“我厌恶叶家人!”   “怪不得!”叶无霜叹了口气,然后整理好了情绪,冷笑着看着曲鸿峰,“但你最后,还是败在了我手里,败在了你厌恶的叶家人手里。”   “我是没想到,你为了算计我,连你的宝贝女儿都能做诱饵。”曲鸿峰耸了耸肩,他心里也明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求饶是没什么用了。   “为了能彻底的除掉你,值得!”否则,曲鸿峰就会靠着血缘关系,像个幽灵一样缠着曲望南,不如痛着一次,把他彻底的挖掉。   “别废话了,落到你手上,我认了!”曲鸿峰抬起了头。“要杀要剐随便你!”   叶无霜这时笑了,笑的明媚,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曲鸿峰有些诧异,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把你请过来,也是为了满足你的一个愿望。”叶无霜向着曲鸿峰走了两步,“有个礼物要送你!”   曲鸿峰狐疑的看着叶无霜,没有说话。   “跟我来!”叶无霜转过身,抬了抬手。手下立刻推了一把曲鸿峰和方静萝,俩人跟着叶无霜走到了小院内。   “你搞什么把戏!”曲鸿峰心里有些打怵,于是大着声音问了一句。   “你不是一直牵挂着故人么?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她留着钱白梅母女,也是为了今天。   “谁?”一个名字出现在曲鸿峰的脑海里,一时间他四直发抖,暴怒的就要上前,但是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跪倒在地上,方静萝惊呼一声,也跪了下来扶着他。   “是你!果真是你!”曲鸿峰被按在地上还是直起上身,一双手指着叶无霜,“是你这个毒妇,果真是你!是你把梅儿带走的!”   “看来不用我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叶无霜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头发,“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是救了她们呢,不是我,她们可活不到今天。”   “不是你,她们已经逃了,过上好日子了!”一想到钱白梅落在了叶无霜手里,曲鸿峰就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撕碎。   “过上好日子?你不问问你现在的夫人答不答应!”叶无霜娇嗔的看了眼方静萝,“当初曲夫人可是派人要把她们带走,是我半路给拦下来的!”   “你胡说,我没有!”方静萝飞快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曲鸿峰,“老爷,我没有,我这么爱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是因为你这么爱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叶无霜来回走了两步,心情好得不得了,走了两步之后,她弯下腰,看着曲鸿峰,“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府上那场火,可是曲夫人自己放的!”   “你血口喷人!”方静萝咽了下口水,两只手指了指叶无霜,而后又焦急的看向曲鸿峰,“老爷,你不要被她挑拨,我没有!”   “没有?”叶无霜嘟起嘴,对着方静萝摇了摇食指,“说谎话可不好哦,你看你爹都被你害的进了大狱,方家从此落寞,你怎么还没学乖。”   叶无霜苦恼的啧了一声,“对了,我又没有跟你们说过,张武是我的人?”   她这话一说,曲鸿峰和方静萝都吃惊的看着她,在这两人的目光下,叶无霜又笑了笑,“金柳尧也是我的人哦!”   “你!你!”曲鸿峰伸出手指着叶无霜,但说不出话来,那双手还在微微发抖。叶无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所以啊,当初害你被贬的就是你身边这位爱你爱疯了的方家二小姐,你真该谢谢我,否则钱白梅母女落到这位看似纯良,实则和你一样心狠手辣的夫人手里,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就是活下来了,怕也要被卖到那妓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无霜直起身,手摸了摸下巴。   “你!是你设计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曲鸿峰测过身看着方静萝,没想到,他被贬都是这个蠢货设计的。   “我,我...”方静萝瑟缩着摇了摇头,怯懦的不敢看曲鸿峰。   “真的是你!”一看她的样子,曲鸿峰就知道了,他没想到,除了叶无霜,还有个方静萝,也时时刻刻想害他。“你这个□□!”   他狠狠的甩了方静萝一巴掌,但还是不解恨,想要站起来,但又被身后的侍卫按下。   他这一下重的狠,方静萝都被打蒙了,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低垂着头,呵呵呵的笑着站了起来。   “是我,是我又怎么样?”她终于褪去了那无辜,痴迷的表情,皱着眉头,神情还有一丝阴狠,“她钱白梅哪里好?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她都在想着怎么把府里的钱放到自己的腰包里,她想的是你给她女儿找个好人家,为此你受了多少嘲讽,你不记得了?”   “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去骗我父亲为你作保,如今我父亲进了大狱,我娘家和我一刀两断,就算如此,我还是爱你!”方静萝一步向前,扯着曲鸿峰的领子,把他拉了起来,侍卫看向叶无霜,叶无霜朝着他摇了摇头,他便退下不在阻拦。   “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你怎么一直都看不到!”方静萝凑近,声音歇斯底里。   曲鸿峰一把推开她,“爱我?爱我设计陷害我?让我被贬?你的爱我可真是受不起!”   方静萝被推开,身体有些晃悠,她抬起头笑了起来。   “你被贬之后,身边不只有我了么?你看,你位居高位身边有那么多数不清的莺莺燕燕,被贬之后就只有我了,这不是很好么。”这么说的时候,方静萝的表情有些癫狂。   “你这个疯子!”曲鸿峰有些嫌弃,有些厌恶,还有些恐惧,自己的身边人原来是这样的,他却一直没有察觉。   “是,我是疯子,我因为爱你发了疯!!!”方静萝嘶吼着,声音大的惊动了屋子里的俩个人,钱白梅和曲宁欢叫了起来。   “哎呀,你们惊扰了我的客人了。”叶无霜一脸轻松的笑了笑,“不如这样,见见我的客人。”   她点了点头,侍卫上前,把那重重锁住的门打开。曲鸿峰连忙一个健步冲上去,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样子。   门打开后,首先是一阵恶臭传来,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在看里面,有两个看不清摸样的的人,蓬头垢面,要不是衣服都分不出男女。   几个侍卫守在门边,其中一个率先进去点了灯,曲鸿峰想上前,又停下了脚步。   “你!”他看向叶无霜,“你竟如此对她们!”   “是啊,你可以进去了!”叶无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屋子,随后赶紧再次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曲鸿峰秉着呼吸,走了进去,被关了几年,屋子里的俩人早就没了正常的意识,一时半会还分不清来人。   “梅儿?”他试着叫了两声,然后蹲在了钱白梅面前,然后想去拨开她面前的头发。   但他的触碰,却让钱白梅惊恐出声,她害怕的尖叫,然后咬住了曲鸿峰的手,曲鸿峰一时吃痛,想要推开她,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梅儿,是我,是我!”他抱住钱白梅,努力的安抚她,而一旁的曲宁欢,则抱着脑袋缩在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白梅才反应过来,曲鸿峰拨开她的头发,看清她的样子,骨瘦如柴,哪里还有之前那盛气凌人骄傲的模样。   “将军...将军,你来救我了?”钱白梅看着曲鸿峰,拉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这不见天日的日子已经把她折磨疯了,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我来接你了,我来接你了!”曲鸿峰点了点头。   “快带我走,快带我走!”钱白梅尖叫起来,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于是声音更大的喊叫着。   叶无霜捂住了耳朵,然后摇了摇头,转身拿过身旁侍卫的剑,走了进去。   “你不看看他的样子,如今他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怎么救你!”叶无霜站到了俩人身边,捂着鼻子说道。   钱白梅这时才看见叶无霜,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谁,“是你,是你!”   “是我!”叶无霜笑了笑。   “你,你!”她松开曲鸿峰,向着叶无霜扑过来,但被叶无霜轻轻避开,与之对调的是一把丢在地上的剑。   “你什么意思?”曲鸿峰站了起来,怒视着叶无霜。   “我这是在给钱白梅一条活路啊!”叶无霜咬着唇笑了笑,“今天你们俩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出去,谁杀了对方,谁就能出去!”   “你真是个恶毒的妇人!”曲鸿峰上前,指着叶无霜,“卑鄙无耻,你叶家不是以光明正大为名,如今却也要做这下三...”   他话还没说完,伴随着一阵惨叫,他就被一把剑穿胸而过,鲜血从他嘴里冒出来,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去,只见钱白梅站了起来,一只手握着剑柄。   “你...你....”鲜血大口的流出,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钱白梅流着泪,但眼神坚定,拔出剑之后又捅了一下,曲鸿峰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而一直在屋外尖叫的方静萝此刻也跑了进了屋子,抱着曲鸿峰,“你醒醒,你醒醒啊!老爷,你醒醒啊,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钱白梅却不管这些,她想拉叶无霜的手,但是被甩开,于是只能睁大眼睛,笑着重复说到,“我能出去了对么,我能..”   她的话也没说完,那把在曲鸿峰身上的剑就刺穿了她的胸口,而且没给她机会,剑接连的拔出刺下,钱白梅倒在地上,方静萝都没放过她。   方静萝一双手被镣铐锁住,于是她双手拿剑,一剑一剑,钱白梅倒下之后,她还是不解恨,用剑划花了她的脸,看她彻底没了气之后,转身走向曲宁欢。   曲宁欢还抱着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静萝手起剑落,她也随了她娘就去了。   屋外的侍卫看呆了,叶无霜亦是。   “你!”叶无霜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摇了摇头,   方静萝没理她,而是从新抱起了曲鸿峰,像哄孩子一样摸着他的脸,想要唤醒他。   叶无霜见她如此,知她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什么话,转头就出了房,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走出去之后吩咐侍卫看牢了,她明早再来。   可她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后面的惊呼喊停了脚步。   方静萝不知何时拿了屋子里的灯,火苗掉在了满地的稻草上,一时间火光蔓延,浓烟阵阵。   “主子?”侍卫看向叶无霜,叶无霜看了看抱着曲鸿峰的方静萝,摇了摇头。这是方静萝自己的选择,是她对自己爱的最后痴迷。   一行人看着火势变大,看着火势蔓延,等叶无霜再次出院门的时候,脸上挂着的是释怀的笑,终于,她的心安定了,终于她可以和井绍予好好过日子了。 第九十六章   叶无霜站在门口,回身看去, 那间屋子的火势蔓延, 将这夜空都给照亮了,但这方圆几里地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今天原本她就没想让曲鸿峰和钱白梅活着走出去,但是也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光景, 方静萝果然已经疯了,她爱曲鸿峰爱到疯魔, 爱到不顾一切, 爱到失去一切也奋不顾身, 原本没想要方静萝的命,因为在方静萝身上总会浮现上辈子的自己, 她想给方静萝一个机会,就像是老天爷也给了她个机会。   但显然, 方静萝除了曲鸿峰谁都不想要, 多可笑啊, 那样的一个人, 竟然还会有人如此爱着他。   “夫人的心结,至此算是了结了。”高长凌双手插在袖子里, 走到了叶无霜旁边,看着那熊熊燃烧着的院子,神色平静。   叶无霜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他的到来。这人之前一副没头脑的样子,到头来也是伪装, 这皇家的水真是深不可测。   “我只是来确保,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影响到南南。”高长凌侧过头微微一笑,要不是因为曲望南,他才不会花心思在这件事情。   “你倒是个谨慎的性子。”叶无霜也不客气,两个人都见识到了对方隐藏的那一面,也知道对方不是敌人,在这时刻,也不用再顾什么身份,礼仪。   “谨慎才活得久。”高长凌也不介意,他侧过头眼神示意身边的冰酒进去查看,冰酒在他身边主要负责的也是这样的事情,送那些该去见阎王爷的人下地狱。   冰酒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高长凌看向叶无霜,微微一笑,“以防万一,夫人不介意吧?”   叶无霜微微耸了下肩,“这些人都是我的仇人,殿下倒也不必如此不放心。”   “还是再确认一次比较好,要是有了那么个漏网之鱼,才是后患无穷。”高长凌不卑不亢,有的事情就是不能留活口,一时的仁慈也可能会酿成大错。   叶无霜不置可否,俩人没再说话,火势越来越大,叶无霜原本也没有想留着这个屋子,两个老妈妈急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来了,侍卫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直到最后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其他的屋子,冰酒才走了出来。   他凑到高长凌耳边说了几句,高长凌点了点头,冰酒退下之后,高长凌又看向叶无霜,“夫人,这里面可只有四个人。”   “金柳尧是我的人。”叶无霜不太明白高长凌的意思。   “我记得,还有个孩子。”高长凌微微挑眉,但是语气还是很柔和,好像他只是在说,这天有些冷一般。   “那也只是个孩子,孩子有什么罪?”叶无霜一冷,没想到高长凌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况且这孩子其实也只能算是金柳尧养大的,也是个可怜的。   “夫人莫要生气,我只是提醒一句罢了。”高长凌看了这一圈的人一眼,最后又把目光放到了叶无霜身上,“夫人可要好好教这些人,有些话能说,有些事可就不该记得。”   这也是高长凌不太满意的一点,这件事情知情人太多,知道的人越多,那出现变故的几率就越大。   “殿下可以放心,都是我的心腹,一点口风都不会泄露出去。”叶无霜找的也都是信得过的,整件事情,自己身边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个。   “那便是极好的。”高长凌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长凌也就先回了。”   没等叶无霜反应,高长凌拱了拱手,带着冰酒就走了。叶无霜看着俩人的背影,皱了皱眉。   皇帝如今重用高长淅,也有种锻炼太子的意思,但这也导致如今这朝堂□□味大,而原本一直置身事外不堪重用的三殿下,却也是个隐藏着的,以后这走向倒是更让人看不清了。而南南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福还是祸?   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你带着人善后,在这里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吧。”叶无霜侧过身吩咐,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还有这些人你也妥善安置了。”叶无霜眯了眯眼,挥了挥手。   “是!”身后的人小声的应着。   叶无霜揉了揉眉心,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走了一会儿,她又掀开了马车上小窗户的帘子,天上的月亮很圆。   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这世道就该是如此的,善恶有报。   高长凌和冰酒坐在马车上走到半路,一直闭着眼睛的高长凌睁开了眼睛,冰酒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派人去看着今天在场的人,确保他们没有和别人联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事关曲望南,他必须确认再确认才行。   冰酒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孩子,你也派人去查查如今在哪。”那个孩子,到底是曲鸿峰和方静萝的孩子,如今年岁还小没什么,就怕这年纪大了之后,生出点什么其他的心思。   “知道了。”冰酒声音有些冷,但是高长凌也习惯了。   高长凌的担忧主要还是因为如今这朝堂上形势严峻,最关键的还有个和魏国公府一直不对付的何良,这人可不是什么善类。他要是个君子也就罢了,偏偏,那还是个小人。   但这事到底是彻底结束了,曲府流放,方少府入狱,何良罚俸禄,到底还是还了曲望南一个清白。   张志远拿着钱欢欢喜喜的带着自己的老娘下了江南,叶尽崖,叶无霜去送的他,当然曲望南也来了,是她自己偷偷摸摸跟来的。   叶尽崖按着张志远得肩膀,让他有困难就来找自己,张志远和他娘含着眼泪再三感谢上了船,等这船离了岸,岸上的人也消失在张志远得视线里,他抹去眼泪,甩了下头发,哪还有那畏缩的样子,明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的父亲是曲鸿峰的同袍,但也是因为曲鸿峰的不服指令,擅自去追逃兵,才害的他父亲丢了性命,所以叶无霜找到他的时候,他才会愿意来演这出戏。如今拿了钱,还能带着自己母亲去过好日子,何乐而不为。   没了这事,曲望南终于能出门了,否则天天在府里吃了睡睡了吃,去院子里溜达就算散步了,只有晚上或者乔装打扮才能出去,可真是憋坏她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叶银河和惊鸿出了府,去逛街去。   “舒服!”曲望南一手糖葫芦,一手烤红薯,心里美的不行,叶银河也有样学样,他这个堂姐就是他的偶像。   惊鸿在后面看他们俩个人这边走边吃实在是不雅,难受的都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大街上,您一个姑娘,不好这么吃东西的,被别人看去了,要说您不成体统的,给我,我先给您放起来啊!”惊鸿说完,都没给曲望南反应的机会,就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用纸包好,放到了手里的小篮子里。   “唉,这有什么啊!”曲望南嘟着嘴,刚要反抗,可惊鸿哪还管她,已经去叶银河身边一边软声细雨,但手上雷厉风行,把他手里的吃的也给收了起来。   曲望南和叶银河对视了一眼,都耸了耸肩。   “哎,么得地位呀!”曲望南拍了拍手。   “唉,是啊!”叶银河有样学样,俩人的样子,惹得惊鸿还翻了个白眼。   “唉,那怎么那么多人?”曲望南指着前面的一家店铺,那人都比隔壁的店多出好几倍。   “那是卖首饰的,大概来了什么新货吧。”惊鸿收拾好东西,也垫着脚看了看,京城的姑娘们的日子总是清闲一点,首饰也是每年都有新的风靡。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曲望南在南境待着,哪里知道什么流行,她收到的那些个首饰也都是高长凌给她寄的。   “我是男孩子,我不去!”叶银河嘟着嘴,往后缩,哪有男孩子往女孩子人堆里去的。   “你不是男孩子,你是小孩子,走走走!”叶银河却是还是个小孩子,他才多大啊。   “我不去!”曲望南拉着他,他就往后退,摆明了不合作。   “嘿!你丢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必须跟我一起去!”之前在街上遇袭,让曲望南一直都很紧张,虽然现在很安全,但她心里还是不放心。   她走到叶银河身后,两只手拉住他的肩膀,就这么把他抬了起来,叶银河双脚离地,只能扑棱了脚,做出无用的反抗。   惊鸿看着俩人,捂住嘴笑了起来了。   到了店门口,曲望南把叶银河放下,然后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往里走。这店里确实是人多,还都是些姑娘,好像都在买那抹额,可是那抹额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我们去看看!”曲望南上前,她也是个姑娘嘛,好奇也是应当的。   “我不去!”叶银河嘟着嘴,“都是女生,我的男子气概都不纯洁了。”   “你还男子气概?你个小屁孩有什么男子气概!”曲望南被他给都笑了,这才多大,就这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还不纯洁了!   “这是我先看到的!”   “我都要付钱了,怎么变成你先看到的了!”   叶银河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离她们不远,两个姑娘像是吵了起来。   何莘莘在家养了俩天伤,但她的小姐妹说这店里新进了一批货,要是来迟了可就买不到了,买不到下次宴席,还怎么和其他的姑娘比,怎么押她们一头,所以今天她就跟着小姐妹出了门。   这不,正巧看到了个合心意的,但显然有人快她一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唱戏的,前几天自己被越王为难的时候,这人还在看戏,那抢她一个又何妨,她还要羞辱她一番,这才解气呢!   凉竹也没想到,何莘莘这般不讲理,她极少与人起争执,所以只能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再说,就算你先看到的,我要了又怎么了?你不过是个戏子。”何莘莘嗤笑了下,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凉竹,“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她一说完,身边一起来的姑娘都笑了起来。   凉竹红着眼,咬着唇,她的身份低贱她知道,只是这以前,从没有人如此对她,九秋总是哄着她,就是贵为王爷的高长凌,也从未轻视过她,而是平等的对待她。   “你...”凉竹手握拳“我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哎呦呦,好笑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的那个名角怜契,之前不也装模作样,如今呢?傍上了瑞王,这么多年一个名分都没有!”何莘莘对怜契也很是看不起,当然其中也不乏何冉冉多次的抱怨。   “啊,上次还见你和越王举止亲密,怎么也想效仿怜契?”何莘莘冷笑了一声,“还不是下贱。”   凉竹想要反驳,但是一想自己确实是喜欢高长凌,确实想陪在高长凌身边,无名无分也可以,所以心虚到根本说不出话。   “看看,看看,默认了!”何莘莘更加得意,对着旁边的人说到,“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进这家店?”   “是啊,可真是不要脸。”   “戏子嘛,也正常。”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出来干这个!”   何莘莘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凉竹身边的小丫鬟想要上前,但是被凉竹拦住。   “你们也未免太仗势欺人了!”人群里的一个粉衣姑娘上前,拉住了想要走的凉竹,并且声音很轻的对着凉竹说道,“是你先看到的,你不用走。”   凉竹感动的看着姑娘,抿着嘴,忍住眼泪。   “我当是谁呢?周姑娘啊!”何莘莘看清来人笑了笑,周舟的父亲不过从三品,跟她背后的瑞王比,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这东西是她看到的,就该给她!”周舟原本也不太看得上何莘莘,不过是仗势欺人,她父亲也一直说让她不要惹事,但今天这确实是忍不了了。   “你帮她说话?怎么?物以类聚?”何莘莘双手抱胸,更加盛气凌人。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周舟也是个小姑娘,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对于何莘莘这种人,更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怎么了?我家世清白,我站得直坐的正,我怎么了?”何莘莘向前走了两步,这时候动静越闹越大,老板都出来了,刚想过来,就被何莘莘身边的一个姑娘给拦了回去。   “倒是你,你这么给这个下贱戏子说话,你父亲知道么?”见周舟不语,何莘莘不怀好意的追问。   “你!”周舟也气急,何莘莘还把她父亲搬了出来。   “那你嘴这么脏,你父亲知道么?”周舟刚要开口,但是已经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她和凉竹有些惊讶,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姑娘,拍了两下手就走了过来。   “你又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何莘莘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何况这人穿着一身黑衣,吐了吧唧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这大晋的地方,我说句话还要你的同意?”曲望南这时也看出了点门道,这就是这伙人摆明了欺负人,而且还把高长凌给带了进来,别说她和凉竹还有些交情,就是没有,她也要出来说着话。   凉竹看着来人,觉得分外眼熟,但是谁呢?   “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何莘莘瞪了眼曲望南,“我看你还搞不清楚,这人是个戏子,给人唱戏供人取乐,一心要攀龙附凤的,可不是什么良家姑娘。”   “戏子怎么了?人家不是靠的自己的本事吃饭?”曲望南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攀龙附凤?如今她还没这么做吧,你就给人家泼脏水?”   “我泼脏水,我就问她,是不是对越王殿下心怀不轨!”何莘莘没想到半路还杀出个陈咬金,心下不耐烦,但嘴上可没半分退让。   “你别胡说!”凉竹这次鼓起勇气反驳,她这时才回过神来,不能给高长凌添麻烦!   “听到没有,人家说没有!”曲望南看了眼凉竹,伸手摸了下她的胳膊,让她安心,然后又气势汹汹的看着何莘莘,“你现在是不是该道歉了?这抹额也是人家的!”   “她说没有就没有?”何莘莘冷笑了一声,“还抹额?哪里来的土包子,这是腕带!”她心下更加确定,这肯定是个小门小户,腕带年初就已经风靡起来了,这人还不知道。   曲望南咋了咋眼睛,她是确实不知道,这腕带是不是太像抹额了。   “小姐,这是最新流行的腕带,就是长得像抹额,但是比抹额宽,布料的选材也不一样。”惊鸿挤了进来,在曲望南耳边小声说道。   曲望南挠了挠下巴,这搞得花里胡哨的。   “你别在这碍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在这给人出头!”何莘莘抓着机会,更加不屑,“也不看看姑娘我是谁。”   “你是谁?”曲望南还真不认识几个人,她去南境之前认识的人就少,回来之后一堆事情,也没机会多认识几个人。   “她你都不认识?”何莘莘旁边的姑娘立刻上前,“她是瑞王妃的表妹!”   何莘莘配合着抬高了头。   曲望南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你知道我是谁?”   这下子,何莘莘和身边的人都笑了,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这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姑娘我都认识,可不曾记得有你这么一位!”何莘莘挥了下手,她跟着何冉冉可是见了不少人,这位没见过,怕是还没有周舟有身份,于是她说话的口气更加嘲讽。   “既然你已经不讲理,只比身份地位了,那我来和你比一比,如果我家世比你来的好,是不是我就可以欺负你了?”曲望南是你讲理那就来讲理,你不讲理那自己也不会跟你讲理了。   “那敢问,你什么身份啊?”何莘莘和身边的几个姑娘交换了个眼神,然后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你是瑞王妃的表妹,我是魏国公的外孙女儿,”曲望南一字一句的说。“你说,我身份与你比如何?”   “魏国公?你是曲望南?”周舟早就听过这个名字,这个被各种传闻缠绕,和瑞王,何似还有个婚约的曲望南。她原本对这个人没多少好感,只觉得传闻多了总有几个是真的,可今天这么一看,自己的那些个不悦,是不是都是偏见呢?   曲望南这三个字一踹,凉竹就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字,自己知道的!她就是曲望南?她就是越王惩治了那些个说闲话的人的曲望南?她就是在越王心里不一样的曲望南?不由得,她更加多看了曲望南几眼。   而何莘莘也变了脸色,曲望南,就是害她被高长凌罚的那个人,这人穿着不起眼,但她就是曲望南?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欺负你了?嗯?”曲望南笑着向何莘莘那走了两步,何莘莘下意识的退后。   “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何莘莘咽了下口水,低着头,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不说越王,就是曲望南,她也惹不起。   “那道歉吧,跟这两位姑娘说对不起!”曲望南用眼神示意,何莘莘皱着眉有些不悦,但是和曲望南对视之后,还是期期艾艾的道了歉。   “对不起,是我欺人太甚,是我口无遮拦,还请两位不要介意。”何莘莘咬着牙道了歉。   “还有你们!”曲望南看向何莘莘身后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可一直也是帮凶。   那几个人看何莘莘已经低头了,连忙跟着道歉。   “你的道歉,我们接受了。”周舟很开心,难得看到何莘莘吃瘪,她爽的不行,心里那一口气也出来了。   凉竹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曲望南见状也点了点头,何莘莘立刻行了个礼落荒而逃。   “谢谢姑娘仗义相助!”周舟见何莘莘走了,立刻来到曲望南身边,她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比那些公子更爷们。   “小事小事!”她走到凉竹面前,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凉竹笑着摇了摇头。   “你买的是哪个?我送你啊!”曲望南都忘了,自己以前一直是男装见得凉竹,还不知道人家还没认出她,这跟人都热络起来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买的!”凉竹见曲望南真去选东西,连忙开口。   “哎呀,你被狗咬了一口,我送你个礼物,让你开心点!”曲望南拿了刚才凉竹拿的,又转头问周舟,“你要什么?我也送你啊!”   周舟摇了摇头,笑着说已经买了。   “嘿嘿,那我给自己买一个!”曲望南眯了下眼,她也要潮流一把。   等结账的时候尴尬了,她没带够钱,不应该说她没想到这东西那么贵。凉竹见状连忙说她来付,却被曲望南拒绝了。   曲望南回过头,嘟着嘴眨着眼看着叶银河,“外祖母给你钱了对不对?”   叶银河捂着自己的钱袋子,退后了一步。   最后,曲望南把东西给了凉竹,带着既不纯洁,还空了钱袋子的叶银河,欢欢喜喜的走了。   “你要记得还我钱!”叶银河跨出门口的时候还在嘟囔。   “还你还你,我还跑了不成?”曲望南把玩着腕带,敷衍的点了点头。   凉竹看着她的背影和记忆力那个越王带来的公子背影重合,原来,他们是一个人么?!   “没想到,曲姑娘长得好看,为人仗义。”周舟垫着脚看着曲望南的背影,跟凉竹说道,“你看她刚刚,好帅啊!”   凉竹咬着牙,睁大了眼,根本没听见周舟同她说了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越王的心上人,是不是就是曲望南呢! 第九十七章   作者:小可爱们不要紧张,我要完结了,所以不会再这里虐我的南崽和凌崽哒!   下一章就把这婚事给解决啦。   感谢在2020-01-30 02:09:03~2020-02-03 03:2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球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何莘莘回去之后,立刻去了瑞王府, 见到了何冉冉就是好一通哭诉, 把事情说成是曲望南如何如何刁难她,拿家世压她。何冉冉心里也呕着气, 但却无计可施。   高长淅自从那次宴会回来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 而后又醉心于朝堂之事,如今对这府内也算是不管不问, 而怜契也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间就反了天, 一改以往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原本她还靠着娘家, 可如今因为张志远的事情,自己的父亲被罚俸三年, 正要低着头过日子, 果不其然, 你看看这曲望南立马就骑到他们头上来了。   她忍着不快好言好语的对着何莘莘说了几句, 把她打发了,然后思绪良久, 还是想要去高长淅那里,既然高长凌如此袒护曲望南,那她说几句闲话又何妨,高长淅那么喜欢曲望南,难道忍得住?   可她还是没见到高长淅, 在福春那就吃了个闭门羹,福春佝偻着背,态度惶恐,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瑞王殿下说谁都不见,于是她这个瑞王妃也只能打道回府。   她恨恨的握紧了拳,谁都不见?要是曲望南,高长淅还会如此把她挡在门外?那定是不可能的!她心里怨,这一生之前顺风顺水,一直到遇到曲望南她才从云端跌落,她的夫君因为曲望南不爱自己,可若是没有这么个人,高长淅未必不喜欢她。她的哥哥因为曲望南腿上落了疾,他的父亲因为曲望南受了罚,一切的一切,都是曲望南!   她咬紧了牙,心里发誓要让曲望南付出代价!   回到自己院子的路上,何冉冉就发了一通脾气,摔碎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反正她再贤惠,再隐忍,高长淅也不会在乎,只要不是曲望南,高长凌就不会满意,不会多看一眼。就是怜契,那个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个和曲望南有着同一双眼睛的人,如今也落得了个不闻不问。   何冉冉咬着唇,忍住眼泪,心里不知道该说高长淅多情还是绝情了。   而怜契听喜鹊绘声绘色的给她描绘了一翻何冉冉发脾气的样子,她嗤笑了一下,但下一秒又苦笑了出来。她和何冉冉有什么区别么?都是爱而不得,都是为情所困,为了高长淅,她再三思考,还是放弃了跟罗亚夫人回西戎,她要留在这里,看看自己和高长淅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她要亲眼看看。   不过,她和何冉冉还是有不同的,何冉冉是从一开始就被漠视,但她是得过高长淅的宠爱的,而且高长淅应该是喜欢她的,或者说喜欢过她的,哪怕作为一个替身,作为了自己妹妹的替身。   说来也是嘲讽,自己的那个大哥传来消息的时候,她也是久久不能相信,曲望南竟然和她是血亲,她们算是姐妹!就因为血脉给的这双相似的眼睛,她遇到了高长淅,至此,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你说恨么?恨得。   但是恨曲望南么?不恨!说到底,这事和曲望南有什么劳什子关系呢?这是她和高长淅俩人的事情。   恨高长淅么?恨过的,在那短短的瞬间。但是她也是爱着他的,所以才回不去,所以才在这里苦苦挣扎。   至于何冉冉?她算个什么东西呢?要不是自己当时陡逢大变,又想在高长淅这里留下个好印象,又怎么会有低声下气两年?如今她倒是想得开了,自己是什么人?就算是毁了容貌,也比何冉冉那样的小人来得强,何须看她脸色。   再说如今她除了高念歌也没什么在乎的了,高念歌再怎么说也是这瑞王的独子,何冉冉再有胆子也只能忍着,至于她自己,那更是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高长淅,如今在朝堂上话语权是越来越重,但太子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对,沐晴又有了身孕,如今他见人都是一张笑脸。   朝堂上的有些人分为几派,太.子.党,瑞王党,中立以及忧心忡忡党,比如说太傅就曾与皇帝密谈过一次,太傅知道皇帝是有意想培养高长淅为国所用,顺便让高长泽能有些紧迫感,让这两位一起往前走着。   但太傅就担心,这个度太难把握,会不会最后导致俩人相争,重蹈之前的覆辙。   太傅说的委婉,但是皇帝明白太傅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心养虎为患,养蛊反噬。这件事情他也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起初他确实对高长淅有些愧疚,再加上想再锻炼锻炼太子,所以就放任着。   如今这样也确实有那么点让他出乎意料,但问题也不大,但到底这个国家还是他做主的,兵权和财权都在他手上,那么就永远乱不了。而且他在这两方面也确实偏向太子,荣国公家的沐晴,户部尚书的嫡女都嫁给了高长泽,也就是保证这俩人会为太子所用。   目前让他最头疼的还是这个布依,高长凌摆明了不娶,布依摆明了除了他不嫁,荣国公还在北境等着这一锤定音,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之前已经和布依讲明,他这个儿子顽劣,不愿意娶她,就是他下了旨,他这个儿子也有胆子不出现在婚礼上。他给了布依一个选择,把她送进高长凌的府里,成亲从简,不要高长凌参加。   这着实是个荒唐的选择,贵为一国公主,成亲时夫君都不到场,甚至只能有那么个敷衍潦草的仪式,算是奇耻大辱,即使真的成了,也要成为这全京城的笑话。他本意是想让布依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布依竟然点头同意了。   饶是他,也愣了一下,再三确认,布依一脸坚定,就要嫁给高长凌!   他心里暗自感叹,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儿子,怎么就让这个公主死心塌地?不过既然布依自己都如此抉择,那他大可就放开手了,就算后面高长凌冷落布依,刁难布依,那也是布依自己的事情了,他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再说,这布依确实让他头疼,早早打发了就好。   但是做这事之前,他还是要跟皇后打声招呼,于是今天看完了折子,他就去了皇后的宫里,正巧赶上了皇后正在用午膳,高长泽和高长淅陪同。   皇后见他来很开心,赶忙吩咐下去,再添几个菜。   “不用了,给朕加副碗筷,这样就不错!”皇帝笑笑,然后坐到了皇后身边。   “陛下今天怎么得空来了?”皇后很是开心,亲自给皇帝斟上了酒。   “忙完了想来看看你!”皇帝迟疑了下,然后看了高长泽和高长淅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皇后和皇帝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欲言又止,但是皇后没有说什么,而是笑着应和。   “怎么长凌那小兔崽子不在?”皇帝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眼,然后皱着眉头,高长凌如今是越发对宫里不上心,出了宫以后,不仅更加难训,如今更是连人都不常来了。   “他们俩是下了朝之后被我叫过来的,凌儿不上朝,所以没叫他。”皇后笑笑给皇帝解释,这次也是,因为她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两个儿子了,高长淅是下了朝就出宫,高长泽是下了朝就要去陪沐晴,所以才特地把他们留下来,高长凌是自己会经常抽时间进宫,所以这次就没特意叫他。   “自从出了宫,他这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也不像他两个哥哥学学朝堂之事!”皇帝一想到高长凌就气,说话的语气都不怎么好。   “父皇,三弟最近一直在校场跟着魏国公,也不算无所事事。”高长淅笑着给高长凌说了一句,真正一副给高长凌说话的样子。   他一说完,高长泽就下意识的看了高长淅一眼,意味深长。   果不其然,皇帝又皱起了眉头,他是让魏国公教教高长凌规矩,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早该结束了,如今高长凌这么殷勤的跑到魏国公面前,意欲何为?   “三弟原本就好武,以前就常说,不要在上太傅的课了,要出去打拳,如今他到了校场,定是和里面的人玩到一起了。”高长泽笑了笑,眼神坚定的看着皇帝,“魏国公哪有时间理他啊,下了朝魏国公就去了兵部,可是一刻都未停歇,多半是由着这孩子自己玩了。”   高长泽说完,高长淅也看了一眼他,俩人四目相对,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皇帝想想又点了点头,也是,魏国公如今忙的脚跟都不着地,也没时间去搭理他。   “魏国公去兵部可是为了北境?”皇帝顺着高长泽的话说下去。   “是,如今这兵部正为这事头疼,古丹那边说只有等布依公主大婚之后,才会继续谈,但是岳父和魏国公都觉得有些奇怪,怕其中有些猫腻,正查着这事。”这古丹说来也奇怪,公主送过来了,他们答应定会迎娶,也好生招待着。但古丹就一直以这事作为结点,布依一日不成婚,就不在何谈。   如此动作,难免让人怀疑对方的诚意。   “所以我决定还是把布依嫁给长凌。”话说到了这了,皇帝也不再隐瞒,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他话一说,桌子上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一愣,皇后连忙说到,“凌儿不愿,我问过了。”   “这事不管他愿不愿,都必须做。”皇帝虽然面色还是柔和,但是声音已经很是凛冽,“身为皇子,生他是父母,养他的却是万民,由不得他任性。”   “布依和三弟相处相处,指不定就能生出感情,俩人都是豪爽的性子,定会合得来的。”高长淅笑着说这话的同时,还定定的看着皇帝,这些话也是皇帝跟他说过的,说他指不定就会喜欢上何冉冉,可事实证明,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他还是赞成,高长凌如今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扎在他和曲望南之间的刺。他这个弟弟故来不顾及他人,还在他和何冉冉的事情中多方看不起他。如今高长凌要面临和他一样的境地了,他倒是真不信,他这个弟弟能玩出花样来。   “我倒是觉得不可,布依性子蛮横,说句不敬的话,就是仗势欺人。”高长泽难得的没有笑脸,“三弟虽然也骄纵,但做事都凭着章法,从不欺凌弱小。”   “他们俩人根本相处不来。”高长泽据理力争,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布依公主,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嫁给高长凌,他万万不能同意。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要是父皇强求,长凌可能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皇兄此话差异,布依痴心与三弟,嫁给他之后定会恭顺温柔。”高长淅和高长泽四目相对,“如今布依脾气有些许暴躁也是婚期迟迟未定的缘故。”   俩人看着对方,互相不让。   “行了,此时我意已决,别再挣了,吃饭!”皇后脸色不好,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两个儿子在自己面前起争执,让她有种难言的心疼。   皇帝看出来了,所以赶紧打断了这个话题,这二人针锋相对,他在朝堂上看的多了,但是皇后没看过,定是很难承受。   到底这事还是定下来了,皇帝还被布依软磨硬泡,答应让她先去高长凌府上住两天,等皇帝一切准备好,再公布喜讯。   所以才有了这一幕,高长凌满心欢喜的和曲望南告别,一回到府上,就看见布依被清酒拦在院子里,清酒一同拦着的,还有皇帝的口谕。 第九十八章   “怎么回事?”高长凌面色不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布依带着自己的丫鬟背对着他, 清酒倒是一眼就看见他回来了。   “这位公主说,有陛下的口谕, 要来我们府上叨扰两天。”清酒脸色也是难得的不好,想来也是布依说话气着他了。   布依听到他的声音, 连忙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得意和些许欣喜, “陛下让我先来住两天。”   高长凌勾着嘴角冷笑眼神不屑, 这是他最嘲讽的样子, 布依见他这样,刚才得意洋洋的脸上又有些难堪的神色, 其实她来了大晋,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好, 或者说是容忍, 可越是这样, 她心里越没底。   她原本就是被众心捧月般长大的, 可是她父皇竟然让她孤身一人来到大晋和亲,这是一条看不清的路, 那些人对她越好,她越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而高长凌一脸的鄙夷又让她难以忍受,可奇怪的是,自己就想缠着他,病态的就想让他跟着自己一起难受, 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和他在一起。   明明俩个人见面就没有和和气气过,但是一想到那些其他人,她情愿嫁给高长凌。   “你这个下人太不懂规矩,我可是带着陛下的口谕来的,他竟然还拦着我,怕不是不要这颗脑袋了。”布依故作镇定,依旧趾高气扬的看着高长凌。   “你一个女的,来我府上就合规矩了?”高长凌走到了清酒身边,微微的站到了他前面,将清酒护到了身后。   “陛下说了,要将我许给你,我来你这住怎么了?以后我还是这的女主人呢!”布依得意的眨了下眼,然后微微又挺高了肩膀。   “我也明确说过,我不会娶你,就算把你强制许给我,成亲那日我也不会出现。”高长凌面上没有变化,但心里还是有些奇怪,他都已经撕破脸了,皇帝还会把这个人送到自己这来。   “我不在乎那些虚的,只要能嫁给你,来日方长。”布依咬了咬牙,等她成了越王妃,其他的慢慢来。   “来日方长?”高长凌双手抱胸,抬高下巴,“我这个人固执的很,你要住这?可以!”   他这话一说,不说布依,就是清酒都诧异的看他一眼。   布依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心里有一阵狂喜,可是这情绪没持续多久,高长凌的下一句话就将她打回谷底。   “你要这房子,给你就是了,等我们搬出去,我通知你,现在,你可以滚了。”高长凌手指着门口,他可真不惯着这公主。   “你!”布依脸气的通红,手指着高长凌,“你就不怕我告诉陛下!”   “说啊,你不说我都看不起你!”高长凌又侧过头看了眼清酒,“还有,跟他道歉。”   “他是个下人!”布依眉头紧锁,高长凌当真不把她当人看,她是公主,怎么能给一个下人道歉。   “他不是。”高长凌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但是整个人又是一种很阴狠的样子,“在我看来,你可什么都不是,当然也比不上他。”   “高长凌!”布依跺了下脚,也是真的生气,每次每次,高长凌从不愿意让她半分。   几人僵持着,直到府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嘶哑的叫喊“急报”的喊声。   高长凌移开看着布依的目光,皱着眉向门外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撇开布依,走到了门口,却只能看见一个遥远的背影。   布依还在院子里不依不挠,高长凌却没再理会,快马加鞭的急报,如此横冲直撞,那必定是大事。而如今大晋能排的上号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   果不其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宫里就来了人,这次也带了口谕,请他和布依回宫。   一回到宫里,他就被带去了勤政殿,而布依却被孙自忠给带走了,高长凌看了下孙自忠的脸色,很是奇怪。   真的是出了大事,古丹在谈判的时候,暗算了英国公,当时几人在古丹大帐里,因为前期交涉气氛还算不错,为表示诚意,和为了交谈的保密,英国公此次谈判只带了两个亲信。   谁曾想古丹这竟然是个蓄谋已久的埋伏,在场的人,不为了活命,只为了置英国公于死地,幸亏英国公带的两个亲信拼死保护,这才回了大晋的驻地,只不过英国公身受重伤,还中了毒,如今生死不明。   古丹毕竟蓄谋已久,趁机发起攻势,趁着北境群龙无首,慌乱之际大举攻来。传讯之前古丹已经连破两城   因为阵仗太大,沐晴也听闻了消息,一急之下动了胎气,如今已经请了太医。   高长凌进来的时候,高长泽和高长淅都在,皇帝黑着脸,捏着拳。高长凌没等多久,魏国公,六部尚书,丞相,荣国公,几大将军都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有骂古丹的,又让严惩布依的,还有问怎么办的,操作一团。   皇帝咬着牙听他们争论,心烦无比,英国公一直都是北境的顶梁柱,如今他受了重伤,那必定军心大乱,若是不能稳定军心,那北边大有可能一路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么?”皇帝不耐烦的开口,拳头松开又握住,如此反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发不言。   “百姓养着你们,怎么到如今不说话了!”皇帝声音里带着怒气,疆土失守,国本震荡。   “陛下,这...要不,我们拿布依去..”丞相看了眼皇帝,然后躲开了视线。   “既然古丹能把这个公主送过来,那必定预料到了这公主的结局,断然不会因为这个退兵。”兵部尚书站了出来,他说的大家也都懂,布依就是个弃子,这个古丹新王也是凶狠,自己最喜爱的女儿,都可以拿来做诱饵,且置之死地。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丞相不快的看着兵部尚书。   “如今首先应当稳定军心。”礼部尚书不卑不亢。   “说的轻巧,如何稳定军心?”丞相心里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要稳定军心,可如今怎么稳定?   “陛下,老臣愿意请战!”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魏国公站了出来,请战古丹,所有人都是一愣。这魏国公确实是盛名在外,但他到底没去过北境,那里的兵大多也不是他的人,去了如何应战,去了如何服众这都是个问题。   “爱卿!”皇帝有上面的顾虑,却又知道,如今没有人比魏国公更合适。   “陛下,北境的将士对北境十分了解,他们如今只是乱了心神,老臣不才,却也能坐坐镇。”魏国公单膝跪地,声音坚定清朗。   皇帝连忙走下来,将他扶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久久没有言语。   这事也就定了下来,叶尽崖回到府上的时候,一家人正等着他吃饭,见他进来了都喜笑颜开的站了起来,等他落座。   他心里委实不忍,这次前线异常凶狠,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他何尝不想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平平安安,欢声笑语到老。可那边境的百姓的命,却更为重要。那些百姓勤勤劳劳的生活,爱着这个国家,如今战争突发,他们必然无措,漂泊无依没有指望,如果他们这些军人都不能站出来,那又怎么对得起老百姓?   他强忍着笑容吃了饭,然后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高芷兰咬着下嘴唇,忍着眼泪帮他整理行李,还强打着笑脸说等他回来。   曲望南一定要跟他去,但是他却又自己的打算,如今北境告急,那西戎大有可能不会毫无动作,所以他让叶无咎和曲望南待着,看看南境的情况。   一家人心情沉重却又各自准备了起来,但这时候高长凌登门拜访了。他来的时候已经夜深,却是不合规矩。但偏偏他找的是叶尽崖,叶尽崖也就见了。   当天俩人谈了一炷香,高长凌就走了,临走时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第二天一早,叶尽崖进京面圣,御书房里就留他和皇帝俩人。   “爱卿,此去可有几成把握?”皇帝握住叶尽崖的手,眼里却是满满的信任。   “陛下,我是个粗人,我也实话实说,这次最多五分。”叶尽崖神色坚定,好像去的并不是那危机四伏的战场。“但我拼死也会收回城池,护我边境百姓太平。”   “辛苦了,爱卿!”皇帝拍了拍叶尽崖的胳膊,此次凶险他知道,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有来无回。   “但陛下,这次去之前,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叶尽崖思考良久,又想起了高长凌的话,本不欲说的事情,此刻却又非说不可。   “你说,朕定满足你。”皇帝连忙开口说道。   “说来也惭愧,我前两天才知道,我家的南南和越王殿下两情相悦。”他一说完,看向皇帝,果然皇帝变了脸色,他咬咬牙继续说道,“我们家孩子跟别的姑娘也不大一样,希望陛下不要嫌弃。”   他原本不想再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因为有点威胁的意思,但昨天高长凌拜访,跟他说如今这皇帝不希望他和曲望南在一起,想来也是,曲望南和高长淅自己还有那么一段,皇帝定是会有些偏见。   他要去北境了,生死无常,却也放心不下曲望南的亲事,如此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   “若是那孩子不识大体,还望陛下莫怪罪与她。”叶尽崖说着便单膝跪地,眼里竟然有些不确定的祈求,一生征战的铁人,却也有这般低头的时候。此刻他不是那个威风的将军,只是个已经鬓生白发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外孙女,在祈求。   皇帝原本吃惊于高长凌和曲望南在一起,而且和高长淅一样,高长凌身为皇子,是不该和曲望南有些瓜葛的。   道理是一样的,若是高长泽心生疑虑,这国内必定动荡,可如今,叶尽崖的话,却隐隐有种托孤的意思,那话里的苍凉让他没办法开口拒绝。   怪不得他那个儿子誓死不娶布依,却原来已经有了心上人,还藏的如此之好,并且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知道的时候,也是不容反对和做手脚的时候。   但此刻不容他多想,他把叶尽崖扶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算作答应。如此情况下,定不能让叶尽崖担心,失望,这是要上战场的人。   于是当天中午,高芷兰带着全家,送叶尽崖远征。同样送行的还有皇帝和皇子。   与他同行的,还有被五花大绑的布依,从公主变为阶下囚,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的时候难以置信,一夜未合眼,却终是明白自己是颗棋子。   被押送回去的时候,她提出想见见高长凌,皇帝同意了,但高长凌却压根没来,连个回绝的口信都没有。   布依被押在囚车里,死死的看着城内,高长凌没有和皇帝以及他的兄弟站一起,布依以为他不来了。却又在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记在心里的身影。   一个姑娘头靠着高长凌的肩膀,高长凌伸手抱住,远远看去,都可以看到他的温柔。   布依苦笑,原来,他也会有那样的表情,那怀里的姑娘,定是他爱到骨子里的。   曲望南和高长凌的动作太过显眼,高长泽和高长淅都看见了,不过高长泽脸色没什么变化,前不久,自己这个三弟就来跟他促膝长谈,说这一辈子除了曲望南什么都不想要,希望他这个哥哥能帮一把。   高长泽也了解这个弟弟,从小蛮横霸道,想要什么就会明目张胆的做,但这次却小心翼翼的跟他求助,还坚定而又决然的表示,只要曲望南,这王爷的位子他也可以不要。   他何曾见过自己那个小霸王的兄弟这样,换做以前,他定是会不放心,心生疑虑,但如今他从沐晴那里学到了很多,自信也是其中一点。   就算高长凌娶了曲望南,那又如何,他有自信魏国公还是会支持他,只要他是真的为了这大晋百姓,所以他在皇帝赐婚布依给高长凌的时候才会出言反对。   而且还有一点,他这个三弟不像他那个什么都放在心里,忍着的二弟。   高长凌虽然霸道,但是好懂。高长淅稳重,隐忍,但这样的人才更让人担心。   而且如今魏国公去救北境,救百姓,救自己妻子的家人,所以他看曲望南,却又有了一种感恩,便在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高长淅看到这一幕,不能自控的握紧了拳,咬紧了牙,眉头都在抖动,果然,他这个弟弟,真的是留不得。 第九十九章   要说之前,真的对曲望南和高长凌之间的关系没有一点猜测的话, 那也是不可能, 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也觉得曲望南不会那么对他, 那是他的弟弟,她怎么能和自己弟弟在一起呢?   可如今俩人的样子, 情意绵绵,却又如此真实。再看其他人, 好似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看向高长泽, 高长泽和他四目对视, 然后俩人一起看向了拥着曲望南的高长凌。   “你早知道了?”高长淅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   “嗯!”高长泽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们瞒着我?”高长淅握紧拳头,忍着情绪, 但是眉头还是不可控制的在颤抖。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高长泽看着自己的弟弟,虽然刻意隐忍, 但是眼睛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变得通红, 他着实有些不忍, “我知道你与那个姑娘的那些往事, 可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已经你已经走出来了。”   他这个弟弟虽然如今一直和他作对, 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小时候还抱着护着的弟弟。   高长泽知道以前的自己,明明小时候最护着高长淅了,看不得这个弟弟受任何委屈,就是最小的高长凌都没有这个待遇。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自己就不自觉的自视甚高起来,大概就是那些个奴才大臣一口一个太子无双,让他脚不沾地飘了起来,而后和这个弟弟就不再那么亲密。   直到后来娶了沐晴,他原本没有那么喜爱这个姑娘,虽不曾苛待,但也没有多宠爱。但沐晴却全然不在意,把他当做了唯一,苦心为他思虑,带他去见那民间疾苦,带他落到这地面上。   就是这么相处中,他才看清以前的自己是如此的自视甚高,才看到自己的不足。   所以他如今看见高长淅这样,才会不忍。   “父皇知道么?”高长淅挣脱了高长泽放在他肩头的手,咬着牙问了一句。   “我不太清楚,但大概也是知道的。”高长泽收回手,也不在意自己弟弟的拒绝,柔声说道。   “是么?”高长淅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交谈。   当天晚上,他就进了宫,他一刻都不相等。   皇帝看到他来,还是有些惊讶,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挥挥手让奴才们都下去了。   高长淅脸色不好,满眼血丝,表情有种难以忍耐的怨恨,皇帝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父皇,高长凌和南..”那个字说不出口,高长淅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才抬起头继续说,“高长凌和南南是在一起了是么?”   皇帝叹了口气,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父皇同意了?”高长淅睁大了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咄咄逼人。他还记得自己的父皇是如何与他说,除了太子,曲望南不能跟皇族有其他的联系。   “魏国公出征前特地求我,让曲望南和长凌在一起。”皇帝心里也怨,若是以前,他也定然不会同意,可如今魏国公这托孤式的祈求,让他怎么拒绝?   “公平么?”高长淅嘴唇颤抖,从小到大,高长凌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如今他唯一深爱的姑娘,也归了他这个弟弟。   明明是他先和曲望南在一起的,要不是为了这大晋的江山稳固,要不是为了曲望南的姓名,要不是因为皇帝的威胁,他又怎么会放手。   可高长凌呢?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从不参与国事,享受着王爷的待遇,却从没有付出过什么。   他喜欢曲望南,皇帝便同意了,凭什么?凭什么!   “朕也不想,可如今,这全京城都看见他们抱在了一起,我不能让魏国公寒心啊!”皇帝摸了摸额头,一脸烦躁。   “凭什么?”高长淅满眼泪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皇帝看的也是一愣。   “长淅。”皇帝走下来,手放到高长淅肩膀上,“你听我说。”   作者:本来准备这个是放在明天章节里的,但榜单字数不够了,就先放出来了。 第一百章   皇帝甚至用了你,而不是朕, 要说以前, 皇帝还真不太看得上高长淅,心里就觉得他是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你一口的狼, 可这两年他倒是改观了。这个儿子有谋略,有手段, 再怎么说也要比高长凌那个不听话的逆子还得强得多。咬人?只要自己够强,那一口也不过尔尔。   再看高长凌, 油盐不进, 整个人自私自利, 身为皇子一点为国奉献的担当都没有,让他娶个布依都不行, 所以如今他面对高长淅的质问才会觉得难以回答。   高长凌和曲望南这事难就难在,不仅如今世人皆知, 就是魏国公都求了情, 他再想着拆散到底是难了。   “父皇不就是还想让儿子忍, 对么?”高长淅握着拳的手微微颤抖, 心里到底是愤恨,“为什么三弟想做什么都可以, 而我就不行?为什么父皇和母后都对他偏爱如此?”   “不是因为他,要只是他,我定是不会同意,”皇帝叹了口气,“但魏国公如今开了口, 我实在是不好拒绝。”   不是这次,皇帝甚至都没有察觉,高长凌和曲望南之间有了那些个情愫,等他知道的时候,这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   你要说是高长凌藏的好,他知道自己的那个儿子没那个脑子,你要说不是刻意为之,这时间点却又是那么巧,魏国公临危受命,请战摇摇欲坠的北境,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要求又该如何拒绝?   “说到底,还是要我认,对么?”高长淅苦笑,眼神里尽是委屈和无奈。“不得不说,我这个弟弟真是好心机,事事都做得圆满,让人只能接受。”   “以前他能识破何冉冉的计谋,将我从那张床上拉起来,如今又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到也真是让我佩服。”高长凌抹了下嘴角,直直的看向皇帝,那件事情皇帝是主谋,但是他此刻把所有过错怪给何冉冉,也算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那定是巧合,他哪有那些个脑子。”皇帝下意识的说,要是真有脑子,还能做出那些个事情?   “巧合?巧合让他真是应有尽有啊!”高长淅自嘲的勾起嘴角。   皇帝闻言皱起眉,也是,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还是他高长凌在扮猪吃老虎?要是后面一种可能,那才是真的可怕,可怕到让他一想就起了一身冷汗。   “我忍,但是不知道下一次忍得就是谁了。”高长淅看见皇帝脸色不好,手握拳,青筋四起,行了个礼就走了。   皇帝没有多余的动作,满脑子都是高长淅刚才的疑问,这一切的刚刚好难道真是巧合?他深呼了一口气,找来了孙自忠,让他去派人调查高长凌。   而另一边高长淅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眼这深宫高墙,眼神里的神色谁都看不明白,良久他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将皇城甩在身后。   高长凌真的是胸无城府蛮横霸道么?不是的。他能率先识破皇帝和何冉冉的谋划,能把他和南南的关系保密的如此好,一个愚笨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他这个弟弟想要一直隐藏自己,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千不该万不该,高长凌不该和南南有关系。那是他高长淅的珍宝,是他的夜明珠,是他不愿意分享的那个唯一。   所以他才要在今天来找皇帝,借着自己心里的那份通天怒意,他要让皇帝对他愧疚,他要让皇帝对高长凌起疑,他要撕破那个人的伪装。   自己的这个父皇,高傲又多疑,如今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会不起疑。只要起了疑心,没有问题也会变成问题。   这几年,他已经学会从各个事情里给自己找机会,遇到事情只是愤怒或者悲伤根本无济于事,要学会利用这一切,包括情绪。   高长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回了府,他可以让皇帝疑心高长凌,但是却没办法让曲望南回心转意,所以如今他要双管齐下,其中有一条就是让曲望南愿意回到他身边。   而高长凌回到王府,脸上也未见多轻松。   清酒看了看他,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殿下好像心情不好,”清酒语气冷淡,却又包含着关心,“我以为事成之后,殿下会开心些。”   高长凌喝了口茶,抬头看了眼清酒。   “魏国公出征北境,这是个危局,要是北境失守,那我大晋可真是岌岌可危,怎么开心的起来。”高长凌一只手摸了摸茶杯,“再者说,我和南南这事,也不过是走了第一步,后面的绊子,还多的很。”   “我不明白?”清酒皱了皱眉。   “我那个二皇兄可不比以前,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要我说,如今他怕是正在父皇那诉苦呢。”高长凌了解高长淅,如今的瑞王殿下,是会把阴谋诡计用到自己兄弟身上的人。   “这倒是没想到。”清酒说话还是淡淡的,只是这话里隐约也有些嘲讽的意思。   “这有什么?你以为我就是什么好人?”高长凌这才笑了笑,“我这不也是用尽心机,魏国公出征北境,我不也利用这个事情,去逼迫我父皇同意我和南南的事,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件事之前,他找过高长泽,让高长泽相信,他是真的可以为了曲望南变成了平民百姓。他也一直在多方隐瞒他和曲望南的关系,直到魏国公出征北境,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他才找到魏国公,说皇帝不同意他和曲望南在一起,他知道这个时候魏国公的请求皇帝根本无法拒绝。你看,他也是个心思用尽的小人。   “确实都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清酒也笑了下,有点揶揄的说着。   “所以才能活得久。”高长凌佯装生气的白了一眼清酒。   “实话。”清酒耸了耸肩。   “告诉温酒,让他帮我注意下我这个二皇兄。”高长凌转了话题,“还有注意下最近我们身边的人,看看宫里是不是会有什么动作。”   “殿下是觉得?”清酒最佩服高长凌的一点,就是他这个万全的性子,他可以把事情方方面面完全考虑到,并且做出相应的应对。   高长凌看着他眨了眨眼,清酒就懂了,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高长凌一个人坐在了屋子里,摸索着腰间的玉佩。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他和曲望南在一起了,他心里却比以前慌得多。   他前期花了大力气去隐瞒他们在一起事情,其实对一个姑娘来说,到底是不公平。但他不敢,不敢声张,不敢在没有准备的时候贸然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敢拿曲望南来冒险。   所以那时候他就是在和曲望南在阴影里恋爱,只能在半夜里相会,这对一个姑娘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委屈,所以在古丹这事出之后,他用了点小心机,说到底也是用战事绑架了皇帝,确实不光彩。   但他也顾虑不了这么多了,拖得太久,总归会有不可控的变数。   高长凌忧愁着,而曲望南是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的,她爱着的人把一切都挡在了前面,她的日子充实而又美好,其实很多人觉得她经常话题缠身,会很苦恼,其实完全没有。   就拿张志远的事情来说,是,她是出不了门,但是她可以乔装打扮和高长凌去听说书,她可以在半夜翻墙和高长凌约会,这些事情的快乐把张志远带来的那些不快都给消散了。   而且她对那些个流言也不是很在乎,因为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相信她,这就够了。说到底,就是她在被这个世界认真的爱着,她被自己的家人爱着,被高长凌爱着,她的心里没有阴影,都是阳光。   但如今她是真的有些忧愁,所以晚上也会高长凌的时候,面色都有些沉重。   高长凌给她准备了好些吃的,点心摆满了桌子,但她从窗户那翻进来之后,就拉着高长凌来到书桌面前,将一份地图从怀里掏出来,摊在桌子上。   “这是舅舅给我的北境地图,我看了一个下午。”曲望南看了看高长凌,挠了挠下巴。   “你是看出了什么问题?”要论行军打仗,曲望南确实比他在行的多。   “情况不容小觑,但也不是没有转机。”曲望南手指轻点地图上的一座城池,“这城里的将领是个能人,我外祖父说过,他是个可塑之才,他前面的四座城池怕是守不住了,但是到他这里,可以!”   高长凌看着曲望南,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只要他能坚持三天,我外祖父就能到,那这座城,就是反击的开始!”曲望南一拳头锤了下桌子,“那就能赢!”   “那这城里的粮草可还够?”曲望南这么一说,高长凌心里多少也有了点谱,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粮草是不是还能跟得上,就像是南境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到现在可还没到兵部。   “舅舅说,这两天就会运过去了,兵部尚书大人已经去催了。”曲望南皱了皱眉,这事出兵匆忙,粮草都没有备,匆忙之下却是让人担心。   “我会暗中帮忙的。”高长凌摸了摸曲望南的头。   曲望南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高长凌,高长凌笑了笑。   “我有钱啊!”这么多年,他从未涉足朝堂,倒是让自己家财万贯,也算是歪打正着。“特别有钱!”   “那我是不是就是地主婆了?”曲望南这时才开朗的笑了出来。   “是啊,唯一的地主婆。”高长凌向前倾,靠近曲望南,脸上都是宠溺的笑。   “那我肯定得是唯一啊,我是谁,我是曲望南!”曲望南挑了挑眉,伸手搂住了高长凌的脖子,红着脸,但还是很主动。   俩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曲望南没让高长凌送她,自己往回走,在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高长淅冷着脸,背着手,站在路中间等着她。   作者:开始日更,今天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2-05 23:57:34~2020-02-10 01: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9095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一章   曲望南皱了皱眉,有点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眼, 确保身后没有人,然后有些不情愿的向着高长淅走去, 到了他跟前,老老实实的行了个拱手礼。   高长淅原本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见她一板一眼的行礼,笑了。   “瑞王殿下怕不是专程在等我, 不知道是有何要事。”曲望南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面上还是做得十分得体。   “我们之间这么生分了?”高长淅放柔声音, 上一次他和曲望南闹得不愉快,后来曲望南就和高长凌在一起了, 如今他更是一步都不能错。   “瑞王殿下可不要毁我声誉,我们合该就是生分的, 我一个姑娘家, 您说话之前可要三思。”曲望南皱起眉, 她实在是不想和高长淅多做纠缠。   “那你半夜和高长凌私会, 就不怕毁你声誉?”曲望南的话让高长淅难免有些火气,怎么如今自己在她心里, 落到这个地步了?高长凌比他好在哪里?   “你跟踪我?”曲望南立刻冷下脸来,不悦的看着高长淅,她很不喜欢拖泥带水,也很不喜欢别人算计她。   “我是为了你好!”高长淅伸手想要拉住曲望南的胳膊,却被闪开, 他手握着拳,甩了两下,还是背到了身后。   “为了我好?”曲望南笑了一下,“那不如瑞王殿下跟我说说,为了我好些什么?”   “如今只是被我发现了,要是被其他有心之人发现了,大肆宣扬出去,你要如何是好?”高长淅知道,如今他如果说高长凌的不好,可能还会引起曲望南的反感,所以他的话只能迂回着说,“长凌想不到这些,可我不放心。”   他说完看了看曲望南,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这么晚了,你自己去越王府,再自己回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要是出了事情如何是好?”   “我这个弟弟年纪小,想不到这些,但我总归见不得你受伤。”高长淅祈求的看着曲望南,“我知道以前让你伤了心,但是现在的我想要弥补你,我不求你回到我身边,我只求你过得好。”   他这话说的漂亮,虽然没有说高长凌不好,但把不好的地方提出来,顺带着还给高长凌解释,这就是在告诉曲望南,他不是个说自己弟弟闲话的小人。   二是他也没有让曲望南回到他身边,曲望南的性子他知道,最恨别人的纠缠和强迫,所以他没有直接说,而是用祈求的方式,曲望南不是个心冷的姑娘,所以定不会再反感他。只要不反感,那他就有理由找她,对她好。   等他们关系好了,你说高长凌会介意么?一定会的,毕竟他这个弟弟可是对他们以往的事情那是一清二楚。   只要介意,就会心存芥蒂,从此吵架,争执,渐行渐远,到时候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曲望南审视的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高长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已经稳操胜券。   曲望南单纯,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对别人好,别人对她不好,那她也不会客气的那种。所以只要自己姿态低,那她就不会拒绝。   高长淅得意之时,也在感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深爱的姑娘耍心机。不过再一想,高长凌不就是用尽手段,才把他的宝贝夺走的么?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过分。   曲望南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忍,又有些纠结,高长淅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无措,但是他知道,这个心软的姑娘,不会拒他于千里。   “你说的是真心的?”曲望南低了下头,然后抬头看了眼高长淅,眼神里有些疑问。   “真心!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上一次是我失态了,我不该用那种语气对你说话。”高长淅向前了一步,他迫切的希望曲望南能够表态,“我只是,我只是,放不下。”   曲望南没说话,看着高长淅点了点头。   “你不介意了对么?”高长淅带上他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问道。   他说完就看着曲望南,心下已经知道,这事也就成了,但还是要做出那个样子。   曲望南还是没说话,俩人看着对方,在寂静的夜晚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良久,曲望南才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高长淅有那么一时的慌乱,但还是很快定下心神,一脸无辜和委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真心想跟我示好么?你是真心给越王解释么?”曲望南向前一步,很是咄咄逼人,“你不是,你说高长凌想不到,是在提想我,他没有那么在乎我;你说为我好是在想让我愧疚。”   “我没有!”高长淅连忙摇摇头。   “不,你有!”曲望南看着高长淅,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觉得悲凉,“你想利用我的愧疚,让我接受你的靠近,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用什么手段,让越王对我心生芥蒂,那我和他自然就会分道扬镳。”   “你觉得我傻,脑袋空空,就好骗是么?”曲望南从没想过,会和高长淅走到如今这步田地,俩人之间只剩下算计和猜疑。   “南南,不是的,我不是得。”高长淅想要去拉曲望南的手,被躲开,“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   “你是,我虽然笨一点,但我还分得清好坏,也听的明白话外之音。”曲望南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现在看来,我们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高长淅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曲望南竟然能识破他的意图。   “今日的话,我也就当从未听过,瑞王殿下,告辞!”曲望南不想多做纠缠,拱了拱手就越过他走了。   高长淅等她走后,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两步的走远,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快。   “我一直都爱着你,你呢?”他为了曲望南,付出了那么多,在那朝堂之上如履薄冰;为了曲望南,甚至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这么做只是为了以后和她在一起,可是她的,变了心。   曲望南转过身来,有些不解的看着高长淅。   “我跟你说过了,当年并非我所愿,我也是被逼无奈,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为什么还是变了心?我还爱着你,你却爱上了我的弟弟?”高长淅走向曲望南,一字一句都是自己心里的控诉。   “我还在原地等你,你却已经走了,你不是爱我的么?”他的脸上有些怨恨,为什么当年那么喜欢自己的人,说变心就变了心,三年而已,三年而已啊!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曲望南到此也觉得厌烦,上一次和高长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欢而散,如今还是因为这个。   “我不可理喻?”高长淅指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是你变了心!”   “当初你是要分开的!”曲望南的声音也大了些。   “那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是为了保你的命!”这就是高长淅最在意的一点,他为了曲望南好才要分开,为什么如今真相大白,曲望南却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那你不是成了亲,有了孩子?”曲望南不懂,高长淅明明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为什么还要揪着她不放。   “我不爱她们,我只爱你!”高长淅单手握拳,“我跟你说过,何冉冉是我父皇让我娶的,怜契是因为长得像你,我爱的只有你!”   “你到现在还是不懂,”曲望南苦笑了一下,“有些人,错过了就错过了。而且你没有想过么?当时的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你要和我分开,是你,要和我分开;是你不喜欢我了。我当时多难过你知道么?”   “我在街上看见你迎娶何冉冉,我看着你们拜的堂,那时候我们就结束了!”那时候的她有多难过,她走的就有多坚决,等再回首,知道那些事的时候,也已经回不去了。   “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高长淅急的甩了甩手,想让曲望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明白他没错。   “那你如今责怪我变心,又是什么道理?我不知道你是被逼的,所以我不喜欢你了,按照你的逻辑我也是没错的,不是么?”这要是平时,曲望南还真有可能被绕进去,可她就是那种平时糊涂,关键时候聪明的人。   “我...”高长淅有些语塞。   “而且你知道,如果是越王,他会怎么做么?”曲望南想起高长凌,就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他会告诉我,他不会让我受委屈,他会让我做选择。”   “那是爱么?”高长淅不懂。   “是!”曲望南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的爱,他不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他尊重我,他让我自己做选择,就算是要亡命天涯,他也会陪我一起。”   “这不是爱!”高长淅难以接受,“为了你好才是,我才是真的爱你!”   “那你怎么知道,瞒着我就是为了我好?”曲望南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我不需要别人做我的英雄,我自己就是自己的英雄。”   “你说的孩子话,真正爱一个人,是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的。”告诉她,让她有生命危险,这根本不是爱。   “那你有没有想过,瞒着我,我肯定会受伤,告诉我,却还有拼一拼的机会。”曲望南叹了口气,高长淅不了解她。   “你只是因为如今爱着高长凌,才这么说的罢了!”见曲望南不开窍,高长淅也有些烦躁。   “我们说不通了,”曲望南摇了摇头,“你就这么认为吧,我爱他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我还是要说最后一句,你已经有妻有子,仕途顺利,也许有人对不起你,但不是我和长凌,也别跟我撒气!”   曲望南实在是懒得再和他争执,她今天看了一下午的地图,实在是累得很。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头走了,没给高长淅一点机会,直到快到魏国公府,她才停下来,侧过身笑着说,“我说的你满意嘛。”   一个人影从黑暗处走出来,满脸笑意。   “很满意!”高长凌一脸笑意,走到曲望南身边,牵起她的手捏了捏,“怎么那么乖啊!”   “如果你是,你会告诉我吗?”曲望南也向前凑了凑,另一只手放到高长凌肩膀上。   高长凌顺势弯了弯腰,曲望南踮了踮脚,俩个人额头靠额头。   “我会告诉你。”因为一份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那如果陛下不同意呢。”曲望南咬着嘴唇笑了笑。   “那我就带你私奔。”高长凌额头轻轻撞了下曲望南的额头。   “那要是陛下要我的命呢?”曲望南继续问。   “只要我还活着,谁都不能伤你。”高长凌眯了眯眼睛,“如果我死了,他还有什么伤害你的必要呢?”   曲望南有点鼻酸,但还是忍住眼泪,小声的说,“我会保护你的。”   高长凌笑的甜蜜,“我知道,因为你是我的英雄。” 第一百零二章   高长凌回去的时候,脸上带的就是真正的笑意, 他一直担心曲望南知道当年真相后心有介怀, 就算上次说开了以后,他还是难免忧虑, 但这次,他爱的姑娘给他吃了个大大的定心丸。   曲望南说不要他送, 他都会点头答应,然后悄摸摸的出门,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好, 现在看来, 早就被他的姑娘给识破了,不过是在跟他玩一些小情趣。   高长淅的话他都听见了, 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走出来了, 可没想到, 曲望南确实是个通透的姑娘, 平时会犯犯迷糊, 但是关键的时候从来不让人失望。她能清楚地看到高长淅的真正意图,并且果断拒绝, 他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的姑娘鼓掌。   而自己的这个二皇兄,如今倒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他执意的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别人,和南南分开,是因为自己的父皇。自己和南南在一起, 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深沉和南南变了心。   可他没有想过,当初自己是真心帮着他的,也是真心实意提醒过他,是他再三想来,还是选择了忍。后面娶何冉冉,虽说可能是被迫,可是怜契呢?为了一个疑似探子的人,他有必要和她生下孩子?他把这些都归咎于自己的求而不得,甚至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变心,从而去指责南南。   可南南何其无辜呢?从头到尾这些事情当中最无辜的不就是南南么?从开始不知情被分手,到被各方纠缠,何似,张志远,曲鸿峰,所有人不能说自己清清白白,但曲望南可以。   高长淅可以怪他用尽了心机,他确实是用尽了心思,先是隐瞒一切,而后又去说服太子,最后抓住古丹的事情,让魏国公帮他走了最后一步,这一点,他也知道自己很卑鄙。高长淅怪他,他能理解,可是自己的这个二皇兄又是如何能怪南南呢?倒真是让人可笑和难以理解。   但好在,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误会,都被他的姑娘勇敢而又果决的阻挡在了外面,高长凌睡着前的嘴角都带着笑意。   怜契是半夜被摔打声音吵醒的,她的房间原本就在高长淅房间的隔壁,后来高长淅不再来见她之后,倒也没让她伴奏,所以此刻摔碎花瓶,踢翻椅子的声音才格外的明显。   怜契不太知道为什么,但是想来也和自己的那个妹妹脱不了干系,每次只有曲望南,高长淅才会失控至此。所以说人生就是可笑,你深爱而求不得的人,也在深爱那个他求不得的人,世事果然轮回,并且嘲笑着这世间的痴儿怨女。   这一晚上,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心思,面对自己的感情。   魏国公出征之后,国公府的气氛就一直不是很好,叶尽崖又要在户部周旋,但到底还是有了件喜事,叶无霜有了身孕,因着她年纪比其他人来说有些大了,所以井绍予格外小心。   连带着荣国公府和魏国公府一起小心着,荣国公夫人那是各种补品轮着来,高芷兰就是没事就来跟她说说话,让她宽宽心。   曲望南除了去校场,剩下的时间都来陪着她娘,就连见高长凌的时间都少了,高长凌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往荣国公府跑。如今俩人的关系倒是正大光明了,就等着叶尽崖凯旋归来主持婚礼了,反正皇帝是定然不会主持的,如今他对这个儿子意见大的很。   北境的战事到跟曲望南想的一样,那位将领确实把城守住了,并且等到了魏国公到,英国公受了伤,但好在性命无忧,已经派重兵护送,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粮草在太子的催促下,到底是赶上了,太子对这事很是重视,皇帝也让太子处理这方面的事情,魏国公在前线到底是没有后顾之忧。   北境的将士大多不是他的兵,但都崇敬他,就像南境的战事也崇敬着英国公一样,他们原本就是没有主心骨,魏国公一来,找他们彻夜深谈,人心也就定了。但北境的情况没有立刻好转,也不知道古丹是怎么了,好像不要命的和他们僵持了,这样的态度,让叶尽崖都觉得有些蹊跷。   如今也已经僵持了十天了,曲望南从叶无咎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很是不解。其实在北境,大晋的兵力就强于古丹,这次不过是被暗算,才导致连失几座城池,可是当稳定下军心进行反扑,古丹大概率是抵抗不住的,对于古丹来说最好的就是退后防守,但如今他们却一反常态,誓死要攻占这座城池。   曲望南和太子,高长凌,叶无咎,叶星河商量的时候,咬着手指想了半天。   “古丹这不顾一切的样子很是反常,就像是,”曲望南皱着眉头,其他几个人都看向她,“就像是等待救兵!”   叶无咎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欣慰于自己的这个侄女有这般军事才能,没错,古丹的那样子就像是在等救兵,可北境,根本没有其他国家,部落能帮助他们,这才是最可疑的。   一行人没想出头绪,回去的时候,高长凌要跟曲望南去吃点心,高长泽则很没有眼色的要跟着一起去,说给沐晴买一点,曲望南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三人坐在厢房里,曲望南早就饿了,但是碍于太子在,只能含蓄的点了那么一两道,高长凌宠溺的看着她,然后将她爱吃的东西也都点了。   他点完,曲望南在桌子底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咬着嘴唇瞅着他笑,高长凌顺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惹得曲望南朝他翻了个小白眼。   高长泽这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只觉得甜蜜非常。要说他们三个兄弟当中,其实当属高长凌长得最好看,最惹眼,但他一直是那副玩世不恭,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容易让人误会,可如今他看着曲望南,那是真真切切的宠溺。   而曲望南在京中,其实一直都是着戎装或者男装,不修边幅,像是一个秀丽非常的小少爷,经常让人忽略她的容貌。但这次她穿了女装,那份颜色却也不输京城中的其她声名在外的美人,她五官小巧,眉眼间都是狡黠,嘴角微微上翘的时候,就像是永远没有烦忧的孩子,天真。   高长泽想起自己曾经听说的,曲望南的母亲是那时候的第一美人,如今看来,曲望南也是当得起这个称呼的,不过在他心里,这第一美人则是他的太子妃。   点心上来,曲望南刚大口的塞了一个,又想起高长泽还在,连忙改成小口小口吃,那不习惯的样子看的高长泽都别扭。   高长泽也不多做逗留,耽误自己的弟弟,拿了打包好的点心就走了,他还没跨出门,就听见曲望南急切的问高长凌,“我刚才是不是特别粗鲁,不像个姑娘?”   “你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干什么?我才是你以后的夫君,你只要在乎我就好了。”高长凌点了下曲望南的鼻子,“我觉得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可爱!”   “油嘴滑舌!”曲望南嘟着嘴,但是眼神里都是笑意。   高长泽听了听他们的对话,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想来自己这个混世魔王的弟弟,定是爱惨曲望南了。   高长泽心情也难得的开朗了一次,大概人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他没有坐上马车,而是亲自拎着食盒,带着福迎走在街上,这大街上人们叫卖,聊天,一派繁荣。而作为太子,则就是要让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他走着走着,发现人越来越少,便转头问福迎这是哪。   福迎看了看,正巧看到正对面的何府。   “太子爷,我们这是走到何尚书府上了。”福迎小声回答着。   “何良?”高长泽皱了皱们。   “是的。”福迎回答。   俩人抬眼看去,正巧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何府,从马车上下来了那么一个人,倒是让高长泽都有些惊讶。   “这是?”高长泽眯了眯眼,“汤青槐。”   福迎垫着脚看了看,“是,是汤大人。”   “这倒是稀奇了,汤青槐这个人,原本就是靠不站队出了名,也靠着不站队做上了府尹的位置,如今看来,是投靠到二弟麾下了。”高长泽对此到没有多在意,只是有点惊奇。   “要不要派人查一下?”福迎小声的问。   “不用了!”高长泽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回宫吧,别让太子妃等太久了。”   而何府内,汤青槐一路小跑走上前去,手里拿了一封信。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何良迎了上来,如今他算是在家闭门思过,倒是清闲得很。   “大人,这有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小的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大人了。”汤青槐的脸色很惊慌。   何良不知所以的接过他手中的信,打开,看完之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得住?”何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人可以用命担保。”汤青槐举手发誓,“小人老家的乳母曾经说过,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是高芷兰郡主所生,那时候我还不信,但她发了毒誓,我就派人去查了查,这一查可不得了!”   “这叶无霜和曲望南真和这西戎的罗亚夫人有关系?”何良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汤青槐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老天爷都要助我!”何良手握着信,笑出了声。   作者:感谢在2020-02-11 19:42:14~2020-02-12 04:3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娃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三章   汤青槐看着何良,心里也有些许发憷, 这事做好了, 他就能活,但是一旦出了一点点纰漏, 那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为他就是那个西戎放在大晋多年都未曾动用过的暗探,这么多年, 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被遗忘了。可最近,上面却频繁的来了消息。   更有甚者是这次, 命令是四皇子君熠维直接传达给他的, 甚至都越过了罗亚夫人。而且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悚, 魏国公府和罗亚夫人竟然是有这等关系,两方在南境势如水火, 没想到在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旦事发, 不只是大晋, 就是西戎, 怕都是要经历翻天覆地的震动。   以前他的命令都是从罗亚府来的, 可这次显然是上面也有了些分歧,怕是西戎内部, 都出现了点问题。他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指令来,不管如何,消息能发出来,那就说明, 四皇子如今是占了上风。   他这样的人,说是探子,其实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弃子,可是自己的家人宗族都在西戎,要是不听话,后果不用想也知道是会如何。   所以他想了一夜,如今和皇家有着关系,身居要职,和魏国公还不对付的,大概就是何良了。其实原本丞相更为合适,可他想了想,自己这贸贸然前去,李章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定会怀疑,反而得不偿失。   而西戎,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如今的西戎却是分成了两派,四皇子君熠维已经不满足于做罗亚夫人的傀儡,他要做西戎至高无上的王,而不是还要看罗亚夫人的脸色,外祖母又如何?他的野心可不会被这虚假的亲情所绑架。   所以当罗亚夫人的心腹迦忒罗醉酒之后告诉他那个小秘密,真是让他热血沸腾情难自禁。   他可万万没想到,罗亚夫人和叶尽崖竟然还有那些个故事,如今那在南境上的先锋传奇姑娘曲望南还是她的外孙女,你说这是不是有意思极了。   这事要是一旦曝光,你说这罗亚家族还可以一手遮天么?民愤难初,怕是他罗亚夫人都是压不住的。   君熠维让人把消息送给汤青槐之后,心情好的不得了,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自己那个病歪歪的哥哥,还破例跟他打了声招呼,他那个哥哥受宠若惊,想来也是,自己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他。   君熠维从小到大就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就算不是嫡子皇位也和该是他的,他的才能确实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再加上罗亚夫人,他一直都是大家默认的下一代君主。   哦,对了,还有他那些可怜的兄弟,有两个是死在他手里,但是他们不长眼,想来害他。还有两个是罗亚夫人动的手,至于为什么?不就是那些世家相争,罗亚夫人在干净杀绝这一方面,可是好手。   如今还有的就是他那个病恹恹不成体统的大哥,想来也不用放在心上。   外部威胁没有了,那就还剩下内部。他可不想继位以后,有罗亚夫人在那垂帘听政,他要做自己,他要灭了大晋,他要做千古帝王。   再者说,除了递给汤青槐的消息,他还有后手呢,大晋的那些个蠢货怕还是在疑惑古丹为什么如此强硬不退,那是因为古丹背后还有他啊,还有西戎啊!   他的计划就是联合古丹,让古丹王先把自己那个最受宠的女儿送过去迷惑大晋帝,而后趁机不被杀了那镇守北境的大晋英国公,如此大晋北境肯定会自乱阵脚,那么他们就要派个有能力且德高望重的人去,放眼整个大晋,除了叶尽崖还有啥?   所以叶尽崖必定会去,那只要古丹在北境拖住叶尽崖,那这南境,对他来说不是唾手可得,而且他在南境的军营里可还有旗子呢!   你看,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古丹王原本舍不得女儿,最后在天下的诱惑下,还是把女儿送了进去。英国公虽然没死,却也重伤,大晋的北境乱成了一锅粥,如今叶尽崖果然来了。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等,让古丹和大晋纠缠在一起,让叶尽崖腾不出心力,让他骑虎难下,而这一刻,快了快了。   何良拿到消息之后,思虑了再三,原本他是想去先告诉皇帝,可还是想了想,还是要先给自己在找回点东西,那就是瑞王的信任。   瑞王和曲望南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也知道自己女儿过的不好。如今曲望南和越王在一起了,那瑞王必定心有怨怼,这时候把这个消息递给他,显然更加合适。   皇帝可能会碍于现在北境的局势,先把这一切忍下来,但是瑞王却不会。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的事情,还是瑞王做的合适,当然瑞王要是不做,还有人可以做。   反正这个消息不能是他对外说出去,就算是叶家会因此蒙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要是反应过来肯定反扑,自己到时候还真不一定顶得住,所以一个走在前面的替罪羊是必须的。   他先让汤青槐在他府上等着,然后自己坐上马车就去了瑞王府,到的时候瑞王还没下朝,他先去找了自己的女儿,路上还碰见了那个怜契。   只见怜契牵着高念歌,脸上带着面纱,眼神抑郁,他摇了摇头,快步走过没有搭理,真是晦气。   “主子,你看看他这个样子,真把自己当成王府的主子了?”喜鹊不平的咬着嘴,怜契朝她摇了摇头。   “狗仗人势罢了,你还跟他生气啊,笑笑!”她伸手点了点喜鹊的额头,喜鹊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带着念歌去玩,我回去拿个东西。”怜契回头望了一眼。   “我去吧主子。”喜鹊连忙说到。   “你不知道在哪,我去!”怜契笑笑,喜鹊点了点头,牵着高念歌就往前走。   怜契回过头,盯着何良的背影,眼神不明,但是还是慢步跟了上去。   何冉冉见到何良来很是吃惊,连忙把他爹迎了进来。   “爹,你怎么有空来了?”何冉冉有些奇怪。   “我来找瑞王,王爷还没下朝吧?”何良走进来,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没,不过王爷今天下朝之后要直接去城外,说是什么查案。”何冉冉也坐下。   “不回来?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何良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不巧。   “明天吧?大概明天晌午,但是具体时间我就不知道了,父亲也知道,王爷并不看重我的。”何冉冉苦涩的低下头。   “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何良拍了拍何冉冉的肩膀,“你们刚成亲那会,你一回来就说王爷对你多好多好,我就知道你是在嘴硬。”   “我是真的想跟王爷过一辈子的那时候。”何冉冉脸上难堪和苦涩表情交织。   “你可以和他过一辈子,我手里有了一个消息,挡在你们中间的人,全都活不了。”想到这件事,何良不可控制的笑了起来。   “什么消息?”何冉冉见自己的父亲有些奇怪,也好奇的问。   何良把下人都遣走,然后四处看了看,小声的说,“我得到一个消息,叶无霜是西戎罗亚夫人的女儿,是罗亚夫人和叶尽崖的女儿,那曲望南不就是有着西戎人的血?这样的人在我大晋根本没有活路!”   何冉冉睁大了眼睛,手握拳松了在握,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不可置信,“父亲莫不是乱说,您哪来的消息?这消息可准确?消息来源可靠得住?”   “看把你吓得!”何良看着何冉冉的样子,笑了起来,“消息千真万确,汤青槐告诉我的,来源确凿!”   “那不是,那不是...”何冉冉睁大了眼睛,笑了出声,心里各种想法飘过,笑着眼泪都下来了,“那不是我大仇要得报了?曲望南她活该!”   “女儿你放心,为父定要把挡在你前面的人给你扫除干净!”何良拍了拍何冉冉,让她平复情绪。   良久,何冉冉才从那种癫狂的情绪里出来,“那父亲是要把这个消息给王爷?不是给陛下?”   “现在这个时间,陛下很有可能会把消息拦下来,但是瑞王不同,如今曲望南和越王在一起,他必定心生怨怼,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定能做更多的事情。”何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就算瑞王不做,到时候我也会让别人把消息传出去,他叶家等着名声扫地吧!”   何冉冉看见何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下心来,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得到消息瑞王是真的出城了,何良也不再逗留,准备明天再来。   何良走了之后,何冉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笑到失控,曲望南,曲望南,她的心头之恨,终于要迎来暴风雨了,她怎么不高兴!   而何良回去之后,把情况跟汤青槐说了声,让他先回去。   汤青槐心里更慌,回去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晚上喜鹊伺候好高念歌吃饭,就见怜契在发呆,今天下午,她就一直在发呆。   “主子?”喜鹊小声的叫了一声。   “嗯?”怜契回过神来,然后笑了下,朝着喜鹊摇了摇头。   喜鹊伺候她梳洗,然后就退下了,怜契却叫住了她,让她今晚带着高念歌睡,说今天有点累,怕是没有精力。   喜鹊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夜深之后,怜契换了个夜行服,就翻墙出了府,直奔汤青槐的府邸。她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汤青槐的卧房,在他还未叫喊出声的时候,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她心里早有疑问,汤青槐原本还要抵抗否认,但是架不住脖子上的刀,再加上他也知道,怜契是西戎人,但是她是罗亚夫人的人,所以他把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   可没想到,怜契并不好糊弄,在被捂着嘴剁了三根手指之后,他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怜契听完也知道,怕是四皇子已经对她家起了疑心,这一招明明就是要一石二鸟,害了叶尽崖,也要把西戎夫人拖下水!   她眯着眼睛,实在是难以理解君熠维的狠心,难道这个人的野心真的滔了天?   “姑娘,放了我吧,我肯定不说!”汤青槐浑身颤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说。”怜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了笑,“我会让你说不出话。”   手起刀落!   作者:不会虐,肯定不会虐,小可爱们别担心。   感谢在2020-02-12 04:31:58~2020-02-18 03: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四章   高长凌的门,在半夜被敲响了, 他下意识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问了句是谁。   外面的人声音低沉的回了句,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个时间,温酒若非不是大事, 定不会来找他,这样风雨飘摇的一个时节, 就是小事都不敢疏忽, 何况大事!   他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月亮躲在了云层后面,屋外黑茫茫的一片, 就连温酒的脸, 都看的不是很清。   高长凌微微侧过了身, 温酒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汤青槐死了。”温酒的声音没有起伏, 高长凌点灯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   “死了?什么时候?”高长凌右手握了握拳, 而后随手拿起一侧的披风披上。   “大约一个时辰前。”   “怎么死的?”   温酒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高长凌了然的点了点头。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高长凌坐在椅子上,示意温酒坐到他对面, 还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我的人原本只是在监视何良,但今天汤青槐去了何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反而是何良,在汤青槐来没多久之后,立即去了瑞王府。”温酒喝了口茶,“何良从瑞王府回来之后,汤青槐神色不安的回了府,下面人报上来的时候,我就直觉有些不对劲,便让人去看着汤青槐。”   “谁曾想,他已经死在府里了,那人下手狠辣,伤可见骨!”温酒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   “何良呢?”高长凌眯着眼睛。   “从瑞王府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温酒觉得这事蹊跷得很,所以这才半夜来禀报。   “我记得我那二皇兄应该不在府上,何良是没等到人?”高长凌抬眼问了一句,温酒点了点头。   高长凌站了起来,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来回踱步,汤青槐这个人,原本是个无名小卒,但是之前和曲鸿峰走的近,和何良也不过泛泛,但这事他选择告诉何良,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件事情里同时涉及到了他们,他们俩能有什么共同点?   再者说今天,汤青槐和何良的这一系列举动明显是得到了一个大消息,但是他们选择的不是告诉皇帝,而是找瑞王,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告诉瑞王远比告诉皇帝来的更得他们心。   何良如此行色匆匆,那必然是件不容拖延或者说是件会造成震荡的大事。但是选择不告诉皇帝,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情不是那么能放到台面上来。这么急着找高长淅,说明这件事,或多或少也会跟高长淅有些关系。   不,更有可能的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就和高长淅有着某种联系。   和汤青槐,何良,高长淅都有渊源的人。   高长凌按了按眉头,是谁呢?是谁呢?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他停住了脚步。   魏国公?!   是了,可不是么?汤青槐,何良,高长淅,不都曾或多或少与魏国公府有过关系么?或者说,或多或少都和曲望南有过关系。   如果说这个消息关于魏国公府,并且对魏国公府不利,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汤青槐虽然不知缘由,但从他和曲鸿峰的事情来看,定是对魏国公府有所怨怼或者图谋,所以他才会选择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同样跟魏国公府有结怨的何良。   何良没有找皇帝也是知道,这个节骨眼,皇帝定会为了北境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去找高长淅只能说明这事和曲望南还有关系。   对魏国公不利,和曲望南有关系,如此想来,也只有曲望南的身世这么一件事情了!   汤青槐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告诉何良,何良则迫不及待的告诉高长淅,但不巧的是高长淅不在府上,所以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   高长凌咬了咬牙,这事不能传出去,也绝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如今汤青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他从何处得知也难以追述,不过,杀他的这个人,倒是可以找。你要是说,汤青槐的死和这个消息没有关系,那他高长凌倒是真的不信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巧合,多的都是人为罢了。   “叫上人去何府。”高长凌没有表情,但声音却沙哑。   “去何府?”温酒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   “我要你在天亮前,确保这个消息永远不会从何良的嘴里说出来。”高长凌直勾勾的看着温酒。   “殿下是要?”温酒比了个手势。   高长凌点了点头。   “这样的消息,何良在没得到我二皇兄的答复之前,定不会四处说去,但保不齐告诉了他儿子,所以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要帮我确认,有几个人知晓。”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温酒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高长凌此刻也没了睡意,他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原本就合该是两国之间不会戳穿的事实。在大晋,魏国公原本就是百姓心里的那位保护神,他就是边境上的定海神针。所以皇帝定然不会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特别是这个节骨眼,说出这件事情来无异于动摇国本。   那西戎呢?罗亚夫人虽然不能说是一手遮天,但也是权倾朝野,这样的人要是那段过去被公布出来,怕也是要有大麻烦。   所以这个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在大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总不会是从魏国公府出来。宫里?更不可能,皇帝就算要除掉魏国公,也不会是在这个时间。   既然不是大晋,那就是西戎。若是西戎,那做这件事情的人,必定有权有势,且时时刻刻盯着罗亚夫人,等着取而代之。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杀了汤青槐的人,如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何良想要杀人灭口,可如今何良都没见到高长淅,没有理由杀了汤青槐。   那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他是罗亚夫人的人杀了的,那这个人是谁?   高长凌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他扶着额头,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终于知道自己漏了一个谁。   怜契,怜契!   怜契原本他就怀疑是西戎的间谍,和南南有着一样的眼睛,那是不是可以说怜契也和西戎夫人有些关系,这时间就巧在,何良从瑞王府回来之后,汤青槐就死了,这不就巧了,怜契不就在瑞王府!   如果怜契是西戎夫人的人,那么她也肯定是要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在她该存在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那罗亚夫人会不会为了以绝后患还有后手?   他猛地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天空都有了些灰蒙蒙的亮,原来他想了这么久。   他顾不得其他,赶忙换上衣服,如今只有见到曲望南,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些。可是刚刚踏出房门,就看见温酒一身黑衣向他走来。   “有人先我们一步!”温酒脸色不好,“我们到的时候,何良已经死了。”   “死了?”高长凌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皱起了眉头,“除了他,还有呢?”   “都死了。”温酒回想了一下,都没忍住的闭了下眼,“除了下人,和那个如今住在寺庙里的何悠悠,其他都死了。”   “都?”高长凌再次确认。   “嗯,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断了气,这人武功很高,何府的侍卫被打晕了,约摸着天亮下人起来之后就会发现。”温酒也不由得佩服做这事的人,何良和他夫人,何似,都没逃过。   “下手倒是快。”高长凌冷笑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推开温酒就跑了出去。   如果怜契的目的是把知道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杀了,那是不是说明,曲望南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温酒不知道高长凌为何如此,只能跟着他。   高长凌也不再顾及其他,骑着马就奔着魏国公府去,他到的时候,魏国公府的人显然还在沉睡,他等不了了,把马交给温酒,翻墙进了院子。   就像曲望南了解越王府一样,他也很了解魏国公府。   他快步走到曲望南房间前,依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个时间,谁会和曲望南说话?或者说,怜契?   他猛地推开门,里面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高长凌快步走了进来,只见曲望南站在床前,慌慌张张的拨弄这被子。   看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曲望南拍了拍胸口,她还穿着单衣,显然刚醒。   “你没事吧!”高长凌快步向前,拉着曲望南看了看,确保她安全。   “没事!”曲望南脸色沉重,先拨开高长凌的手,去把门给关了起来。   “刚刚有人来过?”高长凌皱起眉。   “嗯!”曲望南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慢慢掀开了被子。   高长凌瞪大了眼睛,这人他认识,是他二皇兄唯一的儿子,高念歌。   “刚才怜契把儿子送给了我,她说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没办法在照顾这个孩子了,所以思来想去,要把这个孩子和她的贴身侍女托付给我!”曲望南拉着高长凌的手,“我闻到了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你答应了?”高长凌摸了下曲望南的头发,看见她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怜契是罗亚夫人的孙女儿,我们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她的眼睛和我很像。”曲望南笑了笑,她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接过了这个孩子。   且不说这孩子的父亲还在,并且有权有势,她要怎么瞒着众人的眼睛,把这个孩子养大?   “她是走投无路了。”高长凌了然,原来怜契和罗亚夫人还有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就更说得通了。“相比较那个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她相信你更能照顾好这个孩子。”   “走投无路?”曲望南不明白。   “汤青槐不知从哪知道了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告诉了何良。何良也是有着小算盘,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定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所以他选择告诉瑞王,可惜的是瑞王不在府内。”高长凌冷笑了下,“这消息却不知道怎么被怜契知道了。”   “这个消息一旦公布,不只是对魏国公,就是对罗亚夫人都是极为不利的事情,所以怜契为了罗亚夫人,定会把这个消息捂住。”高长凌握了握曲望南的手。   “她把汤青槐,何良都给杀了!”高长凌心里倒是对怜契有了些佩服,“如此,她自知活不下去了,才将这孩子交给你。” 第一百零五章   怜契把孩子交给曲望南,翻墙离开之时, 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 但刚刚溢出眼眶,就被她充满血腥气的手抹掉。   时间紧急, 她来不及细想,只得把孩子托付给曲望南, 纵观这京城内和她有关系有接触的人,要么是阴险小人, 要么是冷血无情, 倒是只有这个曾经远远看过几眼, 从未相认的妹妹,更像是个正人君子。   她原本就是一只野狼, 不过只是被爱情拔掉了獠牙,虽然收起了利爪, 但到底野性难驯。她在西戎做的最好的就是暗杀, 从没想过在大晋的第一次出手, 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已经回不去西戎了, 只能把这件事情的消息,拜托胡服送回, 提醒自己的祖母。她把自己的孩子和侍女交给了最放心的那个人,也算是无牵无挂,所以更能坦荡的面对自己的结局。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何冉冉死之前还带着她那点可怜的骄傲,被扭断脖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样可怜的女人,依附着父亲和夫君,作威作福却还觉得世人都欠她,当真是可笑。   有些人总把自己的处境归咎于别人,却从没想过,这些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恶人倒是更容易自怜。   她已经让人连夜给高长淅送信,所以此刻天刚刚亮,下人们还没起来,高长淅已经踏着急促的步伐朝着何冉冉的院子来了。   怜契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下面纱,在高长淅推门而入的时候,笑的就像她的祖母第一次夸奖她那样,明媚而又阳光。   高长淅推开门的时候是只身一人,怜契笑着坐在那,何冉冉的脖子呈现扭曲的形状,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滩血。高长淅扫视了一眼,然后回身关上了门,坐到了怜契旁边。   “为什么?”高长淅没有看怜契,而是侧过头看着何冉冉,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任何不舍,反倒还有种解脱。   “王爷不早就看她不顺眼,却奈何着那些个官场关系,如今我替王爷做了!”怜契笑着转头看向高长淅,“王爷不夸我一下么?王爷好久没夸我了,不对,是王爷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语气里有留恋,有埋怨,还有妥协。对高长淅的留恋,对高长淅的埋怨,对高长淅的妥协。   “她碍着你的路了?”高长淅看向怜契,发现这个从前的枕边人如今却如此陌生,不,也有可能这就是她褪去伪装的样子。   “是啊,我忍够她了。”怜契俏皮的眨了下眼,手指放到嘴角,“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她算个什么东西,要是真论起身份,我比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哦?”高长淅挑眉,“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   他们俩笑看着对方,旁人看了肯定觉得不合时宜,但这俩人却却在一旁的何冉冉没有丝毫关心。   “王爷不知道么?”怜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轻笑了一下,“王爷知道的,所以我脸上才多了一道疤。”   “王爷当真是个聪明人,我这样的人放在哪都不如放在身边来的安全。”怜契看了高长淅一眼,“王爷也是好手段,让我心甘情愿的困在你身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哪还有什么故国交代下来的事情,全身心的做你的身边的那只小家雀。”   “你比我想的聪明。”高长淅手指轻轻动了两下,倒是有些赞赏的看着怜契,他以为怜契不懂,却没想到这个人是知道的。   “我就想问王爷一个问题,你爱过我么?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怜契还是笑着,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高长淅收起笑意,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俩人对视了一会,怜契率先歪过头去,用手抹了抹眼泪,不想让高长淅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她平复了下情绪,转了过来,语气轻柔,像是对高长淅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你不爱我,哪怕一秒你都没爱过我,你爱的是我这双眼睛,所以你毁了我的脸,让我终日带着面纱,因为这样,你看我的时候才更容易说服自己,是在看曲望南。”   “和她无关!是谁跟你说这些的?”听到曲望南的名字,高长淅冷下脸,虽然如今他心里对曲望南多少有些怨怼,但却不容其他人提起她。   “喏,她啊!”怜契手指轻轻指了下何冉冉,“她趾高气昂的对我说,我不过就是个替身,当时我还傻傻的不信呢!她就带我见曲望南,我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真是像啊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她倒是活该。”高长淅又冷冷的看了眼何冉冉。“有些话,不该她说!”   “可不是,我还拔了她的舌头,丢在那个花盆里,记得待会儿让下人处理下。”怜契耸了耸肩。   “你是西戎人。”高长淅不愿再跟怜契扯下去,他要知道真相。怜契将他连夜叫了回来,肯定不会只是要杀了何冉冉。何冉冉狂妄无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怜契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那就说明,是有什么已经直接威胁到怜契了,而且可能是牵扯出了她的软肋。   “是,西戎人。”怜契昂起头,她从不为自己是西戎人感到可耻,她分外自豪。   “那又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狠手。”这是高长凌最在意的那一点,是什么让怜契连命都不要做出了这些事情,只是她的身份曝光么?怕不见得,如今她没走,那就是也不想活了,要真是身份曝光,怜契也应该是连夜逃走才是。   “不知道何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我的身世,这不急忙忙的就来找你了,但是不巧你不在,我又听见他们父女俩密谋着怎么置我和我的孩子于死地,那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怜契冷笑了下,把编好的说辞说与高长淅听,她知道高长淅多疑,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但是她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咬住。   “那你应该逃才是,在这等我又是做什么?”高长淅一把抓住怜契的手腕,用力“你在撒谎!你还杀了何良?”   他和怜契四目相对,他皱着眉看着她,怜契却毫不恐慌,直接迎了上来,目光坦荡!   “是,我还杀了何良,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还有个儿子!”怜契提高了声音,高长淅对她冷漠,对她欺骗,她都能忍,可是却独独冷不了他对高念歌的无视,“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你的儿子?”   高长淅听到高念歌,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确实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个孩子,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把怜契当成替身,也只是希望有个和曲望南眼睛长得像的孩子。可后来他的境遇变了,他变得更有权力,慢慢的想要的就更多了。   他不在满足于什么替身,他要的就是曲望南!至此他对怜契和那个孩子便没了注意。   “你根本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可以为孩子做到什么程度!”怜契自嘲的笑了笑,“我爱上了你,毁了容,没完成任务,我便再没有可能回西戎了。”   怜契说着分外激动,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不去西戎,若是这件事情在被传出去,在大晋也是人人喊打,我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我的孩子还小,他何其无辜?我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男人,除了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可以为了你忍气吞声,我也可以为了我的儿子豁出一切!”   高长淅盯着怜契,努力辨认她话里的真和假,却只被怜契眼里的坚决给震慑到,那是一种豁出去一切眼神。   “那孩子呢?”高长淅继续问道。   “我得给我儿子留条活路,如今我是杀了你大晋朝廷命官的人,命是保不住了,我的儿子要是身上带着我得印记,还能好好活着么?我让喜鹊把他送走了,留下来对你来说,不也是个累赘么?”怜契有些嘲讽的看着高长淅,是啊,高念歌留下来,高长淅必定碍于她的所作所为不会给那个孩子好脸色,因为他要给大众做出个样子。   “谁让你如此信任?”高长淅此刻倒是真的有点相信怜契的话了,从怜契撕去伪装后说的话来看,她是一个极其自负自傲的人,她还拔了何冉冉的舌头,说明她对何家人已经是深恶痛绝,如今何家知道了她的身份,必定威胁到高念歌,那她做出这些事来,也就不奇怪了。   怜契看着高长淅,笑着仰起了头,“你问谁让我如此信任,却不质疑我为什么要把孩子送走。”她转过头看着高长淅,“你当真对他是没有一点感情的!高长淅,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孩子在哪?”高长淅心下也有了那么点不忍,是啊,高念歌是他的孩子,虽然他不爱这个孩子。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给了喜鹊很多钱,她会让我的儿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留在你身边?”怜契嘲讽的勾起嘴角,“那才真是不幸!”   高长淅看着怜契,心里还有些怀疑,怜契明明可以不说她是凶手,他相信以她的手段,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其实我原本可以杀了他们,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因为你们也不一定查的到是我。”怜契甩了甩手,“但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每天被何冉冉欺负,被你无视,永远等着你那个不会来的回眸,欺骗自己你爱的是我。”   怜契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在西戎时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少人对我趋之若鹜,而如今我就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活着,我活够了!”   说到最后,怜契咆哮着说着,她借着心里的怨气把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个谎她必须圆的好,高长淅才会半信。   “我可以留你一条命!”怜契的话让高长淅多少有些不忍,他虽然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但他对何家更没有好感,所以怜契做的事情,在他看来,没有多么十恶不赦。   “继续像条狗一样活在你身边?”怜契挑眉,“我不要!我要活成我自己!”   说完不给高长淅反应的时间,她吞下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药。   高长淅都来不及阻拦,就见她已经毒发身亡,只是脸上还带着笑意,他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   即使是如今人人皆知古丹在北境作乱,但何府命案到底是引起轩然大波, 朝廷命官一夜之间近乎灭门, 属实是让人心不安。   最后是高长淅出来请罪,说是自己府里的一个通房女子所为, 此女子原本就是个江湖人士,身怀绝技, 最后因着被何冉冉欺压的狠了,连带着自己的儿子都被送了出去下落不明, 这才精神大受刺激。正巧着何良在那天入府, 俩人对那女子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这才导致女子报复,犯下这恶事。   高长淅给的理由, 到底还是有依据的。何冉冉做了瑞王妃以后嚣张跋扈也不是一次两次,就是她一直维护的何莘莘, 那都是蛮横之名在外的。   老百姓们只当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着摇了摇头, 在感叹一句也就罢了。但那朝堂上的哪个不是玲珑心思, 猜什么的都有,更有何良提携上来的人多次请奏要求彻查, 都被皇帝给拦了下来。   这些人也没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早就是高长淅的人了,高长淅不愿意声张,这事没两天也就被压了下来。   皇帝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但高长淅已经给了他个理由, 即使没那么天衣无缝,但到底能堵悠悠众口,于是装样子的罚了高长淅,再派人故作姿态的在城里查是否有同党,顺便安抚照顾何家唯一还活下来的何悠悠,这事也就过去了。   毕竟如今北境才是大事。   高长凌把高念歌和喜鹊安置在原来凉竹住的那个院子里,起初两天喜鹊还能哄得住,但是第三天见不到自己的娘亲,高念歌就一直开始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让喜鹊心疼不已。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高长凌和曲望南一起走了进来,俩人都乔装打扮了一下,特别是曲望南,穿上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整个人都显得柔和得多。   “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俩人走进来就听到了高念歌的哭声,喜鹊皱着眉不知所措,听见声音回身看了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曲望南。   都说没毁容的怜契算是天姿国色,可这曲望南如今一副柔弱女儿家的打扮,眼角却是洒脱飞扬,整个人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喜鹊有那么一瞬的愣神,但是高念歌看见有生人哭的更大声了。   那天晚上,高念歌还在熟睡,高长凌觉得让这俩人呆在魏国公府并不安全,连夜就把人送到了这个院子。俩人还稍微躲了躲风声,今天才来看高念歌。   以前的曲望南要么都是飒爽的装扮,要么就是男装,这样小女儿的样子却是不常有的。这衣服是她那个便宜后爹给买的,起初被她嫌弃,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着穿了出来。   高长凌见她都难得的愣了下神,又被她笑了好久。   但眼下,高念歌的哭声越来越大,小小的身体都要哭的抽搐了,喜鹊怎么都哄不住,下意识看向曲望南求助,明明还算个陌生人,怎么都不像是会照顾小孩子的,可喜鹊还是不自觉的看过去,这个人就能给你心安的感觉。   曲望南接触到喜鹊的求助,自己心里都有点没谱,她反而下意识的看了眼高长凌,高长凌朝她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就是信任。   她甩了两下手,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可高念歌哭的更大声,曲望南被吓得停住了脚步,嘟着嘴无助的看着高长凌。   高长凌是很想帮曲望南的,可他在带孩子这方面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   “要不,找个嬷嬷吧。”高长凌叹了口气,有点无措的挠了挠头,难得的有点无措。   “这时间点,会不会太引人耳目了。”曲望南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难受,这孩子哭成这样,到底是让人心疼。   “少爷从来没有离开过主子,如今见不到自己的娘亲,定是要哭的。”喜鹊想起怜契,声音里都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她的主子虽然无权无势,但到底对她好。   曲望南挠了挠头,看了看高长凌,高长凌也挠了挠头,还耸了耸肩!   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中间还夹带着高念歌哭到抽泣的声音,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尴尬。   曲望南看着高念歌,又看了看喜鹊手里那全是眼泪鼻涕的帕子,拍了下大腿,然后转身出门,高长凌还没反映过来,她又进来了,只是脸上带上了纱巾。   高长凌又仔细看了看,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人楞是从自己的衣服上撤下了一块,围在了脸上,好好的一件衣服,算是糟蹋了。   曲望南有些忐忑,但还是尝试着靠近高念歌,这次高念歌看到她倒是不哭了,小声的叫着娘亲,还伸出手要她抱。   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得亏她在叶银河小时候的时候抱过他,这才对抱着孩子不那么陌生。   她哄着高念歌吃饭,喝水,哄着他睡觉,一直到天黑了,高念歌睡沉了,才轻轻拿开那个拉着她衣袖的小手,和高长凌出了院子。   “你倒是机灵。”俩人并排走着,曲望南心情大好,还拿手偷偷地去拽高长凌的袖子。   “那是,你们不都说,怜契的眼睛和我很像么?”曲望南顺势靠近高长凌,牵起了他的手,“那我挡住脸只露出眼睛,不也会很像她么!”   高长凌反手握住曲望南的手,用力的握住,但是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我二皇兄把怜契当成你的替身,如今你倒是也做了回他的替身。”   他这话语气平常,但是手上却不自觉的用力,曲望南知道他这是有些紧张,又有些别扭。高长凌就是这样的,他相信你,却不代表他不会吃醋。   “你吃醋啊?”曲望南停了下来,一个侧身走到了高长凌面前,如今天黑了,四下无人,她也没了那些矜持顾忌。   “没有,那都过去了,我吃什么劳什子醋!”街两边悬挂着的灯发出微微的光亮,曲望南眯着眼睛看着高长凌故作大方的样子,心里的开心就像是抑制不住的泡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明明就在吃醋,你看看你嘴上都可以挂油壶了。”曲望南坏笑着逗这高长凌,她的这个心上人什么事情都是胸有成竹,不忙不乱的,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那么些慌乱。   高长凌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惹得曲望南笑出了声。   “那你还想着他么?”高长凌还是昂着头,只是眼神里有那么些不确定。   “你觉得我的眼睛和怜契的像么?”曲望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高长凌。   高长凌很喜欢曲望南笑,那个样子就好像春暖花开时候的那束阳光,让你忍不住靠近,却又不敢据为己有。   “像!”高长凌眯着眼睛想了想怜契的样子,确实俩人的眼睛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真的这么像?”曲望南还是笑着,只是微微嘟了嘟嘴,显然对高长凌的回答不太开心,她的恋人,怎么可以说她和别人长得像。   “可是我不会认错。”高长凌察觉到了曲望南的小心思,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曲望南眼里的那份狡黠,希望和倔强,就是那些闪烁在她心里的星星。而怜契,或许温柔过,或许妩媚过,但都不及曲望南的那份不服输。   高长凌有时候会想,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在战场上的厮杀中举起刀枪?在陷入困境时还能笑着过每一寸时光。众人对她指责,指指点点,她都可以昂着头去面对,就是年少时候被高长淅辜负,她却还是可以站起来,抹掉眼泪,大方的跟自己的过去道别。   你真说她聪慧,但她的课文那是一塌糊涂。你要说她愚笨,她却是活的最为洒脱,能通透的明白那些恶意,那些狡诈。   在她身上的事情,要是换做别的姑娘,大概已经被现实打败,沉在泥泞里囫囵的过日子。但她就好像开放在绝望中的那朵希望之花,一直倔强的抬着脸,永远不会服输。   高长凌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冷着眼看着这京城的尔虞我诈,可以永远做那个局外人。管他们谁做皇帝,谁掌握天下,以他塑造的样子,总归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不屑与那些人为伍或者多做纠缠,说到底就是过自己的日子,这天下与他总归没什么大的关系,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就算了。   可是如今,因为他的爱人,这样的人生便有了变化,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个配得上曲望南的人。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深深的看向自己,眼睛里面的爱意拦不住的就要溢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就像是有人在上面跳舞,她忍着笑意,握紧高长凌的手,语气轻柔却又满含爱慕。   “我的眼睛里都是你!”我只爱你,我只看得见你,曲望南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高长凌却全都知晓。   俩人在星空下看着对方,笑的甜蜜。   俩人之后的三天经常会抽时间去看看高念歌,如今高念歌已经很黏着曲望南了,连带着对着高长凌,都能有笑脸。   曲望南对自己的外祖父很有信心,觉得再要不了几天,北境必定会有新的突破,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境出了事。   南境的一位将军,带着伤骑着马进京报的信,半个月前西戎的四皇子便带兵开始了对南境的进攻,他们准备充足,装备精良,甚至对南境的一些行军布阵都好像有些了解。   叶楚河在一开始就察觉了不对劲,连夜就派人快马加鞭向京城汇报这些个情况,可是京城就好像没有收到消息那样毫无动作。   他带着人死守了十一天,担心的是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便派自己的最得力的副手连夜进京,那人连跑死了三匹马,这才赶到。   皇帝大怒,原本北境就是这个样子,如今南境要是再有什么变故,这国本定是要不稳了。   天子震怒,当天这事便有了消息,原来这接受消息的驿站是何莘莘的父亲所管,这不正好恰逢这何良当时在家反思,再加上何莘莘多番诉说和魏国公府的那些个恩怨,于是南境来的消息他都是不看的,要粮草还是要武器,与他何干。   于是这事就被这蠢人给耽搁了。皇帝拿到折子的时候气的手都在抖,然后震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甚至都没有审问,第二天午时三刻就行了刑。   而那时的曲望南,和高长凌发生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争执。   作者:感谢在2020-02-28 01:46:48~2020-03-09 01:4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9095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七章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走走心?那话是你应该说的?”高长凌难得的对着曲望南黑了脸,回来关上门就忍不住质问, 说这话的时候, 气的都在着后槽牙。   曲望南坐下,压根不抬头看高长凌, 摆明了不合作不沟通。   “你是真不把你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了?那样的话你也敢说?”高长凌得不到回应,心里更加憋屈,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是不是我们一直宠着你, 所以你才变得这么肆意妄为!”   高长凌何时对曲望南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一说出口, 他自己就知道说的重了,想要道歉但是又想到曲望南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 只得悻悻收回刚刚要伸出的手。   曲望南还是低着头,没有理睬他。   俩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高长凌最终认命式的叹了口气, “南南, 你知不知道, 你说出的那些话,就是再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这事还是由南境的事情引发的, 南境告急,可如今魏国公还深陷北境,古丹那才是来势汹汹,他根本抽不开身。   可这南境以前一直是魏国公主持大局,皇帝原本召集所有武将来商讨对策, 可那一个两个的大将军都躲躲闪闪。如今北境情况不甚明朗,只能说是堪堪止住了颓势。而南境传来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情况下,谁去都有可能是接了个烂摊子。   去南境的人选,原本就要求苛刻,要稳得住军心,还要有能力,并且还要对南境熟悉,这几个条件筛选下来,也就没两个人了。   但也不是人人都有魏国公那般的勇气,面对陌生的北境,都能带着一身坦然和孤勇迎上。   再者说,这满朝的大臣都知道,魏国公去了北境,可他叶家还有人啊,叶无咎不还在京城么?   最后也确实是叶无咎请战,皇帝只是略作思量就同意了。   高长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就是一阵慌乱,他知道曲望南也一定会去的,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可心里还是不愿的,他放在心上呵护的姑娘,又要去那九死一生的地方。他知道天下大义,却也难忍的有些私心。   叶无咎很快就给了皇帝方案,并且也说了要带着曲望南和叶星河。叶家人从来如此,只要有战,便不会退缩,只是因为叶银河年纪还小,否则他也是该要去的。   可偏偏皇帝心有芥蒂,大概是曲望南的身世让他始终不能放心,在叶无咎带着曲望南和叶星河来辞行之时,在这御书房的重臣面前,多次隐晦的表达了曲望南不该去前线的意思。   但是皇帝也没有蠢到将她的身世公布于众,只是说到了年纪了,还是个姑娘,合该在京城里带着,嫁人生子,实在是不该去那打打杀杀的地方。   丞相跟着皇帝多年,只是这么几句话,就觉察到了皇帝有意为难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跟着说总归没有错,于是说话也夹枪带棒,说着曲望南一个姑娘,能对这战事有多大的作用,最后甚至来了一句,别坏了事。   曲望南是什么性子,况且她在南境那么多年,也是死里逃生,怎么能忍得住这些人的讽刺,她冷着脸捏着拳站在那里,一副快压抑不住的样子。   高长凌站在高长淅高长泽旁边,丞相刚说完,他就忍不住了,自己的姑娘被如此对待,按他的性子定是要报复回去的,再加上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莽夫,所以更是不需要压抑,丞相话刚说完,曲望南还没动作,他就已经冲过去拎住了丞相李章的领子。   皇帝原本只是想让曲望南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这才说了这些话,若是曲望南听不惯顶了嘴,他还正好可以借着她心气浮躁,需要收收心为理由把她留在京城。   可没想到他还忘了自己这莽夫儿子,这话刚说完,叶家人还没有反应,高长凌已经上手了,他连忙站起来,下面的大臣们哪敢动手去拦高长凌,身份摆在那呢,虽然平时对这个三殿下不怎么看得上,但是在皇帝面前,也都不敢造次。   在皇帝呵令,高长凌才松了手,不过松手之前还是推了丞相一把,要不是后面人扶着,丞相可就真的要摔倒了。   高长凌甩甩手又占了回去,皇帝刚要开口责备,曲望南这边就说了话,不,算是立了军令状。   “只要我还活着,这西戎人就不能欺我百姓。”曲望南声音不大,但这话确实掷地有声,她应声跪下,“若是不能把西戎人赶回去,那小女便提头谢罪!”   “怎么说的话?我在这,这也轮不到你说话!”叶无咎脸色也不好看,侧过头来就训斥了曲望南一句。在皇帝面前的说的话那都是做到的,战事原本就无常,可如今曲望南这话,就是立了个生死契。战事不能败,败了她就以死谢罪!   这话说到底,还是任性些。   曲望南看了眼自己的舅舅,然后抿了抿嘴没有再言语,皇帝对这个显然也不是很满意,他不需要曲望南的保证,他要的是让这个人留下来。   但丞相显然没能了解皇帝的想法,当即立刻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曲望南会随军出征,若是出师不利,那便提头来见。   皇帝最后到底也是应了,最起码,曲望南的母亲,也还是在京城的,只要看住了就好了。   从宫里出来之后,叶无咎训了曲望南几句,曲望南也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但谁都知道,她下次也不会改!   几人还没走远,身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回身看去,高长凌面色不好的站在那。曲望南讨好的朝着自己的舅舅笑了笑。   叶无咎也明白,点点头就走了,给这俩人道别的时间。   高长凌面色不善,起初曲望南还讨好的笑笑,但是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也就不再说话了,这才有了刚才的场面。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是不放心我,我知道丞相是在故意激我。”过了一会儿,曲望南才抬起头,她有些讨好似的虚虚伸手去拉高长凌的手,“我虽然不聪明,但这些我都看出来了。”   高长凌见不得她这样,心下虽然生气,但到底更是心疼,虽然还生着气,到底是回握住了曲望南的手。   手被握住,曲望南笑的眯起了眼,于是赶紧站了起来,拿脑袋讨好的蹭了蹭高长凌的肩膀,不自觉的撒起了娇“你还生气嘛?我可以解释的,但是你冷着一张脸,我都不敢说话了。”   高长凌心底唾弃了自己一下,明明还在生气,可是曲望南轻轻的几句话,就让他不可自抑的开心,但他还是努力的冷下脸,语气也是冷冷的,“那你解释吧。”   曲望南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消气了。   “我知道陛下是怀疑我,他说那话,不就是想让我不去么?”曲望南冷笑了一声,帝王权术,最是伤人,“丞相李章那个老头子也就跟着一起阴阳怪气,但还是要谢谢他,不是他会错了陛下的意思,我怕是真的还不好脱身。”   高长凌向后退了一步,认认真真的看着曲望南,把曲望南搞的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往这个陷阱里跳?”高长凌叹了口气,他心爱的姑娘,到底是聪慧的,“即使李章会错了意,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若是真的...”失败这两个字,高长凌说不出口。   “我不会输的,我的身后就是大晋,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同胞,”曲望南笑了,但是不同于刚才的狡黠,这是一种自信的笑容,她另一只手也拉起高长凌的手,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还有你!”   “你们在我身后,所以我不会输的!”为了自己的同胞,家人,爱人,她也是绝对不会输的。   高长凌鼻子有些酸楚,眼睛里有了些雾气,他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的不流泪,他咬了咬牙,才说了一句,“我不会在你身后,我会在你身边。”   曲望南睁大了眼睛,“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高长凌轻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会让你自己去么?”   “可是,陛下不会同意的。”如今皇帝这么提防她,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战场,送到一个他觉得随时都会叛变的人身边呢?   “我会在京城等到粮草,武器都妥当了,我就来找你,好么?”高长凌在知道南境战事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和曲望南一起去的准备,他也知道叶无咎一定会去,如此魏国公府深陷南北境,京城里没有一个人,他根本放不下心来。要是有人在粮草或者其他地方都些手脚,到时候真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曲望南的鼻子也有些酸,她和高长凌认识这么多年,这个人就像是他的保护神,永远让她安心。   “也许等不到你来,我就得胜归来了。”曲望南吸了吸鼻子。   “这样最好不过了,对了,我会让温酒和烈酒陪着你,温酒心细如发丝,烈酒武艺高强,他们在你身边,我更放心些。”高长凌松开曲望南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在把我当女儿养么?”高长凌对她,就像对待珍贵的瓷器那般小心翼翼。   “你在想什么东西,”高长凌用手指点了点曲望南的脑袋,“我女儿肯定不能是你这样的性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可就把我狠狠的摔在地上了。”   曲望南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有我这样的女儿才是修来的呢。   “但你是比我们女儿更宝贝的存在,这世界上,我最爱的是你。”高长凌微微弯下腰,额头和曲望南的额头碰在一起。“就算是女儿也比不上你。”   曲望南咬了咬嘴唇,“谁说一定会是女儿了。”   “儿子我也喜欢的。”高长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感谢在2020-03-09 01:48:37~2020-03-18 01: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 叶无咎一行人就已经整装待发。   叶无咎穿着盔甲, 一脸严肃,叶星河和曲望南在他两侧, 脸上都是笑着的,心里虽然忐忑, 但总归是不能让家里人担心的。   “走吧,时间紧急, 已经耽搁很久了。”叶无咎说了一句, 然后带头翻身上马, 俩个孩子也随即跟着上马。   高芷兰带着叶无霜,吴絮影和叶星河站在府门口, 给他们送行。她的脸上也都带着笑,方才也多方叮嘱他们照顾自己, 不要担心家里, 但是此刻紧握的手却藏在袖子里颤抖。   是了, 武将的宿命便是这个, 她也为自己的孩子们感到自豪,但是心里却又有那么一丝不甘, 这偌大的大晋,难道只有他魏国公府一家武将?皇帝的话无咎原原本本的也告诉了她,到底,那位天子是心有芥蒂。   可即使如此,他叶家的人, 还是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舍去一身血肉,守护着大晋江山。说真的没有怨言么?不是的,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怨怼,但后悔么?也是不后悔的,叶家先辈的累累白骨在他们血肉里留下的就是保家卫国,至死方休的风骨。   所以此刻,她藏起情绪,微笑的送别自己的孩子们,里面有他的儿子,还有他们家最年轻的一代,那两个孩子,甚至都还没有成亲。   而曲望南没有回头,是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叶星河没有回头,是惦念着还在战场上苦苦支撑的大哥,要不是还没有准备好,他昨天就想自己出发了。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叶无咎先停下了马,曲望南和叶星河有些不明白的看向他,也都停了下来。在叶星河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是沉默寡言而又严厉的,只有对着母亲的时候,才会有些笑脸,之前的每次出征,也都不会表达出不舍,但是如今他却率先停了下来。   高芷兰一行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停了下来,有些疑问的往前走了走。   就在这时,叶无咎骑着马转了个身,看着自己的家人,亲人,爱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一次的离开就会格外的不舍。   “回去吧,外面凉。”他挥了挥手,大着声音喊了一句。   “知道了,你也要注意,那里天气不好,你可不能马虎大意,星河,你要好好照顾你父亲啊。”高芷兰还没反应,吴絮影就已经松开了拉着叶银河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大着声音叮嘱道,隔得老远,看不清她眼底的泪花,却能听到声音里的颤抖。   叶无咎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很大声的嗯了一下,挥挥手转头就走了。   曲望南和叶星河也连忙挥手,然后跟上。   “舅舅是要哭了吧。”此次出征,他们只带了不多的人,定在了城门口集合,但到底是在城里,即使没什么人,他们三个也没有骑太快,所以曲望南还能跟叶星河说说小话。   “你声音小点,被我爹听到了,他定会不好意思,然后就会恼羞成怒的来骂我。”叶星河连忙让曲望南压低声音,他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父亲最爱母亲,他的母亲最爱父亲。你听听刚才,他娘让他照顾他爹呢!   曲望南一脸了然的眨了眨眼,一时间,两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   三人到了城门口,人果然已经齐了,叶无咎下马,说了点话,给大家提升提升士气,曲望南和叶星河站在人群后面。   “哎,越王不来?他舍得啊?”叶星河朝着曲望南挤眉弄眼,他是真的很喜欢高长凌这个人,也是真的知道这俩人有多腻歪,平时也没少被这两个人上眼药。   “我是那种儿女情长磨磨唧唧的人?”曲望南挑了挑眉,“再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不用来送我,他只需要来接我就行!”   叶星河眨了眨眼就,砸吧了一下嘴,“你们挺不要脸的,你们自己知道么?”   平时这俩人一直腻腻歪歪,他这个一项大大咧咧的妹妹都能对着高长凌娇滴滴的讲话,一点都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看看现在说这话的口气,□□裸的炫耀。   俩人还没说几句,叶无咎就大喊了句出发,他们不敢怠慢,连忙站直,收起了表情,翻身上马。   曲望南骑在马上回过头,看了眼在清晨下的城楼,然后笑着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然后抬了下手,随后甩下马鞭,跟随众人快马加鞭赶赴南境。   “王爷,真的不亲口道别么?”清酒陪着高长凌站在城楼上,今天天还没亮,高长凌就站在这了。   “不了,这样就很好了。”高长凌知道,曲望南看到他了,也知道曲望南明白他的意思了。如今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够了,要是真的面对面告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让她留下来。   高长凌虽然这样说,但是依旧没有挪动脚步,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他还是那么直直的看向前方。   清酒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   高长凌从曲望南回头看他的那一眼,那一个笑容,终于能明白了那些等待将军凯旋归来的女子的心情,心酸,苦楚,自豪,不舍交杂在一起,让他恨不得能立刻跟着去,但他知道不行,他要确保后方平安,否则被断了粮草,或者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那才是大难。   这时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俩人转头,就看见福来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王爷,王爷,瑞王…带着人往那个院子里去了!”福来一路飞奔,这几年他是越发的胖了,从城楼底下能跑到这也算是要了老命了。   高长凌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谁?你说清楚一点!”清酒连忙追问。   “刚刚刘姨派人来说,她原本是想给那院子里的人送菜的,但是去的路上看见瑞王带着几个人往那走了,她不敢过去只得急急忙忙的来了府上。”福来一边给自己顺气一遍说到,如今那院子是给那孩子住的,如果被瑞王发现了,那定是要出大问题的,他不敢怠慢,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骑上马到了这城楼下,然后一路跑了上来。   “瑞王?”高长凌咬了咬牙,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保密方面做得特别好,亲信不多,虽然可能成不了大业,但相对的,也是最安全,最无懈可击的,对于高念歌,他和南南那是小心又谨慎,这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   “是,”福来点了点头,“不过王爷,刘姨说她看那一行人像是只知道个大概的样子,他们派了人守在巷子口,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问。”   “挨家挨户?”高长凌眉头皱的更甚,要是高长淅真的有了消息来源,那不至于是哪间宅子都不知道,即便他不知道,那地方也就几户人家,偏僻的很,他挨家挨户敲门更为诡异。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说?   还是说他这是在引蛇出洞,就是做给他看的,他这个二哥也许是想像他炫耀,他比自己强得多。他想让自己着急,想让自己认输,想要证明给他心爱的人看,她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可笑的自尊心。   “王爷,那个院子原本就挂在个虚名之下,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这,不如就当与我们毫无关系,反正瑞王总不能对自己的儿子出手吧。”清酒脑子飞快的想了个解决之策,这种情况,就算立刻赶过去,也定是拦不住的,不如就将计就计。   “装聋作哑?”高长凌看了眼清酒,笑了下,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出来,“你也太看不起我的二哥了,好不容易抓到我的把柄,他怎么会这么轻松地放过我。再说,他能知道有那么个院子,那他会不会知道更多的消息?”   “这…”清酒面如难色。   “再说,我那个侄子身边的侍女可是认识我的,也是见过南南的,你能确保她在被严刑逼供之下,守口如瓶?”高长凌习惯的是摸随身带着的玉佩,但是却落了空,才想起来,昨天把它送给曲望南了。那时他就跟个姑娘家一样,执意的给爱人一个随身信物。   “那就只能和瑞王开诚布公的斗一斗了。”清酒冷静了下来,是了,不承认根本不是个法子,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他们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就算是死局,也不一定就不会有变数。   “不如先去看看好了。”高长凌说完,首先转身下了城楼,是狼是虎,总要见到才行。   高长淅站在院子门口,幕僚站在身侧,他没有进去,而是在等。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里面,但他不急着进去,这院子,不,这巷子都被他的人给死死拦住了,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他四处敲门也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他要让他的那个弟弟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自己。他要让高长凌自己来面对这个局面,他要告诉高长凌,自己比他强的多得多。   这事情要说起来,那可是大有说法。怜契的孩子被高长凌藏了起来,这要是深挖下去,什么罪名都是能往他这个弟弟头上按的,到时候他只要说找到证据证明怜契是西戎人,实际上,他也有这个证据。那么窝藏怜契孩子和侍女这事可就大了去了,高长凌还有出头之日?   他就这么等着,带着胜利的傲慢,看着他的弟弟骑着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在西戎,君熠维半躺在榻上,右手边是些吃食和酒,如今他到底有了压住罗亚夫人的筹码,心情都好了很多。   在叶楚河身边的间谍,也早早把宜城内部的布军跟他讲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就算魏国公在北境大获全胜那又如何?大晋到底元气大伤,南境他们是要不回去了。   他正喝着酒,下人急匆匆的敲门进来,说罗亚夫人来了。   他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他的这位外祖母为何事而来。   “回复一声,我马上来!”还没撕破脸,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整理了仪,快步走到前厅,到的时候,竟然发现罗亚夫人把所有下人都遣走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外祖母怎么来了,要是有事派人来说一声,外孙我一定亲自拜访。”君熠维笑了笑,然后坐在了罗亚夫人身侧,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是身体却做着平等的事情,这就是他骨子里的傲气。   “炟柔死了。”罗亚夫人瞥了眼君熠维,眼神晦暗不明。 第一百零九章   君熠维的眉毛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这个消息他是不知道的, 或者说, 大晋京城的探子还没有给他传这个消息。   “那么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君熠维脸上堆砌上难过和哀伤, 然后叹了口气,“外祖母要节哀。”   罗亚夫人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 他像是一条毒蛇,又像是一只狐狸。他可以知道自己那些辛秘往事, 也可以越过自己把手伸向自己布局已久的探子。   以前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狠辣, 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有心计, 她这一生,儿子女儿这一辈没什么有出息的, 到了孙子这一辈,却出了几个角色。   炟柔武艺高, 性子坚韧, 原本也是个可塑之才, 但坏就坏在钻了牛角尖, 最后落了个这么个结局,她心里到底是伤心的, 也觉得可惜,这孩子原本也该是个苗子,特别像当年的自己。   但她更欣赏的是另外两个,一个是曲望南,这个孩子虽然从没长在她身边, 但确实是她孙辈里最出色的那个,相貌好,武功高,最关键的天真却不愚笨,善良但却能辨恶意,这是多么难得事情。她用自己的正义活的无愧天地,却不也不会死板的不知变通,这样的人,要是个男人,甚至是一国之君的好人选。就算是个女人,只要肯来自己身边,以后也能接替她,掌管这西戎的朝政,和君熠维相辅相成。   但可惜就可惜在,这样的一个孩子,注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样的人不能做队友也不能让她做对手,所以自己多次想派人杀了她,但是每到那一刻又会儿犹豫,可能真的是老了,要换做以前,自己下手绝不会留情,人一老就容易感情用事。   另外一个就是她的外孙,君熠维。他有才能,有手腕,狠辣,是个能成大事的。所以她才打压大皇子,为他扫除障碍,但是到底是没想到,这个人的野心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她的这个外孙甚至想要把自己,都给清除出去,她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气愤,只觉得悲凉和疲惫。   她的这些年,顶着别人的鄙视,谩骂,侮辱爬到了这个位置,如今人们对她只有尊敬和恐惧。就连自己一直扶持的这只小老虎,都想要咬自己一口了。   “炟柔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我,急于证明自己。”罗亚夫人叹了口气,她看向君熠维,“只是没想到,她最后把命丢在了大晋。”   “我听炟然说了,她爱上了大晋人,不肯回来。”君熠维脸上还是那副忧伤的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是不屑,“感情用事不仅成不了大事,如今连命都没了。”   罗亚夫人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看着君熠维,包括他眼里的那点小情绪。   “那要不要我派人把她结婚来,总要回家的。”君熠维看着罗亚夫人晦暗不明的脸,心里大概也知道,怕是有什么事。   “不用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罗亚夫人亲亲的摆了下袖子,“你不问问外祖母,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外祖母神通广大,消息的来源定当比我多的多。”君熠维眯了下眼睛,笑了笑。   “炟柔让胡服把消息送回来的,对了,我在大晋京城的那个探子,也死了。”罗亚夫人说的很慢,她在看君熠维的表情,“炟柔杀了他。”   君熠维亲亲的哦了一声,脸上那点伪善的表情也不屑装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么?”罗亚夫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那么直直的看着君熠维。   君熠维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笑的猖狂,“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出了纰漏,炟柔果然还是有点本事”   君熠维站了起来,褪去伪装,“那个废物,这么多年在大晋做探子养尊处优习惯了,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竟然被炟柔给发现了。”   “确实是个废物,死了就死了吧。”罗亚夫人也笑了。   “外祖母,你看到那副盔甲了么?”君熠维指了指一侧的黑甲,罗亚夫人顺着看过去,确实威风凛凛,充满杀气。   “我过两天亲自去前线,必须狠狠的充大晋身上咬下几块肉来!”君熠维知道,罗亚夫人已经知道自己起了反心,如今摇尾乞怜可没什么用。他要告诉罗亚夫人,时代变了,老人们就该乖乖退出舞台,她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只会耽误西戎的强盛。   “大晋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罗亚夫人看着君熠维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但自己在大晋,是栽过跟头的,所以她忍不住的提醒。   “外祖母,我也没您想的那么没用。”君熠维抬了下头,表情很是傲慢,“我说服古丹偷袭大晋,如今叶尽崖在古丹深陷泥潭,当然,他那么厉害,最后古丹一定会败下阵来。但这有如何,到底是给我争取了非常富裕的时间。”   “不得不说,古丹王真是蠢,真以为我会在派兵支持他?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棋子罢了。”君熠维挥了下手,“我在宜城也有探子,只要时机一到,里应外合,我还能攻不破这南境的铜墙铁壁?”   他越说越激动,已经全然不顾其他。   “外祖母,你和父皇一直是这么窝囊的活着,但我不行,这个国家,需要我这样的领路人来改变现状了!”他说完,定定的看着罗亚夫人,眼里的抱负扑面而来。   良久,罗亚夫人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如今已经心思细致到这个地步,想来你是不想再听我叮嘱你什么了。”罗亚夫人摇了下头,站了起来。   “我是老了,也该退下来了。”罗亚夫人深知君熠维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她怎么说都是无用的,再继续纠缠下去,怕是闹得更不好看,自己的往事还在这孩子手里攥着,不如就退下来吧。   “外祖母?”君熠维没想到罗亚夫人如此轻易的就会放下手上的权利,他差异的看着自己的外祖母。   “你切小心,大晋不是块容易啃的骨头。”罗亚夫人拍了拍君熠维的肩膀,然后走出了门。   君熠维看着罗亚夫人的背影,脸上都是得意的笑意。   罗亚夫人一出来,身边的亲信就跟了上来。   “放出话去,从此我再也不问朝堂之事,让他们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四皇子。”罗亚夫人歪头吩咐道。   “夫人?”亲信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顺便,派人去把大皇子保护起来。”罗亚夫人没给她时间理解,又抛出了一句。   而在大晋,高长凌从马上下来,慢慢悠悠的走到高长淅面前。   “二皇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慌张。   “哟,主人公来了。”高长淅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明明这个人,把柄被自己抓到了,他怎么还能如此不在乎。   “去里面把小公子请回去。”高长淅歪了歪头吧吩咐侍卫,侍卫点了点头,一脚把门踹开,就走了进去。   “这是我的房子,二皇兄如此不妥吧。”高长凌双手备在身后,一直这么笑着。   “那是我的儿子,你觉得妥当?”高长淅瞪着眼睛,这个人抢了他的爱人,如今还要抢他的儿子。   “他是如何被送到我这的,皇兄当真心里没数?”高长凌知道,高长淅在这等他定是要跟他谈条件,但是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威胁,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他徇私枉法的一些证据,比如高长淅巡盐时候的那些个猫腻。   “那也是我的家事,而你,和西戎的探子牵扯不清,弟弟,你这个王爷怕是做不成了。”高长淅被高长凌气的不清,更加的火冒三丈。   “和西戎人生孩子的,那是你。”高长凌最知道在别人痛处捅刀。   “你!”高长淅气的挥起手臂,指着高长凌,“你还猖狂什么,如今铁证如山,我定要剥下你的三层皮!”   “我当初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城府如此深,怕是早就盯上了南南!”高长淅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已经全然不顾这里还有侍卫在,曲望南就是他心里的痛,就像是他这么多年人生的失败写照,而高长凌的存在,就像是拿着一根针一直在他的心尖上行刑,“没有你,如今南南定是还会答应与我在一起的!”   高长凌微微低了低头,高长淅比他是要矮一些的,此刻他收起了笑意。   “我曾经不止一次劝解过你,提醒过你,推动过你,但你呢?”高长凌往前走了一步,“你永远只顾着自顾自怜,你是个男人,却没有南南一半有担当,皇兄,即使有错,那也和我毫无关系。”   “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你可以说是父皇的猜忌让你失去了南南,但却永远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不欠你分毫。”高长凌把心里话说完,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无法反抗,所以只能迁怒,不只是迁怒于我,还迁怒于那个无辜的女孩子。”   “你懂什么?我是被逼无奈,她应该理解我,她应该要理解我的!”高长淅微微抬着头,然后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极力抗争。   高长凌又勾起了嘴角,他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高长淅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被逼无奈?你娶了何冉冉说是被逼无奈,但你难道不知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娶她,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说的是什么么?你说你可怜何冉冉,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何冉冉一个卑鄙小人用得着你可怜?她害了你,你可曾记得?她对南南的敌意你不知道?他伤害了你和你深爱的人,你还可怜她,您可真是太好心了!”   “还有怜契,你留下她真的是为了监视她?不是的,你是让她做替身缓解你心里无可抑制的痛苦,你甚至让她有了你的孩子。”高长凌冷笑了一下,“那你知道这个时候南南在干什么吗?她在前线保家卫国,差点丢了性命,但她却没找什么你的替身。”   高长淅脸上的青筋四起,但是高长凌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他看不过高长淅这幅全天下都欠他的样子,他要揭穿他的自我欺骗。   “说到底,哥哥,你太懦落了。”高长凌这句话说得特别慢,一字一句。   “你...你....”高长淅的嘴唇在颤抖,“你懂什么!”   他刚要反驳,身后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面色为难。   “人呢?”高长淅还没缓过神,口气很是不好。   高长凌看了看侍卫的表情,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高念歌就在里面。   “王爷,里面没人。”侍卫颤颤抖抖的说了这么句话。 第一百一十章   “怎么可能?”高长淅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侍卫无能, 怎么会不在里面?他明明得到消息, 曲望南和高长凌把这个孩子藏在这里了!   他推开侍卫自己走了进去,高长凌也不明所以, 连忙跟上,高长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哪里有什么孩子的人影,连个孩子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二皇兄, 私闯民宅可不好, 纵然我是你的亲弟弟, 这行为也是不妥的。”高长凌虽然知道事情蹊跷,可这个时候, 他自然是要把刚才的话撇清,没有证据, 高长淅又能如何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高长凌明白的道理, 高长淅也知道, 如今没有证据, 这个弟弟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私闯民宅的样子, 摆明了就是在说自己不会承认,他又能如何,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高长凌,我们来日方长。”高长淅手握拳,死死的看着这个弟弟, 然后甩了下手,带着人气急败坏的走了。   他走后清酒和福来连忙靠了过来。   “人呢?”高长凌这才变了表情,皱着眉头,高念歌怎么突然不见了,难道除了高长淅,还有别人再找他?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又是谁?西戎人?   “这…”清酒和福来对视了一眼,俩人对此都是不知情的。   “查,给我查查这几天有谁来过这!”高念歌被人带走了,这里也被人泄露给了高长淅,那他身边,已经出现了叛徒,这是他万万不能忍的。   “是!”清酒点了点头,这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如今泄露出去,他总觉得自己的背都站不直,虽然不是他做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心虚。   高长凌是心底难得的起了怒意,但也知道,自己最近怕是动作太多,惹人怀疑了。说到底,这个闲散王爷是做不成了,如今高长淅有权有势,还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他也不受皇帝的喜爱,到底,路要难走些了。   但是没关系,再难走的路,他也是走过的,他能从炼狱里或者走出来,就不会被这件事情打倒。再说,他的爱人还在那里等着他,他怎么能放弃呢?   以前他是没什么盼头,只想着过完这一生就好了,如今心里有了要守护的人,活着都比以往有力气。   清酒没跟着他回府,而是去了载人舟,说是一来很久没有和九秋见面,二来要去他那打探点消息,高长凌准了。   福来则跟着高长凌回了府,一到家,就给高长凌张罗早饭,可这菜还没备齐,惊鸿就登门,送上了她家小姐的信。   亲手把信交给高长凌,惊鸿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子,确实是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是配得上她们小姐的。   高长凌打了赏,福来就带着惊鸿下去了。等他们走了,高长凌才打开信,还没看,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刚才还很烦躁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好了些。   一打开他的笑意就更大了,曲望南的字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唯一变化就是人变得絮絮叨叨了,一直在说她会多想想自己,那些个情话张口就来,倒真像个浪荡子。   但是看到最后他却笑不出来了,曲望南在信里说,高念歌被她带走了,因为昨天夜里,喜鹊抱着高念歌跑到了国公府,说昨天院子里来了个女人,说是原本住在这里的,没说两句就走了。   喜鹊太害怕了,她怕被人发现,到时候不仅照顾不了高念歌,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所以趁着夜色来找她。   曲望南也怕事出变故,派人去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然后连夜让人把他们送出城去,目的地南境。放在这京城,水这么深,她又远在他方,不如把这两人放在身边来的安心。   高长凌看完信,把信折好,放回信封,但是脸上却没了笑意。   这也幸亏喜鹊自救意识强,也得亏曲望南活的清楚,这才歪打正着救了他一次。但这个告密的人,他心里也有了一些数。   知道那个院子,曾经住在那个院子的,除了凉竹还能是谁?这么多天没出事,偏偏凉竹来了之后出了事,何等的巧合?   问题就在,凉竹如何和高长淅搭上了线。因为他看出凉竹对他的情谊,所以多此拒绝并且不去找她,目的就是让那个姑娘不要用幻想。   可这也会是她报复自己的理由?   但最可怕的不是在这里,他对凉竹并不是没有防备,所以他把九秋放在凉竹身边。他信任九秋,也对此一直很放心,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从未对他们有过怀疑。   可如今如果真是凉竹告的密,那九秋是真不知情么?还是说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九秋也已经叛变了?   可是为什么?他给九秋绝对的权利,金钱,尊重,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信任,这又是为何有了嫌隙?   福来小心翼翼的探着头,问他用不用早膳,他摇了摇头拒绝了,福来还想劝,但最后踌蹴了一下还是退下去了。   高长凌就坐着,看着门外的小花圃,他这一生,年幼坎坷,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他比其他人更早懂人世险恶,也更早看清帝王冷血本性,更能看清人性的复杂。他厌恶朝堂纷争,厌恶虚与委蛇,厌恶那些伤害别人的假惺惺的大道理,厌恶大局为重,厌恶虚情假意。   所以他成为了那个不受宠的儿子,一事无成的王爷,恃宠而骄的纨绔,这些都是别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那些个满朝大臣,也大多都是看不上他的。   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活的洒脱,活的随性,爱恨分明。他不在乎身后名,只在乎活的自在,他不需要万人爱戴,只需有几个知己好友便可。   为此他的身边也真的只有那么几个交心的朋友,他对他们完全相信,所以如今九秋可能背叛他这件事情,让他格外在意。   直到晌午的时候,清酒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就来找他了,走进房间的时候,高长凌就看到他脸色不太好。   清酒坐下来,额间有点汗水,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王爷,我大概知道是谁泄密了。”良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没有发现真相的喜悦,而是说不出的低沉。   高长凌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王爷?”也许是高长凌的面无表情,有些诧异他为何不问。   “九秋最近不怎么来了。”高长凌没有说话,而是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信封,就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语气毫无起伏。   但他这话一说,清酒立刻就愣住了,然后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   “王爷不愧是王爷,”清酒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说下去,“九秋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问他什么,之前都是毫无保留,可是这次,我问他谁去过那个院子,让他去查查。”   “他答应你了。”高长凌说的斩钉截铁。   “对。”清酒点了点头。   “但是你还是发现了不对劲。”高长凌可以想象出俩人当时的样子,清酒为人有些高傲,但是观察人却是一顶一的高手。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嘴上答应我,眼神却不敢和我直视,他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清酒有些难过,他和九秋,算得上知心好友了。   “南南给我留了封信,说高念歌她带走了。”高长凌没有说九秋什么,而是把自己知道的说给清酒听,“南南说,昨天夜里,有个女人去了那个院子,说是住在那里的,怜契的那个侍女原本就是惊弓之鸟,怕被人发现,于是连夜抱着高念歌去了魏国公府。”   高长凌看着瞪大眼睛的清酒,继续说道,“南南也怕有个万一,就让人把他们送走了。”   “女人?”清酒皱着眉头。   “住在那里的女人,你没有印象么?”高长凌挑了下眉。   “凉竹?!”清酒不自觉的大了声音,在他的记忆力,那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我曾经用凉竹来对付怜契,但我对她原本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我派了九秋看着她。”高长凌喜欢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但这次,不知哪出了问题,“如果是凉竹泄的密,九秋是当真不知情,还是帮她隐瞒,或者说…”   高长凌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清酒知道他什么意思,或者说,这告密的就是九秋本人。   “王爷,那这事如何是好?”清酒小心翼翼的问,按照高长凌原本的性子,只要是有些苗头,他从来都是下手不留情的。   “兄弟一场,这么多年,没有证据总不好胡乱定夺。”高长凌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府里的杂事就交给福来吧,他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合该着辛苦辛苦减减重了。”   清酒眨了两下眼,也明白了高长凌的意思。   “知道了,明天就让福来接手。”他知道高长凌想要做什么,也是,他和九秋的关系,调查九秋这件事情,他来做是最稳妥最快的。   “如果他有什么难处,”高长凌握紧了拳,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如果真是这样,就给他个机会吧。”   高长凌如此无力的样子,是清酒第一次看的,不知为何,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个雷厉风行,甚至说有些心狠手辣的人,在遇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时候,原来也会如此伤心失落的。   “我的二皇兄今天没讨到什么便宜,但是后手很快就会来的,你要抓紧时间去办。”既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做好准备了。   “嗯!”清酒点了点头,而后俩人坐着,没有再说话,九秋不止是高长凌信任的人,也是清酒放在心里的兄弟,两个人都需要彼此无声的安慰。   而在五天后,魏国公府的一行人到了南境,他们日夜兼程,到了驿站从不休息,而是换上马继续赶路,所以到宜城的时候,几个人都憔悴不堪。   守城人看见他们,仿佛看见了希望,睁大眼睛大喊,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曲望南见这人如此激动,仿佛劫后余生,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起来,几人来到了宜城的府衙,但是却没见到叶楚河。   还没开口问,就见赵玥白端着个水盆走了出来,在看见曲望南的那一刻,水盆应声落地。   她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曲望南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哭的声嘶力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境的情况原本虽然难,但是叶楚河也不是个无能之辈, 倒也顶了下来, 问题出在三天前,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身体出现了些状况, 先是发热,随后吐血, 不到一天身体就出现皮肤皲裂,出血, 症状看起来好不吓人。   出现了第一个,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分不清是什么原因,一时间人心惶惶, 且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于是叶楚河当机立断就下令封锁将军府, 严查将军府所有的吃穿用度, 谁都不准出去, 可就在昨天, 连他自己都出现了症状。   原本宜城里的人就是强绷着精神,如今将军府一封, 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谣言漫天飞,于是更加人心惶惶,要不是叶无咎来的及时,再过几天, 怕是都要出现逃兵了。   上午,叶楚河跟赵玥白要了盆水,自己擦拭清洗了身上的血迹,而后又把水盆放到门口,接着就把门关的紧紧的。   赵玥白看着一盆的血水,当即鼻子发酸,但又不敢再叶楚河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她这几天也是紧绷着,所以在看到曲望南的那一刻,才忍不住哭出了声。   几人连忙来到了叶楚河的门口,叶无咎敲了敲门,说了句话,可迟迟等不到回应。赵玥白脸色飒白,知道是出了事。   曲望南心下也明白,没有回应那便是出了事了,她抬起腿就是一脚,踢开了叶楚河的门,几人连忙走进了房间。   叶楚河躺在床上,还有着呼吸,但是露出来的脖子,脸上都出现了一块块的皲裂,还在往下流着血。   “大哥!”叶星河哪里看得下去,大叫了一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曲望南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她还扶着赵玥白。叶无咎则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头。   “贺老在哪?”贺子桓是赵玥白的师傅,也是军医,担的住神医的名号,且他和叶尽崖也是老友,故此一直在南境,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师傅在药房,已经一天一夜没出来了。”赵玥白此刻痛恨自己的医术不精,那种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   “父亲,那还等什么,我们先去找贺神医啊。”叶星河揉了揉眼睛,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来的早一点,这样他的哥哥就不会一个人承受这些。   叶无咎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儿子,良久才转过身来,不敢再看。   “我们去有何帮助?”他冷下声音来对着叶星河说到,“如今军心不稳,去巡视才是最急切的事情,这点轻重缓急你都分不出来?”   叶星河刚想反驳,却又忍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说的是对的,可心里却忍不住把自己的哥哥放在第一位。   “劳烦姑娘给贺老说一声,我晚些亲自去拜访他。”叶无咎转头对着赵玥白轻柔的说了一句,而后就转身出了门,如今稳定军心才是最重要的。   叶星河回头看了几眼,也跟着叶无咎走了。   曲望南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着一起去,她原本也就是个先锋官,如今自己的舅舅才是主心骨,他到场了,也就够了。   “走,我要去见见贺神医。”曲望南握着赵玥白的手直奔药房。   曲望南刚准备敲药房的门,贺子桓就开了门。   “南南?你来了?你外祖父呢?”贺子桓脸上很是疲惫,头上的白发也比曲望南上次见他的时候多了很多,说完这话,他才想起来,之前得了消息,叶尽崖去了北境,他都糊涂了,于是一拍大腿“对,我糊涂了,那老家伙去北境了。”   “贺爷爷,这次是我舅舅来了,他来了!”曲望南心里急,“贺爷爷,刚刚楚河哥哥失去了意识,您能去看看么?”   贺子桓一听,连忙就往叶楚河房间里跑。   “师傅..”赵玥白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贺子桓却朝她微微一笑。   “原因我找到了,他们是被人下了毒。”这毒很是狡猾,它进入人的身体,加速摧毁人体机制,而且还会隐藏自己,贺子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   “我找到了几味药,可以暂时压抑住这毒,玥儿,你快让人煎来给他们服下。”贺子桓检查了叶楚河,然后确认了心中的想法,赶紧让赵玥白拿了方子去煎药。   而叶无咎,直到天黑的深了,才带着叶星河回到将军府,一到将军府,他先是去看了其他中毒的将士,和他们聊了聊,最后才去看自己的儿子。   贺子桓在旁边把这情况也跟叶无咎解释了下,这毒他从未见过,霸道不讲理,目前只能暂时压住,确保中毒的人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下毒的人,拿到解药才行。   可这下毒之人哪有这么好找,这毒出在将军府,那么必定是将军府内的人,可到底是哪一个,又没有头绪,而且也不能随便猜疑,伤了将士们的心就更不好了。   所以叶无咎下令继续封锁消息,一个字都能不能泄露出去,怕的就是个打草惊蛇。   曲望南在确保叶楚河没有性命之忧的第二天,就去和自己之前的同袍们打了个照面,他们有的已经升了官,有的却在这次的战场上丢了性命。   东延如今已经是叶楚河的得力助手,颇受重用,很得人心,这次曲望南来,他比谁都高兴。   这些年来,也有人给他说亲,但是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并不是那些个姑娘不好,而是他心里,一直有那么个人。   她出身高贵,却也愿意和当时那个卑微同蝼蚁一样的人说话并且伸出援手。她明明是个女子,却比一般男子更加刚毅,坚韧。他即羡慕她,又崇拜她,更爱慕她。   他对她的爱可能始于当初的相助,也有可能是开始于军营的朝夕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曲望南回京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思念这个东西这么让人撕心裂肺。   但他不敢,他们之间天差地别,所以从不敢有妄想,也不允许自己有妄想。只是每次看到曲望南,他都难以克制的心跳加速,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要去靠近她。   他带着曲望南看着那些在战场上牺牲了的战友,有些也只是衣冠冢,但她还是一个个祭拜过去,俩人都没有说话,曲望南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则在她身后安静的看着,就像变成了几年前那个畏畏缩缩的男孩。   “东延,你有没有发觉府里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人?”良久,曲望南才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什么,捡起地上的马鞭,就走了过来。   东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曲望南楞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皱起了眉头。东延看到她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在别人看来是多么的敷衍,是啊,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楚河如今还身中剧毒,按常理来说,自己定是要好好查查府里所有人才对。   “我,我这几天被小将军安排在前线,并没有回去过府里,所以那追查下毒之人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东延急急忙忙的解释,“所以,所以我才不知道的。”   曲望南歪着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东延下意识的绷紧了背。   “也是,你这几天都没去过将军府了吧?”良久,曲望南笑了笑。   东延立刻如释重负的也跟着笑了笑,点了点头。   “东延,这一次的仗会比以前都难,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曲望南抬手拍了拍东延的肩膀,“做好准备吧。”   “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东延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谁都不能伤害她,谁,都不可以!   曲望南看着他认真而又严肃的脸,笑了笑,而后又用力的拍了拍东延的肩膀,“我可不是什么小家雀,还需要你护我周全,说实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说完,她就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走了过去,而她身后的东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笑的羞涩而又甜蜜。   而后的几天,西戎人也没来叫嚣,倒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曲望南跟着东延,让他介绍起了全城的情况,东延巴不得能天天见到她,所以介绍起来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而另一边,君熠维闲的已经看起了自己以前不屑看的兵书,迦忒罗站在他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君熠维看完了一页,伸手翻了一张,而后又拿起酒杯,慢慢悠悠的喝了口酒,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的迦忒罗心里着急。   “主人,如今我们不一鼓作气,趁着宜城士气低迷把他拿下,还在等什么呢?”迦忒罗不明白,明明叶楚河已经中了毒,但是君熠维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啊,怎么比我还着急,外祖母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君熠维放下书,看了迦忒罗一眼,“你以为叶楚河中毒了,宜城就没有抵抗力了?错了,叶楚河算什么,不过是个小辈,就算他真的不能出现,宜城的那些个老家伙还是能把我们给抗住的。”   “但现在,叶无咎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他是叶尽崖的接班人,在宜城百姓士兵心里,那都是很有威望的。”君熠维看着迦忒罗迷茫的表情,只得说的更加详细,“就算叶楚河死了,但是大晋的那些人心里还是有希望,有着希望,他们就会誓死抵抗。因为他们知道,叶无咎会来救他们。”   “可如果,叶无咎也死了呢?那这些人便会毫无指望,失去信念,这样一来,南境才是唾手可得。”所以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对叶楚河下死手,没有对宜城下死攻,都是这个原因。他在等,等叶无咎来,一网打尽。   “可主人,就怕这中间出什么问题,科玛这些年,做的很好,可我总感觉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科玛是他们放在宜城的间谍,这次的毒,也是他下的。   “谁还没点小秘密,只要他把我的事情办好了,其他的我也不会多问。”君熠维无所谓的摆摆手,“对了,你跟科玛说一下,叶无咎也到了几天了,该把他解决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境的日子不好过,但到底叶无咎来了, 稳定了军心, 和西戎在战事上倒也有来有回,不在落入下风了。   下面的人松了口气, 可上面的这几位都知道,这只是表面的样子, 如今这城内,不, 应该说这府内是如此的风声鹤唳, 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 在断裂的边缘摇摇晃晃。   现下已经知道叶楚河是中了毒,而且最开始就出现在守城将军府, 那就说明是内鬼也在这里,这个情况下来看, 其实并没有真的变好。   东延值了两日的班, 一早就来将军府, 昨日曲望南在战场上大胜而归, 亲手砍下了对方一员猛将的脑袋,给众将士大大的提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得胜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在休息,毕竟昨天她回城时那一身的血是如此骇人,可东延知道,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曲望南自从来了南境,雷打不动的都要早晚巡一次逻,不管是不是从战场回来。   但昨天晚上,她没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受了伤。东延的心里有那么丝期待,希望她只是轻伤,他想这么安慰自己,但心底里的不安根本压抑不住,曲望南不是轻伤就能阻拦的了的。   曲望南可能出事的念头折磨着他,让他不得不来看看。   他携带着清露踏进的将军府,却还是没见到曲望南。   他是被叶星河给拦下来的。叶星河脸色不好,可以说是很不好,像是一夜没合眼的样子。   “小公子,曲指挥使在么?我有些事想要同她商议。”东延和叶星河没见过几次,还摸不清楚这个小公子的脾气,只知道这么多天了,这位的表情一日都未好过。   叶星河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然后很是勉强的扯起嘴角,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到底演技拙劣。   “她昨天太累了,正在休息。”这里有听起来就牵强,曲望南何等的精力充足,整个南境找不出第二个。   东延心里原本就有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瞬间飒白了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都在微微颤抖。   “指挥使她,是不是....是不是...”东延感觉到手心发凉,说的话都带着点颤抖。   “她没事,她没事!”叶星河的声音带了点怒气,像是在对东延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东延是个什么人?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叶星河的怒气来的突然,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更像是叶星河这样在说服自己。   “不好了,不好了,南南,南南...”赵玥白红着眼睛,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把握住了叶星河的手腕,“她…”   她没继续说下去,或者说她根本说不下去。   叶星河见状,快步转身往内院跑,东延手脚冰凉,但是本能让他跟着一起跑,到了曲望南房间,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叶星河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只见曲望南的裸露在外面的手上,脸上已经往外渗着血,面如死灰。   “怎么了这是?”叶星河的声音失控,他拉着贺神医的胳膊,控制不住的用力,“不是有几天的么?不是不会这么快恶化么?这才一个晚上?贺伯伯,这是怎么了?南南怎么了呀?”   叶星河心底的那根线断了,他原本就是个要强的人,可是来这之后,看着自己的哥哥身中奇毒却无能为力,在前线,是自己的妹妹浴血奋战,奋勇杀敌。而他,对这里是如此的陌生,甚至在厮杀的时候,他还会怕鲜血溅在脸上的那种感觉。   他一边硬挺着自己,一边却又会在深夜感到迷茫,痛苦和无助,还有就是对自己的失望。   而如今,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毒,昨天如果他更快一点的话,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的。   “星河!”叶无咎上前把他拉到身后,声音大的像是训斥,“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叶星河晃了晃脑袋,握紧了拳头,忍了再三,然后选择不再说话,而是蹲在曲望南的床边,忍着眼泪,看着自己的妹妹。   “贺神医,楚河从中毒到全身渗血也过了三天,可南南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叶无咎安慰好叶星河,转头过来看着一脸严肃的贺子恒。   “很奇怪,其他人都是三天,只有曲丫头短短一个晚上就发的如此厉害,老夫一时间也有点搞不明白,”贺子恒也感到奇怪,或者说这个毒还会变化?或者说只有曲望南一个人是例外?   “那如今?”叶无咎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但他的精气神却还在,他知道这时候,他绝不可以倒下,他的家人,他的同胞,还要他来护着。   “我先开几味药,将这毒压一压,给我三天,再三天。”贺子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毒,他只能就着症状找对症的药材,要真炼制出解药,三天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   一阵兵荒马乱,谁也没有管东延,直到最后大家都退了出来,叶无咎也就是和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叶无咎很忙,前面要他督战,后方要他稳定军心,如今自己的两员大将都性命垂危,这俩人恰恰还是他的家人,可想而知他如今的压力有多大。   但他不敢懈怠,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疲惫,如今所有人都看着他,都靠他给自己的底气,所以他万不可露出一点点崩溃,他得撑着,他必须撑着。   从曲望南房间出来之后,叶无咎没做停留,快马去了前线,但还是派了身边的副将来和东延叮嘱切不可将这消息说出去,会导致军心不稳。   东延哪还想得到这些,能够保证自己不崩溃已经花了他大部分力气,他看过这个毒的猛烈,看过叶楚河和那些同袍的惨状,他没想过,这些事情也会发生在曲望南身上。   他只能点着头答应着,然后问了句,怎么回事。   这副将也是常年在南境,和东延那也是有不错交情的,便也没做隐瞒。   昨天曲望南得胜而归,正巧着叶楚河那段时间清醒,她便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哥哥,让叶楚河也开心一下,可是没说几句,叶楚河却开始大口吐血,曲望南当时下意识的上前,比叶星河还要快的半扶住自己的哥哥,导致叶楚河的血吐了她一身。   而她的手上,脖子上,还有这在战场上被划伤,还未来得及包扎的伤口,他们不知道,这毒靠着血就能传染。   她们不知道,为什么独独是曲望南,毒发的如此迅猛。   东延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住处的,他浑浑噩噩的躺下,蜷缩成一团,咬着自己的手,浑身颤抖。   而在京城的高长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刚去了户部,用着高长泽的名义,监管着北境和南境的粮草补给。   如今这战事是皇帝高度关注的事情,户部倒也不敢怠慢,但到底户部如今是高长淅的人,高长凌多少有些不放心,而且按照他这几日的观察,户部虽说不怠慢,倒也没有那么上心。   如今这嫡子之间的较量,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太子党和瑞王党对立,就是在大晋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也依旧针锋相对。   太.子党名正言顺,瑞王党后来者居上,两方暗流涌动,原本这事很简单,再出现这个苗头的时候,只要皇帝稍作控制,也变不成如今这般。   一想到这,高长凌就忍不住忍笑,这巧就巧在,我们的这位陛下最喜欢的就是纵横捭阖,最喜欢把控别人的人生。皇帝最喜欢谁?裴皇后?太子?瑞王?不,都不是,他最喜欢的是自己,所以他才会在年轻的时候,为了高贵妃的势力而冷落皇后。所以才会接受了叶尽崖的请求之后,依旧对曲望南心存芥蒂。所以当初才会在高长淅和曲望南之间横加阻挠。   他享受着无上的权利,享受控制别人一切的快感,却又会用勤政爱民,为国奉献的理由来遮挡自己的自私,这点高长凌早就明白,可笑的是,也只有他明白。   所以他会充分表达对太子的喜爱,明里暗里的表示太子才是下一任君王,但在另一面,又对高长淅无限纵容,纵容他结党,纵容他夺权,纵容他和高长泽一争高下。   因为皇帝的纵容,所以如今有很多人觉得,瑞王也未必不能夺一夺这九五之尊之位,朝堂中人都有了不同的立场,那做起事来,定是会有所区别。   而北境和南境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深陷战场,每日九死一生,高长凌要确保的就是,他们为国征战的同时不至于被自己人捅一刀。   虽说他不是这场斗争中的主角,但他也并不是没有受影响。高长淅已经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他在一群人的追捧下,未必不会做出什么大事,古往今来,在皇位和权利的吸引下,多少兄弟相残。   而且他不仅要防着高长淅,还要安抚裴皇后。   裴皇后虽然不管朝堂之事,但自己的两个儿子闹成如今满城风雨的样子,她就是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已经有所听闻了,所以昨日,他还在宫里陪了裴皇后一天。   裴皇后害怕,她害怕的原因高长凌可以想到,定是皇帝没给她肯定的答复,但现今阶段,皇帝哪还有多余的力气还纵横捭阖,边境危机早就让他焦头烂额,他也吃下了自己之前种的苦果,被自己玩的火灼伤。   他从户部回来,刚刚坐下来喝了口茶,清酒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人传话,让您去一趟。”清酒脸色不好。   “传的谁的话?”高长凌没有停下喝水的动作,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当今圣上。”清酒皱了下眉,“今天早上,下面人传来消息,凉竹被瑞王的人接走了。”   高长凌这才抬起头,看了凉竹一眼。   上午高长淅接走凉竹,这还没多久,宫里的传话就到了,想来自己的这个二哥,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王爷,我们要不要?”清酒想说,要不要准备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长凌笑了下,“你再去催催九秋,让他快些做决定,凉竹是死是活,可在他一念之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高长淅从来都不是个酒囊饭袋,既然高长凌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必然是要多方针对, 他做事从来谨慎,不过上次, 因为太过突然。那小戏子说,自己的儿子在高长凌的院子里, 这要是被他抓了个现行,那他这个弟弟可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谁也没想到, 竟然失算了。   当时的怒急攻心, 以为是那小戏子骗他,可回来想想, 那么个小女子哪有这样的胆子,唯一的可能是被别人先行了一步, 到底是高长凌老谋深算, 还是他身后另有高人, 这都不得而知。   你说他真的为高念歌紧张?倒也不是!那个孩子原本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没有名分的孩子,身上还留着不干净的血, 不见了也就不见了,他还会有很多儿子。他从自己的父皇那里学到了一点,血缘有时候也没有这么重要。   当今天子,不照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去牺牲另外一个, 孩子有时候不过是个工具。   但他还是有着滔天怒气,气的是被高长凌摆了一道。   高长凌,高长凌,哪里都是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要是没有高长凌,他和曲望南就还会在一起,要是没有高长凌,他定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还有个高长泽,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出生比自己早了那么两年,就牢牢的把这太子位置,可是凭什么?丞相说的对,那个位子他来坐,怕是要比高长泽做的更好。   高长泽从小就有皇帝的百般爱护,高长凌则是被皇后溺爱,只有他多方隐忍,唯一喜欢的只有一个曲望南,最后却又落得如此下场,到底,这天下欠他的!   他们说的对啊,所有的不公只能由自己打破,决定自己命运的刀,总不能递到别人手上去,不是么?   高长泽的优势,就是他身后的英国公和皇帝给的人脉,可如今,英国公还在昏迷,是生是死都还说不定,只有英国公下面的那些人支持着高长泽,那些人,能成什么气候,别忘了他高长淅的身后,站的那是当朝丞相。   这大晋朝堂,文丞相,武魏国公,但如今魏国公府的那些人都在前线搏命,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京中,这就是他的机会,富贵终究是要险中求的。   相比较高长泽,他觉得高长凌更加难对付,城府极深,当年还是个少年,就可以看破自己看不破的事情,如今更是和曲望南昭告天下,牢牢的把魏国公的声望拿到了自己身上,还和高长泽关系突飞猛进,说他心里没点城府,那才是个笑话。   高长泽要是个自大的傻瓜,那高长凌就是个阴险的小人,总被你的背后紧盯着你准备伏击。那他自然也是要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做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那个叫凉竹的倒还真是个痴情种,竟然只想在越王府伏低做小,但是碍着高长凌一直不给机会,这不,正巧他手底下的人知道了这个事情,几番哄骗,说要借助圣意让她入了那越王府,这小女子竟然也就信了。   这天下女子大多都是愚蠢的,只有曲望南,活的通透,有着男人都没有的豪气,但却有张容易让人心生爱慕的脸。   这京城中的公子哥,甚至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曾经有过一个共识,要论相貌,曲望南那是拔得头筹的,那是一张让你见过就会日思夜想的脸,灵气逼人,洒脱飞扬,一颦一笑皆是绝色。但这样的人却只能远观,因为当她冷下脸来,手持利剑,却又是肃杀非常,整个人充满着杀气。   他们只能悄悄看着,却不敢上前。   但高长淅是见过的,从年幼时的相助,到年少时的两情相悦,他是见过曲望南那杀气下的天真,也被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人得到过曲望南的爱,怎么可能还能走得出来。   如今他就是这样悲凉的境地,他爱的人已经爱上了别人,但他还是在原地苦苦等待,只求一个回头。当年的他没权没势,所以只能放手,可如今不一样了。   他被人爱戴,所有人都觉得他可以和太子争一争皇位,皇帝都放任他扩充自己的势力,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被人摆布的皇子了,他是瑞王!   即使如今陷入僵局,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只要高长凌死了,他坐上了大位,皇后的位置就永远是曲望南的,他相信,那时候,那个姑娘会重新爱上他的,他相信。   所以他花了大力气调查高长凌,你看,还真被他查出了些东西。   他带着凉竹到了皇帝面前,正巧碰见高长泽和皇帝在商议前线之事。   凉竹到底是个戏子,说起话来就是容易感染人,她说自己被高长凌救下,养在别院,俩人曾有过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喜爱戏曲,高长凌便找人教他,她想登台,高长凌便自掏腰包给她开戏班。高长凌跟她说,等等,等到时机成熟就纳她进府,她也一直在等,可没想到,最后却等来了高长凌和曲望南在一起的消息。   如今高长凌对她避而不见,她实在是没办法,也知道自己比不上魏国公府家的孩子一根手指,但只希望能进越王府,哪怕做个婢女也行。   凉竹说的声泪俱下,要是寻常人看了,定会觉得高长凌薄情寡性,但是在场的三个人,哪个都不是个蠢货。   高长淅也知道皇帝必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去指责高长凌,一个戏子罢了,凉竹只是个引子罢了,他是要让皇帝之道,高长凌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这倒也不是一件大事。”皇帝的脸色不好看,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件小事,值得高长淅带着人跑到自己面前,当然他也一直知道,高长凌和曲望南在一起之后,高长淅就对自己的弟弟百般不满意,但是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确实不像他这个二儿子的作风。   “确实不是件大事,但这女子要死要活要个说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高长淅看了眼高长泽,微微一笑,“但是长凌倒是真有钱,听这姑娘说,当初为了捧她,长凌那是下大功夫了,也多亏他家底厚实,这点钱也不在乎。”   他这话一说,皇帝和高长泽的脸色就不同了,高长凌是个什么人,纨绔子弟,胸无大志,没有本事,除了一身武艺,其他什么都不行,一个拿的固定俸禄的人,哪来的这么多钱?   下面人送的礼?拉倒吧,谁都知道,高长凌在朝堂上没有任何话语权,谁来给他送礼?   看他们俩变了脸色,高长淅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皇帝肯定早就对高长凌怀疑了,只不过高长凌躲的好,他也是机缘巧合,碰见了个凉竹,凉竹说高长凌和载人舟的老板是朋友,顺着这条线,他才查到这么些个事情。   “儿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高长淅决定趁热打铁。   “说。”皇帝挥了挥手。   “这女子曾经回了次三弟的别院,在里面看见了儿臣的儿子,但我去查看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高长淅低下声音,神色忧伤,“没有证据,我不敢胡乱指责什么,但是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总归是希望知道他是生是死的。”   他说完,皇帝没有说话,凉竹心下有些慌张,腿都在微微打折颤。上次和曲望南一见,她深知自己比不上她。   别说出身,性情,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都是要输曲望南一等。而且曲望南完全没有富贵之人的高高在上,她会帮自己解围,可以坦坦荡荡的和她说话,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自己在她身边,只觉得自卑。   她曾经想过就这么放弃就算了,但是还是不甘心,就连九秋的告白,她的心里都格外的抗拒,她喜欢的就是高长凌,那怕是高长凌抬高了下巴,冷冷看着她的样子,她都想刻在心里一辈子不忘。   所以她想卑鄙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   瑞王说了会帮她的,只要能到高长凌身边,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皇帝听完高长淅的话,很久没有出声,久到高长淅都心生疑虑,这才抬头看了看,之间皇帝低着头看着地面,并没有看向其他人。   “父皇?”高长淅试探的问了句。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浑身疲惫。   “父皇?”高长淅提高了声音。   “你去越王府,让那小子来见我。”皇帝没有回答,而是对着身边的孙自忠吩咐了一句,孙自忠赶忙点点头,小跑着就出去了。   “朕一定给你个交代,今天你们就都先回吧。”皇帝这话说的很是疲惫,那种倦怠不像是装的。   高长淅无法,只能带着凉竹回了王府,往内院走的时候,边走边思考这异样,皇帝原本就该是对高长凌有些怀疑的,他做的这些不过是做个东风,但是好像皇帝并没有很是气愤,这不对?这到底是哪里不对?   “王爷,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会害了越王。”凉竹跟在高长淅身后,到底是鼓足勇气问了句,她虽然不择手段,但还是不想害了高长凌。   “长凌到底是皇子,没什么大碍,你知道听话,我就能让你进越王府。”高长淅耐着性子哄了一句,凉竹到底还是有点用的。   “王爷,小女一直很想问,王爷为什么助我。”这是凉竹最不明白的,瑞王高高在上,难道真的是为了底下幕僚的一句话,就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   高长淅转过身来,看着凉竹,这女子还不是蠢到天,还能知道蹊跷。   “只有你到了长凌身边,那个人才有可能回到我的身边。”高长淅语气柔和,“她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在,她就永远不会和长凌在一起。”   高长淅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凉竹呆在原地。   她想了很久,才反映过来那个人是曲望南,那一瞬间,嫉妒侵占了她的心,那样的天之娇女,谁都爱她,为什么自己不是她呢?   而另一边,皇帝闭着眼睛,等着高长凌。   他的一生,自认为为国为民,本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手中,运筹帷幄,到头来才发现,一切好像都不是那么如他所愿。   他想起当年,自己的那个嫡亲皇兄败于他之手,却没有丝毫埋怨,还像以前那边温柔随和,笑着对他说了句,你这性子能成大事,却怕也会坏事,说完这句话,便饮下了鸩酒。   当时的他不在乎,如今想来,倒真是应验了。   他放任高长淅,就是为了刺激高长泽,顺便再让有才之人为国所用,很明显,高长淅就是有才能的人,可他没想到,如今这朝堂之争已经如此激烈,放在平时倒没什么,可如今战事吃紧,这些个百官不仅没有休战,反而越演越烈,这正是他没有想到的。   还有就是这个一直不成器的小儿子,到头来却有隐藏最深,可笑啊可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长凌到的时候,皇帝有些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孙自忠很有眼力见, 高长凌一来,他就让其他人退下, 这屋大殿内只留下这父子俩。   高长凌也不客气,皇帝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的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们俩从来没有如此平静的独处,高长凌打从心底看不起皇帝, 皇帝也看不上这么个儿子, 他们之间要么是针尖对麦芒, 要么就是刻意回避。   “到底是朕的儿子。”良久,皇帝才睁开眼, 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也不像以前高高在上。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高长凌知道他的意思, 也明白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透, 对此, 他并不意外。坐在高位上的,哪有真的蠢人, 只不过自己之前本就不参合朝政,而且一直混蛋惯了,别人才未发觉罢了,一旦他踏进了这场乱局,被看穿也不过是须臾的事。   “对, 所以儿臣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高长凌挑了挑眉,他很喜欢挑眉,若是别人这样,看起来会很是轻浮,但换做高长凌,却像是个高傲的孔雀,眼底都是自傲和不屑。   他这话说的大胆,就算是高长泽也必不敢这么说,但是高长凌却不在乎,他一身反骨,不在乎名利不在乎权利,他不要从皇帝身上求些什么,他要的东西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哪怕头破血流。   皇帝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高长凌,以前只觉得这儿子混蛋,如今看来,心里倒是宽慰很多,你说人就是奇怪的,以前看见高长凌一事无成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如今知道他瞒着自己,并非池鱼,却又感觉到欣慰,明明,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欺瞒。   有人胆敢欺瞒君主,都是死罪,不管他是不是皇子,现在他却不想怪罪,皇帝心下笑了笑,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变得优柔寡断?   “长淅说,你辜负了一个姑娘,把人都带到我面前了。”皇帝稍稍换了个坐姿,对着高长凌,神情也不生气,而是带着些调侃。   “我倒是不知道,我还辜负过什么姑娘,”高长凌也笑笑,皇帝的态度,他是没想到的,没有怒气,竟然还能笑着同他说话,但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顺其自然。“我这一生只爱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如今正在南边儿,舍生忘死保卫这个国家,父皇不是知道么?”   “人的一生哪有只爱一个人的。”皇帝没有继续追问凉竹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姑娘身上的猫腻,但是他看着高长凌这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又觉得有趣,人的一生那么漫长,怎么可能只爱一个人。   “父皇只是自己做不到,又怎么认为儿臣做不到呢?”高长凌撤下伪装,整个人就有凛冽的傲气,喜怒哀乐全写在眼睛里。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一种年长者自以为善意的不屑,他在用他的人生阅历,自以为善意的否定你。   “你还小,说的都是孩子话。”皇帝摇了摇头,不甚在意的挥了两下手,“人的一生很漫长,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这些都会让你改变,也许,就会把你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   高长凌眯着眼睛扯了下嘴角,人永远会对自己做不到,但是别人可以做到这件事情表示怀疑,又何须争辩呢?他和曲望南还会有很多年,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   “来,这里太压抑了,不适合说话,来跟朕走。”皇帝看着高长凌的表情,也看出了他的不满,但他难得起了兴致想要跟他这个儿子好好聊聊,连日来的军情让他疲惫不堪,以前不觉得,这几日倒好像是老了几十岁。   高长凌跟在皇帝身后,这时才看见,他那个一直挺着背的男人,如今竟然已经微微佝偻着背了。这一时间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他一直看不惯自己的父皇,可如今又觉得有些心酸。   皇帝带着高长凌来到了御花园,让孙自忠备上了茶点,让后屏退了众人。   见人走远,皇帝拿起茶壶给高长凌倒了杯茶,高长凌抬眼诧异的看了眼皇帝,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皇帝会给他倒茶。   “朕曾经也有嫡亲的两个兄弟,朕排老三。”皇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但不同的是,父皇最爱的是朕。”   “儿臣倒是不曾听过还有两位叔父。”高长凌也举杯,心里却在思考皇帝的想法,他以为这次是来问罪的,但如今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也不一样。   “你都没见过,当然不知道。”皇帝笑了笑,“我那个大哥很有才华,支持者众多,还是嫡长子,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太子之位该是他的,但你皇爷爷就是个猜不透的了,他迟迟不立太子,并且对三个嫡子一视同仁,那时候朕最愚笨,但是你皇爷爷最疼爱的是朕,每天下了朝,都要单独拉朕进御书房,把一天的朝政重新跟朕说一遍,让朕来做决定。”   皇帝说着说着眼睛里有了些泪花,“那时候朕哪里懂那些东西,每日都要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当时只觉得难过,现在想想又觉得温馨。”   高长凌没说话,这时候皇帝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他只是在回忆,回忆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满朝文武都不看好朕,觉得朕性子太过执拗,认死理,不够大哥有能力,不够二哥成熟,那些个公子少爷也不爱和我一起玩乐,只有叶尽崖这个老匹夫,不,那时候他也是个认死理的少将军,常年在南境,回京之后还和那些个贵胄们不合,朕和他两个被别人嫌弃的人,一拍即合,竟然玩得很好。他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沉稳,还是个会翻墙逃课的。”   皇帝越说越开心,目光也没有放在高长凌身上。高长凌听着倒也笑了下,知道了曲望南这爱翻墙的性子是哪来的了。   “后来你皇爷爷走的突然,并没有留下遗诏,你不笨,想必是知道高高空悬的皇位多有吸引力,他就像是个诅咒,让兄弟相残。”说到这皇帝的口气也低沉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但是还是继续说道,“我原本对这个皇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尽崖告诉我,如果我要活,必定要去争一争。”   “朕当时问他,为什么选择朕,他昂着头说,他才不是为了朕,他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因为他记得你皇爷爷说的,只有这个认死理的朕才最有可能在这高位上一直记得为百姓而活的君主。”皇帝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摸了下眼角,“朕的大哥有能力但是太过优柔,朕的二哥成熟但是太过于执着于名门望族的权利。”   “魏国公确实是忠义之人。”高长凌很佩服叶尽崖,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也有那样赤诚的时候。   “可不是,他可不是支持朕,谁真心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他就支持谁,这个老东西,也就是遇到了朕,要是遇到的是其他人,脑袋早就掉了几十回了。”说到这个,皇帝的神情都鲜活了起来。   “皇位之争可是动真格的,对方招招都是要你的命。”没等高长凌回话,皇帝继续说道,“你知道那皇位下的是什么了吧?可不是鲜花荣耀,那都是高家的白骨,就好像叶家的先人用血筑城墙,我高家,就是用血固皇位!”   “残忍吧?你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多残忍。”皇帝手握拳,“那段时间我就没睡过一场安稳觉,也是魏国公日日守着朕,否则朕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最后踩着那些个刀子和朕手足的鲜血,我才坐到了皇位上,你知道朕第一次坐上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么?”皇帝眯着眼睛,看着高长凌。   “冷。”高长凌想着那个经历,也只有这一个感受,冷。   皇帝愣了下,然后笑了出来,他很是开心,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对,你说的没错,朕没有开心,没有踏实,朕只觉得冷。”皇帝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坐下的那一刻,我就想站起来,是叶尽崖按着朕的肩膀,告诉我,只要是为了黎民百姓,什么我们都应该受着,天子,万民供养,理当为万民所用。”   “父皇为何跟儿臣说这样?”高长凌听得有些动容,他信皇帝最初的时候的那些抱负,但他也会坚持的认为,现在的皇帝更加会用为了百姓的名头一意孤行,自私自利。   高长凌的话让皇帝愣了下,是啊,为什么要跟高长凌说这些呢?他不是皇位继承者,甚至不算他喜欢的儿子,而且还欺君,但是他为什么会想跟这个儿子说这些呢?   良久,皇帝才开口。   “是啊,为什么同你讲这些?”他喃喃自语。   “我以为父皇这次找我来是想跟我兴师问罪的。”高长凌直言不讳,他从不惧怕承担后果。   “是,朕是该问你罪,可是在等你来的这段时间,朕想了很多。”皇帝摇了摇头,缓了过来,“朕在想,在做父亲这件事情上,朕是不是失败的。”   高长凌咬了下牙,握紧了拳头,很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朕原本想着绝对不能出现和当时那样的兄弟相残,所以一开始就定了长泽是太子。”皇帝眨了眨眼,“或许是我太过溺爱,之前的长泽缺少了那么点人气,但你看,现在的他,踏踏实实了下来,确实有个储君的样子了。”   “那也有太子妃的功劳。”太子的变化,就是从娶了沐晴开始。   “是,你母后也常说,长泽是娶对了人。”皇帝跟着点了点头。   “可父皇还是扶持了二皇兄,如今这朝堂之上,储君之争,也已经甚嚣尘上。”如果正如皇帝所说,他本不就该放纵高长淅。   “是,是..”皇帝下意识的苦笑了下,“直到那时候朕才知道,父皇当年为什么没能早早的定下太子,都是自己的儿子,总归是会有舍不得,朕到了那个时候,才明白这些。”   “朕想要避免一切的发生,但还是狠不下心,在长淅身上,朕是有愧疚的。”他的愧疚,大概就是当年摆了高长淅一道,“你看,长泽娶了个好夫人能有如此改变,长淅若是娶了个知书达理的,也必定比如今更好。”   “父皇是对二皇兄觉得愧疚,这才百般放纵?”高长凌看着皇帝的眼睛,问了一句。   “那也是朕的儿子,总不忍心看他过程那个样子。”皇帝叹了口气。   高长凌压低了声音,手放到了桌子底下,握紧了拳。   “那父皇可有想过曲望南?他的外祖父助你登上皇位,她全家都在为国奋战,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如今也在那凶险非常的战场,拿自己的命来保卫这个国家,父皇可有曾记起她?”从之前开始,皇帝就对高长淅抱有愧疚,百般放纵,可是对另一个受了伤害的曲望南,却没有一句交代,甚至是一句对不起。   皇帝被问的哑口无言,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难看,转瞬又克制住了。   “朕对魏国公一项不薄。”他对叶尽崖也确实没话说。   “但父皇对南南也确实不公。”高长凌不退,当年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父皇欠她个对不起。”   “你确实是喜欢她。”皇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那你想坐这把龙椅么?”   高长凌睁大了眼睛,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以前的他无能无才,就是有魏国公做靠山,也成不了大气候,所以皇帝看阻止不了他和曲望南也就放任了。   可如今皇帝知道他不是那个无用之人,自然会和怀疑高长淅一样怀疑他,也会担心太子因为魏国公而忌惮自己。   “父皇大可不必如此想,”高长凌抬高了头,“我对那天子之位没有一点想法,我还是愿意做那个一事无成受人嫌弃的越王,皇位真的那么好么?”   “父皇,你坐在那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的初衷么?”   “你觉得朕变了?”皇帝歪了下头,问到,他对这个儿子好奇得很,也想知道这个儿子现在的想法。   “父皇一开始不想让我们为了皇位兄弟相残,可又因为拆散了瑞王和南南,对瑞王心生愧疚从而扶持他,这才导致了如今这争锋相对的局面,”高长凌摇了摇头,“父皇拆散瑞王和南南的原因,也是怕太子和有了魏国公支持的瑞王有冲突。”   “可如今看来,这条路不是又转了回来么?”高长凌喝了杯茶,有些无语的笑了笑,“父皇是不是坚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他们的关系?”   他越说皇帝脸色越不好,但高长凌可不在乎。   “父皇,他们到底是脱离了您的控制。”到头来,皇帝的百般思虑,都成了一场空。“这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父皇您的控制欲呢?”   又隔了很久,皇帝的脸色才缓了过来,高长凌这话可谓是大不敬。   “你倒是活的通透,”皇帝摊了摊手,“大概是老了,确实有的地方想的不周到,当年觉得没什么,可如今越发觉得吃力。”   “那些个文武百官还在斗,为了个储君之位,在朝堂了为了反对对方而反对,全然不顾如今这大晋早已经危机四伏,南北都陷入了苦战,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这事,整天就在我面前勾心斗角。”这也是皇帝不追求高长凌的原因,他累了,累的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去兴师动众责怪自己的儿子。   如今,让这个国家脱离战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老了,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老了。”皇帝无奈的笑笑,他竟然在这个以前最不喜欢,长时间欺骗自己的儿子面前说了真心话。   “父皇,你该下定决心了,这个国家在这个时候,已经禁不住一场内乱了。”高长凌这话说的真心真意。   “那你呢?你站在哪一边?”这就是皇帝找高长凌的根本原因,他想知道这个儿子站在哪一边。   “南南舍去生死只为保这国家太平,百姓安康,我理当同她一样,站在百姓这边。”高长凌原本就是过得浑浑噩噩,有了曲望南,他才真的有了方向。   “太过感情用事。”皇帝训斥了一句,但是却是笑着的。   “那又如何?我还是愿意做个他们眼里的傻子。”高长凌不知道皇帝信不信,但他还是要说,若是皇帝默认,那便好,若是不认,那他也有法子。   “要不是曲望南,你是不是还要一直掩藏着自己?”皇帝摸了摸茶杯,“你藏得很好,这么多年,朕都没有发现。你就没想过,要是暴露了,你的脑袋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高长凌脱口而出。   “改天朕想摒弃偏见,好好和这个姑娘聊聊,看看她有什么魔力,让我的儿子对她如此死心塌地。”皇帝之前一直没把曲望南放在心上,如今倒是真的想好好认识下她。   “那也希望等她得胜归来,能听到父皇的一句抱歉。”高长凌一直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受到的委屈而耿耿于怀。   皇帝定定的看着高长凌,许久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句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长凌刚走,皇后听着信儿就来了, 这些时候她比以往都过的难受些, 三个儿子,俩个争锋相对, 还有一个为了曲望南还和皇帝闹得很不开心,她每日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了这么个局面。   以前她只关注高长凌, 因着在他年幼时自己的那些个疯癫做法,分外愧疚, 于是尽全力对高长凌好, 这才养成了他那么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 这怪她。   她只关心高长凌,想必高长淅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一直被忽略的孩子有了权利,很容易迷失, 所以这才出现了高长泽高长淅争锋相对的局面, 这也怪她。   她一心想要避免自己的儿子们相残, 但如今看来, 结果并不好,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也不是个称职的一国之母。   “陛下,长凌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您可不要同他计较,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一来就看见皇帝坐在那,握着茶杯,看着远方。   皇帝听见她的话, 转过头来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朕只是找他来闲话两句,来,你赔朕坐坐,最近事多,很久没有同你两个人安静的坐会儿了。”   皇后悄悄的打量了皇帝,见他眉眼轻松,真不像生气的样子,舒了口气坐到了他身边,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鬓角白发,明明前几天看还没有的。   “老了老了,有白头发了。”皇帝笑着握住皇后的手,“朕真的老了。”   “陛下胡说,您还年轻着呢。”皇后心里不忍,以前意气风发的夫君,如今却真的有种无能为力的荒凉。   “朕刚刚在想,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走错过路,是不知掌控欲太强了。”皇帝心里五味杂陈,以前觉得自己做的都对,自己一手左右牵制纵横捭阖做的特别好,但是看着眼下如今的光景,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为自己对叶尽崖很好,可是没想过自己对曲望南的怀疑是在伤了叶尽崖的心,那个人曾经可以为他豁出性命,但他现下已经做不到不带一点防备的相待了。   “帝王之路,总归是不好走的。”皇后勉强的笑了笑,当了皇后之后,更多的就是身不由已,她切身体会。   皇帝愣了下,然后笑了笑,“是啊,太难走了。”   俩人像是多年前那样,牵着手,却再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待着。   高长凌从皇宫出来,脸色不好不坏,回了府,清酒已经在等着他了。   “殿下,话我已经带到了,给了十二个时辰,如今九秋办不好,我就让人..”清酒点了点头,高长凌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九秋办不好,那他也不能留凉竹的性命了。   其实他原本也不想给凉竹留活路,在他心里,养不熟的白眼狼就不该被留下,难道等她再咬你一口?但九秋不同,跟了他这么多年,情谊是实打实的在的,他知道,这次九秋是为情所困,所以他给一次机会,一次让凉竹活命的机会。   “宫里可是有什么消息?”清酒对高长凌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按照皇帝的性子,打入大牢都是有可能的,他都已经着手准备对策了。   “人原来都会老的。”高长凌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这个就走了进去,清酒看他想要自己待着的样子,也没有跟上去。   倒是这么相安无事,高长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他以前觉得世人大多肤浅,自私,所以对此憎恨,却在这一刻好像懂得了,时间带给人类的刻印。   他可以让你从一个志气满满的少年,变成一个阴险狡黠玩弄权势的的皇帝;他的大哥从一个眼高手低极度傲慢的人变成了如今谦逊守礼,为国为民的太子;他的二皇兄从隐忍温柔变得癫狂偏执,岁月在他们身上或者不留情面,或者偏爱有加,但到底让他们翻天覆地的变了一变。   那他呢,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也如同他的母亲那样,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暴戾而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了?   这一刻,向来坚定的他越发的怀疑了自己起来。   而另一边的高长淅,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皇帝处罚高长凌的消息,而是听闻宫里传了话来,皇帝带着高长凌在御花园细谈,之后高长凌就回了府,皇帝好像对他并不生气。   那一刻,他心里的委屈像是一头猛兽,再也拦不住。   这么多年,他们对自己的两个兄弟如此偏爱,高长泽稳坐太子之位,高长凌离经叛道,如今倒也颇受宠爱。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最讨厌的就是欺瞒,所以他才想把高长凌的真面目给撕扯下来,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容他至此?   他们一母同胞,为什么却得不到如此对待,他不求偏爱,只要是平等对待就行,可是就是这么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到底这个世界都欠他。   高长淅难以忍受的怒气汹涌而来,他爱的人,离他而去。他拥有的权利,却远远不如父皇母后对其他两个儿子的偏爱。   他这么努力,辛辛苦苦,到头来还是比不上高长凌?这何其可笑?这世道何其可笑!   他连夜就派人去叫来了李章,李章如今是彻彻底底站在了他这边,而且之前他多次隐晦的提出,让他去争一争这太子之位,只不过以前,他还顾虑着皇帝,而现如今,他要让那些负了他的人付出代价。   但他争夺皇位,要的不仅是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他还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章来的时候,头发都不必以为,还有些凌乱,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   “瑞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李章看着高长淅面色不善,心里也有些打鼓。   “禁军统领我记得是丞相的爱婿,本王没记错吧。”高长淅看着李章,眼神晦暗看不出情绪,他就像是一块绵密的烟雾,把里面真实的情绪挡的严严实实。   “是。”李章歪了下头,不知道高长淅这话什么意思,但他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如此变好,本王有一事要麻烦他,事成之后,重重有赏。”高长淅笑了,带着眼神里浓厚的情绪,笑了起来。   而在南境,君熠维看着探子送回来的信,啧了下,然后无所谓的把信放在了蜡烛上。   迦忒罗看着他的样子,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了。   “他在心里隐晦的跟我要解药,他一个下人,竟然敢跟我要东西。”君熠维站了起来,“但是他也说了,如今这南境,也只有一个叶无咎还坚持着,军中无将,必定军心大乱,你下去告诉他们,明天天一亮,就给我全力攻打,我要亲自把这个宜城给打下来!”   “您千金之躯,去那前面,怕是不妥。”迦忒罗眼神飘忽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个有着罗亚家族血脉的姑娘,那个姑娘难道也中毒了么?   “迦忒罗,我是谁?”君熠维转身,戏谑的看着微微低头的迦忒罗。   “您是西戎未来的君主,是带领我们走向强大的帝王。”迦忒罗作为宗主,但是对君熠维却十分尊敬,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君主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他受够了被大晋拦堵在这个地方,他想要让西戎统一这一片大陆,他要让西戎成为最伟大,名垂千史的国家。   而君熠维是第一个让他看到这种希望能成真的人。   “所以,我必定要亲自那下这里程碑的胜利。”君熠维伸出手按住迦忒罗的肩膀,“等着看吧,看大晋,古丹臣服在我西戎脚下。”   迦忒罗抬头看着君熠维的脸,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而宜城内,东延再次来到了将军府,但是这次,连他都进不去了,守府的人说,是小王爷下令关闭府邸,谁都不能进去。   东延心下慌乱,连连追问,才知道好像是几位将军的情况很是不好,已经出现了恶化。   东延再一次的手脚发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住处,走过来的路上撞了几个人,怪不得今天,整个军营都在传,其实那些个多日不见的将军已经去了,就连一向英勇无敌的曲望南,也危在旦夕。   他想要反驳,可是心里有个人再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他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和他一样害怕的,还有军队里的那些个兵,他们有的年纪还不大,之前一直带他们的领军突然消失,极大程度的打击了他们信心。   如果领军们都不在了,他们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么?   而且就连叶无咎,今天都没有出现在军营里,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儿子叶星河,可是这样的时候,显然叶星河已经压不住场了。   用一句军心涣散,也不为过。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他们被迫全副武装抵抗西戎那强如猛虎的进攻时,才会显示出信心不足,有的人甚至想放下武器转身逃跑。   叶星河看着眼前的现状,无能为力,他努力的给将士们打气,但是整个军队还是眼见的萎靡,这样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   东延就在其中,他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彷徨,昨日送的信迟迟没有回复,迎接他的反而是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猛烈进宫,那那边的回复,显而易见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有了解药,又有什么用呢。   叶星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稳住了局面,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下的大兵压境,再回头堪堪身边毫无斗志的将士,这一刻,他分外的无助。   但幸好,他的父亲来的及时。   叶无咎的到来,无疑是给这只军队信心,他们的大将军还在,就在身边。   叶无咎拍了拍叶星河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儿子现在的挫败,但是他只能先这么安慰,如今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   城楼下的大军,开始缓慢的移动,从中间走出来一个人,特别显眼。   他是被抬在露天轿子上的。   君熠维懒懒的半躺着,神情一片轻松,好像这不是战场,只是他的后花园。   “哟,这不是叶大将军么?您的父亲呢?”君熠维大着声音讽刺叶无咎。   “你就是西戎的四皇子?”叶无咎也回问过去。   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戎的四皇子,未来的王。”君熠维慢慢的走了下来,挥了下衣袖,一身豪气,“我不仅是西戎的王,以后我还会是大晋的王,还会是古丹的王,是这片大陆唯一的王!”   “口气倒不小,但是能不能活过今天,这可真不好说。”君熠维的气势很盛,但是叶无咎也不遑多让。   “叶大将军,还要逞强呢?”君熠维无所得笑笑,“你手下的人不知道,但我可很清楚,如今这宜城,一个能用的人可都没有了。”   “我站在这,你就永远只能待在西戎。”叶无咎神情更加严肃了些。   “嘴真硬,不如,我们来谈谈,”君熠维话锋一转,“您那个英勇无敌,杀了我一员大将的巾帼英雄曲望南!”   叶无咎没在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不反驳我了?”君熠维笑的更加大声,“她还活着么?不对,她应该和你的儿子,和你手下那些还有一点点用的领军一样,怕是一命呜呼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倒也是佩服你,自己的家人都没了性命, 你还能这么从容的站在这里, 啧啧啧...”君熠维装似钦佩实则嘲讽的笑了笑,“不对, 不对。”   君熠维伸出手指摇了摇,然后指着远处城楼上的君熠维, “你在害怕,你现在就是强弩之末, 害怕自己倒了, 那这整个南境也就倒了, 这大晋也就倒了。”   “对了,你手下的这些人知道为什么你的那位老父亲没有来么?他们知道叶尽崖如今困在北境, 生死未卜么?”君熠维说的更加开心,他喜欢把别人当成猎物那样一块块撕扯, 折磨别人的快感会让他感觉到兴奋, “威风凛凛的魏国公, 如今也只能苟延残喘。”   “如今这般, 你这南境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铜墙铁壁!”君熠维振臂一挥,他身后的大军发出欢呼声, 两军对弈,最忌讳的就是没了士气,显然如今,面面相觑的大晋士兵已经落了下风。   “就算你如此妖言惑众,只要我在, 你依旧一步都踏不进来。”叶无咎冷着脸,握紧了手里的剑“你的祖父,父亲没做到的事情,就凭你?”   叶无咎知道需要快速提升士气,但显然君熠维对他们的情况超出寻常的了解,他现在想来,曲望南的想法是对的,在他们内部,还有个西戎的间谍。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优柔寡断,有勇无谋,所以才故步自封,不敢跨出那一步。”君熠维两只手轻轻的拍了下,“我这么多年可不止是在等待,你觉得你的那些个小将军们怎么死的?你城内的行军布阵图我怎么知道的?”   君熠维笑了笑,“你不笨应该想的到,你们里面有我的人!”   这话一出,宜城的士兵脸色更加惶恐不安,他们看了看身边的人,眼神里却没有了以往的信任,如今领军生死未卜,战友中有地方的探子,这样的情况,他们怎么敢打这一仗。   叶无咎和叶星河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是有那么点无能为力。   君熠维见状笑的更开心,他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他就是要这支号称铁军的队伍,在他面前败的一败涂地,英明扫地。   东延没看身边人的表情,只是背脊有点发冷。   “承认吧,你输了,如今只要你死了,这宜城也是群龙无首,不用我费力便会分崩离析。”君熠维抬起一只手,“投降吧,我可以绕你们一条命。”   “那些个在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凭什么让你们为他们卖命,他们在吃香的喝辣的,可能还在笑你们愚蠢,用自己的命保他们的平安,为了那些人值得么?”君熠维说的话句句犹如利刃,让那些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士兵更加动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箭从他的斜前方飞来,他一时间有些诧异,堪堪避过,但那箭还是划破了他的脸。   他有些气急败坏,瞪大着眼睛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身着红色铠甲,头发高高束起的人迎着朝阳站在那里,他有些慌神,又有些不可置信,他狠狠的摇了摇头,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曲望南高高的站在那里,手持弓箭,细看之下,还能见到她脸上的伤痕,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好,嘴角还能带着笑。   东延跟着众人看过去,看到是曲望南的那一刻有些诧异,而后他就看见曲望南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很快又转了过去,快到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就这这一刻的分神,他没发现身后多了个人,烈酒两下就把他制服在地,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也还是被发现了,曲望南肯定是知道了,他是西戎的间谍,这些事情都是他所为,他不怕死,只是怕曲望南看不起他,用那嫌恶的目光看向他。   可烈酒不给他时间争辩,三两下就把他捆了起来给拎了下去。   “你没死?”君熠维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没有刚刚的那股子神气。   “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曲望南声音洪亮,然后丢下手里的弓箭,握住了腰间的那把剑,缓缓的从后面走上前来,叶星河看着她,咬紧了牙,但是眼里却浸满了泪水。   她走到叶无咎的身边,叶无咎这才一改刚才的表情,笑了笑。   “你们,合起伙来诓骗我?”君熠维勉强控制住情绪,但是藏在背后的手却紧握,连自己脸上的伤也不管了。   “我们是将计就计,何谈诓骗你。”曲望南往前站了站,“你这样的人想要称王,那才是西戎百姓的灾难,你懂得什么叫仁慈么?”   “又要跟我说那些虚假的大道理了么?这世界成王败寇,赢了的人才拥有仁慈的权利。”君熠维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曲望南没死,今天他也要把这宜城攻下来,只是眼下的情况,肯定不比刚才好,那些个大晋士兵看见曲望南,一个个跟看见救世神一样,精神样貌和刚刚完全是两样,果然都是些愚昧的凡人。   “你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不配成为一国君主。”曲望南笑了笑,“我们在前线奋战难道是为了保护那些个王公贵族?你的想法就这么肤浅?我叶家人和这些千千万万的勇士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把自己的岁月与这个地方绑在一起,为的是那些百姓,是我们的家人,朋友,邻居,是为了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而不是为了那些个贵胄。”   “你能明白吗?”曲望南的眼神里有一丝不屑,刺痛了君熠维,他最讨厌这样高高在上的人。   “伶牙俐齿可打不了胜仗,你这样的小姑娘,在这血腥的笼子里,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君熠维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说出来的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真的生气了。曲望南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这几场仗下来,谁都知道她的厉害,没有人在会用她是个女儿家而小瞧他。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曲望南也不生气,而是笑的更加开心,所有人都看着她,而她就这么往前走了两步,抓着身后侍卫拉着的绳子,轻轻跃下,一个人站在了城楼下,站在了千军万马前。   她慢慢的拔出手中剑,剑身响起一阵龙吟声,曲望南把剑指向君熠维,依旧是笑着,但是声音却低沉,“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笼子里最凶猛的野兽。”   君熠维愣了愣,终于明白罗亚夫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曲望南了,这个姑娘身体里有的不是一只猫咪,而是一只龇牙咧嘴的野兽,带着傲气和杀气,如同他一样。   君熠维看着曲望南,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可惜的是,她是自己的敌人,若是她能归顺,做自己的皇后那是极好的,他的皇后,就要是这个样子的。   宜城的大门打开,曲望南手下的那些个兵带着必胜的傲气,骑着马走了出来。   而在京城,高长凌一夜未眠。   他总觉得不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事情在他的预想之内开始失控,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无措。   这时,清酒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推开了门。   “怎么了?”高长凌坐了起来,披上了件衣服,此刻的天还未亮透。   “殿下,出事了。”清酒难得的慌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怎么了?”高长凌赶忙问道,如今这个多事之秋,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是小事。   “九秋去瑞王府找凉竹,两人起了争执,凉竹还抱着期待,期待瑞王能让她进我们府上,怎么都不肯走,最后九秋只好打晕了她,将她带了出来。”   高长凌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他发现,瑞王不在瑞王府,瑞王的亲兵都不在瑞王府。”清酒说完就深呼吸一下。   “不在?”高长凌皱起了眉头,他的这个哥哥从不会留恋风月场所,没道理不在府上。   “然后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宫门,到这个时候,还未开。”这才是清酒最害怕的地方,这宫门应该开了,却迟迟不开。   高长凌一下子瞪大了眼,宫门迟迟不开,那只有一个可能,宫变两个字,让他咬紧了牙。   “殿下,怎么办?”清酒即使一直老神在在,这一刻还是慌了。   高长凌沉思了片刻,冷下声音说了两个字,“进宫!”   “可是,如今我们再去,不管怎么都是晚了的。”这个时候,怕是什么都快要尘埃落定了。   “那也是我不该缺席的,是生是死,我也是高家人。”所以这场宫变的最终结果如何,他也该亲眼去看看。   高长凌让清酒去准备人马,自己则穿好衣服,最后他戴上了那个曲望南送他的黑玉带钩,然后穿上了盔甲,就算他再厌恶皇室,却也不会否认,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想给曲望南留下一封信,但时间却不允许,他出门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下,想到要是回不来了,他的南南会有多难过,他得活着,不能让自己的姑娘再流眼泪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高长凌站在宫门口,厚重的天气下大门紧闭, 没有一丝声响, 就好像这座皇城还在沉眠,但他还是闻到了血腥味, 那股死亡的味道飘散在雾气中,伴随着冷风吹进你的身体里, 侵蚀你每一寸皮肤,紧紧勒住。   福来打了个冷颤, 从小到大,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城如此安静, 他悄悄的看了眼高长凌,见他脸色严肃, 没什么表情。   他们站着等了会儿,清酒这才骑着马赶了过来。   “禁军统领昨天不当值, 但是入了宫。”清酒在高长凌耳边低声回复道, 高长凌点了点头。   “殿下, 如今该如何是好?”最棘手的是, 不知道这宫内如今是何情况,大批人马定是进不去了,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人,但是若只是让几个高手进去,在禁军面前,也没什么大用。   “我这个二皇兄,一直跟李章走的近, 那个老匹夫的女儿不就是嫁给了禁军统领?”高长凌握住手里的剑,“我一直知道,他有野心,这个野心压得过一时却压不过一世,但我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如今国本不稳,四面楚歌,要是国内在发生君主更迭,他想过后果么?”   “但他也是聪明的。”高长凌咬了咬牙,选在这个时间,确实更容易得手。   高长凌心下知道,已经不能再等了,如今背水一战也得进去看上一看,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因为他有数不尽的钱财,他可以隐藏身份,说到底他有退路。   但曲望南没有,如果京中不稳,无疑会让边境腹背受敌,所以他不能退。   他的双亲长兄没有,既然高长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他成了,高长泽一家哪里还会有生路,皇帝怕只能做提线木偶,皇后也定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他不能退。   大晋也没有退路,若是此刻逼宫成功,朝堂必定大清洗,前线必受影响,那最后遭殃的,还是这大晋百姓,所以他不能退!   既然不能退,那就往前冲,头破血流也要撞出一条生路。   他先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翻进了宫墙,果不其然里面已经被禁军把守,但人数显然不多,想来也是高长淅决定下的匆忙,还未安排妥当。   他朝着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些人立刻领会,悄默声的过去把守宫门的给收拾了,高长凌留下两个来接应外面的人。   然后带着身边不多的人继续绕过守卫禁军往皇帝的寝宫摸过去,他屏住呼吸,心中却无比坚定,他的爱人在守护这个国家,他也亦然。   而皇帝寝宫外,高长淅阴冷着一张脸,他出手很快,就想打一个猝手不及,任何事情,思虑太多反而不得成事。   但他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哥,竟然也早有准备,竟然在禁军内也安插了人,如今这个寝宫门,他倒是攻不下了。   如此僵持对他是极其不利的,如今天已经亮了,宫门还未开,势必引起百官猜忌,到时候那些个武将带着人攻进来,那他就功亏一篑了,所以他没多少时间了。   “我再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把这个门给破了!”高长淅拎起禁军统领的领子,如今他们还是占了绝对人数优势的。   “王爷,这,这实在是..”禁军统领原本不想掺和这事,但是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和那老岳丈绑在一起,实在没得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事,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没想到他的副手是太子的人,带着一部分当日当值的人倒了戈,曾经交付背后的同袍成了敌人,在场的多少心里有点五味杂陈,所以一直下不去死手。   “没用的东西!”高长淅恨恨的咬着牙,如今太子一家,皇帝皇后都在面前的门里,他必须进去,杀了高长泽,逼皇帝写下传位遗诏。“给我用火烧,我就不信,他们还不出来!”   “可是,王爷,用火烧之后怎么对百官解释啊。”李章在旁边立刻劝解,他想用大军逼皇帝让位,兵不血刃是最好的,如果放火则动静闹得太大,就算得了皇位,百官必定会猜忌,那高长淅这皇位就坐的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坐的稳。   “我做了皇帝,还要看那些人的脸色?给我烧!”高长淅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阴冷的看着李章,“要是再拖下去,那些人发现不对,攻打进来,我们连命都没了!”   下人很快拎着油往里浇,就在他要点燃火折子的时候,门打开了。   高长泽脸上,三分不屑,三分讥笑,四分傲气,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好像他目前的不是要取他性命的人,只是个无名小卒一样。   “皇兄,惊喜么?”高长淅拿着火折子,也嘲讽的笑了笑,这一刻,他终于不在伪装,尽情的抒发心中所想。   “不算惊喜,我早想到你有这么一天,你看到了,”高长泽摊了摊手,身边的侍卫禁军朝他靠近,形成一种护着他的姿势,“我也有所准备。”   “你早想到有这么一天?”高长淅恶狠狠的笑着,“我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你,父皇,母后把我活生生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爱的人,你们要拆散。”高长淅指着高长泽,“皇位为什么就一定是你的?就因为你出生的比我早?嗯?”   “从小到大,你有父皇疼爱,高长凌有母后疼爱,而我呢?”高长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你们欠我的,你们都欠我!”   “这就是你逼宫的理由?”高长泽收起表情,“你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而不是觉得你能比我更好的做一个对百姓有益的皇帝?”   “我当然做的比你好,我原本就比你有才能!”高长淅嗤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好的?以前的你心比天高,眼里有百姓么?只不过后来你娶了个好妻子罢了。”   高长泽看着高长淅,他的这个弟弟从以前的万事隐忍,到后来与他针锋相对,却没有一次是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要说这次高长淅的逼宫,准备不足但到底是出其不意,幸亏他早有防备,否则现在怕是已经性命不保。   如今听着自己弟弟的控诉,他不可否认,以前的自己确实太过高傲,他从小备受皇帝宠爱,就是那个皇位的唯一人选,嫡子三人中,高长淅处处不争不抢,高长凌莽撞无才,谁都不是他的敌手,自然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确实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储君人选。   幸亏他遇到了沐晴,他的太子妃带他看了这寻常百姓的日子,将他从那虚无缥缈的称赞中拉了回来,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个世界。   而现在,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弟弟倒是过的如何,他是个失格的兄长。   “我原本也可以有这样,让我变得更好的夫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却被活生生的拆散了,因为你,因为你是太子,她是魏国公的女儿,父皇怕到时候我的夫人是大将军,她的身后是南境大军,你对我有所猜疑而导致内斗,所以活生生的拆散了我们,你说,你是不是欠我的!”   高长泽往下走了两步,看着高长淅,“但你现在做的,却是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事情,你知道么?”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只要你死了,我做了皇帝,谁还能说我不是?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史书还不是由胜者来写?”高长淅也向着高长泽走了两步,“皇兄,今天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了。”   “是,如今你确实是占了上风,但只要天大亮,百官发现不对劲,那你也就败了,这样的你也做不了皇帝。”高长泽笑了笑,“还有长凌,还有长奇。”   高长淅思索了一下,终于知道高长泽自己出来意欲何为了,“你是在拖时间?”   “那我成功了么?”高长泽也没有被戳穿的慌张,若真是放火烧,他们难以支撑,这个屋子里,有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为了保护他们,自己这条命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那两个?我也杀了不就好了?”高长淅冷笑了下,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拔出手边的剑指向高长泽,快到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俩人之间,因为刚才如今距离已经很近了。   高长泽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但来不及了,那把剑已经到了他的眉前。   当的一声,众人都为之一惊。   从远处飞来另一把剑,将高长淅手中的剑挡到了一边,众人随着方向看过去,高长凌带着几个人站在斜对角的屋顶上。   “长凌?”高长泽惊喜的叫出声,其实今天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出去,高长淅的逼宫虽然莽撞但胜在出其不意,他在事前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还是在禁军统领带着人进宫,他才发现不对劲,于是带上侍卫和那些不多的禁军,将人全部集中到了皇帝的寝宫。   但到底人数悬殊太大,他身边也没有多少人了,这些人都在拼死一搏,有的浑身血还在硬撑,没想到还真的坚持下来,但是高长淅要火攻,那才是真的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所以他才只身出来拖延时间,出来的时候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的。   但高长凌的出现,却给了他莫大的希望,他等的救兵,到了,没想到,最先来的,是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刀光剑影之间,俩人你来我往, 兵器声相撞的时候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修罗场里,身边是厮杀成一团的士兵, 但君熠维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只能看到一身红色盔甲的曲望南, 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太阳一样。   “你可别走神, 我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曲望南说着就举剑朝他头顶砍了过来, 声音嘶哑, “我是来要你命的!”   君熠维下意识的抬起剑挡住,但是曲望南的力气太大, 让他踉跄了一下,他赶紧后退拉开距离。   曲望南也停了下来, 甩了下剑上不知道谁的血, 脸上竟然还带着点…兴奋。   “没想到你不是空有一身蛮力, 还有些脑子, 我让他在大晋潜伏了那么久,倒是被你识破了。”君熠维趁着这个时候, 抖了抖手腕,不动声色的缓解被震麻了的手臂。   他的一举一动没逃过曲望南的眼睛,她笑了笑,“也是我命好,阴差阳错下发现我的血竟然还有解毒的效果。”   她这话一出, 君熠维倒是愣住了,她的血?她的血不就是罗亚家的血么,他没想到,曲望南对自己的身世如此不避讳。   “说起来倒是有趣,我们身上流着同样血,却在这里你死我活,”君熠维又使劲握了握剑,等待着手上的那阵麻痹感消失,“我们本该是一家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和我同享这盛世。”   “你错了,纵使我们身上有的相同的血,我们也不是一家人。”她的家在大晋,她的亲人,爱人也在那里。   “顽固不化。”君熠维啧了一声,“在大晋有什么好,你们的那个老皇帝还不是会猜忌你?到我这来,我可以给你最大的信任,我可以让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开口,但是声音比刚才郑重的多,“你可以做我的皇后,与我平起平坐,共享荣华富贵,流芳百世。”   这倒是让曲望南很是吃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君熠维,声音里是不可置信和难以言状的困惑,“你喜欢我?”   “喜欢这样的东西太过肤浅,”君熠维换了个姿势,他们就这么站着,却没人敢靠近,“被感情支配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沉迷于小情小爱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我想你做我的皇后是因为你合适,你和其她肤浅的小姑娘不一样,你聪明,有计谋不愚笨;你勇敢,有几个人看见这尸横遍野的地方还能像你这样勇敢呢?”   “你还有张好看的脸。”君熠维没拿剑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样的女人,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就该配我。”   曲望南就这么看着他,脸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血,看了一会会,笑了出来,笑声倒是爽朗,但是表情却有些嘲讽。   “但你是配不上我的。”话音刚落,她就提剑向前,这个世界上,只有高长凌一个人和她是相配的,她也只愿意待在高长凌身边。   “是么?”君熠维皱着眉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没断。   他们两个人厮杀在一起,就像是两头野兽,不死不休。   叶星河的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他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了什么叫战场,什么叫做修罗场。   他刚刚从几个人的围攻中挣脱出来,虽然胳膊被刺中,但到底还是杀了那些人,就这么一瞬间回过头看去,遍地的尸体,大地被血染红,印的天也是一片血红,空气中都是血腥味,他想起自己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恍如隔世。他被这惨烈的场景惊到,内心惶恐不安。   原来在这里,人命是如此的脆弱,生死不过转瞬间,哀嚎,吼叫,绝望,希望在心里拉扯,光是看着这幅惨相,就花光了他的力气。   但这时候,他看到了曲望南。普通人家的女儿,大多是读书插画,过着岁月太平却又有些小烦恼的日子,但曲望南,他的妹妹,却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好多年,那得多勇敢,才能面对这样残忍的景象还能不崩溃。   就在这时候,曲望南也看向他,然后皱起了眉头,从身边倒下的人那里拿起一把刀,朝他扔过来,这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反映,只能堪堪后退了一步,而那把刀飞过他,然后他身后就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过去,那是一个偷袭他的人。   “叶星河,醒醒!”曲望南直呼自己哥哥的大名,这是战场,是不能分神的地方。   叶星河眨了眨眼,这才清醒过来,即使你心里百感交集,在这里也只能有一个信念,杀了敌人活下来。   曲望南见他清醒了,又回过身来面对君熠维,但就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也被君熠维划伤了胳膊。曲望南天生神力,但君熠维也不比她差多少,俩人打了很多个来回,竟然都没分出胜负。   “你看看,你们就要输了。”君熠维的声音有些挑衅,他的人原本就比城内的多,而且即使曲望南来了,那些个中毒的领军么也没那么快好,这个时间是他出击最好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到底对他是有利的。   曲望南不理会他,眼睛甚至没往旁边看,她知道,君熠维说的是真的,但那又如何?   “只要我杀了你,那我们就能赢。”她也有自己的对策。   “这就是你的算盘?”君熠维不生气,反而很欣赏:“你果然很聪明,跟我想的一样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就多看看我吧,你今天,不可能活着回去了。”曲望南笑了起来,脸上的血迹映衬着她的笑脸,说不出来的恐怖。“我觉得你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也不算亏。”   就是这个时候,她还能说话打趣,君熠维对她是更加喜欢,但是下手却一点也没轻,反而比刚才更加凶狠。   野兽是会因为血腥味而疯狂的,而曲望南就是另外一头疯狂的野兽,挑起了他心底的狂暴,杀了她,杀了她,这么有趣的人,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就只能死在他手里。   而在京城,朦胧黑的天空下,高长凌手里的剑闪过一丝光亮。   他带着人从屋顶下跳下来,冲进了人群,高长泽因为他的到来,更加有斗志,也拿起身边人的剑加入了战局。   高长凌艰难的来到了高长泽身边,和他背对背。   高长泽刚要说什么,就被高长凌拎起了领子,丢给了身后的人,“保护好太子。”   高长泽想要说话,但是那些人不给他机会,把他团团围住,又送进了殿内。   大殿内,沐晴摸着肚子,抱着自己的儿子,皇帝在安慰不断哭泣的皇后,听闻高长凌来了,皇帝连连点头,眼睛里也有些泪水,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儿子逼宫,没想到高长凌却能及时发现来救他。   “我真是小看你了。”高长淅一脸怒气,高长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他的事,每一次都是他来坏自己的好事。   “我也小看你了,你当真是疯了。”权利原来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失去人性。   “我没疯,我只是清醒了。”高长淅不想多说,转头指示手下,“他的人不多,给我把他杀了,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你们可得想好了,要是事情失败了,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说完他就往后退了退,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更何况,他心里最厌恶,最恨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禁军们一拥而上,高长凌一甩长剑,飞身迎上。   他们俩个在不同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抛却生死,求一方平安。   君熠维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明明他就要赢了,曲望南的肩膀都中了远处弓箭手的一剑,带着倒刺的箭头深深刺进了她的肩膀,导致她的右手完全动不了。   其实君熠维有些不悦,他和曲望南之间,他并不喜欢有别人参与,但奈何曲望南太过难缠,隐约的都落了下风,所以这一箭他不喜欢,却也没有拒绝,只要能赢,又何必太过执着与其他。   但就是这他一个愣神的时候,曲望南却忍着痛,右手将剑递给左手,然后不给反应时间的划破了君熠维的脖子。   他不算没有反应,看到剑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举起剑刺向曲望南,这是他的防备,用进攻来代替防守,如果曲望南不躲,那这把剑就会刺穿她的胸口。   但他没想到,曲望南就是没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剑刺穿了她的胸口,然后划破了他的脖子,他不甘的瞪大了眼睛,也只能如此罢了。   叶星河在老远看见曲望南胸口中了一剑,正要担心的时候,却见到君熠维倒下,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作,他担心的大喊曲望南的名字。   只见曲望南高举着剑,大喊“敌将首领已死!”   一时间军心大振,叶星河带着人群往前冲,恍惚间看见一个黑衣人扶住了曲望南,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烈酒来的晚了些,曲望南靠着他站着,身体虽然挺拔,但靠近了的人才能看见,她的眼睛有些涣散,嘴里在大口大口的吐血。   “主子,主子?”烈酒慌张的叫着,他的任务是保护曲望南,而他没做到高长凌吩咐他的。   “你扶着我点,我可...我可不能死啊。”曲望南说的断断续续,“我死了,长凌哥哥不得跟着我去嘛,我可..我可不能死啊。”   “您不会死的,我这就去请贺先生。”烈酒抱起曲望南,就往城内跑。   “我应该躲开那一下的...但是我不能躲,躲开...躲开我就输了,我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我只有那么一次机会杀了他,要是,要是长凌哥哥问起来,你要告诉他,我是迫不得已的。”曲望南絮絮叨叨的,满脸的血,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主子别说了,这些话您得亲口告诉王爷。”而他,若是曲望南有什么意外,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我当然会亲口告诉他。”曲望南很勉强的笑了笑,“到时候,你要帮我说说好话,我伤成这个样子,他见到了一定是要难受和生气的。”   “嗯,我一定帮您说好话。”可烈酒也只知道,她这样的情况,可谓是凶险异常。   而在京城,高长淅的人迟迟攻不下来,高长凌一身的血,却也丝毫不退,而远处,他甚至能听见宫门打开的声音。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禁军统领心下慌张,高长凌和那些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他们发起了多次攻击,却愣是打不开一个口子。   “废物!”高长淅已经顾不得其他,拿出了火折子往前面丢过去,看着前面燃起的大火,他恶毒的想,里面谁都别想出来。   熊熊大火立刻燃烧了起来,因为刚刚泼了汽油,不止大殿门口,就是稍微外面的一些地府也立刻起了火。   “让弓箭手准备,给我放箭!”高长淅看着火起了,发了命令,但是却在众人被大火吸引目光的时候,偷偷的带着自己的亲卫几人,在城内守军到来之前,从侧门出了宫。   高长凌拿起弓箭,在火圈内瞄准那些个站在远处的弓箭手,曲望南的射箭技术很差,但他却恰恰相反,他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解决掉了弓箭手,这时候的火已经很大了,他见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没做他想冲了进去,就在他冲进去后的一会儿,城内守军来了。   到底是正规军,宫里的禁军哪里是对手,没两下就制服了那些人,这时众人忙着救火,就在这一片狼藉,兵荒马乱的时候,皇帝皇后,太子一家在一群太监的护送下,披着厚厚的棉被从里面跑了出来。   高长泽出来之后,对着里面喊:“长凌快出来啊!”   本来他们已经要出来了,可谁曾想突然从房梁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他们就跟不要命一般凶狠,身上还带着火烧的痕迹,想来就是高长淅的死侍,在兵荒马乱中偷摸着闯了进来。   高长凌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应付这俩个人,可在高长泽叫了一会,还是没见高长凌出来,他心下慌张,想挣脱开小太监的手跑进去看看,却又被死死拉住。   就这么一瞬间,火势大到冲上了天际,房梁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君熠维死后,西戎大军很快就接连溃败, 本来就是强人政治下, 他一死下面就没有人能顶上,人心散了, 就真的散了。   罗亚夫人立刻扶了君熠维那个病恹恹的大哥上位,这人看上去软弱好欺负, 实际上也是个城府深的,当然, 能从君熠维手下活下来的, 哪里会有蠢人, 以前懂得蛰伏自己,现在也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么个机会。   但经此一役, 大晋虽受重创,但西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国家那是真的不稳了, 自然也不会再四处征战。而古丹, 得知西戎败了, 很快就投了降,当然当时他们已经在大晋军队的反攻下, 开始节节败退了。   至此,大晋的边境,安稳了下来。   曲望南在休养了三个月,刚刚能下床的时候,去见了东延一面, 这个男人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样子,缩在角落不敢看人,嘴里喃喃道“没害死你就好,没害死你就好。”   曲望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她以为东延是自己最信得过的战友,没想到却是那个背后捅刀的人,想来当年她出城被西戎人埋伏的那两次,也是东延通风报信,当年那个被抓的,怕也只是个小喽啰。   “你有机会跟我说实话的。”曲望南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她的身体实在虚弱的很,身后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她背后,手虚虚的扶着她。   “我没有回头路,只能往前走。”东延歪过来看了眼曲望南,又低下了头,“但我没想过要害你,我没想过给你下毒。”   曲望南如此虚弱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再联想他做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受。   “我知道,确实不是你下的毒,我中毒是伤口碰了楚河哥哥的血,至于症状比别人来的快,”曲望南虚虚的笑了下,“但那不是恶化,是在解毒,是她在自己解毒。”   这话说完东延抬头吃惊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迦忒罗的毒,都是用罗亚家的血做底子,对罗亚家的人免疫,曲望南当年中了一针没有毒发也是这个原因。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是你的么?”曲望南声音很轻,没有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   东延眨了眨眼,苦笑着说道,“你这么聪明,肯定是我露出马脚了。”   “我刚来的时候,你来找我,哥哥毒发之前你已经不在将军府了,当时府上都封了,下了死命令,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出去。”曲望南叹了口气,“但你却知道是有人下毒。”   东延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时和曲望南说的话,他说,‘所以那下毒之人的追查之事,我从未参与。’按照道理,他本该不知道这事才对,所以当时曲望南才多问了那一句,“也是,你这几天都没去过将军府了吧?”   “那时候你就怀疑我了么?”东延苦笑,那时自己很久不见曲望南,心下紧张,说漏了嘴,步步为营却在这个地方暴露了。   “以前我从没想过,那个人是你。”曲望南没有回答东延的话,声音却很是失望。   良久的沉默,东延才抬起头来,直视曲望南。   “我叫科玛,西戎人,只是长得像大晋人,所以从小就学着你们的话,后来他们找了个人贩子将我卖到了大晋,与我一起的还有三个人,但是他们都没活下来。”东延语气悲伤,却又想把真实的自己告诉给曲望南听,他希望在多年之后,曲望南能记得真实的他,“这么多年,也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听起来很残酷,却也是最保险的方式,让几个孩子做下人潜伏在大晋,只要有一个走上来了,那这计划也就成了,还不会因为背景被怀疑,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完全不管这些孩子还没有自保能力,活下来都很勉强。   “和我一批的还有三个人,有一个被常年虐待,身子很快就垮了,还有个姑娘,被卖到青楼,没多久也去了。”东延闭了闭眼睛,“我本来也活不长的,是你救了我。”   那时候他被克扣吃食,被鞭打,是曲望南和高长凌将他救了下来,送到了军营,   “原来,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是我的孽障了。”曲望南自嘲的说道,身后的人像是知道了她的低落,手轻轻的拍了拍她。   “你是个好人。”东延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头嗑在了地板上,“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曲望南还未来得及回答,身边的黑衣人就不满的哼了一声,曲望南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这军营里还有你的人么?”她这次来一是道别,二是想知道,这军营里还有没有西戎的人。   “我床下的地砖下有个盒子,里面有详细的记载。”东延也不纠结,毫不迟疑的回答,“你想要的都在那里。”   他这么坦荡,到让曲望南很是吃惊,大概是她的眼光太过明显,东延笑了笑。   “我被发现了,那就算是个弃子了,弃子的下场我知道的,我在西戎的家人怕是也都逃不了了。”东延还跪着,“既然如此,我也算是没有牵挂了。”   曲望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难过的点了点头,她身后的人低声提醒该回去了。   说完就轻轻的扶起她,曲望南也不拒绝,只是在走出来的时候迟疑了下,又回过头去看东延,只见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她。   她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站着,然后扶着她的人轻轻捏了下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往外走。   “别恨我。”东延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的,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曲望南了,所以胆子也比以前大了点。“别恨我,求你别恨我。”   曲望南没有回头,就站在了那,良久,又慢慢的往前走。   东延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瞪大了眼睛,眼泪立刻夺眶而出,他听见了,听见了曲望南出去前说的那句,“东延,再见。”   曲望南在南境休养了一年,终于回了京城,倒不是她想要回去,而是新帝初登基,她又是功臣,是要论功行赏的,所以各方劝说下,她只能动身回京。   她一回来,京城就炸了锅,要说现在这待嫁姑娘里,最耀眼的就是这曲望南,魏国公平定了古丹,原本就是战功显赫,曲望南自己也是南境最大的功臣,听闻新帝要封她做将军,这是个女将军。   这不,周侍郎的夫人,林节度的夫人,正奉大夫杨大人的夫人,肖资政的夫人,几个身份尊贵的聚在一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聊起曲望南。   “虽说她年纪大了些,但是魏国公家如今是这京中第一家,以后那必定是荣宠非常,谁要是能把她娶回去,那可真是占了大便宜。”林夫人有两个儿子到了年纪,如今正是着急选亲家的时候。   “年纪哪里算大,难道一及笄就嫁人才算正好的年纪么?”周夫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昨日去了荣国公府,正巧碰见这姑娘去见她娘,她娘不是快要临盆了么。”   “你见着了?我听说最近她可是谁都不见,也就回来的时候去见了咱皇后娘娘。”肖夫人立刻好奇的追问,她家也是有适龄男子的,要是能娶了曲望南,那她肖府大可以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了。   “可不是,哎呦,以前也觉着这小姑娘太过男孩子气了,如今这一见,哎呦,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是我见犹怜,”周夫人得意的看了一圈旁边的几个人,“那相貌,是顶顶好的。”   “我家子芳相貌也是好的。”肖夫人立刻接了一句。   “怎么,你还想着要把曲望南娶进你家大门呢?”杨夫人就是嘴毒出了名的,一眼就看出了肖夫人心里的那个心思,忍不住出言讽刺。   “虽说她年纪比子芳大上两岁,但我们家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肖夫人的父亲也是承爵的,但她不是嫡出,所以当年并没有她那个嫡出的姐姐嫁的好,为此心里一直在意着。   “说的跟你挑人家一样,魏国公什么身份?”杨夫人轻轻的白了一眼肖夫人,她一直看不惯这个人,心比天高,“魏国公如今的荣宠那时和英国公一样的,英国公的孙女现在可是皇后娘娘,魏国公的外孙女是你家能想的?”   “她还有过婚约,这样的姑娘那定是和皇后娘娘不一样的。”肖夫人嘴硬道,“我家子芳怎么配不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过婚约又如何,你是说人姑娘不清白了?”还未等杨夫人说什么,周夫人立刻出言反驳,他与荣国公家可是攀了亲的,又怎么乐意听这些话。   “我说的事实。”肖夫人看周夫人都生气了,不敢大放厥词,但还是嘟嘟囔囔的。   “别说只是有过婚约,她就是嫁过人,那也是你家子芳高攀不上的。”杨夫人直截了当,“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怎么,她就那么高贵?合着谁都配她不上,那她还要不要嫁人了。”肖夫人看杨夫人那鄙夷的眼神,也来了火,“越王殿下已经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你可不要在曲望南面前提起这个,先帝可是下过旨的。”林夫人赶忙出声制止,就怕这肖夫人越说越过分。   “这些我都知道,不就是因为越王去的突然,曲望南当时又受了重伤,知道这个消息,受不了打击失忆了么。”肖夫人撇撇嘴,“我定不会乱说的。”   “莫要再说这个事了,曲望南的婚事定时陛下做主的,也容不得我们几个非议。”周夫人不想在同她们说什么,肖夫人确实让她不快,于是她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他三人见她脸色不快,也识趣儿的不再说下去。   没错,那场宫变,最终以高长淅被囚,高长凌葬身火海而告终。 第一百二十章   高长淅被囚禁在皇家别院,高长泽派了两个不能言不能闻的嬷嬷照看着, 与他同谋的都诛了九族, 是他一派却没参与宫变的全部流放,朝堂内部大清洗, 就连位高如李章,也掉了全家的脑袋。   那晚倒塌的房子里, 找出了两具烧得面容模糊的尸体,看不清容貌却依稀看得到身上的东西, 一个黑衣人打扮, 还有一个正是高长凌的装扮。   先皇后大受打击, 至此不再出宫门。先帝因为儿子逼宫,也重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前半生,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怀疑,没两个月就传位给高长泽, 退了下来, 带着先皇后下江南散心养老去了。   原本高长泽想关着高长淅一辈子, 不让任何人见她, 但曲望南竟然唯独提了这么个要求,说要去看看高长淅, 让他实在是纠结了会儿,但最后,还是挥了挥手答应了。   到底他觉得自己对曲望南有所亏欠。   这次南北战乱,是他叶家人拼死护下来的,魏国公回京的时候, 仿佛老了十岁。而曲望南不仅自己身受重伤,她的未婚夫还因为自己死了,而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失了忆,所有人她都还记得,唯独忘了高长凌。   高长泽派自己的亲信带着太医不远万里去南境看过,一是关心曲望南,二是想知道这事的真假,结果亲信回来说是伤心过度落下病根了,曲望南已经听不得高长凌这三个字了,上次有个伺候的丫鬟说漏了嘴,曲望南那才好的伤势立刻恶化,大口大口的吐血,差点就跟着高长凌去了。   至此,高长泽下旨,从此以后,谁都不能再曲望南面前提起高长凌这三个字,虽说对高长凌不公平了些,但能保住曲望南的命,高长泽知道,他的弟弟一定会同意他的做法。   曲望南在侍卫的指引下见到了高长淅,他穿着简单的衣服,头发束的高高的,坐在那椅子上跟自己下棋。   曲望南走了过去,坐到了他对面,低头看了看那盘棋,没有说话。   “我没想过,你还想见我。”高长淅如今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那逼宫的不是他一般。   “我听说你原本已经逃走了,又为什么不走了呢?”曲望南从棋盘上移过目光,看着高长淅,带着疑问,高长淅原本带着人已经逃出城去,但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   “就是这个样子,成王败寇,我认了,做逃跑的丧家犬?”高长淅耸了耸肩, “我还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说完他又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但我还是很开心,你能来见见我。”   他原本逼宫就没做好准备,如今这一败,定时没有出头之日了,那又何苦逃跑,做一辈子的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呢?   “确实像你,今朝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还恨不恨我。”曲望南歪着头笑了笑,仿佛过往的那些不堪都烟消云散。   高长淅心里一片柔软,事到如今,曲望南愿意见他已经是老天爷给他的赏赐,她还问自己恨不恨她,她还在乎自己,之前守在院子外的侍卫特地嘱咐过,曲望南失了忆,忘了高长凌,此刻他心下有了那么点希望,那是不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如果曲望南还爱着他,那他靠着曲望南和魏国公,也定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永无出头之日。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涌出一阵狂喜。   “以前我们因着误会有过不快,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高长淅伸出手拉住曲望南的手,紧紧握住,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知道自己的决心,“我爱你,从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人。”   曾经他觉得上天对他不公,从没想过到了这一刻,却又得到了眷顾。   可谁料,原本来语笑嫣嫣的曲望南突然翻了脸,反手把高长淅的手按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般温柔,而是带着滔天的愤怒。   曲望南是很少生气的,除了对曲鸿峰和钱白梅,她对其他事情,都不是那么在意,而她对曲鸿峰钱白梅的恨意,也大多是因为他们伤害了叶无霜。   就像是当初满城都是对她不利的谣言,她虽然无奈,却也不曾真的在乎,因为她爱的人相信她,那其他人信与不信,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活的洒脱飞扬,所以格外耀眼。   但这次,她确实真真实实的生气了,那面上毫不掩饰的怒气,看的高长淅心惊。   “你不恨我?”曲望南咬了咬牙,“但是我恨你啊!”   “南北战乱,那些个士兵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在战场上豁出自己的命,带着必死的决心举起手里的刀剑,能够活下来都算是上天的眷顾”曲望南手下用力,“而你呢?你在这个时候却想着逼宫,你想没想过若是朝堂动荡,国本不稳,那边境的士兵就是腹背受敌!”   “你是皇子,是瑞王,被万民供养,就是为了让你在这个时候捅他们一刀?”曲望南站了起来,隔着桌子靠近高长淅,咄咄逼人,“你不恨我?我看你是恨死我了吧!”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高长淅被抓住的手腕剧痛,但这显然不是他在乎的点了,他不想曲望南误会他,“是因为父皇对我不公,他爱其他儿子远胜于爱我,是他对我不公!”   “他对你不公,你从头到尾只看到了他对你不公?”曲望南怒急攻心,“你却从来没想过,我们在前线苦苦挣扎,每个人都不敢奢望自己有明天,豁出命去想要护住一方平安,你却只想到先帝对你不公?”   “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跟我说大话!”高长淅被他说得恼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他,就算是他深爱的人,也不理解他。   他甩开曲望南的手,“你这一生,多少人庇佑你,如今你还做了将军,魏国公对你百般宠爱,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样人的苦?”   曲望南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被气笑出了声。   “你现在像个怨妇一般,全世界都对你不起。”她冷着声音,“我以为你能迷途知返,但是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说的不是事实?”高长淅站了起来,双手握拳,“你们懂什么?你们不懂我的苦,却又在道德制高点来教训我?我的一生,不就是被你们毁了吗?”   曲望南皱着眉,说的颇为无奈,“我的父亲与别的女人私通,差点将我活活打死。我被何似围追堵截闹得满城风雨,就是你觉得先帝害你的那件事,难道你不记得,我是另外一个受害者?”   高长淅的神色有点动摇,却又倔强的昂着头。   “高长淅,这世界不是什么话本故事,不会事事如你意,这世界上活的比你苦的人多的多了,”曲望南站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你觉得别人毁了你的一生,但是从未想过,你的举动也是毁了很多人的一生。”   “我当了皇帝,也不一定会让前线腹背受敌,我可以把一切都做到最好。”高长淅从来相信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曲望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朝臣心不稳,从京城蔓延开来的恐慌,你真的能处理的好?”曲望南觉得自己说的再多,也无用了,“高长淅,你没你想的那么无辜。”   “同我分开,你娶了妻可以说是被迫,但你也生了孩子,这也是别人强迫你的?”曲望南面无表情,“你觉得先帝对你不公,却也是他给了你权利,让你和当时的太子分庭抗礼。”   “你觉得逼宫成功后你可以妥帖好一切,却也只是因为这样想对你有利,把所有的不确定都抛诸脑后,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为愧疚。”   曲望南一字一句说的郑重,高长淅从来没发现,原来那个天真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这样。   “我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高长淅瞪着眼睛,“你不知道,我的儿子被..”他想说高长凌,却又怕刺激到曲望南。于是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心里想,看,你如此猜忌中伤我,但我还是不会伤害你,我还是爱你的。   “你爱你的儿子么?”曲望南反问道,“你真的爱他么?”   高长淅没有回答。   “高长淅,看到这盘棋了么,已经是死棋了。”曲望南看着高长淅指了指桌子上的棋盘,“你自己把这盘棋走到死路了。”   这话俩人都明白,说的是棋,却又不止是棋。   这话说完,曲望南转身就准备走,高长淅看着她的背影,有点不舍有点不甘的问到,“你来就是为了来说这些?”   曲望南回过头来,目光不带一点感情看着他。   “外祖父年纪大了,我已经跟圣上请命,从此常驻南境,走之前想来见见你。”曲望南叹了口气,“你要是还如此觉得全天下亏欠你,那真是没有生路了。”   高长淅冷笑,生路?他和高长泽那是不死不休的局,哪来的生路。   曲望南也不再停留,门外有人等的久了就会发脾气,很难哄的。   果不其然,上了马车,那人都不拿正眼看她,只能好声好气,又是撒娇又是赔罪,这才让那人消了气。   没多久,叶无霜就生下了个男孩,魏国公府和荣国公府大喜,开粥棚,宴请宾客,那是热闹非常。   那些个太太夫人们趁着机会都见了见曲望南,那相貌,谈吐确实好的没话说,再加上娘家势强,曲望南自己还是个将军,各家都起了点小心思。   但众人都想着等等,再等等,顺便打听下其他人家的想法,看看自己家有没有些胜算,原本也想让自家适龄的男孩和曲望南来个偶遇,可谁曾想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校场都不去。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一个月过去了,各家都找到点门路的时候,曲望南常驻南境,轻易不再回来了的消息就出来了,各家都着急的想找点办法,但人姑娘雷厉风行,消息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去南境的路上了。   不理会京城的风起云涌,马车上的两个人惬意的很。   曲望南靠在身边黑衣人的肩膀上眯着眼,她那个弟弟,小小的却格外闹腾,到了晚上,一个时辰能哭一次,奶娘喂他,曲望南不放心就陪着,这一个月下来,搞得她是精力憔悴。   “小孩子太闹腾了,我在南境,每日巡逻都没有这么累。”曲望南拉过黑衣人的手玩了起来,但眼睛还闭着。   “那也是你不放心,有奶娘你还怕什么。”黑衣人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不懂,你们男人不懂。”曲望南撇撇嘴,“对了,这京城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黑衣人一派轻松。   曲望南闻言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人,“你不后悔么,抛去以往一切,再也不能用真名示人,只能陪着我在南境带着,风吹日晒,那里可不同京城,过的很苦的。”   她面前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高长凌,那日他杀了那两个死侍,准备出去的时候又想到了之前和皇帝的谈话,然后只思考了瞬间,就和其中一人换了衣服,趁乱混了出来。   出来之后他和清酒温酒交代了一下,然后马不停蹄的来到南境,就是怕曲望南得到他死了的消息想不开,可谁曾想一来就看见她气若游丝的躺着,于是和叶无咎通了气,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直到曲望南醒来。   然后俩人又自编自演一出戏,让众人都以为曲望南忘了他,为他用新身份出现做了铺垫。   “我的父皇也曾满怀抱负,却最终还是被权利失了初心。”高长凌笑了笑,“我的大哥若是知道我家财万贯,一直隐藏自己,你觉得他还能信任我么?”   “久而久之怕不是只能除我以绝后患。”高长凌和曲望南的共同点就是活的通透,从来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   “那你和太后娘娘说好了?”其中曲望南最怕太后想不开。   “没有说明,却也是给了线索的,母后定能明白。”高长凌握住曲望南的手,“你不要担心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曲望南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又皱起了眉。   “那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生气了,跟个姑娘一样,太难哄了。”她以前没发现,男人也能傲娇成这样。   “那你不去跟那些人见面,我能跟你生气么?”高长凌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你就是想看我哄你罢了。”曲望南撇着嘴瞄了他一眼,“傲娇!”   高长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他就是喜欢看曲望南皱着眉头,挠着头发的哄他。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将军了。”言下之意你可不能这么对我了。   “哎呦,哎呦,是个将军了不得了,怎么,你还要学那别国的公主招面首呢?”高长凌立刻睁大了眼,阴阳怪气,“我这还没年老色衰呢,就要失宠了?”   “哎哎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这个样子。”曲望南急忙否认,她现在更加不能理解,那些个男人为什么还要纳妾,这一个都哄不过来啊!   “哼!”高长凌忍住笑,“你是个将军,可我家财万贯,你那些军队里要添置点啥,你找谁啊?”   之前叶尽崖申请的那几十万两银子要给战士们换军服的,最后因为各种情况,内库告急,最后没有批下来。   还是高长凌把这个亏空给补上了。   “是是是,以后还要靠你养着了,”曲望南连忙点头,颇为讨好,“下半生都交给你了。”   高长凌开心够了,也不再打趣曲望南,而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了,你的新身份可要做好,不能露相儿了。”曲望南想到了这个,立马扑到了高长凌怀里,一边用脑袋蹭他,一边说。   “那个身份,好多年前就有了。”高长凌由着她,并且自己还很享受。   “嗯?”   “姓南,单字一个凌!”   “南凌?早就有了?嗯?”曲望南扒拉着高长凌,瞪大了眼睛,思虑了一会儿笑出了声,打趣道,“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了啊,啧啧啧,不害臊!”   高长凌不理她的打趣,按着她的肩膀就亲了下去。   人生漫长,得一知己,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