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年代文娇蛮小姑子 作者:暮见春深   内容简介:   段家有个娇蛮小女儿叫段思容,父母兄姐溺爱,无忧无虑。   某天,段思容的哥哥结婚了,嫂子是年代文重生女主,她是生命力旺盛的绊脚石小姑子。   祸害哥嫂、挑拨婆媳、教唆侄子,连定下娃娃亲的对象也作走了,最后发现不是段家亲生女儿,结局凄惨,嫂子却爱情事业双丰收。   更要命的是,老古板娃娃亲对象疑似重生,知道段思容干的所有坏事。   就在段思容以为老古板要退婚时,这位哥劳心劳力把她划入他的地盘捧在手心教导,生怕长歪。   段思容:虽然我作,但我是个好女孩。   老古板:虽然她作,但我宠着的。   小作精vs老古板。   内容标签:种田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主角:段思容VS袁霄承 ┃ 配角:陶梅玉,段思齐,傅振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娃娃亲对象发现我是极品女配了!   立意:守护与成长 ============== 第1章   隆冬时节,枝头树叶飘散殆尽,路边月季垂散着无人修剪的枝桠随着呼呼寒风摆动,阴沉沉的天气加重冬日萧索氛围,唯有小花坛草丛被人遗忘的炮竹红衣和单元楼门上粘的大红喜字昭示着昨天有过一场热闹的婚礼。   进入单元门的罗姨习惯性跺跺脚,蹬掉鞋底残雪,提着篮子上楼,拧开门锁进去再迅速关上,免得放跑屋内暖气。   罗姨刚放下菜篮子就听到电话响,答了电话那头的吩咐,含笑去敲小卧室门。   “容容,起了吗?”   房内慢悠悠传来一声饱含睡意的咕哝:“就起呢,罗姨进来吧。”   推开房门,只见粉色碎花窗帘将屋外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借着客厅光亮仔细瞧才见钢丝床被褥里藏着一娇小人影,听到脚步声伸个懒腰,由平躺改为趴在枕头上,乌黑长发披散零落,约莫是不愿意起床,背影都透着对冬日严寒的抗拒。   “我还瞌睡呢。”   罗姨一点都不意外,坐在床边笑眯眯地说:“快起床,马上十一点,待会儿你哥哥嫂子都回来了。”   说完按开台灯,将放到床尾的毛衣毛裤拿到床头,方便容容待会儿起床穿。   段思容打着哈欠坐起身,拉起滑落的被子围在身上,拉开窗帘一角看天色,阴沉沉的暗,怀疑天是不是还没亮。   罗姨了解她,拿起手表在她眼前晃晃,差一刻到十一点。   段思容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哥他们不是去爷爷奶奶家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不清楚,你妈刚才来电话问你起床没,叫我喊你呢,新嫂子进门第二天,咱别让人误会,留个好印象以后好相处嘛。”   罗姨拿了桌上皮筋和梳子,慢慢帮段思容梳头发,拨开掩盖明媚小脸的长发,笑容更浓,她在段家工作近十年,看着段思容从丁点儿大的小丫头长成如今的大姑娘,小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段家两女一子,家境优渥,段思容作为最小的女儿,说是千娇万宠都不为过。   杏眼琼鼻樱桃口,弯弯柳叶眉浓淡相宜,因父母长辈疼爱,纵然前些年物资缺乏,但也尽力养的精细,皮肤白皙光滑带点婴儿肥,一头长发乌黑油亮,浑身上下纤秾合度,眉眼里是让人疼惜的可爱娇气,怎么看都惹人喜欢。   “早上你妈说你昨天回来得晚,不让我叫你,待会儿刚好吃午饭,吃饱你可以继续睡。”   罗姨觉得新媳妇刚进门,是要尊重,但小姑子还小,哥嫂更应该爱护。   段思容则在冥想时间,昨天哥嫂结婚很热闹,她和一干发小玩到凌晨,模糊记得爸妈早上离家前说中午不回家吃饭,她就放心睡了……   先揉掉眼屎。   “罗姨,我自己梳头发吧。”   又被罗姨当成小宝宝照顾了。   罗姨从善如流,将梳子给她,又吩咐:“洗脸别用凉水,卫生间有热水,中午想吃什么?我买了排骨,想吃酱排骨不?”   段思容嘴甜:“好!我最喜欢吃罗姨做的酱排骨啦!”   罗姨笑着关门走了。   段思容梳好马尾又不舍的躺下感受温暖被窝,十秒钟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换衣服。   这多亏了段思容从小养成的赖床习惯,闹钟不响到最后一刻才起床,两分钟穿好衣服,拿着包子往学校跑,或者蹭兄姐、发小的自行车,一伙人踩着上课铃进班,也多亏她是段家老末儿,父母没要求,任她自由发展。   段思容上头有一对兄姐,大姐去年出门儿,二哥昨天结婚成家,而即将迎来二十一岁生日的她也被列入父母预备操心婚姻大事行列。   不出挑不落后,平平无奇一胎穿女子。   遥想当年,再次成为小婴儿呱呱坠到六十年代,长大成人刚好到改开初期、遍地机会的八十年代,有多少的凌云壮志,如今看么,都随罗姨做的喷香牛肉馅大包子吃了个肚儿圆。   咕噜……   段思容揉揉肚子,既然起床了,得赶紧洗漱去厨房找吃的。   段家分得的房子三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格局不错,三室里的大卧室是段思容父母居所,次卧从前是段思容住,前段改为哥嫂新房,她挪到小卧室,挨着厨房和卫生间,吃喝拉撒都方便。   从卫生间出来,段思容对着镜子抹雪花膏,她遗传了母亲皮肤白,又爱臭美,从青春期开始将护肤视为一项重要事业,为此愿意早起五分钟。   今天也不例外。   思忖间,客厅大门有打开的动静,大概是哥嫂回来了。   段思容这才产生一丝丝紧迫感,她只在昨天婚礼上见过新嫂子,匆忙的几乎没什么印象,算是个陌生人,但以后就要经常相处了。   这不算太奇怪。   时下男女结识多靠媒人长辈介绍,但新嫂子和哥哥段思齐是自由恋爱,地下恋一年多才告知长辈,从摆在明面上到定亲结婚不过半年。   这些流程多在女方家进行,段思容没机会跟去,新嫂子来段家拜访那次她参加学校组织的实习不在家,加上妈妈不满意儿媳妇娘家条件,不会放下架子主动邀请新媳妇来段家,一二来去的,她们姑嫂对对方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段思容不知道新嫂子是个什么性情,对姑嫂相处的事儿,心里没底,之所以忐忑,有历史原因。   前世,段思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三人不同母,两兄弟先结婚生子,因老爸宠闺女,嫂子弟媳将她看做抢家产的,要么联盟要么针对,段思容只想清净过日子,但还是被她们当做眼中钉,每逢见面必不消停,干脆出国。   后来老爸生意失败濒临破产,选择跳楼自杀未遂,段思容从国外赶回,去医院探望的路上遭遇车祸,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早些年,段思容埋怨过那两对夫妻,后来以为时间长了会淡忘,此时才发现,仍然记得清楚。   往事如烟……   段思容打扮妥当准备往外走,拉开门的刹那,听到罗姨自然而然的阻止着什么。   “——不能喝,那是容容的牛奶!”   方才,罗姨到厨房把排骨下锅,就听到新媳妇敲门回来了,但不见新郎官段思齐,她听到楼梯口有说话的动静,探头去看是段思齐与人寒暄,他新婚,是要多应酬。   罗姨打算虚掩着门,等段思齐聊完可以直接进来,但她刚扭身要回客厅,就见先进门的新媳妇直奔餐桌拿牛奶喝。   段家客厅餐桌上只有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是各家和奶站订下,每天清晨由送奶工将牛奶放到楼道的奶箱,段家这瓶奶存在了近二十年,专为段思容。   今早牛奶照例送来,罗姨一直把它温在热水里,直到段思容洗漱完毕才放到餐桌上,小丫头没吃早饭,离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刚好用牛奶垫垫肚子。   所以,罗姨又强调:“容容刚起床,这是她喝的。”   陶梅玉红袄黑裤,穿着高跟皮鞋,灵巧眉眼里难掩诧异,见保姆罗姨不解的看过来才意识到她抓着奶瓶不肯放开让人误会了,立刻仿佛触电一般的收回手,但不巧的是,她手指跟带刺似的,收回手时带倒了玻璃奶瓶——   牛奶瓶将将要落在地上时被眼疾手快的中年保姆接住。   “哎哟,幸好没摔碎!”   怎么听,这话里都有一股嗔怪意味。   陶梅玉咬咬下唇,才算缓解脑中钻心的疼痛。   罗姨顺见段思容出来了,顺手将牛奶瓶打开递过来,且仍未觉异常,雇主也喜欢她大方利落的性情。   “容容不是饿了?快喝吧。”   段思容盯着容貌绮丽的新嫂子迟疑片刻:“我不喝也行,嫂子喜欢的话嫂子喝吧?”   她放假就爱睡懒觉,不吃早饭是常有的事,现在还能忍忍,留着肚子吃罗姨做的酱排骨。   罗姨听了,也没反驳,只若有似无的看了看新媳妇。   陶梅玉耳根泛红,掐住手心艰涩摇头道:“不了,你喝吧。”   又被人当贼一样防着了。   于是,罗姨飞快地解释:“咱们容容喝牛奶长大的,她习惯这一口了,要不然以后订两份?”   从前牛奶珍贵,旁人也不爱喝这味儿,就没人和段思容抢过这东西。   陶梅玉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我就是口渴着急了。”   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要牛奶喝,传出去后……   这时,在楼梯与人寒暄完毕的段思齐进来了,穿着一身橄榄绿的军装,身形高大眉目俊朗,咧嘴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   他没发现客厅的怪异氛围,张口就问:“怎么不坐啊?”   罗姨动动嘴要回答,谁知新媳妇更快。   陶梅玉笑容温婉,声音轻轻的:“和罗姨说了两句话。”   话落音,段思容看见罗姨明显皱了皱眉,她握着沉甸甸的厚重玻璃瓶,轻轻抿口奶,总觉得眼前场景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段思齐还有点孩子心性,知道段思容发呆故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吓唬。   “怎么了?还没睡醒?”   段思容被他带走思绪,忍不住打个哈欠:“有点,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你和嫂子怎么回来这么早?”   段思齐一拍脑门:“欸!我给忘了,在爷爷家时你嫂子忽然头疼,晕了一会儿,妈让我们先回来!小玉你快坐,罗姨一会儿就能做好饭,要是再有不舒服,咱们去医院看医生?”   “好。”   段思齐小心翼翼扶着新婚妻子到沙发边坐下,又看罗姨笑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现夫妻亲密,突兀的收回手,掩饰性的轻咳两声去倒茶。   罗姨佯装没看到他的窘迫,笑道:“容容,快把牛奶喝完别饿着,我去做饭,你们聊。”   “好。”   一时间,姑嫂俩面面相觑,段思容思考说什么的同时,也在回忆方才那股熟悉来自哪里。   陶梅玉看她迟迟没有坐下,忽然意识到她自个儿占在长沙发的正中间,遥远的记忆提醒她往旁边坐,靠着扶手,给段思容留下宽敞的位置。   段思容不习惯和外人太过亲密,也没有与嫂子弟媳和谐相处的经验,下意识选择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长沙发给新婚夫妻。   两人动作同时进行,对视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第2章   段思容坐下来也没等到新嫂子开口讲话,便继续喝奶。   这时,段思齐端来两杯茶,一杯先给离得近的妹妹,一杯给妻子,为活跃气氛主动唠嗑。   “本来我们打算在奶奶家吃饭的,但想起来容容你一个在家太孤单,说啥也要回来陪你吃饭,开心不?”   昨天办婚礼,今儿是新媳妇和段家人正式见面认认人,地点定在段家老宅,主要内容是陪爷爷奶奶说话。   段思容没忍住,冷哼:“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段思齐笑的欠揍:“咱俩谁跟谁,不过奶奶看你没去就知道你睡懒觉呢,咱爸说妈舍不得喊你起床,哈哈早上我都听见了是爸说不让喊你,爷爷说下次你过去他家住,早上起来陪他锻炼!我替你答应了!”   段家老爷子作息固定,无论夏冬,都是六点钟起床,段家孙辈暑假轮流被送去陪他,从小到大都对老爷子避之不及,虽然段思容是孙辈中年龄最小的又得宠,但老爷子从不手软。   “阴险小人!”   “哥哥是帮助你进步!你要做咱燕城第一勤快的女孩儿!”   段思容努努鼻子,她是熬夜才起不来床,才没有每天都很懒,要不然怎么上学?   不对,又忽略了新嫂子。   于是笑问:“嫂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晕么?要不回房间休息吧?”   陶梅玉握紧茶杯,笑容温柔和气:“我现在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就在这儿坐着吧。”   新嫂子声音动听,长得也漂亮,段思齐偷偷看时都带着满足笑容。   段思容默默脑补了一下可能引发晕倒的事件,毕竟新婚夜——打住打住!她回给新嫂子一个友善的微笑,乖巧那个可爱。   “那我去看看罗姨饭做好了没!”   说完将牛奶一饮而尽,握着玻璃瓶一溜儿小跑去了厨房。   段思齐摇头失笑:“这丫头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她平时很听话,以后我不在家,刚好让她陪你玩。”   与此同时,他端起段思容没动过的那杯热茶,一点没顾忌的送到唇边,低头时没看到新婚妻子眼底浓浓的嘲讽。   陶梅玉轻声答应:“好。”   到底还是忍不住,握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扭头看向厨房门口。   段思容没进到厨房里面,正扒着门边打量,束在脑后的马尾滑到身前,乌黑发尾散在白色羊绒毛衣衬得背影柔和无害,站在那儿离油烟远远地,从头到脚都是被娇惯的味道。   段思容问了饭菜进度,扭头朝客厅报告:“饭快做好啦——”   可惜嘴巴比脑子快一步,看到新嫂子盯着她看,顿了一下才说下半句。   “哥,罗姨问你们想吃什么小菜?”   因为和嫂子不熟,再开口时鬼使神差喊了段思齐。   段思齐来了兴致,大踏步走过来看午饭菜色,嘟囔着:“我不吃小菜,就想吃肉,在部队想吃罗姨做的酱排骨想到流口水,打从请假回来结婚我还没安生吃过一顿饭呢。”   他是段家唯一的儿子,但父母不娇惯,刚过十七高中毕业就参军,呆的都是艰苦部队,魔鬼训练是常事。   罗姨立时心疼:“冰箱里还有肉,要不再给你炒个菜?”   “好!最好是红烧肉!”   段思容戳破他幻想:“红烧肉来不及了,你吃个辣椒炒肉凑合吧。”   “那也行。”   罗姨笑着听他们俩斗嘴,悄悄向后看了看,没见着新媳妇的人影,那冷冷清清的模样,显得很不合群。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段父段母都不回家,罗姨也一起吃饭,餐桌围坐四人。   段家餐桌是个长方形,平时可以坐六个人,挤一挤八人团圆饭坐也没问题,主位是留给父亲坐,两边坐儿女。   今天四人分两边面对面,段思容和罗姨并肩坐,对面是段思齐,斜对面是新嫂子,期间大家话并不多,基本是段思齐主导。   段思齐上次回来是两个月前订婚,想起很久没关注小妹,问的多是关于她。   “容容,年前你学校还安排实习不?”   段思容大学考的艺术学院学服装设计,今年大四,学校将实习安排在上学期,她也会跟着老师跑跑别的工作,刚好赶在哥哥婚礼前一天结束实习。   “不了,放假前这段都闲着。”   “那敢情好,在家躺着长胖吧!”   段思容在桌下踩他一脚:“我让爸爸揍你!”   “爸会夸我关心你!”   “哼!”   段思齐也学她,扬着下巴哼了一声。   罗姨看的乐不可支,冲新媳妇说:“这姊妹仨感情可好了,思齐爱逗容容,她每次都上当,一扭头就让你们大姐给做主,然后思齐就要挨骂。”   她可注意到了,新媳妇啥都好,就是不愿意搭话,也不知道是针对谁。   陶梅玉神情恍惚,张张口要回应。   但段思齐心中一动:“容容,我过几天回部队,你要帮我照顾你嫂子啊!回来哥给你带好吃的!”   他刚才说的高兴,忘记媳妇儿就在身边坐着,半天没听见她说话,怪心虚的。   段思容大方表示:“这还用你说?”   “对了,你嫂子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待会儿拿给你。”   “好,谢谢嫂子。”   陶梅玉对段思容笑笑:“不用客气。”   她假装没注意到段思齐特意让她加入对话的讨好,没有回应,但迎面碰上罗姨狐疑的打量,笑容更加明显。   罗姨也回以微笑,按下心中思绪。   段思容将嫂子的不自然看在眼中,细想了想,可能是新到一个环境不适应,或许是知道老妈挑剔?   她在婚礼前才知道嫂子家具体情况,确实与段家相差较远。   亲家姓陶,陶家父母都在工厂车间工作,据说陶父今年刚升职车间小组组长,陶母是车间工人,膝下四个儿女,嫂子陶梅玉排行老三,上有兄姐下有弟弟,嫂子中专毕业,在医院财务科做普通职员,陶家父母的工资只够养活几个孩子的,不过陶家是燕城本地人,有自家宅院,不用挤在职工宿舍生活,比普通工人家庭好些。   段思容父亲从军三十余年,母亲是大学教授,自她出生,家里的日子一直蒸蒸日上,哥哥段思齐今年二十五岁,从军近八年,入伍进到野战部队,数次立功前途光明,按照母亲计划,哥哥应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陶梅玉的出身着实不能令她满意。   不过婚事是段思齐开口请求,加上父亲应允才得以顺利进行,新嫂子抱有疑虑,无可厚非,但老妈这个当人婆婆的摆出高姿态,亦是人之常情。   段思容与陶梅玉不熟悉,目前得和老妈保持相同立场,所以很难在对方疑似冷淡的情况下再送上热脸。   餐桌上沉默了一会儿。   罗姨及时说:“我去给你们盛汤,容容要多点山药是不是?”   “对!”   午饭的龙骨山药汤也是一道美味。   长辈一走,段思齐殷勤的给陶梅玉夹了菜,晒黑的脸上竟然看得出羞涩。   段思容看的惊讶,再想到段思齐刚才嘱咐她的话,不由啧啧称奇。   段思齐从小属于没心没肺那款,帮姐妹打架绝对不在话下,但要是让他这个糙汉生活中体贴谁,那可难了去了,何况在部队男人堆里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开窍了!   “哥,你真是出乎我意料。”   打趣的同时心里涌起一丝奇怪的情绪,她想起小时候让他帮忙扎小辫扯得头皮痛,小学二年级坐他自行车后头被甩下来……没得半点温情。   段思齐在平辈面前没有顾忌,得意的挑眉:“怎么?”   陶梅玉从碗里酱排骨上移开目光,瞥见段思容眉宇间极力掩饰的酸意,拍拍段思齐胳膊,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里梗得慌,迎着两人目光稍微清清嗓子。   “你给容容夹一块吧。”   段思齐楞了一下,坏笑着夹起排骨,可段思容比他还快,捧着碗避开。   “我才不要!”   又不是公筷!   段思齐哈哈笑:“你这毛病还没改呢,假干净是不是?小玉,我跟你说这是有典故的——”   段思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糗事,抢先鄙视:“也比你真邋遢的好!”   她说话时,陶梅玉刚将小排送入口中,再看段思齐的筷子,以及两人年轻洋溢的脸庞,嘴角最后一抹笑容也消失不见。   段思齐大大咧咧来了一句:“我才不邋遢,我和你嫂子是两口子,她才不嫌弃我!”   “你就嘚瑟吧!”   陶梅玉含着那块排骨起身:“我去帮罗姨端汤。”   一回头,罗姨已然端着四碗汤过来,用托盘装着,她对新媳妇迟来的殷勤并不感冒,先把段思容的汤递过去,接着是段思齐,再是陶梅玉,最后是自己。   兴许是察觉到陶梅玉兴致不高,段思齐没再和段思容玩闹,忙着介绍山药汤的好处,并挑给她一块带肉的龙骨,没瞧见她对龙骨皱眉。   龙骨块头不小,筷子夹着不方便,不吃掉上头的肉又是浪费,用手抓着啃,肯定不好看。   罗姨则在兴致勃勃谈起两兄妹的童年趣事。   “……容容从小爱干净又乖,不爱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还爱洗手,他俩小时候分一根甘蔗,我给削皮的时候容容听广播呢,削好皮是思齐把甘蔗递给她的,但思齐等她吃了两口才诚心逗她说拿甘蔗的手玩了沙子没洗,气的容容把甘蔗扔给他,再没吃一口。”   陶梅玉听的心不在焉:“爱干净挺好的。”   罗姨暗暗撇嘴,她是好心,多说些好尽快熟悉,怎么还爱答不理的摆架子?   午饭最终在平淡中结束,陶梅玉脸色不好,和段思齐回了房间休息,段思容坐在沙发看电视,抓一把瓜子在手里磕。   罗姨洗好碗盘也来坐着,手上不闲地剥炒花生,给段思容吃花生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我盛汤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我看你嫂子不高兴呢?”   给段思齐甩脸子,让他哄着就算了,对小姑子不理不睬是为谁?往常那些想嫁给段思齐的姑娘哪个不是争相讨好段思容?   这位家境不怎么样,倒是会摆少奶奶的谱儿。该不会是生气没让她喝牛奶吧?   段思容可不知道罗姨脑袋里想了什么,随意道:“可能是头晕不舒服吧,应该没有不高兴。”   罗姨当即不再计较,有她看着决计不会让容容吃嫂子的亏,再说女主人也不满意,若是新媳妇不懂事,有的是人收拾。   她一改挑剔,神秘兮兮的笑道:“容容,我上午去卖菜,听说小袁昨儿晚上回来了,你们俩该见见面了。”   段思容差点让一粒花生米呛进气管,好端端的提什么小袁啊?! 第3章   段思容不想提小袁,是逃避行为。   罗姨知道她害羞,没再追着问,本来就是早年两家长辈玩笑订下的娃娃亲,现在长大了,重新提起撮合两人,是大大的好事。   “你不想说呢我就不惹你烦,待会儿你妈回来肯定要说的。”   “罗姨!”   罗姨忙起身收拾家里,乐呵呵笑个不停。   段思容再没有看电视的闲情逸致,恰好天晴了,索性把躺椅搬到有暖气片的窗下,晒着太阳睡懒觉。   小袁?也就长辈会叫小袁了,那个老古板……   他们俩相亲会是什么情形?   有一点点好奇。   看段思容睡熟,罗姨放轻动作,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间隔一会儿,忍不住看看紧闭的新房门,午饭后进去就没出来过,这小两口……   窗口的阳光渐渐挪了位置,从段思容肩上转移到脸上,明亮的刺眼。   段思容睡的不安稳,念叨着小袁入睡,做梦梦到的却是刚才和新嫂子相处的场景,不同的是,新嫂子很热情,就和大院里其他喜欢段思齐的姑娘差不多,对她殷勤讨好。   这怪异的发展直接让段思容从梦里吓醒,睁眼就看到一人正欲弯腰看她,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头发乌黑,脸上有细细的皱纹,眉目难掩慈爱,和她当年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年轻时的爸爸没什么两样,帅得很。   “爸,你回来啦!”   段合安习惯不苟言笑,看姑娘醒了,背着手站直,语气温和:“怎么不去床上睡,当心感冒。”   段思容麻溜儿起身,笑嘻嘻道:“就睡一会儿,我妈呢?”   见了爸,问妈,是常事。   “后面呢。”   说曹操曹操到,舒卉云推门进来了,新烫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在脑后,大眼睛柳叶眉,鹅蛋脸上只有眼角藏着细纹,一身衣服崭新端庄,通身保养得宜的知性气息,她大约是刚跟人寒暄过,脸上残留礼貌应酬的微笑,但见着宝贝小闺女扑过来,那笑容立刻变得亲热极了。   “小懒猪睡醒了,吃饭没?吃饱没?哎呦,这手怎么有点凉?”   “我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妈,你给我暖暖。”   母女俩手拉手坐下,段合安看她们母女亲密,终是忍不住笑了,指着茶几上的布袋示意段思容看过来。   “呐,这袋子里都是你奶奶让给你捎回来的零嘴儿。”   段思容立刻抽回手,兴奋的打开:“是什么啊?”   舒卉云睨了丈夫一眼,明知道闺女是个吃货,故意拿话引她。   布袋装的整整齐齐,柿饼、核桃、开心果、巧克力、话梅糖、牛肉干,都是段思容特别喜欢的。   舒卉云捏了个话梅糖,口中嗔怪:“你实习回来还没去看过你爷奶,他们老念叨你,过两天去看看。”   “好。”   段思容答应之后才想起来段老爷子可能拽她早起跑步,暗暗决定住两天就回来。   段合安瞧她神色就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戳破,拿起核桃徒手捏破,供这娘儿俩吃着方便。   三口人又闲聊几句,舒卉云瞥见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看了看时间:“你哥和你嫂子不在家?”   段思容含着话梅糖随口答:“我不知道,可能我睡着时候出去了吧。”   一旁打毛衣的罗姨欲言又止。   “罗姐?”   “在休息呢,小陶不舒服。”   段思容敏锐的察觉到她妈虽然还是笑盈盈,但眉间已悄然升起一抹不悦,好奇心促使她也往新房门口看去,父母都在,再面对新嫂子没了午饭时的谨慎,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好奇里掺杂多少看好戏的恶趣味。   也不知道哥嫂什么时候能通过老妈这关……   刹那间,房门打开,衣衫整齐的段思齐走出来,陡然对上四人目光,不自在的摸摸后脖颈。   “怎么了?”   陶梅玉紧随其后,双颊红润,眼神清明,怀里抱着一沓衣服,看清沙发上坐的人,双手微微收紧陷在衣服里。   段思齐不笨,愣神过后匆匆解释:“小玉不舒服,我也没睡好,就补了会儿觉。”   真是在房间迷瞪个午觉,他连媳妇儿衣角都没碰着。   陶梅玉主动问了好:“爸,妈,你们回来了。”   眉间里尽是温婉,又有不同。   段合安颔首,端着茶杯什么也没说,解决了儿子的婚姻大事,他难得悠闲。   舒卉云眉间敛去不悦,啼笑皆非道:“你慌什么,在自己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梅玉也过来坐。”   “好。”   段思容捧着开心果观战,她妈么,笑不达眼底,新嫂子呢,和午饭前后很不同,气色仿佛换了个人,好似减掉了几分新到陌生环境的忐忑柔弱,变得……胸有成竹。   奇怪。   “妈,这是给你和爸还有小妹织的毛衣,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昨天婚礼段家人忙的脚打后脑勺,早上又急着出门,现下人都在,礼物拿出来是最合适的,父亲是灰色,母亲是枣红色,段思容是浅粉色,针脚细密整齐,看得出织毛衣的人很用心。   又是段合安先肯定:“好看。”   多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卉云也微笑,神情满意:“手很巧。”   说完,展开三件毛衣打量,拿到段思容那件毛衣,略微捏捏毛线,笑容又淡一分,两件绵羊绒,一件仿羊绒。   可看陶梅玉,微笑着看他们说话,没有丁点儿心虚。   不过三件毛衣而已,竟然用不一样的料子。   段思容正甜笑道谢,年轻女孩毛衣比长辈的活泼,胸前掺杂白色毛线勾出五六朵立体小花,佐证新嫂子的心灵手巧。   段思齐积极的不行:“容容,你快换上让大家看看!这可是你嫂子想出来的款式!独一无二!”   他得给媳妇儿捧场,让老妈认可她,喊妹妹帮忙准没错。   “哥你着急什么?是不是羡慕我们有新衣服穿啊?”   舒卉云不轻不重的阻止:“睡觉前再试,别一冷一热让容容感冒。”   段思容乐得如此,衣服上身之前要洗,何况这毛衣她有一件相同款式的,前天才穿过,如果让老妈认出来,肯定有一场风波,看在老哥的面子上,这忙得帮。   但,看段思齐对陶梅玉的殷勤样儿,段思容还是不可控制的有点……酸溜溜?   小难受,小别扭。   于是,毛衣搁置在沙发上。   陶梅玉心底奇怪,悄悄打量段思容,确定她对粉色毛衣兴趣缺缺,多看一眼都无,和记忆里的嘲讽大闹天差地别,预备好的说辞也没用武之地。   段思齐还想调和婆媳关系,说的都是陶梅玉的优点,想让舒卉云认识到儿媳妇有多优秀,但他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效果堪忧。   “梅玉听说您喜欢吃梅菜扣肉,特意学了呢,以后经常做给您吃?”   “那怎么行,她还要上班,家里饭菜有罗姨呢。”   “对了,你们俩上班走同一条路,您以后就有伴儿了。”   “呵呵,是。”   冷场十秒钟。   段思容高冷拒绝段思齐求助的眼神,以她对老妈的了解,夸的越多,反作用越大,她吃零食喝茶比较安全。   也许是段思容喝茶的动作启发了要出门打酱油的罗姨,她开口打破冷场。   “舒老师,我路过奶站,要不要给小陶定一份奶?我看她愿意喝。”   她看出了舒卉云的不悦,提出订奶,也为试探。   舒卉云嘴角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在段思容五岁之前,牛奶只够供给相对优渥的人家,段思容这份占了公公段老爷子的份额,是为给女儿补充营养,现下牛奶供应多了,但以陶家家境还没到顿顿离不开牛奶的地步吧?   陶梅玉小心的观察婆婆,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解释:“妈,我不用喝牛奶,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不舒服,错拿了容容的牛奶,不是故意的。”   无论前世今生,她当时都口干的厉害,只想润润喉。   段思容蹙眉,新嫂子的表现,与印象里老妈描述的害羞胆小相去甚远,她刚才感觉没错。   舒卉云反倒没了多说的余地,淡笑着问:“那还定不定?”   段合安捏着报纸附和:“多定一份吧,没人喝都给容容。”   “就是就是,咱容容能喝,大不了多余的哥帮你。”   罗姨得到准确答复匆匆走了,段思容朝段思齐挥拳头,这家伙护媳妇,还要拉踩她,可恶!   “容容,给我点你的零嘴!”   “不给!奶奶给我的!你想吃自己买去!”   段思齐作势来抢,还道:“给你嫂子吃呢。”   “嫂子要吃我给她,用不着过你手!”   可能是酸溜溜作祟,段思容不想让段思齐拿走零食,还存着想看段思齐能为陶梅玉体贴到什么地步的好奇,新嫂子可不算配合。   段合安摇头:“容容啊,不要这么霸道。”   也只是轻轻唠叨一句,眼底都是对小女儿的纵容。   舒卉云乐见其成的笑,又望向陶梅玉。   陶梅玉笑容安静温婉:“妈,我不爱吃这些,思齐,你别逗容容了。”   这才消停。   段思齐抢不到零食窜到厨房翻找食材,跃跃欲试的暗示陶梅玉去厨房做菜。   “小玉,梅菜扣肉都要什么调料,我看咱家全不全?”   “小玉,你过来看看冰箱哪块肉合适?”   “小玉……”   舒卉云听得眉头紧皱,看丈夫和段思容都一无所觉,她缓和了怒气,换成笑脸:“思齐,你这称呼得改一改,不能叫小玉,到时候你姐回来了,岂不是分不清喊哪个?”   段家大女儿叫段思毓,平时都喊小毓。   “啊,那也行,咱都喊梅玉吧。”   陶梅玉低头整理梅菜,乖巧的应了一声,她面前有面反光的玻璃,看得到婆婆眼中的恶意。   舒卉云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新媳妇抢小姑子的牛奶还理直气壮的仿佛受了委屈,对她也没从前的小心谨慎,怕不是觉得嫁进来就高枕无忧了?   “这家里只能有一个小毓!”   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段思容耳朵,宛若有道细小电流直击天灵盖,激的人浑身一抖,她下意识咬了一口舌尖,疼的。   牛奶、粉色毛衣、小毓,这些事好像在哪里经历过。   诸天神佛求问,姑嫂不和的基因会跨时空携带……吗?   段思容勉强以面瘫维持谈定,稳住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容容,你怎么了?盯着毛衣看什么?”   “……没。”   舒卉云嫌弃的不行,低声道:“你这毛衣料子不好,回头我给你买一件好的,这件留着送人。”   段思容眨了眨眼:“妈,这毛衣你看着眼熟不?”   “怎么?”   “我有件羊毛的,前天才穿过。”   舒卉云脸色一变,她想起那件羊毛同款买在百货大楼,暖和厚实,毛衣手工织的比机器还好,当然售价不菲,售货员说,有人用仿羊绒的料子织同样的毛衣,和真货差得远。   可段思齐信誓旦旦独一无二……   舒卉云怒上眉梢:“好,真好!”   段思容抱胸不语。   对不住了,二哥。   古有樵夫铁斧子掉河里捞出来金斧子,今我段思容要拆穿粉毛衣,在线钓一条红围巾。 第4章   晚饭是新媳妇进门一家人头一次团圆饭,唯一不完美是出嫁的段思毓有紧急工作没能回来,陶梅玉亲手做了两道菜,动筷前段合安很官方的夸赞了儿媳妇的手艺,舒卉云未挑剔一字,餐桌上安静祥和。   陶梅玉还帮罗姨收拾了碗盘送到厨房,但罗姨没让她动手洗。   饭后不久,家里来了段思齐俩发小,其中一人当兵,特意休假回来参加婚礼的,怕人不自在,段合安回房听广播,客厅留给他们,段思容躺床上思考人生。   今晚不会有机会发生什么事了。   发小在八点半离开,段家安静下来。   舒卉云洗漱完毕,坐在镜前护肤,雪花膏轻轻揉搓在手心化开,她扬扬下巴:“你看,宁愿坐那听三个男人侃大山,也不去找容容玩,不知道端的什么架子,进了咱家她就像那莲花,生怕沾上淤泥。”   段合安无奈道:“你可真不愧是中文系老师,容容不是去睡了,她怕打扰吧?”   “那毛衣怎么回事?思齐这些年的津贴我可一分没要,陶家就给那点嫁妆买得起绵羊绒?幸亏容容懂事没当面戳穿,要不然谁都下不来台,她送这些什么意思?啊?合着姐姐妹妹随便应付,盼着咱容容也早点嫁出去呗?那段家就是她的天下了?”   “哎哟,你想的太长远了吧,我还活着呢,还有咱该相信思齐的眼光,日久见人心,要是合不来,咱两家分开过日子不就得了?”   如果不是儿子求到面前,段合安也不会赞同这桩婚事,门当户对且不说,小陶举止眼界都不算上佳,对思齐未来没有益处,但今天看,胆子还是有的,有进步空间。   “就是这毛衣……兴许被售货员骗了,你没第一时间找她对质,就存着观察的心思,再看看?”   舒卉云不言语,她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会像市井泼妇一般,跟儿媳妇对骂、扯头发打架。   走着瞧。   小卧室   段思容刚生出些微睡意,听到门板轻轻敲了敲,做贼似的,生怕被父母听到,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是谁。   她裹上外套下床,拉开门的动静有点大。   段思齐心都要跳出来了:“祖宗,你轻点,别吵醒咱妈。”   “有话快说,我刚要睡着被你吵醒了,现在很想揍人。”   “这么暴躁哪个妹夫要你?妹妹儿,哥对你好不?”   段思容声调死气沉沉:“有屁快放。”   段思齐麻溜儿掏出来五十块钱:“零花钱,随便花,不够跟哥要,不过明天你得帮我打听一下咱妈到底想什么呢,当一回间谍。”   “……你给我这么多钱嫂子知道么?”   “给你钱怎么了,打听的我俩的事儿,嘿嘿,顺便帮你嫂子美言两句,今天还教我不让在咱妈面前夸她,你也别夸。”   “……”   段思容确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嫂子知道你把这种策略随便对人说吗?   段思齐拍拍她脑袋:“傻楞什么?不要零花钱啊?”   段思容犹豫一秒,结果还未可知,但挣钱的机会不能错过,从小到大,段思齐给她零花还是很大方的。   “行吧。”   门关了。   段思齐摸摸鼻子,差点撞上去,但来不及多想,喜滋滋的回去邀功。   陶梅玉听后先问:“容容会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媳妇儿,你别多想了,来来,咱该睡觉了。”   ……   翌日是三朝回门,礼品早就准备好,新婚夫妻只需提上就能走。   舒卉云淡淡交代:“我这还有工业券,小陶你带上给你爸妈买点毛线。”   陶梅玉目光微闪,客气谨慎道:“妈,他们都有新毛衣,不用了,您留着吧。”   “也是,你应该给他们准备了。”   舒卉云转过脸,冷意蔓延。   很快,两人提上东西离家。   门刚关上,舒卉云绷紧的姿势松懈下来,看段思容好奇的盯着她,又气又笑:“看什么呢?”   “看我妈这个大美人儿啊!”   “贫嘴!”   段思容嘿嘿笑,看了时间想溜走,还没摸到门边,就被抓住后衣领。   “爸?”   “干什么去?”   “我就随便玩玩。”   段合安不敢用力抓她,虽是命令,但语气是惯常的柔和:“坐下,我和你妈有事说。”   “你们不上班么,这么闲?”   段思容选择性忽略了日历上星期天的字样,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俩开场白,一副赖皮到底的嘴脸。   段合安是舍不得对小闺女说一句重话,何况要说的是一件大好事,只好看向舒卉云。   舒卉云轻哼:“次次都让我当恶人。”   “这不是孩子和你亲么?”   “嘁,别的时候你可不这么想。”   段思容托腮看父母在无意中斗嘴秀恩爱,长这么大,旁的不说,狗粮随时管够。   舒卉云岂不知段思容在看热闹,点点她额头,笑容里满是嗔怪的宠爱。   “你肯定听到风声了,是小袁家里先找你爷奶商量,你们俩适婚年龄,娃娃亲也是亲,他们家肯定不能越过你找别人,再说,小袁在这些年轻人里头一份的优秀,绝对配得上你,你也没说有看上的人,依我们的意思呢,你们俩谈谈,能成就赶紧定下,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管,人不能随便放走。”   段合安重重点头:“你妈说得对。”   袁霄承是他看中的女婿,很希望两人能成。   他匆忙补上一句:“他们家长辈也很中意你,你小时候常去他们家玩呢。”   段思容扬起下巴:“他们要是不中意,那我绝对不考虑,不是给自己找茬么。”   “咳咳。”   段合安使个眼色,闺女啊,有嘲讽你妈的嫌疑!   舒卉云给他一白眼:“这两码事,有我和你爸在,他们家指定不敢欺负你,再说,这是求娶,怕什么?”   她闺女是正经大学生,家境不凡,生来就要被他们护着的。   “是是是。”   父女俩都跟着迎合。   舒卉云一喜:“容容,你愿意见面啦?”   段思容:……大意了。   不过,小袁确实是她可选择范围内最优秀的人选,双方知根知底,她并不抗拒。   “等他们提吧。”   舒卉云乐了,故意打趣:“你呀,两岁的时候还亲过人家,你那时候想啥呢?是见人长得好看吧?”   打小就规矩多爱干净,最烦被人亲脸,不让外人抱,六个月之后能吃面饭,也不吃大人嚼碎了喂的东西,平时谁抱着她,要是能被亲一口,那绝对是新鲜事。   段思容捧着脸装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去问两岁时候的我。”   此地无银三百两。   段合安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操心闺女婚事是一回事,可自家小白菜主动看上那头猪,就让他这当爹的心酸了,上次大闺女出嫁,他足足难受了一个月。   舒卉云谁都不放过,戳穿丈夫的伪装:“瞧,你爸估计又不愿意让你那么早出门儿了。”   段思容忙卖乖,抱住老爹胳膊撒娇:“爸,那我不结婚了!”   “说什么胡话!”   “爸,你凶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段思容委屈巴巴的挪远一些,声音里都有哭腔了,却在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段合安长叹一声:“该发零花钱了是不?”   “爸,咱们感天动地父女情你不要说的那么庸俗。”   “……再给你加二十。”   “谢谢爸爸。”   舒卉云看完戏不甘示弱的掏出二十:“喏,看上什么自己买去,你再多说两句,你爸连烟钱都没了。”   段思容目光虔诚真挚:“美丽的妈妈,您永远十八。”   段合安端着茶杯不敢动,按现行婚姻法算,他违规了。   夫妻同心,舒卉云一点留恋也无:“那你快点举报你爸。”   噗。   段思容严重笑场,笑出了眼泪,趴在舒卉云肩上亲了她一下,能出生在这个家,是莫大的幸福。   所以,她不喜欢这一切被改变。   下午一点钟,段家四口吃完了火锅,罗姨正收拾残局,开窗散味道,舒卉云接待一位邻居许阿姨,她来请教罗姨酱排骨的做法。   这大院里,数罗姨的酱排骨最地道。   许阿姨有个缺点,大嘴巴爱八卦,从进门就拐弯抹角打听段家新媳妇的娘家境况,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能嫁进段家,她实在好奇。   连段思容都没放过,问了学业问男朋友。   段思容突然来大姨妈肚子疼,对这些问题敷衍了事,准备躲回小卧室等这阿姨离开。   叩叩——   段合安在看报,舒卉云和罗姨在应付客人,段思容只好慢吞吞去开门,是按照风俗时间还不应该回来的新婚夫妻。   尤其,陶梅玉眼眶微红,段思齐神色不佳。   “哥,这么早?”   “……出了点事。”   段思容不能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而段合安也察觉到异常,自然要问上一句,连舒卉云也从厨房过来。   “怎么了?”   陶梅玉红眼圈却没敢落泪,忍住羞耻,目光坦荡的承认错误:“爸,妈,容容对不起,有件事我该告诉你们,昨天给你们的三件毛衣只有两件是我亲手织的,容容那件是我娘家嫂子怕我来不及帮忙织的,今天才知道是买的成衣,我昨天不应该夸大其词。”   段思齐抓抓耳朵:“我昨天是想帮忙,才说是独一无二的。”   他今天刚知道媳妇儿在娘家被嫂子糊弄,明明给了绵羊绒毛线,娘家大嫂却偷换成仿羊绒的成衣,这不诚心坑人吗?要是今天没发现,媳妇儿以后得受多少欺负?   舒卉云蹙眉,她又被堵了个无处下手。   再看段合安,听到两人的解释心里已经满意,只要不是故意耍心机,承认错误不丢人,他容不下心思不纯的人出现在自家。   “容容,我回来的时候又给你买了一条红围巾,是绵羊绒的,你看喜不喜欢?”   正红色绵羊绒围巾工艺卓越,精致柔软,两头有一排穗穗,更加时尚。   许阿姨先段思容一步摸到红围巾,赞不绝口道:“新媳妇就是有心,专门买了围巾讨好小姑子呢吧,容容,咱可不能再挑剔了,将来你出门儿再回娘家,还得你嫂子招待你,这以后就是人家的家啦!”   段思容心里对这话的厌恶一层层往上涌,而新嫂子还直直望着她,等待回复。   “嫂子,你这么做就见外了,围巾很好看,不过,你刚结婚戴红色正合适,还是给你吧。”   一箭N雕,陶梅玉这一次的开始比原文还要顺利呢。   陶梅玉有些意外:“这……”   许阿姨看热闹不嫌事大:“容容,你怎么还闹脾气呢?”   这话顺着虚掩的门缝飘出来,恰好传入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男人耳中,他脚步微顿,抬手轻叩门板,木门没关严,借着这股力缓缓打开。   年轻的军装男人出现在诸人面前,吸引了所有眼球,而他的目光掠过红围巾,停在段思容脸上。   片刻。 第5章   抬手,敬礼。   军装包裹着高大挺拔身姿,大檐帽下眉似墨描,眸如星造,生了一双桃花眼却不爱笑,严肃内敛的气势,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凌厉。   段家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名字。   袁霄承收回手,郑重称呼:“段叔,云姨。”   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气度使他举手投足便让人眼前一亮。   段家父子回了敬礼,段合安高兴的笑:“小袁来了。”   多个人总算缓解了客厅的尴尬局面,但许阿姨好奇的打量袁霄承,似乎是想知道这人来段家做什么。   “他是——”有些眼熟。   舒卉云隐下恼意,笑着打断:“许姐,要不我让罗姐去你家教你吧?”   许阿姨哈哈笑:“那再好不过了,哎哟,容容我刚才都是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我先走啦。”   罗姨也跟她出去了。   舒卉云送到门外,暗示:“你可别再跟容容胡说,那话你舍得跟你闺女说么?”   许阿姨嘻嘻哈哈遮掩过去,蹬蹬蹬下楼了。   段思容听的清清楚楚,重重翻一对白眼,刻意冷哼:“有病。”   声音不大不小,客厅里的人都能听清。   段思齐憋不住笑了,陶梅玉垂眸整理围巾。   袁霄承微怔,不可避免的多看一眼段思容。   两人意外的对视,段思容并不掩饰眸中厌恶,他神色恬淡,微微颔首致意。   “咳咳——”   段合安推推闺女肩膀:“容容,给客人倒茶,不许没礼貌。”   上午还打算撮合俩人,结果傻闺女当场犯浑,也不知道人家心里会怎么想,这脾气真是……   段思容瞥一眼新嫂子神情,而她也在做同样的事,被发现后,轻轻一笑,有讨好有歉意,很无辜。   “知道了。”   也没再看谁,径直去了厨房。   段思齐缓过神来,笑呵呵同袁霄承寒暄,争取掩盖刚才发生的事。   “承哥,快坐,我妹她就是心直口快。”   陶梅玉缓缓松口气,将围巾放到沙发一角,去给段思容帮忙。   送客回来的舒卉云看到陶梅玉背影重重皱眉,难道她刚才就没注意到家里有客人,就不能等人走了再说,那姓许的就爱掺和姑嫂间的矛盾,肯定要把今天的事往外说。   舒卉云想了又想,也跟去厨房。   陶梅玉正小声说:“容容,你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不会这样想,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尽管提,我——”   段思容捏着茶叶放入壶中,猛地抬头,似笑非笑道:“我刚才又不是说你,再说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你和我哥过日子,又不是和我。”   陶梅玉暗暗攥紧手,前世她嫁进段家,处处要讨好,错拿了牛奶被嘲讽,娘家嫂子贪财闹出的毛衣纰漏,害她在婆婆面前抬不起头,回门后,她巴巴买了点心讨好段思容,不领情不说还当着外人面发脾气,那许阿姨跟外头说闲话,段家的亲朋邻居更是看人下菜碟,对她阴阳怪气、使绊子,而在家里还要随时迎接段思容的羞辱,骂她家穷眼皮子浅、攀龙附凤。   婆婆乐得看热闹,偏心维护小姑子,唯一明事理的公公不喜她的懦弱讨好,结婚说是和段思齐过日子,单单应付婆婆小姑子便已让她筋疲力竭,现在段思容这么说,又有几分真心?   不过是下不来台给她甩脸子而已,幸好,她已经避开新婚最大的难堪。   “容容,我——”   段思容没期待陶梅玉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垂眸盯着壶中起伏的茶叶思绪纷杂,被娇宠二十余年的她忽然发现穿成了受气小媳妇重生逆袭的最大障碍——恶毒小姑子,结局惨不忍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嘛。   原文昨晚‘她’当场拆穿毛衣有异,陶梅玉回门和娘家嫂子一番战斗,拿了围巾给她赔礼,但她不领情,冷嘲热讽时被许阿姨听了个全乎,隔天,她这难惹小姑子的名声悄然传遍大院。   陶梅玉的日子仍然不好过,但至少改掉逆来顺受的脾性,避免错误,让段思齐认识到家人的无礼。   现在,段思容还是拆穿了毛衣,只不过没有女儿挑拨鼓动,舒卉云不会轻易朝儿媳妇发难,陶梅玉找娘家嫂子算小动作的账,对段思齐不藏着掖着必定赢得怜惜,对小姑子主动道歉弥补,赢得段合安的认可,顺便堵住舒卉云找茬的心,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段思容,大喇叭许阿姨估计还会背后说闲话,她发了一顿火,让娃娃亲准对象见到不礼貌不懂事的一面。   钓到了红围巾却没有应对之策,段思容想想以后,着实有那么一点点忧愁。   陶梅玉最终轻声说:“你不生气就好。”   舒卉云听得拧眉,归根结底不是陶梅玉惹出的麻烦吗?   陶梅玉扭头看到她,神色还有些不自然,轻轻喊一声妈。   舒卉云没理她,只说:“容容,把茶端出去吧。”   等客人走了,有算账的时候。   ……   客厅   红茶奉上,香气袅袅。   段合安‘不着痕迹’的赞扬:“尝尝,容容经常给我爸泡茶,还挺好喝的。”   袁霄承双手接过茶杯:“谢谢段叔,麻烦思容了。”   但,疏朗眉宇里寻不见对段思容的分毫特殊。   舒卉云又想皱眉,略微思索后悄悄在闺女背上戳了一下。   段思容接到信号故作轻松的笑:“小袁哥不用客气。”   这些年她和袁霄承来往不多,小时候还常见面,但长大后袁霄承朝别人家孩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他们这些小的撵不上,最好的方式是把大佬供上神坛以示尊敬。   认真来说,袁霄承成长之路堪称妖孽,十四岁下乡插队当了两年多知青,恢复高考那年考上清大,却在毕业后拎起包袱参军,第三年考上军校研究生,如今军校博士在读,年轻肩上亮晶晶的两杠一星也沉甸甸。   就连在野战部队实打实滚了八年的段思齐见了他也得先敬礼。   这样的袁霄承为啥愿意考虑和她的婚事?是因为娃娃亲要信守诺言吗?   其实娃娃亲就是两家祖辈一句戏言,追溯源头有部分原因是两岁的段思容出于爱美之心亲了人一口,使得大人愉快地帮他们绑定娃娃亲。   但原文里大佬英年早逝,好像是被‘她’连累的……   段思容又被舒卉云戳了一下,恍然回神,专心听他们说话。   陶梅玉微微蹙眉,袁霄承的肩章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他不是应该和段思齐一个级别?   大概是有心考察,段合安展现了不同寻常的关心。   “我记得你有两年过年没回来了,上次去医院探望你外公,他一直念叨你。”   袁霄承态度恭谨不失诚意:“我这次过来外公还让我谢谢段叔您特意去探望他。”   段合安朗笑:“都是老交情了,谢伯总是那么客气,这次回来休息多长时间?”   “一个月,如果没有意外会和寒假连在一起。”   段合安一喜,却没表现出来,体贴道:“很好,老爷子刚做过手术,应该多陪陪他。”   “是,我昨天一直陪他下棋,但是被嫌弃不如和您对弈来的痛快。”   不冷场不过分殷勤,是能陪长辈聊天唠嗑坐得住的沉稳,也是他被一众同龄人喊老古板的原因之一,看他脱帽后,头发乌黑茂盛,发际线没后移痕迹。   段思容可以很肯定的说,老这个字是虚假宣传。   然后,又来一个信号。   舒卉云搞不懂向来活泼的闺女今天怎么不愿意说话了,上午还答应的好好的,不应该不配合啊?   段思容眼珠一转:“小袁哥,吃糖么?我哥的喜糖还没给你呢。”   袁霄承上门带了礼金和礼物,给新婚的段思齐,给喜糖也是理所应当,他要是不愿意拿,娃娃亲就可以一拍两散了。   他看了过来。   段思容伸手抓一把递过去,白皙手心里是花花绿绿的糖,眉眼弯弯的纯然笑意,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谢谢。”   袁霄承拣了最上面那颗,拿在手心,并没有吃。   “婚礼当天没赶回来,昨天在陪外公,今天贸然登门,云姨不要见怪。”   舒卉云忙表示:“你该忙忙,咱们两家交情,不在意这些。”   段思齐收下礼金红包道了谢,又看看他妹,很不确定袁霄承今天来段家的目的是为送礼金,还是来见佳人。   不过很快这疑问就有了答案。   又聊了双方老人状况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事,袁霄承起身告辞。   舒卉云直接忽略陶梅玉,柔声吩咐:“容容,跟你哥送送小袁。”   甭管成不成,他们家可不能先流露出女儿非常相中袁霄承的意思,得等男方先提出来,让兄妹俩一起下去,别人也不会误会多想。   袁霄承同众人道别,最后目光不着痕迹掠过段家新媳妇,眸底藏着一抹深深浅浅的诧异。   段家夫妻只略略起身,他们是长辈,这样送客的礼数并不会被挑剔。   出了段家大门段思齐特意走在后面,段思容不得不和袁霄承肩并肩下楼,压力扑面而来。   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个子又高,走在身边有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加上背后有个监工要回去报备,段思容得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小袁哥什么时候升级的啊,我都没听我爸说过。”   袁霄承蹙眉,侧首看她目光集中在肩章上,淡淡道:“四个月前。”   段思容双手合十:“哇,真厉害,恭喜小袁哥!你比我哥厉害多了!”   “咳,段思容,我就在你们后面站着呢!”   等的就是这一句插科打诨,段思容立刻回头:“那你也升一级看看咯?”   段思齐不服,到底是谁的妹妹,他脱口而出:“人家说女生外向,果然没错!”   段思容笑容一滞:“说谁呢你?有本事你跟你媳妇说这话去呗,问她是不是女生外向?”   但说完还是气不过,挥拳朝后打去,可段思齐早有防备,向后一退。   他纳闷不解:“你咋还生气了呢?哥就是开个玩笑!”   袁霄承静静听他们兄妹拌嘴,注视着段思容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恼意,蹙眉不语。   “玩笑也——”不行!   段思容还没说完,下楼的右脚踩在了台阶棱角,猛地向前一滑,电光火石之间,身旁人反应灵敏,抓住她向前扑的胳膊,她整个人挂在袁霄承手臂上,几乎是被他提起来,然后放到楼梯拐弯空台处站稳。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第6章   段思容两岁那年他们家搬到现在的大院生活,父母工作忙,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保姆照顾她,某天家里只有她和段思齐,他把她抱到楼下自由活动,他和小伙伴玩弹珠。   很不巧,和段思容一起玩的小伙伴又拉又尿,她虽然是个小豆丁,但也知道香臭,悄悄避开之后,迈着小短腿跑远看世界。   大院里许多孩子都是放养,一起玩着长大,平时满院子撒野都不用担心走丢,但段思容路过两栋楼,拐了个弯儿,成功迷路了。   这真不能怪她笨,迈着两条小短腿看什么都像巨人国,根本找不见自家在哪儿,于是继续溜达,玩就玩个痛快嘛。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拦住她:“这是谁家的啊?娃娃你去哪儿呢?”   段思容认真回答:“玩儿。”   “真是个小大人,小心点别绊倒了。”   “不会,奶奶再见。”   “哎呀,你什么都能听懂啊,真棒!”   段思容差点骄傲挺胸,当了两年奶娃娃,从会笑会翻身会爬再到走路说话,每次变化都有父母的夸奖,搞得她快有幼稚倾向,沉浸在完成新手村任务的荣耀中不可自拔。   要淡定。   段思容溜达到一处小池塘附近,乖巧的离水很远,看着随意游水的小鱼羡慕不已,她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小池塘周围长着一片竹林,北方竹子长不太高,细细的只适合观赏,竹叶裹在春天的风里发出窸窣声响,段思容好奇竹子根部会不会有小竹笋冒芽,吭哧吭哧往竹林里钻。   去年枯黄的竹叶落了一地,时不时的还有块碎砖头,段思容得小心避开,弯腰、啊不对,奶奶说小孩子没腰,她低头认真寻找小竹笋,可一连找了两株都没见到。   段思容小声咕哝:“怎么没有呢?”   她站直身体,免得维持不住平衡栽倒在地,因为目前还没有完全掌控小身板,但又不满意成果,往前走了一步,猛地看到小竹林尽头有道黑影,大胆的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男孩。   男孩在仰头看天空。   北方春天的天空空旷高远,一片瓦蓝,站在竹子下面,会被竹叶遮挡视线,有漏下来的细碎阳光洒在他身上,宁静灿烂。   幸好段思容站的远,能看到男孩侧脸,要不然只能仰望人家裤腿。   男孩也发现竹林多了个小豆丁,扭头看过来时,愣了一下,又朝后看,没大人跟着。   段思容认得他是袁霄承,他们见过两面,各自父母带着在路上偶遇,他一定知道她。   她很累了,不客气的张开手:“哥哥抱,回家。”   七岁的袁霄承寡言沉默,但,真的好看,是美人在骨又在皮那种耐看。   袁霄承踩在落叶上走来,弯腰把段思容捞起来,真的是捞,右胳膊横在她胸前,左胳膊抱住背。   段思容以一个侧立的姿势呆在他怀里,不上不下的,非常难受。   “哥哥,错。”   她主动扭过身,搂住他脖子,换成正确抱小孩姿势,但看袁霄承有些不自在,立刻放开双手,改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回家。”   “嗯。”   ……   “容容,想什么呢?真生气了?”   段思齐一句话打断了段思容对的回忆,再看当初的少年如今高高大大立在身边,她心底好大的分裂感。   “我懒得和你说,还是别在小袁哥面前丢人了。”   袁霄承静静听他们斗嘴,直到走到一楼单元门口,门外冷风呼呼,瞥见段思容匆匆将手放到衣兜里,才顿住脚。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吧。”   “好,承哥慢走。”   段思容挥爪:“小袁哥路上小心。”   袁霄承还未道别,单元门外慌慌张张来了一人,是送奶工罗大爷。   他歉意道:“容容,我早上忘了你们家多定一瓶奶,漏送了,刚想起来。”   段思容伸手接过:“没事的,罗大爷,以后都是两份,您明早送也一样,怎么还专门跑来。”   罗大爷呵呵笑:“不送过来我不安心呐。”   来去匆匆。   牛奶被罗大爷放在奶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尚有余温,但冷风一吹,玻璃瓶很快冰凉,段思容不愿意拿这东西暖手,直接塞给段思齐。   “喏,嫂子的。”   她神色里升起不悦,全然落入袁霄承眸中,他无言。   “我走了,留步。”   单元门外又是阴天,比上午出太阳时冷得多,来往行人都在说天气预报明天有大雪,行色匆匆。   袁霄承正常步伐,冷风似乎对他没有影响,坚毅眉眼里难得被猜疑笼罩。   但还未想出所以然,迎面碰见在段家见过的许阿姨,她要去菜市场买排骨,再见到袁霄承终于想起来是谁。   “哟,小袁吧,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回你爸那边了呢。”   是惯常的八卦语气,特意重重强调袁字,他的姓氏。   袁霄承神色不变,声音依旧低沉:“是我,许阿姨您忙。”   “欸,欸?”   许阿姨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远了,她望着那挺拔的背影难掩艳羡,怎么她的儿子就不如袁霄承优秀呢?   他和段家那小丫头定了娃娃亲,该不会是要谈婚论嫁了吧?哼,段思容那霸王丫头,以前还打她脸一巴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以后呀,活该被嫂子收拾!   直到转弯,袁霄承才放慢刻意加快的步伐,眉宇间的厌恶涌上又淡去。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沙沙响,侧首看去,是在寒风中摆动的竹叶,褪去了春天的苍翠,随风摇曳不停,却又坚定地立在那里,以求熬过寒冬。   不远处的小池塘前两年才修缮过,扩大面积,又在上面造了一弯小桥,走过低头看,冷水里的鱼儿停顿不动,不如春天游的欢快。   ……   袁霄承抱着段思容走出小竹林,小小的脑袋在他怀里转来转去,好奇周围一切,自然也没有错过居高临下的看那小池塘。   “哥哥,鱼!”   “嗯。”   袁霄承停顿片刻让她看鱼,可她却疑惑不解的看过来。   “走?”   走。   从小池塘到段家不算远,但前方又两栋一模一样的建筑,袁霄承毫不犹豫的向左拐,路上来往的邻居都好奇的打量。   七岁的男孩子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但抱着个两岁的奶娃娃,属实吃力。   大人打趣也不避开他们:“哟,这是小猫衔了一只大老鼠!”   小姑娘信赖的靠在他肩上,闻言嘟起嘴巴小声反驳:“我才不是老鼠!”   声音奶气十足,又凶巴巴的。   袁霄承低头看她,白白胖胖婴儿肥,眼睛大大的,不像老鼠那么小,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两位坐在楼下择槐花的女人看到他们,小声讨论着什么,风将她们说的内容送过来。   “啧,那是袁霄承吧?他爸妈离婚后,就跟着他妈过日子,他爸不管不问?”   “谁知道呢。”   “哟,那是段家的小丫头吧,怎么让他抱着?”   择槐花的女人之一许阿姨走上前来:“容容,让我抱吧,你跑哪儿玩去了?你妈刚回家,正喊你呢。”   她看看袁霄承,想到刚才见到他母亲,那个美丽女人,忍不住问:“小袁啊,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都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回去找你爸啊?”   袁霄承手一紧,抿嘴没说话,等怀里小丫头的反应。   许阿姨都已经抓住段思容的腋窝,准备给人抱起来了,可小丫头猛地挥手,在她脸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响,然后扭身回到袁霄承怀里,紧紧搂住他脖子,额头贴在他下巴。   许阿姨愣在原地,只听到俩人对话。   “哥哥,回家。”   “嗯。”   也不管那女人什么反应。   袁霄承抱着她径直上楼,仓促间低头,却见她明亮的黑眼睛里有一抹维护与关切。   “姨坏!”   清晰响亮。   袁霄承渐渐弯了弯唇角:“是。”   走到三楼,袁霄承有些喘,满身奶香味的小丫头依旧信赖的搂着他,在楼梯转弯处扑过来,脸颊处有块地方忽然落下短暂柔软的温热。   小丫头咯咯笑:“到家啦。”   门内大人正要收拾没看好妹妹的段思齐,一探头看到分外和谐的俩人儿。   “哟,容容,你今天这么给面子?”   段思容向妈妈扑去,口中笃定:“哥哥好。”   袁霄承怀中一空,轻飘飘的。   胖嘟嘟的小丫头抽条长大,成为窈窕少女,偶尔遇见总是笑的灿烂,口齿伶俐的喊小袁哥。   但她会和她嫂子陶梅玉闹腾不休,熬尽所有生命力后死于毒品带来的空虚快乐,就死在他眼前。   ……   回到谢家,母亲谢蔷菲正在整理相册,见袁霄承进来立刻起身。   “怎么回来这么慢?”   “陪段叔说了会儿话。”   谢蔷菲思索着问:“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好就算了,娃娃亲而已,现在是新时代大家都能理解,你外公觉得那丫头好,但我觉得她年纪小,不能好好照顾你。”   袁霄承敛眸:“没那么着急,我需要时间考虑。”   “也好。”   段家   兄妹俩上楼回家,段思容一句都没搭理段思齐,他怎么也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只是因为一句女生外向,不至于吧?   段思容才没功夫教导这个钢铁直男,她活在这个世界二十一年,天然的认为段家是属于她的港湾,可忽然得知的剧情似乎在告诉她,由于‘段思容’造过的那些孽,她和陶梅玉只有一人能留在段家。   这和原文被娇惯的段思容接受不了家里突然多个陌生的嫂子大同小异。   要命的是,段思容只看了原文的前半部分和最后结局,因为现实里自家嫂子作威作福,她当小姑子的退避三舍,对比差距太大、代入感太差,所以愤而弃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   好在根据她这两天的跋扈表现,陶梅玉应该不知道她换了人,还有时间考虑对策。   如果不是打不过,段思容很想揍一顿段思齐,打光棍不好么?好端端为什么要结婚呢?   在舒卉云心里,闺女闷闷不乐是因为听了姓许的说那些废话,还有陶梅玉不会办事,对她的不喜更深。   但是段合安强调:“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咱们一家人有话直说,有矛盾及时解决。”   于是,舒卉云别有深意:“谁也不能欺负我闺女,容容,有妈给你做主呢,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段思容扑到她怀里腻歪,前世她没怎么体验母爱,父亲花心,母亲是爱惜身材和名声的演员,结婚生子离婚外界都无消息,母女俩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所以,尽管芯子是成年人,她还是更乐意当个被宠爱的小孩子。   “妈妈,你最好啦。”   舒卉云地搂着闺女,暗示性的看一眼儿媳妇,毫不掩饰对她的排斥。   段思齐摸摸鼻子,妹妹这会儿不高兴,哄一哄是应该的,媳妇儿是嫂子,应该理解。   段合安看的叹气,这会儿坚决不能说惯孩子不好的话。   这时,有人敲门。   段思容眼睛一亮,兴冲冲去开门:“姐!”   门外站着一高挑大美人儿,笑容洋溢:“乖容容!” 第7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家大女儿、段思容的姐姐段思毓,后面跟着一个尾巴,是姐夫傅振恒,俩人青梅竹马,恋爱结婚顺理成章,但是段合安舍不得女儿早早被拐走,加上段思毓工作关系,拖到二十六岁才结婚,这都成婚一年了依然黏糊的厉害。   段思毓性格雷厉风行,浑身张扬的美,她是歌舞团的女高音,成年后参军又常在外地工作,到处比赛,最喜欢软软的小妹妹,从小到大就把她护在麾下,这会儿直接撇开丈夫和段思容熟练的手挽手。   段思容抱着姐姐胳膊朝后炫耀:“姐夫哥,你也来啦。”   姐姐现在是她的啦。   傅振恒文质彬彬,好脾气的笑笑:“容容,给你带了好吃的。”   为了追到老婆,他这些年可没少贿赂鬼精灵的小姨子,不过傅家没女儿,他也真心将姨妹当亲妹妹看待。   “真的?谢谢姐夫。”还以为会过河拆桥呢。   一袋巧克力成功收买段思容,也免得暴露当年她做小通信员,两头吃好处的事实,比如帮约会的姐姐隐瞒父母,收姐夫好处悄悄给姐姐送信啦。   “行啦,容容快让他们进来,你这都成了路霸了。”   “爸,我有那么像土匪吗?”   “你问他们像不像?”   傅振恒非常谨慎:“爸,巧克力是我和小毓一起决定买的。”   他可不能真的说段思容像土匪,老丈人有多维护闺女他最清楚了。   段思容得意的笑,抱着巧克力坐回沙发,并且躲过段思齐分一杯羹的手,还附赠俩白眼。   陶梅玉站在原地,远远对大姑子露出一抹笑。   段思毓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饶是临近傍晚,段家也因为女儿女婿的到来重新热闹。   段思毓和傅振恒的新家离得近,两人有时间都会回娘家,昨天段思毓参加晚会彩排,今天马不停蹄来娘家也是因为新媳妇的关系,家里多了一口人,总得多了解了解。   舒卉云关切的问个不停:“彩排顺利吗?想吃什么,让罗姐准备还来得及。”   “我吃点清淡的就行,妈,你别只问我,这么多人呢,得符合大家口味啊。”   段思毓说着转向弟媳:“梅玉,你想吃什么,别害羞啊,这是咱自己家。”   众人都看向陶梅玉,她笑笑,小声说:“我还不饿,听姐的吧,再说这几天来回宴请吃饭,吃清淡的确实会舒服一些。”   段思齐当然给媳妇捧场,附和道:“对对对,既然这样那就让罗姨准备吧。”   “好。”   罗姨又看看舒卉云,等她点头才匆匆去准备,陶梅玉起身准备去帮忙,但被段思毓阻止了。   段思毓笑起来亲和力十足:“罗姨忙得过来,你去了她反而碍手碍脚,坐吧。”   “……好。”   段思毓又和和气气的问:“这几天在家还习惯吗?思齐没有欺负你吧?这混小子从小就爱逗容容,结婚之前都还没个正形,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直接和我说,我保证好好收拾他!”   倒是真心实意的长姐架势,陶梅玉羞涩又幸福的笑着摇头。   “他对我挺好的,谢谢姐。”   连半点委屈怨言都无,看的一旁的罗姨反而有些惊讶,挺会做样子,但她不敢表露什么,去厨房忙活了。   段思容咬着巧克力默默赞叹,相比之下,大姐就是大姐,轻而易举掌控全场。   段思毓一拍脑门:“对了,前几天我托邻居从羊城买了三条那边刚流行起来的健美裤,穿起来特别显瘦好看,妈,你们一人一条,快换上看看?”   舒卉云下意识拒绝:“什么健美裤啊,我不穿,都多大年纪了!”   “哎呀,人家无论多大的都穿呢,你试试呗,保管喜欢!”   说着,段思毓先拿给陶梅玉一条,不容拒绝道:“大姐给的,不能不要。”   段思容识货,这不就是打底裤的前身么,一股潮流风终于要刮过来了,主动抓一条笑嘻嘻的说:“我要我要!”   段思齐借机打趣:“你没啥不要的。”   “哼,你这二哥我不要了。”   “……”   傅振恒幸灾乐祸:“思齐,你怎么惹她了?”   “唉,一言难尽呐。”   四个女人回房试穿衣服,留下仨男人在客厅谈论工作,段思毓跟着段思容来到小卧室,直接不顾形象的坐到床上,指导段思容怎么打扮。   “你在里面穿一条保暖裤,再套上这个也好看,要是不怕冷,套个薄点的,那就是两条小细腿,上身穿一件长大衣盖住点屁股,一定好看,大衣我给你买好了,票在这儿,你直接去百货大楼提。”   家里多个人,她是长姐,不能厚此薄彼太明显,但人都有偏爱,索性选个和平的方式。   段思容美滋滋的给个飞吻:“姐我太爱你了!”   段思毓很享受妹妹的开心,撑着脑门懒洋洋道:“你和老二怎么了?”   “……没怎么。”   “瞧瞧,这一会儿嘴上都能挂油瓶,他们欺负你了?”   “不是,是楼下许阿姨嘴巴不把门瞎胡说,我听得心烦。”   段思毓点点她脑门:“你不理她不就行了。”   “我尽量吧,谁让她嘴太快,我又不能打人。”   提起这个,段思容就想起那许阿姨时不时就要说她小时候打过她一巴掌,到处戏说她的坏脾气,可段思容根本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连爸妈都不好对老邻居撕破脸,只能忍着。   往后,干脆把许阿姨当空气。   “你嫂子怎么样?”   这才是段思毓关心的问题,也不枉费她买了健美裤找机会将妹妹拉回房间说悄悄话。   段思容挠挠鼻尖:“还行,才两天嘛。”   “真的?”   “我还是跟你说了吧。”   一五一十将毛衣的事儿倒出来,段思毓听后若有所思。   段思容看她不像生气就放心了,原文里姐姐在‘她’的挑唆下,对新媳妇意见不少,许多矛盾由此而生,现在她不捣蛋,姐姐也不会挑剔,端看陶梅玉如何反应。   “我刚才还觉得奇怪,人和结婚之前不大一样了。”   陶梅玉嫁进来之前,段思毓作为男方姐姐在定亲时见过准弟媳一面,人挺漂亮,胆小容易害羞,有点小家子气,可今天见面,感觉人变了个神态,不像是新嫁入段家,反而很有底气。   “我还以为之前没看出来她藏着心眼儿呢,大方一点也好,将来咱妈带她出去交际能撑得住场子,她娘家……算了,思齐喜欢就行。”   陶家势弱,既然做了亲家,提携帮忙也算分内之事,只要不过分就好,无论陶梅玉是否有心计,这是现实,横竖家里还有爸爸坐镇。   “毛衣的事咱家内部消化就行,你别到外面乱说话。”   段思容轻哼:“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是怕你有什么不舒服嘛,咱妈对她还是那样儿?”   “嗯。”   段思毓无奈叹气:“我劝劝她吧,都结婚了还能反悔不成?不过你也盯着点儿,别惹咱妈生气,我工作忙,有什么事你负责跟我说,他们夫妻俩的事儿我不掺和,但要是让咱妈受气,我可不答应。”   不管弟媳是否使心眼攀上段思齐,她对弟媳唯一的要求是孝顺,甭管真心假意,妈妈是长辈,要尊敬,做到这点,她绝对不会亏待弟媳妇。   “好。”   段思容自我评价,她们大小两个姑子,是真的不好打发。   段思毓似乎也认识到这点:“你以后可别找家里孩子多的,人多事儿也多,如果你和袁霄承能成也不错,他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俩人还不一个爸,你根本不用和婆婆住在一起,多舒服。”   她们如今的家庭条件,不用担心婆婆拿捏过不好日子之类的,但,谁不是奔着夫妻和睦去的,能和谐相处,自然更好。   她们都下意识忽略评判自家妈妈是什么婆婆。   段思容眨眨眼:“这确实是他的优势之一。”   “真是个小聪明。”   然后,段思容又被捏脸颊了。   “姐,我不是小孩子啦!”   段思毓悠悠闲闲起身:“你就是个小孩儿,我去妈那看看。”   “喔。”   段思容换上长款毛衣加黑色健美裤,衬得双腿修长纤细,镜子前转了一圈,美的冒泡,拉开小卧室的门,刚好撞上陶梅玉从卧室出来,两人打扮差不多。   陶梅玉站在原地顿了一下,等段思容的反应。   但段思容跟没看到她一样,径直直接朝客厅走去:“爸,我衣服好看不?”   健美裤是贴肤的,和正常的衣服很不一样,段合安看着怪异,昧着良心点头。   “好看,很好看。”   段思齐扭头看自己媳妇儿,眼睛一亮,但夸奖的话说不出口,又立刻转回来,装作很正经的讨好:“小妹好看,你瘦了,真的瘦了。”   段思容不领情:“我本来就不胖。”   陶梅玉站在原地,想起前世也是这样,谁都当做没看到她,她本就忐忑,之后晚饭穿着这衣服坐立难安,夜里伤心许久。   说话间,舒卉云也出来了,她到底不好意思穿出来,被段思毓开导之后神色轻松许多,见到陶梅玉的打扮,生生忍住皱眉的冲动,也是当做没看见。   且看表现吧。   段思毓依旧热络:“梅玉这么穿也好看,比我和容容还像姐妹花儿呢,你们等着吧,不出明年健美裤肯定流行,咱们都是走在潮流第一线的!”   陶梅玉柔柔一笑:“我觉得姐说得对。”   大姑子至少比小姑子讲理,或许是她的一个转机。   晚饭上桌,一家子真正吃了团圆饭,有段思毓从中润滑,舍去食不言的规矩,陶梅玉偶尔和大家说几句话,段思容负责卖萌,餐桌气氛融洽热闹,最后一道汤端上来,客厅电话铃响了。   段思容举手:“我去接!”   几乎在听清听筒里冷厉男声的瞬间,段思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哥,找你的。”   欢声笑语一滞,段思齐接电话时完全换了一副气场,挂断时神色凝重。   “有任务,我明早就得走。”   这些年下来,家里都习惯了,段思齐唯一担心的就是新婚妻子,陶梅玉听他说完便低头不语,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舒卉云笑的和蔼:“梅玉有我们照顾呢,你专心工作。”   段思齐大喜:“谢谢妈!”   但气氛还是沉闷了些。   饭毕,段思毓夫妻得回自己家,临走前她递过来四张晚会的票:“容容,到时候带你嫂子来玩,要是有小姐妹想来也一起,不够跟我说。”   段思容欣然答应:“好,姐我们一定去。”   陶梅玉跟着点头,仿佛融入了这个家。   段思齐见此彻底放心,姐姐妹妹都接纳了陶梅玉。 第8章   段思齐离家的时候天还没亮,段思容出来上厕所,刚好撞上。   “容容,我走啦。”   还故意在她头上呼噜了一把。   段思容皱着鼻子,没真的躲开,状似不耐烦地说:“路上小心点,拜拜。”   他觉得好笑又贴心:“知道。”   陶梅玉送他到楼下,下楼时一直沉默着,到了单元门口,段思齐没让她出去,趁着夜色黑暗握住她的手,渐渐收紧。   阳光开朗的脸上盛满不舍,又故作轻松的调笑:“媳妇儿,记得给我写信打电话。”   “思齐,注意安全。”   “等我回来。”   陶梅玉感受着他手心热度,对上那双充满热情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外面有车等着送他到车站,陶梅玉站在单元门口目送他上车,看他不舍的挥手,直到车子走远在原地愣怔许久,才回过神。   段思齐是真的喜欢她。   可他们,真的有未来吗?   回到段家,舒卉云披着外套坐在客厅喝水,看她回来又一言不发的放下茶杯,回了大卧室。   陶梅玉摸不准婆婆什么意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底升起一抹温柔的期待。   宝宝,这一世,妈妈为了保护你也会勇敢起来。   天终于亮了,段家照常过日子,星期一早上都要上班,饭桌上安静极了。   饭毕,陶梅玉拿上手提包,微笑着说:“爸,妈,我先去上班了。”   段合安很和蔼:“路上小心。”   舒卉云只抬眼看看她,将剥好的鸡蛋给段思容,并未说话,但已是意料之外的和谐。   段思容也要去学校,她实习已经结束,学校课不多,但还有期末大作业要交,坐了公交车晃晃悠悠回到宿舍,七个人走了六个,只剩一个窝在厚厚被窝里,她熟门熟路走到自己的铺位,拍拍仍旧酣睡的下铺。   “李丛雯同志,太阳晒屁股了。”   被子里露出一张睡眠不足的漂亮脸蛋,眯着眼睛问:“今天不是要下大雪吗?”   “可是现在大晴天!”   “……我还想睡。”   段思容一把把被子掀起来,被窝热气跑光了:“现在你不想了。”   李丛雯哼哼唧唧坐起来:“给我带好吃的了没?”   “罗姨做的牛肉大包子。”   “我马上刷牙!”   段思容和李丛雯是发小儿,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班,大学同校不同专业,还偷偷找学校后勤老师给分到同一间宿舍,搞了个上下铺一起睡四年。   李丛雯匆匆洗漱,拿着包子开吃:“还是热的,心肝儿,你真疼我。”   “是吧,那叫爹。”   “如果你不来那么早我就叫你爹。”   反正她亲爹现在不在燕城,叫一声也无所谓的。   段思容翻开桌上课本,凉凉问:“你不是要背单词吗?”   他们和上一届的学生都有福气,赶上了英语四级考试,段思容去年通过,但李丛雯三战失败,丢了她那当外交官的亲爸爸的脸,被勒令考不过就别想拿零花钱。   李丛雯怕自制力不够,找段思容当监工,承诺得到的赏钱分给她一半。   听见单词李丛雯立刻觉得包子都不香了:“啥时候让外国佬也考一考汉语四级,我免费出题。”   段思容认真道:“那你估计得等几年。”   折腾完毕,两人终于正经的学习时间,宿舍其余人都去图书馆了,她们就用宿舍桌子,李丛雯背单词,段思容赶大作业。   段思容期末大作业是设计十二套不同风格的旗袍,从画图设计到手动赶工都得是她一个人独立完成,迄今为止她刚琢磨出来一半,今天倒是有了灵感,刷刷刷画出一件婉约风的立领旗袍雏形,又修修改改。   前世她也是做服装这块,大学在国内学历史专业,出国学服装设计,毕业后留在国外从喜欢华夏文化的老外和华人口袋里挣钱,旗袍做过不少,但多多少少有改良的细节,现在老师要求保留原汁原味的上海滩风情,而且要求特别严格,对段思容来说是个挑战。   不过,她喜欢挑战。   一气儿忙活到快中午,段思容才停笔起身活动,还做了个拉伸,一抬头看李丛雯正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来,提问单词。”   “……你个监工!”   段思容很严厉的,错一个单词打一下手心,用的是她做衣服用的竹尺,轻飘飘拍一下都疼得厉害,和古代老师的戒尺没差。   李丛雯差点没哭出来:“我说你貌如天仙能放过我不?”   “为了我们的零花钱,不可以。”   有这一口仙气提着,李丛雯总算通过提问,揉着发红的掌心丝丝吹气:“达令,我咋觉得你不是特别高兴啊,就在家两天,谁惹你了?”   这就是铁磁的眼力。   段思容不答反问:“我觉得我表现的很正常啊?”   就是世界观被血洗……而已。   “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看你哥哥嫂子幸福,想结婚了?”   “才不是,大概觉得结婚真不是一件好事,融入一个家庭之前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可能会很难受。”   尽管说的委婉,李丛雯还是懂了,她只在大前天婚礼上见过一对新人,郎才女貌很般配,但有的宾客会好奇段思齐怎么会娶那姑娘,两家差距大,确实会有很多问题。   “你只要不做恶小姑就行了呗。”   李丛雯有个大十二岁的哥哥,她是嫂子牵着手长大的,跟多个妈一样的照顾她,处的极好。   段思容内心幽幽道:可是‘我’已经做了啊。   从她来到世上的那一刻就有命运之神给设计好了一堆债。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   “啥事儿?”   四张晚会门票就在段思容书包里放着,她忘记告诉陶梅玉,是今天晚上几点开始,可她答应大姐要带嫂子去玩。   段思容立刻坐不住了,看看时间,拉着李丛雯下楼找电话亭,先打给查号台找陶梅玉单位的电话,再找人传话。   接通的人是财务科职员,很和气的答应:“她人不在,我一定转告。”   “多谢您。”   两人放心的去吃饭,段思容有四张票,当然得邀请好姐妹去给姐姐捧场。   “到时候鼓掌不要客气,一分钟掌声可以抵一个单词错误机会。”   李丛雯轻哼:“黄世仁不过如此。”   段思容扬起下巴:“你可以叫我段世仁。”   “对了,你那个哥去不去?”   “我哥今早上回部队了啊。”   “不是,干的!”   提到后俩字,李丛雯刻意掩饰不自然的羞涩。   段思容确实还有个干哥哥,也是姐夫傅振恒的亲弟弟傅振谦,当年舒卉云没有母乳,傅振谦早她三个月出生,两家关系好,傅妈妈好心喂她,她就老实不客气的和傅振谦抢奶吃,刚开始人相当不待见她,吃着奶看到她在旁边就要用脚蹬,长大后死不承认干过这事儿。   他们两岁时,段家先回了燕城,傅振谦不舍得妹妹走,非要让段思容留在傅家,他们俩就义结金兰了,但段合安非常有先见之明,不让段思容做傅家干女儿,不然他两个女儿都被傅家拐走,多亏啊!   后来,傅妈妈为了孩子教育也回燕城,两家小孩儿重新玩到一起,傅振谦没忘了段思容,段思毓和傅振恒这对青梅竹马也互相萌生好感。   不过段思容坚决不喊哥哥,才大三个月,尤其傅振谦还有点娃娃脸,喊一声哥哥他就跟占到大便宜似的傻笑!   “欸,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他应该会去。”   段思毓平时多参加部队慰问演出,今年参加歌唱大赛拿了名次,才逐步登上晚会舞台,上次中秋文艺汇演段思容第一次见她上大舞台,在台下鼓掌手都给拍红了。   “要不我问问他,刚好还有一张票。”   李丛雯特上进的建议:“我们吃过饭去找他,刚好去他们学校图书馆逛逛。”   段思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没想明白,李丛雯深怕她想出来了,连哄带吓的喊她到食堂抢火爆单品砂锅小酥肉。   下午奔到燕大,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傅振谦,他学古惑仔,表情拽得很:“嫂子说票都给你了,我正等你请我呢,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段思容比他还拽:“去不去,一句话!”   “去去去,还有时间,先带你们逛逛。”   傅振谦当哥哥很到位,李丛雯也是和他从小一起玩的,带妹妹嘛,吃喝玩乐一条龙妥妥的。   段思容毫不客气的揭穿:“你是不是就想让人羡慕我们俩大美女陪你过家家呢?”   “妹儿,看破不说破。”   傅振谦一手揽一个,在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中走出校门,美的冒泡。   “朋友,友情提示,等你想追女孩的时候,人家第一印象就是你现在的风流史。”   “哈?”   傅振谦立马蔫了,乖乖跟在俩人后面提包,李丛雯看好气又好笑,段思容乐到肚子疼。   三人坐上公交车朝晚会场地出发,还没到下班时间,车里人不多,夕阳灿烂,路边一家音像店超大声放《冬天里的一把火》,段思容随着旋律哼唱,阳光洒在脸上,惬意自在。   不管家里外面,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它。   命运安排?扯淡!   后座的傅振谦盯着她被金色夕阳笼罩的侧脸,手痒痒,不由伸手扯了扯她马尾上的蝴蝶结发带。   段思容气势汹汹的扭头:“你干啥?!”   马尾扫了他一个耳光。   傅振谦捂着脸装无辜:“蝴蝶结歪了,我帮忙呢。”   李丛雯指证:“他就是故意的!”   幸好是在公交车上,两人没打起来。   原本计划的很好,他们最多六点半赶到晚会大楼,和陶梅玉汇合还能去吃个晚饭,可不巧,公交车半路抛锚,又遇上下班高峰,找辆出租车都又堵二十分钟,北方冬天天黑的特别早,还没到晚大楼便已亮起路灯,但阴暗角落处仍漆黑一片。   傅振谦提议:“才七点钟,咱们吃个饭再进去吧?”   李丛雯拍拍他肩膀:“你傻啊,还要找思容嫂子呢。”   “人呢?”   对啊人呢。   附近的路灯不够亮,大冬天的都裹严严实实,段思容实在一眼认不出陶梅玉是哪个,他们仨正抻着脖子找呢,听到后面一声喊。   陶梅玉鼻子冻的通红,脸色发白,艰难笑笑:“容容,你来了。”   段思容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五点半。”   “你同事没转告你?”   陶梅玉不解的摇头:“没有啊。”   前世她也在大楼前等了两个多小时,那时段思容是故意不告诉她时间,现在依然如此。   段思容揉揉鼻尖:“先进去再说吧。”   总觉得要冻到流鼻涕了。   他们刚要转身,就见傅振谦使劲朝后使眼色,激动地什么似的。   “谁啊?”   “我偶像。”   段思容看过去,果然是袁霄承,傅振谦正以他妖孽的履历为目标发奋努力呢,而袁霄承也在看她,身边还跟着长辈。   她甜甜一笑:“小袁哥,好巧。” 第9章   袁霄承仍旧穿的军装,身形俊逸高大,气质如清冽山泉,引得行人侧目。   他微微颔首:“你们都来了。”   段思容继续乖巧:“对啊,我姐给的票,伯母、安安你们也来啦?伯母您身上这件大衣真漂亮!”   是袁霄承身边的两人,一位是风韵犹存的谢蔷菲,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   段家和谢家老人交情很好,段思容这几年不常见到谢蔷菲,热情还是有的。   谢蔷菲不着痕迹的审视小姑娘,目光清澈,笑起来脸颊带俩梨涡,长得很不错嘴也甜,但就是,年纪太小了。   不过举手投足还算落落大方,她笑道:“容容也很好看,这是你嫂子吧?前几天婚礼上见过。”   谢蔷菲身后的女孩儿叫谢安安,她没去参加婚礼,正好奇的打量陶梅玉,现在看,也不怎么样嘛。   段思容如常介绍:“是的,嫂子,这是谢家伯母,小袁哥的妈妈,那位是谢安安,谢伯母的娘家侄女。”   她和谢安安同岁,也是从小认识,前两年谢安安喜欢段思齐,和她热乎的很,但打从段思齐订婚,就再没找过她,   陶梅玉也跟着喊了一句谢伯母。   李丛雯和这位不熟,当个听众,傅振谦期期艾艾的想和偶像搭话,又不敢冒犯的犹豫着,倒把谢蔷菲逗笑了。   “咱们别在外面站着,快进去吧。”   一群年轻人里有位长辈当然是谢蔷菲走在前面,她穿了高跟鞋,抬脚上台阶,却出乎意料的一滑。   陶梅玉猛然想到该提醒什么,可再开口也晚了。   后面跟着的人都没预料到这意外,本该走在她身后的袁霄承不知怎么落后一步,神思不属。   谢蔷菲就这么直直向后倒去,差点触地的时候是陶梅玉伸手接住了她,段思容和傅振谦搭手,一下给人扶起来。   “伯母,您怎么样?”   “姑姑!”   袁霄承也回过神:“妈,没事吧?”   谢蔷菲吓了一跳,惊惶未定的拍拍胸口:“我没事。”   众人再看台阶之上,上面有一片透明的反光,仔细观察发现不知是谁在上面泼了一滩水,天冷结冰,刚好让谢蔷菲踩上。   谢安安嘟囔:“谁这么缺德啊?”   陶梅玉陡然耳根发热,前世她在大楼门口等了许久,来的也是这些人,像刚才那样进入大楼,因为精神不好,她听到提议便第一个迈步,踩在冰上的人是她,摔了一跤不说,还有诸多嘲笑。   现在,这块冰依然存在,而踩上的人是前世对她和颜悦色的谢蔷菲,却是段思容未来的婆婆。   谢蔷菲看向最先出手的陶梅玉,诚心诚意的笑着道谢:“梅玉是吧?刚才真是多亏了你,呀,你这手上是不是擦破皮了?”   陶梅玉一愣,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一点油皮,没事的。”   “让我看看,不行咱去诊所擦点药,别伤着你。”   谢蔷菲不由分说的抓过她右手,先是被冰凉的温度惊了一下,仔细看手心靠下的小鱼际确实擦破皮,手上还沾着泥沙粒子。   “骨头疼不疼?”   陶梅玉瞥一眼段思容神色,恳切的摇头:“伯母我没事,外面冷,我们别在这儿耽搁了。”   也是,还有人往里进呢,堵在门口不好。   但经此一事,谢蔷菲对陶梅玉热情多了,尤其在凑近看清她面容,竟然愣了一下,拉着陶梅玉的手往里走。   还不忘温柔的叮嘱:“你虽然年轻,但还是不能大意,冬天要多穿点,晚上出来太冷了。”   “我知道了,谢谢伯母关心。”   段思容不太愉快的捏捏冰凉鼻尖,想打喷嚏。   也许这就是缘分?原文里,谢蔷菲作为一个正常性格的婆婆,不满意‘段思容’的坏脾气,反而对陶梅玉另眼相看,就因为今晚陶梅玉扶她一把。   她居然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袁霄承走在段思容旁边,将她神色尽收眼底,目光也变得晦暗不明。   段思容垂下手准备抄兜取暖,结果打到身边人的手:“小袁哥?没撞到你吧?”   表情有点奇怪,看什么?没见过恶毒女配啊?   他语气温和:“没事,走吧。”   到了观众席,早早来到给妻子捧场的傅振恒正朝入口张望,见到人就忙招手。   “谢伯母。”   “振恒。”   简单招呼过,双方落座。   刚好是前后排,谢家三人坐在前面,他们五个小辈坐后面,段思容和陶梅玉挨着,左手边是李丛雯,再左边是傅家兄弟。   陶梅玉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喷嚏,及时用手帕遮住,没有影响别人。   谢蔷菲回头看:“感冒了?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诊所看医生,不要硬撑。”   “没有,伯母,就是一冷一热的缘故,我真没事。”   “那就好,对了,你在哪儿上班的?你们怎么过来的,和容容一起?”   陶梅玉自然地回答:“我今天回去上班,从单位过来的。”   两人闲聊了起来,谢蔷菲本就是和气,现在更显得可亲。   可一旁的谢安安撇撇嘴,忽然幸灾乐祸的戳穿:“我看你是真感冒了!段思容他们刚过来,你从单位过来就一直等她呢吧?”   陶梅玉笑容一僵,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容容有打电话通知我时间,我没在,可能接电话的同事忘了转告我。”   她根据段思容说的那句话描补了所有内容,不管真假,他们现在是一家同气连枝,最重要是保住小姑子的面子,如果因为这件事让袁霄承的家人不满意段思容,阻碍他们的婚事,婆婆一定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谢蔷菲讶异的看着俩人,笑笑没说话。   段思容只当没看到,戳戳前面的人:“安安,你早看到我了也不喊我,亏你以前还天天找我玩呢,现在是不是找到别的好朋友要抛弃我啊”   笑话,问心无愧,干什么心虚呢?   直接将话题扯开。   谢安安表情变得不自然:“我也是刚到,随口猜的。”   说完便坐正身体看前方,先前巴着段思容,也没见她在舒卉云面前给说句好话,更别说撮合自己和段思齐,家里有头有脸的,她还哄着段思容做什么?   李丛雯痛心疾首的小声控诉:“段思容!你瞒着我在外面找朋友!我心好痛,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心肝儿吗?”   恰好是前排能听到的音量,谢安安脸色更差,当初围在段思容身边时,她就知道比不过李丛雯。   段思容临危不乱:“或许,你听说过七窍玲珑心?”   “你变了!段思容你好狠的心!”   傅振谦大方地表示:“雯妹妹,到哥哥这儿来,我给你遮风挡雨!”   李丛雯耳朵一热,表面嫌弃极了:“你才是真正的花心大萝卜,走开走开!”   俩人一唱一和给段思容圆了场,连陶梅玉的事儿也没人提,哼,谢安安摆什么高姿态!   段思容眨眨眼,悄悄给个飞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观一切的傅振恒微微蹙眉,他是姐夫也以长兄自居,负责盯着这帮小的,可再看陶梅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素来的行事作风告诉他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索性按在心里。   前排,袁霄承面无表情的将斜视目光移向舞台中央,沉默的厉害。   他这样惯了,旁人也觉得正常,但旁边的谢安安几次打量,终于找机会凑过来说话。   “哥,你看段思容什么态度,对我不好就算了,也不把姑姑放在眼里,我觉得她对你根本没意思。”   她倒是想起来了,段思容和袁霄承有娃娃亲,现在风水轮流转,她才是未来小姑子。   “嗯。”   谢安安呆住:“就,嗯?”   不表示点什么吗?   袁霄承没有反应,坐在那儿脊背挺的笔直,仿佛台上有领导讲话。   谢安安也不敢多说,她和这表哥一个屋檐下长大,可真的不算熟悉。   晚会终于开场,主持人上台串词,节目一个接一个的上,欢声笑语不断,轮到段思毓上台,这片儿掌声格外热烈。   段思毓表现出彩,音准把握的极好,四个人手心都通红,傅振恒恋恋不舍的望着台上妻子,满是爱慕。   段思容遗憾的说:“要是能拍照就好了。”   傅振谦神秘的指指自家大哥:“他肯定带了,待会儿我们去后台合影。”   “好嘞,嫂子去吗?”   段思容扭头问身旁的陶梅玉。   猛然对上她的眼睛,陶梅玉有些回不过神:“好啊,我还没和大姐拍过照片呢。”   晚会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思考段思容那些话的意思,前世段思容乐意让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女人做嫂子,故意带谢安安到家里来给她添堵,撮合他俩,可现在看,她们俩不一起玩了?   是段思容发现她的异常,所以故意说给她听?这样还能撇清关系,将来好嫁给袁霄承?毕竟谢家根本不同意谢安安喜欢段思齐,就算谢安安恼了,也完全威胁不到段思容。   ……   合影,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竟然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从后台出来,时间不早了,段思毓和傅振恒顺道送陶梅玉回段家,段思容打算尽快完成大作业,所以和李丛雯回学校,傅振谦作为护花使者,负责送她们到宿舍楼下。   傅振恒不放心的唠叨:“小谦,把人送到你再走,别偷懒。”   “知道了,哥。”   结果到了大楼门外,却看到袁霄承正站那儿等着,手上夹着一支在燃的香烟,在冷风里一明一灭闪着红光。   段思容脱口而出:“小袁哥,你怎么没走啊?”   “我妈让我送你们,车在外面,走吧。”   段思毓满意的笑:“小袁,你送他们仨小的去学校就行。”   说着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多好的机会,要把握住啊!   “梅玉,走走走,咱们回家,冻死了!”   段思毓主动拉住陶梅玉的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向前走,傅振恒含笑跟在后面。   段思容对这个场景没什么反应,而是歪头看向袁霄承,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香烟,记忆里这人从不抽烟,今天捏着烟,是在为什么事为难吗?   上车之前,袁霄承将烟掐灭扔到垃圾桶,但周身仍缭绕着淡淡尼古丁味道,最后一个坐到驾驶座。   前座俩人,后座俩人。   傅振谦坐到偶像开的车,激动的不行,又怕冒犯人家,谨慎小心的人想问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李丛雯憋着笑,段思容存了一肚子坏水儿。   “谦谦,你不想问问你偶像考博士难不难吗?”   傅振谦差点炸了:“我还没读研究生,闭嘴!”   怎么会有这种爱拆台的妹妹!   恰好到路口红灯停车,袁霄承向后看来:“我最近在家,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跟思容要我外公家的号码。”   “谢谢承哥!”   车往前开,傅振谦忽然觉出不对来,悄悄问:“为什么要问思容啊?”   他们关系有那么好?而且段思容居然没有借机勒索他?   李丛雯打个哈欠,随口答:“他们俩娃娃亲要谈婚论嫁了啊,直接给你你记得住吗?”   傅振谦怔住:“啊?”   娃娃亲不是玩笑话吗? 第10章   车子先停在燕大,把傅振谦放下,再到艺术学院。   李丛雯很上道,下车后看段思容把副驾驶车门打开她又给按上。   “我去传达室等你。”   说着一溜儿烟跑走。   段思容喊不及,只能坐在副驾驶,扭头看袁霄承,他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尊雕像,好像在看黑漆漆的前方路况,又好像是在发呆,但存在感十足。   “小袁哥?”   破天荒的要送她们就算了,关键谢蔷菲走的时候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关怀的意思,难道她冷面热心?   袁霄承回过神:“期末作业和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段思容:“……还不错。”   夜色漫漫,他们俩坐在车里都讨论学习?是要检查成绩,看配不配得上妖孽学霸吗?   袁霄承双手握着方向盘,又改成十指交握,车里光线很暗,只有外面尚未熄灭的前灯提供浅淡照明,他扭头,漆黑的眸子里有些微亮光,看起来镇定无比。   “你对我们的事怎么看?”   段思容整个人都精神了,是吓的,她以为袁霄承是奉母命送人,顶多适当的表达关心,然后回家交代任务。   “怎么、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袁霄承声音沉缓又认真:“长辈们商量了一段时间,说是看我们的意思,我一直单身,也到该考虑婚姻大事的年纪,我对这件事没有意见,不过……意愿、时间,你来做主。”   意思是是否愿意结婚,以及结婚的时间全部由段思容最终决定。   直奔主题,是不拖泥带水的军人作风,袁霄承虽然是做研究的文职,但似乎也完美传承了这一硬汉品质。   段思容吐槽个不停,她也不想的,主要是忍不住。   先前家里提他们两个婚事,段思容根本没放在心上,那时候袁霄承不知道在哪里执行研究任务,真人不在眼前,没有真实感,现在真的要谈婚论嫁,不怂才怪。   车里的热气一点点散去,外面寒意透过丝丝缕缕的缝隙传到里面,段思容觉得冻的有点发抖,时间过超慢。   “你想好了?”   她问的非常郑重,眼睛里有亮晶晶、一闪一闪的东西。   袁霄承凝视着她,桃花眼里浮上淡淡笑意:“不想好就来打扰你,岂不是很过分?”   段思容抬手捋了捋耳边碎发,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又被冷风吹,她现在形象一定不怎么样,垂眸盯着他修长的双手,说话声音很小。   “我也没有意见的,但是——”   她拉长了这个转折。   袁霄承耐心等着:“你说。”   “——我有点怕,我不知道结婚后会变成什么样、该怎么办。”   段思容绕着手指,语气忐忑不安,就像一头迷茫的小鹿,无辜的很。   不过,每当犯错需要求饶装傻,她也是这么糊弄父母兄姐。   袁霄承眸底滑过一抹暗光,语气温和如常:“和你现在的日子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如果你觉得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就告诉我,我们和平解决。”   段思容知他一言九鼎,仍是迟疑的问:“真的?”   能过过,不行就离?   “当然。”   “那,拉钩。”   袁霄承愣了一下,看她细细的小拇指停在眼前,也学着伸出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段思容轻松了一些:“今天不会谈结婚的事了吧?”   袁霄承失笑:“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晚上不能把车开进校园,从校门口到宿舍还有一段距离。   “不用,我去传达室找丛雯就行。”   阻止没成功,袁霄承还是从另一边的驾驶座下来,陪段思容走到传达室。   “到了,你回吧。”   晚间冷风呼呼的吹,段思容只觉头发被吹的乱糟糟,忽然有只手伸过来,轻轻拍拍她脑袋,手心温暖,   抬头看去,他笑了笑:“路上小心。”   “你也是。”   袁霄承大踏步往外走,挺拔的背影很快裹入夜色中,等到车灯也消失在黑幕中,李丛雯冻到缩着脖子来喊她。   “看什么呢?”   “没,你吃的什么?”   李丛雯特开心的说:“传达室大爷给的炒花生,你不饿么?我今晚上饿坏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提,段思容想起他们晚饭都没吃,当即决定回宿舍泡方便面吃。   “你们俩说啥呢能透露不?”   “没啥,就是口头订婚了。”   李丛雯悲愤的喝了一大口冷风:“你是不是想呛死我?”   “喝点西北风增加饱腹感。”   为表公平,段思容不小心也喝了一口,好在在喝饱之前手拉手跑回了宿舍。   ……   车子走在漆黑夜色中,开了窗,袁霄承静静听着呼呼风声,仿佛那些寒意不是打在他身上。   在路口拐个弯,进入大院,停在谢家门口。   袁霄承拿了钥匙往家走,进门才发现客厅仍旧亮着邓,谢蔷菲就坐在沙发上打盹,被他回来的动静惊醒,迷茫了一瞬间,便恢复冷静。   “你去哪儿了?”   谢蔷菲自己听着像是追责教训的语气,又放轻声音:“大晚上的,把我和安安送到家你就走了,你外婆睡前还问起你呢,跑哪儿去了。”   他们提前从晚会离开,一路上就她和谢安安讨论节目,袁霄承一句话也没说,到家只留下一句出去一趟,到现在才回来。   “和思容谈些事情,您怎么没回去?”   袁霄承的表情再自然不过,随手摘了军帽,放到桌上。   谢蔷菲忍不住蹙眉:“你就认准她了?”   “您觉得她哪里不好?”   家世相当、学历匹配,知根知底,这些谢蔷菲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就是……   她坚持先前的想法:“她年纪太小,为人处世都不够成熟,我怕她容易和你吵架,你工作那么重,我想有个人好好照顾你,回家是要休息的。”   袁霄承啼笑皆非的打断:“妈,这话您一连提了好几次,只是我十四岁离开燕城到乡下不也好好的活了两年多,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再不济还可以请保姆料理琐事,我的工资承担这些不是问题,您怎么在意这种小事?”   谢蔷菲语塞,提起来的那口气又被堵了回来。   “这不是小事。”   她强调了一遍,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匆匆拿了提包,准备回家。   袁霄承拿起军帽戴上:“我送您。”   从这边到另一处大院,不过十分钟,车子停在楼下,谢蔷菲下车时犹豫了,抬眸却见袁霄承坐在驾驶座,掠过她的目光平淡如水,关掉车门时只能从车窗看到他模糊的侧脸。   “您上去吧。”   “好。”   谢蔷菲没敢去看车子如何开出大院,头也不回的走入单元楼。   更深露重。   袁霄承回到房间,留了书桌的台灯亮着,解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他坐在桌前,对着一沓空白稿纸,无处下手。   良久过后,他放下钢笔,和衣躺在床上。   稿纸标题只有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段思容。   ……   “阿嚏——”   段思容又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耳朵痒痒有人在背后数叨她,昨晚回宿舍吃完泡面蒙头就睡,结果早上起来头重脚轻,嗓子干得差点冒烟,无数经验告诉她,这是不知道为什么感冒了。   难不成是被袁霄承吓的?得索赔。   李丛雯打趣:“你该不会是要订婚了太高兴,所以一晚上没睡着干脆偷偷出去跑了一圈吧?”   段思容瓮声瓮气道:“锻炼的事我肯定得拉着你一起去。”   感冒肯定不想再做大作业了,李丛雯段思容到医院挨了一针退烧,又给她送到家,在段家蹭了一顿饭才走。   她一走,段思容干脆不顾形象的瘫在沙发上,浑身没力气,动都不想动。   罗姨心疼的不行:“你从小一感冒就难受的厉害,这才刚到冬天,以后得小心点,知道不?”   “我也不想的嘛。”   罗姨进进出出给段思容翻找棉衣,加厚的羽绒服、保暖裤统统备上,好让她回校时带回去。   “罗姨,我姐给我买的健美裤是不是晒干了,那个也要带上。”   “那个冷不冷?会透风的吧?”   段思容摸摸鼻子:“可是它好看。”   罗姨无奈,只得给她叠好。   这边正忙活呢,舒卉云下班回来了,见这阵仗问清楚原因就笑着让罗姨停手。   “乖女儿,听话,年前这段呢你就住在家里,从学校到咱家那么远,总是跑来跑去怎么受得了?”   段思容揣着明白装糊涂:“妈,你不让我上学了?”   舒卉云噗嗤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没课了么,作业在家写也一样,刚好小袁最近在家休假,你们离得近还能常常见面。”   她可全心全意为姑娘着想呢,嫁个军人有好处也有缺点,夫妻必定聚少离多,好在袁霄承不用去别处驻地,将来两人相处的时间更多些。   他们想让段思容尽快订婚,是因为不愿意错过袁霄承这个好女婿人选,可也清楚两人这几年交集不多,现在要订婚了,小两口多相处磨合一段总是好的。   “你们俩怎么说的?都说什么了?也不和妈商量就这么答应了?小袁他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你这落一场感冒也不算亏,是吧?”   段思容幽幽问:“妈,我这盆水还没泼出去呢,你就开始说风凉话了?”   她一脸我要开始闹了的架势。   舒卉云憋着笑,连忙哄:“是妈妈不对,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舍得你嫁出去那么早,肯定要多留你两年的,就是你爸爸也不答应!”   “真的?”   “……当然了,咱也得考虑一下小袁那边,折中选择,是不是?”   段思容撇撇嘴,很不满意。   舒卉云搂着她轻轻拍她后背,好让她舒服点,两个女儿都嫁在眼前,随时都能照顾到,哪个都不能欺负她的宝贝,不然她是真的舍不得。   母女说话间,陶梅玉下班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网兜雪梨,脸颊冻得通红,显得眼睛明亮。   “妈,我去熬点川贝梨汤吧,容容可以喝这个吗?”   舒卉云神色和蔼许多:“多放冰糖,让罗姐做吧。”   “我给罗姨帮忙快一些。”   舒卉云没再阻止,低头对上闺女微微惊讶的目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段思容乐了。 第11章   冬季干燥多风,川贝雪梨汤润肺止咳,段家每人一碗,段合安不爱吃甜,将他那碗留给段思容。   “都是二十一岁的人了,以后别那么毛躁,天冷就多穿两件衣服,稳重一些,明天我约了小袁过来吃饭,你可别再犯浑。”   段合安难得唠叨,重点在后半句。   段思容差点呛着:“你请他吃饭干什么?”   老父亲无奈:“你这丫头,他要当咱们家女婿,不请他请谁?”   “你们真是积极。”   “难不成还要指望你?”   段思容乖乖低头喝汤,舒卉云看的好笑,看着女儿透粉的脸颊,从谈论订婚到现在才露出一点点羞意,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   陶梅玉动手盛一碗汤给到舒卉云,小心翼翼的加入对话:“妈,容容这么早就要订婚了?”   舒卉云淡淡嗯一声,又道:“咱们家女儿巴巴过去像什么样子,我觉得容容说的没错,就不能那么积极。”   段合安没好气道:“我又不傻,是刚才下班碰见小袁,他说要过来拜访的,又正好是容容生日,我觉得这不挺好么?”   他说完笑着招呼:“小陶别忙了,我习惯自己盛汤,你先好好吃饭,容容和小袁的婚事还早呢,先定下来,大家都放心。”   陶梅玉忍下喉间痒意,微笑着赞同:“是,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段思容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看了看她,恍然大悟,原来川贝梨汤是这个原因。   这边,舒卉云如梦初醒:“哎哟,这几天忙得差点给忘了!明天是容容生日!”   段思容嘴巴已经可以挂八个油瓶了。   “容容,你想要啥,妈都给你买,这阵子忙着你哥婚礼,差点忘了这回事,我肯定好好补偿你,行不行小乖乖?”   段合安老神在在的表示:“容容,爸可没忘,不过我工资都交给你妈了,该怎么办,你肯定心里清楚。”   陶梅玉迟疑的表示:“我不知道明天是容容生日。”   前世,这几天她回娘家住着,回来就听说段思容和袁霄承订婚的事,更不知段思容生日时发生过什么。   段思容托着下巴,开始卖乖:“算了,我今年过生日不收礼物,不然让袁霄承知道了好像在跟他要礼物,但是我明天想吃涮羊肉。”   “可以考虑。”   可是用涮羊肉招待客人,不大方便。   段思容耸耸肩,不管,就要吃涮羊肉,简单方便容易准备。   段合安和舒卉云是舍不得在生日这天委屈闺女的人,当即打了电话,定了明天早上的新鲜羊肉、羊骨,由罗姨早早炖起来,到晚上吃味道正好。   “这样行了吧?”   “爸你真好!”   “那你妈呢?”   “妈妈您最棒!”   反正老爸不会和妈妈争抢第一。   段思容饭后还是不舒服,回小卧室趴在床上看杂志,过一会儿听见敲门声,轻轻的,很怕打扰她似的。   “嫂子?进来吧。”   段思容仍旧趴在床上,神色随意轻松,看起来很好说话。   陶梅玉递过来一双粉色针织手套:“这是我亲手织的,还没戴过,你生日我没准备东西,思齐也不在不能给你、咳咳、庆祝,这手套你戴着玩吧。”   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好。”   段思容没道谢,而是坐起身,一本正经的问:“你今天上班有问出昨天是谁接了我打的那通电话吗?”   陶梅玉顿了一下,歉意摇头:“没有。”   问了同事,但昨天接了好几个电话,关系最好的闺蜜兼同事说是看到在他们科工作、院长的女儿在中午左右接过电话,往常,那人仗着身份占同事便宜是常事,还见过段思齐,知晓他们结婚的消息,找她对峙自然没有答案。   “那算了。”   段思容也记不清楚可能给陶梅玉使绊子的人是谁,那么多年过去,她能意识身在坑中已经是记忆的奇迹。   “好,你休息吧。”   陶梅玉轻手轻脚带上门,为这次的平静长长松口气,前世她吹了冷风没感冒,故意戏弄她的段思容却重感冒,又在婆婆面前挑拨,她少不掉一番责难,抹泪回娘家住,当晚发烧咳嗽,吃了一次感冒药,那时她不知道已经怀孕,后来婆婆记起这件事,责怪她不小心。   吃药对胎儿不好,幸运的是孩子很健康。   现在段思容有些不一样,但她无暇顾及,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好在她昨晚特意穿的厚实,又躲在背风的地方等人,感冒并不严重,雪梨汤就能压住不适。   ……   小卧室里,段思容发呆半晌,而后一头倒在柔软被褥里。   陶梅玉有前世记忆,痛苦一生的部分根源在段思容这个恶毒小姑子,对她、对段家人防备心极重,一切克制都在为未来做准备。   同样的,段思容投鼠忌器,前世有过俩鸡贼嫂子,现在也不会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提示陶梅玉,眼下这层和平比纸还要脆弱,让事情自然而然的过度,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陶梅玉是气运加身的女主,总能转危为安,再说这玄之又玄的命运好似真的存在,原文里的事,总要阴差阳错的发生,力证她这个恶毒女配的存在感。   明天……   就看涮羊肉的了。   一大早,段思容吃感冒药困得起不来床。   舒卉云就奔到她床边交代:“容容,这是二百块钱,你看要不要去买套衣服,回来就乖乖呆在家里别出去了,知道不?”   “……好。”   起床后,连罗姨都想帮她打扮。   段思容贯彻到底:“罗姨,你陪我去趟百货大楼吧?”   “好!去买新衣裳啊?”   是也不是,段思容就奔到成衣柜台提了段思毓给她买的那件大衣,款式好看大方,经典驼色,连大小都刚好合适。   罗姨纳闷:“这就走了?”   她眼睛还望着化妆品柜台,花里胡哨的宣传单上有进口口红的字样。   段思容被拉到那儿买了一支口红,回家彻底瘫倒,到下午才勉强有精神,还是段思毓回娘家来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简单粗暴塞一百块钱当生日礼物,开始折腾。   “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爱睡呢,小时候就是这样,躺哪儿都能睡着,快起来洗洗脸,我给你化个妆。”   “姐,为什么还要化妆?有那么重要吗?”   段思毓不由分说的拉她去洗脸:“怎么不重要?男人都看脸知不知道?”   段思容含蓄提示:“我们不是相亲,是计划订婚。”   早过了挑剔容貌的阶段。   “……那也得拾掇好看点!别啰嗦!”   段思容不情不愿的重新洗一遍脸,还得听段思毓问八卦。   “咱妈和你嫂子没吵架吧?她答应我答应的挺好,我还真怕她脾气上来了又反悔。”   “目前没有。”   段思毓暂且放心,她妈脾气确实算不上顶好,护犊子又别扭,主动示好是不可能的,但吃软不吃硬,如果弟媳妇主动讨好,嘴甜贴心一些,最好能生个孩子,基本就能把她妈摆平了。   “唉,容容现在就你拖后腿了,你怎么这个关头感冒呢?流鼻涕不?提前擦干净哦,不然有损形象。”   段思容有气无力:“你真是我亲姐。”   “那当然,坐好。”   段思毓登台都要化妆,掌握着潮流前沿最受欢迎的样式,蜜粉描眉打口红,段思容是标准的柳叶眉,只需要修理周边细小绒毛就能画的很好看,但得一根一根用镊子夹掉。   逮了三四根,段思容痛的眼泪汪汪。   “姐,你放过我好不?你和姐夫见面也没这么隆重啊?袁霄承他值当我付出这么多吗?”   “这不一样——”   段思容从她臂弯下钻出去往客厅跑:“你不能双重标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看了!”   推门进来的俩人刚好听到这话,同时顿了一下。   傅振恒看看准连襟,忍笑提醒:“容容,和你姐忙什么呢?”   段思容脸不红心不跳的控诉:“姐夫哥,你媳妇要谋杀亲妹,快管管吧!”   “咳,我知道了,你别激动,先把霄承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袁霄承倒真是上门做客的架势,左手提的水果零食,右手是一箱饮料,段思容极其自然的走上前。   袁霄承避开:“有点重,我来放。”   “那,先放在客厅吧。”   追出来的段思毓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能当着准妹夫的面把段思容拉回去化妆,双方开始客套。   段思容偷偷抓了个奶糖,吃了感冒药嘴里没味道,怎么都不舒服,奶糖块含在口中时不时暴露行迹,腮帮子轮流鼓起来。   袁霄承瞥见她稚气十足的动作,淡定自若,没有表露出介意,更没有嫌弃。   段思毓时刻观察他的反应,见此,稍微有那么点满意。   就算是要订婚了,妹夫还是得接受考察。   接近下班时间,段合安、舒卉云以及陶梅玉陆续回来,除了段思齐不在,主客刚好坐满一桌,中间围着涮羊肉的铜炉子。   袁霄承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段合安状似无奈的解释:“容容这丫头想吃涮羊肉,我记得你也吃这个,刚好有新鲜羊肉,要是不和胃口,我再让罗姐准备别的。”   袁霄承笑笑:“段叔,不麻烦,这个就很好了。”   罗姨喜滋滋的说:“厨房还有羊肉汤和锅盔,待会儿可以吃羊肉泡馍。”   段思容眉头一跳,专心对付眼前鲜美的羊肉,计划吃完便火速离开餐桌,但老话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吃到一半,老爸发话:“容容,去帮忙端羊肉汤。”   段合安觉得有必要让女儿装乖表现一下下,又觉得涮羊肉这主意真好,免得暴露他闺女不会做饭的事实。   段思容脸上刚露出一点不情愿,陶梅玉起身说:“我去吧。”   舒卉云发话了:“容容也去。”   并且暗示性的使眼色。   如果段思容不去,等袁霄承走了肯定有一顿数叨。   “好。”   袁霄承原本要起身,但被段合安按住:“你是客人,不能劳烦你动手,容容这丫头,就是娇气了点,又是家里最小的,我们都舍不得她受委屈……”   满满都是老丈人的忧虑。   袁霄承目光一凛,认真的保证:“段叔,我明白,我不会让思容受委屈。”   段合安高兴准女婿的直接,端起酒杯:“那就好,我信你的为人,来,咱爷儿俩喝一个。”   “好。”   袁霄承快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段合安和傅振恒看愣了。   “段叔,我——”   袁霄承还没说完,猛地起身往厨房而去。   厨房   “——你先出去吧,汤我来端。”   段思容语气有些急躁。   陶梅玉手里只有一碟凉菜,下意识的说:“我还可以端一碗汤,没事的。”   “我说让你——”   段思容斥责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厨房角落里猛地窜出来一只大老鼠从她脚面爬过,瞬间,满身鸡皮疙瘩窜起:“啊——”   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从手中跌落,倾倒方向是段思容白皙的手背。 第12章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伸手箍住她的腰,向后拽了一把,将将躲过滚烫的汤。   浓白羊肉汤洒下来,有一半泼在段思容腰间衣服上,但有个巴掌大的地方是干净的,是袁霄承拿开了手,他手背不可避免的被热汤泼到。   地上那只老鼠不知窜到了哪里。   段思容回过神,顾不得身上的狼藉:“你的手!”   旁边就是厨房水池,袁霄承将她瞬间的神情揽入眸底,不急不慢的点头,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到下面冲水。   这番变故惊到客厅里的人,争相过来查看情况,偏偏狼狈不堪的是今天俩主角。   “怎么回事?碗太烫了吗?”   罗姨负责盛汤,下意识解释:“不是,容容和小陶争着端这碗,可能手滑了?”   她没正对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陶梅玉面色僵硬,讪讪的:“我……”没有争,只是好意而已。   “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从我脚上爬过去,吓一跳,手滑了。”   段思容解释的语气不是很高兴,对上袁霄承看过来的目光,歉意道:“刚好小袁哥过来把我拉开,我没事。”   舒卉云扫了陶梅玉一眼,绷紧脸色吩咐:“容容先去换一身衣服,老段拿一件你衣服给小袁换上。”   罗姨不用吩咐,忙把地面的脏东西给打扫干净。   “小袁,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一直冲水你会感冒。”   “云姨,我没事,冲一冲应该不会起水泡,皮厚没关系,你们先去坐着吧。”   这还怎么坐回去?午饭都没法儿吃了。   段思毓示意陶梅玉先出去来,看她惴惴不安的,也不好指责什么,只是低声交代:“今天这顿饭是为容容和小袁,你不必做什么,妈又没想让你当保姆。”   这个弟妹,不大机灵。   陶梅玉心中一跳:“我是看容容不舒服,才……”   而且刚才段思容明显不情愿来厨房,如果她一动不动,也不合适,婆婆和小姑子都不像前世那般行事,她反而束手束脚,这感觉很不好。   “哎。”   段思毓最后拍拍陶梅玉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傅振恒给袁霄承拿来了冰块,戏谑道:“我本来羡慕你顺利过关轻松娶到容容,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他当年为了让老岳父高抬贵手,不知道多小心呢。   袁霄承淡笑,随意道:“那以后还需要姐夫哥多多指点,段叔现在对我客气而已。”   手背被烫过的部分开始泛红,却仿佛一点痛感都没有。   “行,够上道。”   傅振恒答应了又觉得不对,这还没结婚呢,就跟着段思容乱喊姐夫哥,可真是。   “看不出来啊……”   小卧室   段思容重新挑一套衣服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捧着下巴发呆。   原文里的这天也是这些人,段家准备了一桌子菜,还有‘段思容’亲手做的一道,段合安想显摆闺女的厨艺,压轴菜最后才端上来。   但等到‘段思容’去到厨房盛菜才发现菜不小心烧糊锅了,旁边还站着来帮忙的陶梅玉和罗姨,她嫌丢人,盛出来让陶梅玉把菜端上餐桌,但在陶梅玉接过的时候故意使坏提前松手。   陶梅玉前两天才被‘段思容’摆了一道,在冷风里冻了两个多小时,早就有所准备,在盘子掉地之前险险接住,又把盘子塞回小姑子手里,盘底热度烫的‘段思容’直接给盘子扔到地上,那盘菜彻底报废。   这一幕被大姐段思毓看的清清楚楚。   ‘段思容’不甘心在袁霄承面前丢脸,硬是将黑锅塞给陶梅玉,污蔑菜是因为她才掉到地上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霄承对未婚妻的品行心存疑虑,但身为后辈,不好表露出来,段合安夫妻对‘段思容’的斥责雷声大雨点小,也为婚事能顺利进行。   陶梅玉认清小姑子的无理取闹和公婆的偏心,段思毓也因此对陶梅玉产生同情,怀疑妹妹是不是被宠坏了。   段思容想,干脆避免掉做菜的部分,不进厨房就不会有误会发生了,奇怪的磁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可谁能想到家里会冒出来一只老鼠呢?   “那只老鼠去哪儿了?罗姐,你平时在家见过老鼠没?”   罗姨也不安:“没有啊,咱家里干干净净从来没招过老鼠啊。”   舒卉云没心情吃饭,招呼一家子找那老鼠,最后围追堵截之下成功逮到,送它去见佛祖。   段思容换好衣服出来,袁霄承还在厨房冲冷水,这是和原文出入很大的地方,竟然是他来救了她。   “容容,把你爸这件衣裳给小袁送去。”   “喔。”   厨房水流声不断,袁霄承直直站在那儿,灯光自上而下倾泻,几乎将他包裹其中,让段思容莫名想起当年在竹林里看到他仰头看天空的模样。   “谢谢你啊,小袁哥。”   袁霄承看过来,漆黑眸子里冷静平和:“不用客气。”   “你要现在换上衣服吗?”   羊肉汤虽然好喝,但周身都是这个味道,一般人肯定受不住,问题是袁霄承一手在水里泡着不能拿开,段思容又恍惚记得他有一点洁癖。   袁霄承动了动眉:“待会儿拿出来再换吧。”   大概过了半小时,期间段家人轮流过来查看情况,终于见到手从水龙头下拿出来,没见起水泡,仍旧是一片红,才小心的脱了外套换上另一件,毛衣袖口也有浸湿,袁霄承用纸巾擦过就算。   又抹上烫伤膏,总算归于平静,但饭菜也没了热气。   罗姨重新热了饭菜,又炒俩菜,大家坐下吃的潦草。   段合安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问:“刚才小袁想跟着去厨房,是不是看到老鼠了,容容最怕这些小东西,胆子小又不禁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袁霄承顺势道:“段叔太客气了。”   段思容心底那点不解烟消云散,总要发生些不一样的事情给她信心嘛。   一直沉默的陶梅玉再次抬头打量他一眼,前世袁霄承和段思容感情并不好,两人只不过是家族联姻而已……   有吃饭的小插曲,晚饭结束时时间不早了。   “容容,去送送小袁。”   “好。”   袁霄承提着脏掉的外套走在前面,段思容跟出去看到楼梯间黑漆漆一片,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走路无声无息还能夜间视物。   “咳。”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袁霄承咳嗽一声,声控灯亮了。   回身关了家门,两人并肩下楼,离得近了还能闻到羊肉汤味儿,段思容皱了皱鼻子,她今年都不想喝、不对,连羊肉都不想吃。   “你衣服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   声音里有点懊恼。   袁霄承不解:“怎么?”   段思容歪头:“再给买一件你介意不?”   看,这就是知根知底的好处,了解最起码的品行,她可想象不出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走入家庭是什么情形。   “不用,你的零花钱留着买糖吃吧。”   “好吧。”   一路轻松到单元门口,袁霄承停下:“你回吗?”   段思容耸耸肩:“到外面走一会儿吧,现在回去没有送客的诚意呀。”   他没再反驳。   今夜的风不大,天空上还挂着一盏月亮,大院里很安全,晚上也没多少人出来溜达,他们慢悠悠走着,段思容从前不喜欢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呆在外面,但身边多个看衣着打扮就安全感十足的人,也有了心情欣赏月色。   是袁霄承先提起正事。   “如果你没意见,那么很快,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会定下来。”   段思容点点头,又意识到这样不妥,出声答:“好啊。”   袁霄承抬头看看星空,声音听着有些缥缈:“思容,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嗯?”   她听错了吗?   以段思容这些年对他的了解和猜测,袁霄承是一个有主意有目标的人,而且他自己就能朝既定目标全力以赴,外人的评价他并不放在心上,同样的,他也不会关心同龄人的选择。   现在怎么会关心她的就业问题?也许是因为要订婚了,礼貌性关心,避免将来拖他后腿?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肯定和专业相关,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吃哪碗饭了。”   袁霄承颔首,眸子里依旧平静:“好,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是给她许诺,还未订婚,就多了一座靠山。   段思容当然懂这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但仔细想,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兴许是一句客套话,就算不是,等他们俩结婚,夫妻一体,找他帮忙才叫不见外呢。   不过,夫妻一体……总觉得怪怪的。   “我记住了。”   “嗯。”   段思容能从袁霄承神情里看出认真,偏偏看不出丝毫男女之情,心里却渐渐释然,大概是把结婚当成一项目标,需要尽善尽美的完成?   她不擅长猜测人心,想不明白的事暂时放开,且相信袁霄承没有恶意,她也没有,这样的结合再好不过。   “那,小袁哥,我……”回去啦?   晚上是真的冷。   “等等。”   段思容乖乖停在原地。   袁霄承喉头微动:“我听说今天是你生日,但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战友出了个主意,你看能不能用。”   他从换下来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过来,修长手指捏着绒盒,养眼极了。   段思容打开盒子,借着路灯的微弱光芒看清楚是一枚花型吊坠,做工精致的金饰,但她没认出来是朵什么花。   “这不太合适吧?贵重物品我妈不让收。”   “不会,不然你回家问云姨。”   段思容皱眉:“为什么送我这个?这是什么花?”   “好像是牡丹,金子……是硬通货,会升值。”   真是完美的解释。   “段叔的衣服改天我送过来。”   可以走了。   段思容道谢又道别,拿金牡丹回家给他爸妈吃颗定心丸。   袁霄承站在原地,望着她一溜儿小跑朝段家而去,敛去周身轻松神色,抿了抿唇角,缓步回谢家。   谢家人饭后也没散,看他回来,都要关心一下他在段家的情况。   谢蔷菲先注意到:“衣服怎么了?”   “不小心弄洒了汤。”   陪在她身边的高瘦青年谢竟轩嗤笑:“哥,去老丈人家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袁霄承顿了一下,才答:“你没有,当然不懂。”   谢外公乐了:“难得啊,霄承会开玩笑,看来今天的确很高兴。”   他递来一杯茶,袁霄承接过,抬手喝时微微皱眉。   最近,也不想吃和羊肉相关的了。   ……也? 第13章   段家   段思容拿出来金吊坠,令所有人都满意,反而让她觉得如果袁霄承当着众人的面送她都不会有这么好效果。   果然,段思毓调侃:“我要是不说,你也不去送人家,连说悄悄话的时间都没有啊。”   吊坠成了两人有情的证明。   “姐,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都是亲姐妹,不用客气。”   段思容将吊坠勾在手指上晃来晃去,气哼哼的对姐姐做个鬼脸。   得了,这事办妥段思毓和傅振恒告辞回他们的小家,他们一走,热闹又少一分,余下的人守着电视剧,唯独段思容和段合安看的开心。   “对了,妈,我刚回来听说一楼许阿姨家厨房放的粮食招老鼠了,咱家那只老鼠估计就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如果不查明原因,段思容到睡觉都得惦记会不会有别的老鼠冒出来来个突然袭击。   “就说嘛,咱家干净得很,怎么会招来老鼠。”   舒卉云意有所指的瞥一眼儿媳,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像截木头,看着就让人来气,再看她闺女,下午差点吃大亏,现在没事人似的,偷吃橘子呢。   “容容,你感冒还没好,少吃点凉的。”   “我就吃一个。”   晚饭没吃好,刚送走客人肚子就饿了,过生日的人最大,段思容顶着舒女士监视的目光,连吃两个橘子,中间还察觉到舒女士时不时盯着陶梅玉,就是没拿正眼看。   段思容冒出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袁霄承穿着老爸的外套回家会不会惹来询问,算起来是他们家招待不周,往往小辈不在意的事,长辈未必不看在眼里。   她悠悠闲闲的意外和陶梅玉对视,又没什么情绪的移开目光。   陶梅玉猜不透小姑子,但知道婆婆在等她一句解释,再认个错,把晚饭前的失误揽在她身上,这事就算揭过了,可她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她的错还要认,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还要做回前世懦弱的那个她吗?   段思容吐出最后一粒橘子籽:“你们不困吗?这电视广告后就没了,明天才播。”   段合安意犹未尽:“那睡去吧。”   他带头散场,舒卉云无处找茬也只能回房。   到底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了。   躺到床上,段思容才发觉感冒后遗症,头疼的厉害,她窝在柔软的枕头里,放空脑袋什么也没想。   结果,直接躺到睡着。   睡到半夜,段思容忽然醒来过,似有所觉的拉开窗帘往外看,房间里有暖气,外面却天寒地冻,玻璃上糊了一层雾气,只隐约看到外面泛白,她悄悄推开窗,只看到不远处暖黄路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正是天气预报姗姗来迟的鹅毛大雪。   段思容摸摸颈上的吊坠,原本被她体温暖的温热,冷风一吹,又变得冰凉,但她还是勾唇笑了,这小东西让她心情不错。   如果那碗汤烫到她的手,事情才会更糟,现在它证明,原文剧情不是一成不变。   趁着冷风吹散房间热气之前,段思容关上窗重新窝回被子里,吊坠塞回衣服里面,时下她这个年纪戴首饰的不多,要低调。   一梦到天亮。   到处都是雪,大院各家会合力清扫小区路上的积雪,不至于大学封路难以进出,段思容很想到楼下打雪仗,可是舒卉云和罗姨盯她盯的死死地,最多允许她手里攥个雪团子玩会儿。   下午,也从学校回家住的李丛雯经历跋山涉水之难,送来了段思容的画本,上面都是她平常的灵感构思,正巧段思容对大作业有新想法,李丛雯能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宝贝儿,我真是太感动了。”   李丛雯扬起下巴:“嗯哼。”   本来想让好友喊爹,但人在段家,没那个胆子。   昨天袁霄承带来的零食都被舒卉云搬到段思容房间,此刻段思容和上供似的,全都分享给李丛雯。   “哼哼,你提前结束单身脱离组织,是应该赔我精神损失费。”   李丛雯刚拿一奶糖就看到段思容脖子里不小心滑出来的金灿灿的东西。   “咝,哪儿来的?”   “他送的。”   这个他当然不会是别人。   李丛雯愤愤抱走两袋牛肉干:“我今天干嘛过来?酸死我得了,你成双成对我可啥都没有呢!”   她也不是没有竹马,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还有个是没开窍的棒槌!   段思容义薄云天:“那你说你喜欢谁,我去给你抢过来!”   李丛雯结结巴巴:“算了吧,如果让你家那位知道了不得误会啊,等确定了我一准儿告诉你。”   “有还是没有?”   “不说。”   段思容尊重她的决定,按捺住好奇心提笔化了一草图,简单勾勒设计风格。   李丛雯学的视觉传达,目标从事广告行业,隔行如隔山,但这么多年看段思容写写画画,也能看明白一些,托腮看她专注入神的侧脸,小声嘀咕,那姓袁的最好知道珍惜她姐们儿,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   “打不过也斗不过,到时候咱俩私奔吧,姐姐保护你。”   段思容笑眯眯答应:“好啊。”   嘴贫是习惯,也是真心。   谈笑间草图画了个七七八八。   “呐,这个将来给你做婚礼敬酒旗袍,怎么样?”   李丛雯假意推辞:“你肯定比我先结婚,不自己留着用?”   “不,刚才想的就是给你。”   “那你干脆把婚纱也包了呗。”   段思容回她一对白眼:“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很意外。”   李丛雯大笑歪倒在床上。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那天你家那位送我们回学校,傅振谦听说你们娃娃亲要结婚,后来偷偷跟我确认你们有没有感情,还问我要给你多少红包……”   她渐渐神色认真,段思容等她发问。   “达令,老实说,你喜欢那位吗?”   段思容眨眨眼:“早晚都要结婚啊。”   “哼,你故意的,我不告诉你,你也故意吊我胃口。”   “恭喜你终于发现了。”   到傍晚,李丛雯得回家,段思容送她到门口还想挽留:“要不今晚留这儿跟我睡?到处都是雪,回家路难走哦。”   她俩从小玩到大,假期周末在对方家里留宿是常有的事。   李丛雯坚定拒绝:“恐怕不行,我嫂子晚上做牛肉粉丝煲,专门给我做哒。”   “你可以不用说出来,我想吃。”   “去我家呗。”   段思容看了老妈神色,遗憾摇头,和好姐妹挥手道别,一回头,就看到舒卉云冷笑。   她说:“看看,人家嫂子怎么待小姑子。”   “妈,你别这样笑。”   多像反派啊。   舒卉云在她脑门点了点:“我跟你说,你不用让着她,她能嫁进咱们家就是烧高香了。”   “好好好。”   段思容敷衍的很明显,回房拿零食吃,结果发现李丛雯要带走的牛肉干还在原地放着,她爬上床打开窗子,段家临路,依李丛雯的速度应该刚到楼下,喊她停脚再把东西送下去就是。   可打开窗子看到的一幕却让段思容一怔。   李丛雯走在雪地上滑了一下,恰好被下班归来的陶梅玉拉住手,避免滑到在地,两人相视一笑,李丛雯参加过婚礼,认出了陶梅玉,俩人面对面站着说了几句话。   埋藏在记忆里的内容愈加清晰,‘段思容’作为绊脚石牌恶毒小姑子,每次和陶梅玉交锋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就算表面上占了便宜,将来也会成倍讨回去,最后站在她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向对方阵营,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原文里‘她’和李丛雯仍然是发小儿,但李丛雯也是第一个走向陶梅玉的人。   当初,段思容跳到最后看结局,‘她’的死讯还是通过李丛雯的口告知陶梅玉,家人朋友都抛弃了她。   眼前这幅情景仿佛再次提醒段思容,她和陶梅玉之间的对立。   可现在,家人依然疼她几近溺爱,朋友是她的挚友。   陶梅玉只是重生,并不知道原文里发生过什么,如果段思容略施小计,说不定就能把人生里的定时炸弹彻底拆除。   这想法十分具有诱惑力。   段思容笑笑,关上窗,打算下次再把牛肉干交给李丛雯。   陶梅玉敲门,是罗姨匆匆来开,笑着寒暄一句小陶回来了,便去厨房忙活,段思容坐在沙发看电视,舒卉云坐旁边,捏着她纤长的手指打量,又细致的给女儿修剪指甲。   “容容,我刚才碰见你朋友丛雯,她让我转告你,牛肉干下次过来再拿。”   段思容扭头正视她眼睛:“知道了,嫂子。”   客厅几乎没有陶梅玉立锥之地,她回房换了居家服,想到厨房帮忙,却发现刚还在客厅的段思容去厨房找吃的,隐约能听到罗姨和她商量怎么吃。   婆婆破天荒主动搭话:“你不用去厨房,厨房有罗姨,再弄出个万一我们可吃罪不起。”   阴阳怪气的折腾。   陶梅玉捏了捏手指,轻轻应声。   客厅电话铃响,舒卉云接起来朝厨房喊:“容容,你的电话。”   “谁啊?”   端看舒卉云笑脸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吉祥物呗。   “小袁哥?”   听筒里袁霄承的声音和平常有些微不同,依然低沉悦耳:“思容,外公出院恢复的不错,星期天中午他和外婆想请你吃顿饭,另外还有谢安安和谢竟轩一起,你有时间吗?”   “好呀。”   “那,傍晚我去接你。”   这般走动等于昭告天下他们俩即将订婚。   “唔,小袁哥,爷爷奶奶喜欢什么,我好提前准备啊?”   袁霄承很务实:“外公喜欢喝红茶,外婆喜欢吃橘子和柚子,明天我会出门,帮你带回来一些。”   没说不用带礼物之类的客套话,就连他昨天上门,那些零食里面也藏着一罐茶叶,如他这人一样,周到认真,又有那么一点点古板。   说起来,段思容忽然想不起来,他这老古板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小袁哥你帮我买水果就好啦,茶叶我有一罐偷的我爷爷的好茶叶。”   舒卉云很不客气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么不稳重?   段思容做个鬼脸:“谢谢小袁哥,我妈开始打我了,拜拜。”   “你这丫头!”   舒卉云哭笑不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嘘——”   段思容神秘兮兮的:“妈,你这么说让小袁哥听见了更不合适吧,排外啊,我这还没挂断呢!”   “你、你……”   “妈,我逗你玩的,小袁哥先挂断了。”   应该挂断的小袁哥挑了挑眉,照实办。 第14章   段思容要和未来婆家人打交道,舒卉云第一个不放心,尤其星期天的行程由吃顿饭,改为白天四个小的出门一起玩,傍晚再回家吃饭。   建议是谢安安提出来的,她打电话过来时,段思容下楼买烤红薯,舒卉云直接答应。   段思容抱着烤红薯回来听到这消息,呆滞了一下下。   “妈,你为啥答应啊?”   “这有什么?早晚的事啊。”   陶梅玉正好在家,她正收拾明天回娘家要带的东西,新房门开着,婆婆和小姑子的对话刚好传入耳中。   “明天呢,我多给你一点钱,该玩什么玩什么,安安平时不是和你关系好,你不用巴结,也不能欺负人家,正常表现。”   舒卉云不大在意,就是个表妹,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要糊弄过去,不挑事就行了。   段思容啃一口烤红薯,在家当人小姑子作威作福,出门应付小姑子……头皮发麻。   这算不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知道了。”   先前谢安安对她好是因为段思齐,现在么,段思容脑袋里冒出来一个表情包,你也有今天·jpg。   不对,是我也有今天。   “嫂子,多一块烤红薯你要么?”   陶梅玉从新房出来,柔柔道:“你们先吃吧。”   也不知道是要回娘家了,还是怎么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段思容斜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模样看的舒卉云更是心疼,还没毕业呢就谈婚论嫁了,要是被婆家欺负了可怎么办?   索性,零花钱由一百变二百。   “妈,我过生日你给的还没花呢。”   “那些你存着。”   段思容满血复活,不管别人对她如何,妈妈是真心爱她。   星期天一早,段思容起床打扮,穿了姐姐给买的新大衣,套件白色羊绒毛衣,健美裤还没流行,便穿了自己改过的紧身牛仔裤,加一双长筒靴,站到镜子前,是张扬的漂亮。   舒卉云反而犹豫:“你穿这裤子是不是不太好?腿太细了。”   要去见长辈呢,不好这么惹眼。   “我就想显瘦哇,这还没穿健美裤呢。”   也是。   “行,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对了,别忘戴上耳坠,那对珍珠的好看。”   陶梅玉帮罗姨将早餐端上来,见了段思容的打扮微微一怔:“容容这么穿很漂亮。”   她来段家拜访那次穿的规规矩矩,从不敢这么出挑。   “嫂子今天也很漂亮。”   客套之后,各自准备出门,陶梅玉谨慎的和婆婆道别,拎上回娘家的礼品走了,舒卉云是把她当空气屏蔽,心底有气,又找不到由头发泄。   “妈,你也出去逛街呗,别气着自己。”   “我心里有数,你小孩子家家的,玩你的去吧。”   段思容努努嘴,这才说一句就被当成小孩儿糊弄,看来还得大姐出马。   “段思容——”   有道女声在楼下喊,是谢安安,这一嗓子下来全楼的人都知道段思容今天和袁霄承出去了。   舒卉云皱眉:“这孩子喊什么?”   话刚落音,响起敲门声,她以为是陶梅玉去而复返,让罗姨去开门,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袁霄承。   “云姨,我们来接容容,这是前两天穿段叔的衣服,我给洗干净了。”   “哟,洗它干嘛,手没事吧?”   袁霄承一板一眼的认真:“没破皮,您不用挂心。”   舒卉云一脸彻底放心的神色:“那就好,容容刚收拾好,你们路上小心。”   压根没留女儿的想法,也没舍不得。   段思容背对她做个鬼脸,挂上小包朝袁霄承走去,长筒靴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乌黑长发披肩,眉眼动人。   袁霄承回过神,及时侧身让开门边的位置。   舒卉云看二人并肩下楼,心满意足的关门回家。   今天大家多数都在家休息,楼道里上上下下遇上三拨人,都笑的别有深意,看他们跟看新婚夫妻似的。   “容容,你们一块儿出去玩呐?”   含蓄也直接,看着长大的姑娘陡然和眼生的青年进出,那必然是订下婚事了。   “是的,方婶。”   “哟,小伙子一表人才哪,什么时候吃喜糖,还没听你妈说起过呢。”   段思容难免脸颊发热:“还没定呢,您问我妈吧。”   方婶善意一笑,果真奔段家敲门去了。   段思容扯了扯袁霄承衣袖,低声提醒:“快点走啦。”   袁霄承瞥见她颊边粉色,清清嗓子:“好。”   加快下楼步伐走出单元楼,段思容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穿军装,现成的衣裳架子身材恰好撑起便装,落拓挺拔,一双眼睛沉静锐利,无形中彰显与普通青年的不同。   “小袁哥,我看看你的手。”   袁霄承略微迟疑,伸出右手,仍能看出浅淡的暗红。   “疼吗?”   “不疼。”   段思容才不信,不过英雄一再想将这事遮掩过去,她也不再提,不远处还有俩人等着呢。   谢安安穿了件红色羽绒服,牛仔裤加短靴,一派娇俏可爱,站她旁边的男青年有一双和袁霄承五分相似的眼睛,略显狭长的桃花眼,眼角一颗痣,笑起来阳光大方,这位邻家弟弟叫谢竟轩。   他是袁霄承同母异父的弟弟,比段思容小一岁,和父母住在这附近的大院,两人不是很熟。   谢安安也在打量段思容的打扮,看那大衣都掩不住的一双长腿在长筒靴衬托下更显修长,眼底闪过一抹后悔,早知道她也穿高跟鞋,现在就属她个子矮。   “段思容,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晚上不是去见我爷爷奶奶吗?穿这样合适吗?”   老人肯定不喜欢这幅打扮。   袁霄承眉头一动。   段思容反问:“不好看吗?我也像你穿的那么可爱,可是我去年买的羽绒服袖子短了,好像又长高了,所以只能穿这件大衣啦。”   谢安安先是羡慕,听到谢竟轩发笑才听明白,段思容是炫耀她长高了!讽刺她矮!   “你——”   段思容一本正经的疑惑:“怎么?”   谢安安气的不知要说什么。   谢竟轩似乎憋不住,又笑了一声:“思容真会说话,安安,这是夸你可爱啊。”   见鬼的可爱!谢安安很想发作一二,让段思容知道她的厉害!   可袁霄承看了时间打断他们:“该走了。”   段思容表示没意见,下意识的站在袁霄承身边,默认他们俩一国,瞧见谢竟轩又对她笑,有些莫名其妙。   谢竟轩刚才喊她思容?段思容不记得从前他都喊什么,也不想听人喊嫂子,干脆回个笑容忽略回话。   白天的行程说是去玩,小辈之间互相熟悉一下,地点玩法都是谢安安和谢竟轩上决定的,第一站是溜冰场。   路面上的雪还未清理干净,他们四个也不会开车招摇过市,老老实实乘上公交车朝公园出发。   车上,段思容和袁霄承并排,她是靠窗的位置,车窗玻璃上一层雾气,伸出一根手指随便划拉,过会儿不安的看向袁霄承。   “小袁哥?”   “嗯。”   “我……”穿这身衣服不合适吗?   袁霄承侧首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长长眼睫轻微颤动,像是在害怕,眼底却是平静的自信。   “外公外婆不会管教衣着,没有不合适。”   “这样啊。”   段思容有些意外,对他眨眨眼,表示她很善良,不会揭穿谢安安的谎言。   但也没等来他的夸赞。   后座,谢竟轩忽然凑到他们两人中间。   “思容,哥,你们说什么呢?”   段思容略微扭头就看清谢竟轩好奇的目光,她挪开一些距离:“随便说说。”   谢竟轩笑的像个爽朗大男孩:“我哥应该夸你今天穿的很漂亮啊,不过他就是个老古板,轻易不会夸人,你别介意。”   谢安安气呼呼的:“阿轩,你到底向着谁呢?”   “安安,我说的是实话啊!”   谢安安还是不高兴,谢竟轩忙着逗她开心,没再找段思容说话。   两人在后座打闹,袁霄承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更未对刚才的话表示抗议。   段思容乖乖安静,公交车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公园的溜冰场早已营业,一场大雪下来让冰面冻的更结实,他们去时,溜冰场上已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分成溜冰和玩滑冰车两个场地。   谢安安和谢竟轩是溜冰场的常客,随身带了溜冰鞋,换上就能玩。   段思容暂时没有上场,她要保持形象,更不能穿着新衣服到溜冰随便摔,刮破会心疼的。   “我要坐滑冰车,不想溜冰,小袁哥,你呢?”   袁霄承淡笑:“我不会溜冰,看你们玩吧。”   谢竟轩接过话:“对啊,都说了我哥是个老古板,不爱玩这些新鲜玩意儿,咱们玩咱们的。”   段思容耳朵有点痒,陡然想起从前听谢竟轩说过,在袁霄承读研时有个女人和他表白,可袁霄承直接拒绝了人家,说是不会在毕业前恋爱,恋爱结婚都会得到家人的认可。   打那之后,袁霄承老古板的名声就流传开来,年轻一辈都向往自由恋爱的呀。   谢安安换好了溜冰鞋四处看了看,颐指气使道:“段思容,既然你不滑冰,那你去帮我买点吃的,我想吃冰糖葫芦,快点!”   段思容愣了一下,这么直白的吗?   谢竟轩笑着整理溜冰鞋的鞋带,余光两边打量。   “都谁要吃?我去买。”   轮到谢安安发呆,因为问话的是袁霄承,眸子里严肃认真,像在统计什么数据。   “我、我,还有阿轩。”   袁霄承颔首,神情依旧平静无波:“好,还有别的?”   谢安安有点虚:“……没有了。”   段思容笑眯眯举手:“小袁哥,我陪你一起去!”   袁霄承嗯了一声,大步往冰糖葫芦的摊位走,过会儿放慢速度,段思容刚好跟上。   留谢安安和谢竟轩在冰上吹冷风。   “这是表哥吗?”   谢竟轩又笑了笑:“怎么不是?很体贴吧。”   “哼,段思容有什么好的!” 第15章   冬天阳光灿灿,正面东方会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被阳光照耀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里面红果鲜红,是诱人的馋。   段思容捡了一串糖衣上沾了芝麻的,咬一口糖酥脆,山楂酸甜,夹杂着熟芝麻的香气,迎面风一吹凉飕飕,鼻尖通红,但还想再咬口。   “这就是冬天的感觉呀。”   卖糖葫芦的老大爷特高兴:“姑娘,你可说对喽,夏天指定没这么好口感!”   袁霄承另拿两串,付钱给老大爷,小摊很快被小孩子包围,偶尔也有年轻男女,这么热闹的地方,多得是情侣和相亲对象玩乐。   “小袁哥,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这个。”   段思容随口道:“我以前给过你一串糖葫芦,你都吃完了呀。”   袁霄承一怔,凌厉眉眼里逃过一抹赧然:“有么?”   那是段家搬到大院的第一个新年,段思容刚过三岁生日,老爸抱着她出门玩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正常口味,一串夹了豆沙,可段思容人小,哪能吃完两串,一串吃一半就放下了,而段思毓和段思齐确实不爱吃这个,舒卉云责怪段合安浪费。   本来这事儿唠叨一句也就过去了,但没过多久奶奶来,给孩子们带了桂花糕,还悄悄多发给段思容两块钱压岁钱,两块钱啊!那时候巨款!   但是,舒卉云:“妈妈帮你收着,开春给你买花衣裳。”   骗子!绝对有去无回!   段思容想留住小金库,结果舒卉云说吃完冰糖葫芦就给,她吃了两块桂花糕早就饱了,又不爱多吃,舒卉云分明是故意为难她。   可巧,家里来了客人拜年,正是袁霄承和他舅舅。   段思容当着爹妈的面,格外乖巧的将一串冰糖葫芦让给小哥哥,她拿着剩下的半串,俩人用差不多的速度一起吃完。   她就记得,当时袁霄承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早早就有军人世家风范,沉默乖巧的吃完了那串冰糖葫芦。   谢舅舅说:“这俩孩子有缘呢,霄承平时可不爱吃别人给的东西。”   当时段思容觉得,她一小豆丁谈什么缘分呢,分明是小哥哥家里管得严,不让吃零食呢。   回忆真是美好啊。   段思容自恋的感叹完毕,就听到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我,是帮你拿压岁钱。”   “嗯?”   袁霄承与她对视,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不是吃完糖葫芦就能拿压岁钱吗?”   “你怎么知道?”   耍赖是赖不掉了,但这位记忆力未免太过惊人,她是吃到糖葫芦才触发回忆,也得益于成年人的芯子,可那时候袁霄承是实打实的小孩儿吧?   袁霄承迎着风看向前:“听你哥说过,而且我吃完糖葫芦不舒服了一晚上。”   糖葫芦吃多了烧心,人家从前不爱吃零食。   “罪过罪过。”   段思容好虔诚的表示歉意,却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再扭头,仍旧表情况严肃,举手投足一身正气。   “小袁哥,你笑了?”   袁霄承瞥她一眼,提醒道:“你那半个冰糖葫芦要掉了。”   “啊?”   段思容被转移注意力,吃掉之后一抬头就看到谢安安和谢竟轩病溜冰玩了一圈回来,正等着他们呢,谢安安气势不善,谢竟轩闲闲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无辜。   “小袁哥,你们家人真的相中我了吗?”   如果是长辈满意,小辈绝对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轻视敌意。   袁霄承眸光一凛:“外公外婆赞成这件婚事,我妈尊重我的意见,至于他们两个,无权左右我的事,如果他们找你,你就来来找我,以后我们会单独居住。”   不得不说,袁霄承的合作态度非常诚恳,他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爱,也就不用为了对方,忍受他家人的无理挑剔,并且不用和长辈同住,这在商品房稀少的燕城可谓难得。   但,听话听音,这俩小兵是根据某位的态度来试探的喽?   “谢谢小袁哥,你想的真周到。”   他对这夸奖无动于衷,下颌线微微收紧:“至于袁家那边,由我负责,不用你费心。”   段思容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袁家,但舒卉云告诉过她,最好暗中打听下袁霄承和袁家关系好坏,免得犯了禁忌。   谢袁两家如今实力相当,但在二十多年前,谢蔷菲嫁袁霄承父亲属于下嫁,饶是如此,风声来临时,袁家知晓谢家可能会被清算,袁家硬是让两人划清关系离婚,谢老爷子强势,让女儿将外孙带回,直至现在。   谢家这些年虽未表示,但与袁家势不两立的态度很明显,袁霄承养在谢家多年,却未改姓,他不是袁家人也不算正统的谢家人,且父母离婚后各自育有子女,对他的约束等同于无,加上他是军人,科研工作繁重,就算结了婚也可以选择两地分居,与单身无异。   段思容挠挠鼻尖,她的小心思对上袁霄承的坦诚,有点……   “我明白了,谢——”   袁霄承大步向前,打断她的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背影高大,看得出历练多年的浑然正气,段思容却有些迟疑,她觉得袁霄承是猜到她内心担忧,特意说了这些话。   那些陷入爱情,信誓旦旦保证我父母一定会接受你,等人骗到手,拍拍屁股忙工作,面对家庭纠纷一句我父母养大我不容易你让着他们又能怎么样……才是正常的吧?   原文里袁霄承是什么表现的?好像是被动接受娃娃亲,就算谢蔷菲讨厌‘她’的性格,也无法改变,直到袁霄承身死,谢蔷菲以及谢家将这笔账算到了段思容头上。   那么,袁霄承到底是不是她的吉祥物呢?   回到溜冰场,谢安安拿了袁霄承递过来的冰糖葫芦老实了一小时,谢竟轩只吃一个,剩下的送给一个哭闹不休的小朋友。   “思容,你看那小孩儿多好玩,他刚才一直看你呢,就是不敢过来,是不是被我哥吓到了。”   一口一个思容。   段思容眯了眯眼睛:“他是看吃的吧?”   谢竟轩噗嗤笑了,笑的前仰后合,好似她讲了个大笑话,单薄俊俏的男青年这么豪放,引来数道惊艳好奇的目光。   “思容,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滑冰么?你要是不会滑,我教你啊,老在这儿站着有什么意思,陪我哥吗?他不会玩这个的!”   小叔子发来了毫无心机的邀请。   “不,我要吃完糖葫芦。”   谢安安不屑的问:“你是不会不敢滑吧?我记得你以前溜冰摔倒过,哼,胆小鬼!”   段思容勾唇:“不要,我没带鞋子,难道你给我买双新的?我要去坐滑冰车,小袁哥你去吗?”   毫无意外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是他可以看包,段思容的小包包放在他手,不用怕丢。   谢安安远远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她居然敢让袁霄承拿东西,还使唤他!   “阿轩,你看段思容,她怎么这样?”   谢竟轩耸耸肩:“安安,他们要结婚了啊,我妈一定很高兴,大哥有人陪了呢。”   谢安安冷哼:“那可不一定。”   她踩着溜冰鞋滑走。   太阳越来越大,冰面上冷风呼呼,温度一点都没升上来,玩冰的人大多冻的脸颊通红,冻得缩着肩膀,或大笑或惊呼,但段思容一人坐在滑冰车上,慢悠悠抡起滑冰杖,一用劲就能跑出好远,风吹起长发,白皙透粉的脸颊迎着风,丝毫不惧,偶尔流露出兴奋地笑容,耀眼惹人,让人心口狠狠悸动。   谢竟轩回过神,看向沉默的立在溜冰场边缘的高大男人,他也在看她,神色平淡,但目光不紧不慢的追随着她。   再又看过去,段思容正和小朋友说话,好似教他怎么玩,活泼可爱,谢竟轩眸底幽深。   ……   “小朋友,你慢点,姐姐自己玩儿去了。”   “姐姐再见。”   段思容小心驾驶着自己的溜冰车,虽然高跟鞋限制她长腿摆放,但依然玩的很开心,从前快过年的时候段合安也有空闲,会带着他们三个来滑冰,玩那种可以拉动的滑冰车,坐车和拉车的轮替班,段思齐最喜欢趁她一个人坐在上面时在前面拉的飞快,她得紧紧抓着扶手,以免掉下来。   “喂!”   谢安安踩着溜冰鞋站在面前,刹车后慢慢蹲下来,一改居高临下的态度。   “段思容,你真要嫁给我哥啊?”   段思容揉揉通红的鼻尖:“应该是的吧,不然呢?”   去谢家吃过这顿饭,接下来就是双方家长见面,订下婚事。   谢安安貌似在思索,半晌撇撇嘴:“那好吧,你们要结婚我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我姑姑不太满意你,她有相中的儿媳妇人选,你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哦。”   段思容将风吹乱的鬓发挽到耳后,忐忑又迟疑:“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好歹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好心一次呗,不过……”   “嗯?”   谢安安压低声音:“不过我不喜欢你嫂子,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她,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从你家出来,居然对我翻白眼,这样,你帮我收拾她一次,我就帮你跟姑姑说好话,姑姑最疼我了,她一定听我的,怎么样?”   冰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段思容握紧滑冰杖,缓缓笑了。 第16章   与虎谋皮。   段思容很想说不怎么样,话说出口之前改了主意:“具体的你想怎么做?”   谢安安没有防备,也不掩饰怨恨的目光:“很简单啊,你妈不喜欢她,你和你妈说一天三顿都让陶梅玉做饭,嫌她做的饭不好吃,跟你妈说她在医院有相好的同事、生活不检点呗。”   她看见陶梅玉拎着东西回娘家的穷酸样儿就忍不住忿忿不平,段思齐到底喜欢陶梅玉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是因为那张脸好看点,结果居然非陶梅玉不娶。最离谱的是,段思容的父母居然接受了,而谢家人居然不同意让她嫁到段家。   就因为段思容要和袁霄承订婚!!   段思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陶梅玉进门呢,是不是?”   “对!”   谢安安回答之后才意识到表情太过凶狠,故作无所谓的说:“随你啊,反正我不喜欢她,心机很重,咱们这样的人家只会找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就像你和我哥,她一下提高多少档次,就连娘家也沾光,不都是靠你们家提携吗?吸你们家的血,等她生了孩子你们家就是她的了,娘家肯定跟着抖擞起来了!”   “你看,你帮我也是为你自己出气,怎么样?”   段思容咬咬唇,在谢安安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说:“不、怎、么、样。”   谢安安一愣:“为什么?”   “我哥喜欢她。”   “什么?”   段思容又重复一遍,目光清澈,笑容轻飘飘的,但很坚定。   谢安安怒火中烧,僵硬的笑笑:“好,你别后悔!”   她转身要走,但忘了穿的是溜冰鞋,啪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冰面冻得结实,她摔的更结实。   段思容憋住笑,从滑冰车上站起来要去扶她,但谢安安几乎同时站起来,眼里多了一泡泪,随便抹掉,转身去找袁霄承。   一看就知道是要去告状。   段思容不慌不忙,看看时间打算把租来滑冰车送回去,淡定自若的划回去,她说的不是假话,就算明知道两人是对立关系,心里冒出来过邪恶的小念头,但剧情如此,不到不得已,段思容就不会主动对陶梅玉下黑手,这违背她做事的原则。   当面和心不和的姑嫂,保持距离也不错不是吗?她又不和陶梅玉过日子。   至于谢安安的提议,如果段思容有心讨好婆婆的话,今天也不会这副张扬装扮。   溜冰场边缘。   谢安安红着眼睛换下溜冰鞋,谢竟轩正围着她小心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怎么摔倒了?”   谢安安一边觑着袁霄承的脸色,一边委屈的说:“刚才段思容让我陪她说话又故意吓唬我,说我后面有人来了,骗我站起来,结果我腿麻了,站起来就晕倒……”   谢竟轩挑了挑眉:“这个,摔到骨头没?疼不疼?”   “我还好,可是段思容太可恶了,她故意戏弄我。”   “唔……”   谢竟轩没接话,但看到段思容缓步走来,一双长腿妖娆漂亮,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挂着淡然自若的笑容。   谢安安愈加不忿:“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袁霄承目光终于看向她,平静的说:“我略微懂一些唇语,你刚才对段思容说的什么,我都知道。”   “……”   只有风声。   谢安安表情难看,说谎话被当场拆穿,还是向来威严的大表哥,她脸上挂不住,扭头就要离开,但被谢竟轩拉住。   “安安,你干嘛去?现在不能回家,不是你说要和思容一起吃饭吗?快到中午饭点了,咱们走吧。”   又低声说:“思容什么都不知道,大哥给你留面子呢。”   谢安安这才停住脚,袁霄承说完那句话没再教训她,而且段思容还没走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段思容再跟哥哥告状,那就是她小心眼儿,大哥心里肯定有数。   “那吃饭去吧。”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段思容和袁霄承断后。   咦?   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刚刚谢安安明明在抹泪,袁霄承和谢竟轩都不表示?   敌不动我不动,段思容不会慌了阵脚,早就有袁霄承的保证,就算要计较这件事也得问了两个当事人,何况刚才的情形有眼睛就能看得明白,到底是谁先挑事。   袁霄承默默看她,但一直没等到她开口。   午饭吃的很简单,临街一家客人不断地饭馆选四个菜,四人安安静静吃了顿饭,谢竟轩成了调和气氛的那个,多数是他和段思容聊天。   “你们服装设计都要做些什么,可以给我拍照吗?”   “现在还没值得拍的作品。”   “我应该可以把你拍的很好看。”   “是么?”   谢竟轩学的摄影,比段思容小一岁,但中间跳过级,今年也在上大四,听说已经拍过小有名气的短片,但谢家这一代的年轻一辈只有袁霄承从军。   “我也想和我哥一样从军,可是我妈不让,说是当了兵不像是学艺术的。”   “学艺术的什么样?颓废吗?”   “思容你真会开玩笑,你也是学艺术的,可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颓废的啊。”   “是吗?”   段思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谢竟轩巧舌如簧,不会使饭局冷场,和袁霄承沉默不言的对比,根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谢安安满心的不高兴又不敢发泄出来,见谢竟轩倒戈,更是心烦。   她故意打断:“真是人人都可以学艺术了,段思容你嫂子没上大学也可以学服装设计呢,你们就是同行了呀。”   段思容笑笑:“我嫂子直到你这么关注她,她一定很开心。”   袁霄承抬眸,看她眸中无半点恶意,微微讶异。   谢安安彻底失败,扭头说:“阿轩,待会儿我们分头去买东西,奶奶说大壮的零食没有了,要给它买一点。”   谢竟轩迟疑:“她说了吗?”   “说了啊!”   段思容终于得闲喝茶,喝完自然而然给自己添茶,看袁霄承茶杯空了,想要帮他添上,但袁霄承伸手来拿茶壶,恰好碰到她柔嫩的手背,随即收回一些,顿在空中。   “我自己来吧。”   “嗯,小袁哥,大壮还是谢奶奶家那只猫吗?”   “对,最近有些老了。”   “那是要好好补一补。”   两人不紧不慢的聊天,无意间分成两个派别。   谢安安又气呼呼的,她本来想使唤段思容给倒水的,可是袁霄承接过茶壶,她就不敢说了,想继续拉着谢竟轩聊天排外,却见谢竟轩若有所思的。   “你想什么呢?”   谢安安猜测,难道谢竟轩也有什么好主意?这兄弟俩不算和谐,他的鬼点子更多吧?   谢竟轩回过神:“没。”   看袁霄承和段思容刚才的举动,他们之间并不怎么熟悉,他勾唇一笑。   “思容,你喜欢我哥什么啊?什么时候偷偷联系的,居然不告诉我们?”   段思容歪头:“弟弟,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我妈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过问的大人的事。”   她说的俏皮,谢竟轩也不生气,而是嬉笑着重重强调:“你只比我大一岁不到,别喊弟弟行不行,而且我比你高。”   谢安安咕哝:“她就是故意不想说。”   平时在不同的学校上大学,假期才会见面,这半年多没联系,段思容要是瞒着她私下和袁霄承联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真是有心机!   袁霄承放下筷子,蹙眉道:“安安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谢安安陷入沉默。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避开谢竟轩求助的目光,夹起一块排骨细细品尝,表兄妹是亲戚,怎么争吵都不会有嫌隙,她可不会蹚浑水,这家店的排骨太好吃,不能破坏心情。   于是,这份平静持续到午饭结束。   下午去了百货大楼买东西,谢安安一连被袁霄承问候两次,于是格外老实,加上谢竟轩从旁协调,还算和谐。   段思容给按照舒卉云的吩咐,给谢家老人各选一份见面礼。   袁霄承办事妥当,果真买了橘子和柚子,中途段思容回段家拿上预备好的茶叶,那对表兄妹提前回谢家,现在是他们俩人一起出发。   从段家到谢家,恰好是大院的一条对角线,一个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   袁霄承提着大部分东西,段思容拎着小礼品很轻松,便偷偷打量他,唔,头发浓密,眼睛不近视,还一路读到博士,怎么做到的?   “我脸上有东西?”   段思容心里冒出句土味情话,可惜没胆子说出来。   “没有啊,就是看看。”   袁霄承显然有些意外,意外她的直白。   “你会被看到害羞吗?”   “……还行。”   段思容很大胆的多看两眼,下一刻,迎面来了熟悉的邻居,她又怂了,撤开点距离,恨不得用全部的身体语言表达我们俩不熟,因为她是真的不想回应熟人的调侃了。   袁霄承抿着唇角,眉间却不由自主染上笑意:“刚才不是很横吗?”   “那也得分情况。”   理直气壮。   和小时候差不多。   袁霄承便保持和她的距离,只在转弯快到谢家时咳嗽了一声。   很神奇的是,段思容居然明白了他的暗示,慢慢往他身边挪,快到家了,必须得表现的亲密些呀。   她故意放软声音:“小袁哥,待会儿需要你的保护,我害怕。”   脸上就差写上撒娇俩字了。   袁霄承耳朵微麻,像有一道电流无端端击中哪里,他清清嗓子:“知道。”   “等你去我爷爷奶奶家,我也会帮你哒。”   “好。”   谢家住的房子比后面的单元楼年头久,是老式的三层楼,一楼会带一个小花园,往年经济不好的时候会种菜,近年改成种花,谢家住在一楼,小花园扎了栅栏,里头花草枯萎,有只年老的狸花猫窝在门前台阶晒太阳。   段思容小时候会来谢家玩,那时候大家都很小,东家跑西家逛,天真无忧的快活,后来长大,开始怕家长怕见了长辈被问成绩,玩乐场地转移,去征服操场和外面的世界,再后来迷上电视剧。   “小袁哥,我上次来这儿好像还是报志愿那次。”   有三年多了,当初高三高考前报志愿,五六个孩子都是考大学的年纪,没什么复杂心思,聚在一起商量报什么学校,顺便忧愁高考。   那时还没到暑假,但袁霄承恰好在家,大院里研究生不多,他是货真价实的头一个,崇拜他的少年多,悄悄讨厌的也不少,因为他是别人家孩子最好的典型。   即便有的家里已经定下上什么学校,大家都乐意问他,袁霄承很少主动说什么,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不耐烦,但也没多热情。   段思容当时对高考没底,由衷觉得这位学霸牛气,又满脑子迷信想法,所以偷偷拿了他手里的专业书,蹭一蹭学霸的气息。   后来……   袁霄承接话:“还在我书上写了字。”   逢考必过。   段思容小小声:“我忘了,把你的书当成我的了,可那毕竟是美好的祝福嘛。”   “嗯,后来我考试很顺利,注意,外婆出来了。”   从回忆里拉出来,段思容有点小紧张,抬手时碰到袁霄承胳膊,肌肉紧绷,莫名有了安全感,这,蹭未来老公的气场?   莫名脸颊发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见家长,还是那两个字。   谢外婆慈眉善目,很热情,看着长大的姑娘真的成了外孙媳妇,俩人并排站着,止不住的夸赞。   “真是郎才女貌,我说一句自夸的话,找不出你们俩这么般配的一对。”   段思容有招,保持微笑就好,再羞涩的喊:“奶奶。”   “啧,别喊奶奶了,你和小承一样喊外婆。”   谢外公大病初愈,精神不错,个子高大,谢家人的身高也有他的功劳,老爷子平时威武严肃,一丝不苟,今天笑的格外和煦。   他打断妻子的话,笑道:“你这是想省了改口费啊?这不成!还是等着掏大红包吧!容容,还是按照从前的称呼吧,不要害羞,当自己家一样。”   两人倒是真的对段思容一点意见都没有,热茶零食不断,对带来的礼品赞不绝口。   谢外婆爱美,段思容给她的礼物是真丝丝巾,教了她花样系法,她半天没舍得摘下来,给谢老爷子的则是轻薄保暖的羊毛围巾,经典格子。   谢家其乐融融,谢安安不敢表现出半点异常,不然袁霄承将她刚才的表现告诉老人,等待她的一定是一番训斥。   “我记得容容喜欢吃甜食,小阿姨已经在准备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尽管提出来。”   “奶奶,我都可以,不挑食的。”   谢安安终于找到机会:“你以前不是不爱吃青椒吗?干嘛骗我奶奶?”   谢外婆下意识皱眉,满是不赞同。   段思容睁大眼睛,惊喜的问:“安安还记得我不爱吃青椒啊,你这么关心,你真好!”   谢安安很想跳脚:“我才不是记得——”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惯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可大表哥眼神不善,她不敢再故意作对,在场的人都偏向段思容!   她这一停顿,谢竟轩及时解围:“安安,你不也不吃青椒吗?还不吃胡萝卜呢!”   说完还看一眼段思容,悄悄眨眼。   段思容回以礼貌性的微笑,而后看向袁霄承,对视时,他微不可见的点头,表示赞同,她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安全感十足。   昨晚上姐姐段思毓临时电话传授经验,让她一定要提前叮嘱袁霄承,不能让他离得太远,留自己面对一家子亲戚,保持交流,及时救场,就不会出问题。   她还有段原话:“过日子就是这样,保持积极心态有自信,从心里认同自己不是外人,再说,明媒求娶,咱比谁都硬气。”   段思容内心对姐姐表白无数次。   袁霄承眉间闪过不解,不明白她突然冒出开心神色,但明显不是因为他。   临近饭点,保姆陆续将冷盘上桌,热菜也传出阵阵香气,谢外婆正拉着段思容看相册,偶尔谢安安不甘心的插句话,谢竟轩负责捧场,或者打断谢老爷子和袁霄承的对话,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哥,你这次可得小心,别再用汤烫到手,思容到咱们家,你应该也很激动吧?”   袁霄承直直看过来,认得这位同母异父的弟弟眼中的试探与恶意,不怒也不笑:“思容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喊姐姐。”   谢竟轩笑容微滞。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袁霄承不再理他,起身去开门。   谢蔷菲站在门外,打扮的焕然一新。   段思容坐的位置恰好可以借着袁霄承与门的缝隙看清来人,准婆婆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能不过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全订小可爱可以抽奖!!   今天会更一万五左右。谢谢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以后也会爆更的爱你们!!!   **预收求戳**   预收①《穿成失忆男主的替身妻》   狗血文男女主闹分手后总有女配趁虚而入,甚至甘愿在男主车祸失忆时冒充女主嫁给他。   影后阮樱在度假时穿成了这么个替身女配,地点是她和男主的婚礼现场,但白月光女主会在一年后回归,她将卷铺盖离开豪门,从白富美到阶下囚。   阮樱:我息影是为了休息,我要辞职!   系统:宿主莫慌,首先你没钱,其次照剧本演完替身戏份,奖励千亿身家。   阮樱:……我又可以了!   独守空旷豪宅,含泪刷男主黑卡买买买,按时报到和男主应付家人,偶尔演一下下替身的求而不得、撒泼胡闹。   但失忆男主为啥露出一副我老婆终于开始攻略我的欣喜若狂?   一年到了,阮樱果断送上离婚协议。   失忆男主:老婆,求别离!你不攻略我,换我攻略你还不行么?   预收②《穿成年代文替嫁女主》   付晓秋有未婚夫但她看上了村里最俊那个知青,死活要嫁,结果知青回城后城里婆婆刁难,鸡飞蛋打离婚了,替她嫁给未婚夫的堂妹付小灵却发达了,前未婚夫也成了企业家。   于是,付晓秋重生了,临时反悔,让付小灵嫁俊知青,她要当富太太。   完成穿越任务准备养老的付小灵:前世扒了你祖坟?要替你嫁两次?   俊知青:太太,口吐芬芳不利于胎教。   付小灵一脚踹过去:滚开你个白切黑! 第17章   袁霄承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妈,你不是有事?”   谢蔷菲笑笑:“是有事,不过提前忙完了,容容今天第一次上门,我总得过来看看。”   但眼底藏着她自己才知晓的不悦。   袁霄承点头,侧身让开路,等她进来才关上大门。   段思容站起身,乖乖巧巧的:“伯母。”   “容容,你今天、穿的真漂亮。”   谢蔷菲目光掠过她高挑的身姿,室内有暖气,无需穿大衣,上身的白毛衣娇俏可爱,双腿笔直修长,紧身裤包裹出应有的曲线,一双长筒靴勾勒出魅色,长发随性,唇上殷红,比印象里的模样还要乖张。   “伯母总是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看伯母穿的更有气质,您眼光好在咱们大院都有名呢。”   段思容不无自恋的想,没眼光哪能找来她这么优秀的儿媳妇?   果然,心态很重要。   谢蔷菲笑容热清了些,礼貌的问候段家长辈,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意与勉强。   谢安安开始迟疑,姑姑看起来也很喜欢段思容,可她之前还拿着别家姑娘的照片看,分明是有别的打算。   她定了定主意,玩笑道:“思容,我姑姑可喜欢你设计的旗袍啦,还说要找你设计衣服呢,姑姑,你看她给奶奶系的丝巾是不是很好看?”   给了老人礼物,不给姑姑,哼,看你怎么收场。   段思容有点不自信,犹豫的回答:“我现在还没出师呢,不敢单独给人设计,如果伯母不嫌弃,等寒假的时候我可以帮忙参谋。”   她的设计都要收费,免费的不会轻易许给外人,给婆婆倒不是不行,但不能轻易在亲戚中间开先例,不然人人都要她来设计了,这种惨痛经历,段思容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谢蔷菲笑着摆手:“安安净会开玩笑,容容还得上学做作业呢,我相信容容的品味,不过衣服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都是客套。   段思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盒子:“伯母,这是今天逛百货大楼时选的一枚胸针,我觉得很适合您,小袁哥也说好看,你看喜欢么?”   谢安安只觉一脚踢到铁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段思容这么长袖善舞?   胸针是茉莉花形制,典雅大方,价格不贵,是普通的银制品,重在心意。   谢蔷菲神色更加柔和:“容容眼光才是真的好,我很喜欢,刚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   是一对温润古朴的玉镯。   谢外婆道出了玉镯的来历:“这是我给小承妈妈的嫁妆,这些年一直留着很少戴出来,现在舍得送给大儿媳妇啦!”   后半句是调侃,大伙儿都会心一笑。   段思容没敢接,忐忑道:“伯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收着吧,我怕我保管不好。”   说着,还看了看袁霄承,一副不敢做主的小媳妇样儿。   袁霄承接收到她的视线,握拳轻咳:“要不然,给我保管?”   谢外婆先乐了,指着袁霄承笑道:“这是给容容的东西,怎么让你保管呢?贪媳妇儿的东西,你不害羞啊!”   笑完又意识到,这是袁霄承少见的玩笑话,他向来是稳重的。   谢蔷菲觑见儿子的神情,眼底涌上来一股讶异,主动上前来拉住段思容的手,不由分说的戴到手腕上。   “这玉镯就得是姑娘家戴着才好看,让小承收着就是浪费,听话,伯母给的,就收下。”   段思容也有惊讶,她原以为谢蔷菲是真的不满意,但看了袁霄承又缓和态度着实令她出乎意料。   “谢谢伯母。”   最复杂是人心,段思容仍然决定静观其变,这样和谢蔷菲礼尚往来最好,她不喜欢一股脑的奉献热情,交付全部底牌。   因为曾经,她对兄弟嫂子充满善意,得到的不过是一地鸡毛。   晚饭开餐,谢安安成了最不高兴的那个人,一整天的挫败让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姑姑还送给段思容玉镯,平时那么疼她,都没有送给她!   谢蔷菲给她夹了个鸡翅,并不掩饰疼爱:“安安,怎么不吃饭。”   “没胃口。”   谢安安瞅瞅怡然自得的段思容,心里更气,忍不住想如果在饭桌上说上午段思容故意推到她,看袁霄承是护着段思容,还是把饭局闹崩,但无论怎么样,段思容都讨不到好处!   谢蔷菲无奈的笑问:“你看看你,嘴巴嘟的老高,谁又怎么你了?”   谢外婆了然,但得圆场:“这丫头指定是觉得没人关注她了,你别着急,等你找对象,去人家家里,人家肯定比咱们招待的还周到!到时候啊,你就想不起我们了!”   谢安安脸一红:“奶奶,你说什么呢!”   段思容善意一笑,此时并不需要她发表什么意见。   谢竟轩也是乐不可支的样子,状似随口道:“安安不高兴一天了,上午在溜冰场蹲的时间长了,起身摔个屁股墩儿,现在就跟姥姥说的一样,想让人关注她呢!”   “哟,我说呢,不过溜冰哪有不摔呢,比起那些运动员,你们是摔少了!”   谢老爷子三两句话给这件事盖棺定论,谢安安没能及时说点什么,只能气的在桌下踩谢竟轩的脚,这家伙,到底是和谁一国的?!   谢竟轩不以为然,又悄悄冲段思容眨眨眼。   段思容莫名,一时未回应什么,而是在桌下稍稍动脚,碰了碰袁霄承,谁的弟弟谁收拾,这什么毛病?   袁霄承起初以为是错觉,没动弹,看段思容也一本正经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目光在梅子小排上逡巡。   喂……   段思容将左手放下去,假装理了理衣摆,伸出一根手指头,往袁霄承的方向戳了戳,眼睛看不见戳了哪里,就胡来,但,桌上的动作一切如常,夹菜,吃饭。   叫一淡定。   袁霄承只觉得大腿上有手指软软戳了一下,拿筷子的手差点没稳住,余光瞥见她的手缓缓收回,总算认准作乱的是哪个。   身旁人起身,伸手,又很快落座。   段思容碗中多了一块梅子小排,色泽鲜亮,味浓肉香,她已经吃过三块小排,两块是谢外婆吩咐袁霄承夹给她的,另一块是自己动手,现在……她有这么馋吗?   “要吃什么,可以喊我。”   袁霄承的体贴吩咐,又惊到了谢家人。   “……谢谢小袁哥,我这些够吃了。”   谢竟轩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他正对着两人,自然没有错过段思容的小动作,也夹了一块梅子小排,含在口中细嚼慢咽。   晚餐结束时,梅子小排成了最受欢迎的菜色。   谢外婆道:“容容要是喜欢,改天可以让小阿姨教教你们家保姆怎么做,或者你想吃的话,随时过来,正好陪奶奶说话。”   十分的热情周到。   段思容含糊地答应:“我有时间一定来陪奶奶。”   不过在婚事百分百确定前,她必定不会常来谢家,有舒卉云第一个不允许。   告辞离开时,谢家人送他们到门外,再由袁霄承送她回家。   到外面是冷空气弥漫,冻得人一机灵,段思容这才意识到脸颊泛热,应该是红了,像猴屁股一样。   但,自由的寒冷空气是真的美好,段思容跟刚嗅到氧气一样,深深吸了两口,迎上袁霄承诧异的目光,摸摸鼻子。   “我紧张的呀。”   袁霄承轻轻叹了一声气,微不可闻。   段思容捧着脸颊,担忧极了:“小袁哥,我现在脸红的难看吗?”   她看过发烧脸红的自己,傻乎乎的。   袁霄承认真打量了大约十秒钟,摇头:“没有,吃饱了吗?”   夹完那块小排,他没有错过段思容的懊恼神色,原本想问其他,但话出口,就变成了邻里街坊早上见面最常用的问候。   “吃饱了啊。”   谢家老人和谢蔷菲时不时的劝她多吃一些,怕段思容吃不饱,都有意无意放慢进餐速度,这么几轮吩咐下来,段思容不吃撑已经是幸运。   对于谢竟轩餐桌上的表现,段思容又迟疑了,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不确定是否要问出来,谢安安的告状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再提,很像是试探或挑拨。   走出一百米,袁霄承还是没等到她开口。   “刚才你戳我,是因为什么?”   段思容瞬间不纠结了:“谢竟轩说的那些话好像是在帮忙,是吗?”   他们俩不熟,来往不多,但每次碰见,谢竟轩总是表现的很热情,人人都夸他是个热情开朗的孩子,单论容貌和表面性格,谢竟轩确实值得这份称赞。   但在称赞后面,往往会跟上一句比较:这孩子和他哥一点都不一样。   这对兄弟,一个擅长交际,一个喜欢沉默,履历牛气的让人折服,各有特点,不过普通生活中,人们往往对活泼的那个记忆深刻。   现在,谢竟轩简直是不遗余力的表现友好,于情于理,段思容应该领情。   袁霄承沉默着,周围只剩下他们俩的脚步,偶尔还有远处传来的猫叫声,他再开口的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不加掩饰的质疑:“是也不是,我会应付他,你不用管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帮忙?”   段思容绕着手指,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上午谢安安摔倒,好像挺生我气的,刚才饭桌上她瞪了我一眼,感觉她要说这事。”   这事猜测,谢安安唯一能拿出来说道也就一个屁股墩。   但,又没有准确的证据,搞得像背后污蔑人,还自作多情。   袁霄承神色一松:“你没猜错,谢安安的性格你应该了解一些,一桩小事而已,谢竟轩帮忙也不算什么。”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没猜错?”   “她跟你分开后,和我说了,但——我没有相信,我有看到。”   段思容顿时轻松许多:“原来是这样,那我不用害怕啦。”   当时她并没有注意到袁霄承是否看了他们那边,她都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连这点小事都纠缠不休,还是趁早撤退的好。   袁霄承应了一声,又等待片刻,才问:“思容,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谢安安正对他,可以用唇语辨别,但段思容是背对他。   唔……   段思容挠挠鼻尖:“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情。”   牵扯的人物事情太多,总不能直白的诋毁准婆婆很容易被鼓动,会为难未来儿媳妇吧?   她低头时踢了一颗地上的小石子。   袁霄承眸色渐暗,别有深意的重申:“思容,如果她再跟你说什么,你可以来找我,我来处理。”   “我知道,上午才答应过你,我不会忘记的。”   段思容乖巧的很,就差举手来个少先队礼来表示诚恳,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嘛,将来她肯定会不客气的拉袁霄承顶缸。   “嗯。”   看起来不太高兴。   段思容左手抓住他右胳膊,举起自己右手晃了晃:“小袁哥你别想不高兴的事啦,来,你笑一笑,这玉镯就给你保管呀?”   袁霄承顿住脚,垂眸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散开眉间阴翳:“你确定我保管了,你不会愁眉苦脸?”   那笑容勾人,小丫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撩拨。   “啊,你真要啊?”   鬼精灵,故意逗他。   袁霄承抬手要摸那玉镯,结果段思容飞快闪开,松开他的袖子往前跑,离了五米远。   她理直气壮:“还是不给了,你看我戴着不好看么?你也会心情愉悦的嘛!”   “你这么说似乎很对。”   “那当然。”   段思容双手插兜,一副防止他抢走玉镯的架势,尤其看袁霄承加大步伐走来,更是防备的厉害。   袁霄承学她的潇洒动作,轻描淡写道:“说了不会抢你就放心戴着。”   只是,再没有还回来的机会了。   “喔。”   走了一会儿,俩人恢复正常步速,段思容偶然一抬头,看到满天繁星,但懒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于是屈起胳膊轻轻撞他,是很亲密的贴近姿势。   “小袁哥,好多星星。”   袁霄承的目光先掠过她头顶小小可爱的发旋,再抬头,星星确实很漂亮,月亮像圆盘。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时候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是么?”   “对啊,还以为娃娃亲是长辈说着玩,你说,以后我们这样的,算不算封建残余啊?”   袁霄承听到最后忍不住无奈的问:“不算,你都在想些什么?”   段思容摊手:“想到什么就和你说什么啦,你不想听吗?”   “不是。”   冷场十秒钟,段思容故意没接话,下一刻,脑后落下来一只手掌,轻轻揉了揉。   “我很高兴你不嫌弃我无趣。”   段思容侧首看过去,月光下,他笑容温润,给她的感觉就像那只手掌,明明很有力量,却于深处蕴藏着什么。   走走停停,总要到家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路上行人无几,白天晴天化雪,晚上特别冷,从谢家带出来的暖意消散殆尽,看到家里的灯光时,段思容差点直接冲上去。   “小袁哥要上去坐坐吗?我爸妈还没睡,一起喝杯茶?”   袁霄承笑着摇头:“不了,今天太晚,不好打扰他们,今天外婆他们留你时间长,你和云姨解释一下,下次不会这样晚了。”   礼数要尽到。   段思容冲他眨眨眼:“知道啦。”   送到单元门口,正要上楼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声响,夜深人静,来一辆自行车都格外明显。   段思容不知怎么的,回头看了一眼,自行车恰好停在他们单元门口,车后座下来一人,看清那人时,也不算意外。   是陶梅玉,而载她的那个男人脸生的很。   陶梅玉也没想到在单元楼下碰见小姑子,匆匆和人道谢,那男人推上自行车走了。   袁霄承敛眸,周身的轻松消失不见,他轻轻握住段思容手臂,隔着衣服也能感觉一股力量。   “思容,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 第18章   陶梅玉对擦肩而过的袁霄承轻轻点头示意。   “容容?”   “嫂子,刚回来?”   “对,我妈病了,在家陪她,回来的时候公交车坏了,刚才送我的人是初中同学。”   段思容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目送袁霄承离开单元楼,跺跺脚,等声控灯亮了才上楼,陶梅玉跟她后面,摸不准小姑子是个什么意思。   敲开家门,舒卉云看到两个前后脚进来才松口气,女儿就在谢家她知道,但陶梅玉一声不吭,回娘家到九点多才归。   “妈。”   “我还以为你要住在娘家了呢。”   陶梅玉张张口,又将刚才的话解释一遍。   段合安很好说话:“晚上不安全,你要是住在你妈那儿提前跟家里说一句就行。”   “我知道了,爸。”   舒卉云不再理她,看也没看,陶梅玉站了站,回到房中,余光看到婆婆,拉着段思容坐到沙发上,关门时还能听到她在一一问过在谢家的情形,确定宝贝女儿有没有被怠慢。   段思容隐去谢安安的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舒卉云终于放心:“他家老人都是好脾气,小袁他妈是个软和性子,你多撒撒娇,她指定抹不开面子对你不好。”   她就差明说,只要搞定袁霄承一切都不是问题。   段思容瘫在沙发上:“妈,小袁哥父母离婚后真的没有再来往了吗?”   许多事大人知道,小孩子忙着疯玩,根本关注不到,原文对袁家往事只是一笔带过,她记得不准,得打听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心里有底。   舒卉云看看丈夫,看他首肯才开口:“是啊,当初离婚闹得大,谢家人要把小袁带走,那时候他们家只有两个孙子,小袁的爷爷奶奶为了前程,当真同意把孙子让出来,听说没出事之前,把小袁当做眼珠子一样疼。”   “小袁爸爸呢?”   “他在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双方都定下了,他稀里糊涂的同意离婚,再不同意谢家带走小袁,也晚了。”   后来事情发展出乎袁家意料,谢家本身有底牌,又有亲朋帮忙应付,没多久便转危为安,袁家面子上很不好看,想求和反悔时,但谢老爷子已为谢蔷菲选定一门婚事,他早年下属的儿子,与谢家天差地别,谢蔷菲嫁过去很快有孕,生下孩子用的谢姓,相当于选了个上门女婿。   段思容不太满意,大面上的事儿她都知道,但这些不足以对谢蔷菲影响太多,顶多是时也命也。   “妈,小袁哥的爸爸既然不同意,那是谁提出来的?”   舒卉云迟疑着没回答:“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他们离婚的时候咱们还没搬回燕城呢,知道的不清楚。”   段合安瞥了妻子一眼,忍不住笑道:“容容,怎么不问我。”   “爸!”   “是小袁的奶奶和姑姑提议的,当初小袁姑姑要嫁的人家与谢家关系不睦,那家正春风得意,他们怕这桩婚事出问题,就提议两家划清界限。”   段思容恍然大悟,果然没记错,谢蔷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小姑子和婆婆坑了一次,就讨厌所有的恶毒小姑子,所以原文里才对陶梅玉的遭遇感同身受,近而嫌弃自家准儿媳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蔷菲也算是陶梅玉重生后的一道金手指了。   舒卉云不大高兴的补充:“所以我说她性子软,这些陈年往事都过去了,你可别管,袁家那边也有继承人,听说小袁爸爸近些年都想帮一帮小袁,但无处下手,他那边有媳妇孩子,对小袁是愧疚,以后就算联系你们也有限,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段思容吐吐舌:“知道啦。”   段家老爷子当年是后援之一,到事情平歇,谢家提出娃娃亲,算是顺水推舟。   其实当初袁霄承和段思毓同年,但家里知道段思毓和傅振恒处的好,莫名为段思容定下这桩亲,这么多年过去,两家交情不用靠娃娃亲维系,可若是能成,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段思容清楚,她的婚事只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还有这玉镯……去他们家戴一戴,别的时候收起来,免得磕碰。”   “好。”   “行了,去睡吧,看你这个懒散样儿,哎哟,我真是头疼。”   亲妈吐槽女儿,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宠溺嗔怪,但同样的话,换成对儿媳妇说,立时三刻变味道。   段思容心有戚戚焉,赖在舒卉云身边腻歪了好一会儿,只见她面上嫌弃,胳膊搂着段思容舍不得撒开。   段合安就比较凄凉了,唉声叹气的去洗漱。   关灯时,段家都是温暖惬意的氛围,段思容几乎忘了那边新房还有个陶梅玉,到第二天早上睡醒才想起来,原文里昨晚陶梅玉也是被陌生男人送回来的,她添油加醋的告诉舒卉云,就如同昨天谢安安唆使的那般。   舒卉云当然生气,但没有切实的证据,对陶梅玉误会渐深。   这次,她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意外发生,就不信还能阴差阳错还会把事情赖到她头上。   周一的早晨,到处都是忙碌,罗姨今天家里有应酬请假没来,早饭自由解决,舒卉云和陶梅玉在厨房忙活,于是,啥也不会的段思容是最悠闲那个,叼着奶瓶喝光垫垫肚子,到楼下散步顺便奔到大院外面买一份油条,吃完就老实呆在家对付期末大作业。   拎着油条回来时,段思容得加快步伐,虽然油条刚出锅,但冬天太冷热气散的快,不然到家大家只能吃冷掉的油条。   刚到楼下,就见舒卉云提着垃圾站在楼下,一楼的许阿姨正拽着她聊天,悄悄么么的,表情多变,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卉云呐,你们家新媳妇昨天回来那么晚,又去娘家了?这每个星期都要去娘家哦,啧,我昨天看见送她回来的是个男的,没上楼就走了,看着也不像她娘家兄弟啊。”   舒卉云含笑解释:“昨天在她娘家有点事,回来晚了点,人家刚嫁过来,肯定想家里人,星期天闲着也没事,去就去呗。”   许阿姨撇撇嘴:“是哦,以后天天带孩子回娘家,还给你省事呢。”   “可不是,她妈带孩子有经验,我抱现成的孙子也好。”   滴水不漏。   陶梅玉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到舒卉云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婆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没有小姑子挑拨,两人关系不至于坏到前世那个地步。   段思容给亲妈点了个赞,虽然可能是为了保住面子,不让外人看笑话。   许阿姨八卦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也明白舒卉云不是个笨人,再挑拨下去于她无益,于是将八卦话题中心转到段思容身上。   “哟,你家容容买早饭去啦?难得见这孩子这么勤快。”   段思容堆起假笑走近单元楼,打招呼喊人之后准备上楼,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看你家容容,就这么让小袁娶走啦?我看那小伙子不错,家里没什么烦心事,容容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多轻松啊是不是?”   明明公婆健在,许阿姨就在嘲讽袁霄承爹不疼娘不爱,谁家孩子没有父辈帮扶,正常人家才不会选这样的人家嫁过去,段家不过是看重袁霄承有前途。   舒卉云更轻松了,笑眯眯道:“那哪儿能呢,老人得孝敬,她要是不乖,我都不依呢,到时候回娘家肯定好好说道她。”   没公婆多便利,她的宝贝闺女有娘家照顾,女婿又有出息,这人纯粹嫉妒。   段思容听着两人唇枪舌剑,由衷怀念前世的商品房,大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最好买套大别野,距离产生美。   下一秒,拉回现实,姑嫂俩在拐角相遇。   段思容确定剧情在她们两个身上放了定位装置,有她们必定触动剧情,谁让她们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呢。   陶梅玉先开口解释:“容容,我要去单位开会,就不吃早饭了。”   “嗯。”   到楼下,舒卉云和许阿姨停止说话,陶梅玉和她们打招呼,舒卉云笑的慈爱,甚至叮嘱陶梅玉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妈。”   婆媳和谐,看的许阿姨一愣。   走出大院,陶梅玉回头看那重重叠叠的单元楼,心里生出一股期待,如果段思容顺利的结婚,她们离得远了,那么,她也许能忘记前世的事,不再计较。   这么想着,陶梅玉喉间涌起一股酸意,皱眉压下之后,又笑了,她的宝宝,开始有了存在感。   ……   段思容刚到餐桌旁坐下,还没来得及拿根油条,舒卉云回来了。   她语气凌厉:“容容,昨晚上怎么回事?”   “就一同学吧,送完人就走了。”   舒卉云听完舒服了点,但还是禁不住埋怨:“明知道有人盯着,她自己还不注意点,非得让人看见,整天背后被人嚼舌根。”   这就是婆婆。   段合安是和事佬:“这怪那嚼舌根的,你别窝里横啊。”   “嘿,你少和稀泥!家里的事你别管!”   “你看看,我要是不吭声你又说我当甩手掌柜,容容,你说会不会这么说?”   段思容撕开一根油条,淡然自若的开吃,这是她前世没有接触过的部分,那时候的花心老爸只是唠叨嫂子弟媳快给他生孙子,别的一概不管。   眼前这,是甜蜜的负担吧。   等人都去上班,家里剩下段思容一个,她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深刻的认识到,人虽然是群居动物,但偶尔给个自由空间会更好,可是如果不结婚,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她出去住。   希望,袁霄承真的是吉祥物吧。   不过,这些家庭琐事好似激发了段思容的灵感,早饭后她一口气完成了两套旗袍草稿。   一位旗袍整体气质非常的温柔娴静,就像是出身江南水乡的平凡女子结婚生子,柴米油盐琐碎,走在青石巷中,为家人操持生计往来奔波,偶尔来了兴致在旗袍上展现小心思,保存着属于个人内心的美好。   另一位,选青色的古朴秀雅,踽踽独行的生活,沉默的走在上下班路上,低调无声,但心性坚韧,即便生活艰难,也能默默开出一朵花。   家里有现成的胚布和人台,段思容有股做立体裁剪的冲动,索性将桌子收拾出来,做好一切准备,开始工作,中途只出来喝了一杯水。   平时段思容灵感来了,一连工作大半天都是有的,两手写写画画,手上沾满铅粉,脏兮兮的,却成就感十足。   这是她最喜欢的事业,即便前世有为灵感头秃的时刻,最难受的时候嘴上嚷嚷着再也不做这一行,可今生再次选择专业时,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爱。   “咕咕……”   肚子比脑子先叫,段思容中途休息时才发觉饿的难受,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吃饭!味蕾觉醒之后,段思容觉得自己能吃下很多很多东西。   她刚迈出房间门,电话响了。   “小袁哥?”   段思容猜测他也有任务,这段时间内都会被家里吩咐和她多多相处。   袁霄承应声,听着她心情不错,接下来的话自然而然问出来:“在忙什么?”   “写作业,我怕完不成作业会配不上你。”   “……不会,这两件事没关系。”   段思容随口玩笑自己都没当真,心底猜测,如果她不问,他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说明打电话的用意。   袁霄承听她停顿,又迅速补上一句:“真的没关系,我支持你的工作和选择,你要是不愿意做,也没关系。”   这让段思容意外不已。   “嗯?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不上进。”   其实就算不上进,家里也能安排妥当,但段思容要走的路,家里却没有什么涉足这个行业,能成功,还是锦上添花,做的不好,也无伤大雅。   但袁霄承不一样,他一直很拼,怎么会忍受妻子是条咸鱼。   袁霄承失笑:“我会支持你的选择,不会过多干涉。”   至多是,不希望她走上弯路。   段思容莫名心情愉悦:“有小袁哥这句话我就没有压力啦。”   “嗯。”   他虽未再多言,但这一个字也充满力量。   “小袁哥,你要来我家吗?那你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点吃的呀?”   “……好,中午阿姨做了酸菜馅饺子,还有一碗多的,你要吃吗?”   “好呀好呀!”   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段思容没有任何压力的挂断电话,一点点熟悉彼此,触碰对方的领地,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更神奇的是,袁霄承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她快快乐乐的去洗手,等待敲门声响起。   饺子被袁霄承装在饭盒里带来,晶莹洁白,还带着温热的白气,段思容讨好一笑。   “小袁哥你真是太好了!”   咬一口饺子,香而不腻,带着酸菜特有的香气,段思容满足极了,咽下之后感叹:“我真的很幸运啊,竟然多出来一碗饺子!”   袁霄承抬眸,凝视着她的笑容,也弯了唇角:“是,阿姨说中午活了这么多,刚好多一碗,她就放在锅里温着。”   “刚好给我吃!”   段思容吃了第二个,又有点忐忑:“他们不会嫌弃我吧?”   袁霄承忍俊不禁:“不会,奶奶知道你没吃饭,还想让阿姨给你做两个菜,我给拦住了。”   “饺子就刚刚好,不过小袁哥,我是真的不会做饭。”   段思容打定主意,她百分百不是完美媳妇,索性婚前就别瞒着,不然给人太高期待,日后犯了错,多降低好感啊,现在破罐子破摔,将来说不定还有惊喜。   袁霄承握拳轻咳:“我也不会,好在还有食堂。”   目标一致,段思容开心的吃饺子,笑容满足自在,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灿烂温柔。   袁霄承无声的注视着她。   小丫头确实有让人纵容她的魔力。 第19章   吃过饭干什么?约会吗。   外面天寒地冻,时间也不早了,段思容想不出要去哪儿玩,而且她全副心神都在作业上,不想分心。   袁霄承很好说话:“要不你做作业,我先回去?”   那未婚夫的作用不是等于外卖小哥了?   “你家里有急事吗?”   “没有。”   “那跟我来!”   段思容拉他到客厅书架那儿站定:“你选一本,在我家看书吧,我在我爸妈回来之前忙完,晚上可以去吃饭看电影,增加了解?”   袁霄承惊讶的笑了:“好。”   他挑了一本历史方面的书籍,也是段合安平时爱看的。   “那你随便坐咯。”   段思容工作台摆的阵势很大,小房间里占的满满登登,但离她房间最近的是一张单人沙发,转个方向刚好正对房间门口,还能说话。   既然要培养感情,当然得离得近一些。   袁霄承朝单人沙发走去:“我坐在这儿影响你吗?”   “不会。”   房间温度渐渐升上来,袁霄承脱掉外套,内里是件条纹毛衣,笔直端坐在那儿,气场柔和了三分。   段思容接着忙碌,立裁去顶胚布纱向,手里的棉布刚好是她要的感觉,多个人也不影响她发挥,划粉片定线、裁剪,再手工缝针,一切都得心应手。   想当年,大院里的孩子玩沙包成风,里面可有她的功劳,玩得好的小伙伴人手赠送一个,都不用拿钱买,赢得小娃娃们一片拥戴。   人人都夸段思容心灵手巧脾气好,都爱和她玩,其实她没有那么博爱,只是突发奇想找个挣钱的法子,尝试创业来着,缠着舒卉云给她买了一尺布,又糟蹋一张家里的旧床单,偷偷摸摸搞出来七八个沙包拿到学校兜售,一个一毛二。   三天卖出去两个,严重滞销,很快小卖店也出现了沙包,比她的便宜三分,手工劳作没得半点优势,于是剩余沙包全部分给小伙伴,落了个好名声。   段思容回过神仔细打量旗袍,比预计的效果还要好,还觉得有人在打量她,回头一看,袁霄承端着一杯热茶,神色怔忪。   “我拿了桌上的茶叶泡的。”   “好喝。”   袁霄承挑眉:“茶叶好。”   茶歇闲聊,段思容说了沙包的往事,谁知袁霄承竟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谢安安回家抱怨说你没给她一个。”   段思容被茶烫到了舌尖,不自觉舔了舔唇:“有吗?我都不记得给了谁,没想到提前得罪人了。”   袁霄承移开目光,轻笑:“她很快忘了,没再提过。”   这倒是没错,谢安安确实记性不怎么好,只不过脾气大,容易冲动,和原文里的段思容是最佳恶毒女配组合。   袁霄承将距离把握的很好,闲聊过后又回到沙发坐着。   段思容忙了个大概,拿了素描本坐下,房间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响,窗外的阳光从床上跑到到她发间、又悄悄隐去。   直到脖子僵硬,段思容起身活动,刚刚下午五点,从阳光灿烂到夕阳沉沉,他们只说了那几句话。   再看袁霄承姿势依旧,目光粘在书册上,约莫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抬头。   “忙完了?”   “告一段落,可以放松了。”   袁霄承合上书,大拇指卡在看过的那页,但段思容走来拿了他的书,转身放到桌上。   “小袁哥,谢奶奶是不是让你带我出去玩?晚上怎么定?”   “吃饭,看电影,最合适的一场八点钟开始。”   段思容低头打量她这一身居家服,冲他做了个手势。   袁霄承绅士的转过身,听到关门声动手将单人沙发挪回原来的位置,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段家全家福,下意识避开准岳父的眼睛。   他,很规矩的。   换了套可以出门的衣服,连头发都重新梳了一遍,重新恢复精致。   拉开门前,段思容撕下素描本上的一页纸,夹进书页,又小心的放到抽屉里,出门约会咯。   “小袁哥,现在走吗?我给家里留个纸条。”   袁霄承应声,拿了他的外套穿上,站在一旁看段思容做出门前的工作,写了小纸条压在桌上,刚要朝他走过来,又转身一阵风似的往卧室跑,出来时没有变化、好像唇上涂了点东西。   “哎呀,又忘拿围巾了!”   她又折回去,有点小懊恼。   袁霄承轻笑出声,随即意识到刚才也是笑着的,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出门前是这样的。   段思容从没觉得自己丢三落四很严重,只要在外面啥也不缺就舒服了,而且袁霄承也没有不耐烦,她最得后拿上家里的钥匙,准备出门。   钥匙放在进门玄关的小立柜上,一般情况段思容不带它,反正家里大多数时间是有人的,但今天晚上还要回来,一定得带上。   放眼看去,小立柜上只有一个本子平放在那儿,找不见钥匙,段思容拿起那本子才知道是一本老式的素描本,但不是她的东西,家里也没人用这些,本子下面是她的钥匙。   段思容没伸手去拿钥匙,反而下意识翻开了素描本,第一页是时装设计稿,页脚有个小字。   陶。   袁霄承不懂她为何对着本子发呆:“这是你的本子?”   他对这行业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设计稿是很私人的东西,在段家的一下午只远远看段思容忙碌,并未走近多问。   段思容表情有些奇怪:“是我嫂子的。”   她似乎听到了剧情君齿轮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是门外的脚步和敲门声。   段思容离门最近,放下素描本开门,看到的是神色匆匆的陶梅玉,她慌张的看一眼小姑子,随即看向玄关柜上的素描本。   早上她急着去单位,素描本拿在手里忘记装进手提袋,开门时,不小心将素描本放到那儿。   现在,素描本好像被挪动了位置。   陶梅玉只觉得冷空气都灌进了喉咙里,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那是我的!”   段思容侧开身子,让出来足够她伸手拿走的距离:“我看了第一页才知道是你的,嫂子,你什么时候学服装设计了?”   陶梅玉艰涩的回答:“随便画画。”   她等着小姑子的冷嘲热讽,笑她得陇望蜀,满心不安分,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小姑子夺走她的设计图,让她的心血成为小姑子的垫脚石。   “喔。”   段思容的回应堪称冷淡,任谁被当成小偷都会不爽的。   原文里关于陶梅玉的设定很有意思,重生前做了一辈子小职员,但内心有一个当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和段思齐结婚后也没有放弃,设计图攒了一整本,可惜这次素描本掉在家里,被同样学服装设计的小姑子看到,直接将素描本偷走,将陶梅玉的设计变成毕业设计。   现在,她原封不动的将素描本还回去,陶梅玉露出恨之入骨的表情,虽然有前因,但仍让人不悦。   袁霄承蹙眉,因为陶梅玉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捏着素描本的手紧紧收着,好似谁会抢走一样。   “嫂子,我可以作证,思容只是打开看了一眼。”   陶梅玉意外看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努力让笑容正常一些:“我、刚才就是吓到了。”   袁霄承点点头:“思容,我们走吧?”   “好。”   段思容扔下钥匙没带,家里有人,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   两人下楼而去,段家大门未关,直到对门有人进出,善意的提醒:“小陶,你们家门怎么开着呢?暖气都不热了呀!”   陶梅玉如梦初醒,对邻居道了谢,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抱紧素描本。   前世,段思容拿走它当做毕业设计,得到了艺术学院老师的夸奖,后来参加比赛还得了奖,成功为她履历镀金,一时风光无两,她告诉段思齐那是她的素描本,段思齐开始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却无可奈何,他不可能亲手毁掉妹妹的一切。   陶梅玉为了爱情和孩子,只能咽下一切苦水,眼睁睁看到段思容得到她的素描本并不珍惜,成名后并未继续做设计师,而是由家里安排工作,醉生梦死。   这一次,不会了。   她记起了这件事,重活了一次,就不会再认命。   可是,前世段思容拿走她的素描本时,袁霄承并不在段家。   ……   段思容兴致不高,没了下午工作时的专注投入,坐在公交车上看看风景散散心,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袁霄承坐在她身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谁知道,段思容忽然扭头拍拍他手背:“我想吃那家店的汽锅鸡,小袁哥,你请我吃好不好?”   眼睛里又是明艳动人的色彩,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   段思容莞尔一笑,梨涡可爱。   “思容。”   “嗯?”   袁霄承屏息问:“刚才在想什么?”   段思容托着下巴,外面夜色渐浓,白天和晚上的世界大不相同,但比不上人的多面性。   “小袁哥,我脾气坏吗?”   “怎么忽然这么问?”   袁霄承不解,却没等她的回答,淡淡陈述道:“我觉得不坏,人家说女孩子有点脾气不吃亏。”   大院里女孩儿养的娇贵,何况段思容家中老幺,得到的溺爱更多,娇气聪明,对外举止有度,是恰到好处的伶俐可爱。   可段思容不满意:“你这话对谁说都行。”   “……我没对别人说过。”   他有且只有一位小青梅娃娃亲。   段思容歪头,假装不相信,仔细来说,袁霄承从青春期到青年这段时间都在题海和男人堆里度过,倒也真有可能。   “好吧,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在想,怎么才能人见人爱,我不想被人误会。”   也不想讨好别人。   袁霄承眉间缓缓舒展:“没人能做到人见人爱,思容,看开一些,或许你可以做些别的。”   不再局限于段家。   段思容懂他的意有所指,耸了耸肩:“或许等年后,就好了。”   她眸子里骤然涌起一抹不舍。   袁霄承微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车到站了。   “小袁哥,走啦,我好饿!”   又是撒娇。   袁霄承走在段思容,看寒风吹起她的长发,看她快乐的甩着手向前走,离得更近时,可以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第一次闻到是陌生,这次竟觉得熟悉,不讨厌。   晚饭简单而和谐,段思容对他有好奇,也不怕人觉得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违反纪律的全都问一遍,袁霄承回答或解释,没有不耐烦。   “小袁哥,你对未来的计划是什么?生活方面的。”   这就切实关系到他们的以后了,如果不合适,也不晓得反悔来不来得及。   袁霄承想了想:“一切行动听指挥,指哪儿打哪儿。”   “嗯?”   段思容有那么一会儿是懵的,半天反应过来她是指挥,再想想,身边军人家庭确实如此,从军的一方总觉得愧对另一半,所以百依百顺。   可是,袁霄承看起来不像是会任由别人摆布的。   “一诺千金?”   袁霄承望着她骨碌骨碌转、明显打小算盘的眼睛,又补充:“有关我们俩的。”   段思容觉得也不错,至少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她说了算。   “好。”   饭后电影是部外国爱情片,段思容被虐到了,看周围不少女同志偷偷擦眼泪,她掉泪坦然多了,而袁霄承呢,倒是一本正经的盯着屏幕,但看起来像神游太空。   剧情勾人,段思容也不在乎他做什么,她还关心着男女主的爱情发展,专心看荧幕。   电影临近尾声悲剧氛围渲染浓烈,前后座一片抽泣和抱怨声,段思容攥着潮湿的纸巾怀疑今天来的目的,直到有人碰了碰她肩膀,扭头去看。   袁霄承握着一方手帕:“我不知道这个会……”   段思容吸吸鼻子:“我是沙子进眼睛了。”   “嗯。”   他将手帕塞到她手里,留给小姑娘足够的空间,扭头看空白荧幕。   直到观众三三两两离场。   回去时没合适的夜班公交车,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   司机是个热心肠,大概习惯和乘客搭话,见他们气场不对劲,姑娘眼圈有点红,他主动唠嗑。   “小伙子是不是惹对象生气了,你这老不说话可不行,哄一哄人家啊,姑娘都喜欢嘴甜的,你在意人家得表现出来,光看有什么用啊对不对?”   三两句揭穿了一些事情。   段思容噗嗤笑了。   袁霄承有些尴尬,司机更开心,给了他一个兄弟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   下车后,段思容还时不时的发笑,还努力忍住不让袁霄承看出来。   “你要笑就笑,我又不会生气。”   段思容迟疑的回头打量他神情,凑近一些,抓住他手肘踮脚看:“真的不会生气?”   袁霄承定在原地,对上她满是好奇的眼睛,笃定点头。   “好吧,不逗你了,下次如果碰见这位师傅,我就跟他解释,你是惹妹妹生气了,不是对象,一定挽回你的魅力,好么”   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尤为惹眼,袁霄承轻轻点了一下:“谁是妹妹?那这两天我们都白忙活了?”   唔,这倒是。   “所以,司机师傅说的是事实咯?”   袁霄承想皱眉保持形象,可笑意最先到达眼底:“你自己判断,先回去。”   大院里静悄悄的,还有一盏路灯坏了,段思容拽着他衣袖没松开,他不紧不慢的与她并肩,未甩开她的手。   到段家楼下,段思容忽然想起什么:“小袁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本书。”   “什么?”   段思容匆匆上楼,走到哪儿声控灯亮到哪儿,不到一分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袁霄承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准岳父就站在窗户边,他也好奇段思容要做什么。   “呐,小袁哥这本书你没看完,拿回去看吧。”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袁霄承似有所感,顶着楼上准岳父那心疼小白菜被别人家猪拱走的眼神,接过那本书,下午看到的部分多了一道明显折痕,里面藏了东西。   段思容又蹬蹬蹬跑回楼上,背影潇洒随性,仿佛不为任何事忧愁。   隐约还能听到舒卉云责怪她不够稳重的嗔怪。   袁霄承在楼下停了一会儿,对准岳父点头示意,结果看人毫不犹豫的拉上窗帘,他失笑,握着那本书往回走。   到谢家时,谢竟轩正有说有笑的陪谢外婆聊天,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都有些好奇,谢外婆清楚,这书家里就有,袁霄承十来岁就通读了,怎么又从外面拿回来一本?   “小承,这书哪里来的?”   “段叔的,我借来看看。”   谢外婆没太在意:“又想温习?别看太晚。”   “我知道,外婆早点休息。”   谢竟轩哄着谢外婆去休息,等她走了,却跟着袁霄承走到他房间门口,吊儿郎当的笑着敲了门。   “哥,思容怎么会给你一本书,你们是去图书馆约会了?”   袁霄承面色冷肃:“不是。”   书被他捏在右手中,离谢竟轩有些距离,他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直接问:“哥,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本书?”   “家里书架有。”   谢竟轩无奈摊手:“好吧,不给就不给,不过话说回来,哥,当年为什么给你和思容定下娃娃亲啊,明明我们两个年龄差不多,更合适呢。”   袁霄承终于抬眸看他:“思容有个干哥哥,比她大三个月,但是她从不喊哥哥,觉得大三个月不算哥哥。”   谢竟轩笑容一僵,转身走了,无人时才流露出一丝不悦,这是段思容一直优待袁霄承的原因吗?他哪里比不上袁霄承?   隔壁门重重关上。   袁霄承面无表情地关上自己的卧室门,又开了台灯,缓缓翻开那本书,下午看到的地方夹着一张素描纸,上面画了一道人影,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是下午他坐在段家沙发上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段思容画了下来,看书的目光专注,周身氛围温和安宁。   她眼里的他。   页尾有一行小字。   “礼尚往来,小袁哥请多指教。”   是因为他今天主动往段家打电话,又送了饺子,所以给他这幅画?   她在提醒他,他们站在目标的两端,又各自前进了一步。   袁霄承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那张素描纸,但目光多集中在小字上,他又想起那些与现实一般无二的梦境,仿若重新活了一遍的真实,原以为荒诞无稽,但一件接着一件在眼前发生,由不得他不相信。   可是他想不通,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变成那副癫狂模样。   也舍不得。   思容,我舍不得。 第20章   陶梅玉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姑子上来又下去,最后回来,公婆都在和她说话。   “容容,你送给小袁什么了?”   “爸,就是你的一本旧书,这么紧张你好小气啊。”   “说你爸小气?真就是一本书?”   “对啊,我总不能在里面藏一封情书吧,那我也太大胆了。”   段合安无奈:“你啊你,什么都敢说,留点姑娘家的矜持好不好?”   “我这叫大方不害羞。”   舒卉云赞同:“他们俩多相处才好呢,正好试试小袁对咱们容容什么态度,不然平时见不着,生活里也不照顾,那要他干啥?”   “我觉得我妈说的对。”   “明天还出去吗?小袁最近找你很勤快,添两件新衣裳?我听单位人说百货大楼有鹅绒羽绒服,比大衣暖和,给你买一件?”   “谢谢妈咪。”   “哪里学来的洋叫法儿,不许这么喊了啊,让人家听见不大好。”   段思容懒洋洋应了。   “哎呀,丫头,你怎么没个正形?”   听着像责怪,其实都是毫无底线的宠溺。   陶梅玉紧紧握着素描本,心口怦怦直跳,她这一世已经有了防备,为什么,为什么段思容没拿走它,她总觉得段思容应该拿走它,发生一些事。   早上她明明应该把素描本带走的,临走前还想着千万不要落下了,出门时脑袋里却好像完完全全忘记了素描本的存在,直到下班前才想起来慌慌张张回了段家,刚好撞见那一幕。   前世段思容学习成绩一般,如果没有段家,根本不可能高枕无忧的呆在艺术学院,在那里四年,她养出来一些艺术眼光,看得出素描本的潜力,现在又为什么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袁霄承在场?   是这样的吧。   前世袁霄承对段思容观感一般,很少主动到段家来,今生却有些细微的不同,两家要联姻,想必公婆也叮嘱过段思容不能和袁霄承闹矛盾,更不可以表现的太过跋扈。   毕竟,段思容的未来婆婆是个纯善性子,厌恶恶毒小姑子,段思容只有乖一点,袁霄承才会心甘情愿的娶她。   可是,下午段思容和袁霄承走后,她路过段思容的小卧室,门没关,她看到了狼藉的工作台,胚布、人台、剪刀、软尺等等工具,还有个立起来的人台,用一层纱布罩着,隐约看得出是件衣服半成品。   段思容离开前在工作吗?她不是半瓶水吗?   陶梅玉不愿意深思,只想挥开脑中的纷杂念头,段思容如何与她无关,她要过好现在的日子,照顾好宝宝,横竖,段思容是要离开段家的。   只要段思容愿意相安无事,那么,一切兴许不会那么糟糕。   新房的门紧紧关闭,如非必要,陶梅玉不会在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时候出来刷存在感。   段思容看看那门板,若有所思。   舒卉云仍是兴致勃勃,小声问:“你大作业写完了吗今天你黎阿姨还问我,你有时间没,想请你设计衣服呢,我没给她准信儿。”   黎阿姨是舒卉云上学时候的同学,唱戏曲的名家,平日喜欢穿旗袍,两年前看过段思容的设计图觉得不错,以略略高于市价的水平买走了,自那之后每年见面必定夸一夸段思容,还会将段思容的设计介绍给朋友们。   段思容学服装设计也爱历史,设计的服装倾向于充满古典文化的传统服饰,本学期实习的工作便是跟着老师给一古装剧组设计服装,她的设计还算出彩,加上有黎阿姨打包票,尽管还没毕业,但已经能时不时的挣些外快,比小时候做沙包挣的多多了。   “估计得等到寒假,我还想给我姐做一套呢,可能还有小袁哥的妈妈。”   既然在谢家提起过,段思容觉得还是先准备一套,她毕竟是晚辈,暂时不考虑谢蔷菲日后怎么对她,先尽力而为,如果她没有一点积极的改变怎么知道剧情能不能扭转呢。   舒卉云当即调侃:“行,看你安排吧,你也不笨嘛,知道给你婆婆预备着。”   “妈~~~”   “哟,还害羞呢。”   段思容带爸妈看了自己的新设计,有亲妈眼加成,俩人赞不绝口,只觉得他们的宝贝女儿是天底下最棒的设计师。   这一晚,段思容梦里都是夸赞,美滋滋的,早上醒来一脑袋的灵感,咬着牙刷还在不停地写写画画。   陶梅玉起床时看到小卧室门已经打开,这是她嫁进来,第一次看小姑子起这么早。   “容容,早。”   段思容拿掉牙刷,含糊的喊:“嫂子。”   怎么昨天防备小心的,今天就精神焕发了?   陶梅玉觑见小卧室里的工作台比昨天下午还乱,摆了很多东西,罩着人台的薄纱已经拿开,那是一件胚布做的旗袍半成品,形制特别,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洒在上面,带着江南水乡的朦胧韵味。   这是段思容的作品?   段思容扭头接触她震惊的眼神,自然而然的问:“怎么了?”   “没,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陶梅玉匆匆去了卫生间,眼底藏着慌乱和震惊,刷牙的时候还得极力隐藏干呕的欲望,打开水龙头掩饰呕吐声。   段思容画完草稿也想漱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耸了耸肩,算算日子,差不多一个月了,原文里陶梅玉不想告诉公婆怀孕消息的原因是怕被管制的太严格,但因为心理原因,孕吐反应比普通孕妇早很多,又被楼下的许阿姨看到,结合前几天初中同学送她回家,平白造出来误会流言。   不如,试试扭转剧情吧?   段思容含着一口牙膏沫,奔到大卧室。   妈咪,有喜事!   “——啊?你是不是听错了?还差几天不到一个月呢。”   段思容坦然无比的随口胡诌:“我学医的同学说过,有的人怀孕很辛苦,从两周吐到十个月呢。”   舒卉云惊的直接愣住,继而丝丝缕缕的喜悦窜上来,还没开心呢,就看到闺女含着牙膏沫的邋遢样,叹气道:“乖乖,咱能不能文静点的?”   段思容理直气壮:“妈,你就这样对待我这个小喜鹊吗?”   “先别说那么绝对。”   舒卉云和陶梅玉不亲近,儿媳妇不来说,她拉不下面子主动问,即便是现在得到了消息,还装出审视的模样,打量陶梅玉的一言一行。   早饭有白煮蛋,一人一个,舒卉云习惯性给段思容剥好,递过来,但目光一直注意着陶梅玉的反应。   陶梅玉拿了鸡蛋正常的剥壳,脑中还在想段思容的怪异之处及,但鸡蛋送到唇边,鼻子先嗅到鸡蛋壳的零星气息,胃里顿时翻腾不已,她想忍下去,咬一口蛋白努力咽下去,可越是故意忽略,越感觉腥味浓,忍不住皱眉,怕被人看出异常,低头看着碗里的八宝粥。   舒卉云从眉头紧皱到舒展狐疑,真的怀孕了?她不由给罗姨打了个眼色。   罗姨生过四个孩子,儿媳妇也怀孕了,她一眼看出异常,并且直接问了出来:“小陶,你不想吃鸡蛋啊?我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想吐吗?你……是不是怀孕了?”   陶梅玉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松,捂住嘴巴直奔卫生间。   这下,连看报的段合安都顿住手,想高兴又搞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笑的纠结表情。   “这是?”   舒卉云吩咐罗姨倒杯水送到卫生间,给丈夫一个白眼。   罗姨周到的问:“小陶,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舒卉云终于拉下架子,饭也不吃了,走到卫生间门口说:“我也去吧,检查一下省得思齐担心你。”   陶梅玉握紧杯子,慢慢抬头:“好的,妈。”   这下,段家还有心情吃早饭的剩下段思容一个,还吃撑了,因为段合安高兴的吃不下饭,给闺女多剥了个鸡蛋。   “爸,笑不露齿。”   段合安努力严肃,失败告终,笑斥:“别捣蛋!”   段思容做个鬼脸,静静等待事情发酵,甚至尾随三人一起下楼,借口都是现成的,阳光好去散步,说不定还能偶遇袁霄承。   当然,后半句要藏起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阿姨家就住在楼下,站在窗户边就能看到家门口的路上发生什么事,陶梅玉从段家出来忍不住呕吐,被她看到实属正常,但她之所以敢说闲话挑拨,是因为知道舒卉云不满意儿媳妇,可现在,舒卉云和段合安都看重未出世的孙辈,就算她有胆子说闲话,也得掂量一下得罪段家的分量。   果不其然,到一楼正好碰见许阿姨出门。   “哟,你们一家这么早出门干什么去?”   舒卉云随意道:“去医院抓点药,也没什么事。”   陶梅玉瞧见许阿姨的脸,胃里一阵难受,背过身干呕了一下,但又防备看了许阿姨一眼。   许阿姨觉得她眼神怪异,可脑子不笨,立刻笑着问:“是不是小陶——”   舒卉云笑着按住她手,隐晦又不容拒绝的暗示:“就是不舒服先去检查,你可别乱说,还早着呢,万一吓着谁,我可不愿意啊。”   老话说,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往外说。   许阿姨一怔,立时笑的暧昧:“我懂我懂,快去吧,到时候得给我多多的喜糖。”   “成。”   两方人马分开,许阿姨感慨的望着陶梅玉背影,啧,小门小户的嫁进来,这么快就站稳脚跟了,可真不敢小看。   “容容,你也去啊?”   “不,许阿姨,我去遛弯。”   段思容最后一个走出单元楼,盯着前方陶梅玉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剧情貌似不是她触发的,是陶梅玉吧?   如果陶梅玉不刻意看许阿姨那一眼,许阿姨未必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而陶梅玉的表情就像是心虚许阿姨会想起那晚她被陌生男人送回来的事,难不成盼着流言蜚语,被人为难?   可段思容看过原文,那人确实是陶梅玉同学,还有个弟弟在段思齐手下当兵,所以才格外照顾陶梅玉。   原文里,舒卉云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误会儿媳妇,段思齐知道了,必然与母亲起嫌隙,心里的天平慢慢偏向妻子,意识到对妻子的疏忽大意,也为重生前受尽委屈的陶梅玉挣回一点尊严。   陶梅玉重生前发生的每件影响她生活的事情,重生后都有相对应的办法扳回一局,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嫂子,特意总结教训写本书,见招拆招对付恶毒小姑子,但有些事,陶梅玉完全可以避免,不让它发生。   就比如刚才这件事。   段思容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绕着大院操场转圈,真的实现了遛弯的谎话,直到发觉有一人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她察觉到之后,猛地回头,却发现猜错了。   谢竟轩双手抄兜,走的慢悠悠,早晨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倒真是富贵小公子的感觉。   “思容,早?”   “……早,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谢竟轩勾唇:“我刚才可是看到你了,你这个时间不在家睡觉,怎么想起来在操场转圈了?我记得你从前最讨厌冬天早起的吗?上课都要踩着打铃声进去的,对吧?”   他眨眨眼睛,很随意的放电。   段思容眯着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弟弟,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呢?”   “我不说,你能记起来咱俩当过同班同学吗?”   竟然有一丝丝幽怨的味道。   “是吗?你是跳级才和我同班的吧?”   段思容虽然早一年上学,但从没想过当闪瞎人眼的天才宝宝,安安分分从小学到高中。   谢竟轩不同,他小她一岁,正常学龄入学,小学跳了四年级,高中跳了初一,到高中和她同班,不过两人交集不多,段思容对比他质疑自己是废柴穿越者的时候,谢竟轩正勤奋苦读,也就偶尔打个招呼。   谢竟轩挑眉:“原来你还记得我跳级了啊,那我说,我是因为想和你一个班才跳级,你信不信?”   段思容手搭凉棚,看到前方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轻轻笑了:“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跳级是为了追上你大哥呢?”   谢竟轩笑容微滞,几乎看不出变化,不在意的摊手:“好吧,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不过他比我大六岁多,我干嘛要和他一个老古板比较?难道我也要早出生这么久么?那得重新投胎了,说不定就没我哥了。”   说到后面,他又愉悦起来。   “是么。”   段思容糊弄了两个字,朝那道身影挥挥手。   谢竟轩伸个懒腰,在她耳边抱怨:“我现在站在这儿是不是很多余?大哥今天打算带你去哪儿玩?他那么古板,不会要带你去学校转吧?”   “我不清楚,你问这么多干吗?交女朋友了提前学习经验?”   “思容,你也太小瞧我了!”   段思容冷酷的回答:“叫姐姐。”   下一刻,又对走到面前的人嫣然一笑。   “小袁哥,你跑步?”   袁霄承仍旧穿的便装,举手投足气质周正,比谢竟轩的随性自在多了三分凌厉,习惯性对两人颔首,答了段思容的问题。   “出来走走。”   谢竟轩将段思容的变化瞧的一清二楚,他握了握拳,眼底藏着浓浓的不甘,对上袁霄承清冷的眸子,又笑的自在随意。   “哥,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和思容聊的高兴呢。”   段思容蹙眉,她不觉得刚才的谈话有哪里值得高兴。   袁霄承神色不变:“我刚准备了点东西,思容,十点我要到燕大,你有时间的话陪我一起过去?”   “去燕大?我得回去换衣服。”   “好。”   谢竟轩凑过来,轻飘飘道:“果然是去学校啊,思容,也就你能忍受我哥的无趣。” 第21章   燕大是袁霄承本科母校,计算机专业毕业后选择从军,据说有过不少老师惋惜他选择去部队,这是前途无量的专业,去部队不是浪费么?   段思容好奇:“你不怕遇到本科的老师么?”   袁霄承淡笑:“可能认不得了。”   他的履历属于保密信息,一般人接触不到,毕业后不来学校杳无音讯,忘掉是最正常的。   “今天过来是我大四专业课的徐教授请我过去研究一个问题。”   计算机行业在国内刚刚起步发展,军民鱼水一家亲,互相交流信息也很正常,尤其袁霄承是恢复高考便读了这个专业,如今依然读博钻研,属于行业内的佼佼者。   段思容很诚恳道:“能和当年的老师交流问题,小袁哥你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这话朴实到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过你来见老师,带我做什么?”   段思容还以为他是在谢竟轩面前找借口,谁知竟然真的来到了燕大校园内,段思容的文化课全都还给了老师,看着校园路上来往的莘莘学子,个个学霸气息浓郁,难免心虚没底气。   袁霄承垂眸,目之所及是她与他步调一致的皮鞋。   “外婆让我们多相处,上午见过老师,中午带你吃饭。”   “顺便逛逛公园什么的?”   “嗯。”   段思容歪头看他,两人身高有差距,她这样刚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和抿紧的唇角,走哪儿都要带着一个小跟屁虫的感觉不好受吧?   “那真是辛苦你了,小袁哥。”   袁霄承抬手抚了抚额头:“别这么说。”   两人组合有点引人注目,段思容将其归结于袁霄承气质太特别,一看就是正派人物,她看了一会儿,默默一步一步挪开,边挪边观察袁霄承的脸色。   他淡淡提醒:“再靠边要撞树了。”   段思容立刻扭头,可是她离梧桐树明明还有一米远的距离嘛!   “小袁哥,你吓唬我!”   “和我走在一起很丢人?”   “不是,你这样的气质,唔,应该单独走。”   她站在一旁有损这气质,总觉得这种人物就该大步向前,而不是配合她的步伐,慢悠悠的像情侣散步。   袁霄承桃花眼里都是诧异:“你说我是单身的命?”   “……当然不是!我是说你气质独特!”   幸好,袁霄承没再追究下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到达袁霄承老师所在的计算机专业教室,明明之前陪傅振谦过来时,路那么长,走的脚腕子疼。   今天是工作日,燕大还在上课,他们来到时刚好课间休息,但十几个学生对着一堆零件发愁,讲台上的大概是徐教授,头发半白、精神矍铄。   段思容还从中看到一个熟面孔,对视时,悄悄挥手。   傅振谦看到她又惊又喜,随之看到她身边的偶像,笑容随之僵在脸上,看起来很怪异。   段思容忍笑,对他使个眼色,扭头看向袁霄承,谁知他没准备进教室,反而正在看她。   “小袁哥,我在走廊等你吧?”   “你可以到教室旁听。”   两人异口同声。   段思容挠挠头:“我进去会不会耽误上课啊?”   “不会,你找个空位坐。”   “好。”   于是,段思容冲傅振谦扬了扬下巴,小样儿,还不快接驾。   傅振谦看看偶像又看看她,惊疑不定的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他们班毕业任务是参与设计学校研发的计算机硬件,但有个关键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教授说请了外援,供大家参考交流,他可没想到外援是袁霄承,还有他的……娃娃亲。   段思容笑眯眯的:“我们俩一起来很奇怪吗?我特意给你把偶像带来,你不应该谢恩吗?”   “你确定是你带来的?”   “看破不说破,开个玩笑嘛。”   段思容象征性的问了他们专业课的难题,傅振谦心不在焉的甩出来一堆专业名字,她一个都听不懂,大概就是他们设计研发的计算机某个硬件出了问题,需要帮忙,再看袁霄承已经和徐教授开始友好交流了。   “你偶像,我对象,是不是很厉害?”   傅振谦嘴角抽了抽:“说的跟你自己厉害似的,正经点儿,你来干嘛?”   段思容老实交代自己只是个跟班。   他低声吐槽:“我觉得以你们两家人把你们绑在一起的频率,你明年就能结婚,后年就能抱娃。”   段思容心口中了一箭:“会不会说话?!”   傅振谦忙躲远免得被打,又憋不住笑:“你还这么凶,也就敢对我这么凶了,有本事对我偶——你家小袁哥试试?”   不对呀?   “你平时不是最维护你偶像,怎么现在有心情调侃我们了?我还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你能顺便把我捧上神坛呢,我都准备好接受你的朝拜了。”   傅振谦给她一对白眼:“想都不要想!”   段思容撇撇嘴,偷偷观察大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到来的技术大佬身上,没注意到他们拌嘴。   “谦谦,你不去观摩?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不着急,你们待会儿去哪儿?”   段思容说了那些和相亲见面没差别的流程,可傅振谦听后神色奇怪,盯着她的脸打量一番,仍是不言语。   她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   亮晶晶的圆眼镜里都是迟疑。   傅振谦只觉得心口仿佛被蚂蚁蛰了一下,突然低沉:“没什么,他安排的很好,你安心当跟屁虫就行。”   迟疑立刻变成气恼!   “傅谦谦,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傅振谦条件反射的敲了她一个爆栗,一抬头刚好对上袁霄承的眼睛,手在半空僵了一下,收回来藏在背后。   上课铃响,傅振谦不再侃大山,专心听徐教授和袁霄承讨论,合力将硬件修好。   段思容找到他的书包,熟门熟路从里面掏出来一本小说,总得找件事情打发时间吧?   袁霄承再次空闲看过来时,段思容正随着剧情仗剑走江湖,他无奈摇头,回首时,注意到傅振谦正不自然的移开同样看向某人的目光,笑意渐淡。   上课时间结束,徐教授邀请袁霄承一起吃饭,他很快答应,还给徐教授和段思容互相介绍。   徐教授调侃:“不得了啊,我说走哪儿都要带着,原来是小媳妇儿。”   袁霄承赧然:“老师,她年纪小。”   “行,我不说了,你就偷着乐吧。”   段思容有些莫名,和吃饭逛公园的安排不一样,她啥也不懂加入饭局会不会不妥当,但她暂时没有多问,前些天相处袁霄承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今天应该也有他的道理。   傅振谦也放学了,临走前路过段思容身边,悄悄低语一句:“教授爱人是我们学校历史老师,对传统服饰方面很有研究。”   “什么?”   段思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傅振谦施施然离开,再未多说一个字,搞什么神秘啊!   可临到吃饭,直接去了徐教授在燕大家属院的住处,还在家属院门口碰见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气质极佳,对徐教授熟稔一笑,有老夫老妻的默契。   段思容瞪大眼睛,她认得这个女人!   “老徐,这就是你最看中的学生吧?我记得是叫袁霄承,我是杨莉,幸会。”   袁霄承彬彬有礼:“师母您好,我叫袁霄承,这是我未婚妻段思容,艺术学院的大四学生,今天带她来逛逛母校。”   杨莉眼睛一亮:“如果没记错名字的话,我知道你,段同学。”   段思容人虽然是懵的,但不傻:“杨教授好,您怎么会知道我?”   她前不久实习的古装剧组聘请杨莉作为历史顾问,她和老师同学负责服装设计,跟着老师去开会时远远见过杨莉一面,还曾想过两年尝试考这位大佬的研究生,今天又见到真人不说,大佬还认识她!   袁霄承同徐教授交换一个惊讶的眼神,静静听两个女人交流。   杨莉笑容和善:“你认识黎羽芹吧?她有两件旗袍设计的非常不错,我听她提起过你的名字,而且我们合作过,就在前天,我刚看过你们师生设计的戏服,我很喜欢。”   “真的吗,杨教授?!”   段思容整个人都亮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对你给女主角设计的婚服有几点意见,正打算反馈给你,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们谈谈?”   “好!”   段思容都忘了身边还有个谁,跟杨教授去了书房,边走边讨论婚服的绣样和配饰。   剩俩男人忘在原地,哑然无声。   袁霄承望着段思容兴致勃勃的背影,认真投入,就像那天下午见过的那般,活力十足。   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徐教授两手一摊:“今天没人做饭了,走吧,咱们俩先去食堂打饭,人家还等着吃呢。”   袁霄承回神:“那老师我们边走边说。”   “好!”   ……   离开燕大时已日暮西斜。   杨教授下午有课,段思容跟到教室蹭了两节课,袁霄承则给徐教授打下手帮忙,各得其所。   段思容兴奋异常,宝贝的将临走前杨教授塞给的电话号码收起来,杨教授承诺有问题可以打电话请教。   “小袁哥,今天太开心了!你是不是特意带我来见你老师的?”   袁霄承轻咳:“我不知道你们认识,老师邀请吃饭也是意外。”   “是吗?”   段思容没有多想:“总之还是谢谢小袁哥啦,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认识杨教授。”   “嗯。”   街上路灯已经亮起,段思容四处看过,忽然抓住他手腕:“小袁哥我请你吃饭算谢礼,这家馄饨很好吃!”   袁霄承随着她用力向前走,目光集中在她晃来晃去的马尾,微微弯唇。   “好。”   傍晚的一碗馄饨暖胃,直到走进大院前,段思容都是开心的,到了楼下才想起早上的事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她刚刚一走神,就听到袁霄承在耳边提醒。   “前面有水坑。”   “啊?”   段思容仔细一看,果然有个未结冰的小水坑,如果一脚踩进去,皮鞋肯定脏掉了,但为这种小事道谢又很多余,于是冲他笑笑。   到单元楼下,段思容乖乖道别。   “我会跟我爸妈说今天很开心,小袁哥也记得让谢奶奶放心呀。”   有必要和双方家长反馈他们约会进度。   袁霄承点头,打算目送她上楼再离开。   但段思容没动:“我很快就能到家,今天小袁哥你先走,换我在这儿送你吧?”   路灯黯然,她眼眸清亮。   袁霄承愣怔之后,轻声说好,他转过身,仿佛仍能看到她的目光,一步,一步,向前,走到拐角处,略微停顿后才回头看。   段思容仍旧站在那儿,见他回头,用力挥挥手,笑眯眯的指指单元楼门口,示意自己也进去了。   他又点头,不管她有没有看到。   这个冬夜好像格外暖和,抬头看,有小小雪花慢悠悠飘落。   袁霄承接住一片雪花,轻轻笑了。   ……   这一夜又下了雪,可仿佛感觉不到什么冷意,因为家里足够热闹。   段思容进了家门才知道约会分别现场被父母姐姐姐夫站在楼上窗户围观,连转述交代都省了。   段思毓日常调侃:“容容,你送你姐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还没到门口呢就嫌冷,今天倒是能在冷风里站这么长时间。”   傅振恒举手:“这个我可以证明。”   他家傻弟弟看起来彻底没希望了。   明明没做什么暧昧的事,但段思容还是脸颊绯红:“妈,你看他们!”   舒卉云忍笑阻止:“行了,你们俩从前比容容还过分呢,现在还笑话她呢,不许再说了!”   客厅里还是笑声一片,陶梅玉也是含笑。   段思容很想知道检查结果,不过她是个未结婚的小姑娘,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怀孕的事,看来看去终于等到舒卉云宣布结果。   “容容以后得乖一点,家里要多一个比你还小的宝宝了,明年准备好给人家发红包啊。”   段思容立刻看向陶梅玉:“嫂子,真的啊?”   陶梅玉双手放在腹部,笑笑点头,可看段思容眼中没什么惊喜,还不如段思毓激动,顿时了然,前世这个时候,段思容正帮谢安安制造机会接近段思齐,甚至恶毒的计划,如果谢安安成功,就让她流产捧谢安安上位。   她定定神,低声道:“以后孕吐可能多一些,容容你别介意……”   段思毓想皱眉,最后还是对她笑笑:“都是一家人,梅玉你跟家里这么客气干啥?”   这不是越来越生分吗?   陶梅玉连忙说:“是我自己觉得影响胃口。”   前世她一呕吐,段思容就要皱眉,她想到这个,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   好在,段思齐的电话及时化解了尴尬氛围,舒卉云先拿起听筒,但在接通之后,段合安拍拍妻子,示意她将听筒递给陶梅玉。   舒卉云微怔,倒是神色如常的递了过来。   段思齐激动的不得了:“梅玉,谢谢你!”   陶梅玉眼圈一红,握着听筒轻声喊他的名字,而段家人及时起身,将空间留给小两口。   段思毓把段思容拉到一旁说悄悄话,无非是怕妹妹不懂事冲撞孕妇。   “你让着她一些,平时陪她说说话,人到咱家里来也不容易,你哥又不在家,就当是为你那欠打的哥哥,也帮姐多照顾她一些,你要是乖呢,过年你的新衣服我全包了,还有一套首饰。”   段思容眼眶发热,看看段思毓的小腹,依恋的蹭到她怀里嘟囔:“姐,你钱都给我花,姐夫哥该不平衡了。”   这是她的姐姐,可是原文里直到‘她’让姐姐失望,害姐姐流产,姐姐才真正放弃‘她’,段思容不怕与陶梅玉对立,怕的只是那该死的剧情会连累她爱的人。   段思毓失笑:“你姐夫哥才不会生气,他可是从小拿你当妹妹看待,要不然让他也出一半,这样就平衡了。”   她说完听段思容没笑才觉出不对劲来,想仔细看看,可段思容趴在他肩膀上不让看,还以为她难过怕家里没人疼她。   “这小娃娃是你侄子或者侄女呢,小豆丁一个,跟你不一样,你永远是咱们家女儿是我妹妹,不论什么时候,咱们都会疼你,可别想歪了!”   段思容哼了一声:“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对,段思容最大方了!不过呀,你现在扭扭捏捏,说不定等你和小袁结婚了,就把你姐你爸妈忘了个干净,到时候我才笑话你呢。”   于是,段思毓如愿看到段思容红着脸推开她。   段思容郑重声明:“我才不会呢。”   男人怎么比得上家人呢?   段思毓却意味深长:“妹妹,别说这么绝对,等你结婚就知道了,估计有了孩子领悟的更透彻。”   “姐,你还没孩子呢,这哪儿来的大道理?”   “不告诉你。”   段思容的伤感暂时被赶跑,想起白天在燕大的遭遇,又兴奋起来,毫无保留的讲给姐姐听。   段思毓若有所思:“你打算考研究生?小袁也有这个意思?”   “没有啊,我打算毕业后工作两年看看再说,小袁哥根本没说让我考研的事,他好像不在乎我的学历。”   傻妹妹。   段思毓开始满意这个准妹夫了,不动声色的为思容铺路,就代表不阻拦她的工作前程。   “他眼光不错。”   段思容顺口自得:“那当然,看上我算他有眼光。”   “你啊,算你会吹牛!”   雪仍旧纷纷扬扬,段思毓和段思容聊的开心了,就不打算回自己家,把傅振恒委委屈屈的赶回去,两姐妹睡在一个被窝聊天聊半宿。   谁也没关注陶梅玉和段思齐说了什么。   翌日,是段家近日来最和谐的一个早晨,可惜段思毓还有工作,早饭过后就匆匆走了,舒卉云和陶梅玉请假在家,段思容躲在房间继续完成大作业。   但这大作业做的也不安生,因为舒卉云时不时到段思容房间里来,她不想主动讨好陶梅玉,又挂念刚出现的孙辈,在沙发上坐不住,所以选择在女儿面前刷刷存在感。   陶梅玉一直在房间休息,并不知道婆婆的纠结。   结局就是母女俩对坐嗑瓜子。   “妈,你还不如去上班呢。”   舒卉云瞪她一眼:“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嫌我耽误你给你婆婆做旗袍啦?”   段思容西子捧心:“妈,你才是我亲妈,你怎么能不相信女儿的真心呢。”   亲妈可承受不住这一击,舒卉云认输,感慨道:“你姐说的没错,你就是会甜言蜜语蛊惑人。”   “又是污蔑!妈妈我这就去给您泡茶!”   段思容一溜烟儿跑到厨房,抢走罗姨的工作,烧水泡茶,桩桩件件都是亲手准备,同时琢磨着,怎么让他妈舒坦点?如果她去找陶梅玉聊天,估计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罗姨,待会儿你给我嫂子送点零食和水果。”   罗姨满口答应。   茶泡好了,正要端到客厅,正好碰见陶梅玉从房间冲向卫生间,段思容索性直接避开她,等陶梅玉进入卫生间才往外走。   叩叩——   这时候什么客人?袁霄承不至于这么频繁的来吧?   段思容放下茶盘去开门,恰好舒卉云也从她房间出来,跟着过来查看情况。   门外不是生人。   “黎阿姨?谢伯母?”   黎羽芹买过段思容的设计,谢蔷菲是段思容的准婆婆,她怎么不知道这俩人还有交情?   舒卉云更淡定些,笑着请两人进来,示意段思容倒茶。   她自得的介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容容刚泡好一壶茶,你们俩尝尝,这丫头泡茶手艺一般,就我们家老爷子爱夸她,给她夸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黎羽芹是熟人又喜欢段思容,自然夸赞:“我喜欢喝容容泡的茶。”   谢蔷菲略略抿了一口,微微一笑:“确实不错,容容真是多才多艺。”   段思容很乖巧的表示不敢当,坐在一旁陪大人聊天。   聊天肯定要说明来意,舒卉云以为这两人要找段思容设计衣服,习惯性的将话题提到女儿身上。   “容容最近才实习回来,又忙着期末大作业,一直没时间让她多去你们家里拜访……”   黎羽芹果然又提起旗袍:“我这不是上门当面催了么?容容怎么也得腾出时间给我设计一套。”   段思容担心头秃,但面上很好说话:“黎阿姨发话啦,我一定照办,您待会儿把要求告诉我就成。”   这下,还有一人没说。   谢蔷菲柔柔一笑:“我不是来找思容,是找你家儿媳妇小陶。”   舒卉云笑容顿住。   谢蔷菲轻声解释:“是这样,前两天我羽芹朋友手里看到小陶的设计图,觉得还不错,听羽芹说要来你家,就跟着来了,我想问问小陶,她的设计图能不能卖给我做套衣服?”   段思容握着茶杯笑容不变,庆幸少做一件衣服的同时,忽然很想采访一下袁霄承的看法。 第23章   吱呀一声,陶梅玉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   恰好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脸色不大好,苍白如纸,瞧见客厅里有两位不一般的客人,有些局促。   “谢伯母,黎女士,你们好。”   但婆婆看起来很不高兴,陶梅玉犹豫了一下,没往沙发那边走。   段思容笑盈盈道:“嫂子,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做,谢伯母有事找你。”   她的笑提醒了舒卉云,在客人面前不能失礼,不然显得像他们家虐待儿媳妇呢。   舒卉云一副高兴到不能自已的模样:“小陶今天不太舒服,你们是老熟人,我就说了,还怀不到一个月正难受呢。”   黎羽芹恍然大悟:“哎哟,大喜事啊!第一胎辛苦,小陶快来坐。”   段思容坐在舒卉云右手边,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陶梅玉只能选择坐在那儿,坐下之后对上谢蔷菲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谢蔷菲挺认真的说:“你刚怀孕就难受得厉害,以后更得保持心情愉快,这可马虎不得。”   “我知道了,谢谢伯母。”   问候完,谢蔷菲才看向准儿媳,二人对视一笑,相当客气。   舒卉云是女主人,很快掌控主场,问起她们和陶梅玉怎么认识的。   黎羽芹有些尴尬,她平时确实喜欢段思容的设计,结果带段思容的准婆婆过来,看上的却是陶梅玉设计的作品。   陶梅玉柔声说:“是前几天遇见的。”   准确来说就是陶梅玉回娘家晚归的那天,她下午离开陶家并未直接回段家,而是先到书店买关服装设计的新书,陶家奶奶做过裁缝,她自小就对做衣服感兴趣,可家里觉得当裁缝没出息,报考的时候根本不同意她考虑服装设计专业,家里也确实需要人尽快挣钱,她读了会计,分配到医院财务科。   不过陶梅玉一直没有放弃服装设计,有老人教的底子和天赋,加上买书自学,她从三四年前开始将灵感画在素描本,看着市面上流行的设计有与她的灵感类似,她开始想,能不能将她的设计变成潮流。   前世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素描本就被小姑子偷走,今生陶梅玉打算提前准备。   陶梅玉忐忑道:“当时多亏了黎阿姨……”   段思容知道陶梅玉忐忑的原因,原文里,女主这次崛起证明了她和舒卉云是真的见不得陶梅玉过得好。   在书店,陶梅玉运气不错,遇到了黎羽芹和她做服装生意的朋友,双方都要买店里最后一本时装穿搭指导书,陶梅玉将那本书让给了他们,另选一本新出刊的时装杂。   付钱时黎羽芹朋友看到了陶梅玉手提包里的素描本,对她的设计图很感兴趣,想要买下来,黎羽芹认得她是段家儿媳妇,帮忙跟朋友谈了个好价钱。   在陶梅玉重生前,黎羽芹这位做生意的朋友曾想买走‘段思容’偷走的属于陶梅玉的设计图,但‘段思容’更想借此挣取名声,并未贱卖,此时陶梅玉愿意出售,也是一种变现保护手段,还能给开拓业务。   不过舒卉云就高兴不起来了,儿媳妇事事瞒着家里不说,连正经专业学校都没上过,反而超过‘段思容’先挣了钱,简直是和她的宝贝女儿抢饭碗,连带对好心帮忙的黎羽芹都怨恨上了。   黎羽芹肯定不高兴,认识几十年的朋友,她什么都没做错,白白落埋怨,当和舒卉云断了来往,即便舒卉云认识到对黎羽芹发脾气不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坏名声已经在圈子里传开。   不过受影响最严重的是‘段思容’,因为舒卉云是为了给女儿争取利益,如果‘她’能不介意并且劝阻舒卉云,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段思容明白这个道理,当场照抄满分答案,挽着黎羽芹的手说:“阿姨,您不会是财神转世吧?给我送钱不说,连我嫂子都没有错过!”   黎羽芹的先生早逝,她一生心血奉献在戏曲上,并没有生育儿女,尤为喜欢嘴甜的孩子,听到这话那点小担忧也烟消云散。   她搂住段思容,大笑:“宝贝儿你可真会说话!我还羡慕你妈呢,家里有两个设计师,那以后衣服得多到穿不过来吧?”   “您这样的衣食父母我们也不会亏待呀!交给我的旗袍我一定用心做,保准让您满意!”   “乖,要不说我最喜欢你呢,你说当年你妈怎么就舍不得把你认给我干女儿呢!”   段思容嘿嘿笑,中途又对上谢蔷菲审视的目光,睁大眼睛无辜的笑,直勾勾盯着她,直到谢蔷菲移开视线。   舒卉云嫌弃的嗔怪:“去去去,你快把这丫头领走,我刚才还说她呢,净会说好话讨人高兴,皮起来都舍不得让人对她动手!这以后到了婆家怎么办,不得招人嫌弃么?”   这就是说给谢蔷菲听的了。   她也笑着称赞:“容容性格挺好啦,又很乖,谁舍得挑剔她呢,我肯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   段思容脸颊红红,捂着眼睛不敢看她们:“妈,谢伯母,你们还是跟我嫂子谈衣服设计图吧,别说我了嘛。”   “好,你这皮丫头也知道害羞了。”   段思容窝在沙发里哼唧着不满意,黎羽芹看的发笑,若她有个女儿娇宠成这般性格必定舍不得她受委屈的。   陶梅玉胃里翻涌,但早饭刚才都吐出来了,这会儿吐无可吐,借着回房间拿素描本的机会抚平不适。   “我不知道伯母你看中了哪个?”   黎羽芹的朋友只买了一般的设计图,因为得走高端路线,他的厂里没那么好的料子,但对黎羽芹她们这些人来说,倒是不错的选择。   谢蔷菲看中的是一款大衣设计图,简洁大方,一般的布料做不出特别惊艳的效果,得找适合的布料。   陶梅玉有想法,但不能说,以她现在的见识还见识过那种面料。   她解释道:“伯母,您知道我也是半桶水,这大衣我用便宜料子试过,但效果不怎么好,别的料子我还没找见合适的。”   谢蔷菲想了想问:“思容怎么看?”   段思容凑过去看了设计图:“用挺括一些的面料,找含羊绒量高的羊圈绒应该会不错。我手边没这样的料子,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卖,您到时候可以让裁缝去那儿买,质量还不错。”   她这两年在家人面前表现的专业上手后就养成了抽空找服装料子的习惯,燕城还有周边城市有哪些印染厂能生产什么特殊布料基本都知晓,如果不是舒卉云不放心,她还想去更远的地方。   舒卉云灵机一动:“我去年做过这种面料的衣服吧?咱们一起去的裁缝店。”   她说着果然到衣柜抽出来一件羊绒上衣,面料手感极佳。   谢蔷菲有些意外:“确实非常不错。”   她原以为段思容不懂这些。   陶梅玉也在看那件衣服,比老式大衣设计显得简单轻松,有些设计感在里面,应该不是老裁缝能做出来的。   果然,舒卉云炫耀成习惯还要谦虚:“当年做这件衣服是容容跟裁缝讲的,改了两个地方,说穿着显年轻,我也没看出来哪里年轻了,就是这料子好呢。”   段思容想默默捂脸,这次不是装的。   陶梅玉望着那件衣服,心里有些乱,但不说话也不行。   “看来我还是不如容容,容容是专业的,说的头头是道。”   段思容也笑:“嫂子不用这么说,咱们俩设计方向不一样,我比较喜欢传统服饰文化,对时装这块不如嫂子啦,你这样纯靠天赋就能靠设计出图吃饭,比我厉害多了。”   有一说一,设计确实要靠天赋。   陶梅玉愣了一下,没想到段思容会夸她,而且设计方向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这时,谢蔷菲提出给设计图付钱,让陶梅玉开价。   “这设计图谢伯母就拿去用吧,实在说不上买不买的,我这功夫不到家,还有得学呢。”   谢蔷菲不肯:“那怎么能行,你们年轻人做设计不容易……”   陶梅玉坚决不肯收:“您不用这么客气,就像我妈说的,咱们两家关系近,就不用来回推让了。”   舒卉云觉得儿媳妇终于大气了一回,也说不能收钱。   黎羽芹酸溜溜道:“合着我带人过来就是给自己灌醋呢,我说蔷菲,你们两家都快成一家了,就算你不掏钱,卉云也会贴补儿媳妇,你呀,留着贴补你儿媳妇就得了。”   一句话逗乐了众人。   被提名的儿媳妇段思容将害羞进行到底。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度过了,也不知道她那未来婆婆是否会嫌弃她太过圆滑?   送走客人。   舒卉云吩咐:“罗姐,中午炖点开胃好消化的汤。”   罗姨清楚这已经是舒卉云难得的放软态度,是要好好对待陶梅玉,但她悄悄观察为了一下,陶梅玉明明听见这吩咐,也笑了,就是不会说一句甜话哄一哄婆婆,不会是等着舒卉云低头吧?   啧。   舒卉云倒没在意陶梅玉有没有讨好,她心情不算顶好,回过味儿来还是不舒坦,儿媳妇处处藏着掖着的,如果不是这次被撞见,那陶梅玉得瞒着家里到什么时候?防贼呢?   当妈的习惯跟女儿吐槽儿媳妇。   “你说,整天像个闷葫芦,多说一句谁能把她吃了?娘家的事咱不清楚,这些事也不明白,也不知道跟你哥说没?”   段思容趴在她肩膀上来回晃:“我的妈咪啊,人家也是大人了,这些小事她和我哥商量清楚就得了,我劝您最近多休息,等那个小家伙出生,您有得忙活呢,干嘛上赶着给自己揽事呢?”   当闺女的图清净只能劝老妈想开点,要跟原文似的,她再插一手,段家真成了一锅八宝粥。   “你真是心大,你婆婆那是什么意思?巴巴的来找你嫂子买设计图,诚心打你的脸呢?”   瞧不起谁呢!娘家妈对婆婆总是充满敌意,所有猜测都从女儿的利益出发。   “回头我问问小袁哥?”   舒卉云皱眉:“问他能行吗?你们俩还没结婚呢,别因为这些事坏了心情,总归那是你婆婆呢。”   段思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是她先这么做的我凭什么不能问呢?要是不愿意,趁早拉倒呗。”   “又说胡话!问的时候委婉点儿!”   谁都没盼着这门婚事散场。   如果真的抛弃袁霄承这个最优选择,有一点点可惜,好在,袁霄承的优点在天平上处于领先地位。   “知道啦。”   段思容其实没急着问,不然也太明显了。   舒卉云先着急了,来个电话都忙着去接,但等到晚上也没有袁霄承的电话,最后段思齐打来了一通。   “你昨天不是打过了?”   “妈,你从前不是嫌我往家里打电话少么,我现在给补回来。”   舒卉云有点酸:“我还不知道你是为谁?我问你,小陶学服装设计的事儿你知道不?”   段思齐磕巴了一下:“我知道,咋啦?”   离家前他看过一眼陶梅玉的素描本,依他妈对他媳妇儿的成见,不一定愿意一家有两个设计师,还是缓缓比较好,所以故意给忘了。   舒卉云冷哼,看陶梅玉出来,将听筒撂在桌上。   陶梅玉走过去拿起来,慢声细语的和段思齐说话,到最后,段思齐要喊段思容,她走到小卧室喊人时,段思容正对着人台上的立裁半成品发呆。   “容容,思齐找你说话。”   在段思容回头之前,陶梅玉低头,刻意移开看她作品的视线。   可是半成品旗袍仿佛印在了脑袋里,段思容和前世,不一样了。   陶梅玉将目光转向段思容。   段思容和段思齐插科打诨小半天,看在电话费的面子上及时停下,段思齐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求她多照顾点他媳妇儿。   “妹,哥就信得过你了,回头给你打钱买糖吃。”   他深谙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的真谛。   段思容高冷拒绝:“你钱还是留着给孩子买奶粉吧。”   段思齐老怀甚慰:“不得了了,我妹谈了对象更乖了,你告诉承哥、啊不对、小袁,回去我请他喝酒。”   “啰嗦。”   段思容最后把听筒交给陶梅玉,由她挂断。   结果傻小子太开心,挂断时忘了和舒卉云道再见,等她整理好盆栽一抬头,电话早撂了。   舒卉云更气,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段思容在一旁嘀咕:“我现在拿笔记本记来得及不?”   “容容,你说什么呢?”   “没,妈,我提前总结经验对付婆婆。”   “臭丫头,敢调侃你妈!”   不管怎么说,舒卉云立刻被姑娘逗笑了。   陶梅玉挂断电话后原本有些惴惴,前世婆婆在小姑子挑拨下很容易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可现在竟然是段思容在开解婆婆,她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段思容真的不一样了?她的学历、朋友和前世无异,性格依然骄纵,按部就班和袁霄承订婚,前面发生的事和她原来的反应相差无几……   对了,还有个不一样的人!袁霄承!   陶梅玉清楚记得前世这时袁霄承和段思齐是平级,也在读博,但她不清楚具体读了几年,这人两世都很低调,可那天竟突然来到厨房抱走了段思容,不像是因为看到老鼠才冲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梅玉确定她的重来一次不是做梦……   段思容余光瞥见陶梅玉的疑惑,装作随意的瘫在沙发上,原文里‘她’挑起诸多矛盾是真,但这两人的结合并非完美,她倒是想知道,现在暂时风平浪静了,陶梅玉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23章   谢家   谢蔷菲进门时,谢外婆正抱着花狸猫为它梳毛,猫步入老年吃饭行动都是慢吞吞的,但乖巧粘人。   袁霄承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根小鱼干,递到老猫面前,它给面子的咬一口,再吃下一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妈。”   谢蔷菲喊谢外婆,袁霄承喊她。   谢外婆推了推老花镜:“怎么这时过来?吃午饭了没?”   谢蔷菲眼神闪了闪:“在朋友家里吃过了。”   她没说是谁,谢外婆也不会追根问底,毕竟女儿都快五十岁了,她将猫递给袁霄承,让他抱着。   “这猫早就想让你抱着了,就是懒得吭声。”   袁霄承轻笑,接过来放在膝上。   老猫脾气很好,老老实实窝在那儿,偶尔轻轻喵一声,眯着眼睛打瞌睡,连小鱼干都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袁霄承起身拿了一本书,又坐回原位,那猫咪连眼睛都没睁,午后阳光正好,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显得莫名温馨和谐。   谢蔷菲捧着茶杯望一眼大儿子,高大沉稳,他坐在那儿不像是少年时期沉默的很明显,通身内敛,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即使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袁霄承偶然抬头:“妈,有事?”   “不是,我听小轩说你昨天去找思容了?去哪儿玩了?”   “本科的老师找我,刚好到学校走走。”   谢蔷菲点点头,笑意里带着好奇与打趣:“怎么样?能对付过来吗?平时你不爱应酬这些,现在不会觉得头疼吧?”   谢外婆第一个反驳:“小承做的挺好,说容容挺开心的,年轻人嘛,到了年纪自然是相互吸引的啊!”   “也是。”   谢蔷菲轻叹:“孩子就是这样相处了,我记得思容生日在冬天,好像就在这个月吧?小承你记得表示表示。”   袁霄承合上书,笑着交代:“她生日已经过去了,就是我上次去段家吃饭那天。”   “这么快?我都忘了,也没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安安不是说她们俩从前关系好么,居然也不不提醒我。”   谢外婆朗笑:“孩子忘性大呗,安安最近也不常去找她玩了,你还跟安安计较啊。”   她倒是知道孙女的小心思,只是段思齐没意向,他们不能任由谢安安做傻事,也放任两人关系变淡。   “妈,看你说的,安安跟我亲生女儿一样,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说到亲生女儿,谢蔷菲皱了皱眉,她今天才许诺将段思容看做亲生女儿,只是小姑娘人不大,手段不少,处事太过油滑,那小陶都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这样强势的性格……   “阿菲,想什么呢?喊你都不答应?”   谢蔷菲笑笑:“没什么,小轩和安安几时回来?小轩昨天说想吃牛肉丸子汤,我去给小阿姨帮忙早点做出来。”   “大概五六点钟,不着急。”   谢外婆看看大外孙,捧着书看得认真。   “小承,拿了你段叔那本书还没看完呐?”   “快了。”   老人家乐呵呵的重申:“看完早点给送过去。”   袁霄承眸底浮现一抹笑意:“我知道了,外婆。”   谢蔷菲往厨房走着,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笑容温柔的给小阿姨打下手。   六点钟,谢竟轩和谢安安前后脚回来,后面跟着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叫何勇,他是谢竟轩的生父,越是谢蔷菲的第二任展丈夫,进门后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一路拎着水果和补品,手指上勒出了痕迹。   谢外婆很高兴:“你们经常过来,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大包小包的往家带东西,孩子都不在这儿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何勇笑容里忽然多了一抹讨好:“霄承好不容易回来,应该多补补,妈,这点小事您就别操心了。”   “好。”   谢竟轩将父亲的小心看的清清楚楚,不自然的扭头去看袁霄承,他正给吃过东西的老猫擦嘴巴,看起来温和无害。   他歪头笑了笑,朝袁霄承走去。   “哥,你昨天去燕大都干什么了?我听宿舍同学说他们系来了一个编外老师,来时还带着个姑娘,那姑娘还和他们班长傅振谦打打闹闹呢,是不是你们啊?”   袁霄承放开不耐烦的老猫,语气淡漠:“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竟轩无辜的耸耸肩:“没什么啊,就是好奇,我还顺便打听了下,你那位老师的爱人是历史系教授,研究传统服饰的,你给思容介绍的?”   “你知道的不少。”   “哥,你也太心急了,思容早晚都会嫁给你,你至于用这种招数么,讨好的太明显了吧?是估计段家人知道会催着你们两个结婚吧?”   袁霄承不为所动:“随你怎么想,至于说讨好,这种方式我也是跟人学来的。”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何勇,恰好何勇也往这边看,二人对视,何勇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点头示意,明明是继父,却表现的像个下属。   谢竟轩脸色微沉:“是么?我今早上把这件事告诉我妈了,她挺高兴你这么做,估计会找思容谈谈话,让她尽早嫁给你。”   袁霄承早就过了母亲喜欢什么,偏偏不做什么的逆反期,他原本不以为然,下一刻,微微蹙眉。   找思容谈话?   她刚才到底从哪儿回来?   窗外已然夜色漫漫,袁霄承收回目光,对谢竟轩的挑衅视若无睹。   “借你吉言。”   谢竟轩一噎,暗暗握紧拳头。   晚饭,谢家饭桌也很热闹,何勇将每个人都照顾的周到,热情但不会显得过分殷勤,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谢蔷菲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谢竟轩握着筷子很少讲话,脸色不虞。   小时候,他也曾嫌父亲丢人,明明袁霄承出自背叛婚姻的袁家,他还要讨好……   碗里的牛肉丸子汤上空白烟徐徐,从规律到散淡,最后温度褪去。   上场大雪还未全部融化,前夜又来一场雪,白天阳光灿烂,夜晚寒意刺骨,到早上,有矮趴趴的屋檐下冻了一排排冰凌,晶莹剔透。   段思容缩着肩膀走在回家路上,偶尔忍不住伸手打断那些冰凌,齐刷刷落了一地。   爽。   如果能一直呆在被窝里就更爽了,可是早上起来,段思容发现白丝线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家里余下的颜色不合适,她便顶风从家里出来到小商店买线,现在耳朵都快冻掉了。   即将到单元楼,段思容整个人都轻松多了,结果下一刻听到有人喊她,还是不招人喜欢的许阿姨。   许阿姨神神秘秘:“思容,你们家有客人,挺眼生的。”   段思容不由得好奇,踩着楼梯上到四楼就看到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前,年长的比舒卉云大些,另一人看着像她儿媳妇。   她们看到段思容也不大敢确认,迟疑地问:“这是思齐的妹妹吧?”   段思容想起来人是谁。   “大娘,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陶梅玉的娘家妈刘桂琴和大嫂方香,两人手里各提一只篮子,一篮子看着像鸡蛋,另一个像水果之类的,都用一片棉布盖着。   刘桂琴瘦高,一双眼睛黑亮,暗暗看一眼段思容的打扮,笑容和蔼可亲:“梅玉结婚的时候我见过你,越来越漂亮了。”   方香比婆婆矮,衣着打扮精心,打量段思容的眼神比婆婆明显多了,当时就是因为昧下给她的羊绒毛线,让回娘家的小姑子一顿怼。   “段家妹妹穿的真好呀!这衣裳……”不便宜吧?   刘桂琴直接打断:“小玉不在家啊?”   段思容从衣兜里拿出暖热的钥匙,先开门,脸上是过年对待陌生亲戚的笑容:“大娘你们先进来,我嫂子单位有急事,今早上去上班了,她没告诉你们吗?”   早上舒卉云确实说过不让陶梅玉去单位,继续休息等孕吐没那么严重再说,电话来时,舒卉云已经上班出门,段思容也不会拦着陶梅玉不让她走。   “没有啊,她要是打个电话我们今天就不过来了——”   刘桂琴是长辈,但面对是女儿小姑子,也够不自在的,尤其进入段家,比陶家整洁精致许多,她坐立不安。   方香四处看过喃喃道:“这跟电视里一样啊!”   跟着她们来的小男孩兴冲冲往沙发上爬,三四岁的年纪,脸颊冻得通红。   两家虽然是姻亲,但平辈人不在,就连罗姨现在也在外面买菜,留段思容面对这仨人,没话题不热络,热茶奉上,之后是客套到不能更客套,同时还得提防剧情君的威力。   以陶梅玉的谨慎,她应该通知娘家人改天再来。   原文里,陶家嫂子方香也是女配,贪得无厌,吸血女主,儿子也差点被带坏,后来陶梅玉事业成功,矛盾不可消除,陶家大哥忍无可忍之下选择离婚,不过和段思容有关的内容就是陶梅玉有孕后,陶家人来拜访,‘她’冷嘲热讽陶家的穷酸,还揍了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   楼下大嘴巴许阿姨还在,有她传播自然不愁没有坏名声。   段思容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给自己找罪受,电话拨到陶梅玉单位,这次是本人接的电话。   “容容,我尽快回去。”   “好。”   段思容将听筒交给刘桂琴。   刘桂琴不安地说:“小玉,要不我们先回去,改天你回家?”   陶梅玉沉默了一会儿:“妈,我一会儿就能到家。”   她也想看看这次段思容是如何反应。   电话挂断,继续尬聊,这时小男孩陶乐乐嚷着想吃苹果,但苹果冰凉,往常刘桂琴都是切片拿热水泡一泡再给他吃。   “乐乐,咱回家再吃吧?”   刘桂琴不想麻烦段思容,但方香一个劲儿拿眼睛看段思容,舍不得拒绝儿子的愿望。   “大娘等等,我去拿碗倒热水。”   方香喜笑颜开:“麻烦你了啊妹子。”   不巧,暖壶里热水没了,段思容在炉子上现烧热水,在厨房多站了一会儿,客厅里方香好奇各个房间里的布置,不顾婆婆的眼神制止,起身先推开那贴着喜字的新房门,瞧见里面布置的井井有条,不由撇嘴,小姑子真是好运气呐。   再看打开门的小卧室,工作台上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件无袖旗袍挂在上面。   “这是谁的房间啊?给谁做的衣服?这家里还有裁缝啊?”   刘桂琴急的头上冒汗,恨不得直接把儿媳妇拉回家:“你坐下!”   方香怀里还抱着陶乐乐,小孩子好奇的伸出手,扯着立在桌上的人台扯上面的衣服,人台是塑料制品,没有固定在桌上,噗通一声直接掉在地上。   段思容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之后就扔下即将烧开的炉子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小孩子拉倒,一点不客气:“谁让你们进我房间的?”   刘桂琴讪讪的,忙去给人台扶起来。   方香抱着孩子出来,想拍拍段思容肩膀,结果手还没碰到,直接被段思容拍开。   “不就是看看嘛,又不会坏……”   “你别碰我!”   方香脸一沉,嘿,一个小姑子有什么用?等陶梅玉生个男孩,这段家不得把他们娘家人供起来?   她阴阳怪气的笑:“妹子,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家,让我看看怎么了?”   段思容冷笑:“那你们是想站外面等陶梅玉回来吗?”   “你——”   叩叩。   “思容,在家吗?”   段思容皱眉,是袁霄承,他来干什么? 第24章   拉开门。   袁霄承拿着一本书站在外头,身上还穿着军装,眉目清朗。   “小袁哥。”   段思容乖巧的打招呼,但脸上笑容还是有一点勉强,不如从前的自然轻松。   “思容,这是——”   他刚讲了个开头,客厅忽然传出来小男孩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还伴着方香训斥孩子的声音。   “你这孩子到别人家里也不听话,让你胡闹,吓着你哭也是应该的,我和你奶奶都想打你一顿知不知道?”   一股子嫌弃自家孩子丢人的架势。   袁霄承顿了一下:“家里有客人?”   段思容侧身让开:“对,我嫂子娘家人,小袁哥你先进来坐。”   袁霄承没犹豫,但看到客厅的情形也有些惊讶。   他一进来,方香先楞了一下,高高大大的,穿了军装、还有那肩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级别。   陶乐乐的哭声还在继续,他自小娇惯,又是陶家头一个孙子,轻易不会挨打,犯了错也知道哭的大声点就能惹来爷爷奶奶的怜爱,继而护着他不会挨打,而且有别人在,奶奶更不会教训他。   刘桂琴从段思容房间里退出来忙着哄孙子,让他别哭,对上段家的客人更是手足无措。   “思容,要不然我们到楼下转转,你先招呼客人。”   段家小姑子人小话也利,丁点儿不客气,还不知道她闺女在段家过的什么日子,刚才还想把他们赶出去呢。   段思容挑眉:“大娘,你们是想到大院溜一圈儿告诉别人我家招待不周吗?只是,给您提个醒儿,我房间里的东西动不得,还是您觉得我妈带她儿媳妇出去乐意让我嫂子随便动人家家里的东西?”   段家只有一个儿子,儿媳妇就是刘桂琴的亲女儿,若说方香的行为正确,那她闺女品行也不怎么样。   刘桂琴明白她是拐着弯骂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后悔刚才对儿媳妇太客气。   “我——”   方香不服气,小姑娘这么凶,给谁甩脸子呢?   “妈,我看咱们还是下去吧,改天再来,这段家大人都不在,以后不敢上门呢!”   小姑子把客人往外赶,不给哥嫂面子,还能落得着什么好?也叫人都看看段家这凶巴巴的小姑子!   段思容不为所动,看好戏。   刘桂琴按住儿媳妇,隔着衣服在她手肘狠狠用力:“给我闭嘴,要走你走!”   现在要是走了,她闺女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方香刚好被掐到一点嫩肉,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小姑子嫁得好,她还想巴着呢。   段思容满意一笑,借力打力谁不会?人情礼数都做不到,造成的后果就自己受着呗。   刘桂琴还得道歉:“思容,真是对不住,我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还耽误你招待客人。”   “这客人不是外人,您还是给孙子哄好吧,哭的楼上楼下都听见了。”   段思容淡定自若的给袁霄承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在沙发坐下,袁霄承惊讶之后倒也照做,眉峰纹丝不动。   倒是陶乐乐,看见大盖帽哭声停了,指着他喊:“他……”   袁霄承对他笑笑:“叫叔叔。”   他捏了一粒奶糖递过去,陶乐乐拿了糖,含着泪花咧嘴一笑。   孙子不哭了,刘桂琴总算松口气,心里念着陶梅玉何时回来,客厅里安静极了,听得到厨房水开的噗噗声,段思容去关了火。   回来看到陶乐乐已经靠在袁霄承腿边,眼馋的盯着他那大盖帽,不过袁霄承有洁癖,并不会随便将帽子给别人戴,又不大能顶住小孩子渴望的目光。   段思容憋笑,顺手在柜子里拿了一顶段思齐的旧帽子。   方香试探得问:“同志,你是段家什么人啊?看你和思容挺熟啊,你们都是年轻人,该不会是段家妹妹的对象吧?我听梅玉说她就要订婚了是不是?”   袁霄承礼貌道:“还没那么快。”   “咦,怪不得她不高兴,原来是耽误你俩在家会面了啊,大人都不在家,你们两个年轻人正好说悄悄话啊……”   袁霄承蹙眉:“您慎言,不该说的别说。”   方香打趣的笑容一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段思容勾着旧帽子,朝刘桂琴笑笑:“大娘,您这儿媳妇真热心肠,什么都操心,我嫂子也这样么?”   “不是,她不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桂琴瞪了方香一眼,只不过方香一向不服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旧帽子交给陶乐乐,他高兴的不行,戴在脑袋上转着圈让大家看,因段思容给了他好处,他自然而然的想讨好段思容。   “姑姑,帽帽……”   因这孩子喊陶梅玉姑姑,段思容也顺道当了个便宜姑姑。   方香一连在段思容手里栽了两次,不服气的很,不愿意儿子亲近段思容。   “乐乐,到妈妈这儿来。”   陶乐乐一扭头,趴在段思容腿上不愿意走。   刘桂琴笑呵呵道:“这孩子真是……”   方香最宝贝她儿子,一把抓过来,小孩子不乐意,扯着嗓子又哭。   这时,罗姨买菜回来,后头跟着刚好碰见的陶梅玉,俩人听见段家们里头传出来孩子哭,一个愣住,一个着急。   门没从里面上锁,推开就能进,两人进来走到客厅就看到方香抱着哭嚎不止的陶乐乐。   方香看见来人,话音一转:“乐乐别哭了,是不是被这个姑姑吓坏了?不哭不哭……”   她得让小姑子看看,亲近婆家人没好处,干什么上赶着将羊毛绒的毛衣给段家,留给她给侄子打一件毛衣不好么?   袁霄承蹙眉,看方香两手都放在儿子屁股上,三四岁的小孩子冬天穿的是开档棉裤,外面罩一件裤子。   段思容也看的清楚,不由回忆刚才方香也是这样抱着陶乐乐。   “乐乐,到叔叔这儿来。”   陶乐乐听见解放军叔叔的召唤,奋力挣脱亲妈的怀抱,想让袁霄承抱。   袁霄承将他抱到腿上坐着:“哭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陶乐乐抽噎者,一双眼睛里都是控诉:“妈妈,打!”   破案了。   “哇,方嫂子你真是厉害,为了让孩子哭,亲生的都能下手打哭,要不是孩子会说话,我今天可有苦难言啊!”   段思容一开口,罗姨就知道该做什么,她也看不惯陶家的做派。   “哎哟,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串亲戚打孩子干什么,别弄得像是我们招待不周,容容还是个孩子呢,平时脾气又好,她可不会吓唬你家孩子!”   陶梅玉神色僵硬:“妈,嫂子你们……”   家里不再是段思容一人待客,她轻松道:“嫂子,你可回来了,你们家亲戚还是你来招待。”   “容容,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是问大娘吧,对了,刚才我房间里的东西被他们弄乱了还没收拾好,嫂子帮我一把吧,我和小袁哥还有事,失陪。”   段思容施施然起身拿了外套,袁霄承也没多留,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   陶梅玉脸上火辣,顶着罗姨看好戏的目光,走到段思容房间门口。   “刚才把她那个塑料半人身子弄掉了……”   刘桂琴小声交代,她刚扶起来人台就听到段思容似真似假的让她们出去等人,就把人台平放在工作台。   陶梅玉走上前,抱起人台让它立在工作台上,东西并不重,可却沉甸甸的。   罗姨收尾:“容容的工作台我都不敢动,这是她期末作业,平时这屋门都不会关,啧,咱们还是出去吧。”   她说着带上小卧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陶梅玉没和罗姨对视,拉着侄子的手坐到沙发,刘桂琴和方香干巴巴的开口问她最近的情况,罗姨拎起菜篮子到厨房忙活。   ……   段思容和袁霄承走到楼下才发现天气晴得很好,大太阳亮的人睁不开眼,但空气里的冷意一点没少。   “咝……”   段思容双手抄进衣兜,得留住暖意。   “小袁哥,你今天特意来还书啊?其实书送给你就好啦,我爸还有。”   不过要是不还回来,段合安同志可能要在小本本上给女婿记上一笔。   她想着老爸可能有的反应竟然想笑,眉间阴云早就烟消云散,抑或那怒意本身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袁霄承嗯了一声:“还是要还的,我不知道你家里有客人。”   “结果让小袁哥看到了我泼辣的一面?”   幸好谢蔷菲是昨天来的,不然发挥起来确实会有些束手束脚。段思容不在乎原文说的那些坏名声,她从没把别人的议论想的那么重要,这点小事撼动不了什么。   段思容不会故意向陶梅玉示好,展示她是个乖宝宝,陶梅玉现在,应该是满心屈辱吧?   小姑子脾气燥,确实不是假象,   “不过,小袁哥你为什么帮忙?”   这是段思容没想到的,他会在家里有客人时进来就很奇怪了,还会掺和到家长里短的小事,揭穿方香的手段,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袁霄承轻咳:“我妈昨天来过?”   段思容拿出心算小本本,昨天婆婆来减分,今天儿子来加分? 第25章   段思容问的很直接:“伯母是找我嫂子,可这和你帮忙有关系吗?小袁哥怎么提起伯母?”   按理说陶家三人是段家客人,他那么直接的挑破,不算特别合适,因为有可能导致主客两家矛盾加剧,如果她不不想闹大,袁霄承那么说等于多管闲事、火上浇油,所以不太符合对他的印象。   但是袁霄承也不太可能因为谢蔷菲为难她而破例帮她找回场子吧?   她问话的时候绷着脸,认真执拗的追究一个答案。   袁霄承难得卡住:“抱歉,我不该……”   他并不知道昨天谢蔷菲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避过她上个问题才提起谢蔷菲,如果她没想拆穿,那,是他冲动了。   可段思容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如果小袁哥你觉得给我带来麻烦要道歉的话,我会生气的。”   袁霄承对上段思容的眼睛,清澈灵动又有一抹狡黠。   “怎么说?”   段思容两手一摊:“因为你立场太不坚定了啊。明明是我嫂子的嫂子找茬,你帮忙简直是活雷锋嘛。”   可能就是女人心海底针吧。   袁霄承失笑:“思容,你这样吓唬人是不对的。”   “你被吓到了吗?”   “对。”   “怕什么?怕我爸妈觉得你掺和我们家事,提前除掉你未来女婿的名额吗?”   段思容说的无比流畅,完事才觉得哪里不对,因为觉得逗他太好玩,把大实话都说出来了,可袁霄承应该不会担心这个,他们俩感情不深,又不像当年姐夫哥傅振恒,为了顺利娶走姐姐,处处小心跟走钢丝似的。   谁知袁霄承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需要担心。”   “是吗?”   段思容并未深究,而是答了他最初的问题。   “昨天伯母和黎阿姨来我们家买我嫂子的设计,伯母好像更喜欢时装吧?”   提到未来婆婆可能不捧自己的场,她神色平淡,没有在意也没有嫉妒生气。   袁霄承收回目光,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她的衣着喜好我并不清楚,我是刚才听楼下许阿姨说了,今天主要过来还书。”   “我就说嘛,不过你来的真巧,要不然我还要发愁谁给我当证人呢。”   照方香的架势,想搞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她,那她恶毒小姑子人设就稳了,但是自己发脾气和别人栽赃完全两码事。   段思容看起来有些气鼓鼓。   袁霄承微微失神:“只要你不嫌弃就好,不过我妈……”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房顶,背阴处积雪依旧,但面朝阳光那面,一定是被阳光照耀着,滴答滴答落水,人眼很难一下子看到两面的全部情况。   段思容停下脚步,抬手抓着路边垂下来的柳树枝,接过他的话:“谢伯母好像更喜欢我嫂子,如果她有什么意见的话,小袁哥还是提前告诉我吧。”   她不可能直接逼问未来婆婆是不是不喜欢,委婉些,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   “她昨天没有和我说来找你,回头我问一下,不过,思容,我从前说的关于婚后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小袁哥,我相信你。”   段思容舒口气,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般,对他笑的灿烂,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邻家妹妹。   如果袁霄承推诿当做不知,抑或是直接对她表忠心,都不能让段思容放心,他是谢蔷菲的儿子,为了不确定的媳妇,直接放弃母亲,那样才显得可疑。   袁霄承眸间闪过一抹异色:“我的荣幸。”   “对啦,小袁哥你应该还要去办别的事吧?要是着急就先走吧,我是不想在家应付客人才和你一起出来的,我要去丛雯家里蹭饭了。”   如果没有正事要办,袁霄承不会特意穿军装到她家。   “门外有车,捎你一段?”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谢谢小袁哥。”   袁霄承想抬手拍拍她脑袋,却在看到迎面而来的路人时,放下手,略显僵硬。   段思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攥着一团残雪欢快的朝前走。   到李丛雯家不过一公里多,段思容早就去惯了,搭上顺风车更快,到那时,李丛雯正和李家大嫂一起做馅饼,到处都是香喷喷的。   李大嫂和气得很:“容容来的真巧,刚好赶上吃饭。”   “嫂子,你不嫌弃我蹭饭吧?”   “怎么会,快洗洗手,一会儿就能吃。”   午饭吃到肚子撑,李大嫂出门忙正事,家里剩段思容和李丛雯,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晒太阳。   “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怎么才能达到你和嫂子的和谐关系。”   李丛雯伸开一只手掌:“那得让你哥早生五年,或者你晚生五年。”   这个肯定办不到。   “其实我嫂子刚嫁过来的我也不习惯,她怀我侄子的时候我还嫉妒过,小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嫉妒我妈对她比对我好,后来就淡定多了。”   当年李丛雯不开心的时候还在段家住过一阵子,段思容还开导她来着,谁知道轮到自己基本没招。   段思容认真想了想,让她妈主动变成好婆婆、把陶梅玉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可能性,是无限接近于零,就是原文,也是等到结局概括时才和好,陶梅玉功成名就、和段思齐分分合合,‘她’身死,舒卉云生病得到陶梅玉照顾,认识到儿媳妇的好,别别扭扭的接受现实。   甚至,段思容都不知道舒卉云什么时候会生病,重要的事全都没记住……   李丛雯看得开:“又不是天天处在一起过日子,我们也有发愁的地方啊,我妈有时候就说我嫂子人太软和,容易受欺负,她娘家也有糟心亲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段思容赞同,说到底就是各自立场不同,性格要求不一样罢了,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她和陶梅玉避免不了针锋相对的立场,那么段思容也不会退缩半步。   她不欠陶梅玉什么。   今天这出难堪么,陶梅玉自找的。   “话说回来,谢安安将来不也是你的小姑子……”   谢蔷菲没有女儿,待谢安安极好,虽说是表妹,但分量不小。   段思容托腮:“这个嘛,到时候再说。”   但凡有人在的地方都少不掉交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而且她好像无意中猜到和谢蔷菲相处的一点小办法,日后可以试试。   下午,段思容和李丛雯跑了一趟学校,和老师交流期末大作业,同时将杨莉教授关于她实习设计的一件反馈给老师。   专业课老师有些惊讶段思容会认识杨莉,笑道:“你认识杨教授也好,以后勤请教些,受益无穷。”   段思容和老师道了谢,回来想认识杨教授的过程太过顺利,也不知道袁霄承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是有心,一句话都不提,是连谢谢都不想听么?   这男人有点奇怪。   回到段家时天色已晚,在楼下好巧不巧的又碰上许阿姨。   “容容不在家里陪客人怎么出去啦?你嫂子娘家人怎么样?”   行走在吃瓜第一线。   段思容单纯的眨眨眼:“有事去学校啊,许阿姨觉得怎么样?”   许阿姨一笑:“那我哪儿知道,我就听见她娘家嫂子路过的时候说你脾气凶,咱姑娘家有点脾气怎么了是不是?”   “许阿姨说的对,谁要是说我闲话就大耳刮子抽她!”   段思容平时都是随和,今天难得露出一丝狠劲,呲牙笑的时候小虎牙又尖又利。   许阿姨看的一怔,呵呵笑着敷衍过去了,她算是知道了,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狠性子,平时藏的好,恼了不定做出什么事,以后还是少理她的好。   段思容推门进家,客厅里静悄悄,罗姨准备了晚饭,看她回来笑眯眯的迎上来。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给你炖了汤。”   “忙呢,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罗姨朝新房扬扬下巴:“吃过午饭走的,不过你妈还没回来呢,下午就你嫂子在家。”   这是问她要不要让舒卉云知道这件事。   段思容想了想:“那我告诉我妈吧,您早点下班。”   “欸好。”   冬天黑得早,罗姨也急着回家,收拾妥当便走了。   陶梅玉听到罗姨关门动静才从新房出来,悄声走到段思容门外,敲了敲:“思容,今天是我娘家嫂子的不是,你别生气。”   段思容将半成品从人台上拿下来,扭回头看她:“我一般不生气,当场就回过去了,嫂子你得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性,不过这事儿我暂时不会告诉我妈。”   桌上扔着一张汇款单,一百块,汇款人是段思齐,附言栏‘我妹妹天下第一好’。   陶梅玉松口气:“谢谢你。”   她耸耸肩,没再说话。   陶梅玉从房间退出来,望着空旷的客厅愣神,这次,和前世的情形不一样,反倒是方香拖后腿了。   都是因为袁霄承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   ……   铃——   何勇接起来:“阿菲,小承的电话。”   “妈,外公和段叔在商量我和思容订婚的日子,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吗?”   谢蔷菲蹙了蹙眉:“没什么,前几天我找思容嫂子买了设计图,还见到了思容,很……得体。”   袁霄承应声:“好,我记下您说的了。” 第26章   订婚安排在段思容期末考试结束,先把大作业交上去,老师夸奖之后又抛过来一个私活,让她考完试去坐。是话剧团有个民国剧需要十来套不同人物的旗袍,老师排不开时间,交给段思容来做。   段思容真的想再快活一个寒假,谁知道毕了业再当学生是哪年哪月呢,但是钱钱也很可爱。   于是痛并快乐着,回家路过话剧团时拿着老师给的介绍信找到后勤部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对接了具体要求,比如演员的体重三围等数据,借来了一份演出剧本,话剧演员的服装有助于表达情绪,服装得符合不同情境。   工作人员非常配合,只是给找资料的时候一拍脑袋,懊恼地说:“您稍等,有部分资料我交给负责男装的小姜来了,刚走没多久,应该还在话剧团,我去找他要!”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是位略显瘦削的青年男子,衣着干净,文质彬彬。   “刘科长,这些资料不是我要的。”   “小姜!真巧,你来了!我正说去找你呢!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艺术学院的段同学,和你一样负责设计《洪流》的服装。”   段思容回头正要握手,看清人却是笑了:“姜师哥,这么巧。”   姜天明眼睛一亮:“思容,原来是你!”   姜天明比段思容大两届,前年的优秀毕业生,只是没能留校任教或工作,去了外面找工作,后来便没什么消息,段思容认得他是因为大一刚入学时他帮班导带过新生,那时候还没有助班的说法,后来李丛雯喜欢话剧,拉着她加入话剧社,那时候姜天明是副社长。   不过姜天明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联系,幸好还认得。   从刘科长办公室出来,两人边走边聊,姜天明现在在博物馆做传统服饰研究,因工作出色,话剧团人手排不开,所以请了他来设计服装。   “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转眼小师妹就要出师了,不得了。”   “姜师哥才是有真本事,我是沾了老师的光。”   “哪里,我之前常听老师说你有天分,对了,我们博物馆近期有一批新的服式文物展出,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好。”   之后便和姜天明道别。   虽然段思容很想去博物馆逛,但回了家就被段思毓抓着保养皮肤,随即是订婚宴,具体流程比较简单,两家长辈见面吃饭,段思容和袁霄承属于工具人。   不过在这之前,袁霄承得陪段思容买两套衣服、化妆品,算作订婚礼物也当是约会,至于戒指三金之类的,双方都没要求,端看年轻人的选择。   自从上次聊过,两人还没什么机会私下见面,但一起出发买衣服时袁霄承的第一件事就说了谢蔷菲的态度。   段思容没意外,开开心心的表示:“伯母没意见就好,不然我也怕呢。”   即使被看到她对陶家人的不客气,依然双标的理直气壮。   袁霄承沉默了片刻:“有问题找我,我会处理。”   公事公办的口吻。   “好。”   接着就是买衣服。   袁霄承在这方面的礼数处处周到,逛街时表现得体。   段思容对衣服多多少少有些挑剔,她平时衣服不算少,舒卉云和段思毓高兴了就给她买衣服,加上自己做这一行,偶尔也会给自己做些,见的多了,市面上一般的衣服就不入她眼了。   就算她想尽快完成购物,也不能浪费钱敷衍自己。   每当段思容问他这套衣服怎么样的时候,袁霄承没有装糊涂,他总能答出段思容想要的答案。   “小袁哥,你是有读心术吗?或者你是潜在的设计天才?”   袁霄承失笑,他虽然不懂潮流款式,但仔细分辨一下段思容的神情,好歹能知道她是满意还是讨厌。   “你的表情已经在给我暗示答案了,谢谢你没让我为难。”   段思容觉得这点就不错,外号叫老古板,但为人懂得变通,不会敷衍不耐烦惹她生气,认真聊天不会让人觉得无趣。   “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   “……还好。”   袁霄承抿了抿唇角,笑意明显。   “是嘛,那我们继续吧,我觉得还要半天才能买好。”   “好,但是如果我跑神,你多喊我一次,我不是故意不回答你。”   段思容忍笑:“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袁哥。”   袁霄承稍微整了整衣领,难免好奇:“你以为我是怎样的?”   “唔,不太清楚,就是没想到你还会有一点点活泼。”   “多谢夸奖。”   段思容满意一笑,两个人都是积极态度,如果袁霄承一直端着高冷范儿,她说多了俏皮话,也会累的。   不过到最后段思容还是放了他一马,没逛到日落西山。   从百货大楼刚好路过博物馆,时间还足够,段思容朝大门口看了一眼,想起姜天明的介绍,她着实想进去看看。   袁霄承言简意赅:“要去么?”   “要!”   他体力好,可以提着所有东西,段思容只用提着自己的小包,到博物馆存了东西,轻装上阵。   不过刚进去没多久,袁霄承歉意道:“思容,我遇见一位老师,得去打个招呼。”   段思容眨眨眼:“那我要去吗?”   “节省时间的话,你可以不过去,先慢慢看,我待会儿找你。”   “好。”   段思容看着他走向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悄悄收回目光去看展品,博物馆新增的展品多是汉朝出土文物,一旁会有详细的历史讲解,她看的兴致勃勃,压根忘记开始打算在原地多留等人,随着感兴趣的文物往前走。   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姜师哥? ”   姜天明向四周看看,玩笑道:“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该是我来找你?”   “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还以为是他,姜师哥今天上班?”   “对,刚给人讲解一件文物,需要给你讲吗?”   段思容玩笑:“求之不得,劳烦姜师哥。”   是一件汉朝的素纱衣,材质轻盈特别,报纸上讲的很神秘,历史和民俗方面的专家也众说纷纭,博物馆展出的是真品,从前段思容也见过类似的展出,不过是仿制品。   人站在文物面前,会生出敬畏之心。   段思容看了那文物许久,姜天明不疾不徐将知晓的资料全部告知,毫无保留。   临近闭馆时间,博物馆内的游客渐渐少了,但这儿有个免费讲解,会吸引来不少游客蹭听。   陶梅玉和同事娄蒙蒙也看到这一幕,是同事先扯扯她的手问。   “小玉,那是不是你家小姑子?”   陶梅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尤其看到段思容身旁的男人,实实在在愣了一下。   娄蒙蒙奇怪:“怎么了?不去打个招呼?”   “……不了,别打扰她。”   陶梅玉觉得她和段思容现在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何况,她身边那人……   “你小姑子快结婚了吧?真羡慕你,这下在段家可省心呢。”   “哪有,正常过日子罢了。”   娄蒙蒙听后笑着看展出文物,眼睛里却飞快闪过嫉妒之色。   在博物馆都能遇见段思容,陶梅玉打算早些走了,但娄蒙蒙拉着她没让走,很不舍的说还有一件想看的东西没见到,陶梅玉只得依从,好巧不巧还是和段思容碰了面。   “容容。”   双方互相介绍了身旁的人,陶梅玉动了动嘴,想问什么又没说。   段思容知道她要问谁,向后扫了一眼,瞧见袁霄承已经在朝这边走,也就没再说,倒是娄蒙蒙开口说话的声音让她觉得熟悉。   她心底有疑惑也就直接问了:“我上次往医院打电话,是不是你接的?”   娄蒙蒙显得很迷茫:“什么电话?”   陶梅玉连连摇头:“不是她接的,她当天没来医院上班。”   “是么?”   段思容觉得娄蒙蒙这名字耳熟,但懒得多管,朝袁霄承招招手。   姜天明面有异色:“师妹,这是?”   “我未婚夫。”   袁霄承侧首看她自然大方的神色,笑意也变得温和:“幸会。”   相比之下,姜天明有些微的心不在焉,但很快收敛,如常介绍一些事物,很快借口还有工作要回办公室。   “思容,你还有哪些没看?”   段思容环视一周,恋恋不舍道:“今天算了,还是改天再来看吧。”   袁霄承也都应允,充分认识到挑夫的责任,取了东西带她去坐车回家。   陶梅玉和他们一前一后出来:“容容,我送送同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好啊。”   一对男女走远,娄蒙蒙还在打量袁霄承的背影,末了难掩哀怨:“小玉,我还指望你结婚给我介绍个兵哥哥呢,这个,我看着也像是当兵的哇。”   陶梅玉略有迟疑:“你没看错,不过他们婚事早就定下了。”   “是么?我觉得你小姑子刚才那个同学师哥好像喜欢她,这位居然不在意,应该是家里牵线没什么感情吧?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么,你婆婆家里有够封建的。”   “别说他们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   段思容坐在公交车靠窗位置,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心想着走哪儿都能碰见陶梅玉,是有什么奇怪的磁场吗?   “感冒了?”   “不是,我觉得是有人数落我。”   说着又打了一个,幸好及时背过身,没提前送上袁霄承一脸太太口服液。   袁霄承拿了手帕,等她整理好才问:“你那位师哥在博物馆工作?” 第27章   袁霄承和熟人老师聊完后才去找段思容,正走过去时姜天明就站在拐角处,在那儿站着看了段思容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给她讲解。   段思容听的兴致不错,看起来是真心好奇那文物的来历。   袁霄承没有上前打扰,直到陶梅玉和其同事路过,才出现在段思容视线内,他走过去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对啊,我听他说毕业就进入博物馆了,会做一些服饰研究和保养,和文物工作者一起工作,偶尔也会接一些设计的活。”   这对喜欢传统服饰文化的设计者来说确实是一项不错的工作选择。   她神情里好似是由衷赞同姜天明的就业情况,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改了话题:“毕业打算去哪儿工作,现在应该有主意了吧?   段思容防备的看着他:“你想给我安排工作啊?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呢。”   袁霄承失笑:“说过不干涉你的选择,只是好奇。”   “我想应聘话剧团的服装设计师吧,他们演出不同类型的剧目,服装特色不同,还挺有挑战性的,不然我也不会接下老师给的私活。”   但话剧团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段思容这样的鲜嫩大学生应聘进去可能先从服装设计师助理做起,给人打打下手,如果能提前有作品就不一样了。   “那你努力,我在话剧团没什么认识的人。”   段思容轻哼:“如果有的话你还会违规啊?”   明摆着的不相信。   袁霄承笑笑,安抚小孩儿似的口吻:“不要乱想。”   “就说嘛。”   段思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问起陶梅玉之类的,她望向窗外,夜色悄无声息的来临,没来由打了个哈欠。   “小袁哥,我要是睡着了,下车记得喊我。”   “好。”   前方路口毫无预兆的堵车,袁霄承直视着前方,余光可以看到车窗玻璃上的倒影,段思容真的睡着了,窝在那儿小小的,脑袋不时往下点,他肩膀歪了歪,随后有个脑袋轻轻落在肩上,找到支点后,她睡的更老实。   人不大,却能屡屡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袁霄承看不透她,但不讨厌这感觉。   至于别的,日后还有很多机会,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路口堵了二十分钟,公交车再次启动时有轻微晃动,段思容朦胧睁开眼,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还没到。’   她又放心的睡过去。   回到家时,段思容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和爸妈出去,回来路上睡一觉,浑身轻飘飘没清醒但又不用刻意保持清醒,但再看袁霄承,仍旧精神奕奕,甚至比逛街买衣服时还要清爽。   段思容那点小骄傲立刻没了,两人体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她最多是逛街时亢奋,过了兴奋劲很快歇菜。   奇怪,在乎体力做什么?   这念头来的快散的也快,因为订婚宴很快来了,前一晚,段思毓忙里偷闲挤出时间回娘家陪段思容,傅振恒不在家,傅振谦就当小工,提了一些水果饮料回来。   段思毓自认是大姐,什么都得照顾到,买这些东西时连陶梅玉的份儿都算上了。   傅振谦提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人力车夫,来,喝点水。”   “你是不是还想给赏钱?”   段思容摇摇手指:“你想多了,给钱太见外了。”   傅振谦很想翻个白眼儿,气哼哼的说:“趁早嫁出去吧你,小心让人知道你嘴损再不要你了。”   “啧,谦谦,你是不是舍不得我糟蹋你偶像呢?”   傅振谦差点被一口健力宝呛着,很想抬手给她一爆栗,手都抬起来了又收回去,看段思容认真的剥瓜子,瓜子仁剥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小碟子里,攒多了一口吃掉,认真又孩子气。   他到口边的否定又改了:“可不是么?”   段思容很想嘚瑟一下,但换位一想,袁霄承一大男人,谁糟蹋谁啊?   “对了,谦谦,我问你,那天你们课题的难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傅振谦想了想:“有三四天吧,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老师说联系人帮忙,没过两天你们就来了。”   但在那之前,袁霄承一直没忙什么正事,她也在家呆着,可偏偏去燕大的那天是杨莉教授出差回来上课的第一天,有丈夫徐教授邀请,他们很容易见到她,若是提前去肯定见不到人。   所以,真是袁霄承特意安排的?   他特意引荐杨莉,为什么?给她找家教?   傅振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给了一总结:“希望我偶像多操点心,别让你越活越回去。”   段思容听了不小心剥碎一瓜子仁:“你竟然咒我智商变低,好毒啊你,反弹!全部反弹!”   “……完啦,我还没开始做法,你就快变成小傻子了。”   “呸呸呸!”   段思容拿瓜子砸他,但放松了对瓜子仁的警惕,傅振谦一矮身抓走小碟子,直接给瓜子仁倒进嘴里。   “傅谦谦!!”   傅振谦捂着嘴巴没让瓜子仁掉出来,从段家夺门而逃。   “云姨,嫂子,我走啦!”   段思容当然追不上他猴的速度,眼睁睁看他下楼逃跑,撇撇嘴回家继续剥瓜子仁,并且下定决定今年过年一定截胡她爸妈给这人的压岁钱!   舒卉云笑着摇头:“这俩人啊,就是长不大。”   段思毓笑笑,又轻轻叹一声气,确实是长不大。   楼下,傅振谦摸摸砰砰跳直跳的心口,说不准是下楼跑的太快,还是冬天太冷呼进冷空气难受,瓜子仁早已通过口腔到达胃里。   小时候过年,他剥了一碟瓜子仁,段思容是土匪头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大摇大摆抢他的瓜子仁吃,现在抢回来了,是吧?   以后还能这么打闹吧?   ……   翌日上午,两家长辈亲人齐聚一堂,段家是宴客主要场合,客人到楼下,段思毓在楼上就看到了。   “容容,小袁给你带了一束花。”   这让段思容莫名想起当年姐姐出嫁,她堵门的情形,提前观察敌人进度。   现在么,乖乖迎接客人。   袁霄承走在最前面,将鲜花递过来,段思容抱在怀里,抬眸看对上他眼睛,平静坦诚,但旁边有长辈看着,不好意思看得太久,很快移开视线。   段思容难得有些紧张,就好像要出嫁了一样,可认真想想,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两个的命运就要缠绕在一起,可能难解难分,也可能短暂的相交后再分开。   希望,他们两个的命运都能得到改善,都不会死,好好活着。   午饭罗姨准备的很丰盛。   段思容象征性的端了两个凉菜扮乖,有了上次羊肉汤事件,舒卉云和罗姨都不敢让她在今天出什么岔子。   “容容,你再摆摆筷子和碗就好了。”   闺女的准婆婆还在这儿,舒卉云尽量安排简单的事。   谢蔷菲帮忙做了一个菜,很和煦的问:“容容都喜欢吃什么,我要是不会还可以学一学,以后做给你吃。”   她说着目光扫过在帮忙的陶梅玉,土豆丝切的粗细均匀,配菜准备的妥当,就连上手炒一盘鱿鱼花,出锅也是刚好的火候,有贤妻良母的架子。   段思容标准笑容,露出一排小白牙:“伯母,我都吃家常菜,不用麻烦您的。”   她根本不会做饭,前世会泡面会用微波炉,今生连实践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这一代孩子会做饭的女孩子占多数,因为每家都好几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算正常,段思容一直不打算掩饰这一点,如果准婆婆期待她有包揽做饭大任的自觉,那真的期待错了。   “咳,不会做饭的人不敢挑剔,不过今天的盘子可以交给我洗。”   舒卉云笑道:“这丫头其实很聪明,就是做饭这事儿上没天分,以后得学啊!”   反正结婚后闺女学不学,就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了,小两口爱咋过咋过呗。   谢蔷菲笑笑:“学不学都没关系的,你和小承商量怎么办就行。”   连一句保证都没有,显然是不愿意学,还是年龄小。   段思容又是灿烂一笑,表示乖乖答应的意思,一点都没客气,再说了,明明做不到的事情给了保证,到时候被发现做不到,那就是欺骗了。   谢蔷菲依然微笑着,没有过分热情,垂眸时皱了皱眉,最后什么都没说,之后,依然如常和人说笑。   在听到客厅说话的长辈提及她现任丈夫何勇时笑容又淡了些,今天何勇并没有过来,就和往常一样,不掺和袁霄承的事。   段思容默默观察了半天,有点替谢蔷菲累得慌,说好听是心细如发,难听点是心思重,好像很少有她特别满意的事情,很多事藏在心里,又爱面子,不会说出全部心事,就算不高兴也得端着,自己就能把自己气着。   就如同原文里,谢蔷菲再讨厌‘段思容’的恶毒,但却对她无可奈何,偶尔帮一帮陶梅玉,就是在表达抗议了。   现在也是,明明对她不满意,偏要等着人猜,等人讨好,但不是人人都是何勇,会愿意猜她的心思。   所以,对待谢蔷菲最好的方法就是神经大条、不在乎她想什么,讨好她,跟着她的思路反而会不愉快。   装天真,装单纯,很有必要。 第28章   订婚这天顺便给俩人规划了未来,先把未来居所固定,嫁妆聘礼之类的就不摆出来了,谢老爷子和段合安商定先折成一套房,房子原本说只写段思容的名字,可段合安不同意,要登两人名字。   “房子小承已经看好了,让他们两个小的看着办就成。”   段合安有些意外,他还没给嫁妆,谢家已经弄好了房子,算是早有准备吗?   谢老爷子指指袁霄承:“他正好在家闲着。”   “小承办事妥当,比同龄的孩子都成熟啊。”   “这孩子一直这性格,有时候我都觉得对他疏忽了,但他什么事都能处置的很好,能让我们放心,相信以后也能照顾好容容。”   段合安不断点头,看袁霄承被夸的有些不自在,反而放心了。   女儿年纪小又天真,有个成熟稳重的女婿陪着,确实很好。   段思容没听到这些,她正陪谢外婆看她往日的照片和作品,出来之后听到会有一套房子,听完之后勉强憋住没有笑的很开心,爸妈要是知道她急着离开家的话会伤心的。   房子地址离大院很近,办妥手续就能过户。   舒卉云高兴又担忧:“将来单独过日子,我还不大能放心呢,容容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我眼前,她又跳脱,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两个人。”   漂亮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过舒卉云主要担心宝贝闺女能不能独立生活。   陶梅玉难免有些神思不属,将来燕城的房子一年一个价,现在怀着孩子,公婆不会让她离开,等孩子长大还要四五年,也许到那时候,她也能离开段家,只求现在相安无事。   谢蔷菲皱了皱眉,房子是袁霄承掏了这些年存的大半津贴,也没拒绝老爷子的补贴,独独没接她给的,而段思容像是很高兴能出去住,段家没说给儿子买房,反倒贴一半房子钱给段思容,不定是不想让段思容同他们合住。   谢蔷菲这么想着,一时没接舒卉云的话。   谢外婆呵呵笑着替她描补:“俩孩子将来互相照顾,谁年轻时结婚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们那时候阿菲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孩子刚出生手忙脚乱的,不像现在,咱们帮忙看着不出错就行了,随他们玩去呗。”   舒卉云听着这话舒服了,反正还早呢,女儿能在眼前一天就宠一天。   段思容可没空管别人怎么想,她满心美滋滋,偷偷找了个机会问:“小袁哥,你去过房子那里吗?”   其实婚期还没定,现在买房子算早了,原本她打算婚前找升值之类的借口怎么也得弄一套自己单独住,但自己还没开口,就有人想到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以前皇帝会宠爱聪明机灵的太监。   想岔了。   段思容巴巴等着袁霄承回复。   他也没瞒着:“我办了大半手续,到时我们过去签字就好。”   段思容小小声的问:“那我能去看看吗?”   她的兴奋不似作伪。   “好。”   上午拿了婚帖的男女,下午果断出门去看房子,对外美其名曰约会。   房子买在繁华地带,刚刚七年的房龄,附近治安很不错,里面环境也好,三室一厅的设计,宽敞明亮,段思容完全没有挑剔的余地。   “小袁哥,你眼光不错嘛!”   袁霄承弯唇:“你眼光也不错。”   段思容正远眺窗外情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会儿才明白,这不是夸她眼光好选他做未来老公,好像她也这么自夸过?有这么像一家人吗?   不过,“小袁哥,这房子你早就开始挑了?你怎么想起买房子呢?”   他们结婚后不至于分居两地,袁霄承在军校有宿舍,将来留校任教或者改到别处工作都会分房子,没必要另买房子,而且按他的性子也不会安心啃老。   袁霄承犹豫了一瞬:“有备无患吧,外公说得给你一点保证,让你安心些,毕竟我可能不能经常陪着你。”   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她会渐渐习惯住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和人争抢段家的那些,但,暂时没必要让她意识到这些。   段思容感觉有些奇特,随口玩笑:“我刚刚听说房子本来打算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不怕我悔婚,给房子卖了?”   袁霄承定定看着她,忽的向前走了一步,弯腰看她。   眸子里都是笑意,但莫名感觉到一些寒意,段思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混合着烟草、些微香皂香味,无形压力扑面而来。   段思容不敢与他长久对视,后退一步,看到身后有个二十公分高的小凳子,大胆踩上去勉强能俯视他,瞪大眼睛抱怨。   “我就随口说说,你干嘛吓唬我。”   居高临下的虚张声势。   袁霄承抬手,轻而易举拍拍她脑袋:“看好家,我会随时检查的。”   他手掌在头顶停留了好一会儿。   段思容大胆反抗,抓着他手腕给拿了下来,气势汹汹的叉腰:“知、道、啦,反正看的是我的房子!”   她理直气壮地犯怂,还跺了跺脚。   袁霄承忍下笑意,握了握她肩膀:“下来吧,凳子旧了,可能会断——”   话未说完,段思容只觉得双脚往下陷,往下倒的时候下意识张开双臂落地的时候不至于让脸着地,万一一个不慎牙齿可能咬到舌头或者下嘴唇,那就破了相了。   不过袁霄承比她反应快些,本身就是面对面,张开手就能接住她,抱了个满怀的同时,嘴唇贴在她额头,温热干燥。   女孩子特有的柔软香味,与额头的发丝,都在一瞬间接触过。   袁霄承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放开她。   段思容趴在他怀里,抬眸可以看到他喉结微动,以喉结旁的小痣。   “抱歉,是我乌鸦嘴了。”   袁霄承抱着她挪开陈旧的凳子放到地上站稳,下巴擦着她额头滑过,盈满怀的触感也一闪而逝。   段思容习惯性拨了拨刘海:“好在我没摔着,不然这房子也忒旺你了,你说什么都灵。”   话在她口中换了个方式,格外喜气。   袁霄承的目光从她额前移开:“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许愿。”   “唔,你可以试试。”   段思容不自在的扭头,盯着客厅大窗户洒进来的阳光,阳光下她耳垂通红,但她丝毫没有发现这一点,仿佛被窗外的风景迷住。   袁霄承缓缓笑了,压下心底瞬间的念头:“你年龄小,这个机会让给你。”   “嗯?”   他走到她身旁,笃定的应了一声。   段思容飞快地回答:“我许好了!如果这房子真的很灵的话,我要一直留着它当吉祥物。”   “好。”   于是,两人都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   “楼下有银杏树呀,以后秋天风景应该很好。”   银杏树的高度刚好到他们窗外,刚好不会阻挡阳光。   袁霄承想了想:“之前你家门前也有一棵银杏树。”   “对啊,不过我十岁的时候就给砍掉了,以前觉得那棵树特别高,还想爬上去看看坐在上面能看到哪儿。”   “这两棵像吗?”   段思容歪头:“小袁哥,世界上没有一摸一样的两片树叶。”   是不是很有哲理?   袁霄承莫名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管她小小的得意,带她仔细看过剩下的房间,很快连房间的摆放陈设都想出来了。   客厅要有大沙发,不要陈旧巨大占面积的组合柜,影响客厅的清爽,书房也要有沙发放在窗边,方面睡觉。   唯独最大的卧室,两人看过采光就退出来了,默契地没有发表意见。   睡在一起?没想过,没想过。   段思容小声嘟囔:“以前玩过家家,可没这么真实。”   而且当年身边这个人是不会和小孩子玩过家家的,人生如戏。   袁霄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得对她蹙眉:“你们那时候做的饭菜都不能吃。”   “饭菜?”   段思容毫不惭愧的说当年她顶着个成人芯子,五六岁的时候还很乐意玩过家家游戏,男孩子玩胶泥,可以盘成各种形状,指挥他们用胶泥垒个城堡一样的家,然后开始做饭,恰逢小花园里不知什么时候长起来的麦子成熟,揉出来麦仁煮粥,加上杂七杂八的树叶,去年攒的银杏果洒在里面。   偷了老爸吸烟用的火柴,点着火,煮出一锅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粥,认为这相当于神农尝百草,比小人书、评书里的仙丹还要好用,至少得是个能治百病的神奇。   段思容和李丛雯、傅振谦还有谢安安以及记不清是谁的几个小伙伴,对着这粥思考人生,犹豫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结果,他们偷偷藏在角落里点火被人看到了。   袁霄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灭火就要被人看到了。”   段思容鬼使神差,觉得这小哥哥脾气好,大气的说:“我们会分给你的。”   当时袁霄承怎么回应的段思容忘记了,大抵是不吃之类的,反正他们很安全,没遭到大人的斥责,继续没心没肺的玩耍。   段思容仔细思考了他话里的内涵:“你是说我们现在过家家和当年过家家一样,都做不好饭菜?”   袁霄承挑了挑眉:“不是,那时候的是真不能吃,现在么,如果自己做了,当然得吃。”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做出来的效果也和我们当年差不多?”   “……”   他转过身没回答。   段思容可容不得他不回答,追过去抓着他手臂追问:“是不是呀,你快点回答我!”   袁霄承由她抓着胳膊甩来甩去:“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不忿:“那你当年嫌弃个什么劲儿,说不定还不如我有创意呢。”   创意?   袁霄承无奈的强调:“……我们暂时不要毁了这个褒义词。” 第29章   虽然预知到他们俩将来的饭菜质量如同当年过家家那般有创意的真实,但段思容和袁霄承离开新房子里还是对这里生出很多好奇的期待。   下楼时,袁霄承提示:“我有个战友转业了,他们一家住在隔壁单元,如果有什么小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能够这样交代,证明关系一定很好了。   段思容听话的点点头:“等以后上门拜访了再说吧。”   “好,装修和家具我已经联系了人,手续办完就可以随时开工,到时候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告诉我。”   “我想画一些喜欢的柜子款式,可以定做吗?”   袁霄承有些意外:“当然可以。”   段思容掰着手指头数要求高的东西,衣柜、组合柜、床、工作台和椅子,既然有机会,当然想事事都合乎喜好。   稍微有那么点挑剔。   袁霄承听着渐渐笑起来。   最后,段思容终于意识到:“小袁哥,你想要什么样哒?”   他有些严肃:“我还以为你把我排除在外了。”   段思容讨好的抓住他小臂,脸上挤满笑容:“怎么会呢,我只是思考的太认真,也是为未来的家考虑嘛。”   不过,都是符合她审美的家。   袁霄承轻咳:“思容,注意形象。”   他还穿着军装。   段思容前后看看,楼梯间里没有什么人嘛,不过还是乖乖放开,故意放慢下楼的速度,借着实实在在的高度拍拍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形象完美!”   蹬鼻子上脸她还是很擅长的,尤其她发现袁霄承只是表面严肃,实际上很好说话。   袁霄承回头看她:“小心历史重演,这里都是台阶。”   虽然还是可以接住她,但是……   两人都是一怔,袁霄承扭回头但放慢了步速,段思容摸摸额头被亲到的地方,那已经忘却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   段思容暂时没胆子调侃这个。   楼梯内一阵沉默,好在很快到了楼下,冷风一吹,段思容拿出拎在手里的毛线帽戴上,帽子上用毛线缀了两个绒揪揪,显得特别幼稚。   很巧,要进单元楼的一岁小宝宝头上戴了个白色同款,她的是红色。   段思容伸手摸了摸后面两个揪揪,这帽子是段思毓给她买的,今天妆也是她帮忙画的,但平时给她打扮偏可爱风,难道这就是姐姐的萌点和恶趣味?她在袁霄承心里到底是邻家妹妹,还是什么?   这个问题,感觉怪怪的,段思容皱眉沉思。   袁霄承目睹她所有的动作,看了看走远的小朋友有些不解:“怎么了?帽子不舒服?”   “也不是,撞衫了。”   “咳,你的比较好看。”   段思容瞬间不纠结了,好看就行了,管它呢。   袁霄承望着她瞬间活力满满的模样忍俊不禁,察觉她有心观察新家楼下的布置规划也将脚步放的更慢。   恰好路过一个也是军装的兵哥哥,段思容礼尚往来:“小袁哥,我觉得你穿军装更好看。”   袁霄承微怔,这么直白的当面夸赞?到底是在看楼下环境还是随便看?   下一刻,段思容抬腕看看时间:“走啦走啦,太晚回去我妈又要笑的很奇怪。”   仿佛在诱导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袁霄承:“……思容,你会对云姨这么说吗?”   段思容一脸我又不傻的表情:“当然不会了。”   “那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段思容真的没听清,可再追问的时候,他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到小区外面,段思容忍不住考察了下附近的美食情况,忽然想起有家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就在附近时拉着袁霄承去排队买。   “小袁哥,你要注意形象,不用你排队,你就找个角落站着,或者站在树后面。”   袁霄承从善如流,但是掏了钱:“拿着。”   段思容不和他计较这点,乖乖拿了零钱去买。   “钱有多,我买多大家回去吃。”   “好。”   糖炒栗子的小店就在街角,店门口有棵老槐树,他就站在树下,看段思容排在队伍后面,时不时的扭头看看他。   从前上学时也见过她这样,开开心心跑着去买一根冰棍,段思齐骑着自行车在路边等她,他从高中出来,骑车一闪而过,匆匆一瞥。   但眼前的面容更加清晰。   袁霄承回过神,再看段思容已经排在队伍中间,开开心心的扭头和队伍后面的青年男子讲话,那人很眼熟。   “姜师哥,这么巧,你也来买这家栗子啊?”   姜天明也很惊讶:“我去年搬到这附近租了房子,你也在这儿住?”   “我住的远一点,专门来买这家的栗子。”   段思容很少和人说家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她现在确实不住在这里。   姜天明没多问,只是说起从话剧团结的活儿:“我最近在西南市场看到一批不错的料子,很适合做旗袍,估计你用得着,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他说了西南市场的铺位,确实是段思容没去过的,而面料市场正处于发展阶段,许多上好的布料货源并不多。   “谢谢姜师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么客气做什么,日后有合作多交流,我还希望小师妹给我介绍点私活呢。”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记得师哥。”   段思容拎着买好的栗子才发现和姜天明刚好顺路,她没忘站在树下的袁霄承,一抬头才发信他已经走来了。   两个男人上次见过,但并没有什么交情,只点头示意。   到路口转弯,姜天明和他们道别,去了另一个方向,那里的房子年头久一些,采光不算上佳,近几年燕城飞速发展,多了很多外地人在此租住,租金便宜,她记得姜天明不是本地人,遂将刚才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将来还个人情。   段思容一路吃了四五个栗子,袁霄承帮她提着袋子,她吃光了,可以趁路上人少的时候要上一两个。   “我是不是很懂事?”   袁霄承嗯了一声,听不出来敷衍,周围都是糖炒栗子的甜香。   进了大院,段思容将栗子壳扔到垃圾桶,再擦擦手,快走一步,面对袁霄承。   “小袁哥,我嘴上有脏东西吗?”   袁霄承眸光微动:“没有。”   她生来唇色殷红,皮肤也白,笑起来牙齿洁白,没有什么不妥的。   段思容心满意足,让舒卉云知道她走路吃东西一定得念叨几句,况且今天日子特殊,说不定家里还有客人没走,形象必须要保持。   至于袁霄承嘛,则是帮她隐瞒不淑女行为的共犯。   这番工作没有白白准备,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碰到了谢安安和谢竟轩,他们俩也放寒假了,平时呆在谢家,接下来肯定会经常见面,也不对,经过今天那一纸婚帖,他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得一直是亲戚。   谢安安先瞧见袁霄承手里提着纸袋,上面印着糖炒栗子四个字,整整齐齐,好像还有很多。   “哥,你给我买的糖炒栗子吗?”   就算是段思容买的,她现在也不会挑出来否认,谢安安觉得这是在给段思容机会来讨好她。   袁霄承神色如常的表述:“是思容买的。”   段思容理直气壮:“对啊,不过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一些,我以为你不在谢奶奶家,特意买多给谢奶奶的。”   就是故意不说给你的。   下一刻如愿看到谢安安跳脚。   反正就算好好的给谢安安也听不到什么好听话,还不如看到她生气。   谢安安气哼哼的:“奶奶也会给我!”   谢竟轩依然是那幅轻松随和的模样,嘴角一直挂着笑,好奇地问:“所以,思容,有我的份儿吗?”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探寻,袁霄承与段思容之间距离很近,刚刚没有走进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之间异常的亲密,而段思容从不会和别人这样。   段思容两手一摊:“那你问小袁哥吧,我让他转交谢奶奶。”   兄弟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去。   谢竟轩有些委屈:“思容你真是太偏心了,我哥拿着可以随便吃,我却什么都没有。”   段思容莫名:“你这话多少有点毛病,就是一点栗子,至于么?”   世界上的关系不分个亲疏远近,那到大街上逮个人叫妈妈,人家会给你钱吗?这两兄弟放在一起,她用脚想都会偏心袁霄承吧?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神情已经表示了一切。   袁霄承看看时间:“现在糖炒栗子的店还没关门,你们要是觉得多的不够吃,立刻去买还来得及。”   “哥,你真会开玩笑,栗子吃多了容易积食,思容从前就吃多过一次,还是少买点吧。”   谢竟轩说完眨眨眼:“思容,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不会和你抢吃的。”   剩下谢安安皱着眉头什么都不敢说,暗暗腹诽大表哥的偏心,从小就是这样,没对她有几分亲近,但偶尔遇见段思容总是会和蔼三分,她比段思容到底差在哪里了?   段思容被他那眨眼闪了一下,微微避开,拉了拉袁霄承的袖子:“那走吧,快点回去。”   这孩子从青春期开始就喜欢和袁霄承一比高下,准确来说,是开始表露出和袁霄承比高低的想法,可是次次都超不过,原文里,袁霄承死后,他应该是最高兴的人。 第30章   一袋糖炒栗子由袁霄承带走,另一袋段思容拎回自己家,到楼下和那三人分道扬镳,到楼上发现又被父母姐姐围观了。   “你们和安安一起回来的,我看她不是太高兴?”   段思容耸耸肩:“可能有人惹她不高兴了吧。”   不偏不倚,反正没说是自己。   段思毓有些犯愁:“你们俩从前一起玩,现在怎么没一起了?她从小孤单,你让着她一些,嗯?”   谢安安生母早年去世,父亲再娶,她不愿和后妈生活,一直住在谢家,谢蔷菲因此格外疼她,算半拉小姑子。   段思容乖乖表示:“我尽量吧。”   可她又不欠谢安安钱。   舒卉云则是忍不住吐槽:“怎么出去看房子还能想着吃,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妈,我已经很注意形象了,没买臭豆腐。”   “嘿,我说一句你有两句等着我,我看到时候你敢不敢跟你婆婆这么说!”   段思容捧着糖炒栗子给段合安奉上:“爸,你看我妈等着看我笑话,管管她!”   段合安不客气的拿了栗子,但是爱莫能助:“闺女,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   “栗子还我!”   “那不行。”   段思毓一把抢走袋子:“我猜这栗子肯定不是你花钱,你也吃不完,还是给我们解决吧。”   她抓了一把递给陶梅玉,免得总是忽略弟媳妇的存在,不过她觉得小妹也不是故意冷落,但这俩人之间莫名的气场不和,她心里压根不会往妹妹是坏人的层面想,怀疑是不是弟媳妇的原因,于情于理人家怀着身孕,就是得优待。   陶梅玉柔柔笑着道谢,剥了一颗栗子,吃的很慢。   这边,舒卉云和段合安都在问房子的情况,他们也都没见过呢。   “小袁这事办的不错,不过我听老爷子的意思,钱都是小袁出的差不多了,咱给容容准备的,用得上一小半,多数得留着给她当嫁妆。”   段合安说到这儿,不信任的看看自家闺女,正傻笑呢,两手伸过来,正等着要呢。   “怎么那么财迷呢?”   要说段思容从小就有挣钱的想法,但真的挣到钱了她也不是很在意,前两年设计衣服挣的钱大半都交给了舒卉云,现下做出这副样子,又耍宝呢。   舒卉云在她掌心拍了一巴掌:“喏,就这些了。”   “妈,不带这样的,这些钱我就拿来买家具呗,都要我喜欢的。”   这年头没什么婚前财产的说法,结婚了就是两个人的,房子出钱少了就别处找补回来,省得谢家有人心里嘀咕,这时候啃老段思容没啥压力,但不想看别人脸色。   舒卉云一想也是:“行,回头跟我去一趟银行。”   他们议论这些都没避开陶梅玉,段思齐结婚的时候他们没准备新房,是没那个必要,以段思齐的能力早晚都会有的东西何必再买。   陶梅玉心知婆婆在观察她对此的反应,所以没有表现出丁点儿不满,她也不稀罕段家的这些东西。   晚饭后,段思齐打来了电话,他知道妹妹今天订婚,没能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可惜。   “妹儿,等你出嫁,哥肯定给你一大笔嫁妆!”   他没有和陶梅玉商量,心里都没想过她会拒绝或者不赞成,这是他亲妹妹,也是陶梅玉的妹妹,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小妹妹就是要宠着的。   段合安和舒卉云乐见其成,就连段思毓也觉得理所应当。   段思容当然开心,兴致勃勃的问:“哥,你打算给我买什么呀,提前让我知道知道呗。”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是吗?那我提醒你,你可快有孩子了,还是先顾着你家娃娃的奶粉钱,我觉得你这几年也没存下多少钱。”   段思毓也明白过来:“容容,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哥和你嫂子有商量,小宝宝要是没奶粉吃,就全靠你来贡献了。”   段思容做个鬼脸,纵然一家人关系好不分彼此,还是得提醒老哥有了小家。   舒卉云失笑:“小宝宝怎么会吃不起奶粉,你们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陶梅玉在一旁看着,还是表了个态:“容容想着小宝宝,是好姑姑。”   如果没有挑拨她的孩子和她不亲,明明生了孩子,却都是被婆婆抱在怀里,她只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但段思齐听了特别高兴:“既然容容那么乖,那肯定再多给一些。”   段思容:……亲哥,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还是段思毓打住了他的人来疯:“行了,你这口气多像土大款啊,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得训练呢。”   一句话给段思齐打入现实,不大情愿的挂了电话。   段家客厅内倒还是一片欢声笑语。   舒卉云吩咐:“既然订婚了,改天你带小袁去你爷爷奶奶家里坐坐。”   白天只来了段家老爷子,老太太重感冒在家休养,一连下了两场大雪,她也是最怕冷的,如果不是要订婚,早就喊段思容过去住着了。   “我跟小袁哥说了,挑个暖和点的时间过去。”   段思毓一听这个,忙闪人了,段家孙辈只有她和段思齐结婚了,现在段思齐结婚不到俩月媳妇就怀孕了,奶奶肯定要念叨她。   段思容憋笑,奶奶年轻时候当过妇女主任,唠叨的功力无人能敌,小孩子都怕她,但是她不怕,因为奶奶和她前世的奶奶很像,她最喜欢窝在奶奶怀里,闻着淡淡的桂花头油香味听奶奶讲故事。   “对了,小陶也一起去吧,你奶奶老念叨你。”   段合安刚说完就被舒卉云拧了一把,他无辜的很,不知道哪里错了。   陶梅玉没注意到这些,也答应下来,老太太从前对她很好,只不过平常不管事,但有时候开了口,便不会有什么人反驳,她总得为孩子的未来多准备些应对之策。   三天后,雪化干净了,也恰好是星期天,段思容打算去段家老人家里,提前打了电话,得到老太太的热烈欢迎。   袁霄承早早准备礼品,随时可以出发,接到电话通知后早晨开车到段家楼下,段思容坐在副驾驶,陶梅玉坐上后车座就没什么声音了。   段思容一路很安静,不像平常两人相处时,撒娇扮乖,至少说点什么。   袁霄承轻咳一声,借着红绿灯的间隙,瞥了她一眼,正给围巾上的穗穗编小辫,闲的极了,兴许是懒得说话,至于后座的人,也很安静。   陶梅玉并不会往前座多看,只是听着车里没什么声音,由笃定变成不确定。   段思容的每次变化都有袁霄承出现,而且袁霄承的经历好似发生了变化,他一定有奇怪的经历,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那他对段思容的态度呢?   车停在大门外接受检查,顺利放行后,一路直到段家所在,刚下车就看到段老太太出来迎接他们。   老太太今年将近八十岁,头发早就花白,穿着厚厚的棉衣,看起来臃肿,但人非常的精神。   “奶奶!”   “你这小没良心的,可算是来了。”   段思容搂着老太太腻歪,撒娇说:“我最近很忙啦,你看我一有时间就过来了,上次不是故意睡懒觉不来嘛。”   段思齐结婚第二天的早上如果她没有睡懒觉,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老太太舍不得推开她,握着她的手一直给暖着:“行啦行啦,还跟小孩儿似的,也不知道害羞,快给我介绍小袁哪。”   段思容乖乖站好,都不用她开口,袁霄承已经敬礼自我介绍了。   “段奶奶您好,我是袁霄承。”   小伙子格外精神,学习也好,根本没得挑,老太太连声称好,最后想起来陶梅玉,陶梅玉在她看过来时喊了奶奶,老太太目光扫过她尚无任何怀孕痕迹的小腹,笑容愈加和蔼。   “行啦,咱们进去吧。”   段家只有两位老人一同居住,平常有保姆照顾,二人膝下两子,段合安是长子,次子一家在沪上生活,两人年纪大了但依旧要强,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愿意和孩子住在一起,段老爷子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等段思容来献宝。   段思容承诺过要帮袁霄承的忙,介绍礼品都格外真诚热情。   段老爷子表情一言难尽:“容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市场上搞推销的推销员。”   段思容扬起小下巴:“多谢爷爷夸奖,这家店不招聘我当推销员,是他们的损失。”   蹬鼻子上脸这种事,段思容也很擅长。   段老爷子无奈的大笑:“你啊你!”   袁霄承眸子里都是笑意,但在老人面前,不好总是盯着她,默默给大家添茶,一旁的保姆都没了用武之地。   老太太和舒卉云一样,都对此引以为荣,和这样的活宝生活在一起那多开心呐。   “容容性子跳脱了点,但人很好,小袁,我倒是觉得你们俩很互补,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袁霄承答的恭谨:“段奶奶,我明白,容容性格确实很好。”   老太太转过头问:“梅玉,容容在家也这样吧,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处得来。”   陶梅玉收紧手,笑着说:“对,奶奶。” 第31章   段思容到谁家都能快速地如鱼得水,刚见面的寒暄完毕,老太太习惯性的给她拿零食,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左手娃哈哈,右手栗子糕,栗子糕还是老太太亲手做的。   “我做的有多,下午带回去慢慢吃。”   “奶奶你最好啦。”   老太太轻哼:“我让你走你真的走啊,不说留下来陪我住两天?”   段思容瞬间委屈:“我还以为奶奶赶我走呢,那我今天就留下,住个十天半月,小袁哥你回去让罗姨给我送衣服过来。”   袁霄承一时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幸好,老太太帮忙了:“你可拉倒吧,我要是拦着你住下耽误你约会,回头嫁不出去怎么办?”   “爷爷,奶奶瞧不起我!”魅力很重要!   段老爷子听的哭笑不得:“行行行,你绝对嫁的出去,这不算瞧不起你了吧”   “对,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嘛。”   两老对这不知羞的小孙女无可奈何,再看袁霄承,一脸的习以为常,反而觉得不错,两人喜欢彼此的性格才能过得好,未来孙女婿就在面前坐着,顶多轻轻拍一巴掌算作是教训了。   小小热闹之后,老太太也没冷落陶梅玉,问起怀孕的情形和段思齐最近状况。   老太太难得严肃:“容容,在家要和你嫂子好好相处可不许欺负她,她现在是咱们家的功臣,你要是不乖,奶奶饶不了你。”   陶梅玉肚子里这个是段家头一个曾孙,若是顺利出生,便是四代同堂。   至少在听到老太太的重视后,陶梅玉心里总算有底,前世老太太并不赞同舒卉云对她的管制和轻视,只不过不清楚全部真相加上鞭长莫及,她也让宝宝错过了老太太的庇护。   段思容咬着吸管嘟囔:“我在家乖得很,不信你问我嫂子。”   话题中心的人是陶梅玉,袁霄承恰好礼貌性的往她那儿看了看。   陶梅玉笑容看不出勉强,很迅速的表示:“奶奶,容容对我很好,在家经常帮我,前几天还说要给小宝宝买奶粉呢,一定会是个好姑姑。”   “真的?那不错。”   段老爷子为孙女平反:“那当然,咱们容容虽然跳脱了点,但是大事上一点不含糊。”   人情世故也都懂,就是爱和家里人撒娇,老人家谁不喜欢这样活泼的小孙女承欢膝下。   随后,老太太似然而然问起奶粉是什么典故。   段思容看也没看陶梅玉,笑嘻嘻的嘲笑:“我哥说要给我攒嫁妆,我怕他没钱给小宝宝买奶粉,就自告奋勇承担责任了,奶奶我乖吧?我哥是不是还像个小孩儿?”   原文里陶梅玉这件事芥蒂颇深,认为段思齐没有大家和小家的界限,不顾孩子的未来,后来她娘家弟弟结婚,也只是普通的随礼,没有过多表示,‘段思容’还借此嘲讽哥哥的钱愿意给谁就给谁,就是不给陶家人,不巧被老老太太骂了一顿。   但她现在要是拿这件事试探老太太的反应,那就错了。   老太太失笑摇头:“你和你哥比谁是小孩儿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谢谢你嫂子也疼你,还有将来要多照顾小宝宝,没让你吃白食,知道不?”   不管思齐还是思毓都在体制内工作,别的不用多想,埋头努力什么都有了,而思容没当兵,学的还是服装设计,多数时候只能自己拼,多点嫁妆才不会受委屈,何况渐渐有了小家,兄弟姐妹各顾各,再想哥哥照顾就得开口求人了。   段思容吐吐舌:“这还用说嘛,那是我亲侄子,谢谢嫂子啦。”   她还漏了个侄女,但补上也来不及了,应该还是原文里那个孩子吧。   陶梅玉脸一红:“都是一家人,容容你别这么说。”   前世段思容骂她想帮扶娘家的时候袁霄承并不在场,现在段思容也不会破坏形象,老太太不会帮忙在意料之中,她只是想让人知道而已,而且,如果不是早知道生的是儿子,她此刻肯定要因为段思容的话提心吊胆,怕生不出男孩。   段思容的心计,果然很深。   袁霄承眸底渐渐浮起一抹无奈,可现在的场合容不得他说不要嫁妆之类的话。   陶梅玉很快转移话题:“对了,爷爷,奶奶,我听妈说你们早上喜欢出门锻炼,我一直没送过你们什么礼物,得闲织了一双手套,早上戴出去可以暖和些。”   手套一红一黑,柔软暖和,这份贴心让二老喜笑颜开,外人巴结讨好他们看不到眼里,但自家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话连舒卉云都夸了。   老太太不忘强调:“容容,你看看你嫂子,要和她多学学。”   主要是说给袁霄承听。   结婚前把女孩包装成贤妻良母的乖巧,结婚后,买的毛衣和亲手织的,其实没太大区别。   段思容对毛线编织一无所知,不太愉快的瘪瘪嘴:“这个,我会努力的。”   也像是不高兴陶梅玉得了老人的夸奖,被抢了风头。   陶梅玉轻舒一口气。   袁霄承垂眸提起茶壶,给段思容杯子里添水。   段思容本不打算喝水了,见此还是习惯性的去拿,谁知袁霄承顺手拿了杯子递给她,极其自然的,就像是互相熟悉的夫妻般。   “谢谢小袁哥。”   她悄悄把空掉的娃哈哈瓶子放到桌下,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茶,对他笑的可爱。   袁霄承对她一笑,再面对老爷子含笑的目光稍微有那么些不自然。   小小热闹过后,便是准备午饭了,老爷子喜欢老太太亲手做的菜,前些天老太太病着没动手,昨天给段思容准备了栗子糕,今天彻底坐不住,到厨房忙活了,陶梅玉自然要跟过去帮忙。   段思容就在客厅厨房两边跑,看袁霄承陪爷爷下象棋,快乐无比,好似刚才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   袁霄承心有二用,比不上杀伐果决的老将,很快便输了。   老爷子不满意:“小袁,你这样不行,我可听你外公提过,你象棋下的很好,认真陪我下一盘,不然呐,今天你和容容都得留下住。”   “我知道了,爷爷。”   没有花里胡哨的哄老人开心,段老爷子愈加满意。   段思容偷偷拆台:“爷爷,你家房间不够用。”   三室一厅,只有一间空闲的客房,平时给孙辈过来住的时候用。   段老爷子眉头一皱,随手抽出来沙发上的痒痒挠,作势要打人,袁霄承精神一紧,下意识抬手要拦着时,段思容已经不紧不慢的逃走,笑的得意洋洋。   段老爷子瞧见他的维护,戏谑道:“怎么,还以为我真会打她?”   袁霄承赧然:“爷爷,我……”   “容容这丫头啊,是真的招人喜欢,是不是?”   他垂着眼睛,眸底却有笑意:“是。”   段老爷子抬手走了一子棋,忽的想起什么,别有深意的强调:“霄承,日后你要护住容容,万不可嫌弃,她就是我段家的姑娘。”   袁霄承抬头,眸子里是认真与承诺,声音轻却坚定:“爷爷放心,我明白。”   “好,将军——”   棋子落下,砰的一声响。   午饭丰盛美味,段思容很小心的没有吃撑,还有个丰盛的春节呢,得给它留一点余地。   老太太还做了适合孕妇吃的口味,原本孕吐很严重的陶梅玉吃下也没什么不适感,让老太太高兴不已。   “这是和隔壁你们种爷爷家保姆学的,待会儿咱们去问问怎么做的,回去就这么做这吃,他们家小重孙就是这么养的,白胖白胖的!”   陶梅玉笑着答应了。   饭后,段老爷子还要拉着袁霄承下棋,段思容则和老太太一起去钟家,钟老太太姓林,人很随和,是个爱精致的老太太,喜好现代时装,下午要试新买的冬装,她们去了刚好给参谋。   不过段思容没想到,刚进门还有个惊喜等着。   钟家的保姆眼尖,瞧见陶梅玉又惊又喜的说:“林老师,这不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那位同志?”   林老太太也很高兴,对着一头雾水的段家老太太说明经过,原来是她到医院瞧多年老友,结果医院里出了一场事故,有个做手术的病人家属在闹事,对医生拳打脚踢的,她路过不慎被牵连,多亏陶梅玉及时把她拉开才没受伤。   “上次眼生我没认出来,原来是你们家的孙媳妇,真是巧了!”   段老太太赞赏不已:“我还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听着真让人后怕。”   陶梅玉则谦虚道:“就是一桩小事,林奶奶您别夸了。”   等到林老太太知道她帮忙时身怀有孕,更加感激,段家的曾孙可金贵着呢,拉着陶梅玉的手说了很多话,听到她对时装有研究,当即让她帮忙搭配衣服。   “这可真是太巧了,以后到你奶奶家来就上我这儿坐坐,咱们好好聊聊。”   陶梅玉不卑不亢的应下。   段思容很淡定,这是陶梅玉的机缘,她认识林奶奶十几年也没机会表现,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陶梅玉对奶奶帮她的信心很充足,这是哪里来的? 第32章   离开段家时带走的东西比拿来的还多,光是给段思容的零食就有一堆,还有给陶梅玉的补品,堪比土匪。   段老爷子抱出来两罐珍藏的茶叶,很是嫌弃的说:“给,不用偷我的茶叶了!”   “爷爷,你知道我上次拿走一罐啦?”   其实是老爸指挥的,老爷子觉得他牛嚼牡丹喝不出好儿来,好茶不乐意给他,派她拿了又没舍得喝。   “哼哼,家贼难防!”   段思容挤眉弄眼,老爷子脸上就差写姑娘是娘家贼五个字了,不过还是由着她,拿的茶叶她又不喝,将来可以投其所好的送礼,至于送给谁,那就不言而喻了。   袁霄承很上道的表示:“爷爷,回头我给您送好茶来。”   段老爷子乐了:“成,我不亏!”   道了别,车开出去转弯时二老还在外面站着,朝探头看的段思容挥挥手,又潇洒的去忙活了。   车里仍然是来时的座次,段思容含着薄荷糖发呆,后座的陶梅玉倒是红光满面,在钟家一顿夸奖热闹之后,回到段家也得了老爷子的赞赏,二老当初就觉得段思齐就算不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也无所谓,现下眼看抱重孙,更不会把疏远表露出来。   陶梅玉重生后的顺风顺水也有这些人帮忙的功劳。   段思容对此无感,她生来就有的东西,陶梅玉抢也抢不走,她们之于这些长辈是不同的身份,如果能抢走,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何况她和陶梅玉都知道这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不过,段思容很好奇,原文里陶梅玉口口声声说的是:只要‘段思容’井水不犯河水,便不会再计较前世,最后的结果还是把‘段思容’赶出了段家……   如果陶梅玉现在还抱着这样的念头呢?   段思容不知该如何选择,她不是圣人,不是她做过的事还要背锅被排挤,这感觉很不好,可陶梅玉属实吃过苦,但让她步步退让,凭什么?难道所有苦难真的是恶毒小姑子一己之力造成的?   可想的多了,难免是为那个恶毒的‘自己’开脱,所处立场不同,看文时会为女主愤怒,当自己成了女配,很难认同女主就等于正确。   人是复杂的。   段思容闭了闭眼,仍是决定随心而行,她不想这些事成为桎梏。   袁霄承看了看她:“含着薄荷糖能睡着吗?”   开口说完才意识到,很想逗她说说话。   段思容睁开眼,很自然的反驳:“你能做到吗?”   “……不能。”   她眨眼放电:“我可以。”   还很得意,这睡眠质量多好啊。   兴许是察觉到袁霄承怀疑的目光,段思容指指两排大白牙:“是少数啦,我没有蛀牙,牙口可好了。”   “是么?那不错。”   “嗯哼。”   随后又是沉默。   段思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挺悠闲的,不过不同于来时,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陶梅玉的表情,并找了个时机开口。   “嫂子怎么不说话?是坐在这里有压力吗?”   陶梅玉回过神:“不是,我坐车的时候容易不舒服,就看看窗外。”   “是么?”   段思容勾了勾唇角:“我还以为嫂子对我们有意见呢,总是不说话。”   一句话揭破了在老人面前的和谐,挑剔又傲气的小姑子语气,没有明显的刁难,但也算不上和气。   比前世的段思容聪明了一些,可如果段思容是重生的,她能做的更多,从一开始就不让她进门就行了,但上午在段家,段思容刚表露一些不高兴,袁霄承便倒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看起来是袁霄承有心不让她发火。   前世的袁霄承可对这些漠不关心。   陶梅玉定定神:“怎么可能,容容你误会我了。”   如果袁霄承重生了,他要和段思容联姻,短时间内肯定不希望妻子犯错,影响他的形象,虽然谢家比段家旗鼓相当,袁家也不错,但归根结底袁霄承两边都靠不上,有联姻的机会才能比前世走得远。   可是前世袁霄承也有别的机会,以他的学历才能,有机会找到更好的联姻对象,和段思容纠缠在一起不是明智选择。   或许,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也许是因为她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   她又对段思容笑笑。   段思容挠挠鼻尖,没再说什么,又拆开一颗薄荷糖,无论陶梅玉在琢磨什么,没有理由的情况一定没胆子动她。   “小袁哥,你要吃糖吗?”   袁霄承开车很规矩,目视前方专注认真,抽空瞥一眼薄荷糖,摇了摇头。   “真的不吃啊?”   段思容剥开第二颗,带着打开的糖纸平放在手心里往他那边递了递:“喏?”   她手心白皙,浅绿色薄荷糖,外面裹着一层糖霜,是不规则的圆形。   袁霄承匆匆拿走,指尖从她手心掠过:“谢谢。”   “不客气啦。”   很快回到段家楼下,袁霄承坐在副驾驶没动:“思容,等下。”   陶梅玉知趣的先打开车门下去,拿了一些东西进了单元楼。   段思容含着薄荷糖等他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郑重。   袁霄承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转过来,平淡正常的叙述:“学校那边临时有工作,我得回去,大概半个月左右,节前能回来。”   军校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袁霄承平常工作忙,呆在里面很少回家,即便是有假期,也能做到连续两个春节没能回来过年。   段思容表示理解:“好啊,那我们电话联系?”   乖巧懂事不粘人。   车里沉闷了片刻,袁霄承清清嗓子:“是这样,外婆说你刚好也在放假,如果没什么事,要不要跟我去学校看看?现在还有不少人留校,也很热闹。”   他又补充一句:“我是昨天接到的电话,不过之前已经打过报告,节后会正式打结婚报告,你现在过去没问题。”   考虑的很周到,邀请听起来也不算勉强别扭。   段思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以后我们除了前几天看的新家,在那边还有住处,是不是?”   袁霄承微微拧眉:“你是想我结婚后还住单身宿舍吗?”   从前还说他是适合单身的命。   段思容连连摇头:“不是的呀!我是忽然想起来,那边都有住处还买房子有点浪费?”   我是假的。   房子会升值,怎么会浪费。   袁霄承顿了顿:“不会,两边都住比较方便。”   又沉默一下下。   段思容歪头凑近一些看他,忍住戳他眼睫毛的冲动,好奇问:“小袁哥,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学校吗?我听你说的都是外婆吩咐,没有很想带我过去呀?”   倒打一耙,扰乱人心,她还记得奶奶说她会嫁不出去,考验魅力的时候到了。   袁霄承语塞,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对上她的眼睛,没来由声音放低:“外婆让我决定,我想好了安排才告诉你,没有不想带你过去。”   下一刻,瞧见她眼睛里的得意笑容,无奈揉揉她脑袋。   “别吓唬我。”   “会吓到你吗?”   段思容觉得他这人应该不会特别在乎别人心情,但会尊重。   “唔,好吧,我还没去过军校呢,要去玩!我该带什么东西,住在哪里?招待所吗?”   “先借住家属院,有房子空着,你想带什么都可以,我们坐车过去。”   段思容很乐观:“我刚好找个清静地方挣点外快,闭关去咯!”   袁霄承被她的兴致勃勃感染,提着的那抹担忧渐渐消失无踪。   随后,袁霄承帮忙将带回来的东西送到楼上,随即解释了要回学校的事,舒卉云对此乐见其成,但不放心住处。   “家属院有空房,离我的宿舍很近,云姨放心,我会照顾好思容。”   只要不在一起,当妈的就放心了。   “行。”   段思容回房收拾行李,必备工具带上,漂亮衣裳也少不了,罗姨和舒卉云给她当参谋。   袁霄承回了谢家,同谢外婆交代了去段家老人处拜访的经过,末了说起带段思容回学校的事。   谢外婆惊讶又好笑:“怎么?我昨天跟你说的时候你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怎么见了容容你就愿意带着人过去了?”   “咳,外婆……”   “好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省得说多了你又不好意思,对了,别忘和你妈交代一声,春节前一定得回来。”   “好。”   再报备给谢蔷菲,她听后问:“段家那边知道吗?”   “我和云姨说过了。”   谢蔷菲有些意外:“还以为我要帮你说,你这次倒主动了,那就去吧,照顾好容容,别乱跑,别耽误工作。”   挂断前,她又强调:“过年一定要回来。”   袁霄承一样答应了。   出发这天很平常,车子开到段家楼下,连行李带人一起送上车。   段思容不满:“妈,你都没有舍不得我!”   舒卉云手伸到车里捏捏她脸:“给我乖乖的,早点回来!”   她快后悔那么轻易答应袁霄承把宝贝闺女带走,莫名让她有了嫁女儿的错觉,能笑着就不错了! 第33章   去军校的车上,段思容一路不停地往窗外看,巴拉巴拉问了许多袁霄承学习的事,神情自然,灵动活泼。   袁霄承若有所思,但都一一回答了。   “听你说的好像上军校也很幸福,可惜我没那个毅力,当时根本没打算往这方面努力。”   如果走艺术类的,进文工团唱歌跳舞,她没有误导天赋也没段思毓的好嗓子,只能看别人穿制服眼馋了。   但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可能对这职业接受度更高,段思容多少缺了点坚强体质,时常被段思齐取笑。   袁霄承很平常的说:“你不喜欢这行,就不必朝这方面努力,不过这段时间你应该睡不好。”   早上很早就有学员跑早操,训练喊口号,声音能从传到家属院。   段思容脱口而出:“这个我知道,小时候经常被吵醒。”   他愣了一下。   “嗯?”   “……我两岁之前住在玉州那边的家属院啊,早上很多叔叔哥哥训练啊,还要吹起床哨,我妈说我那时候老是被吵醒了不睡觉,瞪着眼睛躺床上玩,可乖了。”   差点说漏嘴,正常小朋友哪里有两岁之前的记忆,那时的段思容是全院的明星乖宝宝,白白胖胖也不爱哭,见人就笑,不过就是不爱让外人抱。   袁霄承眼角带笑:“是吗?那就好。”   他想了想,另起一个话题。   “还记得在玉州的事吗?”   段思容老实摇头:“两岁之前的事怎么可能记得,不过我爸隔几年会回去见一见老战友,还会带上我。”   长到现在,要么跟在父母身边要么兄姐护送才能出趟远门,这次能出来半个月,可以说很难得了。   “多久去一次给你放风?”   “一两年或者三四年,看我爸时间,我哥以前很不平衡我爸为啥只带我出去,闹了一顿才带上他,我们在火车站还遇上了人贩子,差点给我们拐走。”   段思容顺口讲了那段历史,当年他们都是小萝莉小嫩仔,路过一个车站停靠,有人看段思齐长得好看,又是男孩,想拐走卖给生不出孩子的人家,但是段思齐没上当,那人就找更小的段思容下手,打算当做诱饵引段思齐过去,结果两人齐声喊来乘警,才把那人制住,听段合安说,那人偷鸡摸狗坏事干了很多,后来就被整了。   袁霄承蹙眉:“虽然你现在长大了,但是出门也得小心,不要一个人跑出去。”   “我不傻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治安远不如几十年后监控遍地消息灵通,就算外出找纺织厂和布料,也会提前做好攻略,不过这吩咐很中听,段思容早过了逆反期,嘴上随口抗议而已。   袁霄承嗯了一声,藏起那抹隐忧。   “吃糖么?”   他出乎意料的掏出两颗薄荷糖,均分,段思容从他手心里拿糖,微长的指甲划过他手心,他掌心略显粗糙。   袁霄承忍着掌心痒意,没那么快速地收回手。   后车厢有淡淡的薄荷甜味,前方开车的兵哥哥目不斜视,虽然没糖,但可以默默吃瓜。   军校到了。   进门肯定要先登记,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段思容和袁霄承的组合多少还算惹眼,一路遇到学员会敬礼,到处都很规矩。   段思容想了想,她这么懒散的人还是彻底掐灭玷污制服的念头,老老实实干本行。   一路走过教学楼、体育馆、图书馆,终于看到宿舍的影子,段思容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   “小袁哥,你宿舍在哪里呀?”   袁霄承指指更后方的地点:“还有八百米左右。”   随后他发现了异常,从进入军校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即使手上提着段思容的行李,也比她踩着高跟鞋来的迅速,但她一声不吭,乖乖跟了这么远。   可以撒娇的时候能逼得他束手无策,正式场合却不会无理取闹。   袁霄承攥紧包袱提手,眸子里有瞬间恍惚。   “旁边休息。”   篮球场角落有乒乓球台,他朝那儿走去。   段思容没客气,她这双高跟鞋是新的,穿起来不太习惯:“谢谢小袁哥,早知道我不穿这双鞋啦。”   袁霄承放好行李,下意识看了她脚下的高跟,不确定的说:“你可以看自己喜欢,不碍事。”   她莞尔,悄声问:“好看吗?”   眸子里尽是调皮笑意,还有等待夸奖的跃跃欲试,脸颊被冷风吹的白皙透粉,漂亮可爱。   让人移不开眼睛。   从进来,路上遇见的男学员多多少少都会看她,军校里的女生少,偶尔闯入视线的姑娘们自然成了焦点,这个,格外吸引人。   袁霄承认真思考中,回答慢了。   段思容有点失望,好歹他们将来要结婚,商业互吹总得有吧?太抠了,居然都不夸她!   “算啦,不想说——”   “好看。”   还是直白点,比较好。   段思容多云转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不舒服也会穿一穿。”   袁霄承蹙眉又想笑,还是不大懂她此刻的心理。   休息好了,又得往宿舍赶,段思容手里只有一个提包,想伸手帮袁霄承,毫不意外的再次被拒绝,好在,路上遇到一个认识袁霄承的本科学员,帮忙分担负重。   有外人,段思容保持安静乖巧。   行李先送到袁霄承的宿舍,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他办手续。   宿舍是两人寝,一张床上卷着铺盖,另一张床床板是空着的,袁霄承将行李放到卷着铺盖的床边。   本科学员看起来比较寡言,帮忙放好行李便说:“袁老师,我先走了。”   段思容匆匆从提包里抓了一板巧克力:“同学,谢谢你帮忙。”   男生红着脸不肯要。   袁霄承接了塞过去:“你去忙吧。”   他这才拿过,离开的背影有些雀跃好奇,袁霄承可以说是学校的传奇人物,居然带了一位娇娇小小的对象来学校,大新闻!   段思容看他走远,才问出心底的好奇:“为什么要叫你袁老师?”   “我会担任一部分大一课程,带他们。”   “袁老师好厉害呀。”   明明是一样的称呼,她喊起来听着有点……怪怪的。   袁霄承佯装没听见,将桌下的圆凳拉出来:“你坐,我去报到,再找后勤拿钥匙,这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住,你可以随便看。”   段思容立正站好:“好的,袁老师。”   他猝不及防,被这称呼搞得笑容无奈,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一脑瓜崩,没多少力道:“当我的学生需要考试。”   “袁老师,你有点无情哦。”   袁霄承脚步一顿,然后大步往外走,拐弯还能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段思容彻底憋不住笑出了声,后又意识到宿舍楼里没几个人,只她这一道声音显得格外空旷,忙缩回他宿舍。   一路走来,军校条件待遇和他们学校差不多,但本科生和研究生以及博士的宿舍各不相同,袁霄承住的是那种老式楼房,门前有个常常走廊,走廊一排门板,门内大约三四十平,两边窗户各一床一桌,最显眼是堆满书本的书架,衣柜凳子整洁严肃,处处板正。   没什么温度的硬汉气场。   也可以想象得出,他过的什么日子,大约是三点一线的科研生活,沉浸在这里做喜欢的事业,不用在乎其他。   当年袁霄承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才十四岁,明明再过两年就能恢复高考了,他却一根筋的选择下乡,而谢家人竟然舍得,段思容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道帅气小哥哥晒两年会变成什么样,还能不能回来。   颜即正义,段思容偏向没长残的袁霄承,对后起之秀的谢竟轩就没那么惊艳了,加上这孩子心眼颇多,所以同他关系只是平平,袁霄承走后的两年,她偶尔想起,仍然觉得惋惜。   后来,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来,各地沸腾,段思容没听到关于袁霄承的任何动静,而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后跪碎了膝盖。   人考上燕大回来了!   然后一路风驰电掣。   妖孽。   如果他们俩生孩子,智商随谁?要不,还是妖孽?   段思容比较好奇她能不能生得出天才宝宝。   袁霄承匆匆回来,就看到段思容一人坐在桌前出神,目光正对着他各种书,他迟疑地问:“你要看哪本?想学这个吗?”   “不不不,不敢冒犯。”   又耍宝?   “走吧,我带你去家属院,放好东西,我们就可以吃午饭了。”   段思容摩拳擦掌:“好啊,小袁哥你们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这倒是把他问住了。   “现在放假,我不知道食堂还开着哪些窗口,中午领你去看看。”   袁霄承打开衣柜,抱出来两床干净被褥:“这是我前段领回来的,很干净,那边没有被子,你先用这套,我没用过。”   段思容统统说好,要下楼之前,她忽然想到一个忽略很久的问题。   “小袁哥,家属院人多吗?我住在哪里啊?是不是借住在别人家?”   “是单独的房子,在二楼,两室一厅,比我们买的房子小一些,楼上楼下的嫂子带孩子回家探亲,隔壁单元比较热闹,有孩子来过寒假。”   她迟疑了:“三层楼就我一个人?有鬼吗?”   袁霄承:“……” 第34章   一路到达家属院,袁霄承才明白过来段思容问的意思。   “你没一个人睡过?”   她蔫蔫儿的点头:“对啊。”   这二十多年就没经历过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状况,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有兄姐陪伴,他们不能陪,就放到爷爷奶奶家,寒暑假扔去陪外公外婆,住在李丛雯家里也是有过的。   前世,段思容在国外倒常是一个人,也是怕的,连鬼片都不敢看,不过那时候没办法必须一个人,现在她已经习惯这样生活。   “小袁哥,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看鬼故事都知道军校这地方阳气足,不会有鬼,顶多是空旷了点,晚上失眠一段时间,是吧?   “对门有没有人住我不清楚,一会儿去敲门,如果有人,我和人家打声招呼,你不用怕。”   段思容总算安心了些。   到楼下有人帮忙搬行李,一路送到家属院,这儿的气氛明显轻松多了,晾晒杆上有花色不同的被褥和小宝宝衣服,门前小菜地上有盖着塑料薄膜种的菜,还有小孩子到处跑着玩,段思容身板都不用挺的那么直了。   这时袁霄承停下:“我去晒被子。”   被子放在柜子里有段时间,趁着阳光好得晒一晒。   段思容和学员兵站在原地看他一板一眼的晒被子,都有点惊讶,对视时,面面相觑,学员兵笑的不好意思,她没再看人家,专心看袁霄承晒完被子走来,也是赏心悦目。   她眨眨眼,笑容灿烂。   袁霄承可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不闪不躲,就是没回应。   不好玩。   段思容遗憾收回戏谑的目光,这人好像不会害羞?   到了二楼,段思容捏着钥匙开门,进门一看,干净整洁,大概是长时间没住人,空气略显沉闷,基本的桌椅板凳落了灰,推开窗之后很快清新多了。   “袁老师,我帮您打扫一下吧。”   说话的时候已经拿上了扫把,拦都拦不住,大学学员兵都有承包的卫生区,擦桌子扫地都很利落。   段思容好奇房间的布置,发现袁霄承说的小可能有水分,两室一厅带阳台,看起来接近一百平,宽敞明亮,上一任主人搬走前留下了大件家具,都还有五成新,连厨房用具都有,居家氛围十足。   打量完再一回头,袁霄承已经挽起袖子加入打扫卫生的行列,端了一盆水擦桌子,和学员兵搭配,不一会儿就收拾的七七八八,进门就打开的暖气阀也渐渐暖和,房子里有了温度。   段思容就将领过来的她的新杯子刷洗干净,水管流出来的水冰凉,洗完双手通红,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的形象,直奔暖气片暖手。   袁霄承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杨敢,你去我宿舍拿暖水瓶。”   “好嘞。”   杨敢蹬蹬蹬下楼,步伐飞快,中途碰上上个给袁霄承提行李的学员兵李学军,两人并肩走着,小声嘀咕。   “那真的是袁老师对象?你现在干嘛去?”   “废话,不是对象是什么?我现在去给袁老师女朋友提开水,家属院有点冷,估计袁老师心疼了。”   “哇……”   杨敢故作老练:“你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袁老师女朋友一看就是娇气姑娘,不好好哄着点,再跑了怎么办?不过,哇,袁老师也会在工作之外关心女朋友,显然是要正经结婚过日子的,疼老婆是优良传统嘛。   拿了暖水瓶,当然得奔到开水房打一壶开水送去,杨敢回去接收到袁老师微微赞赏的目光,顿时挺了挺胸膛,再去找袁老师问一些简单题目都有底气了呢。   这番心理说给同伴,同伴翻个白眼:“你还说人李学军没见过世面,我看你也是单身的命。”   “嘿,找练——”   ……   段思容可不知道外人怎么说,住的地方总算收拾好了,她没怎么受累,还是觉得腰酸背痛,不由自主伸个懒腰放松,看袁霄承有些疑惑,忙找了个话题。   “小袁哥,这里之前住的是谁哇?”   “数学系一位老师,今年刚退——”   袁霄承话没说完就听到咕噜一声响,在寂静的房子里格外明显。   段思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肚子,委屈巴巴的等他表示。   他捏捏眉心:“走吧,先去吃饭。”   “好的,袁老师。”   这下人没半点反应,应该是习惯了,段思容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有点得意,正高兴呢,人突然回头,杀了措手不及。   “小袁哥——”   袁霄承眸底有明显的笑意,可她心虚的捂住了眼睛,没看见。   “快走,晚了可能没好吃的。”   “喔!”   锁门之后,袁霄承尝试性的敲了对面的门,但是门内没有任何回应,他们这单元静的厉害。   “平常这里都住人的吗?”   “都有,现在快过节,所以。”   段思容很善解人意的:“我明白啦,这里还在军校的保护范围,我不怕。”   虽然还有一个空房间,但是,住在一起是不可能住在一起的,让老爸老妈知道了,可能先给袁霄承一顿打。   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熟人,段思容跟着他一路往食堂走,留校的学校三三两两,比普通大学的学生有秩序,但还是会注意陌生人,穿了常服的段思容简直像羊入狼群。   段思容小声嘟囔:“我怕是不敢一个人到食堂吃饭……”   袁霄承听到,没说什么。   “想吃哪个?”   大家都是普通饭菜,选择无外乎米饭和菜、卤面条、包子馒头,汤粉窗口没有营业。   段思容纠结三分钟:“我吃米饭。”   大锅饭比不上家里做的,吃起来别有滋味,两人不是头一次面对面吃饭,但之前都在饭馆,这次,段思容显得格外挑剔,炖鸡块的葱姜蒜一律挑出来,胡萝卜洋葱也都没吃,只啄米饭。   “菜不好吃?”   段思容很诚恳:“恰好有我不爱吃的东西。”   运气很不好,一勺子舀出来,鸡肉都没几块,都是配料。   袁霄承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起身去了小炒窗口,交钱点菜,不到十分钟,端回来一盘鱼香肉丝。   “吃吧。”   他们一起吃饭,段思容点过这菜。   果然,刚才反应平平,这菜入口眉开眼笑,袁霄承眸底那抹犹豫消失无踪,她自幼娇养,这些都是小事,不应对她苛求。   一顿饱餐,袁霄承习惯很好,除去作料不吃,盘内配菜收底,段思容解决了大半小炒,但盘子里剩的有点多,放餐盘时着实心虚。   悄悄看袁霄承神色,好像没发现,也没意见,段思容又轻松起来。   袁霄承将段思容送到家属院,接近下午上班时间,他看了看腕表。   “小袁哥,你去忙吧。”   如果不是带她回来,他应该早去工作了。   “好,你缺什么东西可以先去小卖部买。”   袁霄承留下五十块钱,放到茶几上,拿起帽子戴上匆匆离开。   段思容跟过去反锁大门,再去阳台观察,恰好看到袁霄承走到楼下,头也不回的向前,背影从容无畏,很快消失在眼前。   她伸个懒腰,在房子里转转看看,过会儿才坐下打开素描本,开始筹备话剧团接的私活 。   话剧《洪流》背景是民国时期,社会动乱民不聊生,封建的巨富之家也在时代下,从辉煌到没落,反映着腐朽的制度和社会问题,剧中女性各具特色,其性格在衣服上体现明显,段思容认真研读了剧本,才准备动笔。   但开端并不顺利,第一套衣服怎么看都有些别扭,修修改改才稍微满意,忙活到下午三点钟,段思容骤然想起被子还在外面晾着,忙下楼去收。   晾衣绳上军绿色被褥不少,段思容找到当时晾晒的大致方位,最终在被子一角看到写着袁霄承名字的那套才算确定,抱着上楼时遇到人下楼,远远看着是一位怀孕的女性军官。   女军官很和气的让开道:“你先上去吧。”   “谢谢。”   擦肩而过时,女人看到被子上的名字,含笑的眼睛飞快布满诧异:“袁霄承?你是他的……?”   段思容不知这人身份,但能这么问,显然是认识的,脸从被子里侧过来,笑着跟人招呼:“我们订婚了,我叫段思容,是他未婚妻。”   女人愣了愣:“你好,要我帮忙吗?我叫齐霞。”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齐霞摸摸肚子,没有强求,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和袁霄承是研究生同学,我不在这儿住,今天是来拜访一位老师,这就走了,你先忙?”   “姐姐慢走,路上小心。”   齐霞忍俊不禁,应了一声好,看着她欢快上楼的背影,笑容愈浓,半晌摇摇头,慢慢走了。   楼上。   段思容在铺床,房里本就有的是硬板床,她得铺厚一些,才能舒服些,过会儿忽然想起来,齐霞这名字为什么特别熟悉了,好像是当年和袁霄承表白遭拒的女孩子,理由是要上学,现在人家都怀孕了?   她想起来,当年是谢竟轩宣扬这件事,隐晦的嘲笑袁霄承是老古板,这绰号有他大半功劳。   心机男啊。 第35章   实验室   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都站着看教授和博士师哥们忙碌,大气不敢喘的等一个结果,国内计算机刚刚起步不到十年,国外技术却日新月异,博士生研究生都得跟着教授导师不断学习,只为军用现代化设备做出一份贡献。   他们军校的计算机专业在行业内数一数二,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最新的研发任务原本已经快要宣告成功,年后上报结果,可原本试运行良好的硬件忽然出了问题,连回家休假的博士生袁霄承都给喊了回来,这要是再搞不定,春节都得泡在实验室。   教授愁眉不展,恢复高考以来的新一代计算机人才刚参与工作,像袁霄承这样读到博士的,还未毕业,人才方面可谓青黄不接,不、是极度匮乏,他们这一辈也得不断学习新知识,但在研发方面,跟年轻人比实在力不从心。   年轻博士生里以袁霄承的知识最扎实,最有创造力,是军校看重的人才,为了研发项目,他这一年几乎没有休假,要不是家里让他回家相亲,他也不会离开工作岗位。   看他忙碌不停一刻也没休息,教授终是喊停。   “霄承,休息一会儿吧,该吃晚饭了。”   “好。”   一行人行色匆匆去了食堂,夜幕已经降临,袁霄承抬头看看天空,继续向前走,忽的想起什么。   食堂里清一色都是穿着军装的留校师生,一眼望去,有个不一样穿着的人一定会很明显,但是没有。   走到打饭窗口,袁霄承要了一干净饭盒,买了小炒,和导师打过招呼,离开食堂   另一博士生林野问:“教授,霄承干什么去了?”   教授笑容和蔼:“你一单身,问这么多干什么。”   会心一击。   林野不甘心:“霄承回家一趟就有相中的对象了?”   “你也可以试试,我给你假。”   确定了,教授把实验问题堵的气撒在他身上了,林野不敢怒也不敢言,老老实实吃饭。   北方天一黑会更冷,呜呜的北风吹着,能把人冻的直哆嗦。   段思容站在阳台窗户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就没勇气去吃饭了,她还不饿,而且袁霄承还没回来,万一她出去了,他又过来找她呢,这黑灯瞎火的,走在路上不认真看的话就算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再说了,一个人去食堂,怪怪的。   段思容没有社交恐惧症也不是自恋,纯粹就是怂,她两岁的时候敢让老爸抱着去食堂,反正小萝莉,人都看她可爱,不会太多注意,现在么,她做不到。   种种理由说服段思容一人呆在房间里,包里还有巧克力和饼干,如果袁霄承忘了她的存在,那就吃这个,明早再说。   叩叩——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段思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走到门后,怀疑敲的是不是自家门。   “谁呀?”   “袁霄承。”   段思容迅速打开门,拉开一条门缝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一身军装的他,不过帅不能御寒,为了避免暖气争先恐后往外跑,拉开门缝请人进来又迅速关上。   看到他手里饭盒的那一刻,段思容自动给他脑袋加了一层圣光光圈。   好人呐!   “小袁哥,你专程回来给我送饭哒?”   “嗯。”   饭盒打开,红烧茄子,麻婆豆腐,还有一份米饭,都还热着,段思容再仔细听听,发觉他气息微喘。   “小袁哥,你跑回来的?”   袁霄承拿下帽子,神色平常:“天气太冷,你先吃吧。”   段思容十分上道的倒上一杯开水双手送到他面前,以示谢意。   “你不吃吗?”   “晚上我得工作,一会儿回食堂。”   “米饭和菜我都吃不完,我们一人一半,你先垫垫吃点吧,不然出去太冷了。”   段思容不由分说拿着干净筷子在米饭中间划了道线分开,一人面前一盒菜,米饭摆在中间,这场景莫名让她想起从前看过的搞笑视频,只不过这会儿有点笑不出来。   袁霄承看着她忙碌,不发一语的去卫生间洗手。   坐下吃饭后,段思容乖乖交代下午做的事。   “被子我已经收回来了,也铺好了,这里没什么问题,小袁哥,你放心忙好啦。”   “好。”   “我下午只画好了一张设计图,还是不太满意,不过这里很安静,工作效率很不错的,估计年前一定能把工作做好,收的钱可以过个肥年。”   他骤然想起什么:“零花钱够吗?”   “够得,你下午给我的,我没用,而且我爸妈给了钱,我还有私房钱呢。”   袁霄承笑了笑,笑完才反应过来,紧绷一下午的精神渐渐放松,这里的暖气温度和实验室一样,但现在感觉不一样。   “存着吧。”   段思容得意又防备:“谁都不要打我私房钱的注意。”   “好。”   她过年是不是还在收压岁钱?平辈可以给吗?   袁霄承夹了一块豆腐,送入口中,大锅饭的麻婆豆腐也比往日美味,可下一刻,段思容口中蹦出来一句话,成功让他咬到本该扔掉的麻椒粒。   “小袁哥,下午我收被子碰到一个姐姐叫齐霞!是你的同学!”   “咳咳——”   段思容很贴心的拍拍他后背:“呛到了吗?要不要喝口水?”   袁霄承望着她无辜又着急的模样,有些无奈和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楚是什么。   “是我的同学,咳咳,怎么了?”   “没,我们就说了两句话,她人好好,还要给我帮忙,可是她怀着孕呢,我没敢让,而且她好漂亮啊。”   兵姐姐本就飒爽英姿,怀孕后多了一抹母性独有的柔和,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很有亲和力,对段思容来说是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天然美。   袁霄承点点头,过会儿才惊讶的问:“怀孕?”   “对啊,看起来有三四个月了吧。”   “我只知道她结婚,很久没见过了。”   段思容夹了一块红烧茄子,悄悄打量他神色,试探地问:“小袁哥,当初是不是这个姐姐跟你告白,你不答应啊?”   袁霄承笑容渐淡:“思容,我和她根本就不合适,不要再说人家了。”   有点凶。   段思容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正经的像是在生气教训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而已,又不是故意说人家闲话,再说——”   这件事也是从谢竟轩口中传出来的,但要是加上这一句,无疑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但她问的也有点奇怪,索性戳着茄子块不再说下去。   袁霄承放下筷子,喝了一口她倒的水,开水已经变温,入口刚好,暖胃舒适。   “抱歉,我不是对你生气,这件事我处理不妥当,对齐霞名声有影响,我从没考虑过和她发展超出同学之外的友谊。”   当年齐霞找袁霄承告白,不是在校外,刚好是在放假期间,她家亲戚和谢家有拐弯抹角的关系,年节见面,就提了这事,很不巧被人听到,偷听的人又将这件事传出去。   段思容也知道传谣的人,很想问袁霄承有没有教训他。   下一秒,袁霄承淡淡坦诚:“我和谢竟轩打了一架。”   “打赢了吗?”   当初谢竟轩已经成年,不算欺负小孩儿,得使劲打!   她眼睛里全是同仇敌忾,袁霄承觉得开心,可刚刚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他笑笑:“当然。”   段思容舒坦了:“就该揍他,嘴欠!”   两兄弟之间的争斗,非得拉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她以后一定得离谢竟轩这厮远远地,否则的话,就得招呼袁霄承揍人了。   袁霄承挑眉,他还以为她和谢竟轩同龄,关系应该不错,但她神情不像假装,于是便忍下疑惑。   剩下的米饭三两口吃完。   段思容看他放下筷子,悲伤的发现她米饭还有很多:“小袁哥,你要细嚼慢咽啊,对胃好。”   “记住了。”   袁霄承站起身:“我走了,晚上关好门窗。”   “好的。”   夜色浓密,人很快包裹其中,段思容坐回餐桌旁,对着饭菜发呆,不行,得赶紧吃,在不吃就真的凉了。   饶是袁霄承帮忙解决了一半,这晚饭对段思容来说还是过于丰盛,饭后才发现有点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消食,幸好楼下没人,不然铁定被这声音吵到上楼投诉。   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段思容愣在原地,不是说楼上没住人吗?   现在是什么,鬼吗?   不对,一定不是的。   段思容默念超前的核心价值观,结合所处特殊地点,不一会儿,整个人都升华了,安心了。   可惜,这房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洗漱完毕,段思容只能躺在床上数羊。   羊冬天吃得到新鲜草料吗?吃干草料会不会渴?喝热水还是凉水?今年过年家里肯定要吃羊肉的,不对,她已经决定短时间内不要吃羊肉了。   段思容被这些问题闹的抓心挠肝,半宿没睡着。   终于睡着了,睡安稳了,没多久又觉得有人在敲门。   迷迷糊糊睁开眼,天早就亮了,不是说军号嘹亮吗?怎么没喊她起床?   开了门,递过来一饭盒。   段思容只听到一道低沉的轻笑声,有手伸过来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   “早点吃饭,我去忙了。”   袁霄承转身下楼。   段思容揉揉眼睛,苍天,她还没洗脸! 第36章   到午饭时间,段思容鼓足勇气准备下楼,袁霄承忙到焦头烂额,不能再麻烦他送饭了,只是早上没来得及告诉他,中午应该不会再送吧?   食堂的话,壮壮胆子早点去不跟大部队撞车就好了……吧?   早饭过后,段思容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在这里的吃穿住行,舒卉云对袁霄承的安排很满意,但也要她懂事体贴一点。   “你都敢一个人住了,还怕一个人去吃饭啊?或者你学一下做饭?”   她原本打算让段思容和家属院其他人一起吃饭,想了想,人家应该都会做饭不用吃食堂,自家闺女这属于硬伤。   段思容有自知之明:“妈,我就算烧厨房也得烧咱们家厨房,祸害别人房子要赔钱。”   舒卉云听的笑骂:“没良心的,练你胆子去吧!”   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段思容没啥心理负担,临近饭点才体会到练胆子三个字的分量。   好在,现实和预计的情况差不多,没到饭点,吃饭人不多,而且很幸运的汤粉窗口营业,打了一碗牛肉粉,味道一般,吃完还算满足。   离开食堂前,段思容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再看时间,到了大部队用餐时间,她一派淡定的飞速离开,走出食堂大门时,整个人自在多了。   不过很巧,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队人从岔路口走来,最前面走着两人,年纪大些,教授模样的男军官正和袁霄承说着什么,后面还跟着四个年轻人。   段思容目测他们到交叉口的距离是一样的,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一秒后,她决定悄么么走人。   袁霄承似有所感的抬头,只看到小姑娘站在不远处,诧异的与他对视,然后伸出手小幅度挥了挥,甩着马尾辫一溜儿小跑从眼前闪过。   他弯了弯唇。   教授没注意,仍旧讨论程序问题,袁霄承很快接话,看不出什么异常。   后排四个人不约而同噗嗤笑了,他们真不想忍着。   教授回头:“我讲的很好笑吗?”   林野带头回答:“不是的,教授,你太敬业了,错过了重要事件。”   刚才他可看见了,人小姑娘看见他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双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可可爱爱的挥手就跑了,   “什么?”   袁霄承轻咳:“教授,刚过去的人是我未婚妻,她怕打扰我们,就跟我打了个招呼。”   教授只看到一道快消失的背影,再看看身后四个崽子笑嘻嘻的模样,登时也笑:“人又不是和你们打招呼,高兴什么啊?”   林野想到昨天的单身攻击,他还比袁霄承大一岁呢,瞬间悲伤了起来,今天试验不是很顺利吗?教授怎么还这样?!   教授如愿看到四个苦瓜脸,满足了。   “霄承,你回来还没好好陪陪对象,晚上没什么事,请她过来一起吃个饭,我家里没人做饭,就在食堂吧?”   袁霄承犹豫了一下:“好。”   林野追问:“教授,我们能参加吗?”   “别吓着人家。”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坏人。”   教授失望摇头,得,也不指望他们能想到更深的层面,不然早找着对象了。   对段思容来说,这消息不算很突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晚上换一套正式点的衣服就好,袁霄承到家属院接她,两人一起朝食堂出发。   进入餐厅,注目礼是不能避免的了,段思容甚至在不远处的餐桌看到了熟人,昨天帮过忙的学员,但不知道名字。   杨敢和李学军捧着碗交流消息,一会儿功夫传遍全班,都知道了这位是他们专业老师博士少校的未婚妻,但是只能偷偷观察听八卦,不能议论太大声。   段思容有点别扭的,表面很正经的交流其实是在小声问:“小袁哥,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食堂?”   下次换个不那么容易偶遇的食堂。   “离家属院远一些。”   好吧,段思容又放弃了。   找到会面的餐桌,袁霄承的导师和同学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不过来的人好像比中午……多了点?   教授姓罗,大校军衔,陪坐的是他手底下的博士生,大约是怕段思容尴尬,还拉来一位其他专业的女博士徐倩倩,一圈介绍下来,袁霄承是博士里最年轻的那个,其余人个个喊弟妹喊的格外热情。   饭菜是罗教授点的小炒,六个菜,两份汤,水果饮料一应俱全,热情周到。   “我手底下的人都是单身汉,霄承第一个把对象带回来,我真替他高兴,只是辛苦你,大过年的陪他过来忙活,我也招待不周,小同志别介意。”   “您太客气了,我叫段思容,您叫我小段就好。”   罗教授又带头问候了一些在家属院的居住情况,面面俱到。   段思容脸颊红红,一板一眼的答话。   场面话终于问完,林野迫不及待的询问恋爱史:“弟妹,你们认识多久了,真是霄承回家一趟就订婚了吗?”   不是他不相信好友的魅力,但,实话说袁霄承确实不像会谈恋爱的人,如果袁霄承能做到,那他明年也回家相亲去,他自认长得还不错呢。   所以他眼睛里有不少希冀。   段思容歉意的笑笑:“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   噗嗤,林野眼中的火苗熄灭。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我就说呢,这太正常了。”   罗教授疑惑:“什么正常?”   林野正儿八经的回答:“我说我单身太正常了,我又没有青梅竹马。”   众人都笑,女博士徐倩倩好奇地问:“那你们一定很熟悉了,怎么到现在才定下婚事?”   据她所知,军校也有不少女学员、女军官对袁霄承有意,但他一直单身,只是冷淡的拒绝,连领导介绍的相亲对象都回绝了,一心为学术,真的是心有所属?   段思容轻咳:“还好吧——”   发出信号,这题她不想做。   袁霄承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之前我们没往这方面想,她年龄小,还在上学。”   滴水不漏,没有早恋也没有谁等谁,一切都很正常,但青梅竹马就是比刚认识的陌生男女有感情基础,看这默契就知道了。   林野满眼羡慕,忽的想到什么,不对吧?他记得前不久——   “霄承,你那次睡——”着喊人家小姑娘的名字!喊的就是思容!他记得刚才弟妹自我介绍叫段思容!怪不得觉得熟悉!肯定是早恋!   袁霄承定定看他一眼,直接给林野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林野胡乱掰扯了一句:“你那次水里捡的鹅卵石就是送给弟妹玩的吧?”   袁霄承轻声应:“嗯。”   段思容也没拆穿,她可没收到什么鹅卵石,明明是个睡字,难道是袁霄承睡谁了?也不对,正常人是不会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拆台。   会餐在一种生疏又不失热络的氛围结束,他们都是大忙人,晚上不是图书馆就是实验室,到点就散。   罗教授吩咐:“霄承,你送小姑娘回去,一定得照顾好。”   “我明白,谢谢教授。”   他们目送罗教授离开,林野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朝袁霄承招招手,拉到一旁说了句话。   罗教授回头一看,又是叹气摇头,就算描补什么,也得避开对象,他手底下这群不会真的单身到底吧?   真是操碎了心。   “承哥,我随口编的鹅卵石,你得跟弟妹圆过去,好好解释一下哈,又不是什么坏事。”   当时他们在实验室忙任务,即将完成的晚上都没离开实验室,坐在椅子上眯会儿就算休息了,他睡得早醒得早,刚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袁霄承喊了一声,随后猛地惊醒坐起来。   两人同学多年,也睡过一个宿舍,林野知道袁霄承从没有说梦话的习惯,而且当时他表情不太好看,明显是梦到了什么,坐在那儿愣了好久。   也不像生气。   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得奇怪。   袁霄承抚了抚额头:“你回实验室吧,谢谢。”   林野没听出他的无奈,还特开心:“都是兄弟,谢什么,走啦。”   扭头又招呼:“弟妹再见。”   段思容对他笑笑,看袁霄承朝她走来,也很好奇,到底要不要问刚才的事。   两人并肩往家属院走,沉默了挺长时间。   袁霄承清清嗓子,终于开口:“家里和我说咱们的事,后来我在实验室补觉梦到了你,你的小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段思容好奇:“梦到我什么了?”   “有,你过马路差点被车撞。”   “啊,那还记得这件事啊?”   这件事发生在段思容刚上小学那年,当初上的是附属小学,离家不远,但需要过马路,学前班放学比高年级都早都早,她没等兄姐,来接她放学的警卫员又慢了一步,她一个人先到马路对面。   可是马路很宽,快走到对面的时候,有人骑的三轮车速度很快,她当时鬼使神差的就想往前冲,认为能比三轮车快,但是三轮车也不让分毫,眼看快要撞上来的时候,是袁霄承往后拽了她一把,和三轮车擦肩而过。   当时他喊她名字了吗?   段思容皱皱眉头,记不清了。 第37章   “当时警卫员叔叔吓坏了,回家后一五一十告诉了我爸,结果我被训的很惨,打那叔叔接我再也不敢让我一个人过马路,直到上小学二年级才有自由。”   段思容觉得很别扭,明明是个大人了,还犯小朋友才会犯的错,很丢人,可又怪不到别人身上,她也说不清楚当时在想什么。   “这件事我记了很长时间,但好像忘记跟你说谢谢了,小袁哥。”   袁霄承蹙了蹙眉:“我提起这个不是想让你说谢谢。”   他只是不想撒谎,说了一部分真话。   段思容眨眨眼:“我明白,那就不说啦,如果你当时不拉住我的话,可能你会面对一个破相的我,惨的还是你。”   她笑容依旧灵动可爱。   看的他心里也轻松一些。   “现在过马路不莽撞了,有进步。”   他们一起出去,她总会看红绿灯,很小心。   段思容不满的问:“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夸奖吗对了,你不用给我送饭啦,我自己可以到食堂吃饭,脸皮厚点就什么都不怕啦,不然太麻烦啦。”   袁霄承轻笑:“你早上可以起来?”   她飞快的改了答案:“你早上有时间帮我打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太冷了。”   “好。”   他顿了顿问:“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段思容叹了声气:“还可以,瞌睡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让你跟我来这里,有些突然,如果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他确实把她照顾的很好,符合他一直以来的性格。   段思容摇摇头:“没,小袁哥你放心工作就好。”   这种时候连开玩笑都不必了,何况他工作的时候也没忘记承诺,看起来比老哥段思齐还靠谱,要知道当年段思齐不写作业跑出去玩,还贿赂她不告诉爸妈,结果晚上回来把给她的好处忘的一干二净,段思容为了好吃的没吃晚饭,结果等了个空气,反手就举报给爸妈。   袁霄承只比段思齐大两岁,但稳重的不是一点点,让人安心,有时候又像是沉默的大海,平静无波,扔个石子进去却被瞬间吞没,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瞬。   迎面来两位纠察,打着手电筒往他们这边照了一下,段思容条件反射的往旁边挪了挪,用行动证明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要检查就检查她旁边的人。   袁霄承失笑,给敬礼的纠察回礼。   等纠察走远。   他难得玩笑:“这么没义气?”   段思容皱皱鼻子,忽然有了求知欲:“小袁哥,你从小就想当军人吗?”   他在这里似乎才最自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即使工作辛苦,也依然乐在其中,但能在大学毕业后就参军,尤其是大学生如此稀少的现在,他应该是很热爱。   袁霄承思考片刻才答:“他们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希望我能继承传统,做一名空军,后来我妈不同意,我也不大喜欢,参军的时候就服从安排了。”   “我听说,你参军的第二年本来打算去空军?”   问到这里,似乎涉及到他的隐私,以及他的父母,前几年听谢竟轩说,袁霄承不想留在燕城,隐隐有说袁霄承不愿意依靠谢家的意思,想和谢家划清关系,如果选择空军,则代表着他倾向生父袁家。   袁霄承有些意外:“没有,我不想放弃我的专业,第二年和上级申请了考研,他们很支持。”   浴血奋战与效力军工发展,他选择了后者。   段思容差点咬到舌尖,幸好没说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觉得也是,你不发展专业才能挺可惜的,幸好考研了。”   她谨慎的样子令他莞尔。   袁霄承想了想,郑重道:“思容,你还想问什么,可以直接说,不涉及机密信息的我会回答你。”   可是段思容听出一股子等价交换的味道,她也很大方的。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小袁哥,你不想问我什么?”   这很公平,他们将来要交换,互相了解是必要的,虽说他们认识近二十年,但关于他的事,她说不定还不如林野知道的多,想必袁霄承对她也一样。   袁霄承瞥见她的神情,又笑了。   “思容,我想问一些事,关于谢安安和你嫂子,她有没有造成你和你嫂子之间的矛盾?”   轮到段思容意外,也没隐瞒:“小袁哥,你知道的好多啊?谁告诉你的?”   谢竟轩有这么好心?   袁霄承要投:“那天滑冰我看到你们说话,思容,谢安安影响不到我们什么,我也不希望她影响你们的关系,但是前两天我看你们…… ”   议论别人的姑嫂关系,对袁霄承来说具有一定难度。   段思容没让他为难太久,痛快表示:“我们还不太熟,而且之前有过一些小误会,暂时先这样相处。”   她坦坦荡荡,既然和陶梅玉处的不好,将来和谢安安也不会亲如姐妹。   袁霄承愣了愣,眸子里渐渐涌起笑意和信心:“好。”   “好?”   段思容觉得一般人不都希望姑嫂和谐,要劝解之类的,他怎么感觉乐见其成似的?也没看出他希望她和娘家断绝关系啊?   袁霄承笑着揉揉她脑袋:“这样就好。”   “是么?”   段思容向后瞟了一眼,以非常惊恐的口吻说:“纠察来了!”   可放在她头顶的手非但没动,还很嚣张的又拍了拍,笑容云淡风轻。   “思容,纠察在我们前面。”   说完,收回手,两手垂在身侧,又是非常正经的军官模样了。   段思容瘪瘪嘴,再看一遍他和纠察互敬礼,倒真的赏心悦目,可是没吓到他,遗憾,应该再练一练演技。   但迎面的夜风一吹,响亮的喷嚏打破了段思容的美好幻想。   “很冷了,快回去吧。”   袁霄承送她到二楼,略微坐坐,带上刷干净的饭盒走了。   下楼时,楼梯间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少个陪在身边说话的人,他嘴角笑意渐渐淡下来,走到家属楼前,三三两两的房间亮着灯,段思容就站在窗前拉窗帘,恰好瞧见他回头,从窗子里伸出手挥了挥。   只穿着一件毛衣,袖子挽到手肘,一截小臂白皙纤细。   袁霄承不赞成的蹙眉:“回去。”   “喔。”   即使看不大清楚也能想出她不情不愿答应的模样,鬼精灵。   袁霄承回了图书馆,自习室的灯还亮着,许多人在挑灯夜战,林野也不例外,但看他回来还是很吃惊。   他小声问:“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你不多陪陪人家?”   梦里都喊人家名字了,还装什么正经人,直接结婚得了呗。   “你懂这么多?”   眼看又是单身攻击了,林野忙缩回脑袋专心看书。   袁霄承翻开书,初时并未看进去,愣怔出神,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日子,有个人在某处等着他,两人会建立密不可分的关系。   思容……   段思容打了个喷嚏,喉咙痒痒的。   “我不会感冒了吧?”   抱着极大的侥幸心理,段思容摸摸额头,好像没有发热,可嗓子不舒服是不争的事实,要是刚才不作死把手伸到窗户外面就好了。   段思容迅速窝到床上,她每年冬天都要感冒个两三次,今年才用到一次份额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就又中招了?   但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半夜段思容自己咳醒了,明明被子裹的严严实实,还觉得浑身冰凉,可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她只好将带来的大衣和羽绒服盖在被子上面,并且套上一件毛衣。   这次周公格外热情,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室内光线蒙蒙亮,拉开窗帘,好像是个阴天。   有人在敲门,段思容匆忙下床,对上门外人担心的眼神,故作自然的解释:“小袁哥,对不起,我睡太死,没听到你敲门。”   袁霄承松口气:“没事,早饭你先放在暖气片上。”   “好。”   他没再说什么,匆匆下楼,垂在身侧的右手有一片红色。   段思容匆匆瞥到一眼,怀疑他刚才敲了多久的门,抱着饭盒回屋才发觉浑身发软,靠在门板上歇了好一会儿渐渐好转。   早饭有粥和包子,但段思容只敢喝清甜的八宝粥,收拾好仪容准备去卫生队打针。   开门的时候,对门家刚好有人在,是位上年纪的阿姨,随口道:“你们家早上怎么了,一直敲门,整栋楼都快听见了。”   “不好意思,阿姨,我睡觉没听见。”   阿姨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段思容挠挠头,门上的钥匙袁霄承一把都没拿,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个状况   到了卫生队,量体温挂吊针,一连串熟悉的流程让段思容分外安心,卫生队的姐姐格外好,还拿给她一本杂志解闷,她看的入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个眼熟的学员悄悄探头看了她一眼,打完针又快速跑了。 第38章   段思容打完第一个吊瓶,拜托卫生员姐姐陪她去一次卫生间,回来还是有些冷,姐姐又把军大衣借给了她。   冬天打吊瓶的感觉不是很舒服,源源不断生理盐水进入体内,分走的都是热量,尤其她早上吃的不多,这会儿脑袋没那么昏沉,肚子却饿了起来,但这次可不敢麻烦卫生员,缩在椅子上等着这瓶盐水打完。   直到眼前多了一道匆忙的高大身影。   “小袁哥?”   袁霄承蹲下来,蹙眉问:“早上怎么不告诉我?”   她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比往日更加明显,太过纤弱。   段思容摸摸鼻子:“你怎么知道的?”   这太尴尬了。   袁霄承嗓子有点低哑:“刚才杨敢来卫生队打退烧针,又碰见了我。”   段思容咳了一声,鼻音很重:“你早上不是有工作,我不想耽误你,本来打算晚上碰面再说的。”   本来就起床晚了害人在门外等着,再上班迟到,那更不妥当了,何况这些事从前都做过,自己再来打针也没什么,虽然还是自己一个人,但没有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她自我感觉良好。   袁霄承皱眉:“烧的严重吗?”   他抬手碰了碰她额头,结果是一团热,而段思容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   “你手好凉。”   修长双手被冻的通红,段思容仔细一看才知道他穿的是单薄外套,漏掉了里面的棉衣,比早上显得空落落。   “对不起,我没注意。”   段思容麻溜儿交代情况:“受凉发烧,我昨天没注意,过几天就能好,不严重的。”   袁霄承起身找卫生员问了情况,又抓了药,整整两个纸包的量,看的段思容喉咙犯苦,她本来抱有侥幸心理,如果打完针就退烧那就不用吃药了。   “小袁哥,你上午没工作啊?”   “刚开完会,十一点还有个会。”   段思容眨眨眼,就差直接说你怎么还不去忙,但他想必有自己的安排,于是静静等着。   袁霄承将药包整理好放到她手边,又敲开卫生队队长的办公室拿过来一个热水袋,看看时间:“打完针卫生员会送你回去,开完会我会先去打饭,钥匙给我。”   “好,小袁哥你不冷吗?”   “棉衣落在办公室了。”   段思容挥挥手:“那拜拜?”   袁霄承抬了抬手,意识到这不是私人场合,又收回手,略微整理仪容,冲她微微示意,大步往外走。   冬天的上午依然寒冷,冷意透过单薄外衣侵袭他整个人,知道段思容生病时,他从办公室赶过来,匆忙间忘记套上棉衣。   他明白段思容在想什么,从他们来到军校,所有事都是梦里没有的,她的懂事乖巧不是装出来的,而在他看到她孤独坐在椅子上挂吊针的刹那,涌出拥她入怀的冲动也不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思容会发生那些事?   上午的太阳赶走了早晨的阴天。   段思容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难道她疑似林妹妹体质?   不过,袁霄承交代过后,卫生员姐姐对段思容更好了,体贴的送她到家里,段思容塞给她一把最喜欢的奶糖和巧克力,送人走后窝在床上不想动弹。   有人照顾确实比一个人撑着舒服。   这场景莫名让段思容设想,如果他们结婚后袁霄承还是个工作狂,那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段思容还没有做军嫂的自觉,但知道老妈还有周围的军嫂过什么生活,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如果袁霄承只做婚前的表面功夫,婚后原形毕露的话,那就不好玩了啊。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段思容已经脑补到婚后独守空房的场景,过了小半天,她忽然回过神,选择袁霄承结婚就是想要婚后一人潇洒,她这脑补是在期待什么?   看来,只有他们两个相处的这几天,让她产生了错觉。   段思容莫名有些羞耻,长叹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卷着被子贴到墙上,而后再翻回来。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我是不是烧出了毛病?”   袁霄承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段思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地上还掉了两件衣服,她哼哼唧唧的看起来很不舒服,他顿时有些慌乱,走到床边拍拍她。   “思容,你怎么了?”   段思容浑身一僵,恨不得现在卷在被子里装死,怎么进来人她都不知道?   袁霄承不知道她在迟疑什么,还以为她确实不舒服,拿开她头顶被子,只看到她闭着眼睛脸颊微红,睫毛却轻轻颤动着。   下一秒,眼睛睁开,眸底都是懊恼与羞愤:“小袁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只是躺在床上玩,他会信吗?   袁霄承手一顿:“我看这房间门没关……”   段思容从被子里抽出手递给他,还是粘了医用胶带的那只:“我在反思怎么会感冒,很后悔,所以,小袁哥,你能拉我起来吗?”   阳光从窗子洒进来,她躺在那儿,裹着他的被褥,满是无辜。   袁霄承轻咳,握住她的手,却不敢太过用力,缓缓将人拉起来坐着,她衣着整齐,披散的头发有些凌乱,只是手指冰凉,而他掌心火热。   “手怎么又凉了?”   “被你吓的。”   他无奈的笑笑:“对不起啊,大小姐。”   段思容扬眉:“原谅你了,小袁哥,你回来带饭了吗?我好饿。”   “那,快点起床。”   些许暧昧一扫而空,段思容揉揉脑袋,决定忽略所有,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午饭准备的很清淡,两人面对面坐,谁也没有多说话,段思容是精神不佳,而袁霄承则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碗筷都是袁霄承收拾,一点怨言也无,他站在洗手池背对着她,毛衣下宽肩窄腰,长袖挽到手肘,拿取碗筷时手臂线条流畅,背影养眼。   段思容还是问出了心底疑问:“小袁哥,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啊?”   “为什么?”   “对啊,你不会觉得我很累赘吗?”   其实要联姻的话,袁霄承可以找个更独立的对象,夫妻分工合作,一个赛一个的工作狂,至少步调是一致的,而她懒懒散散,也没有特别积极向上。   袁霄承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么想?”   但在听到这问题时,他心口猛地一跳,他听得懂她话里深意,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段思容摊手:“好吧,这不符合我的自信,其实我是比较怀疑,你现在是假象呢,还是婚后都会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变成甩手掌柜,我落差很大的。”   前面的话题问多了就会变成为什么选她,是不是因为喜欢,太敏感了,她自己也无法回答。   他挑眉:“你是怎样期待的?”   婚后生活,他确实还未考虑过。   “我……不知道。”   段思容抛了个媚眼,只是不知道成功与否,因为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袁霄承慎重的回答:“思容,我现在无法给你绝对的保证,但你看到的也是真实的我,我没想对你隐瞒什么。”   她飞快的接话:“好吧,那我也一样。”   是纯粹的平等合作态度。   明明是正常的,但袁霄承蹙了蹙眉,之后才意识到他是不高兴的。   可段思容没在这个话题停留,很快转到训练上面,嘴里说的话有点奇怪:“我太容易感冒了,这让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女主角老是莫名其妙的感冒流鼻血,然后很快就查出来了癌症。”   她肯定是没有女主角的命,也不想得女主角的病。   “小袁哥,你说我要不要加强锻炼,增强体质?”   袁霄承拿了干毛巾擦掉手上的水珠:“可以,你想怎么锻炼,我帮你规划。”   这阵子她总感冒两次,有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练出来……肌肉?”   “嗯?”   段思容连忙否定自己的选择:“我随便说的,听你专业的意见。”   “先从早上晨练开始?你听到起床号下楼跑步——”   他还没说完,只见段思容颤颤巍巍举起手。   “怎么?”   “这几天吹起床号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袁霄承一阵无言,可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没忍住笑意:“思容,这个问题还是等到春天再说吧。”   他不确定真的能忍心大早上把她从床上薅起来去操场跑圈。   段思容不甘心的走到他身边,戳戳他上臂紧实的肌肉,隔着毛衣捏了捏,满眼都是羡慕。   细细的手指并没有多少力道,甚至让他觉得发痒,勉强没有撤开身子,任由她捏来捏去。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她窃喜好奇的神情,长而翘的睫毛掩映着漆黑的眸子,鼻梁小巧挺直,唇瓣殷红。   袁霄承倏然回神,挪开目光拂开她作乱的手,手心触及的柔若无骨。   “思容。”   段思容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小袁哥,你刚才还没这么小气。”   反正将来都要结婚的嘛。   袁霄承莫名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这句话,手比脑袋反应更快,抬起来捏捏她柔软的脸颊:“但是不能一直大方,以后再说。”   “哼。”   段思容向后退,避开他的手,她的脸也不是谁都能捏的。   袁霄承起了玩心,又往前伸手,她继续往后避,可忘记坐的是椅子不是沙发,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眼看要落在地上时,他快一步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第39章   段思容怕摔在地上,在袁霄承伸手的刹那,抓住他肩膀,两人之间的力度稍微有那么点不平衡,即便袁霄承臂力不一般,但还是一个踉跄,跌倒之前抱着她匆忙转身,自己落在下面当了肉垫。   “咝——”   段思容趴在他颈间,牙齿在他锁骨磕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索性先发制人:“是你——”   袁霄承松开揽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捏捏她脸颊,戏谑道:“是我先动手的,这不是给你当肉垫了?”   两人贴着,感受得到彼此起伏的呼吸。   段思容手撑在他胸膛,眨了眨眼睛:“小袁哥,你好像有点脸红。”   他手一僵,抬手遮住她灵动的双眸。   声音低沉:“段思容,不许调皮。”   她也不反抗,低声嘟囔:“你太凶了,竟然喊我全名!”   袁霄承掌心感受得到她温热的温度,和睫毛颤动滑过掌心的痒意,眸底层叠着幽暗,喉结耸动:“思容,先站起来。”   段思容好奇的反问:“如果我不呢?”   他凝视着她嘴角笑意,闭了闭眼:“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也不会这样吧,我很清楚。”   袁霄承缓缓拿开手,房间里寂静到可以听清楚彼此心跳的次数,身体的敏感度被无限放大,她轻慢的鼻息洒在他侧脸,对视时,她眸底尽是顽皮笑意,他微微抿了抿唇,克制地忍下那股冲动,抬手放到她颈后,将她按在怀里,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段思容恰好趴在他心口:“小袁哥,你心跳好快。”   “嗯。”   “你——”   “思容,乖一点。”   这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都长大变成了成年人,不再是小孩子。   袁霄承怕吓到她,也被自己那一瞬间的念头吓到。   差点,失去了理智。   狂躁的心跳逐渐有平息的趋势。   段思容决定不逗他了,想要站起来,他也没拦着,只是刚打算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敲的还是他们的门。   明明没做坏事,两人都有些紧张。   袁霄承撑起身,在段思容之后站起来。   室内铺的地砖住进来刚打扫过,并没有什么灰尘,两人衣服看不出异常,他轻咳一声,走去开门。   段思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低头看看衣服,裤子膝盖处蹭到一点灰尘,这时候,喉间的痒意窜上来,她背过身咳嗽。   袁霄承刚打开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敲门的是杨敢,他看见袁霄承柔和的目光,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平时教员对他们都老严格了,明知道教员疼媳妇,但这温柔到能拧出水的表情还是惊到了他。   “你先进来。”   袁霄承倒了一杯水,杨敢都没敢上前接,结果发现人是给媳妇倒的。   杨敢将一提兜的东西放下,又把剩下的钱掏给出来,他还是别在这儿打扰人家夫妻和谐了,趁早闪人。   “老师,东西我放这儿了。”   “等下。”   袁霄承没看零钱,而是将提兜里的两个牛肉罐头拿给他。   杨敢有些惊讶,敢情这东西不是师母要吃,而是买了给他当跑腿费,他心里美滋滋的,真看不出来袁老师还会体贴人,平时上课谁不怕他,明明表情正常,但训人、作业堪称魔鬼级的要求严格,但他这几次给老师跑腿都有的赚,一定是因他今天很幸运发现师母生病,及时传递消息!   “谢谢啊,杨同学。”   “师母,您太客气了,我今天刚好能出去,这是老师特地吩咐我给您买的!”   他说完赶紧跑,好处都拿了,一定得给袁老师帮忙说好话!   段思容对着师母的称呼皱眉,她也没比杨同学大几岁吧?   门关上,房间里的氛围又正经起来,段思容打开提兜看里面的东西,是巧克力饼干话梅糖和奶糖还有果干之类的零食。   恰好,段思容带来的存货,吃吃发发,没剩多少了。   “谢谢小袁哥。”   她又乖巧了起来。   袁霄承轻轻敲了一个爆栗:“一天三变脸。”   乖巧又磨人,还会,诱惑。   段思容得意洋洋的晃晃脑袋,后退一步坐在沙发上,剥开一颗奶糖。   “反正我是病人,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么?”   “对啊。”   袁霄承定定与她对视,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上前一步,拿走她刚打开的奶糖,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挑了挑眉,清隽眉眼里是和她刚才一眼的得意。   段思容愤愤,她现在要是三岁可以当场表演倒地撒泼,可她不是。   “你趁人之危!我是病人啊!”   袁霄承不为所动:“适当活动有助于感冒康复。”   说着又拿一颗糖放到她面前。   然后拿了外套和帽子,看她瘪着嘴坐在那儿,终是走过去,重新剥了一颗送到她唇边,可她一动不动。   袁霄承又往前送了送,轻笑着问:“真生气了?”   段思容一张嘴直接咬走,牙齿堪堪从他指腹擦过,大概是咬到一点肉,可她根本没注意到。   袁霄承手顿了顿,收回来扔掉糖纸:“我得走了,晚上给你带饭。”   “唔。”   出了门,他抬手看了看,指腹一抹红,有些微钝痛,却让他心情极好。   后知后觉的段思容想起这事时奶糖早就进肚了,感冒时的她超常发挥,一下午完成四张设计图才被感冒药的功效击倒,睡了个天昏地暗。   袁霄承再回来的时候,段思容还是无知无觉。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额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皱眉。   “又发烧了。”   段思容有点小忧伤:“我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癌症吧?”   袁霄承沉稳的反驳:“不许胡说,先起床吃饭,待会儿吃了药看还烧不烧。”   “喔。”   晚饭清淡为主,段思容吃过不会想吐,吃完退烧药,两人对坐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袁霄承有些犹豫:“你平时发烧怎么办?要不然我给云姨打个电话?”   段思容摇头:“算了吧,别吓着她,应该很快能退烧,我中间再起床吃一次感冒药就好。”   “我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   “那你盖什么?”   袁霄承没答,而是很快出了门,十几分钟后抱着他的被子回来,他身上有淡淡薄荷气味,随手还带着两本书。   “晚上我在这,会叫你吃药。”   段思容忽然懂了:“你不睡觉啊?”   她对他留在这里的决定一点都不抗议,全心的信任。   袁霄承指指那两本书:“回宿舍也没时间睡,累了我会眯一会儿。”   这下,段思容是真的疑惑。   “小袁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换一个人,也会这样吗?”   袁霄承蹙眉:“为什么会换一个人?我们不是……娃娃亲吗?”   他只有一个青梅,从未考虑过和别人结婚。   段思容扶额:“我忘了这回事了。”   他轻轻叹气:“那么,你忘了这回事,是想过换一个人?”   “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   段思容否定的太快,以至于像是假话,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莫名的心虚起来,为了晚上他能喊自己吃药,感冒尽快好起来,她殷勤倒上一杯热茶,奉上零食。   “小袁哥,这是我挑出来最好吃的杏干,你尝尝。”   “我刚洗漱过。”   “那你多喝点热水。”   袁霄承笑的无可奈何,接过茶杯专心捧着。   段思容抱起他的被子送回房间,给自己整了个温暖的窝,不用像昨晚哆哆嗦嗦加盖羽绒服和大衣。   客厅里寂静无声,袁霄承翻开那本书,目光并没有集中在上面,而是有些恍惚,其实刚才他想问,如果换一个人,她也会如此信任,让他晚上进门,展现给那人乖巧、磨人的性格,花费心思找话题,故意逗他吗?   过会儿,她欢快地从房间出来,抱着素描本来献宝。   “小袁哥,你想要衣服吗?我送你一套练练手呀?”   袁霄承抬眸:“我穿常服的机会不多,会不会浪费?”   段思容兴致勃勃:“不会啊,穿在你身上怎么会浪费。”   她很单纯的上下扫了他一眼,也没掩饰动作,无辜极了。   袁霄承阖上书本:“好,不如设计一套,将来穿。”   用在结婚的时候,就刚刚好。   可是段思容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积极采访,收集他的喜好和要求,花费一小时,整理了详细记录,开开心心去画图,袁霄承静静坐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   这样就好,他不许外物影响她。   一连三天,段思容的感冒发烧反反复复,袁霄承晚上在这儿守了三天,段思容从第一天的感动到不安,终于第四天没再发烧。   到第七天,感冒彻底拍屁股滚蛋。   家属院的年味越来越浓,两周时间理段思容一大半都在生病中度过,这让她挫败不已,打算接下来的时间在允许范围内逛一逛军校。   毕竟,下次来是什么时候还说不好。   袁霄承傍晚陪她走了走,在晚风渐寒之后鸣金收兵。   “小袁哥,我觉得我没那么容易感冒。”   “你再感冒了,我没办法和云姨交代。”   段思容朝他做个鬼脸:“你以后最好别欺负我,不然有的交代了。”   袁霄承挑眉:“谢谢你提醒,我做好准备了。”   嗯?   段思容忽然没敢追究做好准备的意思,故意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三天,但是在走之前还有件事,齐霞下午给我电话,说想见见我们。”   “啊?我们?” 第40章   与齐霞的见面地点在校外,毕竟住的地方没办法招待客人,吃食堂的话又显得不够正式。   上午下班后从学校出来,袁霄承换了常服,很平常的装束,许是解决了项目难题,眉眼间疏朗轻松。   段思容不由感叹:“我还是不太敢和你走在一起。”   “带出去很丢人?”   “我是觉得你这样也很好看,很多人看你啊。”   袁霄承抿着唇角:“你很会夸人。”   段思容伸开右手手掌:“是吧?那你不得表示表示?”   “行。”   就在段思容满怀期待时,他放轻力道在她手心拍了一下,而后扬眉,表示过了,和小时候哥哥姐姐骗她说手心里有糖,她给面子的跑过去,结果拿了一场空一样。   “小袁哥,你学坏了!”   袁霄承轻笑出声:“思容,我也是会进步的,你加油。”   段思容轻哼,瞧谁不起呢,等着呗。   两人很快走到约好的饭馆,这才发现齐霞已经站在门外等着,正在看他们,也是穿了常服,臃肿的棉服盖住了肚子,从侧面看才知道是孕妇。   “你好,齐霞姐姐。”   段思容率先伸出手。   齐霞没掩饰好惊讶又很快恢复如常,和她握了握手:“我听小袁说你叫思容,那我直接这么喊你?”   “好啊。”   来之前,段思容问过一些齐霞的状况,研究生毕业转到科研单位工作,比在地方部队轻松,何况女军官稀少,她丈夫也有不错的条件,而关于当年,袁霄承皱着眉头,只有四个表达。   乏善可陈。   对于他们当年的事,段思容知道的片面,但对齐霞感觉不坏,互相客气的点完菜,问候了她的孕期,便是说说彼此的情况。   齐霞一如上次见面那般让人舒适,且很快说明来意。   “我和我丈夫一直分居两地,最近我争取到了机会,年后就能调过去团聚,离这一千多里地,以后想再回来可能不容易,听说你们好事将近,所以想,先把礼金还了,思容,希望你不要介意。”   齐霞推过来一个信封,直接给段思容。   段思容扭头看袁霄承,他点了头,才笑着说:“谢谢齐霞姐姐一直记着,我就厚颜收下啦。”   她摇头:“应该的,我啊,怕欠人情债,当初结婚的时候礼金记了个小本,这次走得远,怕日后来不及。”   “那以后我也学你的做法,对了,姐姐,你给我讲讲你们读研究生的事呗,我也在考虑要不要考研。”   见面聊了这么多,段思容对齐霞观感更好,没有那种仗着和袁霄承先认识、有多么了解他属于前情敌的熟稔架势,将分寸把控的极好,想必也是真的放下了,而她们没什么交情,只能说一说读书的事。   齐霞乐了:“我天分不好,考研考了两次才被录取,袁博士不一样,你应该跟他取经啊。”   段思容摊手,无奈道:“我没有他的脑子,不想自取其辱。”   袁霄承嘴角含笑,垂眸拎起茶壶,先给她添了点茶水,而后是齐霞,最后才是自己,淡然自若的仿佛议论的不是自己。   齐霞看到这一幕,眼睛里先是惊讶,而后释然,认真给段思容讲了一些自己考研的经历,能说的毫无保留。   谁也没提当年谁喜欢谁。   一顿饭宾主尽欢,袁霄承起身去付钱,段思容按住想说什么的齐霞。   “这顿饭应该是我们请你的。”   齐霞笑笑,终是鼓足勇气:“思容,你既然来了,就知道我做过什么,我真的很感谢你能过来,还了礼金我就能彻底放下了,读书的时候,我对他真的了解不多,当时太一厢情愿了,现在看到,我觉得你们才是最合适的。”   她略微讲了过往。   记忆里的袁霄承睿智不凡又格外勤奋,专业课上遥遥领先,何时何地都很耀眼,即便比她小两岁,还是控制不住的对他心动,而他对此一无所知,听到她告白时诧异极了,后来告白的事被小范围传开,袁霄承同她道歉没有处理好,但没有接受她的再次告白,毕业后他读博,她工作,结婚时她送了请柬,他托人带来一份厚重的红包也是因为歉意。   当年那些迷人眼的彬彬有礼,其实也是对外人的疏离客气,而对真正走入他生活的人,会笑会闹会呵护,齐霞心想,或许直到现在她才见到袁霄承的另一面,连丁点儿遗憾都没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齐霞摸摸肚子,笑容温柔:“现在我才知道,仙人动了心也是凡人模样,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回的礼没那么重,安心收下,我祝福你们。”   段思容也笑,诚恳道:“姐姐,我祝你和小宝宝平平安安,阖家幸福。”   “谢谢。”   到饭馆外分别,段思容和袁霄承往回走,午后的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走在街边散步悠闲自在。   段思容掰着手指头算:“小袁哥,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比你年龄小的同学?你之所以没谈过恋爱是不是因为不接受姐弟恋?”   问完就见袁霄承直勾勾盯着她。   完蛋。   段思容闭上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对不起,我不该质疑小袁哥的诚信,你是有娃娃亲的人。”   他轻笑,像是满意了,没再说什么,而是扯了扯她的马尾辫,没什么力道。   “思容有进步。”   段思容皱皱鼻子:“你上大学的时候我才上初中,你读研我上大学,咱们俩之间的差距有点大欸,其实我上学时也有很多人比我大呢!”   要力证自己上学早很聪明。   “感觉如何?”   “不太好。”   初中前段思容个子中等,长得不高座位都在前排,在同学里属于小豆丁,到初中才开始发育长个子,摆脱小豆丁的名号。   恰好,袁霄承很有暗示性的比了比她头顶到他的肩上位置,有些感慨:“确实,你初中的时候还没到我肩膀。”   段思容恼羞成怒:“现在不一样了,还有你不准再摸我头,我还能长高呢!”   “是么?”   可袁霄承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心情,跃跃欲试的又拍了一下,看她皱着眉头,故意想发火的模样,顿时心虚。   “思容,那家卤味不错,你要吃吗?”   “不!要!”   袁霄承轻咳:“还是买点吧,晚上给你加餐。”   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匆匆在人家店门口站定,大方的点了很多,当然少不了段思容喜欢的猪蹄,又买了一个沉甸甸的柚子。   “买牛奶吗?你最近都没喝。”   段思容随口道:“你还知道我喝牛奶啊?”   袁霄承应了一声,听她说不要也没有失望,回去路上任劳任怨的提着所有东西,看她嘴巴仍能挂一油瓶,索性说起当年的事。   “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也拿我当小孩儿,其实……”   段思容酸溜溜的打断:“这是你的光荣史。”   但是袁霄承认真的看向她,淡淡道:“其实我那时候过得不是很开心,刚从乡下回来,没有你的好心态,如果当时不是年龄不够,我可能直接会去参军。”   这就牵扯到谢家的历史原因。   段思容本不想多问,可嘴巴掌控了主动权:“你想参军,是在下乡前还是高考回来?”   她问题比较犀利。   袁霄承微怔,笑容里饱含欣赏:“下乡前,那时候想法比较简单,后来,既然考上大当然不能放弃。”   想法简单?   段思容觉得他就差直接说明参军找个清净,如果不能参军,那下乡就是另一个办法,可是……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袁霄承笑笑:“没什么,我怕你对我有误会,我不是多特别的人,也有烦恼,有没有觉得平衡一些?”   段思容诚实的说:“有。”   生父母离婚,母亲再嫁,他顶着父辈被判的帽子在谢家生活,继父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小白花,袁霄承当年的处境比她现在艰难多了,他能长成现在这样,没有长歪,实属毅力非凡,印象里,他不是会主动袒露伤口给外人看的性格,说给她听,有极大的安慰成分,像在给她做心理辅导。   她故意警惕的看他,玩笑道:“不对,你是想让我夸你吧?”   袁霄承无奈与她对视:“思容,我们明天早上去跑圈吧?五公里?”   段思容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要!我知道你是好心啦,小袁哥。”   她走在前面,马尾辫甩来甩去轻松无忧,袁霄承望着她,眸子渐渐温柔,当年的他也不是没有过失望伤心产生的阴暗面,称不上光明磊落,说出来是提醒自己,不能被梦见的事情影响,苛责于她,也要弄清楚那些似是而非的巧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容绝不是梦里无理取闹那个。   回到学校,段思容才发现喜庆的红灯笼都已经挂起来了,电话亭有不少留守的学员排队给家里打电话,她没跟人家抢位置,而是回去匆忙收拾东西。   “小袁哥,你往家里打电话了吗?”   “还没,要不然不打了?”   段思容连连点头:“好呀,给他们一个惊喜。”   来时提了两个箱子,走时两个箱子还装不下,主要是袁霄承给她买了不少零食,还没吃完,段思容挑挑拣拣,留一部分送给对门阿姨家的小孙子。   “小袁哥,我觉得你回家会被我妈批评,你挺会惯孩子的。”   袁霄承哭笑不得的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是不是嫌我没真的带你去跑圈?”   段思容嘻嘻笑:“我开玩笑的,你干嘛当真呀。”   她手上不停的收拾东西,一点懒散意味都无,看起来是格外开心要回家,袁霄承心情莫名,索性一起帮她收拾。   然后,段思容老实不客气的使唤他。   “小袁哥,我的素描本帮我收起来!还有我的铅笔橡皮,不要漏了!”   袁霄承服从命令听指挥,将这些东西整理好,但段思容又单独将素描本拿出来,笑容神秘。   “想不想看看我给你设计的衣服?”   画好之后一直没给他看,即便他买了诸多零食,也没见她主动提及这事儿,还以为只是说来哄他的。   “想。”   段思容打开某一页让他看,又飞快的阖上:“怎么样?”   袁霄承闻弦歌而知雅意,从衣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来:“刚好,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合适,你提前拿着买糖吃。”   “收你红包这怎么好意思呢,齐霞姐姐给的礼金我还收着呢。”   “咳,早晚都要给你,收着吧。”   段思容将素描本塞给他随便看,她则大大方方的打开红包,两张百元大钞,顿时两眼放光,她忙活半个寒假的私活也就赚这个数!   “小袁哥,我真是太爱——你真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差点说错话!表白什么的,要不得!   袁霄承耳根窜上一抹红,没追问她前半句是什么,得到她同意后,翻看素描本上的写写画画,随手涂鸦和认真刻画的作品都极具灵气,厚厚一沓,都是她努力过的痕迹。   最后一页是给他的西服,画出了雏形,严肃认真的风格,附带他的素描肖像,却是眉眼含笑,整幅图温和了起来。   “这是我给你的印象?”   段思容两手捧着下巴卖萌:“感谢我给你画的帅气吧。”   袁霄承轻笑,和画上的神情融合,抬手戳戳她颊边,柔软滑嫩:“谢谢思容,这图以后可以给我吗?”   “你求我呀?”   他挑眉:“那算了,留在你这里,我以后都能看。”   “嗯?”   段思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能愤愤将素描本藏起来,再没让他看。   收拾好行李坐上车回家,段思容诡异的有了一种带老公回娘家的错觉,回程是下午,但路上并不顺利,年节时路上人多车也多,堵就成了常态,到达大院附近天已全黑,他们在门口下车,让司机早早交差回家。   袁霄承拎着所有行李,段思容挎着小包饥肠辘辘,归家心切。   月黑风高夜,再次走过家属院的小竹林,段思容很勤快的走到袁霄承身旁,怕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小袁哥,是不是有人在哭?”   她下意识的抓住袁霄承的手,他侧首,回握住她的手。   “可能是人家家里传来的——”   话刚落音,俩人都看见,竹林处有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男的还贼眼熟,不正是她哥段思齐么?   段思容拉着袁霄承的手躲在他背后。   回来就触发剧情真的没谁了。   袁霄承也皱了皱眉,听到她在背后哇哦了一声,忍俊不禁。   “咳。” 第41章   段思齐听到有人过来就更紧张了,对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能打不能骂,只能佯装凶狠的斥责。   “周莹,你这像什么样子!”   “思齐哥,你为什么这么快结婚,都不等等我?为什么要骗我?”   女孩子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和指责,还有一抹任性骄纵。   袁霄承眉头皱的更紧:“思齐?”   段思齐尴尬的看过来,就见未来妹夫左手拎着箱子站在原地,右手似乎牵着什么人,只不过两边都是箱子,给人挡的严严实实。   “承哥?”   哪怕是变成了妹夫,段思齐打小养成的习惯还没改掉,每每喊出口就要后悔,下次还得犯。   “嗯。”   明明是妹夫,却摆出了大哥的威严气势。   段思齐没干坏事也心虚,强装镇定地问:“思容是不是站在你后面呢?”   还手拉手?!   段思容从袁霄承身后冒出来,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哥,顺便同那位和她哥拉拉扯扯的姑娘对视了。   “莹姐,你来啦?”   周莹,原文里女配阵营得力助手,段思容舅妈的娘家侄女,周家独女,同段思齐没什么血缘关系,因为家里没哥哥,从小喜欢和段思齐来往,喜欢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原本舒卉云对此事乐见其成,但半途杀出个陶梅玉,这事没戏了,   周家怕周莹闹腾,借着她在沪上上学的机会,大半年没让她回燕城,等到春节木已成舟,周莹想闹也没法子,但周莹还是和原文那样,来找段思齐,企图改变他的选择。   周莹好看的脸蛋上都是忿忿不平:“容容,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也帮他们骗我?”   段思容无辜的耸耸肩:“喂,你不要柿子捡软的捏,我哥喜欢谁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她们算不上好姐妹,小时候每次见面,周莹必定和她抢哥哥,明里暗里的比较,还不如谢安安会做表面功夫,两人见面不互掐就不错了。   袁霄承微微收紧握着她的手,眸底渐渐浮起笑意和赞赏。   段思容这才意识到两人牵着手,也不好直接甩开,踢踢刚为了牵手放下的箱子,使唤段思齐。   “哥,帮我提东西。”   段思齐正巴不得找个方式摆脱周莹,一阵风的跑来,直接将两个箱子都抢走了,没给周莹扒拉他的机会。   周莹站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你们都欺负我!”   循着声音来的陶梅玉顿住脚步,看到段思齐殷勤提箱子的模样也愣了愣,快步走来想帮忙,可段思齐瞧见媳妇更心虚了,不敢让她提东西。   “梅玉,你还怀孕呢,别累着你。”   陶梅玉温柔一笑:“我没事,容容回来了,怎么没打电话,妈刚才还念叨你呢。”   段思容淡淡的:“想给妈一个惊喜。”   他们一家子聊天,直把周莹晾在一旁,她听到陶梅玉现在怀着孕,更意识到心上人无法挽回,恨恨的瞪着他们,又望了望竹林旁边的小池塘。   她委屈极了,泪俱下的控诉:“你们都骗我——”   另外四人站在那儿,只有陶梅玉皱了皱眉,想要上前拉住她。   过年前的这天,周莹知道段思齐回家继续休假,骗段思齐出来陪她一起买东西,结果是诉衷情,因为周莹不愿意相信段思齐已经结婚的事实,闹脾气跳进小池塘,结果忽然晕倒倒在池塘里,段思齐抱她去医院,闻讯赶来的段家人和陶梅玉只看到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   等到周莹送到医院确定没什么毛病,段思齐才想起来和妻子道歉,因为对妻子的亏欠越来越多。   陶梅玉语气很诚恳:“周莹,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谈……”   段思容听到陶梅玉这句劝,有些惊讶,原文里陶梅玉知道段思齐和周莹出来谈心是‘她’唆使的,想看丈夫到底是怎么选择,于是仍然呆在段家晚些出来,等到周莹要跳池塘才出现。   段思齐见到妻子,反而如释重负,想要抛开周莹朝她而来,周莹见此更加绝望,直接跳进池塘,也晕倒了。   救上来之后,陶梅玉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揭破她装晕的事实,顺利反击扬眉吐气。   现在,段思容根本不在家,没掺和进这件事,陶梅玉却提前从家里出来,看起来是想阻止一段事故的发生。   可是,段思容了解周莹,这么说,她只会更生气,接着失去理智做出更离谱的事。   周莹对陶梅玉的话不为所动,甚至眸底的恨意更浓,陶梅玉算什么东西,也来劝她?   “思齐哥,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段思容兴致勃勃的看戏,都要给周莹加油鼓劲了,扭头对上袁霄承探寻的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干嘛这时候看穿她的真面目呢?   袁霄承清清嗓子,一派光风霁月的提示:“思容,要不我们先回去,让他们先谈谈?”   “……好吧。”   段思容多少有点不情不愿,她想看结果。   陶梅玉分神听到他们的对话,眸底充满不解,但还是常识性的拉住周莹,劝道:“外面很冷,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回去吧?”   “滚开——”   周莹猛地推开陶梅玉,导致陶梅玉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幸好段思齐奔过来接住她才避免一场事故。   “周莹,你干什么?!”   “思齐哥,你骂我?”   周莹悲从中来,扭头跳到小池塘。   小池塘近几年重新翻修过,加了一弯小桥,清理了池底淤泥,水虽然不深,但周莹身材娇小,跳下去有大腿深,周莹没站稳在水里扑腾,冬天水冷,她尖叫一声,忽然晕了过去跌在水里。   段思齐一愣,扶起陶梅玉站稳便跑过去救周莹,陶梅玉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段思齐抱起周莹往岸上走。   段思容很想问,这难道不是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自己给自己当恶毒女配推进剧情?陶梅玉是喜欢看到大家都欠她的剧情吗?   “周莹!周莹!”   段思齐已经给人抱到岸上来了,袁霄承在他们上岸时拉了段思齐一把,避免他们再次跌落池塘。   可周莹还晕着。   “要不,送医院吧?”   段思容凑过来看了看:“哥,你让开让我试试,周莹从小就有这毛病,我知道怎么治。”   段思齐没反应过来:“什么?”   “等下——”   周莹脸上沾了点淤泥,口鼻都还是干净的,眼珠还在不停地动来动去,段思容指甲留的不长,但冬天指甲干燥,掐在人中狠狠一用力,疼的人能当场飙泪。   “啊!”   周莹当然坚持不住这攻势,她本来就是装晕,人中火辣辣的疼。   “段思容,你干什么?”   “做好事不留名,过年还得见面呢,我怕你感冒传染给我,不谢哦。”   周莹气愤的坐起来,不客气的指着她:“你,卑鄙!”   段思齐都看傻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身上被冷水浸湿大半,冷风一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对上妻子的目光,不由有些歉意。   陶梅玉目光看向段思容,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段思容也看向她,皱着眉头理所应当的责怪:“嫂子,你刚才在干什么啊?明知道周莹性格不好还拿话激她,幸好我知道她从小就爱装病,不然这大过年的肯定要吓到长辈了,你都和我哥结婚了,这些事不能好好解决吗?”   这种挑拨离间的机会,不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的人设。   周莹恨恨的瞪一眼得意洋洋的段思容。   她耸耸肩,接着说:“不过你们也不用谢我啦,你是我嫂子,我肯定帮你呀,这事儿是周莹不对,回去我会在妈妈面前帮你们证明的。”   段思齐不确定的说:“梅玉,她没有吧?”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陶梅玉,不相信妻子是会故意耍心机的人。   陶梅玉动了动嘴,一时没有反驳,心内惴惴。   可周莹已经将所有的仇恨转移到了陶梅玉身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不会在今天出这么大的丑!   “我要回家,你们都欺负人!”   周莹哭哭啼啼的往回走,去段家找长辈告状。   段思容拍拍手上的淤泥,嫌弃的去找袁霄承要手帕,他倒是给了,只是目光灼灼。   “小袁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袁霄承低头给她擦掉手上的泥点子:“没有,但是下次不要让泥脏了手。” 第42章   泥脏了手?   段思容一时没搞清楚袁霄承在说周莹还是陶梅玉,以他的性格不会直接骂人吧?   可她实在是肚子饿,没精力多想,到了段家,舒卉云正忙着给周莹找干净衣服,问她事情经过,正热闹着。   舒卉云看到段思容,是真的相信周莹说的不是假话,又气又笑道:“你还知道回来,一回来就惹事。”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   段思容舅妈,也就是舒卉云的娘家嫂子周琴芳忙打圆场:“不关思容的事,是周莹太任性了。”   段思容顺杆爬:“妈,我好心好意给周莹治病呢。”   后头还跟着袁霄承拿着一堆行李,舒卉云本就没打算批评她,连忙接过行李,问他们回来的经过。   马上就要过年了,袁霄承不能在段家多留,加上这家里乱成了一锅八宝粥,他及时告辞离开,目光在客厅扫了一圈,没看见段思容。   舒卉云也跟着找:“容容?”   段思容已经跑到厨房和罗姨要吃的了,被退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片卤牛肉,自动自觉跑到袁霄承身边,给送客礼数做足了。   “小袁哥,我送你下楼?”   袁霄承本要客气的,可看她满眼的期待,点了点头:“好。”   段思容期待落空也没多失望,推开门带头下楼,好似很欢喜送他离开,袁霄承跟在后面,失笑摇头。   客厅内还是一地鸡毛,门关上的时候,是陶梅玉正在道歉,不该激怒周莹之类的话。   袁霄承皱了皱眉。   段思容心思都在手里那片肉,举着问他:“小袁哥,你吃不?”   他们午饭一起吃的,肯定都饿了。   “我让你送我下来耽误了吃饭,现在抢走你的肉,是不是得记我一年?”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的!”   袁霄承拍拍她肩膀:“行了,不用送我到门外,回去吃饭吧,不要和人闹矛盾。”   段思容歪头看他:“为什么?”   “……大过年的,吵架影响你过年的心情。”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说的,小袁哥你回去慢点,替我向爷爷奶奶和伯母问好,初一我去给他们拜年。”   又是乖巧懂事了,但少了两人独处时的那份亲昵。   “好。”   袁霄承要走,被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拉住了衣袖。   “思容?”   他们停在单元门口的时间有点长,只有门外的灯维持着昏黄光亮,里面声控灯暗下,门外光打过来,地上有两道模糊的影子。   他疑惑时,娇俏的身影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又很快松开,仓促间嗅到一抹她身上的淡香。   “当然最重要的是和你说啦,小袁哥新年快乐。”   袁霄承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要转身走了,匆匆握住她的肩:“思容也是。”   声控灯亮,他看到她灿若星辰的双眸。   段思容也掠见他眉宇间的温柔。   “我上去啦!”   袁霄承目送她飞快的上了二楼才转身离开,脚步轻松。   楼上   段思容推开家门前摸了摸脸颊,有点烫,但应该没有脸红,才放心大胆地的进去,客厅里渐渐恢复平静。   周琴芳后悔不该耳根子软带周莹上门,大过年闹的不愉快,正要告辞离开。   周莹换下脏衣服,身上穿的还是段思容的一套旧衣服,红着眼眶不肯走,可看见段思齐对陶梅玉的维护,又满心的委屈。   “云姨,我想留在你家过年。”   周琴芳尴尬不已:“莹莹,你再这样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走。”   舒卉云皱了皱眉,觉得从前还是看走了眼,周莹空有家世,这性格还不如自家闺女懂事。   段思容好巧不巧打了个喷嚏:“妈,我前两天又发烧了,莹莹留下只能跟我睡,我怕感冒传染给她。”   “段思容,你、阿嚏——”   好,俩人都有感冒的迹象。   周琴芳哪有不明白的,说什么也得把人分开,真的给周莹父亲打了电话,接他们的车一会儿就到,并且她会亲自过来。   周莹听到亲爹要来,渐渐乖巧下来,话也不敢说了。   陶梅玉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段思齐拉了一把,她朝段思齐看过去,段思齐并没有看她,只是小小的暗示,隐含不悦。   陶梅玉往段思容的方向看了看,她正催着罗姨开饭。   这顿饭只有段思容吃得愉快,半个月没吃到罗姨做的饭菜,着实让她想坏了。   舒卉云心疼的不行:“你在那天天吃食堂?”   “偶尔也吃方便面。”   “……我看啊,以后你还是住在这儿,周末再去和小袁汇合。”   周琴芳附和:“容容年纪小,住在家里照顾着也是应该的,这还有她嫂子呢。”   段思容看看舅妈,多少有点不甘心的意味,这么说是诚心看热闹,毕竟部分嫂子是不愿意小姑子长期留在家的。   陶梅玉反应很快:“是,我也喜欢看容容在家里。”   话题没起波澜,周琴芳不敢再说什么引起舒卉云的反感,听到楼下汽车响,忙准备离开。   来的确实是周父,特地上楼和他们道歉,他早年在体制内工作,十年前下海经商,是富起来的第一批人,也因为家庭条件优越,养的周莹愈加娇惯,但周父极为谨慎,不该得罪的人绝不得罪,即便是段思齐和陶梅玉是小辈,他也没有轻视。   只在周父看到陶梅玉的长相时,意外的愣了愣。   “小陶,对不住,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周莹。”   陶梅玉摇摇头:“今天的事我也错。”   周父深深望她一眼,带上周莹和周琴芳走了。   段思容在一旁看着,颇有一种神仙下凡收走作妖精怪的错觉,周家三人一走,客厅里只剩下自家人。   “妈,我爸今天不回来?”   “他年节就忙,你还不知道。”   不止段合安,段思毓也忙,她正准备晚会彩排,第一次登台大型晚会,力求尽善尽美。   段思容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美不滋儿的想象姐姐登台是什么样儿,她看现场要穿什么衣服。   段思齐手指头戳戳她脸颊,只得来一对白眼。   “干嘛?”   “怎么回事,哥我回来了,你一点都不热情?怎么还和承——小袁去了军校,不老老实实待在家,你去那儿干嘛?”   “我乐意,我还没说你呢,一回来就给我个大惊喜。”   段思齐摸摸鼻子,他以为周莹不是小孩子了才陪她下楼买东西,谁知道只是骗他出来的借口。   段思容不客气的控诉:“她还穿走我一套衣服,也不知道会不会还给我。”   段思齐更理亏了,巴巴掏了钱:“呐,再给你买一套新的,明天刚好,让你嫂子陪你去百货大楼买。”   “嫂子会陪我去吗?我看嫂子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我跟周莹说的那些话不太对呀?嫂子生我气了?”   陶梅玉定定神:“怎么会,我没有,都是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周莹冲动。”   这么说,段思齐又心软了。   他不该怀疑媳妇的品行,何况媳妇也不了解周莹。   段思容兴趣缺缺:“我还是和丛雯去吧,嫂子怀着孩子不如在家休息吧。”   原文里没有这事,但她们两个凑在一起,没有剧情也能产生剧情,或者让剧情提前,段思容对原文记忆不深刻,为了避免天坑,不如避开等着看戏。   “也对,还是我妹妹体贴。”   段思齐使劲在段思容脑袋上呼噜了一把,然后飞快跑了,段思容顶着一头乱发,恨不得提刀撵上去砍他。   “妈,你看段思齐!”   舒卉云笑看:“思齐,你那么大人了怎么还逗容容?”   段思齐嘻嘻哈哈:“我这是让她体验一下来自哥哥的爱,不能让她有了对象忘了哥!”   段思容站在原地要哭不哭,带着哭腔说:“我还没追究你有了媳妇忘了妹呢!”   段思齐慌神,想来哄她,毫不意外的被抓住,扯掉三根头发不说,还额外赔出去一百块钱。   “从小就是这样,我又上当了!”   “哼哼,兵不厌诈,你老实点,别动我头发!”   袁霄承摸她脑袋可从来不会给她头发弄乱的,段思齐就会逗她,从小养成的臭毛病,要是段思毓在这儿,百分百得给他揍一顿。   “要说你就没有周莹乖——”   段思齐说到一半停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看陶梅玉的脸色,她神色怔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迟疑。   很快,段思齐确定陶梅玉刚才没有听他们讲话,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怪怪的别扭。   婚后他就去执行任务,临近年节任务完成领导强制他继续休婚假,可回来这几天,陶梅玉总会时不时的发呆,没了婚前的简单快乐,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也问不出。   段思齐最终对她笑笑,扭头对段思容说:“我刚才说错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咱们容容这种乖。”   段思容跃跃欲试:“那你意思是我还可以帮你逮几根头发?”   “不了,哥不想秃头,回头你找承哥去,他头发多!”   陶梅玉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浮起笑容。   段思齐没有错过她的笑,心里的别扭越来越重。 第43章   回了房间,段思齐实在忍不住。   “梅玉,你刚才在想什么?”   那时陶梅玉给他的感觉好似根本不关心这个家里的任何事。   “是怪我和容容玩闹,没有带你一起吗?”   段思齐只能想到这一点,又很快解释:“我很久没见容容了,况且今天确实是她给我们解围,如果不是她揭穿周莹装晕,这件事闹大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事。”   周莹小时候跟在他身后乖是乖了,但性格远不如段思容好,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段思齐从来拿她当妹妹,明里暗里拒绝过好几次。   “我喜欢你之后从来没有改过心思,梅玉,你别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好不好?”   陶梅玉终于开口:“我不是生气,我是在后悔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她明明有办法处置周莹,可偏偏被段思容抢了先,段思容早不回晚不回,恰好撞见那一幕。   如果周莹的做法没有段思容怂恿,那段思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袁霄承……   关于袁霄承是重生者的想法再次冒出来,可是只凭猜测没有证据,陶梅玉前世与袁霄承接触不多,对他的行事风格并不十分清楚,如果袁霄承是重生的,他想要做什么?   “……梅玉?”   段思齐纳闷的喊她,怎么说着说着又心不在焉了,她从前根本不会这样。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有一点,晚上吹风了头疼。”   段思齐让她躺下休息,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认真的问:“过年你真的不要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吗?我还没给你买过呢。”   “不了。”   陶梅玉转而说起有关孩子的事,段思齐年轻的眉眼里顿时充满期待,她有片刻恍惚,年轻时的段思齐依然鲜活,而她被前世种种折磨的不能安眠,重来一次,还是忘不掉那些痛,可段思齐曾经待她的好,是最让她舍不得的东西了。   “宝宝,我是爸爸,你能听到我说话不?明年这时候你就生出来了,到时候爸爸带你放鞭炮看烟花,好不好?对了,还能抱着你出门收压岁钱,你姑姑奶奶都得给咱们大红包。”   段思齐对上陶梅玉的视线,又换了个话题:“宝宝,你得像你妈妈这么好看,我们俩头一回见面,我就记住你妈妈的长相了,就是对我不温柔,她呀,看我吊着个胳膊制伏了一个耍流氓的小混混,立马对我态度不一样了,你说她是不是看我长得好看?”   陶梅玉噗嗤笑了,那是他们的初遇。   两人对着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宝宝说着过往种种。   房间外面偶尔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   年节氛围浓郁。   清晨,楼上楼下都是多饺子馅的动静。   段思容一觉睡醒还以为自己在军校家属院,结果下一秒被砰砰砰敲门的动静惊醒。   “思容,大过年的你还睡懒觉?快起床啦!”   是段思齐故意喊的,还是玩心未改。   段思容一点都不想包容他,怒喊:“你再吵到我睡觉,我给你头发剃光!”   说着一拉被子蒙住头打算继续睡觉。   门外段思齐看看仍旧笑容不变的准妹夫,暗暗佩服这心理素质,凑在门缝小声提醒:“小袁来了,要不要起床看你的了。”   段思容只得睁开眼睛,摸到手表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钟,认命的起床,隐约还能听到段思齐和袁霄承寒暄,很有大舅子的腔调。   “小袁,你们昨天才从军校回来,今天找容容什么事啊,本来容容说好和我们一起去百货大楼了……”   段思容活动着颈椎,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和他们说好的?梦里吗?   袁霄承坦诚的交代:“外婆和我妈让我带思容买新衣服,之前就该买的,但是回学校耽搁了。”   段思齐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扭头就肉疼昨天被段思容坑走的钱,打小他每次戏弄她,总得放血!怎么不长记性呢!   “容容,你快点!”   段思容对大直男的反应无语凝噎,换好衣服,直奔卫生间洗漱,客厅仨人只看到她一闪而逝的身影。   袁霄承习以为常,她发烧那几天也是这样,他静静坐着等待。   陶梅玉自然而然的打量他,仍旧看不出什么不同,前世的袁霄承对婚事冷漠,礼仪家教都在,今生看起来少了那一抹冷漠。   她正思索,袁霄承目光无波的看过来,漆黑眸子深不可测,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她心头一滞,僵硬的收回目光。   袁霄承蹙了蹙眉,总觉得刚刚又什么一闪而逝,他没有抓住。   段思齐却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机锋,看段思容洗漱出来泰然自若的化妆打扮,从焦虑改为了钦佩,他们约会的时候陶梅玉从不会让她等这么长时间。   这时,陶梅玉拍了拍他:“思齐,我们出去吧?”   “啊,好!”   段思齐临走打断段思容照镜子的动作比了个大拇指:“妹儿,咱家数你最厉害。”   “妈呢?”   “妈和罗姨去菜市场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走了,剩袁霄承一人坐在客厅。   段思容拍着护肤霜出来,声音里残留睡意:“小袁哥,你昨天没说要过来?”   他们刚分开一个晚上,袁霄承就过来了,好像很紧张她似的,这容易让她想起齐霞说的话,什么仙人动了心也是凡人模样,是因为他们青梅竹马太熟悉了吧?   “今天临时决定的,怎么嗓子哑了?”   段思容叹气:“渴的,昨天跟我妈说又发烧,她给我加了一床被子,加上暖气,我一晚上热醒三次。”   袁霄承轻笑,起身走到餐桌前真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有几分段家女婿的自觉。   她有些诧异,拍护肤霜的动作都变慢了。   “怎么?不是渴了?”   “马上,小袁哥,你是不是没什么脾气?”   就算是住在军校家属院,袁霄承也没有完整的等待过,一般是他洗漱晨跑回来,喊她起床或她刚出房门,他拿了饭盒去食堂打饭,等他回来她已经收拾好。   在她认识的男人里,能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等她收拾的人不多,段思齐分分钟不耐烦离开,傅振谦可能会不停的唠叨,然后专注忙自己的事,他这么不急不躁的,包容性极强,可谓难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值得表扬?”   袁霄承挑眉:“那就好。”   他来,一确实是长辈有交代,二是怕昨晚仍有意外。   段思容也想起昨晚,原文里陶梅玉揭穿周莹的欺骗,连‘段思容’也露馅了,段思齐生气妹妹的心计,两人正式埋下芥蒂,发自内心的觉得应该和妻子站在一起,但昨天揭开骗局的人换成了她,从段思齐手里坑了钱,他也心甘情愿。   好像有袁霄承在的地方剧情就很容易发生变化,而且剧情对段思容是有利的,名副其实的吉祥物嘛。   于是段思容加快护肤速度,爽快的和他一起出门。   外头年味十足,只不过百货大楼人挤人,让段思容怀疑来这里的正确性,早早完成任务去了电视台探望预备彩排的段思毓。   三人在晚会演播厅大楼附近的饭馆见面,段思毓精神奕奕,对疑似感情极佳的二人乐见其成。   她捏捏段思容脸颊,低声说:“不错嘛,我看明年你就能嫁出去了,姐姐保证你爱情事业双丰收。”   段思容眨眨眼:“我祝你亲爱的姐姐旗开得胜!”   袁霄承没听到两人在嘀咕什么,要他一起碰杯的时候欣然加入。   见面的午餐时间极短,段思毓为了上台效果并不敢多吃,匆匆谈话打气之后,她便回去工作,段思容盯着她的背影信心十足,过会儿满足的扭回头。   “小袁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我姐说了什么?”   小脸上就差写上一行大字,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袁霄承给面子的凑近问:“那思容愿意分享给我吗?”   段思容对上这张俊脸有三秒钟的犹豫,三秒后坚定地摇头:“不行,暂时保密,该知道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轻笑,敲敲她额头:“行吧,希望你不要忘记承诺。”   “肯定不会的!”   两人慢悠悠吃完了午饭,又去逛了庙会。   袁霄承送段思容回家时,顺便给段家置办了点年货,碰上同样来老丈人家里送年货的连襟傅振恒,他那样反应仿佛是在说遇到了对手。   “妹夫,你别想把我比下去!”   傅振恒撸起袖子给老丈人家换煤气罐了,罗姨都没拦住。   袁霄承想帮忙来着,奈何没有下手的机会。   段思容拉住他:“我觉得让姐夫哥表现表现也挺好的。”   年节时,段思毓总忙着工作,不能回家团聚,傅振恒常来段家替妻子尽孝,当然,段思容还想看姐夫忙活一场才觉出哪里不对的表情。   他莞尔:“也对。”   不过袁霄承走得早没看到,傅振恒换完煤气罐回来才问:“人去哪儿了,我说我干嘛一个人去呢?”   段思容摊手,爱莫能助。   过了二十九,新年随之来到,段思毓登台演出,唱一首民歌,她唱功极佳,身上穿的是一件藕荷色旗袍,素雅秀丽气质温婉,出场便是惊艳。   陶梅玉很快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段思容,恰好,段思容也似无意的来看她,目光对视时,她挑眉一笑,满是骄矜。 第44章   晚会歌曲节目向来不如相声小品吸引观众注意力,但不同于前面节目的服装令人眼前一亮,观众席的女性目光集中在那件秀丽中透着高贵典雅的双襟旗袍,不仅勾勒出段思毓动人的曲线,走动间还能看清旗袍上绣了一片暗花,裙角钉了画龙点睛的零星亮片,宛如女人秀外慧中的风情,更符合演唱曲目的情境。   段思毓节目退场是,掌声热烈。   舒卉云过后意识到什么:“思容,这件衣服是不是你?!”   她从没见段思容给别人做过双襟旗袍。   出息了啊!   段思容捧着脸不答,等到段合安和段思齐都来问时才慢吞吞的点头:“对啊,是不是很好看?”   何止是好看!   段合安断言:“可以称得上非常出彩!”   段思齐不会点评,就跟着点头。   傅振恒也很意外,从对妻子的惊艳痴迷中回过神,赞叹道:“你们俩瞒的够严实,小毓连我都没告诉,思容这次不藏着掖着了,我就说以你的才气早该宣传,不行,我得赶紧替我妈预订一件,年后估计排不上号了!”   众人听了都笑。   段思容露出一副被捧的心满意足,但还是要谦虚的小嘚瑟:“姐夫哥,你故意笑话我是不是?”   段思齐揽着她肩膀,与有荣焉道:“哪儿敢啊,我们的大设计师,我保证咱姐夫哥说的是大实话!”   妹妹读服装设计,他们除了有些意外并未阻拦,因为即便她不学无术,家里一样养得起,这四年她从没逃过课,也不会只顾轻松吃喝玩乐,对专业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偶尔接亲戚朋友的单子做件旗袍,说实话他们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今天不一样,段思毓穿这件旗袍得到了导演组的同意还有穿出来的效果,足以证明妹妹的实力!   在众人等待之下,段思容慢悠悠交代了经过,其实给段思毓设计衣服不是第一次,多是日常穿的衣服,礼服之类的她穿上台的机会不多,因为到台上演唱会穿军装或导演组提供的演出服,段思容还阻止她给自己站台。   段思容没想当什么天才设计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那花心老爸最后失败也是因为太得意招人恨,跳楼前与她通话时常念叨这句话,出事后她将这话记在心里,虽然前世在国外挣钱不少,但对传统服饰研究的并不透彻,重来一次生活无忧,根本不缺钱,乖乖做个学生慢慢积累也不错,她安稳了二十年。   三个月前,段思毓确定有登台晚会的机会,确定了曲目之后,有自行准备礼服的机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思容。   段思容早有准备,给自己亲姐姐准备不得全力以赴么?   “居然连你妈都不告诉,我也忘了这茬,真是——”   舒卉云嗔怪的同时是满满的骄傲,瞥一眼神思不属的儿媳妇,欢喜打了一半折扣,这位要是不和女儿一样行业多好。   段思齐也想起媳妇的爱好,开开心心道:“这下好了,咱家有两个设计师了,一个传统一个现代。”   顶着众人目光,陶梅玉攥紧手:“我比不上容容是专业的。”   段思容嘻嘻笑:“嫂子何必这么谦虚,哎呀,我想起来了,要去打个电话。”   “还没到拜年的时间呢,你给谁打电话去?”   “思齐,你问这句就多余喽。”   “噢,姐夫哥我忘了,从前你和我姐就是偷偷打电话联系来着。”   “……”   段思容忍着笑等电话拨通,在谢家接电话的人是谢竟轩,接起来说了一堆的漂亮话。   “容容,年后咱们有时间一起去玩吧?我找到一个新的滑雪场,场地很不错。”   “谢谢您,不过我找小袁哥有事,你让他接电话。”   谢竟轩有些委屈:“你这纯粹过河拆桥,明明是我接起来的电话。”   “要不,姐姐再给你发份压岁钱?”   “……你等着。”   谢竟轩从小就不乐意喊她姐姐,但又改变不了事实,段思容收拾他的法子都是现成的。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低沉悦耳。   “思容?”   “小袁哥,我兑现承诺啦,你是不是看到了?”   袁霄承顿了顿:“外婆在夸思毓姐的旗袍很好看,还问是不是你做的,都在夸你们。”   段思容觉出一些不对,玩笑着问:“这其中包括你吗?”   “当然。”   “那就好,小袁哥新年快乐,零点我抢不到电话给你打电话,提前说生日快乐。”   对面沉默的时间更久些。   袁霄承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谢谢思容,明天下午逛庙会,你有时间吗?”   “好。”   袁霄承说了明天去接她才挂断电话,走到书房,继续陪谢老爷子下棋。   谢竟轩目光扫过他的背影,以及那周身淡淡的愉悦,眸底闪过一抹嫉恨,和自己说几句话都不耐烦,偏偏特地给他打电话……   临近零点,鞭炮声越来越响,段思容和段思齐也拿了小烟花下去放,陶梅玉跟在后面看着,大院外面比家里还热闹。   “容容,你胆子太小了,给,你拿着烟去点炮就行了呗。”   “我不,你小心点,崩坏我衣服,你得赔给我一摸一样的!”   段思齐胆子大,要点最响的一种炮。   段思容捂紧耳暖想堵住耳朵,还打算跑到单元楼里躲着,刚要一动,却发现不远处的拐角站着一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寒冷的冬夜,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眸光明亮,笑意浅浅。   “哥,你等会儿。”   “干啥呀,你来点?”   “不是。”   段思容借机跑出去,抱着脑袋走到袁霄承面前,才发现他今天的打扮有点用心,大衣里面是他们逛百货大楼买的灰色毛衣,整个人严肃又温暖。   “小袁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明天逛庙会吗?”   顶着时不时的鞭炮声响,说话都得特意放大声音。   袁霄承微微低头:“我碰碰运气。”   段思容忽然想笑:“那你运气不错,我差点就不想下来了。”   同男女主一起下楼那是巨型电灯泡,可段思齐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往年都要带妹妹一起玩,今年也不能省着。   “思容。”   “嗯?”   “我忘了跟你说,别忘记腾出时间给自己设计一套衣服。”   “什么?”   段思容没明白他的意思,她还能忘记给自己准备衣服吗?   可她再想问,却看他指了指天空,不时被烟火划亮的夜幕里有雪花飘扬下来,周围响起一片下雪了的喊声,还有来走亲戚的南方人喊得格外惊喜。   晚上的记忆就止步于此,零点来了,燕城内外热闹到了极致,鞭炮声几乎能掩过说话声。   段思容梦里都在回忆袁霄承那话的意思,睡的正香时,被一只冰凉的手搓了搓脸。   段思毓趴在她被窝边喊:“容容?还睡懒觉呢?快点起来给我拜年!”   “姐,亲姐,我给你磕一个,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和你姐夫没吃早饭就来了,快点,给你好消息呢。”   段思容猛地睁开眼睛,想抱着姐姐亲一个,但段思毓严防死守刚化好妆的脸蛋,坚决拒了她还没洗漱的亲亲。   “呐,这是我昨天给人拜年收到的,都在问我身上这件旗袍,真正有意向的有四五个,我婆婆那边还有人不停的问,都找我们的大设计师呢,过了这个年,你就老老实实工作吧。”   初一大拜年,段思毓除了被恭喜登台表演节目,就是回答那件旗袍的出处了。   一张便签纸递过来,都是那些人的名字。   段思容喜笑颜开,自己的实力再一次得到认可,怎么会不高兴呢?   “姐姐我爱你。”   段思毓任由她搂着:“你这张嘴啊,从小就会甜言蜜语糊弄人,以后多忽悠忽悠你那些客户,姐姐还指着你给我买点零食呢。”   “姐,你也太小瞧我了,何止零食呢,以后你想吃啥尽管说!不对,啥叫忽悠人?我那是用专业感动客户!”   “我就说你会忽悠吧?”   “姐!”   段思毓捏捏段思容充满抗议的小脸蛋,心情极其愉悦,她从小就对爱撒娇的妹妹没办法。   “快点起床!以后初二都得回娘家呢,照你这个爱睡懒觉的习惯,以后我怕是吃中午饭才能见到你了!”   “这不怪我,昨天没睡好嘛,你不知道昨天妈五点就喊我起床!”   “该!”   段思毓出去前给关好了小卧室的门,段思容加快速度换衣服,看看外面的大太阳竟然真的设想了一下以后年初二和姐姐回娘家的场景,等等,那晚上袁霄承说的该不会是让她给自己做婚礼的衣服吧?   应该不会吧?   段思容摇摇脑袋,昨天逛庙会他根本没这件事,何况人挤人,她也想不起来问,只顾着玩了。   失策。   这人应该不是严肃,是闷骚吧?   段思容皱皱鼻子,打算改天好好问一问。   初二的段家也是格外热闹,尽管段思齐陪陶梅玉回娘家,但家里有客人陆续来拜年,夸了段思毓还会夸段思容。   舒卉云笑的合不拢嘴。   但也有人说话不中听,比如特意上楼恭喜的许阿姨:“思容啊,你应该学你姐,也上台表演节目,万众瞩目的多好啊!”   论风光,段思容肯定是比不过段思毓了,笼罩在姐姐光芒下,被人忽视的感觉可不好。   段思容挑剔的打量她一遍:“阿姨,你可关心关心自己吧,现在去学唱歌也来得及呀,您这么高的眼光,一定能扬名立万哒,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一定可以,加油喔。”   舒卉云立刻不客气的笑出声。 第45章   年节期间少不掉应酬,段思容发现类似许阿姨这样的人还有不少,提起段思毓是冉冉升起的大明星,问到她则会反应平平。   “思毓以后可不得了,以后晚会都等着看她呢,思容呀,你服装设计毕业了没?准备去哪个单位工作?”   段思毓维护妹妹,也会挑选别人夸赞旗袍的时候说出出处,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一样不客气。   知情识趣的人自然说:“你们两姐妹联手可不得了,思容年纪还小呢,以后呀,也得是知名设计师。”   段思容笑眯眯的当个天真小妹妹。   好在,这世界上正常人是多数,再来就是,段思容未来一年都不缺订单,她闷声发财就好了,何必因为这事生气。   “姐,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解释多了还费嘴皮子呢。”   段思毓感动又好笑:“你还反过来劝我?”   她清楚这些话不会影响她们姐妹情谊,只是怕万一这样的话多了,妹妹会不开心,她一直宠着宝贝妹妹,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当然,你得保持心情舒畅,理他们干什么?”   “嗯?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段思容无辜道:“大过年的你不得高兴点么?要不然那些人的目的就得逞了。”   段思毓若有所思:“你说得对。”   她讲这话听进去,眉宇间那抹忧虑渐渐散去,高高兴兴陪父母说话去了。   段思容心里仍旧惴惴不安,原文里段思毓登台献唱后,媒体报纸争相报道,评价有好有坏,尤其那首民歌唱法有略微改动,还有人给电视台连夜写信提意见,段思毓很在意那些评价,有阵子裹步不前,加上段家不断出事,‘段思容’屡屡让她失望,这种情况下,段思毓怀了孕,但胎位不稳,后来……   所以,段思容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些琐碎事影响她。   段思毓本身是个很大气想得开的女人,只不过内忧外患让她疲惫,但那些事,都不会有了。   无论是不是有人想让剧情重演。   再到谢家拜年听到类似的话,段思容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思毓姐以后就是大明星啦,听说还有电视台邀请她参加节目,是不是真的?段……思容,你以后就当个裁缝啦?”   谢安安问话的时候满是好奇天真,为了防止被责骂,生生忍住喊段思容全名的冲动。   谢外婆满眼的不赞同:“安安!”   袁霄承轻咳,刚要开口,却被谢蔷菲抢了先。   她笑着说:“安安就是开个玩笑,她就是羡慕容容有个当大明星的姐姐。”   谢外婆有些不悦被抢了话,仍是坚持说完:“——容容是服装设计师,和裁缝不一样!”   段思容眨眨眼:“谢奶奶,服装设计师就是裁缝高级一点的称呼罢啦,这样好收费嘛,我以后也是靠手艺吃饭的,安安有需要可以跟我说呀,我就不给你打折了,你肯定得照顾我生意呢是不是?”   “谁要照顾你生意?”   谢外婆威慑性的瞪了谢安安一眼,给女儿一个暗示的眼神,谢蔷菲这才蹙眉,她还有话没说。   段思容笑容渐渐淡下来。   谢竟轩见此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可袁霄承忽然插了一句。   “思容最近一年都没时间,安安你的零花钱恐怕不够订做两件,还是穿你平时的衣服吧。”   谢安安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有什么好得意,如果不是被段思毓穿上台,谁要她设计的衣服。”   谢外婆看到她在动,怕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忙提起别的事,谢竟轩因袁霄承的话愣了一会儿,也跟着附和谢外婆的话题。   谢蔷菲的话彻底没有说出口,她有两位老友听说了那旗袍出自段思容设计,又知道段思容是她未来儿媳妇,早早打了电话来让帮忙……   有谢外婆从中调停,拜年饭吃的还算和谐,撤下盘子后段思容和袁霄承到小花园去看老猫大壮。   谢外婆点着谢安安的额头指责:“你看看你这个性子,将来结了婚,轮到婆婆和小姑子挑剔你的时候你该怎么办?你今天再多说一句,我看霄承就要动真怒了,你啊你!真是把你宠坏了!”   谢安安满脸不服,可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谢蔷菲坐在沙发上没参与他们的对话,等谢外婆诧异的问起,才避开谢安安和谢竟轩说起朋友所托。   “你跟思容直接说啊客气什么?跟你朋友要高高的设计费,别让孩子白忙活,插个队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谢蔷菲脸色不悦:“还是等等吧。”   “你不说,人家思容可不一定知道,她才二十一岁和安安一样是个孩子呢。”   “妈……”   她刚才表现的够明显了,段思容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谢外婆暗暗摇头,女儿内敛心思重,孙女外放没脑子,两人的心眼能中和一下就好咯。   “阿菲啊,你老是这样,怎么开心的起来?”   谢蔷菲不语。   这时,外面小花园传来一声笑,透过客厅的玻璃窗看过去,是段思容逗老猫玩,抱住它攀着袁霄承的衣袖往上爬,老猫懒洋洋的像在爬树,最后来到袁霄承肩膀上,胖胖的身子有点晃悠。   袁霄承顶着老猫,和他以往的气质极其不符,只在老猫试图往他头上攀登的时候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护着它别掉下来,目光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大壮,过来,让我抱抱——”   段思容站在十公分外的地方,老猫一抬爪她就伸手去抱了,谁知道老猫迫不及待的跳到她怀里,她又惊又喜的抱着胖乎乎的老猫,笑声清脆。   “大壮跟我关系挺好吧?我一叫就过来了。”   她得意极了。   袁霄承拍拍老猫脑袋,动作熟稔:“早知道刚才不惯着它了。”   “要不然再让大壮爬一次?试试它要你还是要我?”   他摇头:“我选择要我的衣服。”   段思容又笑,再让老猫抓一次,袁霄承这外套可能要报废。   两人在小花园玩了一阵子,下午的太阳渐渐西移没那么暖和了,于便带着老猫回来,进门前,袁霄承轻声说了句抱歉,段思容笑笑。   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却看得出袁霄承的维护态度。   谢外婆是欣慰,孩子终于开窍了,将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啊。   谢蔷菲神色莫名。   客房窗户,谢竟轩也站在窗缝看两人的互动,两人站在阳光下那一幕仿佛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到客厅没多久,段思容就得回家了,乖巧的同长辈道别,轮到谢蔷菲时也一样热情。   “思容,有时间常来玩,工作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谢谢伯母。”   至于别的,段思容只字未提。   谢蔷菲笑容一僵,强制掩下怒意,等到袁霄承送段思容回来才说起:“刚才忘了和思容说,我的一些老朋友也想找她设计旗袍……”   她说到这儿停住,等着袁霄承的反应。   袁霄承则是等她说完。   谢蔷菲顿了顿:“也不知道思容有没有时间,我好给人家回复。”   “最近很多人找思容,她上半年还要有毕业设计和论文,时间安排的很紧,回头我问问能不能挤出时间来,不过,我刚才和她商量不好在这些单子上花费太多时间,先完成学业比较重要,如果您的朋友有意见,我可以和她们解释。”   袁霄承说的郑重其事,责任几乎都在他。   谢蔷菲脸色一白,她知道儿子向来不喜欢对这种事大包大揽,但她是妈妈,关系特殊,说到这个份儿上都不能破例?如果他开口,段思容会不答应吗?   “妈?您生气了?”   谢蔷菲飞快回过神,温柔一笑:“不是,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回事。”   袁霄承深深看她一眼,颔首算作回应。   段家   段思容专心致志画设计稿中,现在私活一大堆,她必须尽快完成,抽空休息时,还得应付老妈那边的抽查。   舒卉云老怕谢家那边人情债压人,塞给闺女一堆能做不能做的设计,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   “妈,你要不要给我当经纪人?”   “什么是经纪人?”   “就是我谁找我要设计,你来负责能不能接单、收钱啦之类的?”   舒卉云想了想:“你是不是说你妈管得宽呢?”   段思容嘴角抽了抽:“妈,你防备心不要这么重啦,我能应付过来,而且小袁哥还帮我挡着呢。”   送她回来的时候,袁霄承主动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他,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在婆媳关系方面装傻的人,或者认为儿媳妇就该讨好婆婆。   段思容不想接谢蔷菲话茬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她放任和维护谢安安,一报还一报,她不做上赶着的儿媳妇,所以假装没看出她被无声拒绝时的怒意。   袁霄承也不是傻子,她不言语,他都会安排好。   谢蔷菲估计会因为这个更加生气,却又不会表露出来损害形象。   段思容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用不着看婆婆的脸色,婆媳关系占据不了她的时间和思维,也不会做出抢走她儿子的举动,什么都不怕。 第46章   年味还未散去,话剧团早早就要开工了,段思容第一时间到话剧团交了设计稿和样衣,两天后,道具组的主任通知她来领工资,并有意向让她来话剧团工作。   “咱们话剧团原本有个服装师快要退休了,现在在医院养病,她看了你做的样衣很满意,我们都觉得让你来这儿上班就不错,你回去考虑考虑,要是愿意我就跟上头汇报,确定个上班时间。”   主任又说:“不过有一点,服装师退休前你算是她的助手,让她带带你熟悉咱们剧团的工作。”   段思容当然乐意,立刻表态:“我听安排。”   大四最后一学期没什么重要的课程,学校也包分配工作了,上学期实习时老师就建议他们提前物色工作。   她现有那一小撮名气是靠亲姐姐打开的,如果就此成立工作室,脱不掉关系户的帽子不说,工作室也不是段思容全部志向,她更倾向于在话剧团多多历练,兼顾私活,等到时机成熟,再谋求更多。   主任也高兴年轻人谦逊踏实,没有一些大学生的傲气不服管,当即带着段思容见了一些单位领导,混了个脸熟。   段思容还问了主任那位年长的服装师许茵林老师治病的医院,买了水果和牛奶前去探望。   主任看起来对许老师非常尊重,提起她是朴实的敬佩,段思容从没听过她的名字,但有些耳熟,也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到达许茵林的病房时临近傍晚,段思容进门前又对照了主任给的地址和护士指引,敲门时却听到一道男声。   “请进。”   这人给她开了门,四目相对时,惊讶又好笑。   是年前才见过的师哥姜天明。   “师哥,好巧。”   姜天明推了推眼镜,和煦笑道:“我听许老师说起话剧团的设计稿就猜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让我猜中了。”   他侧开身让段思容进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靠在床头,正笑着看他们。   “许老师,我叫段思容,是问了刘主任来这儿拜访您。”   许茵林点点头:“我是许茵林,你能来我很高兴,刘主任是不是和你说了工作的事,看起来你应该答应了?”   段思容恭谨的回答:“我还没谢谢许老师认可我呢,如果不是您,我也不能得到历练的机会。”   “你愿意就好,以后我们互相学习。”   姜天明搬来了椅子,示意段思容坐下,并未打断两人的对话。   许茵林非常直接:“我病的不严重,还可以工作一段时间,你既然来了,我们可以尽快开始工作,想问什么不要客气。”   “谢谢许老师。”   兴许是看段思容还有点懵,不了解情况,姜天明主动承担了介绍背影的作用。   “思容,许老师很厉害的,她是建国前燕大的国画优秀毕业生,还自学了化学专业,被聘到纺织学院当过教授,不仅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还对印染和布料很有研究,如果不是下放受了苦……”   段思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心灰意冷,不会来话剧团当个默默无闻的设计师,怪不得刘主任会欲言又止。   但让段思容惊讶的不止于此,许茵林、许茵林……不就是陶梅玉入门服装设计后遇到的一位扫地僧老师么?   原文对许茵林着墨不多,陶梅玉在公园偶遇意图寻死的许茵林,劝解之后许茵林暂时放弃寻死的念头,闲聊过后才发觉两人是同行,许茵林在生命的尽头遇到对设计颇有天赋的陶梅玉,便为她指点迷津,陶梅玉本不是专业人士,凭着天赋入门,得到高人解惑很快找到努力的方向,事业更上一层楼。   其实原文里许茵林和‘段思容’有过一些交集,专业老师为其介绍过许茵林,但‘她’没放在心上,直到陶梅玉处理许茵林的后事才知道一直忽略的人反而身怀绝技,白白将机会让给了陶梅玉,即便‘她’并不需要,也不想这好处给了陶梅玉。   现在竟然意外遇见了许茵林?   想想也不算奇怪,老师应该和许茵林早就认识,推荐给她话剧团的私活遇见许茵林也不算意外。   只不过许茵林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煞白又很瘦弱,全靠眉宇间一股精气神撑着。   出了病房,姜天明才说明许茵林可能患了骨癌。   “我从前请教过许老师不少问题,现在许老师没什么家人,我常过来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思容你是女孩子想必和老师有更多话题,要是有机会我们多开解开解。”   段思容点点头,但对劝解的结果充满不确定。   姜天明看看医院外面的红灯笼,又换了个话题:“这还在过年呢,你就开始工作了?”   “为了挣钱嘛,师哥过年没回去?”   “没,车票难买,而且放的假还不够路上的时间。”   姜天明家和燕城是一南一北,来回路上得花费四五天,他望着红灯笼出神,神情里渐渐流露出一抹怀念。   段思容忙说了迟到的拜年吉祥话。   姜天明苦笑:“我爸妈送我出来上学时就看开了。”   送段思容到门诊楼外,姜天明还要回一趟病房,给许茵林打了晚饭才能放心离开。   “辛苦师哥,许老师医药费有困难吗?”   姜天明扶了扶眼睛道:“没有,许老师存了一些工资,也不让我掏钱,组织上也很关心,她这病主要是不肯歇着,还想回去工作,现在有你接替工作,她应该能放心些,我们先稳住她愿意留在医院。”   段思容也赞同。   但她们说了没用,第二天许茵林就毅然决然出院了,拿了一些整理的资料交给段思容,让她多看看。   段思容有些不安:“老师您,就这么给我了?”   资料本已经陈旧,里面的字迹新旧不一,是历经多年整理的结果,明明不重,却感觉沉甸甸的。   许茵林反而笑了:“怎么,你还能拿着去做坏事?谁学不是学呢,我看得出你是个好苗子,想给就给呗。”   大度不藏私,望向段思容的目光充满羡慕和期待。   羡慕她依然年轻有无限可能,又期待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天才,将她的心血发扬光大。   “谢谢许老师,我会努力的。”   许茵林满意的笑笑。   到工作的时候又变了风格,雷厉风行,对段思容要求极为严格,也让她明白了刘主任提起服装师助手那点隐晦的为难。   时隔多年,段思容再次稀里糊涂的成了上班族,一周里正常上班,忙的早出晚归,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六,对即将到来的星期天更加亲切。   姜天明到话剧团办事,看她积极下班,顺口调侃:“许老师今天提前走了吧?”   段思容摊手:“她回医院复查还不让我跟着。”   “怎么样,在许老师手底下工作的感觉?”   “师哥,你是不是早就体验过所以等着看我笑话呢?”   姜天明学她一样摊手:“我不是这样的人。”   段思容表示不相信,和他边说边往外走。   从话剧团出来段思容一抬头看到恰好走到这里的男人,愣了一下,一拍额头,懊恼极了,喃喃自语:怎么把他给忘了?   昨天回家舒卉云对她突然的成长感慨不已:“你这就快毕业了,我看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她嘟囔:“妈,你是多想我嫁出去啊,开口闭口就是嫁人。”   舒卉云敲敲她脑门:“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小袁前天和昨天都来过咱们家,你大过年的不呆在家。”   段思容当时听完没过脑子继续赶工,谁知道人家找上门来了。   是不是有点渣?   姜天明也看到了,俊逸眉眼里都是打趣的笑意:“这是好事将近么?我得准备红包了?”   段思容下意识道:“还早呢,师哥,我先走了。”   “好。”   段思容加快步伐朝袁霄承走去,她身后的姜天明对袁霄承点头示意,往另一个方向走,走远了,回头看到一对未婚男女面对面站着说了什么,礼貌客气。   “小袁哥,咳,我忘了你找我的事,最近太忙了,对不起。”   袁霄承微怔:“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暂时不想理我了,今天办事路过这里,就来碰碰运气。”   段思容反而一头雾水:“我生你什么气?”   “那天谢安安的话。”   “我没有……”   当时袁霄承的反应很正常,压制着谢安安的气焰,没有给她任何负担,她怎么会迁怒。   袁霄承挑眉:“那现在我知道了。”   两人并肩走着段思容飞快交代这几天的变化,谈起工作时是不同于其他时候的认真灵动,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段思容抓住他手臂晃了晃,明明没做过几次,却顺手的很,是知道他没生气还特意讨好一下下的乖巧。   袁霄承任由她拽着:“我表示理解……”   下一秒,听到她憋着笑问:“对了,小袁哥你来办事怎么穿的常服?”   还是除夕夜穿过的那件风衣,段思容夸过好看。 第47章   袁霄承反而理所当然,她夸好看不就应该穿出来吗?   “咳,办的不是公事。”   这时就没有那么自然了。   段思容追根问底:“什么事?”   袁霄承眸底有抹无奈和窘迫:“一位在住院的长辈,外公让我来的,医院就在这附近。”   “这样?”   段思容觉着怎么也不可能他和谢爷爷要求来这里的,她摸摸空落落的肚子开始忧愁去哪儿吃饭。   袁霄承却往刚才姜天明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听说那位姜同志也和你们单位的许主任认识?你们这又成了同门师兄妹了?”   关于许茵林,段思容只提过一次,没急吼吼的说多了个师父,许茵林对她要求很严,是当做工作接班人来培养,督促她能尽快接手工作,她打心眼里当做师父尊重,但不敢擅自对外说。   段思容答的单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姜师哥认识许老师的时间比较长。”   袁霄承垂眸盯着地面,脑中闪过姜天明看她的神情,压下心底那抹不自在,揉揉她脑袋。   “有个照应也好,是不是饿了?”   “对,我想吃锅包肉还想吃辣子鸡!”   合适的饭馆也在附近,两人走着就过去了,进门落座,选的是安静一些的位置,店里客人还不多,他们点完上菜速度飞快。   段思容心满意足:“今天运气太好啦,一定是因为小袁哥请我吃饭的缘故。”   她眨眨眼,像是占了便宜的小女孩。   袁霄承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两块鸡肉,不动声色的控诉:“带你吃饭就念我的好了,没用的时候就把扔在墙角忘掉是不是?”   他还是有一些怨念。   段思容想了想,很大方地表示:“小袁哥,要不然你说下该怎么补偿,我一定照办,绝对不反抗。”   他目光正巧掠过她被辣椒染到殷红的双唇,手一顿,笑了笑。   “是不是考验我?”   “这要看小袁哥你怎么想啦。”   袁霄承如常给她倒茶,半晌才说:“那先攒着吧,再有下一次我们一起算账。”   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段思容有恃无恐:“好啊,我很期待。”   他又一滞,无奈的笑笑:“我怎么拿你没办法?”   她吐吐舌,继续吃饭。   鉴于段思容一心扑在饭菜上面,两人直到吃到七八分饱才渐渐停手,说话聊天,袁霄承来找她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止是两人好几天没见面,假期就快结束,他得准备回校,两人得开始分居两地的日子。   “小袁哥,你下次休假是什么时候?暑假吗?”   “说不好,如果有任务,可能不会休息。”   “啊?”   按照预想,段思容应该很高兴一人的的独居时光,迟疑之后流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呆怔。   袁霄承忍不住补充:“如果有假期我会回来看你,星期天你也可以去找我,不过得提前联系我,我们保持通话。”   “是吗?”   经过这短短的相处,段思容已经很习惯身边有这个人,乍一想提他们的婚事之前,两人一贯各过各的日子,现在想,已经离得远了。   她单手托着下巴:“我会想你的,小袁哥。”   袁霄承弯唇:“真的还是糊弄我?”   “你……不应该很害羞吗?”   不按计划出牌可还行,段思容可不会回答一个抛回来的问题,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么。   “你猜。”   袁霄承无奈:“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心里提着的期待渐渐放下,却没有觉得失望,静静看她纤长手指敲着水杯,富有节奏感,活泼欢快,就像她这个人。   “看来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嘛,小袁哥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袁霄承展眉:“猜不到。”   段思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就在想想什么才能让你猜不到。”   “好吧,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她认真的看过来,仔细打量,那目光好像有了实质,慢慢从他脸上身上滑过,袁霄承轻咳一声,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离她目光远些。   段思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在段思容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袁霄承莞尔:“你说得对。”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段思容也不拆穿他,而是喝完他倒的温水,颐指气使的示意他再给满上,他任劳任怨。   两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倒真是热恋中的小情侣相处的情境。   饭馆客人陆续多了起来,两人商量早点离开给人腾位置,但还没起身,段思容就看到一位打扮入时的陌生女人朝自己走来。   对方是冲着她来的,段思容起身的动作又落回去,对面的袁霄承也反应过来,同她一样的坐着,回头看看走来的人。   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喷了香水周身都是香味,人未开口已经令人感受到气场。   不过她的话很是客气。   “您二位好,我叫赵琪香,是香人服饰的董事长,真是抱歉打扰你们用餐,只是我很想认识段小姐,所以冒昧来打扰。”   段思容恍然:“原来是赵女士,你好。”   她起身和人握了握手,将来人名字和香人服饰挂上等号之后难免惊讶。   香人服饰在燕城专营高档女装,三年前打出了名声,为演员明星以及富人名流定做礼服服装,面向大众出售限量设计的高档女装,号称设计师是国际知名设计师,香人服饰坊间名声也很不错,招牌立在那儿就代表着昂贵和档次,而创始人自然不是简单人物,单单顺应时代抓住机会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传言赵董事长能做这么大场面因为背后有渊源。   原文里,香人服饰对陶梅玉伸出过橄榄枝,陶梅玉开始也效力于它。   只是段思容很好奇,赵琪香找她做什么,而且最近一连串的和陶梅玉有关联的人都和她扯上关系了。   赵琪香简洁明了:“我最近看过段小姐设计的旗袍,很感兴趣,想问段小姐有没有时间接我的单子,我想在下半年的尾牙晚会穿。”   段思容不算意外,礼貌道:“多谢赵董事长看得起,只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学生,还有实习工作,没那么多时间接单,上半年可能都没有时间,如果赵董事长愿意,我下半年有时间可以再联系你。”   倒真不是段思容架子大,说的都是事实,她不会为了一个赵琪香改变计划,她委婉拒绝的上个人是未来婆婆,再多一个赵琪香也不怕,何况赵琪香找她的目的就单纯吗?   赵琪香依旧笑着,丹凤眼里都是诚恳:“既然如此,那这是我名片,段小姐有时间了可一定要先考虑我,您随时联系,我还想和段小姐探讨咱们国内服装市场的前景呢。”   段思容笑笑:“您言重,我太年轻,愧不敢当。”   “段小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的约会了,再会。”   赵琪香很礼貌,连袁霄承都没忘记,虽然他一句话没说,走时她颔首示意,没丁点儿轻视。   她的出现并未打断两人的计划,段思容和袁霄承结账走人,离开时看到赵琪香坐在斜对角的位置,和同桌并排坐的男人谈笑风生,对面没有坐,或许是等的客人没到。   可能是想结个善缘?   段思容对赵琪香兴趣不大,抬头看夜景不错,打算拉着袁霄承一起逛逛,刚要离开饭馆时,却看到陶梅玉从车上下来,匆匆奔向饭馆,进门前停住脚步整理了仪容,才不急不慢的进去。   难道陶梅玉是来见赵琪香?   算算原文的时间,陶梅玉年前由黎羽芹阿姨牵线搭桥卖给服装厂的设计应该在年节投入生产流向市场,他们逛街时还见过一些款式卖的火爆,香人服饰虽然做的高档女装,但不代表不愿意掌握流行趋势,赵琪香和香人服饰找到原创设计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从除夕到现在,陶梅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应,也乐于见到段思容瞬间拥有名气。   袁霄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他也看到了陶梅玉。   她摇头,及其自然的挽住他胳膊,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段才慢吞吞的解释:“没,在想香人服饰想做什么。”   “或许是想招聘你当设计师?”   端看赵琪香谨慎的态度,香人服饰就算想将段思容收入麾下也不敢贸贸然提出来,他们都清楚赵琪香要设计是托词。   段思容很快敛去思索神色,玩笑道:“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觉得现在很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骤然靠着姐姐成为炙手可热的设计师,到底是有真材料还是家里包装呢?   袁霄承抬手覆盖在她手背:“我知道你不会,只是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   “什么?”   段思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到,难得这么主动嘛。   他轻咳:“算了,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一路逛到家,段思容才反应过来,还是上次含蓄的暗示给自己留出时间设计衣服?可又没了质问他的机会!   段思齐正在客厅坐着,听到开门的动静就奔过来看,见是段思容又坐回去,热情全消。   “哥,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段思齐讨饶:“不是,我是看时间这么晚了,你嫂子怎么还不回来。”   段思容揉揉鼻尖:“给钱我就告诉你。”   她也不用纠结要不要说。 第48章   段思齐知道陶梅玉在饭馆见朋友就没那么焦急,他留在家的时间不长,能在一起的日子就格外紧张。   舒卉云不大满意:“容容不也是刚回来,都不见你担心?”   当妈的还有点醋。   段思齐耍赖:“妈,容容不是有小袁送回来吗?梅玉还怀着孩子呢,我要是不担心才奇怪吧?”   “怀孕也不老老实实呆在家,要说医院的工作干脆停了,生完孩子再去上班也不是不行,这天寒地冻的万一摔着怎么办?可没有司机专职送她上下班,你马上就得回部队了。”   他们家也不缺陶梅玉挣的钱。   段思齐心动,但不会擅自做决定:“再看看吧,马上天气暖和,上下班比现在容易。”   舒卉云也没打算一下子就能劝动他们,撇开这话题不说,很快陶梅玉从外面回来了,额前刘海被冷风吹的凌乱,看一家子都在客厅坐着,愣了一下才进来。   不过,段思齐在家的时候婆婆从来不会太明显的为难她,现在有孩子,也比从前客气些。   陶梅玉略有忐忑的解释:“妈,我下班去见了个朋友,说会儿话回来晚了。”   段思齐附和:“刚才容容看见跟我们说了,咱妈一直担心你回来路上不好走,正要让我去接你呢。”   段思容在附近?陶梅玉看她悠闲的坐在那儿,全无忧愁,她收回心神,还得应付婆婆。   果然。   舒卉云和善的点点头:“厨房还有你的牛奶。”   从怀孕后,陶梅玉不仅早上有一杯牛奶,晚上也有,都得喝下,前段孕吐严重,这阵子好些了,婆婆就盯着这个,知晓是对孩子好,陶梅玉也忍着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喝下。   一家和平,段思齐嘚瑟了一下下,撞撞段思容肩膀。   “妹儿,看见了没,以后得照你哥的标准调教小袁。”   要是没他从中调停两边说好话,他妈说不定还看儿媳妇不顺眼呢。   段思容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盯着电视剧里的男演员吐槽:“你这也值得骄傲?”   希望没你哭的时候。   段思齐没得到期待的成就感,拉上陶梅玉回房问起到底什么事才这么晚回来,陶梅玉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和他说。   赵琪香找上陶梅玉是为她的设计,想招聘她到香人服饰当正式的设计师。   段思齐继续发挥了自己的高情商:“是不是工作的事?媳妇你能挣钱就随心一点,现在为了你的心情着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或许是这话给了陶梅玉一些信心,她说起香人服饰。   问清楚香人服饰的董事长名字,段思齐皱了皱眉,这神情一闪而逝,陶梅玉并未看清。   “媳妇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试试,我觉得应该比你去医院上班轻松,我正想呢,过几天我就回部队了,你一个人上下班我们都不放心。”   陶梅玉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段思齐急忙表明态度:“媳妇,我不是说不让你上班,就是为咱们的孩子考虑一下,年前你为服装厂的设计也挣了不少,很有本事了,现在正好做你喜欢的工作,不过你不用操心钱的事,我肯定会饿着你们娘儿俩。”   他们家没有不让媳妇闺女不工作的传统,只是特殊时期特俗对待。   陶梅玉放软态度,靠在他怀里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留在家里也很无聊,就让我试试吧,我比不上思容是正式学校毕业的,想走这条路还得多准备准备,我不会立刻答应香人的邀请,打算先丰富专业知识,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要不让思容给你介绍一位靠得住的老师,你学习的功夫也正好休息坐稳胎。”   “会不会太麻烦思容?”   段思齐一拍胸脯:“不会,对了,我还听说现在还有成人高考,你可以准备考个学校,我供你。”   陶梅玉笑笑,他还是不敢真的找段思容帮忙,就算他敢,舒卉云也不会允许,同行是冤家,没有强制性的不让她做设计,已经是舒卉云的让步,还是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儿上。   只是,既然嫁入段家,嫁给段思齐,她为什么舍弃这些方便的资源,自己一个人挣扎呢?不论段思容有没有真材实料,有段家做靠山,段思容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赢过无数人了……   翌日。   段思齐和父母传达了陶梅玉的意愿,下周会去医院辞职,慢慢交接工作,目标改为做服装设计师。   段合安乐见其成:“你们商量好,愿意做什么就做,总归咱家能养得起她。”   舒卉云有些不乐意,但段思容不介意也没有任何表示,她便不再计较,只要陶梅玉能安安分分将孩子生下来,以后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从前看中的儿媳妇人选也没有多好,年前被嫂子拉回家的周莹现在还在闹。   等到段思齐拉着陶梅玉下楼遛弯,段合安也出门了,舒卉云开始唠叨一些小事。   “周莹还说剩下的半年不去学校了,就留在燕城,怕她家里再骗她什么,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不比不知道,舒卉云觉得自家闺女是真的省心。   舒卉云这么想着,就问:“思容,还缺不缺零花钱?”   段思容瞬间进入防备状态:“妈,我压岁钱还有很多呢,你不能给我收走。”   小时候舒卉云干过这样的事,她收的压岁钱多,爹妈还出去的也不少,当然得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也就这几年她才能留住压岁钱,今年袁霄承和姐姐姐夫给的是大头,她必须留着。   “啧,你想哪儿去了,是你舅妈想找你劝劝周莹,现在周莹爸妈也因为她的事吵架,一家子年都没过好。”   到底是亲戚,舒卉云不忍拒绝,她心底也觉得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她当初有让周莹做儿媳妇的意思,这姑娘也不会魔怔至此,现在她都要有孙子了,不能再让周莹闹腾,这种桃色新闻对段思齐的未来没有好处。   段思容听着就头大:“我不,我劝不住她,让他们家人冷处理呗,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是您一个人的事。”   她真不是冷血,而是清楚周莹性格,舒卉云越是在意,周莹越会觉得有希望,再从中做点什么,那场面更糟糕,曾经给周莹希望的人是‘段思容’。   “这样好吗?”   舒卉云忍不住叹气,最终没有为难闺女。   段思容则好奇另一件事:“她爸妈吵什么?不应该齐心协力把周莹掰回来吗?”   “不清楚,她爸妈感情本来就不好,哎呀,行了,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段思容撇撇嘴,用着她的时候就贿赂,没用了就拿小孩子的说辞打发,她对周莹父母的事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当年周莹父亲有过一个初恋,但是家里人不同意,硬是介绍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二人婚后感情不好时常吵架,舒卉云不乐意提,是不想戳穿她自己也曾想做和周家老人一样的事情。   老妈也是要面子的。   段思容暂时抛开这事,化妆打扮准备去和袁霄承见面。   “小袁快走了吧?你们今天去干什么?”   “今天他大学老师过生日,就是之前带我见过的徐教授,他们夫妻俩同一天生日,会有一些同学一起庆祝,就当是同学聚会,可以带家属。”   这也是他昨天着急找到话剧团接她的原因之一,说是怕晚了约不上时间。   “我记得你还说以后打算考徐教授爱人的研究生?”   “对啊。”   这次要见的,估计会有一些服装界的相关人士,段思容去了没有坏处。   舒卉云也明白这意思,顿时兴致勃勃的打探:“你们说过什么时候结婚没?我好给你把嫁妆准备起来?”   看未来女婿这架势,闺女是留不了多长时间了。   段思容顿时满脸不高兴:“妈,你不爱我了,我还想一直陪着你呢。”   “说什么傻话,你还能一辈子不结婚吗?我看你舍得?”   舒卉云站在她身后帮着梳头发整理衣服,眉眼温柔:“当年你抱过来……你爸把你抱过来让我看你,真是一点点大,谁知道小时候那么乖,现在长大我说一句你就顶两句,没良心!”   段思容皱皱鼻子,刚出生的感觉就好像一团混沌,吃喝拉撒会有反馈,过了一段才认清人。   “妈,我那时候乖是因为我小,无力反抗。”   “去去去,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段思容就这么被老妈‘赶’出家门,迎面碰上袁霄承要上楼来接她,仍旧穿的常服,高大沉稳,看起来赏心悦目。   “小袁哥,我被我妈赶出来了。”   袁霄承挑眉笑笑:“你做什么惹云姨生气了?”   段思容后退一步:“哎呀我真是多余告诉你,你为什么帮我妈说话呀?我都快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了!”   他笑容微滞,屈指敲敲她额头:“胡说什么。”   隔着门板,舒卉云将他们对话听得清楚,拉开门板挥了挥鸡毛掸子。   “段思容,别欠打啊!”   段思容回头做个鬼脸,拉上袁霄承跑下楼。 第49章   一直跑到楼下,看到有熟人进出段思容才放开袁霄承的手,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人看起来既不过分亲昵又没有显得生疏。   段思齐和陶梅玉刚遛弯回来,看这架势就想笑。   “思容,你这是干什么呢?以为我刚才没看见呢?”   与此同时,袁霄承也在问。   “你经常这样惹云姨生气?”   段思容对远远走来的亲哥翻对白眼,继续吹:“哪有,我平时还是很乖的,只是我妈要求太严格,小袁哥你一定相信我,对吧?”   段思齐拆台:“你就是装乖。”   袁霄承笑笑,没在准大舅子面前多说什么。   不过亲哥还是关心这小袁把妹妹拐走做什么,听说是同学聚会只是惊讶袁霄承会特意参与,没忘护短的叮嘱把妹妹照顾好。   “思容不能喝酒,你得看着别让人灌她酒。”   “好。”   陶梅玉在一旁站着,看段思容娇俏的模样,二人对视,她笑笑,段思容笑容更加畅快。   略微寒暄后分开,袁霄承瞥见段思容很快敛去笑容,目光注视着前方,被路上的事物吸引,没有高兴也没有欢喜。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明显,段思容看过来时,他依然保持。   “怎么了?”   “没,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段思容不会一味的对他敷衍,提起周莹的事:“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当然。”   他答的毫不犹豫,近乎斩钉截铁。   段思容愣了一下:“为什么?按说我们俩一起长大,我不应该这么绝情的。”   如果周莹糊涂下去,很大可能被剧情炮灰,印象里这人不断作妖,但她不记得这位的结局了,按照剧情都要发生的节奏,和女主针锋相对的恶毒女配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那天的情形他也看到了,段思容不想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也想让他分析一番坚定决心,能狠下心不去想、不去管。   袁霄承垂眸:“既然你们一起长大,了解周莹的性情,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不是小孩子了,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归根结底那些事是她自己要做的,可能多碰壁几次,她就知道回头了。”   这是不一样的点,周莹不是被她怂恿,又怎么能将责任算在她身上,何况周莹还有另一层身份。   “是吗?”   段思容总觉得这话里好像有什么内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   袁霄承略微不安:“我说的绝情了点,但是是事实,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让家里长辈沟通,让周家管严点就好。”   这语气让段思容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不要让泥脏了手。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还是让我妈解决吧。”   说到做到,段思容放开这件事不再想,和袁霄承买了水果,一起去了徐教授和杨丽教授的家,除去燕大的家属院,二人在外还有个单独的小院,来了十几个学生也不愁没地方坐。   他们中毕业后从事工作和大多专业相关,徐教授的学生学计算机的和袁霄承有无数交流话题,杨教授的学生则在考古、博物馆相关工作,改行下海的真有两位从事服装行业,段思容听他们谈话,时有收获。   上次袁霄承带她来时没有明说,这次几乎是明示了,他是在用他的人脉给她牵线搭桥。   这人行动力极强又不爱表功,或许做了七分,让他自己说了还不到两三分,段思容有些感动,到下午趁着别人陆续离开,要道别时没注意,悄悄说起这事,但话到嘴边又变成真真假假的抱怨。   “小袁哥,你不是说不介意我以后工作不工作吗?你现在这样催促我上进,我压力好大……”   如果段思容有笔,可以在自己额头上写四个大字——不识好歹,但是她就想问问,刚开始袁霄承这么做可没什么好处,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袁霄承一时间真的无言以对,半晌道:“段思容,我可以合理指控你无理取闹。”   她不满皱眉。   “你都不夸我的?说你看我的潜力也好啊!”   “……我夸你也等于自夸,这样不好。”   段思容:“嗯?是说当初给你画的素描像太好看了吗?”   当初他在段家坐了一个下午陪她工作,最后得了一副素描画像是给他的补偿。   袁霄承忍笑:“咳。”   看样子是猜对了,段思容撇撇嘴,很想对他说这人真的好自恋,但场合特殊,怕别人注意到他们说悄悄话,打算下次找机会再调戏他。   杨教授还是看到了两人的互动,笑着问:“你们一对小年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真担心霄承把你拐跑结婚甜甜蜜蜜过日子,再不想考研这茬事了。”   段思容立刻表态:“不会的,杨教授!”   “哟,还没考虑结婚啊,小袁,你这魅力不行啊?”   袁霄承无奈笑笑:“那就看她安排吧。”   是放任等待的宠溺。   余下没走的同学都哟哟哟的起哄,还有让他们记得发请帖的,和袁霄承同一届的学生里全部都生了孩子,看他们还正青春,或羡慕或惆怅,纷纷回忆自己的当年。   最后要道别离开,段思容郑重谢过杨教授,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杨教授忽然想起:“我一直忘了说,我认识一个也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和你一个专业——”   话未说完,姜天明提着一网兜的水果从外面进来,看到段思容和袁霄承也很惊讶。   “思容,你也认识杨教授?”   杨教授笑道:“刚好省了介绍,我之前和天明单位合作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你们真的认识。”   姜天明来给他们祝贺也有代表单位的意思,段思容和袁霄承就没好耽误他的时间,略微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走远了,段思容还忍不住感叹:“这世界真小。”   同专业留在燕城工作,兜兜转转怎么都会遇见。   袁霄承轻笑:“你毕业的时候也要这么想。”   才不会伤心。   “小袁哥你干嘛提醒我?”   他很快乖乖道歉,是他的不是。   回到大院时夕阳西下,两人之间渐渐沉默,段思容很快想到下周三他就要回校,而她腾不出什么时间送他。   “小袁哥,你大概什么时候会给我打电话啊?”   他们这样算异地恋吗?   婚前异地恋?   袁霄承很快明白:“晚上打电话不方便?”   家里人多,如果晚饭后打过去,肯定会有不少人听得到,段思容又不能把电话抱到房间里,许多话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有些遗憾。   段思容心有戚戚焉,她可不想天天被老妈打趣,但也不能一直不通话,太无情,在家长眼里不利于培养感情。   “这样吧,我们约好哪天打电话,我提前给你办公室打过去,约好时间,我去电话亭等着,你再用学校的电话亭打过来。”   不能用办公室电话煲电话粥呀。   “好,就是麻烦你了。”   段思容眨眨眼,开始出馊主意:“小袁哥,公平起见,你给我写信吧,到时候他们问起我们为什么不在家打电话,也好交差啊。”   两人相处是她说得多,写信是让他持续单方输出,不知道能写出几页纸,她很期待那个场景。   合情合理的要求。   袁霄承迟疑片刻:“好。”   段思容上楼前认真和他说再见,毕竟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后面两天她都要上班,大晚上顶着寒风出门约会不现实。   “上去吧,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打我办公室电话,想和我商量什么事也尽管说。”   “就像今天早上?”   他点头。   在此之前担任段思容树洞责任的人是好闺蜜李丛雯,但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告诉她,嘴严的袁霄承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啊。”   原本段思容以为现在分开就是正式道别了,而且第二天晚上听说袁霄承提前到周二早上回校,就没想到两人会再见。   舒卉云不放心:“你表示点什么没?有没有给小袁买点什没让他带回去?”   段思容一脸懵:“没有啊,我不知道。”   她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难道还要回送一个定亲信物带回去时时相思吗?也没有人提醒她这件事啊!   “我们说好了打电话,妈,我办事你放心。”   舒卉云根本就不放心,一扭脸回到客厅接了电话才喜气洋洋的喊段思容去接,临走前一晚,袁霄承让段思容下楼。   段思容觉得如果袁霄承送她点什么东西,那她在老妈面前肯定抬不起头了,心事重重的下去时,袁霄承已经站在楼下。   “小袁哥?”   看清楚他两手空空,段思容如释重负,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在意。   “伸手。”   “干嘛?”   段思容下意识觉得袁霄承不会骗她,专门跑一趟往她手心放空气,嘴上疑惑,还是乖乖伸手。   袁霄承简单直接:“忘记给你电话费了。”   手心里大约是两张叠好的百元大钞。   段思容挠挠头:“我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得带个水杯?”   他轻笑,伸手揉揉她头发。   “不要忘了。” 第50章   刚开始和袁霄承分开时,段思容没什么不习惯的,上班配合许茵林的快节奏能学到不少东西,许老师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听她说起杨莉教授,也建议她考杨教授的研究生。   “你做传统服饰的设计,就得多学历史相关,学历越高越好。”   许茵林对段思容期待也很高。   段思容拿着杨教授给的书单,到书店抱回来一堆书,给她当苦力的李丛雯忍不住咂舌。   “你这还没毕业又要上学的感觉,怎么,你家小袁哥不在,就和他一样泡在图书馆算另类约会?”   “你未免太能想了。”   袁霄承走了三天,段思容还没打过电话,根本没约定这件事。   李丛雯随手翻开两本书,只觉得头大,嘭的合上:“多看两眼我能在大街上睡着,太绕了。”   段思容闲闲道:“得了吧,你心思就不在这上头,说吧,你想什么呢?”   “没,我是因为实习工作发愁呢,对了,你多久没见傅振谦了?”   “谦谦啊?”   段思容仔细想了想,她和袁霄承订婚那天见过傅振谦代替姐夫哥送姐姐到他们家,年前大部分时间她呆在军校没和他联系过,后来去傅家拜年,傅妈妈说傅振谦和同学约好打篮球,他们没见着,当时段思容没放在心上。   这么一算,他们大半个寒假都没见面了,段思容想想还有点怪,他们长大这么大三天两头一起玩,几乎没有这么久没见。   李丛雯抠了抠手心:“我比你时间还长点呢,这小子太忙了吧?”   “可能是因为今年要考研究生,比较忙?”   段思容说这话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再看李丛雯心不在焉的模样,提及傅振谦又有一抹落寞,难道说?   “丛雯,你……这么关心傅振谦啊?”   李丛雯一听就知道她猜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想再伪装下去,自暴自弃道:“我就是没事闲的。”   段思容乐了:“没想到你居然想当我嫂子,傅振谦好大的福气啊!”   李丛雯脸一红,高兴又害羞:“你别胡说,什么嫂子,我没想那么远。”   再说,傅振谦到底什么心思,谁又知道呢?   段思容嘿嘿笑:“你们俩要是成了不就是我嫂子了吗?虽然我以前不愿意认傅振谦这个干哥哥,但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喊哥哥嫂子。”   “……你憋什么坏水儿呢?”   要么说闺蜜呢,听口风就能察觉出来问题。   段思容挺了挺胸:“本人怎么也算半拉小姑子吧?快快快,讨好我!”   李丛雯看这架势,好闺蜜分分钟就能上演恶毒小姑子戏码,她半真半假的撒开手挽手,这人她不要了还不行?   “你想这么美呢,绕来绕去咱们这一圈人数你最小,都得爱护着是吧?”   段家傅家再加他们家,她俩本身属于年龄底层,除非有小辈出生,不然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小祖宗。   “可不是咋的。”   段思容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顺便对袁霄承说了一声抱歉,她一己之力拉低了他们俩的排位。   不过,老幺也有老幺的好处嘛。   李丛雯表示不干:“咳咳,说这些太早了。”   也是,段思容找了个电话亭,要给傅妈妈打电话问问傅振谦寒假在哪儿浪,万一人家寒假陪着女朋友,她们想这么多就太尴尬了。   接电话的不是外人,亲姐姐。   段思毓年节时参加很多节目,初一初二拜访过重要客人,一直在外面忙,刚到家就接了亲妹妹电话。   “怎么呢容容,小袁走了想起姐姐啦?”   可惜不是。   段思容给姐姐说了两句甜话,直奔主题。   “姐,谦谦在家吗?我好久没见他了,找他商量点事。”   段思毓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小叔子,直接递过去听筒:“等着。”   小丫头还不知道有个人正因为她伤心。   傅振恒给妻子招招手,两人并肩坐着听傅振谦接电话的内容,这个寒假数傅振恒看的清楚,小姨子订婚了,最失落是傅振谦,别的男孩子青春期开始就避讳和小女孩一起玩了,他不一样,平时总爱去段家找小丫头一起玩,这回一次没去,人来拜年还刻意抱着篮球出门了。   少年初识愁滋味啊。   原本傅振恒想找他聊聊,可傅振谦似乎很快振作,也不承认自己的失落。   傅振谦握着听筒,清清嗓子,开口还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段思容,啥事儿?”   “居然直呼我全名,傅谦谦你嘚瑟啊!”   “有事说事。”   段思容看了看李丛雯,平时挺大方的人现在老不自在,站的远远地,不停地踮脚、抬头看天,不看她但耳朵竖着听呢。   “噢,我是想问你,再过几天就是丛雯的生日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   就这?   段思容摸摸鼻子,她没当红娘的经验啊。   “你,不想送点什么礼物吗?我还没想好呢,你说我送丛雯什么?”   傅振谦莫名:“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不准备吗?”   “……李丛雯喜欢什么?你买的时候帮我买一份?我给你跑腿费。”   段思容词穷,甚至想晚上给袁霄承打个电话问问该怎么办。   李丛雯眼眶一热,眼泪都快冲出来了,飞快眨眨眼冲段思容摇头,示意她挂断电话。   “好吧,你别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记得思考,拜拜!”   那边傅振谦握着听筒莫民奇妙,段思毓和傅振恒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难道这仨小家伙还有什么故事?   这边,段思容从没见过李丛雯这样瞬间流露的脆弱,她也是从小被一家人娇宠,有点假小子性格,平时是大哥做派爱护着段思容,但很快她又挤出一团笑。   “我没事,早就没对他抱指望。”   段思容谨慎的说:“可能是还没开窍?”   李丛雯舒口气:“估计是的,就是个笨蛋嘛,大不了换个人呗,我还年轻呢才不会在这棵树上吊死。”   “对对对!咱不稀罕,回头让他醒悟来求你!”   李丛雯破涕为笑:“虽然没可能,但想想还是挺爽的,走,姐姐请你吃饭。”   段思容大手一挥,这饭钱必须她来掏,得哄姐们儿高兴点。   由于两人太高兴,随机选定路边一家西餐馆,洋气了一回,而且运气很好,这家店牛排做的不错,唯一不美丽的是价格不便宜,一顿饭花掉大半个月零花钱。   李丛雯觉得倍爽:“幸好还有压岁钱。”   这话戳中两个人笑点,手挽手走在大街上笑的像俩二傻子。   “你说我还是拿压岁钱的年纪,愁什么恋爱呢?”   段思容不服:“难道我就不是了?”   李丛雯郑重其事的说:“你也可以,接档生个孩子继续拿压岁钱。”   “呸!你说什么呢我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记得给你小袁哥打电话!”   幸好是在街上,两人没有因为玩闹打起来,但李丛雯因为躲闪来自段思容的攻击差点撞到路人,是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已经入夜了,这两人叼着烟,看她们的目光充满邪气。   李丛雯飞快的道歉:“对不起。”   为首的小青年兴致勃勃:“对不起就完了,我脚上皮鞋新买的,踩坏可就不好了,妹妹,要不然你陪哥到迪厅跳会儿,咱们一起高兴高兴,好不好?”   另一个说:“哥,别忘了这个妹妹。”   还指了指段思容。   李丛雯下意识挡在段思容面前,蹙眉道:“我没撞到你们,对不起也说过了,你们别乱来。”   段思容则在观察附近情形,沿街店面都在营业,不远处还有个电话亭,但小混混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条暗胡同,得防着里面有什么人,以及小混混耍花招。   “丛雯,别冲动。”   “思容,不用怕。”   两人还是有些紧张。   为首小青年上前一步:“妹妹怕什么,就是去一趟迪厅,咱们玩玩交个朋友呗,哥还能请你们吃饭呢。”   小弟跃跃欲试想伸手。   “思容?”   身后一声唤,让段思容产生一丝错觉,回头看去才发现是姜天明。   “姜师哥?”   姜天明走上前,蹙眉盯着俩小混混,俩人不消说便悻悻然离开,两个人斗不过三个人,他们只敢占便宜还没胆子犯案。   段思容松口气:“谢谢姜师哥,真是太巧了在这里碰见你。”   姜天明笑笑:“客气什么,我就是充个数,你们怎么还不回家?”   “刚吃完饭出来。”   段思容没忘给李丛雯和姜天明互相介绍,招呼之后,姜天明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去。   “今天有点晚了,天又黑,我送你们到家附近吧。”   段思容记得他们顺路,便没有拒绝,三人乘上末班公交车,车上人不多,车厢内光亮全靠外面路灯,稍显暗淡。   姜天明对此习以为常,客气的叮嘱:“你们俩结伴挺好,以后往人多的地方去,刚才那条街人不多,才会有小混混想试试运气,刚才你们站的地方再往前有个老板是练武的,我认识,人也热心肠,你们再过去碰到什么喊一声,他指定出来。”   “我记下了,谢谢姜师哥。”   他没再多说。   到了家附近,各回各家,姜天明走后,李丛雯忍不住夸赞:“这人不错啊。”   段思容也赞同,等和李丛雯分别回了家,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第51章   第二天上班,许茵林让段思容电话联系一位剧组后勤工作人员,答复一些关于戏服的问题,段思容对这些是驾轻就熟,很快打完电话给她回复。   过后转身,一拍额头,段思容总算想起来昨晚忘记的是什么事,这都第四天了,按照约定她怎么也该给袁霄承打个电话,要不然那笔电话费等到暑假也用不完。   有点心虚。   “咳咳——”   许茵林的咳嗽声打断了段思容思绪,她忙过去倒了一杯热水。   “许老师,您早上的感冒药吃了吗?如果不好用咱再换一种方子?”   许茵林摆摆手:“没事,我不发烧,就是老咳嗽了。”   骨癌难以治疗,预后不佳,许茵林早就有心理准备,喝了口热水想起身,站起身的刹那都忍不住皱眉,骨癌的痛非常人能忍受。   段思容看得不忍,许茵林现在就是一支蜡烛两头烧,可谁也劝不动。   “咳咳,你甭打算劝我,我心里头有数,忙完手上这桩我就去医院治病,忙不完死也闭不上眼。”   “许老师……”   许茵林看她担忧的神情,正色道:“思容,你还小,不明白我的心情,我在这世界上没什么牵挂的,工作是唯一能留住我的东西,你不用有压力也不用觉得不安,配合我做好工作,我就很开心了。”   段思容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一些她的心情。   她又补充:“要是觉得我这样子会吓到你,你可以过段再来上班,我觉得不用我多带你,你胜任这工作绰绰有余。”   “不,许老师,我没有吓到。”   当初段思容遭遇车祸时,死亡来临的瞬间想到的是手上还有两个订单没做,其中一位是很喜欢她设计的华人老太太,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许老师,我明白该怎么做的。”   但是段思容不明白这样豁达通透的人会在遇见陶梅玉选择轻生呢?原文只是提及许茵林身患重病不想苟活,并没有其他对她打击极大的事,是因为心愿完成无意久留吗?   段思容一时不确定加快工作进度是不是正确选择,心情沉重。   中午休息时间,段思容将别的科室看过的报纸拿回来放在他们办公室轮流看,许茵林要的《都市时尚快报》,这版报是去年春天创刊,主要介绍国内外的服装、化妆品流行趋势,对都市女性来说无异于打开窗看外面世界的绝佳媒介。   国内的服装设计师们大多也会看这份报,信息尚未发达,他们得保证自己的设计能跟得上流行趋势,因为这份报纸能抓住女性思维和潮流风向,短短一年便在燕城打开销量。   往常,许茵林看完这份报纸会传递给段思容,但今天看到一半,她忽然冷哼。   “什么香人——”   话没说完,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段思容拿过那份报纸,看到了令许茵林气愤的内容,是一则关于香人服饰的头版,标题硕大:香人服饰将早上国际舞台。   详细内容是香人服饰的董事长兼首席设计师赵琪香设计的一款颇具传统特色的礼服在设计大赛上拔得头筹,即将启程出国参加国际大赛,有望得奖。   报纸特地刊登了设计的图片,段思容第一眼觉得这礼服个人风格强烈,气势冷傲,就像赵琪香给她的第一印象,不过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款礼服得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这设计还未入围,怎么就有有望得奖的说法。   在国内报纸自吹,借用信息差,来提高品牌格调,原文里香人服饰就干过,现在看来可能不止一件。   “许老师和香人服饰打过交道?”   许茵林不屑道:“算是吧,欺世盗名之辈。”   她不愿意多提,段思容也就没有多问。   下午下班,姜天明到话剧团来探望许茵林的情况,不过许茵林在和领导谈话,段思容先接待他。   “姜师哥急匆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姜天明没瞒着她,简洁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香人服饰的消息,怕许老师难受,所以想过来劝劝她。”   这其中有故事,段思容拿好小板凳等着听他讲。   “香人服饰董事长的母亲和许老师有亲,许老师下放回来后,他们想让许老师去香人服饰工作,许老师没有立刻答应,但给过他们设计,香人擅自将许老师的设计批量生产又说设计出自他们自己的设计师,后来两家结仇,许老师便一直在话剧团工作,这些事我也是听单位和许老师有交情的领导提起的,平时许老师不愿意提这些事,看到香人服饰就生气。”   段思容皱眉:“原来是这样……”   姜天明又问起许茵林的病情。   “老师感冒了,她生病抵抗力不好,也不愿意休息,姜师哥,你和老师认识时间比较长,要不然劝劝她?”   姜天明苦笑:“我要是劝得动也不会这么发愁了,老师总说完成工作了无遗憾……”   段思容也忍不住叹气。   不过,姜天明话锋一转,又有些羡慕:“其实我也想做到像许老师这么洒脱,可惜不能抛下自己的责任。”   他在南方的父母家人都等着他在燕城出人头地,好改变他们数代穷苦的命运。   “师哥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我看你上下班都忙着工作,不打算找对象结婚吗?”   在博物馆工作薪资一般,现下燕城住房紧张,姜天明刚工作两年,想等到分配住房有一定难度,好在他能接一些私活,如果运气好赶得上买商品房,静等将来升值也未尝不可。   姜天明的答复更让段思容意外,两手一摊的光棍态度。   他耸耸肩,语气潇洒道:“没这个打算,我暂时不想结婚,从家里出来这几年苦了点,也觉得对不起家里,但是很自由,如果没有能力改变我的命运,我觉得还是不生孩子为好。”   这样超前的观念让段思容一愣,同时捕捉他话里令人羡慕的一个词,自由。   前世的段思容很自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宛如无线的风筝,随风飘荡,今生有家人有关爱,可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生命里的恶毒女配,何尝不厌烦这层桎梏。   她一时没有回答,姜天明好笑的问:“吓到了?”   “不是,姜师哥对未来很负责,我很羡慕。”   姜天明摇头:“我这样的方式用我爸妈的话说叫没良心,再说应该是我羡慕你吧,什么都不愁,上班灵感不断,下班和三两朋友聚聚,女孩子像你这样就挺好的。”   段思容不置可否,提起另外一件事:“我朋友还说请你吃饭,谢你昨天帮忙呢。”   虽然李丛雯提起的时候是气傅振谦不把她放在心上,故意认识一些新朋友,但段思容确实需要谢谢姜天明,这阵子他帮了她挺多小忙,老欠人情也不好。   他忙拒绝:“别,你再较真我就生气了,一点小事,回头有好单子给师哥介绍一两个就行了。”   段思容认真的答应。   那神情是教养良好的乖巧知礼。   姜天明眸底滑过一抹暗光:“那我就不说谢谢了。”   两人刚聊完,许茵林从领导办公室回来,脸上残留咳嗽不停的暗红,看他们两个都在,什么也没提,催着他们下班。   “我没事,一点小事你们这么紧张干啥?”   虽然不是真正的仕途,但两人这么紧张自己,许茵林强硬里带着一丝动容。   姜天明提出送许茵林回家,段思容原本也想跟着,但被他以天色过晚为由拒绝,不然送完许茵林剩他们两个,对段思容不好。   许茵林也赞同:“思容,你还是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段思容只得依从。   过了年,傍晚天黑没那么早,她从单位出来刚好碰上邮递员的车停在这儿,是送信件,前两天段思容从他手里拿过报纸,老师傅记性极好,认得她也记得名字。   “小段同志,有你的信。”   “我的?”   “对啊,还是燕城来的。”   老师傅说着,稳准快的将她那封信挑出来,又匆匆拎着大包进单位送信。   段思容捏着信站在原地,问现代社会她这通电话还没信件跑得快,该咋办?   她小心的撕开信封,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挂上笑容,信纸是两张折两折,打开之前,她顿了顿,做好了心理建设。   第一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字标题——报告。   给错了?   不。   致漂亮的段思容同志:我已到校,信写于周二晚上……   这段交代的是他到学校的衣食住行,如果对这人不大了解,不知道前情,肯定会认为他太过死板,但在段思容看来,这明明就是对让她写信的反击。   第二段是写他看过的一个小笑话,复述给她听,并且诚实表达心理活动。   “……由于我实在词穷,请段思容原谅我第一段的应付行为。”   有故意卖乖的味道。   段思容设想了一下他写信的情景,越来越想笑,看完第一页,第二页的内容让她意外,有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思容,记得打电话。”   这人好心机啊!   段思容奔到离家最近的电话亭,反手拨过去一通电话。   那头的人第一时间接通:“思容?”   “嗯哼。”   袁霄承轻笑:“看到信了?”   “不、然、呢!”   听筒里他的声音不紧不慢。   “其实我想,如果你打了电话,那就是一句纯粹的嘱托,如果你没打,那么看到这句话会不会有一点过意不去,然后就会给我打电话。”   两人想的一样。   好像他等电话等的很可怜似的。 第52章   段思容只有一句话:“小袁哥,你是在撒娇吗?”   袁霄承顿时陷入沉默,在两人相处之中,他总是最先招架不住的那个。   于是,他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回答,挂了这通电话,换了电话亭的电话打过来,接通时还气喘吁吁,而段思容从旁边烤红薯老大爷那儿买了块软糯香甜的红薯,慢悠悠的啃着。   “现在不是下班时间?你下班晚了食堂就没饭啦?”   “我让林野帮我带一份。”   “所以你这几天都没有准时下班?”   袁霄承实事求是:“还有一些工作,今天做了明天就没那么忙。”   “我还以为你说要等我的电话。”   他很乖觉:“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思容你该忙忙。”   “是吗?”   “但是现在不要挂电话。”   段思容愤愤咬一口红薯,怎么她想做什么,他都猜得到。   尽管电话亭外的呼呼寒风吹着,但袁霄承语气逐渐变得温和,将信里提过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又问她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段思容说起许茵林的选择,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选择加速方式消耗生命,她心里确实有压力,按照姜天明的说法,不去阻止许茵林的选择,可她还是会有不确定,会突然想要亲近的人来支持,说给父母听,他们或许已经看淡,但不知怎么的,预感说给他听,能好受一些。   “你说,我要不要问问有没有好点的医生,至少缓解许老师的痛苦?”   骨癌治愈率不高,发病时的疼痛最磨人,找医生也不过是开止痛药物,现在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袁霄承轻轻叹气,眼前浮起她这么说的模样,小小的姑娘并没有多少直面生死的经验,继续在话剧团呆下去,就是看着许茵林逐渐消失,这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思容,我有些后悔支持你去话剧团工作。”   “你不支持我也会去的啊。”   他笑:“我知道……”   随后说起在乡下插队当知青时见过一位被下放的老教授。   “老先生身体不好,冬天犯病时最舍不得的是最后一本书没有编纂完成,宁愿把家里寄来给他看病的一点钱买成笔墨,也要将那本书写完,但是条件艰苦,他还得偷偷写,好在后来终于完成了,他放心去了,前几年他家里人将那本书出版了,大受欢迎……”   袁霄承声音坚定温柔:“思容,不要怕,人都会有一死,能够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做到了无遗憾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段思容明白他的意思,许茵林的病没有希望,所以才会选择用加速消耗的方式来完成心愿,她看到会害怕,是因为人都畏惧生死。   “小袁哥,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不结婚或许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绝佳的树洞,除了父母姐姐好闺蜜,他是又一位能让她产生信任的人。   他哑然失笑:“傻姑娘,我做了什么你会有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想法?”   段思容被逗笑:“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思容,我很高兴。”   “那你且高兴吧,太冷了我得赶紧回家,大概十分钟后到。”   段思容瞬间变得无情,手里的红薯都变冷了,她还没吃完呢。   袁霄承也不介意,电话挂断,让给身后一位排队的学员兵,他到旁边站了站,等人打完再拨过去,人站的笔直,口吻尊敬。   “段叔,我是袁霄承——”   段合安很高兴,准女婿回校还记得给这边打电话,不是工作狂,日后不会冷落他的宝贝女儿。   “思容,过来接电话。”   段思容恰好捧着冷掉的红薯回来,交给罗姨给她蒸热再吃。   段合安都急了,这时候管什么红薯!   “思容,你快点的!”   “爸,你那么凶干啥?”   她一脸单纯无辜的走去,接起电话:“小袁哥,你给我打电话啦?”   声音含糖量超标。   袁霄承握紧听筒忍笑控诉:“思容,有点过了,而且你刚才不是这样的。”   挂断前有种不乐意听他再打来的感觉。   “我知道啦,小袁哥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他估摸着未来老丈人离听筒有些距离她才敢玩这样的把戏,索性没忍着,继续笑。   “思容,你防着点云姨忽然过来听电话。”   不得不说,袁霄承还有一定的作战经验,话刚落音下班回来换好家居服的舒卉云从卧室一路小跑的过来,悄悄打探一对未婚夫妻在聊什么。   “——思容,新房那边的家具已经在制作中,我给你联系人的电话,你有时间可以看看需要什么修正的,有要求也尽管提。”   段思容乖乖应答:“好的,谢谢小袁哥。”   还非常正经的讨论了一番家具的布置,听得舒卉云有些郁闷,要结婚的两口子天天都聊这些内容,正常吗?   最后挂断前,袁霄承和长辈一一道别,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好巧不巧,段思容挂断速度慢了一些,他听到舒卉云的疑问。   “这俩人感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忽的挑眉,懂了段思容这么说的用意。   段思容也不知道袁霄承听到了舒卉云的抱怨,对老妈的问题采取方式是糊弄,如果家里人知道他们感情不错,可能会催他们尽快结婚生孩子,她可没想到按加速模式,飞快葬送自己的婚姻大事。   唔,也不知道这么说小袁同志会不会有意见?   但想归想,段思容还是将袁霄承寄来那封信藏在抽屉最深处,强行忘记那铁画银钩字迹无声的控诉。   段思齐瞧见她的小动作,忍不住问:“偷偷摸摸回房藏什么呢?情书啊?”   一句话让段思容想起童年的悲惨经历,她往抽屉里藏了辛辛苦苦攒的零花钱,不慎让段思齐知道老巢在哪儿,一气儿全部拿走。   段思容从房间探头,愤愤道:“这是我的地盘,爱藏什么就藏什么!谁也不准动!”   “知道啦,你看你这么凶,小心让承哥看到!”   罗姨从厨房出来,随口接道:“思容是怕了,上次那家小孩进到思容房间里不差点弄坏她东西——”   陶梅玉正帮罗姨摆放碗筷,听闻这话顿了顿手,上次段思容不是说不再提这事么?   舒卉云不明所以:“谁家小孩儿,什么时候的事?”   段思齐倒听陶梅玉娘家嫂子抱怨过两句那天的事,小姑子厉害,未来妹夫也不客气,他心里绝对偏向妹妹,但这会儿也不能让媳妇落面子,忙遮掩。   “就是楼下小孩儿过来玩不小心碰倒了思容做衣服用的人台。”   段思容从房间出来朝他撇撇嘴,他讨好一笑。   这事仍旧被掩盖过去,罗姨听过段思容嘱咐,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说,匆匆去厨房忙活。   晚饭很丰盛,有一半都是段思齐爱吃的肉菜,他后天就要回部队,好东西吃不上,舒卉云就尽量给他补上,明知道刚才的事可能有猫腻,也假装不知情。   两天飞快,段思齐在家吃的心满意足,要出发时,一家人挂心。   上次走还能很快回来是因为婚假没休完,这次再回来可就说不好是什么时候了,段思齐信誓旦旦,孩子出生前他一定要回来!   走时,段思容和段合安都正常上班,舒卉云在家送他,仍是让陶梅玉下楼送他。   “媳妇儿……”   陶梅玉被他握着手,忍不住情绪外露:“思齐,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段思齐不以为意:“我知道。”   他挥挥手拎着行李袋走了,回头时看看陶梅玉尚未隆起的腹部,眼底满是歉意。   段思容下班回来时,家里早没了段思齐的身影,少一个人吵闹,家里安静极了,这份不习惯要时间消磨。   陶梅玉趁段合安和舒卉云都在家的时候,说了和段思齐商量好的决定。   “爸,妈,我想去香人服饰工作试试。”   段合安代表夫妻二人的态度:“好,不过工作时要注意身体。”   “我明白。”   段思容不发言不表态,照常上班和袁霄承保持通话,同时发愁怎么撮合李丛雯和傅振谦,还纠结要不要请姐姐姐夫哥当外援,后来怕露馅,还是暂时按下这份想法,先给李丛雯准备了一份不错的生日礼物。   过了元宵节,燕城逐渐有冰雪消融的味道,天气时冷时热。   陶梅玉按时上下班,香人服饰给她开出的待遇很好,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个助手,还另辟一间办公室给她使用,俨然是高级设计师的待遇,她递上去的设计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就连赵董事长偶尔也会夸赞,陶梅玉等待着设计被选中打版做样衣,直至送上流水线批量生产流入市场。   但春装设计了七八件,也没等到任何消息。   赵琪香依旧对她极为礼遇:“设计要经过时间和市场考验,你不要着急。”   平时除了设计,陶梅玉并没有什么特殊工作,加上时不时的孕吐,同事也不会交给她多余的工作,这就导致她整天都很闲。   陶梅玉不解,认为是公司正处于淡季市场,直到听到两位同事在厕所偷偷讨论她。   “这人什么来头,不就一个土包子么,学会计的也想当服装设计师?”   “嗐,人家当然有来头!咱公司这么大地方又不多一个吃闲饭的!”   “咦,什么来头?她家里有什么人?说真的,我看她设计也没法儿入眼,亏的赵董事长还得昧着良心夸她,什么东西啊,和流行半点不沾边,还想批量生产,真是做梦!真送到百货大楼卖,不是砸咱们香人的招牌么!”   “嘘,她娘家啥也没有,是她婆家……” 第53章   李丛雯生日这天是工作日,她也找了一份实习工作,不可能抛下工作庆祝生日,只能到晚上一起吃顿饭,傅振谦比她们俩轻松,负责踩点吃饭的饭馆,约好在饭馆汇合。   许茵林今天在家休息没来,段思容没什么事做早早下班,临走前又拿到一封信,袁霄承写来的,她先收在包里没打开,准备睡前再看这位准备了什么故事写在信里。   “思容,这里!”   抬头一看李丛雯就扶着出租车车门在向她招手。   段思容上了车和她坐在后座:“今天这么潇洒?”   可能这几天心里不痛快,李丛雯花钱超标,她们零花钱都有数,除非撒娇卖乖多拿点,不然平时打出租也稍微有那么点奢侈,像段思容实习工资每月一百二十元,而出租车起步价是五元。   “生日嘛,我嫂子偷偷给了零花钱,没让我妈知道。”   段思容再次羡慕:“你嫂子真好。”   李丛雯嘿嘿笑:“我早上说叫我嫂子叫妈得了,被我妈一顿揍。”   “你今天生日这么说,你妈一定很生气。”   儿女生日妈妈受难日嘛。   李丛雯恍然大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待会儿回家哄哄她。”   快到饭馆时,李丛雯随意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忽然两眼放光,喊司机师傅靠边停车,同时和段思容商量。   “他要是没事儿让他一起来吃饭呗,就当谢谢他上次解围。”   段思容这才看清,人行道上的是姜天明,他应该刚下班手里还提着文件袋。   她犹豫了一下:“也行吧,不过我上次说他没答应。”   李丛雯自告奋勇:“我试试。”   司机师傅还等着呢,李丛雯匆匆下车去喊人,说话的时候还朝车里指指段思容,段思容配合的挥挥手,姜天明迟疑片刻,没再推脱。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没有准备礼物。”   李丛雯对外人很大方:“就是一起吃顿饭,姜师哥你要是准备礼物才见外呢,咱们都校友,这么客气干什么?”   姜天明扶了扶眼镜:“好。”   到饭馆下车,姜天明不由分说付了车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当是我给你的礼物吧,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   拿李丛雯说过的话来堵她,态度不卑不亢,李丛雯没有拒绝的理由。   傅振谦正在饭馆内等着,俩姑娘都喜欢这家的菜,他记得喜欢吃什么,连饭菜都已提前点好,他远远看到两个人就习惯性出来接人,看到有个陌生人跟着还愣了一下。   “丛雯,这是?”   段思容已经订婚不会带个陌生男人来他们的聚会,只能是和李丛雯有关的。   李丛雯笑容差点裂开,还没酸到傅振谦,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段思容只好先打圆场:“是我们同校的师哥,刚好遇见,大家一起吃饭热闹。”   又给两人做了介绍。   对着衣着简朴干净的姜天明,傅振谦没高高在上的坏脾气,起码的礼貌客气都有,何况今天多个人也能缓解尴尬,如果李丛雯对人有意思他还能帮帮忙。   段思容几乎猜出了傅振谦的心理活动,对撮合他们的事彻底束手无策,她总不能把两个绑到一个房间里呆着……   饭菜上来,四人年龄相近可以聊的话题很多,姜天明彬彬有礼,不会不接话导致冷场,偶尔也会说一些他工作的博物馆相关趣闻。   李丛雯被一件事吸引注意力:“姜师哥,你们博物馆闹鬼吗?”   姜天明推推眼镜:“我听单位老师傅说过,是一件清朝后妃朝服,常常有道白影在衣服附近飘来飘去,他说那是朝服的主人,只不过福气薄,刚得到册封就死了,朝服做好一次都没穿过,死后不甘心围着朝服不肯走……”   “后来呢?”   “后来,朝服被其他博物馆借走展览,还有个说法是看展览的游客多了,人气冲撞那鬼,她魂魄就渐渐散了,不能再出来吓唬人。”   李丛雯后怕:“我听得鸡皮疙瘩冒一身,容容,你不怕啊?我记得你还最爱研究这些古代的衣服,你知道这些事吗?”   段思容淡定的放下茶杯:“知道啊,不过不用怕,建国后这些鬼没有身份属于前朝余孽,作妖会魂飞魄散,他们轻易不敢攻击人,只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飘阿飘,默默的陪着你……”   傅振谦和姜天明看着段思容一本正经胡扯的样子忍笑。   李丛雯完全陷进去:“噫——容容不要说了!”   她觉得今天根本不敢独自回家,谁知道身边有没有跟着一只鬼!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段思容一个住在军校家属院跟她打电话聊天时还说有点怕,她这会儿怎么会开玩笑怕鬼?   李丛雯愤愤看过去,却见段思容飞快地眨眨眼,暗示不要拆穿,又往傅振谦的方向斜了一眼。   李丛雯瞬间明白过来,僵硬的搓了搓手腕表示:“段思容,你要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保持尊重嘛,来喝点热水压压惊。”   当然,李丛雯这惊是压不下去的。   傅振谦觉得好玩,又问了一些关于考古遇到的怪事之类的,姜天明配合的说了几桩,李丛雯一副又怕又好奇的模样。   段思容笑容勉强,她是真的怂,因为她本身就足以证明灵魂的存在,加上前世看过的鬼怪盗墓小说,心说日后去看展览都得存着几分小心,先拜拜人家再说。   饭局结束,傅振谦也没把给李丛雯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她悄悄深呼吸,不敢表露出异常。   四个人住的方向差不多,附近也没有顺路的公交车,又叫一辆出租车,姜天明本想单独走,但被他们强势安排在副驾驶坐着。   三人坐后排不算挤,上车时段思容先进去,傅振谦推推李丛雯,示意她上去,按照他以往性格,肯定喜欢坐俩人中间嘚瑟再被揍,今天却选择挨着李丛雯。   李丛雯本想高兴,很快想清楚是为什么,傅振谦不敢挨着段思容罢了。   大约是这样更自在,傅振谦在车上也不断和姜天明说话,没有任何异常。   到了他们各自家的分岔路口,段思容先下车,姜天明家在附近,也提前下车。   段思容绕到另一边嘱咐:“谦谦,你和丛雯离得近,把她送他们家楼下再走,我看她好像被吓着了。”   傅振谦随口道:“她能被吓着?怎么可能?”   段思容伸进车窗推了他一把:“喂,人家今天过生日呢!”   她拼命眨眼暗示送礼物。   傅振谦张口要解释,他是有原因的。   李丛雯扭头拉开车门:“我自己走回去行了吧,不想和你坐一辆车!”   “不是,不是,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送,我送你到你家门口行不行?”   傅振谦怕拦不住,忙吩咐司机开车,冤枉的不行:“容容已经把礼物给你了,我这不是怕你那师哥没给你准备礼物,怕人家尴尬没给你拿出来嘛!”   李丛雯眼眶含泪:“你放屁!”   分明就是不愿意当面正式送给她礼物,她早就知道要送什么!   ……   段思容望着出租车尾气叹气,也不知道这招行不行。   姜天明轻轻推了推眼镜,了然的问:“你想撮合他们两个?”   昏黄路灯下,段思容有些诧异,瞪大眼睛问:“师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刚才那些鬼故事也是他故意配合的?   他失笑:“这很难吗?我看丛雯老看振谦……”   而傅振谦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她。   段思容气馁:“你都知道了,当事人还不知道,不过,姜师哥你得负责保密,别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好吗?”   要不要公布这件事是李丛雯的选择。   姜天明目光扫过路灯在她乌黑长发上打出的光圈,彬彬有礼的点头:“好,我送你到前面路口?”   上次遇到小混混,姜天明就送她们到附近。   “谢谢师哥。”   段思容觉得和姜天明相处很舒服,客气有礼,不会逾越社交距离,比一般的男同学成熟有情商,加上他之前对婚姻的看法,直觉告诉她,姜天明可能也有过一段挣扎往事才有如此感悟。   送到路口,姜天明适时道别,往他租住的房子而去,从没问往前走是什么家属院,段思容家里做什么工作。   段思容向前走不远,进入自家住的大院,路过小卖店看到公用电话,停下来尝试性的拨了个电话。   意外的是,那边很快接起来。   “思容?”   “你还没下班?”   袁霄承声音低缓带笑:“如果你晚十分钟打来,我可能就走了。”   段思容轻哼:“我今天收到了信,你写了什么?”   ……   家属院门外不远处。   陶梅玉和同事娄蒙蒙分开,因为她怀着孕,娄蒙蒙怕不安全,一定要送她到家。   “蒙蒙,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娄蒙蒙开玩笑:“我明白,就是你这会儿回来别被公公婆婆训啊,都怪我不好,拉着你聊天到现在,可是你一辞职,咱们见面就难了,我真是舍不得你。”   陶梅玉摇头:“不会……”   “那就好。”   娄蒙蒙没立刻就走,而是满怀忧心的叮嘱:“不过,你那小姑子什么情况?已经订婚了还和男人约会到这个点才回来,那男人看着真眼熟,是不是我们去博物馆那次见到的,当时她未婚夫还在吧?你这小姑子可真大胆!你可小心点别把这事捅出去,要不然你婆婆肯定不乐意!”   那天在博物馆,这男人给段思容讲解,过不久,袁霄承就过来了,这两个男人还碰过面!   她们刚才晚一步回来,恰好看到段思容和男人依依惜别,要不是娄蒙蒙拉住,陶梅玉就要一头撞上去了。   陶梅玉有些感激:“我知道,谢谢你蒙蒙。”   这还是段思容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第54章   从小卖店到段家,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要拐弯转向,还要经过竹林和小池塘,白天温暖的天气到晚上彻底收走温柔,冷风一阵阵吹过树枝,呼嚎的像是鬼哭。   段思容两手抄兜,闷头朝前走,脑袋里一个劲儿的想,袁霄承刚才给她的问题。   刚才电话,袁霄承怎么也不肯提前告诉段思容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而是问她:“现在是不是不敢回家了?”   段思容肯定不会明说给李丛雯讲鬼故事结果把自己吓到了的糗事。   但他就是猜出来了。   段思容不想承认,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催她尽快回家,并说他打劫了战友带回来的特产,会寄给她,比信件晚两天到。   “猜猜是哪里的什么特产,是你来军校见过的人,如果你能猜对就算赢了一次,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都可以?”   哪里看来的武侠情节?   “随你要求,我相信你。”   段思容被转移注意力:“我不会客气的,你真的放心?”   他还是那四个字。   挂断电话,段思容就往家跑了,脑袋里还闪过今天上午还研究过一件清朝后妃朝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天明说的那件,但对礼物的期待更大,同时好奇袁霄承这人还会打劫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忽悠她……   段思容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特产到底是什么,她在军校见过的兵哥哥都是袁霄承介绍认识的,回忆一遍就能想起袁霄承说的什么,别人记得不大清楚,他当时说的话倒是历历在目。   好像又有坑?   他肯定不会抢劫学员兵的东西,只会是资历差不多的博士生,最熟悉的是林野,他家乡哪里来着?袁霄承说他家里养了很多牛,而她喜欢吃牛肉干,应该是这个咯?   段思容一抬头,喔,到家了。   完全忽略了鬼怪的问题。   上楼敲门,舒卉云打着哈欠问:“就你一个人?”   段思容嗯嗯一声应付,放下包就去打电话了,舒卉云摇头失笑,又往楼梯间看了看,陶梅玉上来了,她没关大门,只是皱眉,姑嫂俩一前一后的回来,陶梅玉都不和思容走在一起的?   “妈,我回来晚了。”   “嗯,你就穿这件衣裳,不怕感冒?孕妇可不能吃药!”   陶梅玉看看身上的大衣,是她怕别的衣服去公司不合适特意换的,只能说我不冷。   舒卉云说不出别的关心的话,扭头走了。   客厅里,段思容拨完电话响两声就挂断了,她奇怪不已:“怎么不接通?”   “没啊,就是打个暗号。”   “行啦,快点刷牙睡觉,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晚上回来你不怕?”   段思容欢快的摇头,奔向卫生间,她洗漱慢,陶梅玉便在房间里等着,不断地打哈欠,勉强没有睡着。   香人服饰那边没有任何说法,陶梅玉犹豫要不要去找赵琪香问问原因,但赵琪香又让她设计夏装,预备着早早上市,娄蒙蒙也劝她暂时不要多问,那些人只是嫉妒。   如果能找个专业的老师再多学一些就好了。   陶梅玉最终抵抗不住周公召唤,睡着了,最后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段思容拍着护肤霜疏离的站在门外。   “我用好了。”   陶梅玉习惯性的对她笑笑:“谢谢容容。”   段思容点点头,转身走了。   段思齐不在,婆婆和小姑子容基本不会主动理她,至少比前世的冷嘲热讽好多了,虽然段思容没有挑拨,但轨迹和前世相同,她还是和姜天明有来往,在袁霄承死后彻底不再遮掩,只是婆婆不答应,后来发现姜天明接近段思容是别有居心,凤凰男想通过攀附段思容实现跨越阶层而已。   袁霄承知道这些吗?   ……   台灯明亮,段思容窝在柔软的枕头上展开袁霄承写来的信,也怪不得他不肯提,里面是一个关于鬼的小笑话,估计是怕说出来令她害怕?   除此之外就是平时琐事,他的生活比她乏味多了,三点一线,许多事涉及机密,根本不能讲,但信让人看了很踏实,仿佛饭后交流,也让她生出给他写信的冲动。   唔,或许应该在收到牛肉干之后。   看完信关灯,段思容一翻身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   快睡醒的时候段思容梦见了袁霄承,他们走在夜晚的街上,袁霄承走在前面,头也没有回,高大身影里是全然的陌生,她想追过去,却变成走上前气愤的抓住她,下一刻狠狠一推,袁霄承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趔趄,谁知路上有辆汽车冲来,不受控制的撞向袁霄承。   段思容猛地从梦中醒来,默默潮湿的额头很快意识到暖气太热,她被子又裹的严实。   坐起身拉开窗帘,热汗渐渐消下去,梦里的场景也逐渐模糊,段思容却没有多少轻松神色。   梦里的场景把她看到的原文内容具象化,‘段思容’和袁霄承争吵,觉得他不爱她,失手将他推倒被酒驾的车撞上去,‘她’吓坏了差点直接跑走,幸好路人拦住她又找到电话亭打了急救电话让医院来救人,但伤到了脑袋,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抢救不过来,袁霄承很快宣告死亡。   段思容看到这里不想继续看下去,而是直接翻到结局。   虽然离现在还有很远,但那场景仍然让人毛骨悚然,段思容没办法改变许茵林因病去世,只能眼睁睁看她敖干自己,心里还会觉得过意不去,而袁霄承呢……   他们渐渐亲密信任,聊天玩闹,段思容无法想象,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段思容隐下恍惚的神情,起床上班。   从家里到话剧团步行就能到,段思容比平时早出门,舒卉云没把她的勤奋当回事,笃定她过几天又要和床难舍难分。   “容容怎么那么早?”   “我觉得她是贪玩,觉得单位好玩早点去呗。”   段合安不服气:“容容知道上进不是好事么,你还背后说人家坏话。”   “嘿,这叫说坏话啊?”   “这难道不叫坏话?”   两人为姑娘到底是勤奋还是贪玩争辩,陶梅玉在一旁听着,前世段思容和姜天明开始的没那么早吧?   段思容到单位还早,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给李丛雯单位打了个电话,问她到没到,她还担心昨晚上的结果呢。   李丛雯倒是稳稳接起了电话,不用同事喊人传递,但听着声音不大对劲。   “容容?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么了?”   李丛雯嘟囔:“也没什么,就是揍了傅振谦一顿,结果被我妈看见又训我一顿,罚我站外面反思来着,我就动感冒了。”   段思容下意识反驳:“你扯呢,你妈才不会在你生日罚你,是不是傅振谦惹你生气了?他要是敢惹你,我去揍他!”   她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偏向。   李丛雯想笑又笑不出来,索性老实交代:“他好像知道了……”   段思容有些惊讶:“傅谦谦变聪明了?”   她还以为这人神经大条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他怎么说的?”   段思容说完才反应过来,如果傅振谦是好的答复,李丛雯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谁有点异常都能看得出,除非特意掩饰。   昨晚下车之后,李丛雯故意放慢脚步。   傅振谦不明所以,催她赶紧走:“外面冻死了,我还想赶紧回家,要不然我明天变成冻死鬼你得负很大的责任。”   “我礼物呢?”   傅振谦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手链:“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段思容说好看,你收着吧。”   手链是银质的,中间缀了两颗小珍珠,精致漂亮,平时李丛雯不爱这些玩意儿,这两年才渐渐喜欢上,可傅振谦不情不愿,刚才还不直接把礼物拿出来。   李丛雯不甘心的问:“你寒假去哪儿了,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傅振谦先是心虚,而是皱眉问:“我找别的朋友啊,你们不都忙着?段思容和承哥到处跑根本没工夫,再说我天天和女孩儿混在一起合适吗?”   “那我呢?”   大约是风太冷,吹的李丛雯眼眶想冒眼泪。   傅振谦看的清清楚楚,愣在原地:“我、找你干啥,你能陪我打篮球吗?”   他胡乱将礼物塞过来,然后扭头看向远方。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他不自在极了,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   李丛雯赌气道:“我当时想让他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算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以后有他的地方没我。”   随后说还有工作,匆匆挂断电话。   段思容安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郁闷的挂断电话往单位去,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傅振谦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她一阵阵头大,难道以后三个人不一起碰面?   到了单位,许茵林见不得段思容三心二意,一堆工作甩过来,段思容也想让工作暂时占据全部心神,专心投入。   午后,都市时尚快报又有关于香人服饰的报道,是说今年春装上市大受好评,大力推荐其中一款,说是本季最经典,设计师署名是陶梅玉。   难道陶梅玉这么快就得到了赵琪香赏识? 第55章   段家也订阅了都市时尚快报,平时都是舒卉云看,不过她也不是天天都会看这种报纸,堆个两三天再看也不奇怪,当她看到上面的报道时,第一时间来问段思容。   “她真有这个本事?才去那儿上班几天就能登上头版了?”   舒卉云也不是酸,纯粹是好奇,她知道闺女和陶梅玉是不同的方向,但要是让她夸陶梅玉,平心而论,她夸不出来,尤其是她从罗姨口中打听到年前陶家人来拜访那次,陶家人擅自进入段思容房间,差点弄坏她东西。   “你哥还帮她瞒着,我看他们家人也是见不得你好,你当时也不告诉我,平白被人欺负,这可是咱们家,就算是你嫂子怀孕也轮不到陶家来作妖!”   “妈,哪有那么严重,当时她不是刚怀孕,我爸说让我悠着点,我就懂事了一回啊!”   舒卉云勉强接受,还是担心:“他们进你房间,万一看见你衣服做的什么样子再说给外人听,你怎么跟那些客户解释?”   段思容无奈亲妈那么能发散,面上漫不经心的解释:“他们懂什么,就是好奇罢了,不过这报纸上的设计,我也不清楚,问我嫂子呗。”   原文里陶梅玉在香人服饰呆的并不愉快,香人只是看中她段家儿媳妇的身份,收入公司当个吉祥物,打心眼里看不上半路出家的陶梅玉,根本不愿意给陶梅玉宣传作品,这次的头版估计有内情。   舒卉云又将报纸给段合安看,她表面上不管不问,背地里还是喜欢八卦一下。   段合安自然为儿媳妇高兴,家里人个个都有才干,他还劝道:“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看小陶这样也挺好,比她在医院当小科员轻松,她和容容不算同行,你可别对人家冷嘲热讽的。”   “嘁,你倒是会说话,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就为咱孙子我也不会乱来。”   提到这个,舒卉云又纠结:“她这怀了有三个月了,上次去检查思齐陪着的,你说我要不要让她去做个B超,看看男孩女孩?”   段合安也好奇:“要不再等等,她什么时候再去检查你和容容陪她去,找个认识的医生看看不就得了。”   他不好跟儿媳妇提这事。   “也行。”   晚饭时间,段合安特意拿这事夸赞陶梅玉。   “你妈让罗姐多做了两个菜给你庆祝,希望你和容容都能够再接再厉,成为优秀设计师!”   陶梅玉一愣:“爸,什么设计啊,我怎么不知道?”   舒卉云和段合安对视一眼,示意段思容将报纸拿来,都市时尚快报就放在沙发上,展开就是头版,副标题赫然是陶梅玉的名字。   但是陶梅玉看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一白,因为她看完了关于这个设计的描述,心底那股幻想彻底消失。   “这不是我的设计……”   陶梅玉话落音,段家客厅都静了一静。   段合安皱眉:“怎么回事?”   舒卉云纳闷的接上:“总不会是有人把自己的设计说成是你的吧?还是报社搞错名字了?”   陶梅玉下意识看向段思容。   段思容笑问:“嫂子看我干什么?我没有这么大本事干涉你们公司的事吧?”   她咽了咽口水:“不是,我——”   如果报纸刊登的目的就是为了弄臭她的名声呢?她和香人服饰无仇无怨,如果单单为了陷害她,何至于赔上整个公司,除非有人开出更高的利益对换。   前世,段思容拿走她的设计,其中一部分被香人服饰高价买走,那些设计有部分并不值得高价,但香人愿意给钱,自然是为了讨好段思容,近而讨好段家。   许多念头在心里转来转去,陶梅玉对上公婆视线,颤声解释:“爸,妈,我先去打个电话看是怎么回事,我这几天没看过这个报纸。”   抑或是有人将她应该看到的这份报纸调换了。   舒卉云想为自家闺女说点什么,但被段合安按住,示意稍安勿躁。   但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段思容夹了一块鸡翅小口啃,对此漠不关心,段合安的奇怪看她,平时闺女不是这个冷淡性子,他原以为家里一团和乐,可陶梅玉刚才的举动分明是怀疑闺女做了什么,他不由皱了皱眉。   陶梅玉浑身发冷:“爸,我想去公司问问怎么回事。”   段合安却不赞同:“电话没通可能是公司没人,要不明天再说吧,你还怀着孩子,不要因为这些事太激动。”   “……好。”   陶梅玉一脸魂不守舍,舒卉云也懒得说什么风凉话,看段思容用心吃鸡翅,索性将那盘鸡翅放她面前。   “思容,多吃点,你这寒假连带过年怎么一点肉不长?”   “妈,我要是吃胖了你肯定得说我不节制。”   “行,都是你的理,快吃吧。”   一片温馨和谐。   陶梅玉坐回餐桌前,默默将碗里米饭吃干净。   舒卉云不大满意:“你只吃这些没营养,肉和蔬菜都吃一些。”   “好。”   陶梅玉又机械的夹菜吃饭。   这让段合安有些不忍:“兴许是你们公司或者报社弄错了,找他们核实修改一下的事。”   陶梅玉点点头。   电话又响了,段思容去接,是段思毓打来的,恭喜陶梅玉设计的作品得到了认可。   “让你嫂子接电话呗?”   “姐,这事吧有点内情。”   段思容三两句解释了,段思毓觉得不可思议,可再怎么不相信,他们谁都没有开玩笑,确实是错了。   幸好,只有这么一个恭喜的电话。   晚饭过后,夜色浓重,陶梅玉只觉得凌空有张看不见的大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毁掉她精心经营的一切。   翌日,天刚亮陶梅玉就出门了,舒卉云找段思容商量这件事,但也没有个定论,只能放她去上班。   走到话剧团附近,车上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渐渐在段思容身旁放慢速度,只见车停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西装丽人,套了一件御寒的风衣,美的妖艳。   赵琪香下车朝段思容走来。   “段小姐,恭喜,我昨天看了《洪流》的话剧,演员服装真漂亮,我听说出自您的手笔?”   段思容手抄在大衣兜里,对她的侃侃而谈不以为然:“是我,不过赵董事长大早上把车停在这儿就是为了和我闲聊吗?我还要上班。”   赵琪香讶异一笑,歉意道:“是我冒昧了,段小姐要是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啦。”   段思容微微颔首,朝单位大门而去。   赵琪香在原地站了站,依旧笑着,施施然转身进入她的车里,吩咐司机开车,直至车窗降下才敛去笑容。   车子走远。   段思容回头看时,连丝尾气都没了,她挑了挑眉,赵琪香这人是做生意的料子,又知情识趣,干什么做赔本买卖诬陷陶梅玉?只有对情敌才能下这种血本吧?但赵琪香又不喜欢段思齐……   许茵林捧着茶杯就站在二楼窗口:“想什么?后悔刚才没和赵琪香多说两句?”   段思容恍然:“许老师,您都看见了?”   该不会误会她和赵琪香有什么交情吧?她们可是仇家,万一误会……   “我看见了,不过你肯定没看见你走后赵琪香的笑脸,我看你小心点,她怕是对你有所图谋。”   许茵林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也可以称之为毒舌。   段思容两手一摊:“许老师放心,我可没什么价值。”   就算赵琪香想利用她做些什么也得先掂量掂量。   许茵林大笑:“你这话是没有认清自己啊,《洪流》开演效果不错,刚才刘主任还来跟我说有人专门来信夸服装设计的好,我看你和天明配合的不错,你们俩可以多来往,年龄相当,不如你们——”   眼看越说越不对劲,段思容急忙阻止。   “许老师,我已经有对象了!”   再说姜天明也没打算结婚啊。   许茵林惊讶不已:“我怎么不知道?”   段思容好无奈:“您也没问过这事儿,我横不能见人就说一遍吧?”   “那当我没说。”   这事算是揭过,下午,话剧《洪流》终于在附近剧院演出,段思容早已看过彩排,但演出的正式版还没一饱眼福,于是约了李丛雯一起看,顺便带她散散心,至于陶梅玉的署名一事,她暂未冠心,按照女主定理一定可以顺利解决,她关心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   李丛雯如约来到话剧团附近等她,还多了一个意料外的人——谢竟轩。   “恰好遇见,他说还没看过,我就一起带来了。”   谢竟轩抱怨:“思容,如果不是丛雯说我都不知道这话剧的服装是你设计的,你得邀请我看。”   段思容听完勉强忍住没冒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早就决定离他远点。   于是说:“丛雯,你带来的弟弟爱撒娇,你来解决。”   谢竟轩面色渐沉,嘟囔道:“我这是抗议,段容容,你不要厚此薄彼,我们可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李丛雯摸摸鼻子,越听越不对劲,她认识谢竟轩也有好多年了,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面。   但他们现在就站在剧院门前,根本不可能把谢竟轩赶走,只能买了票一起进去看。 第56章   三人座位连排,李丛雯当仁不让地坐在两人中间,这弟弟是她带来的,不能让她作妖给段思容添麻烦。   谢竟轩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意,乖乖坐在那儿话也不说,等到演员上台,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段思容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她不是第一次给话剧演员设计演出服装,但今生第一次让设计的服装接受大众检验,她不敢太放松。   演员表演、身段没得挑,从台词到造型妆发都在表现人物。   《洪流》是一出时代悲剧,中间女佣自尽时,场内逐渐响起叹息声。   李丛雯看的难受,抹掉眼泪说:“容容,我去趟厕所。”   “我陪你?”   她随口说:“不用,你看吧,厕所离得近。”   段思容继续看,场内布景再次更换,到了少爷与新婚妻子步入大堂,妻子是新式家庭大家闺秀,与少爷的初恋女佣只穿下人的粗布衣裳不同,她穿了一条红色旗袍娇艳漂亮,少爷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前排有女人小声惊呼:“这旗袍真漂亮……”   同伴附和:“是啊!”   段思容笑笑,仍时有丝丝缕缕打心底而来的愉悦。   “思容,这都是你设计的吗?”   谢竟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李丛雯的座位上来,与段思容没什么距离,她盯着舞台,只当没听到。   但他锲而不舍,又问了一遍,甚至拿手指戳了戳她肩膀。   “怎么?”   谢竟轩满脸的不高兴,与袁霄承相似的桃花眼里都是抗议:“思容,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就从你和我哥从军校回来开始,是不是他说了我的坏话?”   段思容笑容渐淡:“你在我这儿耍少爷脾气?”   她甚至没有扭过头正眼看他,而是随意瞥了一眼,蕴含警告。   谢竟轩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到她睫毛长而翘,鼻梁小巧挺直,红唇饱满,偏偏那双清亮的眸底全是淡漠。   他委屈的放软语气:“我不是耍脾气啊,单纯问问都不行?你不喜欢安安就算了,总不至于连我都连坐吧?这也太封建了!”   段思容转过头,耸耸肩:“你和安安都一样,我没有不喜欢哪一个。”   谢竟轩嘟囔:“而是两个都不喜欢,是吧?”   她忍下笑意:“弟弟……你这是何必?”   实话说多了,就不可爱了。   他沉默着没再说话,看李丛雯从入口处走来,留下一句话坐回原位,倒让段思容愣了一愣。   “袁霄承一定是故意告诉你我传他同学的坏话,他就是不想让你接近我,想控制你罢了,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做过分的事,信不信由你。”   李丛雯回到座位上,瞪了一眼抢她座位的袁霄承,扭头问:“这小子干什么呢?俩眼珠子转来转去,一看就没憋好主意。”   当然,她把声音放的很低,免得被人听到。   段思容回过神,摇头:“没什么,小孩子脾气吧。”   李丛雯嗤笑:“妹妹,他才不是小孩子脾气。”   这事实她们都清楚,只是不想戳穿。   话剧演完,三人一起回家,从剧情的绝望中脱身,李丛雯感慨万千,挽着段思容胳膊不想撒手。   “姐妹,你说要什么男人呢?咱们俩过日子得了,你觉得呢?”   傅振谦那小子直到她的心思之后一直躲着不想见她,直奔学校泡在图书馆不出来,俩人希望渺茫,李丛雯不想放弃又被他这举动伤的难受。   段思容表示赞同:“不过有个前提,你得学会做饭和刷碗,不然咱俩可能因为这件事打架。”   李丛雯也清醒了:“不行,我学不会。”   她们俩都不擅长家务事,再好的感情也会因为琐事消磨吧?舍不得。   打打闹闹到家附近分开,李丛雯小声问:“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谢竟轩这小子一直跟着,但是一句话都没说,看着怪让人别扭的,尽管只剩下一小段路,李丛雯也有点担心。   段思容捏捏她的脸:“你睡在我家?”   “不行,我妈不让。”   那只能各回各家。   段思容和谢竟轩一前一后进院,平平安安,这弟弟保持在她背后三米的地方不远不近,她懒得回头,想去小卖店打个电话,结果发现人没开门营业,只好回家。   离家还有一百米的时候,谢竟轩忍不住跟上去。   “段思容,你真是太狠心了,你就相信袁霄承是好的对吧?我告诉你他一点也不无辜,他背后使手段显得自己很无辜而已,其实便宜都是他占了,这人心机很深,根本不是表面上老古板不计较的样子!你要是信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段思容慢悠悠:“是么?”   如果谢竟轩晚生几十年,一定会知道他要表达的只用三个字就可以形容,白莲花。   袁霄承是白莲花?   段思容脑补了一下他柔弱的形象,发现根本想不出。   不过,“你说袁霄承占便宜,他占到什么了?”   是亲妈和他根本不像一家人般相处,还是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处处和他抢东西败坏他名声?   谢竟轩对着她嘲讽的笑容,一时哑口无言,捏紧拳头:“思容,你是被他说服了才会向着他。”   所以,她被洗脑了?   段思容耸耸肩:“弟弟,洗洗睡吧。”   她不是玩具,可以继续成为谢竟轩争抢的筹码,而且这弟弟,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干什么一副被辜负的模样?他未来的心上人即将遇到麻烦,难道不该去拯救人家吗?   谢竟轩看她施施然离开,没有丁点儿留恋,拳头捏得更紧,满心不甘。   凭什么?他从没有真正从袁霄承手中抢走过什么,那些与生俱来的羁绊他争不过,一个外来的段思容为什么也偏向袁霄承?   他不甘心。   ……   段家   “妈,我回来了。”   段思容回家推开门竟然发现门未从里面锁上,进门才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她刚放下提包,就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陶梅玉从房间走出来。   “爸妈呢?”   陶梅玉声音有点哑:“还没回来。”   “咦?他们去哪儿了?”   “今天是李爷爷的生日,他们一起去了,罗姨到点下班走了。”   段思容想起来,李爷爷是段合安的老上司,她还听过老爸说他老人家就快八十大寿,便没再纠结这件事,打算去洗漱睡觉。   但陶梅玉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晦暗不明。   “怎么了,嫂子?”   在段思齐结婚前段思容曾经想过家里多个人会不会不习惯,会设想和新嫂子间会不会有矛盾,到底不如从前自在。   从陶梅玉进门到现在,她们俩很少单独相处,就算家里只有她们两个,段思容多数窝在自己房间忙活,陶梅玉不会来惹她,但现下陶梅玉站在那儿,想忽略都难。   尤其,还有昨天发生的设计署名事件。   她忽然明白:“你知道报纸上是怎么回事了?”   陶梅玉抿紧唇:“思容,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段思容又心知肚明,两人积怨已深,陶梅玉也在替前世的她自己发问。   可惜,即便段思容一清二楚也不觉得愧疚。   她笑盈盈道:“嫂子怎么这么问?难道你调查出来香人服饰的事和我有关?”   “对了,嫂子说话前先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情绪激动总归对胎儿不好,你可得掂量一下孰轻孰重,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和孩子出了什么毛病,我可不负责。“   她眉宇里藏着锋芒和傲气。   陶梅玉深吸气:“我今天去了公司。”   开始赵琪香并没有出现,她一趟一趟的去找,赵琪香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但见了面,赵琪香又好似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怎么回事?是不是报社搞错了?”   都市时尚快报尚未成为顶流报纸,不敢在报道上做文章,这会断送报社的未来,而且香人服饰受访人也信誓旦旦不是他的问题,绝对不是一个人搞错的问题。   赵琪香找来相关负责人,挨个问清楚。   “这事公司一定给你和王设计师一个交代。”   王设计师就是那款经典春装的设计师,她是香人服饰的首席设计师,平时不来公司上班,陶梅玉只见过她两三次,只知道是一个很高傲的人物,也是众多服装设计师崇拜的对象。   赵琪香命令公司查来查去,没能查出个所以然,各个环节的人互相推诿,谁也不肯站出来承认错误。   “梅玉,稍安勿躁,这件事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要不然就当那件设计是你的,王设计师也表示没有关系,她很欣赏你的才华,不介意设计署你的名字,要不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   赵琪香抬手打断她的话:“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忙,马上要开会,要不然明天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随后,陶梅玉便被请出她的办公室。   但是到了下午,都市晚报出刊,王设计师指名道姓的揭露香人服饰设计师陶梅玉把她的设计占为己有。   段思容蹙眉:“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指使的?” 第57章   “我下午找到王设计师,她……”   王设计师的不屑一顾流露的很明显,即便陶梅玉很认真的表示这件事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她也不相信。   “我在香人服饰工作十多年不是给你当踏脚石的,我不管别人要算计什么,这个真我一定较到底,看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公平可言!”   陶梅玉只好动之以情:“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香人服饰就是个空架子,本来已经打算辞职离开,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王设计师有些讶异,迟疑地说:“我也不清楚,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的小姑子,赵董事长很欣赏她的设计,如果不是赵琪香阻拦我早就应该看到那份报纸,才不会容忍到现在。”   “你说谁?”   王设计师看她脸色不好看,渐渐变得同情。   “实话跟你说吧,我之前还见过赵琪香和一个姓周的女人谈话,她们就是要把你放在公司当花架子,是为了……”   陶梅玉咬紧牙:“侮辱我?”   王设计师点了点头。   随后,陶梅玉下班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趾高气昂的周莹坐在小轿车上拦住她的去路,不同于除夕前夜的癫狂,她满是嘲讽:“怎么,大设计师不是很厉害吗?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也不知道思齐哥知道了该怎么看你,嘁,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嫁到段家?”   “如果不是段思容给我出主意,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玩的点子,现在证明你不过是个小偷,我看你还是识趣一些,早点离开段家!”   ……   复述这些被羞辱的场景对陶梅玉来说具有一定的难度,她唇色渐渐发白,形容难堪。   段思容听完只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声。   “这么大的手笔只为做这点事真是笑死人了。”   陶梅玉攥紧衣角,不懂她在嘲讽什么,对上她那双眼睛片刻,又移开。   “思容,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作对,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可以直接说,但是请你不要拿我的事业开玩笑,这是我的底线。”   “是么?”   段思容缓缓走近她,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一声接一声,最后停在离陶梅玉一步远的地方。   “嫂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即便是我出的主意,主使人是周莹,你去找她兴师问罪呢?”   陶梅玉睁大眼睛:“我会去找她——”   可段思容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不,还有一种可能,是嫂子自知找周莹会把事情闹大,所以先来朝我发难,把黑锅给我,让我去找周莹对质,是不是?让我们两个打起来,对嫂子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除夕前夜周莹跳池塘,她让周莹恨上了陶梅玉,周莹一声不吭的憋了个大招,结果陶梅玉只想以牙还牙,让她们先撕起来吗?没这么简单吧!   陶梅玉飞快地从垂下眼睛又对上她的视线:“我没有这样想,我不会放过周莹,但你是思齐的妹妹,我相信你不会,即便你对我有意见,我也不会……”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嫂子忍忍去找周莹算账吧,这事儿啊,跟我没关系,我要谁再污蔑我,我会生气的。”   段思容两手一摊,反正她就是无赖小姑子,能把她怎么样?   她大摇大摆的往卫生间去。   陶梅玉站在原地,皱了皱眉,摸摸刚有一些隆起的小腹,目光逐渐坚定。   不久之后,段合安夫妻俩从外面回来,夜色已深,也只短暂的聊了两句便归于沉默,第二天一早,陶梅玉没急着去上班,而是拿出晚报将事情告诉段合安。   “爸,这不是我做的,我想和公司打官司追究到底。”   段合安也挂心这事,先前陶梅玉肯承认不是她的设计,就不会存在故意,他便点了头。   舒卉云也有疑虑:“这公司冲着谁来的?”   难道是冲他们家?可他们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呢?   段合安摇头:“暂时不用下定论,慢慢看吧。”   但他没有开口说帮忙。   段思容歪头打量老爹,按照他的个性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自家人被欺负,他对陶梅玉没什么不满意,为什么没帮忙呢?   段合安老神在在将碗递过来:“闺女,给我盛碗粥去。”   “喔。”   不想说就不说呗。   舒卉云还不满意:“你就知道支使容容。”   段合安朗笑:“那可不,等我老了就指望容容能贴心一点呢,我看见容容就高兴。”   “得得得,你啊,就指望你的掌上明珠伺候你吃喝吧!看她能给你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来!”   段思容乐颠颠的端过来热粥,连舒卉云都没忘,老爸这等级的甜言蜜语可少有,待会儿可以坑点零花钱,钱不在乎多少,主要是让父亲大人体验一下来自女儿的关爱。   陶梅玉捏着汤勺,抬头看一眼神色如常的段合安,公公这话无疑是在重申宝贝女儿的地位,说给外人听的。   饭后,陶梅玉打算去找律师,但段家电话响的更快。   舒卉云挂断时还一头雾水:“周莹他们一家要来,怎么回事?”   陶梅玉顿住脚,她刚才没提及周家,是因为没有证据,正如周莹所说,段家周家是亲戚,就算要较真也伤不到她分毫。   这份疑惑还未解开,又来一通,是谢蔷菲。   舒卉云对未来亲家还是很客气的,互相问候之后笑盈盈的说:“我让容容来接电话,你是不是找她有什么事?”   谢蔷菲顿了顿:“我主要是找小陶问一件事,我看了昨天的晚报,她是不是得罪谁了?”   舒卉云笑容一淡:“她正要找律师和公司打官司,出了点问题,劳烦你挂心啊。”   说完将听筒递给陶梅玉,拉着段思容的手坐到沙发另一边。   段思容好笑不已,小声劝:“妈,你这是何必呢。”   估计是谢蔷菲也对年节给朋友做旗袍的事憋着气,想找补回来,但她巴不得未来婆婆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不然还要发愁怎么应付。   谢蔷菲电话不长,温言道:“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忙可以来找我,你……长的很像我从前一位朋友,不要客气。”   陶梅玉心中感动,客气的道谢。   电话末尾,谢蔷菲提起段思容,而段思容欢欢乐乐接起电话,声音和往日并无不同,问候了谢蔷菲的身体和日常。   “本来我说要去您家里拜访陪您聊聊天的,可是一直抽不出时间,小袁哥也说您最近工作很忙,不让我去,说他会代我传达,您不会介意吧?”   谢蔷菲空着的左手握住电话线,勉强不那么僵硬:“不会。”   电话挂断,段思容反而寻摸出一丝与人斗的乐趣,朝舒卉云眨眨眼,把她逗的一乐。   周家人来的也很快。   是来上门道歉,周父周建新亲自压着周莹,周莹她妈侯凤伶不满意女儿被这么对待,又不敢反驳。   周建新诚恳道:“我刚发现周莹做的事,是我教女无方,让她想出这样的主意污蔑小陶,我已经让人着手处理澄清,绝对不会损害小陶的名誉。”   周莹形容狼狈,大概在家里就被教训过了,脸上还有一道残存的掌印。   段思容蹙了蹙眉,周家只有周莹一个独生女儿,听说侯凤伶生完伤了身体,而周建新也不满意父母当年拆散他和初恋,乐得不再生育,周家二老不可能盯着儿子那什么,只能放任,对唯一的孙女溺爱非常,周建新不喜妻子,但也对周莹极为宠爱,毕竟是唯一的骨肉,现在居然下狠手扇了耳光,难道是想正一正家风?   段合安看看陶梅玉,抬了抬手:“虽说是孩子之间的事,但也不是小事,让小陶说怎么处理吧。”   周建新看向陶梅玉,眸底藏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陶梅玉定定神,声音仍然发哑:“我要这件事还我清白,别的——”   周莹恨恨的盯着她,眼眶通红,明明段家都没有为陶梅玉出头,偏偏爸爸要多管闲事,如果不是爸爸,她一定可以成功的。   她不服,凭什么?   段思容抱胸看戏,下一秒,周莹朝她看了一眼。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段思容告诉我怎么做的,她才是最不满意陶梅玉的那个人!”   周建新和侯凤伶都是一愣,早先在家里就听周莹这么说过,可他们不能追究段思容的责任,但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他们一时没有吭声。   段合安和舒卉云齐齐皱眉:“不可能!”   他们家闺女乖巧又懂事,怎么会做这种事?   侯凤伶不甘心让自家闺女受罚,试探性的说:“这,小女孩不懂事犯糊涂,莹莹和思容小时候总会一起玩,大了一起犯错都得教训教训——”   段思容瞥她一眼,十分不客气的说:“阿姨,你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用针缝上。”   对这种亲戚,何须客气。   “你——”   侯凤伶急赤白脸,小姑娘怎么敢这么说话?   段思容耸耸肩:“你闺女做出这样的事让我背黑锅,你们不拿咱亲戚关系当回事,当我会客气,你说是吧,嫂子?”   她转向陶梅玉,笑容娇俏。   陶梅玉心内一跳:“思容对我很好,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周莹你不要血口喷人。” 第58章   侯凤伶看陶梅玉不顺眼,看她长相就觉得讨厌,而且如果不是她半路冒出来,说不定就是周莹嫁给段思齐。   “你们是一家子,你当然护着思容了,我看就是她做的,你也不敢说什么吧”   所以炮火都冲着周莹来?   周建新觉得妻子话不妥,暗示性的瞪了一眼。   段合安冷笑:“弟妹,你女儿做的事红口白牙就栽赃我女儿身上,就不用追究她的责任了?你们进门架势是赔礼道歉,现在看着怎么像兴师问罪呢?”   舒卉云也不悦,这拐着弯的娘家亲戚居然敢蹬鼻子上脸么!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莹脸上这巴掌是我们打的,你们家人我可开罪不起啊!”   周建新一惊,顿时明白过来方才说错话:“不是,嫂子,我们一时情急糊涂了,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姐姐周琴芳嫁到舒家,是舒卉云的娘家嫂子,他们上门认错的本意就是不想姐姐在舒家为难,更不想和段家闹别扭关系生疏。   侯凤伶神色讪讪,将闺女往前推一推:“周莹,你快点和容容道歉,胡说什么呢?!”   周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认错:“我胡说的,行了吧?”   这次算陶梅玉运气好!   “你这孩子,说话认真点!”   侯凤伶又在周莹背上拍了一巴掌,轻轻的没用力气。   可抬头看,舒卉云冷眼旁观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更别说满意了。   段合安扬扬下巴:“先坐吧,说说怎么回事。”   周莹一个人做这么大的局,有什么筹码给香人服饰?她今年还是个大四学生,估计连周建新的公司主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吧?   段思容也兴致勃勃,让罗姨上了茶,坐等听故事,原文提过周莹和赵琪香曾经是同学,周莹想出这主意联合‘段思容’一起行动,怂恿赵琪香戏弄了一下陶梅玉这半路出家的设计师,并没有名誉危机,后来陶梅玉离开香人服饰成为许茵林的徒弟,才华横溢,赵琪香真正生出将她收入麾下的心思,但陶梅玉不从,后来两家成为商业对手。   可现在的计谋恶毒了不止一点点,段思容很好奇,是什么让剧情产生了偏差。   周莹说的还是那些,她以自家产业将来给赵琪香行方便为诱饵,让赵琪香将陶梅玉招入公司。   “我没想让陶梅玉身败名裂,是赵琪香嫉妒她的才华……”   对着段家四双眼睛,周莹渐渐底气不足,话说的也慢了。   她攀扯段思容拉她下水,是不想让爸爸责罚她,可如果没有赵琪香的暗示,她也不敢将事情做绝。   段合安叹气:“你们负责让香人服饰澄清这件事,越快越好,不然闹大了,可能无法收场,建新,你明白我意思吧?”   周建新看看陶梅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表示:“我清楚,我会亲自和香人服饰的董事长谈话。”   周莹想插嘴讲话,被眼疾手快的侯凤伶拦住,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如果女儿再乱说话,可就坏事了。   但段合安和舒卉云不是瞎子,事情还是要收尾。   段合安主动挑明:“思齐还没结婚的时候他妈妈听人介绍了不少好姑娘,但思齐有他自己的想法选择了小陶,我们家乐见其成,至于从前的苗头都不算数了,如果再有人对她出手,我不管是小儿女心思,还是蓄意报复,都当成对我段家的不满意,那问题就大了,我们一定得说说清楚。”   周建新松口气:“我明白,这次是周莹不懂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如果周莹再敢犯糊涂,别说两家这淡薄的亲戚情面,就连周琴芳也在舒家没脸面。   “爸……”   周莹还不死心,又泪眼汪汪的看向舒卉云,侯凤伶不知想到什么,死死拽着周莹的手。   可是舒卉云早在周莹污蔑段思容时彻底失望,看也没看她。   末了,周建新又体贴周到的表示:“上次我听琴芳说小陶怀孕了,我们给她准备了一些补品,拜年的时候没好带来,怕孕妇太早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现在正好补一补,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周家随身带的纸箱打开,确实是正经的补品,连燕窝都有。   不过段合安没收,直接让他们带走。   段思容挠挠鼻尖,她从小就认识周莹一家,和周建新不算特别熟悉,但也会从父母口中听说他的为人,特别是他下海经商后,段合安赞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为人圆滑眼光刁钻,他这般诚恳的认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为人,何况周家不会不知道舒卉云不喜欢陶梅玉,原以为他们会怠慢陶梅玉,着重弥补段家,现在却……   还有,原文里周建新确实对做错事的周莹毫不手软。   除非陶梅玉身上有特殊的原因才让周建新表现如此良善,可惜她漏看了原文的重要部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周建新,而是香人服饰的董事长赵琪香。   如果是小打小闹戏弄陶梅玉,赵琪香大可以放手去做,可毁掉陶梅玉的名誉这种事,还需要掂量一二,即便陶梅玉不受公婆喜欢,可还有段思齐呢,他不会放任媳妇被人欺负,再者,陶梅玉还怀着孩子,事情闹大了,段家也要受人非议,赵琪香凭什么确定段家会相信事情都是周莹一人所为,不会迁怒香人服饰呢?   曹操禁不起念叨。   翌日上班,赵琪香就找到了话剧团,来见段思容。   与此同时还有报纸上一篇报道,香人服饰公开认错,由于报社记者和公司受访人疏忽,将公司两位设计师作品弄混,造成报道误传,公司想同那款经典春装的原设计师和谈,将开出高倍工资,请放话要离开的王设计师回归,言辞诚恳态度认真,同时为陶梅玉洗清了争夺设计的嫌疑,对王设计师将态度放得极低,绝对称得上礼贤下士。   赵琪香歉意满满:“抱歉,段小姐,原本我是想找陶设计师谈一谈,但她没来上班,我不知道她的家庭地址,所以冒昧打扰您。”   也不曾遮掩她知晓段思容和陶梅玉的关系。   段思容笑笑不辨喜怒:“赵董事长客气,您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琪香忐忑又诚恳:“我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周莹来找我招陶设计师时,我没好拒绝,公司接受采访的员工又是她的亲戚,后来……”   她叹气:“段小姐,我不会拿公司名誉开玩笑,还牵连着《都市时尚快报》,稍有不慎我会毁掉两家企业,其实我很欣赏陶设计师的才华,只是她的设计不够成熟,所以我一直不敢用,这中间可能有诸多误会,如果可能,我想请段小姐牵线搭桥,见一见陶设计师,好当面解释清楚。”   “是么?赵董事长倒是择的干净,这么大的事香人服饰是最无辜的那个,合着都陪您演戏宣传公司呢?”   赵琪香笑容渐淡。   会客室里静了一会儿。   外间听得到许茵林说话时伴着咳嗽声,她正问:“小段呢?我有事找她。”   段思容不急不慢:“我想赵董事长也清楚,我和嫂子刚相处没多久,这种事我不喜欢插手,你若是有诚意,就去亲自道歉吧。”   她站起身,赵琪香也不敢阻拦,静静笑着目送她离开。   但段思容路过赵琪香身边,又顿住,微微弯腰讲了一句话。   赵琪香仍旧笑着,但那笑容凝滞在鹅蛋脸上,有皲裂的征兆。   少顷,赵琪香离开话剧团,背影看起来衣冠楚楚。   香人服饰的大戏在报纸上轮番登上头版,都市时尚快报的小记者丢了工作,新闻编辑受到处分,受访人也写了道歉信,随后传出香人服饰扩大规模,预备在南方建厂并增加分店,并隆重推出初夏服装款式。   段思容专业相关,上下班都能听到关于香人服饰的议论,李丛雯还想拉着她去买一件香人服饰的大衣,毕竟也算是名牌,大家都在讨论穿这个。   段思毓也听说了:“思容,你要买一件吗?”   预备着随时掏钱的架势。   “不要,姐,我劝你也先别买。”   段思毓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妹妹。   春暖还未花开,又有一则关于香人服饰的报道刊登在早报,硕大的头版一行标题——香人服饰虚假宣传违规经营。   头版内容详细介绍了香人为了抬高品牌身份使出的手段,从五年前就开始使用经典款服饰即将参加国际设计大赛、有望获奖做噱头,可诡异的是香人服饰并未参赛报名,更别说‘有望获奖’,再来就是香人服饰生产所用的布料存在染料超标问题,长期接触皮肤容易引发皮肤病。   这些新闻一经发出,又有更多的消费者给报社来信,说明自己穿过香人服饰产生的问题,作为燕城的高档服饰品牌,一般消费者攒钱买回去一件穿出了问题,多数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并不会往染料上面想。   随后还有报社发刊批评香人服饰将平价面料吹嘘为高档服饰引导消费主义盛行,作为刚刚经历改开的老百姓,不应该受此虚假诱惑。   一沓沓报纸被放到赵琪香的办公桌上,市场部还查出来最先发刊的报纸是受周建新指使,即便他们做了危机公关,周建新依然鼎力支持报纸曝光他们的行为。   赵琪香面色冰冷,无端想起在话剧团,段思容离开前的那句话。   “用我家的家事给你当踏脚石,赵董事长,你也配?” 第59章   段家给出攻击要点的提示,周建新心甘情愿的当了推手,和香人服饰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泄愤,如果不是赵琪香顺水推舟,周莹会做傻事吗?   不管如何,周建新和赵琪香以及香人服饰的梁子是结下了。   反馈到段家,段合安反应淡然,转头却在餐桌上夸赞自己的宝贝女儿聪明,也没避开陶梅玉。   “你怎么知道香人服饰的缺陷?”   段思容耸耸肩:“看报纸猜到的呗,后来让同学调查了一下。”   恰好她有同学前几年出国,香人服饰在外没什么水花儿,查出来是很容易的事,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手段也很常见,甚至别家服饰也用,但香人服饰被扒出来,竞争对手也会顺水推舟,反正随着信息发展,贴金也不会贴的这么拙劣,就算被扒出来自家干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只会朝最显眼的香人服饰喷口水,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段合安给姑娘剥个鸡蛋,颇为欣慰:“长大了。”   段思容乖巧一笑:“爸爸,我可不会吃亏。”   舒卉云却觉得舒心:“这样就很好。”   还是那句话,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赵琪香愿意和周莹合作是贪恋她许诺的周家资源,认为周莹失败的可能性很小,即便失手也有亲戚情面不会被斥责,可周建新主动出击揍周莹一顿,拎着闺女来段家赔礼道歉,应该是赵琪香没想到的。   好在香人服饰和报社都是小喽啰出错,与赵琪香无关,他们公司还可以靠拉拢王设计师的头版营销一波惜才人设,马上就是大学生毕业季,举行校招时也可为公司挣名声。   赵琪香敢利用这些事造一场戏给香人服饰的商业价值抬轿子,段思容就不会让她全身而退,既然是为公司,那就按商业竞争的手段来,至于周家也不能只是道两句歉就完事了,周莹不能白白污蔑她,黑锅谁造出来的,谁亲爹收拾烂摊子。   至于赵琪香猜到什么,又怎么样呢,周建新对付他们时可是心甘情愿、不遗余力。   话谈完,早饭也吃完了,段合安和舒卉云去上班,段思容可以慢一些,不那么早过去,在房间补了点唇膏才出来。   陶梅玉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罗姨请假没来上班,她在家闲着便暂时做一些家务。   段思容站在原地看向她,她顿住脚步。   “容容,是有什么事吗?”   早晨的阳光很好,通过窗子洒进来恰好照在段思容身上,她沐浴在阳光里的笑容却有些残酷,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是对付你,不会使那些小手段。”   她说完转身走了。   陶梅玉愣了愣,刚才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段思容这么做也是给她看?是说随时可以让她失去工作,再无立足的机会吗?   香人服饰经此一击,如果没有后路,肯定会被行业竞争者蚕食鲸吞,而她比香人还不如,没有任何后路,和段家比,更是蚍蜉撼树。   这是对她那晚质疑的回应。   是不屑,抑或是狂傲和威胁?   陶梅玉不愿意去深思,她摸摸肚子,心下决定在孩子出生前的这段时间找位老师多学知识,她不想再被人嘲讽土包子。   前世,那位被段思容舍弃的许茵林就是服装设计方面的人才,死后设计才被宣传赞扬……   门外   段思容下楼对上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她想,以陶梅玉的心思一定能猜出她的意思了,至于信不信,她不在乎。   到达话剧团,接热水清洗茶杯,并给许茵林倒上一杯热茶。   许茵林正津津有味的看香人服饰报道,压根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还问:“我俗气吧?”   段思容忍笑:“许老师,我也是个俗人。”   “当个俗人挺好,反正我没那些高风亮节,可以对他们的遭遇无喜无悲,我就是要笑话他们。”   许茵林神情里流露出一股倔强,随之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当年香人服饰刚创立便仗势欺人,抢走她的设计,看她一人孤苦无依,眼睁睁看着香人服饰得意了这些年。   “天道好轮回,他们这种企业早晚被人收拾!”   之后,许茵林又拿出一个笔记本交给段思容:“这是我关于布料的一些心得,今天高兴,索性分享给你看。”   段思容匆匆看一眼标题,是关于面料分析的内容,改开初期面料更新迭代,不同面料展现出的设计效果不同,功力深厚的设计师甚至对面料印染都有研究,还精通相关的化学专业,而许茵林这笔记本上记载了各地出产的不同布料,以及古代稀有的纺织方式的改进方法,对于这行业的人来说,笔记本的重要不言而喻。   “许老师,您……”   许茵林面色苍白:“我都说了,今天高兴,如果香人蒸蒸日上,那我看了才堵得慌呢,再说你接我的班,赵琪香肯定会盯着你,这话东西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可别和我推辞,走吧,得去工作了。”   实际上,许茵林最后一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她最近常常忍着疼痛加班,药也一把一把的吃,但就是没见缓解。   段思容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香人服饰也是许老师的一桩心事?原文里香人服饰此时还是龙头产业,许茵林恨着它,才会不甘心的放弃生命?   但现在到了了无牵挂的时候会……   她只是对付了香人,难道随之改变了剧情?   许茵林在她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是交代遗言呢,就算要走也是解脱。”   “没有,许老师你别这么说。”   但许茵林听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下班时,段思容还有些不安,不过最近姜天明都都会来接许老师下班,看他将人接走送回家,她稍稍心安。   如果改变剧情的结果是让人了却心愿,加速一个人的死亡……   段思容觉得她宁愿看见改天陶梅玉出现在许茵林身边,成为许茵林的徒弟,恰好现在也到了原文中陶梅玉和许茵林相遇的时间……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段思容早早来到单位却没见到许茵林来上班。   姜天明匆匆来到单位报信:“昨晚上许老师骨癌病发疼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我怕你担心,所以过来说一声。”   段思容随姜天明到医院探望时,许茵林还昏睡着没有醒来。   姜天明感慨:“昨天许老师还挺高兴的,好像放下一桩心事似的,跟我说以后行业兴许能少个毒瘤,我猜到是因为香人,可是不敢泼冷水,现在进军服装行业的人那么多……”   段思容打断他:“可是和许老师有仇的只有这一个,许老师已经不愿意想太多了是不是?”   对于想看到仇人落难的许茵林来说,这话很不中听。   姜天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随后,许茵林的主治医生表示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医院,否则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昏在某个角落,或是死亡。   许茵林醒来反而很顺从,不再抗拒,愿意接受所有治疗:“最后的日子我可不想苦下去。”   段思容眼眶一热,只好尽可能的多陪陪她,工作收尾进度也会到医院报告给她。   养病期间的许茵林褪去倔强,变得很好说话,开朗又温和,偶尔会悄悄说:“你要是没对象多好,我看天明挺好的。”   下一刻,她又自嘲:“瞧我,都快病糊涂了,思容,难为你对我这个半路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真是个好姑娘。”   段思容笑笑:“我是不是好姑娘也得分人,有的人觉得我是,有的人认为我不是。”   “也对。”   许茵林的事段思容对家里有所隐瞒,她曾经提过一次,但舒卉云不放心她整天往医院跑,怕她太小,被生老病死吓着也怕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你都多长时间没和小袁联系了,昨儿小袁给家里来电话,打了两次你都没回来,还有啊,小袁他妈上次那个态度,你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见过这种人,不知道谁亲谁近么?”   再说了,舒卉云也想不通谢蔷菲和陶梅玉有什么渊源,要这么明摆着的帮她。   段思容依偎在她怀里:“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办。”   当妈的对上这句话无可奈何,舒卉云只好随她去,但和骨科方面的专家同学打了声招呼,请他帮忙照料许茵林的病情,尽量缓解痛苦。   “妈妈,您真是人美心善!”   舒卉云推开她:“少跟我撒娇!”   陶梅玉从外面回来就听到母女俩对话的尾声,她知道段思容最近在外面忙,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事,心底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妈,我回来了。”   舒卉云点点头,没有多问陶梅玉每天带着书出去做什么,虽然谢蔷菲让人生气,但上次陶梅玉坚定地表示相信段思容,让她有所改观,再加上未出世的孙子,只要孩子没事,她便不会因为谢蔷菲而刁难陶梅玉。   她拍拍段思容:“别在这儿坐着!”   段思容明白老妈的意思,拿起家里的电话拨号打给袁霄承,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遗忘这位未婚夫。   电话刚一接通。   袁霄承含笑问道:“首长,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听说您工作繁忙,辛苦辛苦。” 第60章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问:“那你现在是提出抗议咯?生气啦?”   “我哪里像生气,只是一直没接到你的消息。”有些挂念。   段思容眼珠一转:“那你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我的事情啊?”   即使舒卉云不提,她也好奇,谢蔷菲打过那次电话就没了反应,她有心维护陶梅玉,肯定在关注这桩事,但谢蔷菲不和她说,有可能跟袁霄承传达,只是话问出来又觉得让他夹在两人中间的感觉不太好,刚接通电话就说这些,未免煞风景。   于是又说:“算啦,还是别说了,免得你左右为难,我可是最贴心的了,对吧?”   她算是把心思摆在自己眼前,并不掩饰那点小纠结,好其他和长辈的衡量,又更体贴他的感受。   袁霄承眸光渐渐温柔:“我只听你告诉我的,别人说的,我怕失真。”   所以这是委婉承认还是有人告她状?   段思容托着下巴一时没有回应。   但袁霄承没停,而是接着问:“思容,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过段时间可能要执行小任务,离开燕城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说就算了,比起这件小事,他更在意什么时候见到她。   段思容挠挠鼻尖:“最近我不确定能不能过去。”   一周只休息一天,空闲的时候她倒是可以请假,但许茵林病情直线下降,身边只有一个姜天明,如果有个万一,她怕赶不回来,而姜天明的意思也是想让她尽量多去医院,许茵林外表坚强,其实内里很脆弱,希望有人陪伴。   权衡之下,段思容暂时不想离开燕城。   袁霄承哪能听不懂,笑道:“我猜出来了,不过,你会不会吓到?”   段思容小声嘟囔:“我妈也这么问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和小孩子订婚啦?”   她懂父母不想让她面对这些哀伤的心思,袁霄承也要这么保护她吗?她心里有点别扭,不是真的认为他喜欢小孩子,而是,很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将他和段思齐对比,段思齐心思粗的像钢管,才不会想到这个吧。   袁霄承却觉得她不想被小瞧,连声说:“好,你要是害怕就和我说,我任务可以告诉你地点,要去玉州,到了地点会给你单位电话打过去,我们保持联络。”   去玉州?   段思容有些羡慕:“其实我也想去玉州看看,听说那边这两年变化很大,我爸前几天还说什么时候回玉州一趟,他带我回玉州都会去拜祭他去世的战友,不过他上半年都很忙,说不好能不能去。”   袁霄承笑容微滞:“要不我和段叔打声招呼,也去看看前辈。”   “好啊,我跟我爸说。”   老爸知道一定要夸这女婿贴心会办事啊。   他回过神应好:“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段思容顶着舒卉云偷听电话鄙视的眼神连连点头,有好吃的谁不乐意呢?   挂断前,袁霄承说:“思容,我希望你做让自己快乐的事,不用纠结那些无谓的东西。”   这什么意思?是说不用在意谢蔷菲的想法吗?   撂下听筒,舒卉云戳戳她额头:“你啊你,那么直接的问,笨死你算了。”   但也奇怪,袁霄承竟然没有顺着谢蔷菲的意思,掺和段家家事,还算是知道分寸。   段思容两手一摊:“妈,人家都说我像你,你不要骂我。”   不然也是在骂自己。   舒卉云扭头去找鸡毛掸子,段思容连忙跑回房间,直接给门反锁,不然怕是混一顿打。   陶梅玉在房间里听得到只言片语,也能猜出袁霄承和段思容的聊天内容,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袁霄承不明说呢?他前面有意无意做的是,不就是让段思容避开这些争端,不至于发疯?   谢家   接电话的是谢蔷菲,袁霄承照例问候外公外婆,随后交代即将去玉州的事,对于其他只字未提,谢蔷菲嘱咐他在外照顾好自己,做事当心,谢外婆有意让母子俩多说话,奈何除了场面话,能说的所剩无几。   听筒里尴尬的沉默一阵。   谢安安撇撇嘴,她上次都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袁霄承了,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姑姑也对段思容不满意,袁霄承真的不在乎姑姑的喜好?   反正见不到人,谢安安大胆的直接问:“哥,你是不是先给段思容打了电话啊?平时你不会这么晚打来的!”   好教姑姑知道,段思容就是个小狐狸精,迷惑表哥心智连家人都不要了!   “是,我先前打过来占线,先给思容打了,你有什么意见?”   即便袁霄承的声音是从听筒里传出来,依然沉稳,余威犹在。   谢安安缩缩脖子,一旁的谢竟轩轻轻咳嗽,眼含鼓励性的暗示,她不敢大声说,改为小声嘟囔:“你说她那样的人你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做错事你就严厉教训,她呢,联合外人对付亲嫂子,你还想护着她,咱们家可不允许有这种品行差劲的人。”   她看见报纸上关于陶梅玉的报道,又听说周建新带周莹来段家赔礼道歉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段思容联合周莹干的,段思容之所以不愿意帮她和段思齐牵线,就是因为周莹!她要帮亲戚!   那周莹也可恶,仗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从小就爱缠着段思齐,原以为周莹到外地上学少个情敌,谁知道这人还不死心!   谢竟轩皱了皱眉,不赞同谢安安的简单直白,而谢外婆也不想孙女无理取闹,他按住想要反驳的谢外婆,小声说:“看我哥什么反应。”   谢外婆不高兴的摇摇头,这孙女越来越不像话,衬得谢家没有教养。   下一刻。   袁霄承再度开口:“你不就是?”   你不就是那种品行差劲的人?   谢安安跺跺脚,难堪极了!大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谢外婆乐见其成,总得有人好好收拾她,于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表示对此时不管不问,等到谢安安回头找外援,才发现老人家已经睡去,她喊了一声,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谢蔷菲蹙眉:“霄承,你怎么能这么说安安?”   “妈,话都是她说的,我只是重复,思容并没有做错什么,您不要听信人胡说,这是段家家事。”   单从除夕前夜,段思容和周莹的针锋相对便知道她和周莹不是一路人,她再不喜欢陶梅玉都不会对怀着孩子的孕妇下手,怎么都不会做这种弊大于利的事,何况她现在有正经事在忙。   谢蔷菲耳根一热:“你是怪我多管闲事?”   “我是说您不要听信安安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谢外婆抢过电话安慰了袁霄承,放下听筒看着女儿孙辈神色各异,心里也有气,谢安安看形势不对,拉上谢竟轩就要跑,留下谢家母女。   谢外婆不大高兴的说:“你们这不是挑事吗?段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因为这事去为难霄承和思容,有用吗?”   谢蔷菲不自在的扭过脸不看她,低声道:“我是觉得梅玉合眼缘,像我从前的朋友才要帮一把,可……”   “段家根本不理你这一茬,你还不明白?你怎么是这个死脑筋!”   谢蔷菲一听,便站起身要离开。   谢外婆在后面重申:“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让霄承和你离心,阿菲,孩子都长大了,你为什么不能放手呢?”   谢蔷菲顿住脚步:“妈,如果当年你多管管我,我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如果谢家早早震慑袁家,婆婆和小姑子不会蹬鼻子上脸,她又何至于闹到要离婚。   头一次听到女儿怨怼的谢外婆愣在原地。   谢竟轩返回来安慰老人家,但她叹气:“阿轩,大人的事你别管,你好好上学就够了。”   “我知道,姥姥你放心。”   等老人回卧室休息,谢竟轩一人走出谢家,耳边回荡的皆是谢蔷菲刚才的说辞,她一定是后悔嫁给父亲当年怀了他,不然,她可以回到袁家,一家和乐。   谢竟轩慢吞吞在大院游走,他得离开这里回家去,从他出生开始,袁霄承就住在谢家,有专属的房间,而他虽然姓谢,要想留在谢家居住,就得住在唯一的一间客房……   所以,袁霄承,你不在不满什么,你不用动手,就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   月朗星稀,北方春天的晚上依然是呼呼北风。   楼下行动的人不多,陶梅玉远远看见谢竟轩坐在地上皱了皱眉,手上还有血慢慢往下滴,看得人心惊,前世谢竟轩帮过她的忙,算得上是大院里为数不多怀有赤子之心的人。   陶梅玉忍不住出声提醒:“谢竟轩,你……”   谢竟轩听到声音踉跄起身,差点跌倒时陶梅玉扶了一把,不小心碰到他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我刚买一些药,你用吗?”   谢竟轩垂下眼睫,再抬头时眸间黯淡一扫而空,对她露出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   青年目光依然诚恳。   留下退烧药陶梅玉上楼回家,段家的灯光依然亮着,公婆知道她早晚去散步都会留门,只要是为了孩子,他们向来不反对什么。   谢竟轩站在楼下遥看段家灯光,那方小小的窗户映着一道人影,她正站在窗前挥着鸡毛掸子,不知在打什么,看起来引人发笑。   段思容难得有心情换掉窗帘收拾好,关掉悄悄通风的窗户,开窗时看到楼下的人,手一顿,随意挥了挥表示有看到他,关上窗子后灯也灭了。   谢竟轩收回贪婪的目光,他志在必得。 第61章   人民医院超声科   陶梅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做B超的医生很肯定的告诉舒卉云:“是个男孩儿。”   舒卉云笑着和人道谢,她没有特别的重男轻女,但段思齐只能生这一胎,如果是个像段思齐的孙子最好,她也不掩饰这点,从超声科出来交代陶梅玉注意身体。   “你要是想考大学,学服装设计我都不管,但是得保证孩子好好的。”   “我知道了,妈。”   从医院大楼出来,舒卉云又停下,往住院楼看了看:“思容有个老师在这儿住院,得了大病,我去探望一下,你怀孕最好不要过去,先回家。”   她怕女儿太年轻善良,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那老师又是独身一人,能帮就帮一些。   陶梅玉愣了愣,也应好。   探望病人还得买些礼品,舒卉云刚走到门外就见段思容和一男青年从外面匆匆走来。   段思容也很惊讶:“妈?”   “怎么了?”   “医院打电话说许老师在抢救。”   舒卉云叹气,看这情形连礼品也不用买了。   姜天明见状喊了一声阿姨,舒卉云这才注意到他,握紧段思容冰凉的手,打算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单位领导以及许茵林曾经熟识的朋友也都匆匆赶来,他们到达病房时,好几个人都站在门外,许茵林正在交代后事。   陶梅玉跟在后面,手指渐渐冰凉。   许茵林非常的坦然,医生用药尽量的止住她的病痛,她已回光返照,还算有精神,公事讲完,将姜天明叫到面前,在这次病发后,许茵林就认了姜天明当干儿子。   “我身外之物不多,最近多亏你照顾我,处理完丧事其余的都给你吧,日后思容结婚,你别忘了替我添一份礼金。”   姜天明全数答应,但难忍悲伤。   许茵林又对段思容道谢,大夫诸多照顾是多亏了她的面子,她们交情不深,许茵林却觉得很合眼缘。   “也因为你我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很舒心,我死了是解脱,你不用为我伤心。”   最后律师来做公证,写遗嘱让许茵林签字,她还有一些七零八散的亲戚,如果没有法律文件,单凭口头约定,这些东西到不到姜天明手里。   到中午许茵林请大家离去,留姜天明陪她说话,吃了午饭。   两点钟,许茵林于睡梦中离世。   随之,单位治丧小组帮姜天明处理后续事务,姜天明红着眼睛体贴的让段思容先回家。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舒卉云也让段思容离开,到家还在感慨:“你这同事性格还算不错,挺踏实的,是你师哥?”   段思容还没从那种生命流逝的冲击中缓过来,只点点头。   陶梅玉听着她们的交谈忍不住皱眉,她记得前世许茵林死于家中,比现在死的还早,她最后收的徒弟姜天明当了她的干儿子不假,但后来段家不愿意和姜天明在一起,姜天明不忿被嘲讽家世低微,转而投奔香人服饰,简直没把许茵林放在眼里。   现在舒卉云又来夸姜天明性格好?   看起来,段思容和姜天明关系不错,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对姜天明的话言听计从。   段思容发了会儿呆,渐渐接受现实,又看看陶梅玉,心想她这是彻底截胡了陶梅玉的扫地僧老师,也不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改变。   “对了,妈,你们去验B超结果怎么样?”   提到自家的喜事,舒卉云眉眼里都是笑意:“医生说是男孩,等到明年就得追着你要抱抱了。”   段思容也笑起来:“孩子长得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让你嫂子再多吃点,对了,罗姐晚上炖个猪蹄汤,以后多补充蛋白质。”   罗姨在厨房应了一声好。   舒卉云想了想,又将自家收起来的补品找一找,现在孕吐不那么严重了,可以多补补。   段思容伸个懒腰,托着下巴想了想,又给袁霄承打了个电话,可惜那边接起来的人是林野,袁霄承还没回来,他到玉州就打过一次电话,而她不知道对面联系的固定电话,只能暂时放弃和他联络的打算。   陶梅玉状似随意的问:“容容,你是找小袁有要紧事吗?”   “不是。”   就下意识的想找他说说话,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   不过,段思容看看陶梅玉,她竟然会多管闲事了?   陶梅玉笑笑:“你别着急,说不定小袁就快回来了,他回来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段思容挑眉,极为客气道:“那就借嫂子吉言了。”   下午,袁霄承打来电话,他还在玉州,联系段思容也只能打段家的电话,段思容忽然不好意思和他多说什么,只提许茵林去世的消息。   袁霄承听她声音蔫蔫儿的:“吓着了?”   段思容在舒卉云面前都不肯承认的,这会儿含糊的嗯了一声。   “我只是有点惊讶,不算怕的。”   还是反悔不承认好了。   袁霄承失笑:“好,那你这几天都住在家里,晚上早点回来。”   段思容气恼的抗议:“你不要提示我,不然我会想起一些可怕的事。”   最吓人的事是人吓人,她脑补身边都是鬼魂的话,晚上还怎么敢走夜路?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袁霄承有坏心?!   “好,我们说点别的事情,我就要从玉州回去了,你想要什么再说一遍,我给你买了赔罪?”   段思容不满意的控诉:“我之前告诉过你了,你居然忘了,小袁哥你不是脑袋特别聪明的吗?怎么对我的事情不上心?”   女人发脾气是不讲道理的。   袁霄承认输投降,连连说他全都已经准备好了才算逃过一劫。   这点聊天的时间过很快,袁霄承是在部队排队打电话,后面还有官兵排队,他只能匆匆挂断将电话交给别人。   段思容挂断电话就没那么郁闷了,又发现中午忙的没工夫吃饭,肚子早就饿扁了,跑到厨房让罗姨给她下方便面吃。   罗姨不情愿:“咱吃牛肉面行不行,那方便面没营养。”   “我不,罗姨我就想吃你做的方便面!”   垃圾食品能让她快乐,如果不是舒卉云在家盯着,段思容还想出门买瓶透心凉的雪碧。   翌日,许茵林的追悼会开始,姜天明作为干儿子一力担起亲儿子的职责,打点丧事酬谢宾客等事做的面面俱到,段思容和话剧团同事一起参加追悼会,私下安慰了两句。   “姜师哥,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许老师希望我们不要沉浸她死去的事里。”   姜天明点点头,又问:“这几天也吓到了你吧,其实我也后悔最近不该让你留下一直陪着她,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段思容笑笑,对这安慰的话没太大感觉,客气与关心她分得很清楚,只说许茵林对她不错,当然得投桃报李,袁霄承说这话她会觉得贴心,可以撒娇聊天,与姜天明流露脆弱这种没分寸的事情她不会干。   “姜师哥,你不用小瞧我啦。”   姜天明笑笑:“我知道了。”   追悼会上还来了不速之客,香人服饰的董事长赵琪香带着两位高管来拜别,来的都是客,姜天明纵然不高兴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们赶出去。   赵琪香一身黑衣,胸前别了朵白花,礼数周到的在遗像前鞠躬,姜天明作为家属答谢。   “姜先生也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人才,怎么屈就一家博物馆里,如果你有意向,我们香人服饰欢迎姜先生加入,你是许阿姨的干儿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姜天明客气道:“承蒙赵董事长看得起,只是我刚毕业没几年,设计经验不足,不敢献丑。”   赵琪香也没有过多拉拢,来到段思容面前,仍是笑盈盈的,仿佛前段被报纸痛批的香人服饰不是她手下产业。   两人身高相当,段思容抬眸看她,清澈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   “段小姐,又见面了,听说陶设计师从我们公司离职后一直在家养胎,不知道她近来怎么样?”   如果不是陶梅玉,他们公司也不会招来无妄之灾,兴许还能得到周家的助力。   段思容莞尔:“赵董事长挺关心我嫂子呀,不过我觉得你们的事还是当面谈比较好,次次都让我传话,我怕中间传错什么,反倒落一身麻烦。”   她根本不理赵琪香这一套,也不管什么暗示。   赵琪香眸光一闪:“原来一直是我打扰了。”   她没从段思容神情里看出半分得意和嘲弄,仍旧是高傲冷淡的模样,对她不屑理会,倒让赵琪香分不清楚是什么路数,香人服饰吃了个大亏,根源却不在段思容,她再纠缠下去也无用,这样的大小姐也不会为她所用。   赵琪香和高管离开。   追悼会结束,段思容也离开殡仪馆,和同事回到话剧团工作到下班时间,不巧的是,临近下班来了一项工作,她刚正式成为话剧团的服装设计师,后勤部的同事看她年轻,又想尽快完成任务,要求刁钻又不客气,想拿个方便插队要设计。   段思容可不吃这一套,该走什么流程她都清楚,根本不会被人吓到,压制住那些人商讨过方案,再下班时天已经全黑,她不可避免的想起袁霄承说的话,怕不怕?   今天去殡仪馆的时候段思容挺害怕的,不该看的东西一点没看,当然是因为怕啊!   “小段,你还不走啊?”   单位同样加班的同事大姐喊她。   段思容忙和她一起出去,但大姐骑自行车上下班,到车棚推上车子就走了,她往后看办公室灯已经全灭,外面路灯也不亮,风又特别大,打算走到街边拦一辆出租车,又怕晚上坐车不安全。   正纠结的时候,朝单位门口走来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思容。” 第62章   段思容开始还有些迟疑,以为自己幻听,顿时毛骨悚然。   袁霄承无奈,走到她面前两步远时笑问:“吓到了?我不该在电话里跟你提起这些事。”   春意渐浓,他穿了常服,夹克衫里套一件薄毛背心,身姿挺拔,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安全感十足。   “小袁哥?”   又是熟练的摸摸脑袋。   “是我。”   段思容恐惧全飞,自然而然的笑起来,黯淡光线下她双眸明亮动人。   “刚才真的吓到我了,你怎么回来了?”   袁霄承目光全落在她身上:“星期天休息我也可以出来的,你忘了?”   “就一天啊?”   “会多留两天。”   段思容抓着他手臂,再往大街上走根本没心思想什么鬼怪,兴致勃勃问起他在玉州的见闻。   “你昨天打电话还说在玉州。”   袁霄承人侧首看她抱怨的神情,轻声道:“和你打完打过电话我就准备返程,在校交完报告我就过来了,不算说谎。”   她老实不客气:“那你给我带什么了?”   当时电话还说没买呢。   袁霄承一一交代,哄她开心。   街上偶尔响起汽车鸣笛、自行车按铃声,伴着夜晚的呼呼风声,不算安静,他不急不缓的陈述,段思容用心听,心底残余焦躁忽然渐渐消失。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明明相处的时间没分开的时间多,却好像没怎么分开似的。   袁霄承交代的七七八八,问起段思容近况,听筒里听到的和面对面口述不同,比不上亲眼看到的灵动真实。   难免提及许茵林,即便当事人轻松快意,段思容还是小小介意她走得这么快。   但对他讲出来就舒服多了。   袁霄承是个安静的倾听者,她说话时不自觉的松开手,没再抓着他手腕,他瞥见她收回手,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握上去。   段思容心思不再这上面,没有察觉。   “我本意,不是为了许茵林。”   只是为了震慑陶梅玉,省得麻烦,也不管是不是被人看出她的不同。   袁霄承蹙眉:“周莹那边没人出主意吗?你生气吗?”   即便周莹攀咬段思容,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周家不可能因此责怪她,而段家自然不愿意女儿被人诟病,反而会讨厌周莹,周莹此举不算明智,还不如她找香人服饰算计陶梅玉来的高明,如果只是巧合、狗急跳墙?   段思容不解:“生什么气?周莹吗?”   他点头,“我以为你会像上次那样收拾周莹。”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袁霄承失笑,抿了抿唇角坦然道:“我只知道你恩怨分明,有仇报仇。”   按照她的脾气,肯定要让胡言乱语的周莹吃一次教训。   段思容斜他,说的这么委婉,不过她也不生气,他清楚她脾气才好。   “那你记住了,我可是不吃亏的。”   “好。”   其实之所以不去和周莹认真计较那随口污蔑,是段思容本能的不想让陶梅玉心愿达成,何况就算她计较了,周建新已经扇了周莹一巴掌,还能当面揍一顿么?父母也不会放任周建新打人,过犹不及,周家欠她一个人情,就得按她说的当先锋对付香人服饰。   她眨眨眼:“或许背后真的有人让我和周莹决裂,但是我没吃亏,周莹现在只会恨她爸绝情,关我什么事,哦对,或许还恨我嫂子。”   反正她清清白白。   袁霄承敛去眸中寒意,周莹的姑姑是周琴芳,周琴芳知道当年的事,两人决裂,可能会……   手忽然被她甩了甩。   段思容好奇不已:“小袁哥,你怎么关心这些事,好像巴不得我干坏事似的,怎么,如果我去收拾周莹,你要给我递刀吗?”   袁霄承审视的盯着她,只好摇头:“思容,不要这么想,你不会的。”   “嗯哼?那可说不好,就算不是周莹也可能有别人啊,我又不是人见人爱,总有人讨厌我的,你先说帮不帮我?”   袁霄承笑笑:“要分情况。”   他属于前者那部分。   于是握紧她的手转移话题:“快到家了,你饿不饿?”   段思容加班只吃了点饼干,也确实不能这么早放他回去,恰好家后面那条街新开了一家米粉店,拉着他过家门而不入,专程去吃米粉。   燕城是北方,属于南方米粉之类的饭食不多,但这两年陆续有外地人到燕城来发展,随着经济进步,各地小吃纷纷登上舞台,米粉店刚开业时除了图热闹的燕城人,再来就是在此工作的当地人。   袁霄承随口问:“你怎么喜欢吃这个?”   门口都能嗅到什么东西散发出的奇怪味道,他皱了皱眉,仍旧不发一语的陪她进去。   段思容老实交代:“这是配料的味道啦,姜师哥告诉我这家米粉很地道,老板就是静江人,他老乡。”   上学时候食堂曾经开设过米粉窗口,可惜不够地道,同学们不够欢迎,很快窗口被撤掉换成了别的吃食,段思容曾经在吃饭时碰到过姜天明,这家店开过不久,他就告诉段思容要来尝尝。   原本姜天明说过两天带她来吃,但许茵林病逝,都在忙着办理丧事,段思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来,早就在他说起那天来尝过味道,又不好推辞姜天明的邀请,现在觉得他应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也省得她再开口拒绝。   袁霄承又皱眉:“是么?”   这次情绪外露的太明显,段思容看见了当然得关心一句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味道有些奇怪。”   段思容坦然的解释:“我觉得很好吃,小袁哥你尝尝看喜欢不,不过咱们回去可能得换一套衣服,我上次来吃回家后我妈就怀疑我干了什么坏事,把衣服弄脏了。”   其实直白的说,舒卉云以为她在哪里踩到了粑粑而不自知,嫌弃的不行。   店主也知道外地人不习惯吃这一口,但家乡风味如此,也不可能做太多改变,在一旁解释店里的吃食绝对新鲜,这味道是配料腌制的味道,不是食物坏了。   两碗粉端上来,袁霄承夹起来吃了一口,又很快的放下筷子,眉头皱的很紧。   段思容吃得很欢快,还给自己加了辣椒,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但她还穿的厚实,不一会儿就觉得热,她干脆给身上外套脱掉,穿着毛衣放手吃,形象之类的,暂时忘记。   袁霄承忍俊不禁,笑过却又忍不住皱眉,而后意识到皱眉次数太多,平心静气的夹起一筷子,送到口边,没有胃口更加抗拒米粉气味,顺从烦躁的心思彻底放下筷子。   “小袁哥,你真的不喜欢吃这个啊?要不要换个别的?”   “不用,我晚上吃了一些东西,不太饿,不吃也行。”   段思容当然不会勉强,她饿的厉害,专心致志的吃掉半碗,觉得差不多有了饱腹的感觉才渐渐停下筷子。   袁霄承看她鼻尖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拿了纸巾递给她,她乖乖一笑,牙齿洁白。   好似开心极了。   “小袁哥,怎么了?”   老是看她,难道是看呆了?段思容十分怀疑刚才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沾在了门牙上,不然他神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没。”   袁霄承垂眸盯着她碗里沉沉浮浮的米粉,沉声问:“你那位师哥人不错,对你很照顾,许老师的葬礼也是他操办?”   “对啊,我不是告诉你了许老师认他当干儿子,他就在葬礼上做孝子应酬宾客,我们单位领导还说幸好他出面了,要不然许老师的葬礼真的冷清,可能老人都希望葬礼上多孝子贤孙吧?”   段思容快言快语,莫名觉得在未婚夫面前说姜天明的好话有些奇怪,她是觉得姜天明这人不错,性格温润礼貌,照顾人也是不动声色的,从重逢到现在,她竟也习惯常常见到这人。   袁霄承敛眸,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剩余的话。   “明天我也去一趟殡仪馆?”   他们是未婚夫妻,各自的红白喜事应酬并不用掺和在一起,何况认真算起来许茵林只是段思容的同事。   段思容点点头:“好啊,许老师临走前还没忘交代姜师哥代她给我结婚的份子钱,小袁哥不嫌麻烦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袁霄承听到结婚二字,眸光不由自主的温和。   “当然不会麻烦。”   结账走人,段思容抱着外套要往外走,但袁霄承拉住她,扬扬下巴。   “喔。”   她乖乖穿上衣服。   店主随口打趣:“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当哥哥会照顾妹妹呀。”   段思容噗嗤笑出声,是她刚才在袁霄承面前表现的太过自然才让店主误会的么?   袁霄承神色沉沉,扭头对店主说:“老板,这是我未婚妻。”   店主连忙不好意思的道歉。   两人也没在店里多留,但段思容走到外面还忍不住笑,边笑边看袁霄承面无表情,她小小声的嘟囔。   “小袁哥,你别这么严肃,只是哥哥啦,没误会你是我叔叔,你很年轻呀。”   袁霄承脸色更黑,语气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强硬:“以后不许再到这家店来!”   段思容更乐:“我知道了,下次再来一定带着小袁哥!”   看店主记忆力怎么样,会不会再次把他们当成兄妹!   他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转过身与她面对面,双手袭来重重捏她柔嫩的脸颊。   段思容一瘪嘴要哭,袁霄承立刻松开手,以为真的捏痛她了,却见她眉眼弯弯,又笑起来了,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牵住她的手了,随便她怎么笑。 第63章   翌日一早,约好再去一趟殡仪馆,袁霄承准时来接段思容,两人不约而同各换了一套衣裳,见他改成黑色外套,里外都换了一遍,段思容不由发笑。   “小袁哥,你昨天都没怎么吃,这么嫌弃那味道啊?”   袁霄承不甘示弱:“你不也是?”   因要去殡仪馆,两人都穿的严肃大方,上衣都是黑色。   提起这个,段思容忍不住说:“我妈非说我头发上有怪味,不止衣服要换,头发也要洗,我折腾到十一点多才能睡,幸好今天是星期天,不然我肯定起不来。”   说完又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袁霄承摊手:“这个真的不能怪我。”   “好嘛,是我自己要去吃的,你意见这么大啊?”   “我不是对你。”   段思容随意接上:“是对米粉?”   他沉沉应了一声,单看她无忧无虑,没在这个话题多言。   按照规矩葬礼前两天是宾客拜祭,到第三天下葬,但许茵林早早交代过后事,不愿意那么麻烦,她想早些入土为安,实际上是不想见太多人,生前无多少亲友来往,死后也不想被过多打扰,早早到达殡仪馆拜祭,而后便是遗体火化。   姜天明主持一应事务,见到段思容和袁霄承过来,但也只是远远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袁霄承也说:“他现在在忙,我有你介绍,就不用麻烦了。”   是这个道理。   话剧团领导也在,袁霄承特意前来拜祭,互相打了招呼。   很快,遗体告别送去火化,段思容怔怔望着许茵林离开的方向,从此之后,世间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袁霄承见她神情异样,低声提醒:“思容。”   段思容回过神,摇摇头表示没事。   “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袁霄承和舒卉云都怕她被吓着,其实也有缘故,段思容小学三年级时楼上一户爷爷因病去世,他病的难受,死前并不好受,过两天楼里小孩子病了两个,大人都说是有脏东西吓着了,那时正在破除封建迷信,这说法也是私底下传一传。   段思容不巧听在耳中,回家时就很怕,又碰上楼梯间灯坏了,冬天晚上放学回来一片乌漆嘛黑,忽然窜出个猫给她吓的够呛,还扭到了脚。   后来传言中段思容就成为被老爷爷吓到的第三个人。   袁霄承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笑容淡淡的:“思容,你可以一直胆小,没人笑你的。”   段思容嘟嘟嘴巴:“胆小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这时,姜天明应酬过其余领导、亲朋,朝他们走来,客气的道谢:“袁先生,你能拨冗前来,我真是太感激了,干娘看到你们也会很开心。”   男人文质彬彬,不同于北方人的高大疏朗,带着江南的温润如玉,眉目清明,像是在认真的恭贺他们。   袁霄承不着痕迹:“姜先生节哀,思容刚参加工作,有些事不够纯熟,许老师教她许多,我来是应该的。”   他话语中都在感谢许茵林对段思容的照顾提点,进退有度,一切以未婚妻的立场着想,姿态诚恳。   姜天明笑容不变:“思容性格好,干妈很喜欢她,您再客气就见外了。”   双方应酬客气,也只在片刻。   姜天明知情识趣,知晓袁霄承是军人,一句话不曾多问,安排他们午后可留在饭店吃饭,亦可尽早回家休息。   “思容这阵子和我照顾干妈也很累了,我知道她不爱应酬这种场合,难得的星期天你们换换心情,别一直消沉下去。”   他分寸拿捏得极好,甚至连段思容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袁霄承没来由生出一股不悦。   段思容有些奇怪,又挑不出哪里不对劲,她确实不喜欢应酬,但今天不同,是许茵林的葬礼,坚持到最后的宴请她也不会有怨言,来时便已经做好打算上午都消耗在此。   “姜师哥也注意休息,不用忙着招呼我们。”   “好。”   姜天明果然没再多留。   十点钟接回骨灰,姜天明已买好墓穴,妥妥当当将许茵林下葬,墓碑罗成,只见照片上的音容笑貌,宾客一一鞠躬离去。   中午宴席更加简便,段思容猜想姜天明想让许茵林走的风光,不肯让人说他占许茵林便宜、丧事办的抠门,宴席也规规矩矩,简单庄重,席上人已卸去悲伤。   段思容和袁霄承草草吃了点便离开,姜天明送他们到酒店门外,礼貌周到。   “思容,你们结婚时一定要通知我。”   段思容笑道:“都在燕城经常见面,我要是不请师哥,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但他们谁也没有说具体的婚期。   姜天明挑了挑眉,也笑,目送两人离开。   段思容背影渐渐轻松,抬手指了指一处风景,袁霄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下一刻,他突然回头看过来,与姜天明对视。   在部队打滚过的人目光无波,又好似含着凌厉的审视,姜天明一怔,刻又对他微笑,温和无害。   回过头。   袁霄承藏起眉峰波澜,依照段思容所说,先到公园去逛逛,上午待的地方令人心情沉闷,得晒晒太阳才觉得舒服。   春深日暖,公园有不少约会的年轻男女,他们走在其中,即使亲密些,也不会显得太出格,段思容看到一年轻男子搭着姑娘肩膀走,扭头看看袁霄承。   他莫名:“怎么了?”   段思容踮起脚尖,想抬手搭在他肩上:“哎呀,你太高了!怎么长这么高啊?”   “这还成我的错了?”   袁霄承可不知道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只是习惯使然,即便军装不在身上也不喜欢勾肩搭背,四周看看找了一条空着的长凳坐下,然后看了看她。   轮到段思容不明所以:“干嘛?”   他挑眉:“现在不高了。”   阳光下,他眉目清朗,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笑意,和放纵的宠溺。   段思容心中异样,不同于别的时候,呼吸稍稍急促,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走到他身边,跪坐在长凳上,手肘刚好搭在他肩膀,她在家会时不时这样和老妈撒娇,最怕舒卉云突然弯腰,让她没有防备的往下趴,说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但是袁霄承没有,就那么撑着她,抬眸看过来,漆黑的眼眸里平和无漾,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有一些不自然。   紧张?   段思容没了刚才的不自然,又找到了乐子,故意凑近一些,几乎能看清楚他眼睫毛有多少根。   袁霄承微微后退:“思容。”   他目光却没有从她脸庞离开,静静呼吸她周身的淡淡馨香。   段思容趴在胳膊上,也差不多是趴在他右边肩膀上,闭上眼睛想睡觉:“你让我枕一会儿吧?”   “思容,现在在外面。”   “好吧,不逗你了。”   再持续下去,段思容也会觉得很奇怪。   她乖乖并肩坐下,袁霄承肩上一轻,却忽然有些不习惯。   晒了一会儿太阳,草地上有人放风筝,段思容找了个阳光不刺眼的方位看风筝,天上飞的风筝各种各样,天高云疏,一片湛蓝。   袁霄承也站到她身边,刚才坐过的长凳立刻被一对小情侣占走了。   “想放吗?”   段思容看凳子没了,不能再坐着,跑一跑也好,和他一起去风筝摊上挑了一只燕子风筝。   两人都不是放风筝的高手,先悄悄看人家怎么放,掌握到一点技巧,加上摊主的解说,由段思容拿着风筝往草地上跑,袁霄承在一旁放线,她边跑边笑,看起来无比的开心。   袁霄承却有些出神,如果思容是风筝,那这根主导风筝的线,他能握得住吗?   段思容也在看天上的风筝,经历两次挫折,风筝终于飞起来,她忍着刺眼的太阳往上看,看它一点一点飞的更高,比草地上的风筝都高。   “小袁哥,你控线真厉害!”   “如果不是拿着风筝,可能不会飞那么高?”   旁边有个小胖墩羡慕嫉妒,刚才他的风筝飞的最高,现在都叫这两个人抢去了风头,于是在旁边怂恿:“你们敢不敢把线剪断,让风筝随便飞?”   说完还跳起来想拿袁霄承手里的风筝线,想弄断风筝线,很不客气。   段思容推推袁霄承,让他和七八岁的小胖墩并肩站在一起,开玩笑,他们风筝放这么高,是时间积累的身高优势。   “小家伙,好端端为什么要把风筝放跑呢,在天空乱飞掉下来怎么办,你去当清洁工捡起来吗?我风筝可是我的宝贝,我才舍不得放走好吧?有本事你和这个哥哥一样高,我们就试试你的提议!”   小胖墩翻个白眼,这时他的风筝越落越低,又看年轻男人高高大大,神情不客气,也不敢反驳,不太高兴的跑去捡风筝了。   段思容掐腰,她就不喜欢这种放肆的小屁孩。   “我觉得你长这么高真是太好了!”   用处很多。   袁霄承似是早已习惯她的多变,谦逊道:“多谢首长夸奖,只是我不能再接再厉。”   不可能再长高了。   段思容从他手里拿过风筝线,随口道:“这样就好,再高的话我会亲不到。”   且完全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袁霄承微怔,借着帮她整理风筝线的空档,微微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不会。” 第64章   被亲了?   不是被动和巧合,而是主动?   段思容摸摸额头,可是袁霄承已经有十来分钟没敢看她,还不许她笑话他,但他也不是心虚,而是不好意思。   “小袁哥?”   袁霄承应了一声,目光集中在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木,抑或是店家五花八门的招牌,就是没看她。   “你这个表现我很难界定我是吃亏还是占便宜。”   他终于扭过头看她:“思容,我们两个之间不必分得这么清楚吧,还有……”   段思容好奇:“什么?”   “幸好今天没穿军装。”   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袁霄承再度牵住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顾忌着段思容的速度没走太快,到车站换乘,再度到达的地方既陌生又眼熟。   他们的新房。   段思容只来过两次,一次是他带她来,二次是和家具工人见面、实地测量,装修进度她只知道个大概,基本是袁霄承在操心。   “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知道么?”   袁霄承摇头,他们走到二楼刚好碰上有人搬沙发,他自然而然护着段思容站到角落给人让出位置。   段思容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悄悄动手戳了戳,他一僵,手绕到背后来抓住她的手,手指修长有力,握上来时干燥温暖,她又挠他掌心,他轻咳一声,彻底抓住她的手不许再作乱。   工人将沙发搬进房,段思容才发现是送到了他们家,里面有说话声,叮咚桄榔忙活着,进门后两人当然不好再牵手啦。   木工、工人还有包工头都在,招呼过后,开始验收装修成果。   段思容眨眨眼,她竟然不知道他约好了这些事。   新房重新粉刷装饰焕然一新,房内家具设计都是段思容一手完成,基本配色搭配她驾轻就熟,房屋风格比一般人家简洁明亮,符合新时代年轻人的喜好,包工头很有眼力见,全程都在和段思容套近乎,多学点东西他还可以给别人家装修,当然越时尚越好。   包工头对装修尽心尽力,又是袁霄承在野战部队认识的退伍兵,段思容也不藏私。   袁霄承则笑看段思容侃侃而谈、包工头开心讨好,听他们讲一些他并不熟悉的理论。   家具摆放完成,剩下一些扫尾工作,包工头和工人们离开,家里剩下俩人,外面天色暗了,段思容按开客厅的吊灯。   “怎么样?”   虽然段思容仅仅付出了脑力劳动,但对自己的成果非常得意,必须要得到夸奖。   灯光温暖明亮,家里略显凌乱,可环视四周一股崭新的喜悦油然而生。   袁霄承赞同的点头:“非常好。”   段思容扬起下巴:“好在哪里?”   这个,就非常为难理科生了,她想知道袁霄承能不能把这个好字掰扯出花儿来。   袁霄承又看客厅陈设,眸底沉淀着不一样的笑意:“思容,若说设计我肯定不如你的,我对这些也没有要求,但现在的摆设我很喜欢。”   这是属于他们未来的家。   怎么会不喜欢。   段思容听懂了,摸摸鼻子道:“我还以为你会哄我开心说我喜欢就喜欢呢,哎呀,不达标。”   额头上就差俩字儿,刁蛮。   袁霄承眯了眯眼睛,朝她走近两步,就像一头优雅安静前进的狼,周身渐渐浮现摄人气质。   段思容站在原地没退:“你干嘛?”   后面是墙壁,再退很像壁咚,不要,这时候的胆子她有的是。   他身上仍然是上次在这里嗅到的淡淡皂角香气,段思容叉腰仰头看他笑脸,脖子有那么一点点累。   但是,不能服输。   袁霄承忽然伸手,双手放在她腋下,毫不费力的给她抱起来往什么地方一放,噢,是凳子,不过不是上次那个破旧凳子。   “刚才分明很满意我说的,我觉得你有必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两人离得很近,看得到对方眼睛里笑意,感觉到喷洒来的些微鼻息,她看到他喉结动了动。   但还是不畏不惧的问:“然后呢?”   袁霄承很含蓄,偏了偏头:“让你实践。”   下一秒,贴在她唇上,高挺鼻梁贴着她脸颊,又轻轻吻了吻,笨拙的可以。   段思容莞尔,动了动唇,依照看来的经验吻过去,他们下午吃过橘子糖,唇上还是甜甜的。   灯光依旧温暖,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贴在一起,高大男人缓缓张开手臂抱住强行拔高海拔的小姑娘。   末了有人质疑。   “你蓄谋已久?”   “是的,思容。”   ……   充实的一天结束了。   回家舒卉云发现闺女心情蛮好,也不提葬礼那些不开心的事,只是打趣:“姑娘打算留到什么时候呢?”   这才春天,订婚时可没商量好什么时候结婚,现在人家小两口约会到晚上回来还得分开,他们大人是不是有点不体贴?   段思容还是老一套的拖字诀:“我不确定,妈,我们才订婚没多久,要多点时间培养感情。”   听听。   舒卉云摇头:“行,我是不想让你那么早出嫁,就是怕小袁有意见。”   这闺女,啧,要是不愿意何必约会到现在才回来?小袁也是,从前可很少回来休假。   段思容皱皱鼻子,小声嘟囔:“幸好刚才的话没让小袁哥听到。”   不然她又成了不负责任了。   “什么?”   “妈,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舒卉云没听清,但陶梅玉听得清楚,她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前世段思容不愿意那么早出嫁,就是不满意谢蔷菲偏向她,对袁霄承不够喜欢,现在也是?   陶梅玉垂眸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她得专心设计,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师,一直住在家里没有收入,得先做点设计挣钱才不至于在家里抬不起头。   看着时间不早便起身离开回房,余光看得到婆婆跟在小姑子身后去了她房间,陶梅玉看看手里的设计稿,神情淡然自若。   段思容觉得老妈行迹可疑,明摆着要和闺女说悄悄话,陶梅玉看见估计又会多想。   “怎么了?”   舒卉云这会儿不再隐藏自己的不高兴:“我刚才的话你别放心上,不是催你出嫁,我是想让你和小袁问问清楚,你未来的婆婆又来找你嫂子要设计,你说她什么意思,你过年时候推了她的设计,我只听人说她爱护你不想让你没毕业太过繁忙,要不,你递个台阶给她设计一件,老这么下去怎么行?”   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不然两家准得翻脸。   段思容不以为意:“她又穿不了我设计的衣服,找我不是浪费么?给嫂子找点事忙挺好的吧?”   从知道陶梅玉怀的孩子性别开始,家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热闹,舒卉云不用说,拉着段思毓一起给给未来孙子/侄子狂买男孩用品,爷爷奶奶那边有思想传达,包括一大堆补品,就连周建新也拐弯抹角让周琴芳送来礼品,谢蔷菲估计是体贴陶梅玉在段家压力大,两人愿意凑一堆,就随她去呗。   舒卉云倒不在意陶梅玉,她匆匆打断:“我说的是你和你婆婆。”   “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婆媳关系呢。”   “傻话,那我不能让你婆婆好名声全占了,你当个小傻瓜吧?”   不过婆媳这种事无解,段思容觉得没必要交锋时完全可以避免,问起奶奶。   “您当初刚嫁过来和奶奶关系好么?”   舒卉云脸一绿,往客厅看了看防备段合安突然打游击战,小声说:“你奶奶那人,也不是我说她坏话,她人时好时坏,你姐姐哥哥小时候我是不敢得罪她,后来生了你,她孙子孙女多了,就不再和我跟你婶婶置气。”   简言之,谁还没婆媳不和的时候。   段思容往后缩了缩,亲妈这是什么暗示,难道是要她提前生个孩子吗?   不要说她现在根本没想生孩子这一回事,就算生了,以谢家的形势和老爸老爸的脾气,单单是谁抱孩子这一点估计就能折腾起来。   “对了,袁家那边没什么表示吧?”   段思容摇头:“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袁家人啊。”   她觉得袁家不是对袁霄承不管不问,只是大事上照顾,小事他们想插手也得问问袁霄承的态度。   舒卉云若有所思:“那就好。”   她还想再唠叨点什么,但段思容已然困得睁不开眼,钻进被窝里撒娇求她不要再说,她没法子,只能隔着被子拍她一巴掌走了。   “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段思容吐吐舌,不管,她不可能顺应所有人心意,不然自己怎么开心呢?   第二天一早段思容没去上班,袁霄承休假两天,她请一天假奉陪,昨天参加许茵林葬礼有正事,今天则要去谢家一上午,袁霄承不在家她不好意思过去谢家被人打趣,今天去陪陪老人,起床时自夸称得上最体贴未婚妻。   段思容把周一当周末,捧着一碗粥吃得慢吞吞,还看了个早间新闻,到最后粥都是凉的,而陶梅玉坐在沙发上织一顶小宝宝戴的帽子,安静和谐。   谢竟轩来敲门,彻底打破了平静,他兴致勃勃扛着相机,说是奉段思齐的命令让摄影专业的他给陶梅玉拍一套照片留念。   “思容,我们一起去玩吧?”   段思容老神在在:“不要。”   啧,这俩人也熟识了。 第65章   其实陶梅玉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但谢竟轩没有要求立刻离开,主随客便,当然不好往外赶人。   谢竟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照相机,兴致勃勃的问:“思容,嫂子,要不我们在家拍,我给思容也拍一套?”   段思容看看房间里的光线:“我觉得外面阳光比较好,你们自己玩呗。”   可谢竟轩不由分说打开相机,按了一下快门。   不巧,段思容刚好低头拿了空碗送到厨房,根本没有正脸。   罗姨在厨房里,接过她空碗顺手洗了,推她到外面玩,低声道:“这都是袁家的亲戚,应该跟你比较熟悉啊。”   段思容很想说我并不在意,但拗不过罗姨。   罗姨还跟到客厅来,谢竟轩给她拍了两张也顺便在家里找合适的光线,这样活泼热情的少年谁都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思容,你不要害羞啊,坐到沙发那边去。”   段思容捧着水杯摇头:“你给嫂子拍呗,给我拍什么,我哥想看的是人家照片,你赶紧完成任务吧。”   陶梅玉似乎对这打趣一无所觉,抬头笑笑便继续忙活小宝宝的帽子。   谢竟轩低头看看相机,再抬头时眸子里盛满失落:“思容,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啊?”   他眼睛睁圆,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弟弟,你不是要哭吧?”   段思容摸不清楚这弟弟的套路,干嘛非要给她拍照,但她抬头看他的瞬间,却被他抓拍成功。   快门声响起后,谢竟轩得意的说:“你越是不想让我拍,我就要拍。”   段思容懒得理他,看时间袁霄承差不多要来接她,要跟罗姨打声招呼她中午不回来,还没开口,袁霄承真来了。   谢竟轩乐颠颠跑去开门,声音轻快:“哥,你来了,我正给思容拍照呢,快点进来,待会儿光线又要变化。”   他面对袁霄承,相似的桃花眼里看似无辜纯粹。   袁霄承淡淡瞟一眼:“好。”   段思容朝他招手:“小袁哥,谢竟轩不务正业,刚好让他给我们拍照!”   至于正业当然是缠着陶梅玉了。   袁霄承刹那笑意生动,径直朝她走去,并肩坐在沙发上,齐齐看向谢竟轩,唇角那抹微笑再自然不过。   段思容还嫌不够:“要不要摆什么姿势啊!专业摄影师快给指导一下!”   罗姨笑眯眯在一旁指导:“容容,你和小袁还没一起拍过照片吧,再亲密一些,你挽着小袁胳膊,对,笑一笑,靠在肩膀上也行,可以摆好多姿势呢,咱就照着电视剧上播的来!”   还安慰他们:“这在咱自己家,外人看不到,不用害羞,等小袁回学校也好带着照片哪!”   罗姨怕谢竟轩不动,站在他旁边盯着咔咔拍了七八张。   最后喜气洋洋的问:“阿轩,你看我指导的怎么样?”   光线绝佳,构图也好,女人俏皮的靠在袁霄承肩上,他竟还抬手揽住她的腰,段思容笑的明媚,默契依赖。   谢竟轩脸上笑容僵了半天,阴沉沉的说:“……很好。”   一旁的陶梅玉奇怪的看看他,印象里谢竟轩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公子,一心想得到哥哥的袁霄承的认可,可直到袁霄承死去也没有和他和睦相处过,后来谢竟轩消沉了一阵子才渐渐恢复,变得十分讨厌段思容。   “谢竟轩,你什么时候可以把照片洗出来,不准删掉哦,我全都要,开价多少钱我都给你,就是不准删知道不!顾客就是上帝!”   谢竟轩忍不住白她一眼:“那你倒是给我钱啊!先预付五十!”   不用段思容开口,袁霄承便拿了钱,但递过来时,他不接。   他似是玩笑道:“段思容说给我钱的,让她给!”   段思容撇撇嘴,这还不简单,她拿过袁霄承的钱在手里挥了挥,扬了扬下巴,表示就给这份钱。   “你可快点给我嫂子拍吧,记住,我们照片一起送过来!”   谢竟轩拿着钱,闷闷应了一声。   “思容,我们走吧?”   “好。”   两人并肩离开,走出门时,谢竟轩恰好看到段思容极其自然的抓住袁霄承的手,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他不由收紧握着相机的手。   陶梅玉看他愣愣的,轻声问:“你怎么了?”   谢竟轩回过神,再对陶梅玉笑时却没有那么热情,他打量过房子里的光线,决定就在房子里拍。   原本说的是到楼下走走,但陶梅玉觉得他们关系一般,即便是段思齐请人来的,也得随谢竟轩方便,当然不会不答应。   举着相机的谢竟轩神色冷凝,动作专业,指导陶梅玉几个动作就收起相机。   “嫂子,拍好了。”   陶梅玉一愣:“……好,麻烦你了。”   奇怪,居然没让她换套衣服,与之前的热络大相径庭,是因为袁霄承对他爱答不理吗?   谢竟轩随之拿上相机离开段家赶回谢家,路上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匆匆小跑回去,也没见人。   水果店   段思容正挑选水果,到人家家里不能两手空空,即使袁霄承说无所谓,她也坚持出来,挑了橙子一个个闻香气,看得出心情愉悦。   袁霄承负责提着篮子:“这么高兴?”   “对啊,小袁哥你不高兴吗?我们都没有一起拍过合照,你反应一点都不热烈!”   今天算是歪打正着,顺便气一气谢竟轩,段思容想不高兴都难。   他轻咳:“你想让我怎么热烈?”   声音压低,就在耳边,低沉沉的仿佛有一股电流击中耳朵。   段思容佯装淡定道:“我这是合理质疑,你要负责相处答案,不要总来问我嘛。”   再说,接吻这种结果可不是她想出来的,她觉得这位兵哥哥更有创造力。   在辩论的事情上袁霄承不可能赢得过段思容,何况在人家店里也不好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安静买好水果迅速离开才是道理。   提着橙子回来,春日阳光正好,一路路过多栋家属楼,多的是老人女人抱着小婴儿在晒太阳聊天,老人抱着刚出生的孙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院里小花园还有一家人在拍照,段思容频频看向他们,若有所思。   袁霄承随口问:“看什么?”   看人家孩子是什么意思?   段思容满眼都是敬而远之的神色:“你觉得温馨吗?”   袁霄承迟疑地回答:“我不知道,之前楼上一户人家生了孩子,小孩子晚上天天哭,我被吵醒过很多次。”   孩子对他们来说都太陌生了,生孩子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制造大问题。   袁霄承很快带她转移话题,他问:“你要不要相机?”   有自己的相机就不用麻烦别人拍了。   段思容理智的回答:“我摄影技术一般啊,买回来也是浪费。”   这哥哥存的钱有点多,如果不拒绝的果断点,他可能真能买回来一部,其实她不要的原因主要是相机更新换代太快,没必要花一笔钱买一部很快被淘汰的机器,也没这个喜好。   “以后想拍去影楼呗,上次丛雯说有家影楼的服装挺好看,让我过去看看。”   出于一种直觉,袁霄承追问:“什么服装?”   段思容斜眼看他,笑而不语。   现在影楼最流行的莫过于婚纱照,谁家有款式新颖的婚纱就赢了一大半生意,每每拍到好看的照片还会放到落地窗招揽生意。   “思容,怎么不说?”   “你都猜出来还让我说是不是不地道?”   袁霄承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笑:“我记得之前听说你去拍照,结果照片被影楼当招牌了。”   “然后?”   他闭口不答。   段思容悟了,夸她好看的意思,她莫名觉得春天的阳光也有些晒人。   “小袁哥,你可以啊!”   “我也觉得。”   快到谢家时,袁霄承解释了另一件事:“我妈前几天又找你嫂子设计衣服,她说是谢竟轩提出来的,要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不是她的本意,她对你嫂子另眼相看,是因为从前一个交好的朋友和你嫂子长得很像。”   段思容反应奇快:“我没有介意这件事啊,伯母喜欢我嫂子的设计当然好啊,给我家创收给谁不是给呢?我现在还有很多单子正愁没时间做呢。”   “那就好。”   “伯母生日我要给什么生日礼物吗?她喜欢什么?”   到底是长辈,表示一下尊重。   袁霄承思虑妥当:“我掏钱,你来挑,我们一起送。”   段思容觉得这主意真不错,重重强调:“是我们一起选的。”   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赖到她身上。   他笑:“好。”   但这笑意很快散了,眸底淡淡阴翳,扭头对上她目光又烟消云散。   段思容神奇的捕捉到他情绪变化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谢竟轩这小子有意思,居然也有他的份儿。   前世谢竟轩一门心思的和袁霄承作对,只要是袁霄承有的东西他都要毁掉,他不愿意看到袁霄承和段家的结合,因为对袁霄承的前程有利,帮扶陶梅玉可以摧毁这件事,所以他不遗余力的接近陶梅玉,像个单纯小公子似的,从来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陶梅玉重生前,是扶不起的阿斗,谢竟轩母子帮不到多少,但到原文里,这份善意可以给陶梅玉很大的帮助。   后来袁霄承身死,谢竟轩真正喜欢上的陶梅玉勤恳善良,但罗敷有夫,谢竟轩开始接近目的不纯,后来得不到所爱之人,一辈子当个备胎男配。   现在,无论是谢蔷菲还是谢竟轩向着陶梅玉,都在增大谢蔷菲和袁霄承之间的裂痕,但谢蔷菲主动解释会消解袁霄承心中一些误会。   不过在段思容听来特别像以势压人,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又怎能介意未来婆婆的不亲近,即便有不满,也得大方表示理解。 第66章   谢竟轩在家里等了一阵子才隔着窗户看见他们两个相携而来,袁霄承将提了一路的水果分给段思容一兜,她仰头对他笑。   他捏了捏拳头。   今天的谢家比以往工作日热闹,连谢老爷子也忙完正事回到了家里,谢外婆和谢蔷菲在厨房忙活,唯独谢安安不在,段思容轻松的时候又觉得奇怪,如果是为了欢迎她也不必这么隆重吧?   她找时机悄悄问:“小袁哥,这是怎么回事?”   袁霄承同样低声回答:“外公外婆知道你要来特意在家,别的我不清楚。”   段思容想了想:“那我去厨房帮忙吧?”   “你……小心手。”   这也称得上互相了解了。   厨房忙活的菜色很丰盛,谢外婆不让段思容沾手,一定要让她去外面玩,段思容客气推让了一会儿乖乖当铲屎官,抱气跃跃欲试想要偷吃鱼的老猫大壮,避免一人一猫都加入捣蛋队伍。   谢蔷菲温柔和气,笑起来很热情:“思容喜欢吃鱼吧,吃糖醋还是红烧?”   段思容摸不准这变化的原因,乖巧道:“我都可以,辛苦伯母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听你妈说你喜欢吃桂花糕,怎么不去吃?”   “刚才吃过啦,留点肚子吃伯母做的鱼,还有谢奶奶做的排骨,不过,伯母那桂花糕是哪里买的?”   礼尚往来,谢蔷菲如何待她,段思容便给对应的礼貌,谢外婆听着两人和谐交谈长舒一口气,她还以为上次她和谢蔷菲吵过架会让这对准婆媳相处更尴尬,谁知道女儿居然想通了。   谢蔷菲柔声解释:“是阿轩奶奶做的,她喜欢琢磨吃食,听阿轩说起过就特意做了不少,我特意带过来一些给你。”   段思容当然得道谢。   而后,说起今天待客这么丰盛的原因。   谢外婆笑眯眯:“今天你要来,刚好又是阿轩的生日,一起招待你们,不知不觉你们都这么大了,算起来阿轩只比你小几个月是吧?”   一个生日在年末,一个在春天。   段思容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谢竟轩的生日。   也不知道袁霄承大年初一在谢家过生日是什么情景,大概是被热闹盖过去吧。   除夕当晚她在电话里提前祝福,初一下午两人去逛庙会,买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和平常并无不同,他不喜欢过生日的意思都快写在脸上了,她也不想过多提及。   但是现在……   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谢竟轩从客厅进来,委委屈屈的问:“思容,你给我准备礼物了没?”   段思容还没回答,谢外婆先嗔怪:“要什么礼物,让你吃一顿好的就得了,咱不兴要礼物,思容你别听他胡说。”   小孩子过礼物不收重礼,一般是吃点好的。   段思容有了契机,大方地表示:“要不然你从买的水果里随便挑个当礼物吧,都是我亲自挑的。”   谢竟轩刚要答好,但想起在段家的待遇,警惕的问:“是谁付的钱?”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过分!谁付钱关你什么事,给你水果还不乐意?”   钱是人家小两口的事,谢外婆可不想过问,这傻小子提这事干什么。   谢竟轩摸摸脑袋,看段思容似笑非笑,对她讨好的笑笑。   谢蔷菲听着他们说话神色莫名,末了附和谢外婆说的,不许谢竟轩胡闹跟人要礼物,而段思容则借机离开厨房,到外面透透气。   “小袁哥,你来抱着猫,它好重。”   袁霄承接过老猫揉揉脑袋:“它不喜欢被人说重。”   “是么?会有什么反应?”   他笑:“你去照照镜子。”   如果不是在别人家,段思容很想动手打人了,她怎么会像老猫那么在意体重呢?   谢竟轩拿了一个橙子,递过来说:“我选这个吧,思容,你给我剥开我要吃。”   有点像撒娇。   段思容还没和袁霄承计较完,听到这话直接用‘你多少有点毛病’的眼神看向他,她自己吃橙子都是用刀直接切开,谢竟轩哪来的面子让她剥?   她问:“你确定?”   袁霄承眸中凝霜,更不客气:“你没长手吗?”   谢竟轩不理他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看向段思容:“是你说用水果给我当生日礼物的。”   段思容确定了,直系恶毒小姑子没有,倒是有个恶毒小叔子,谢竟轩擅长给人添堵,她更是行家,拿过那橙子放到老猫嘴边,大壮很给面子的伸舌头舔了舔,爪子在橙子皮上抓了三四道。   她无辜的说:“可惜,猫也想吃,不如给大壮补充点维生素吧,你那么大人了,生日礼物让给猫猫不会不舍得吧,就这么定了。”   谢竟轩眼睁睁看着她将橙子给猫当线团抓着玩,差点气红了眼。   就这么讨厌他?理都不愿意理?   袁霄承放纵老猫玩耍,橙子被推走就给它捡回来,不一会儿时间,好好一颗橙子就变凌乱了。   最后,段思容把纸巾打湿,给老猫擦干净爪子,空气里弥漫着橙子皮的香气。   袁霄承笑看她的一举一动,被支使着拿东西一起伺候老猫,路过谢竟轩身边时,淡淡道:“她不喜欢小孩子,你离她远点。”   两人兄弟多年,即使谢竟轩要和袁霄承抢什么,关乎家人宠爱的,无一例外都能成功,他也不在意,这是第一次,袁霄承明确表示让他滚蛋。   谢竟轩抬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看中的,就一定要抢过来,不论在谁手里。   袁霄承终于正视他,眸中冷意森然:“你敢对她不利,我会让你后悔。”   “是么?”   那就等着瞧。   谢蔷菲远远看到两兄弟在说话刚有些欣慰,就看到袁霄承面含冷霜的转身离开,她笑容一顿,看他走到段思容身边,神色渐渐缓和笑容温柔,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中午,何勇回来带了一个蛋糕,谢竟轩热热闹闹过了生日。   午饭后,谢外婆让他们出去玩,好不容易休假不用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段思容承诺改天再来看望老人,倒真的没有留下。   何勇看似憨厚老实,饭桌上和谢竟轩一样,左右逢源将老人哄的开心大笑,也没有慢怠他们小辈,但就是心情不舒服。   可能有恶毒小叔子加成当爹的被连坐?   谢蔷菲较前些次热情,嘱咐道:“下午霄承就回去了,你要是想过来随时都能来,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伯母,我记下了。”   走远之后。   段思容忍不住问:“谢竟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你得罪他了?”   她是想提醒袁霄承。   袁霄承表情有些奇怪,又似想笑,随意道:“不清楚,可能是没拿到想要的生日礼物在跟家里撒娇吧,和你无关。”   不多不少,也没有刻意讲谢竟轩的坏话。   却让他分外愉悦。   “对了,谢安安怎么不在,她最近也没课啊,是去工作了?”   袁霄承颔首:“外婆上周让她去面试工作,中午留在单位吃饭,没通知她。”   段思容半真半假的抱怨:“我还以为今天会……”   她来谢家时,谢安安一次都没错过,每次见面必定有一段嘴炮,她都做好准备了结果居然没有用武之地,居然有些不习惯。   “不会。”   他答的肯定。   段思容眨眨眼:“小袁哥,我忽然想起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很不正式。”   一句生日祝福,加一个庙会买的泥人,相比她生日时,他大手笔送了金饰,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落差感。   他想了想:“以后再补吧。”   “好啊好啊。”   下午的时间很短,逛一逛商场就到分别的时候,袁霄承得回校,走时没有让她送,她只是偶然从窗户看到车从自家楼下路过。   他晚上电话报平安。   再去上班,段思容的不习惯更真切了,单位没有许茵林,家里少了袁霄承,但现实要求她尽快工作,新剧目的服装设计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还有私人订单,马上夏天来临,人家订做的旗袍可不能拖到秋冬天。   认认真真忙一周,段思容恢复对这种充实的习惯。   星期天约了订单客户上门送了定做的旗袍,并上身试尺寸,刚好合适不说,旗袍整体端庄大方,很适合出席一些正式场合。   客户惊喜道:“早知道这么漂亮,我得多订做两件呢,你还有时间给我做么?”   可惜,段思容手上的订单还没排完,只能暂时婉拒,走时完美收到两笔尾款。   随着订单一一送出去,段思容设计的旗袍得到不少好评,从亲友圈传到了更大的圈子,接不了旗袍的单子,这些姐姐阿姨还想给家里老人丈夫订做一些唐装预备过年穿,外面买的质量参差不齐,订做最好。   段思容做唐装的手艺也不错,当初在国外,一些华人、特别是老人最喜欢找她设计订做唐装,但现在不行,一来她没有时间,二来这单子是还人情的好机会,听说姜天明将许茵林留下的遗产全数捐赠,他在博物馆工作工资不高,私单也没多少,她主动联系了姜天明,将生意介绍给他。 第67章   姜天明没有拒绝段思容的好意,跟她一起拜访了客户,手上有四五个订单,他表示一定不会辜负。   “我帮你的都是小事,没想到你还记在心上,这次这的要谢谢小师妹。”   段思容不好说她不喜欢欠人情,只道:“有生意当然要先想起校友啦,姜师哥不用这么客气。”   姜天明果然不再道谢,而是请她吃顿便饭,交流一下许茵林走后他们各自的生活。   “许老师留下的东西我受之有愧,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卖掉,拿到的钱全部捐给许老师的母校,她生前就很挂念学校的发展。”   即便认了干亲,在外人眼里,尤其是许茵林那些亲戚嘴里变成姜天明吃软饭,不甘心遗产被他拿走。   段思容有些感慨:“师哥安排的很好,不过许老师留给你也是一片好意。”   姜天明孤身一人想在燕城立足谈何容易。   他哭笑不得:“我就不瞒着你了,其实除了给家里寄的钱我也有存款,过两年说不定还能在燕城买套房子,许老师留给我那么多,我怕懒怠惯了以后没动力挣钱。”   说起存款,他神情坦荡,不会一味的吹嘘,对未来有计划,不卑不亢,也很诚恳。   倒真的不错。   段思容玩笑道:“姜师哥,你这样踏实,你们单位领导没想给你介绍对象吗?上次他们见到我,还说要给我介绍,他们真的很喜欢说媒。”   如果不是她有对象,肯定得应付一番好意。   姜天明失笑:“你知道他们要给你介绍——”   他很快停住没往下说。   段思容微怔,很快意识到自己犯傻,他们单位领导和许茵林一样误会了,也笑笑遮掩过去不再提。   姜天明将她一颦一笑收入眸中,却没等到别样的反应,话题绕回工作。   “思容,其实你完全可以开工作室做独立设计师,为什么还要留在话剧团。”   话剧团的工作虽然不错,可以历练人,但是不如自己单独干挣钱,何况段思容已经小有名气,至少有固定的客户群,那些人买设计习惯了,自然会依赖熟悉的设计师。   但段思容的意思是再准备考杨莉教授的研究生,专职传统服饰研究。   段思容耸耸肩:“我觉得自己知识储备还不够多,师哥不也是一样,你完全不用留在博物馆。”   不过是有自己的目标罢了。   “所以现在是互相吹捧时间吗?”   两人对视一笑。   姜天明拎起茶壶给她添水,段思容道谢。   他扶了扶眼睛,笑的无奈:“不用这么客气。”   “那哪儿行,礼貌还是要有的。”   往常和袁霄承一起吃饭,都是他照顾,段思容觉得理所应当,但和姜天明相处,界限感和礼貌是情理之中。   姜天明也没再重申这些,谈天说地聊的都和工作相关。   饭毕回家仍然顺路,姜天明忽然提及家里:“我妈前段给我寄过来一些自家做的干米粉,要不要分给你一些,刚才这顿饭都挑便宜的给我省钱,米粉就不要拒绝了吧?”   段思容喜欢吃,也就没有拒绝。   “那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给你拿。”   “好。”   段思容也没打算到独居男人租住的房子里去。   姜天明快步走回家,老旧家属院租住人群居多,也有本地人住在里面搬不走,对着日渐混乱的小区抱怨。   “这些租户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真是——”   姜天明充耳不闻,打开家门拿了米粉细心地装在干净布袋里,要提着下楼。   同屋租住的男青年在他之后回来,出门时碰上撞了撞他肩膀:“欸,我刚才看到你和一个姑娘走在一起,不错啊,长得漂亮,衣服也不错,家里条件不错吧?”   姜天明扶了扶眼镜:“你话太多了。”   “我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一个姑娘,家里老幺爹妈都疼她,她跟我说我们要是结婚,她爸能给我解决工作问题,你学学我啊,都已经教给你怎么做了还用笨方法。”   青年嘿嘿笑着走回自己房间,背影得意。   姜天明抿唇,眼底都是不屑。   到楼下,段思容正站在家属院大门处的树荫下看四个小女孩跳皮筋,嘴角噙着欢喜笑意,眉眼动人。   “姜师哥,呀,怎么给我这么多?”   “我妈寄过来很多,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钱,别客气。”   段思容认真道:“这可是妈妈寄的家乡味,谢谢姜师哥割爱。”   姜天明笑笑,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思念着远方的家乡,嘱咐她回去用鸡汤或者牛肉汤煮一煮。   “可能今年过年回去一趟,你也别耽搁了,快回家吧。”   “好。”   姜天明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转弯,步入繁华地带,他停留片刻,又看向跳皮筋的小女孩,天真稚嫩的脸上无忧无虑。   他笑了笑,转身回家。   在路对面看了好长时间的人紧紧皱眉,大步向前追上去。   段思容提着米粉往家赶,冷不防身边窜出来一个人,她吓一跳,差点喊人帮忙,结果定睛一看是谢竟轩,他气喘吁吁地好像跑了老远的路,在她身边站定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像精神不正常?   谢竟轩目光转向她手里的布袋,扬了扬下巴问:“你拿的什么?”   “米粉啊。”   “分给我一些。”   “啊?”   段思容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常,是不是看她手里提着什么都要要一点?   “你喜欢吃这个?”   谢竟轩揉揉鼻子,神色渐渐缓和轻松:“对,喜欢这个,思容你不会舍不得吧?”   “也不是。”   是的。   段思容不知道市场上哪里有卖米粉,让罗姨找过一次没买到,白白分给未来小叔子,有点浪费,她就是这么小气。   谢竟轩殷勤的夺过布袋:“那既然这样我帮你拿着吧,我喜欢吃这个,一直买不到,你从哪里弄的?”   “别人送的。”   他又问起这是哪里的特产,还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地方的好朋友?”   段思容停下脚步,蹙紧眉头:“你审问我?”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段思容没好气的看看他,大步向前走:“别想私吞我的东西。”   谢竟轩跟在她后面,渐渐笑了,又不知想到什么,笑容飞快的消失,手指隔着布袋折断三四根米粉,有小小的声音。   幸好,马路上声音杂,段思容没听到。   “思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谢竟轩走快两步与她并肩,桃花眼里都是讨好:“我毕业作品已经找好了模特,但是模特没有合适的衣服,你能不能帮我出个设计,我找了很多服装都表达不出想要的感觉,我们合作一次,怎么样?”   说到后半部分,段思容扭头看他,他眨眨眼,飞快地表示自己很单纯,没有别的想法。   段思容满满的防备:“我没空啊弟弟。”   准婆婆的设计她都没接,轮到小叔子怎么可能有时间呢?不然还得和谢蔷菲解释一遍怎么回事,她可不想给复杂的局面加个毛线团,越缠越乱。   谢竟轩皱眉抗议:“你以前都喊我名字,现在一口一个弟弟干什么,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不管大多少,我都是姐姐,想叫什么叫什么。”   “你都不喊傅振谦哥哥!”   段思容觉得不能双标,从善如流道:“那好吧,轩轩。”   有那么一瞬间,谢竟轩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在地上了,他红着耳朵否定这个称呼。   “你不能这么喊!不许!”   “可是谦谦从来不会抗议啊!”   反正她从小就被要求喊傅振谦哥哥,叛逆之下喊谦谦,谁也没觉得不妥。   谢竟轩无言以对,他又不是没听过段思容和傅振谦在一起天天谦谦的喊,又觉得这是不同的亲昵。   于是低声要求:“你在别人面前不要这么喊。”   段思容觉得很奇怪:“你发烧了?”   “……不是,就是别喊我弟弟!”   段思容没放在心上,不想当弟弟那就只能穿越到出生前,争取早产几个月才能比她大了,可惜傅谦谦比她大,她也不承认是哥哥,所以无解。   “你真不帮我的忙?”   “我真的没时间。”   谢竟轩皱眉:“可是外婆说你下周要去学校找袁霄承,不还是有时间吗?”   段思容确认这孩子真的傻了,她再喜欢工作也没想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吧?索性当做没听到他叨叨,大步往家走,到家就能摆脱这个唠叨鬼。   “思容,容容!”   段思容充耳不闻。   谢竟轩眉间浮起一抹暴躁,强忍着压下来,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和你说过,谢安安对你不礼貌和我无关啊。”   “小孩子——你不要想太多。”   段思容不想和他纠缠小孩子的问题。   “对了,上次说道我哥说我坏话,当初他女同学那绯闻和我没关系,是谢安安出主意往外传的——”   段思容冥想状态,所以这是暴露目的了吗就是想先接近她,然后再挑拨她和袁霄承的关系?   这么有心机的男孩子不多见了。   她越走越快,谢竟轩落在后面,扬手要把布袋里的米粉扔掉,转念一想,段思容可以和别人关系好,那他也可以。 第68章   “小轩,吃饱了吗?再喝点粥吧?”   谢竟轩从碗里抬头,笑嘻嘻的说:“好啊,谢谢罗姨,我就喜欢吃您做的饭,思容你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段思容专心吃自己的饭,懒得理他,谁知道这小子会跟着上楼蹭饭。   “那以后常来。”   罗姨殷勤周到的招待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是段思容未来的小叔子,以后就是正经亲戚了。   谢竟轩借杆往上爬:“好啊,思容你什么时候吃米粉别忘记喊我。”   今天没吃是来不及熬高汤,不好搭配。   段思容给他一个白眼:“你等着吧。”   会叫他才怪。   不过可以让罗姨琢磨几个好吃的做法,回头她去找袁霄承带过去一些,培养一下他的喜好,不然等他们住在一起因为吃什么闹矛盾呢。   舒卉云作势要教训她:“怎么说话呢,小轩愿意来就来呗。”   谢竟轩仿佛得到了保证:“云姨,思容口是心非,她一定愿意让我来吃饭的,您别说她。”   “你不生气就好,这丫头确实……”   舒卉云没觉得不妥,都是一起长大的孩子,笑闹矛盾都是有的,谢竟轩脾气不错,将来也好相处。   陶梅玉听他们斗嘴,并不插话,婆婆必定不喜欢她多言。   段思容眼珠一转:“谢轩轩,你上次给我们拍的照片呢?”   如果不是看见陶梅玉她差点忘了这档子事,谢竟轩跟过来应该是找理由给人家送照片。   谢竟轩强自镇定的扬扬下巴:“在我书包里自己去拿,你刚才不理我,我也不想给你。”   “……你不要这么幼稚。”   拿她当挡箭牌罢了。   段思容放下筷子打开他书包,果然看到两个信封:“哪个信封是我的?”   信封一薄一厚,上面没有字迹,无法分辨。   谢竟轩猛地想起薄信封里的内容,慌忙放下碗,冲过来:“厚的是你们照片!”   段思容看他一脸心虚,不慌不忙道:“你吓成这样,我又不会动你的东西。”   薄信封还给他,抽出厚信封的东西,一沓都是他们的照片,段思容和袁霄承的合照混杂着陶梅玉的单人照,她将陶梅玉照片挑出来,随意看了合照。   咳,拍照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怎么格外亲密的样子?   再看陶梅玉的照片,拍的非常不错,也不知道是谢竟轩技术好,还是格外用心。   “嫂子,你的。”   陶梅玉接过道谢,照片上看得出她小腹微隆,但段思齐却没见到这一变化,总在电话里念叨。   舒卉云迫不及待的说:“思容,拿过来让我看看。”   罗姨也期待不已。   段思容将照片给她们,不由自主的清清嗓子:“谢竟轩,还要给你多少钱?”   当时给的是定金,现在得付尾款了。   谢竟轩老大不高兴的嘟囔:“不用了,谁真的要收你们钱了,嫂子的思齐哥给过我了。”   他就是看不过眼袁霄承事事做主。   “那底片呢?”   段思容看了一圈没找见底片,照片拍的不错,但像素不是特别好,她想留下底片日后重新洗照片。   谢竟轩挠挠鼻尖,从薄信封里拿出来小小的底片,段思容对着光线检查,发现少了一张陶梅玉的单人照。   “谢轩轩,少了一张。”   谢竟轩似有一些恼羞成怒:“哪里少了!我全给你了,如果少了可能是弄丢了。”   段思容耸耸肩,她还是不要揭破少年的小心思,只将喜欢的底片收好。   舒卉云和罗姨的讨论不绝于耳,说这张甜蜜那张般配,照片都是双份,很快被分配放到哪里给人观赏,段思容觉得再不阻止,他们的合照她都留不下一张。   “妈,你摆出来干嘛,我放到相册里吧?”   “你还害羞啊?要说我应该放大一些,再配个相框。”   罗姨笑道:“舒老师,容容是想拿给小袁看呢,他还没看过。”   舒卉云这才反应过来,哪有反驳的道理。   谢竟轩收好书包,神色逐渐黯淡,转念一想提及他需要的设计:“云姨,你帮我说说情呗,我想让思容帮忙,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我。”   段思容蹙眉,平辈之间的人情往来可以随意些,舒卉云看在两家交情的份儿上不能直接拒绝,谢竟轩这么说的目的何在?   “我帮不上忙,要不然让我嫂子来?”   这么一提,舒卉云想起谢蔷菲对陶梅玉的偏爱,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场面话。   “小轩,思容的工作我也不懂啊……”   陶梅玉连忙说:“我可能也做不来。”   谢竟轩眸光微动:“我妈喜欢嫂子的设计,但是我这个需要思容来做,既然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陶梅玉提起来的心又落回去,她没办法拒绝谢蔷菲的好意,但如果谢竟轩表现出善意,婆婆很可能误会。   只不过,谢竟轩表现的这么委屈,舒卉云一时不确定到底该帮谁。   段思容想了想:“这样吧,等我六月份我给你回复,最近找我设计的人有点多。”   应该是宣传的作用,这圈子到那个圈子,不好拒绝的客户便用拖字诀,而谢竟轩的毕业设计拖到六月还有什么用?   谢竟轩也明白她的用意,看舒卉云不愿意多管,又下意识看看陶梅玉,明白了舒卉云不帮忙的原因,但又不好再多说令段思容为难,只好答应。   饭毕,他终于走了。   人还没走出段家门,就听到罗姨催促:“思容,你别忘了给小袁打电话,跟他说照片洗出来了,我觉得你明天就寄给他一份,你们都在燕城很快就能收到。”   段思容没有拒绝。   谢竟轩神色阴沉,匆匆下楼没有多留。   门内   舒卉云也卸下招待客人的笑容,狐疑问道:“思容,你这样不会和他闹矛盾吧?”   段思容握着听筒摇头:“不会啊,再说闹矛盾我也不怕。”   矛盾还少么?   何况谢竟轩本意是想让她拒绝,再让陶梅玉名正言顺的接这份订单,增加段家人对他们谢家人的不满,但她分明看到谢竟轩注意着陶梅玉的反应,怕当着舒卉云的面说会让陶梅玉里外不是人才没继续。   难道说谢竟轩已经开始喜欢陶梅玉,才不忍心用她做踏板?   段思容回过神时,电话早就接通了,袁霄承在听筒里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没听到回应,要怀疑是不是段家其他人打来电话戏弄他。   “小袁哥?”   他庆幸道:“幸好是你。”   “不然还会是谁?”   段思容窝在沙发上,看舒卉云她们三个纷纷起身离开,一副给她腾出空间,放心谈情说爱的表情,她莫名开始牙疼,其实她没打算在家里撒娇,她不要面子的?   袁霄承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迟疑地问:“思容,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不是,和我妈斗智斗勇。”   她说起照片以及谢竟轩来家里蹭饭的事。   袁霄承蹙了蹙眉:“照片要给我寄一份,谢竟轩他……可能是捣乱,你别理他。”   段思容托腮,看来袁霄承也不懂这少男情怀。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我气性有那么大嘛,是在想一些事。”   袁霄承静静等着,但直到电话挂断也没等到她说是什么事情,他一人坐在椅子上,周围静悄悄,第一次觉得心里犯堵。   至于段思容,早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发愁。   到话剧团上班,段思容对着设计稿工作到一半,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说是多了一项工作,前两次段思容和许茵林合作设计的戏服得到不错的评价,实习期和学校老师完成的古装剧已经播出,剧集服装反响很好,现在有个剧组想找到他们加入设计,是一部巨额投资的清宫电视剧,设计牵扯到清朝官员朝服以及后宫嫔妃常服、朝服。   “人家找上门来,说是杨莉教授推荐的,指名要你。”   段思容绝对舍不得拒绝这么好的项目,领导也不会让她拒绝,话剧团参与制作这部剧并且有演员参演,不论对谁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段思容手头还有工作,她再接一个工作,估计真的忙到分身乏术。   难道对谢竟轩推诿的话竟然成真了?   段思容难过的和领导诉苦,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加人。”   领导很好说话,添人的要求很快得到反馈,给服装组派过来一个助手职位,负责给设计师打杂,以及办公室一些杂事。   新员工第二天报到,据说是从服装厂调过来的车间员工,叫刘玲玲,比段思容大两岁,中上相貌鹅蛋脸,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工作也不含糊,让干什么都没有怨言。   段思容看过她的履历,毕业于临省的服装学院,学历一般,分配到燕城服装厂工作做的也是打杂,人还算有灵气,很羡慕正式的设计师,对段思容体贴周到不巴结,相处的很舒服。   “段设计师,你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我。”   想做正式设计师得从设计师助理入手,谁都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段思容先将简单工作交给她考察工作能力,看她完成效果再循序渐进布置更难的任务,刘玲玲似乎明白她的提携,工作更认真了。 第69章   “段老师,有人找您。”   刘玲玲她比段思容大,喊姐姐不合适,一直喊段设计师会很生分,她又不愿意直接叫名字,遂改成段老师,平时事事报备的面面俱到,不会因为段思容年龄小就糊弄她。   段思容不知道自己还有访客,人还在外面站着,她便站起身去了走廊。   是两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衣着打扮端庄典雅,一人纤瘦气质温和,一人娇小,高颧骨塌鼻梁目光挑剔,不约而同的打量段思容的衣着,纤瘦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春末天气暖和,但还不到穿裙子的季节,段思容上身穿的长款衬衫,下身脚蹬裤高跟鞋,纤细手腕上配一只秀气女士手表,长发挽起来一半,另一半披散在肩上,颈间有一根细细的金色项链,眉眼漂亮青春时尚。   “小段,你好。”   段思容前后看看没看到领导,对两人示意:“您好,我是段思容,请问您是?”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高个纤瘦女人先笑了。   “我叫贺茹云,你喊我阿姨就好,这是袁丽婷,你……喊姑姑吧。”   段思容笑容微顿,单一个袁字就知道略显神秘的客人是谁家人,前几天舒卉云还跟她提过袁家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至于纤瘦女人,应该是袁霄承父亲的第二任夫人。   “你们好。”   没有称呼,也不够恭敬。   袁丽婷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被贺茹云微微摇头制止,她不甘心的闭上嘴巴,等贺茹云开口。   段思容在心里赞了一声,小姑子听嫂子的话不稀奇,可作为将前任嫂子成功赶走的小姑子,袁丽婷肯定听话,就足以证明贺茹云一定有过人之处。   贺茹云讲话很客气:“思容,我们是路过这里,听说你在话剧团工作所以冒昧打扰,是这样的,我婆婆和我们两个都想做一件旗袍,别人都夸你的设计好,老人家知道后想请你设计一件,也不知道你肯不肯?我们不会亏待你的,设计费按照高级设计师来算。”   段思容等她说完才摇头:“抱歉,我没时间。”   贺茹云恳切道:“时间不是问题,我婆婆不着急穿,只要你肯接单就好了。”   可是段思容还是客气疏离的回答:“贺女士,我觉得我资历尚浅,暂时没打算让订单占满时间,您可以打听,我最近都没有接私人订单的打算,恐怕要辜负你们的期待,抱歉。”   袁丽婷不大满意,又不好得罪段思容,只道:“你年纪轻轻,多接点订单不好么?”   “抱歉,我有自己的计划,麻烦你们来我单位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只是现在上班时间,如果两位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贺茹云为难的笑笑:“那好吧,是我们唐突了。”   段思容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门外的两人再次对视,袁丽婷气恼的抓紧包,这叫什么事啊,一个小辈也和她摆谱?   “嫂子,现在怎么办?”   袁丽婷心烦意乱,她们是长辈,巴巴找上门来就是想拉近关系,这小丫头不领情就算了,还拒绝的毫不犹豫,打从兄嫂当年离婚,哥哥就再没怎么理过她。   “这丫头是不是傻,我们单独联系不让谢家知道就好了,咱们又不稀罕谢蔷菲,就是想让霄承认回来,她倒好——”   贺茹云眼底藏着厌烦,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回答:“丽婷,别在外面说这些,回去商量吧。”   小姑娘笑颜相对不一定能代表袁霄承的态度,但如果她冷言冷语,没有半分退让,那一定是有袁霄承的影响,袁家和段家可没有什么仇怨。   即使袁丽婷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暂时这么处理。   两人走出话剧团大门,刚要离开时,却见到一对母子从车上下来,青年男子她们不熟悉,但三个中年女人对视,都是一怔。   谢蔷菲抬头看看话剧团的招牌,再看看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子,攥紧提包手柄。   贺茹云客气地笑笑,目光掠过谢蔷菲保养得宜的面容,仍能看出二十年前照片上的风采,她定定神,等着袁丽婷的反应。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袁丽婷气恼哥哥因为一个女人恨她一辈子,她恨不得谢蔷菲能永远在燕城消失。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前任姑嫂异口同声。   谢蔷菲更加气恼,显然清楚袁丽婷来这里的用意,接近不了袁霄承就来讨好段思容,希冀她吹一吹枕边风,让袁霄承认回袁家?做梦!   谢竟轩奇怪的问:“妈,她们是谁啊?”   “阿轩,你别多话。”   谢竟轩不再问,目光往话剧团办公室瞟了瞟。   贺茹云也看向谢竟轩,二十来岁的青年眉清目秀,站在他妈妈身边极为亲密,母子俩长相相似,令人羡慕的优秀。   “谢女士,这是你们家小公子?”   谢蔷菲瞥她一眼,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浑不在意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袁丽婷歪头,好奇地问:“谢蔷菲,你也来找小段?我看你不用进去了,小段正在忙工作。”   是谢蔷菲最憎恶的表情,仗着有人宠爱便得寸进尺,她哑着嗓子吩咐儿子。   “阿轩,我们走。”   谢竟轩冲两位年长的女士点头示意,谢蔷菲转身上车离开,他脸上都是不解,但没有在人前问出来。   出租车走远贺茹云才收回目光,见袁丽婷笑的诡异,暗暗摇头。   袁丽婷得意洋洋地说:“过了这么多年,谢蔷菲还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哥惦记她什么。”   贺茹云浑身一僵,艰难提醒:“丽婷,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也上车离开。   前一辆车里,谢竟轩好奇地问:“妈,咱们不是找思容姐一起吃饭吗?这么走了没事吗?”   谢蔷菲初时心不在焉,而后又恼怒道:“我就不该听你的来找她吃饭,想拉近关系的大有人在,我在她眼里才不稀罕吧!”   “妈,你别这么说。”   谢蔷菲倒真的不说话了,谢竟轩抬眸降下车窗,春末柔风徐徐吹来,他惬意靠着车窗欣赏风景。   话剧团   刘玲玲站在窗口喝了杯水,回身看段思容杯子空了又给她倒上。   “谢谢。”   “段老师,您总是这么客气。”   日常相处,段思容谢谢不离口,对刘玲玲也一样,办公室都夸她嘴甜。   段思容不在意的冲她笑笑,将最后一项资料整理好,长舒一口气,赶在下班前做完工作、放心休假的感觉不要太爽。   “玲玲,待会儿我就走了,这纸上是你要给我找到的资料和布料样品,还要联系下绣娘约时间,下星期一回来我要看到结果。”   “好的,段老师。”   刘玲玲帮她整理了凌乱的桌面,随口问:“段老师很久没休息了吗?是要出去旅游吗?”   段思容算了算,上半月两个周末都在忙私人订单、给姜天明介绍客户,上上周去拜访刺绣大家,上周陪李丛雯逛街,确实有好久没真正休息。   不过,“也不算旅游,就在燕城随便逛逛,算踏青吧。”   军校在燕城郊区那也算燕城范围内,但她不喜欢和人交代私事。   刘玲玲没再多问,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出了话剧团,段思容看到电话亭,原地停顿片刻,在给袁霄承一个惊喜还是打电话通知他接驾之间犹豫,还有那两位袁家人。   摸摸零钱包,有两块九毛钱零钱,她朝电话亭走去。   电话亭   “老袁,是你电话!”   林野抓着听筒还未拨出去就来了电话,只好朝门外喊。   袁霄承又返回来:“你可以喊我职位,不要喊老袁。”   “嘿,这么不服老吗?你都奔三的人了不要不服输啊!我又不介意你喊我老林!”   “让开,林老。”   林野让开电话的位置,摸着被加特林扫过的心口,林老,他已经白发苍苍了吗?No——   可是再大喊会影响人家接电话,林野只好捧着受伤的小心肝蹲外面自我疗伤。   “霄承?”   “妈,是我。”   谢蔷菲声音发颤:“你和袁家联系了?”   听筒里沉默一阵。   “您问这个干什么?我不会和袁家联系。”   “那我劝你认真考虑和段思容的关系,她竟然和袁家那两个女人有联系,如果不是我今天亲眼看到,还不知道她们会私下里联系多久?我早就说过她处世油滑,不适合和你在一起。”   谢蔷菲一字一顿的分析:“如果她在外面讨好袁家,那别人会怎么看你,袁家人不会放弃夺走你的想法。”   袁霄承安静听完:“您还要说什么?”   “什么?”   谢蔷菲从他话里听出了看热闹的意味,她甚至怀疑对面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今天是好意想和她打好关系,就是为了你,妈妈也不会再为难她,可是她竟然——”   “妈,如果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的话,那么当年你们分开也不是一个人的原因,我觉得您应该戒掉对前任小姑子的警惕,她已经对您没有威胁了。”   谢蔷菲一愣:“你说什么?” 第70章   傍晚夕阳灿烂,春末树木枝叶风貌,风一吹沙沙作响。   袁霄承站在大门内等人来,远远看到段思容提着行李朝大门走来,他一步步去接,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和母亲的对话。   六岁前的记忆他记得不多,印象很深是袁老太太总喜欢抱着他,母亲在一旁站着或忙家务活,很少抱他,当年懵懂不解,后来想起才知道是当奶奶的不愿意让母亲抱孩子,不想孩子和母亲亲近。   “谢家把你养大,你对我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袁霄承毫不犹豫的道歉:“妈,对不起,但我不觉得哪里错了。”   袁丽婷对他们来说早已经是陌生人,同一个陌生人计较,且单方面判定另一个人的绝对错误,他做不到。   更别说建议他们分开的说法……   段思容做好进出登记,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物品才被放进来,袁霄承同卫兵道谢,拎着她的行李包往里走。   不同于上次寒假过来许多学员放假,今天校园里人很多。   袁霄承走的不快不慢,段思容可以轻松不费劲的跟上,一路要保持形象,她很乖巧的一言不发,直到进入家属院范围才松口气,没那么严肃。   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让袁霄承由衷的笑出来。   “小袁哥,你笑什么?”   段思容还以为自己有哪里打扮不妥,但是他摇头,示意她跟上继续上楼。   借住的地方还是寒假那处房子,袁霄承将钥匙递给她:“你开门。”   “嗯?”   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惊喜。   段思容拧动钥匙,咔哒一声后才推开门,只见里面焕然一新,装修家具都令人眼前一亮,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   把他们新房的布置搬过来了?   袁霄承推她进来,转身关上门:“你先四处看看。”   房子里还有些微装修过的气息,上次见过的旧家具已经消失不见,段思容仔细观察后发现不是把新房的布置搬来了,而是照着那边的布置在这边重新装修了一遍。   沙发、桌柜、小茶几、餐桌连厨房的橱柜颜色都一模一样,段思容残存茫然的心情开始变得雀跃不已。   她忍不住明知故问:“小袁哥,这是你弄的?”   袁霄承正打开窗子通风,回头对她道:“年后回校我和领导说预备结婚,很快就打结婚报告,同时谈了毕业后的工作问题,留校的待遇你早就知道,我想还是要这套房子,办妥手续后就准备装修了,只不过你一直没来,我就照着咱们新房布置,就算有什么不满意,也没办法改了。”   只见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向他冲过来。   袁霄承下意识的伸手抱住挂在身上的树袋熊,胸腔积聚着笑意:“思容,这么高兴?”   段思容搂着他脖子趴在他肩上,开心道:“高兴啊,你太厉害了!爱死你了!”   因为关乎日后的生活质量,有一个人设身处地的这么为他们未来打算,没尖叫出声打扰邻居已经是她竭力克制的最佳成果。   即便是一句玩笑话,袁霄承心口还忍不住狠狠躁动。   “所以我让你早点过来,小没良心的。”   “我不知道你准备了这些嘛。”   袁霄承把她往上托了托,两人对视,他隐含深意的扬眉:“没有表示的?”   段思容歪头,猝不及防的吻上去,结果技术不达标,牙齿磕到他嘴唇,原本要撤开,但被他强势的追逐而来。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过会儿又悄悄睁开,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以及眼角笑意,下一刻又沉浸在这股亲昵之中。   “小袁哥,放我下来。”   一直抱着九十斤的她,她怕他双手断掉,那可是大大的损失。   袁霄承舌尖滑过被她咬伤的唇角,笑了笑,依言将她放下,刚松开手,却见她挑眉,好似质疑他真的那么听话放走了她,就要伸手把她给抓回来。   段思容乖乖求饶:“小袁哥,我好累。”   擦枪走火要不得。   袁霄承本就是逗她,当然不会真的继续:“我去给你倒水。”   厨房里有热水,也有一杯已经冷掉的开水,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泼在心里那团烈火之上,缓缓平息后才把水端出去。   趁这个功夫,段思容溜到两个房间观察,只有大卧室放了一张双人床,另一间正儿八经的书房,她挠挠额头,脑补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听到他从厨房出来的脚步声,装作无事发生的回到客厅。   段思容觉得自己真的又渴又累,相当不客气的将那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发现袁霄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   “怎么了?发现我今天很好看?”   她永远不缺自恋劲儿,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也好。   谁知道袁霄承当真点了点头:“很好看。”   “眼光不错嘛。”   从重逢的荷尔蒙吸引中清醒过来,段思容开始分配带来的东西,舒卉云向来疼女婿,又没太好的表达方式,所以行李袋里多是食物,都是她准备的。   “我本来不想带这么多,可是我妈不乐意,我要是敢扔下,她估计要打我。”   对傅振恒也是如此,结婚前跟老爸一红脸一白脸,结婚后直接升级,亲儿子段思齐的待遇都不一定比得上姐夫哥。   袁霄承毕恭毕敬的回答:“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回去替我谢谢云姨。”   “好,那我就走啦!”   他抓住她的手腕,神色紧绷道:“又不是让你现在回去。”   “可是听起来的意思很像嘛。”   袁霄承举手投降,在这方面他永远争不过她,也不会和她争辩。   闲话家常后难免说起袁家人,电话里只是简单提了一句,袁霄承肯定的说随她做主。   原文里,段思容自作主张和袁家人打好关系,结果袁霄承和谢蔷菲都不满她的行为,袁家人找上她一定是为了修复关系,虽然当时段思容不清楚袁霄承现在对袁家人的态度,但她觉得她没立场替袁霄承做决定,当年他父母分开体面尽失,最受伤的莫过于刚刚六岁的袁霄承。   袁霄承揉揉她顺滑的长发:“接不接订单随你,如果是正常客人,你有时间就接单挣钱,不喜欢的随意打发就好。”   段思容暗地里做个鬼脸,如果她真接了袁家的订单,谢蔷菲会当场崩溃吧?   “我不缺这一两个客人,还是少惹事吧,你觉得呢?”   他直来直去的回答:“我妈介意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理会,我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让她们不要打扰你。”   “嗯?”   段思容不解,对她这么体贴吗?   袁霄承神情里有一抹迟疑,他不想让她知道母亲的态度,对他们的关系有害无益。   “我妈也见过她们,反应有些激烈,我不想局面变得更糟,下午给他打了电话,不过不是本人接听,秘书会转达我的意思。”   “所以你刚才说让我做主,岂不是诱导我得罪未来婆婆,我们要是婆媳关系不和,你要负很大责任。”   袁霄承忽然笑了:“好,我一定负责。”   这时候,段思容才发现话里有瑕疵,上赶着喊婆婆什么的,她捂着脸不想看他,兀自倒在沙发上排斥现实。   “思容,我真的没有笑你。”   段思容不情愿地推开他:“我有眼睛,刚才看的清清楚楚!”   “好吧,可你说的是事实,我很高兴你承认我们将来的关系。”   “还是虚伪。”   袁霄承认真思考道歉的方式,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门被敲响,两人都猛地紧张了一下,以为是闹的动静太大,打扰到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段思容很想知道他装修的时候做隔音没有……   林野抱胸站在门外,看到跟在袁霄承后面的小姑娘,热情的招手:“弟妹,你来了。”   段思容挥挥手,决定分给他一点零食。   袁霄承只想让林野尽快走人,塞了一袋牛肉干阻止他多拿:“找我什么事?”   “有电话找你,他说他姓袁,说你听到就会给他回过去,是谁啊,你爸爸吗?”   林野说着将一串号码塞了过来,见袁霄承笑容渐淡也不答他问的话,接过段思容悄悄给他的牛肉罐头,忙不迭跑走,生怕袁霄承再给东西要回去。   段思容看他将纸条撕掉扔到垃圾篓里,忍下好奇的欲望。   但是袁霄承朝她招招手:“走,陪我一起打个电话。”   有她在,心情没那么坏。   段思容忽然意识到从前是袁霄承给她当树洞,现在轮到她发挥精神了。   “好吧。”   她还是很大方的。   两人并肩下楼,到达公用电话亭,排队等着,前面有两个学员在给家里通话,亲亲热热喊过爸妈爷奶一串亲戚,眼圈红红的,都是激动。   段思容看看人家再看看袁霄承,忽然对上他的视线,突发奇想想踮起脚揉揉他脑袋,可惜一是海拔不够,二是影响形象。   袁霄承莫名懂了她的意思,笑笑说:“这不是有你在呢,我没事。”   段思容觉得她有被这个笑容诱惑到。 第71章   对方似乎是特意等着这通电话,拨出去很快接起来。   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又清楚孩子的态度,很快克制情绪:“小承,是我。”   袁叶林甚至不敢自称爸爸。   袁霄承应声:“您让我会电话有什么事吗?”   “秘书已经跟我说过怎么回事,我没有什么联系你的方法,所以只能让你回电话,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找你的未婚妻,你跟秘书要求的,我都会做到。”   “谢谢。”   袁叶林眼眶一热:“她们……她们是因为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一直闹着要见你,所以才不知分寸,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殷切期待着对面会给出不同的反应。   但仅仅一个字:“好。”   袁叶林也没有特别失望,握紧听筒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暂时没定。”   “……好。”   电话挂断,袁叶林怅然若失,秘书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方才电话来时袁叶林在开会,他刚一汇报,袁叶林就抓着电话打了回去,但袁霄承早就离开电话亭,幸好还有个认识他的人传话。   等待回电的时间里,袁叶林抓着秘书问了通话的全部内容,秘书一个人字都不敢漏,他深知袁霄承对袁叶林的重要性,这么多年对唯一的儿子只敢远远看着,从不敢过多打扰怕他们恼恨,不过小公子争气,不需要人帮扶什么,但越是这样,袁叶林越觉得对不起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秘书大气不敢喘,直到袁叶林拿起外套,预备下班回家。   走出办公室的男人背影高大,没有半分接听电话的谨小慎微、不,是诚惶诚恐,秘书心内感叹不断,却也不敢让人看出来。   军校   袁霄承打完电话神色正常,甚至没忘先带段思容到食堂吃顿饭,回来散步时太阳刚刚落下山,两人在操场上走圈。   “你不会要带我跑步吧?”   段思容来时穿的运动鞋,还真怕这人运动精神上来,带她跑步。   “你想跑?”   “那你只能背着我跑了。”   以防万一,段思容走到操场出口,准备尽快离开回到家属院,跑离操场后长长松一口气。   袁霄承看她耍无赖,但在户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忽然无奈的说:“思容……”   语气忽然沉重起来。   “……你要干啥?”   他心里确实存着事,段思容已经尽力不刺激他,但要防备这人耍诈。   袁霄承抬眸看向沉浸在云巅最后一抹夕阳:“你不要害怕,我什么都没想做,陪我说说话吧。”   这时真的没在开玩笑了。   段思容敛去笑意,郑重其事的问:“你觉得遗憾吗?有没有想过改变?”   “改变?”   “对啊,如果有个机会让你回到他们分开之前,可以让他们不那么意难平?”   袁叶林和谢蔷菲彼此相爱,但抵挡不住家庭的阻力和偏见,作为爱的结晶,袁霄承是他们最看重的存在,即使做不到恩爱如昔,可分开的体面一些,两人也不必为当年的过错念念不忘,谢蔷菲的郁郁有多少是悔恨当年呢?   袁霄承一怔,又笑:“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可能,以我妈的性格,她会永远记得令他们挑起矛盾的原因,很难释怀。”   这是他下午才刚刚领会到的,谢蔷菲执着的记恨那一场冲突令袁家有了挑拨他们夫妻离婚的借口,所以即使她已经再婚生子过了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段思容望向他:“那你呢?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该怎么办?”   她目光柔和又充满好奇,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纯粹。   袁霄承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击中,垂眸笑了笑:“思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前不懂这些,不太懂得伤心,幸好外公给我布置的功课够多,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些。”   “我不太懂得他们的犹豫,一直沉湎在失去的过去,幸好袁家说话算话,这些年找我的次数不多,没令我太难堪。”   对未来的妻子,他不再隐瞒过去,坦然的说起往事。   段思容忽然明白,许多过去不是言语可以表达出来的,那些改变已经融入血肉,一点点打磨他,塑造了眼前的袁霄承,再提及时,便已乏善可陈。   但偶尔,还会忍不住表达当初的心情,流露出细微的脆弱。   “这次,他也会说话算话,如果老太太……我可能会出面。”   不过袁家老太太已是古稀之年,这次又大病,袁叶林和第二人妻子生过一双儿女,但儿子早夭,现在膝下只有一女,袁霄承是袁家长孙,如果有个万一,谢家未必不会让他去充个门面,免得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时候,你不要觉得我……”   段思容瞪大眼睛等着他的形容,有一点点心软。   袁霄承眸底闪过暗光,声音很低:“不要觉得我趋炎附势,或者忘恩负义之类的。”   “我不会这么想的。”   袁家长辈做过的事情不能算在袁霄承一人头上,就算男女双方离婚,孩子也是两个人的,如果单单因为袁霄承联系袁家人就被安上这样的名头,那也太过苛刻,段思容心底还冒出一个可能这么说的人的名单。   段思容还有个直觉,是不是袁霄承在告状,可他交代的坦坦荡荡,又不是刻意抹黑,他不是从不和谢竟轩计较么?   “是不是有人会这么说你?”   袁霄承皱眉,又很快轻描淡写的否认:“现在不会了,以前一些亲戚邻居会议论。”   段思容的狐疑渐渐散去,这种人之常情的选择她一定会向着袁霄承,而且她一直就不喜欢谢竟轩,多点防备也没关系,不然她和袁霄承结婚后,这种不仁不义的帽子也有她的份。   “思容……”   他欲言又止。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家属院自家门前,段思容正在拧钥匙开门锁。   袁霄承跟在她身后进门,确定她没有任何怀疑神色才渐渐放下心,今天话剧团门口的事还没确定是不是谢竟轩故意,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漏洞给谢竟轩可乘之机。   可如果说出谢竟轩,就会提到谢蔷菲,在婆媳关系没有糟糕到无法拯救之前,他暂时不能雪上加霜。   “你怎么了?”   段思容还等着他的回答,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纠结这么长时间,吞吞吐吐的简直不像袁霄承的为人。   他终于指了指主卧:“家里只有这一张床,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住?”   “……嗯?”   是问她结婚的意思吗?   段思容突然词穷:“小袁哥,我怎么觉得现在不应该放你进来。”   之前没说过会进展这么快的啊!   不过,她不信袁霄承真的会忽然变色狼,于是逼近一步,盯着他上下左右的打量,完全秉承一个观点,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色狼肯定抵挡不住她的审视自己现行。   所以,她一点都不害羞。   袁霄承反而不自在起来,猛地意识到话里的问题,轻咳一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家属院分了房子可以住,我就不该占着宿舍,但如果后面你再过来的话,介不介意睡我睡过的床?”   一个乌龙!   段思容也觉得怪怪的。   他考虑的很仔细了,思来想去,只有一招可以解决。   倒打一耙。   “小袁哥,是不是你嫌弃我睡你的床才这么提出来,那到时候更换床单被罩不就得了,等我过来的时候你要睡沙发,怎么样?”   袁霄承摸摸鼻子,只好答应:“好,那就这么办。”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寒假过来时泰山大人不允许他们睡在一处的要求,交往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信得过他的品行……吧。   夜晚,段思容躺在舒适的双人床上半宿没睡着,很快意识到这一招似乎叫得寸进尺?   袁霄承,也是心机男!   这两兄弟没一个人少心眼的!   翌日一早,袁霄承早早从宿舍过来,提议摆放他采购回来的日用品,比如花瓶摆件插画以及书房陈设之类的,还另洗了一套床单被罩。   段思容看他将嵌了两人合照的相框摆在主卧床头,不由问:“你不会准备今天搬过来吧?”   他回答的无辜:“怎么会,云姨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不过思容你要是想让我搬过来给你守卫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在沙发上。”   段思容忙阻止:“不必了,我觉得我睡挺安心的。”   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段思容不怕一个人住在这里,可新房是单位家属院,周边鱼龙混杂,没有这么单纯。   “你在新家害怕一个人住吗?我觉得你现在可以提前住过去锻炼一下胆量。”   段思容奇怪的问:“你怂恿我提前从家里搬出去吗?我妈说了我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回家住。”   她才不管出嫁女能不能回娘家那一套,自己父母家想回就回咯,干什么要客气呢?   袁霄承遗憾的耸耸肩,恰好被她看到。   “小袁哥,我是不是应该尽快跑远点?”   “跑?”   段思容还没摸到大门,就被人抓住手带进怀里。 第72章   一吻过后。   袁霄承承受不住她虎视眈眈打量的目光,不由问:“怎么了?”   段思容头一昂:“我要回家告诉我妈。”   “不许。”   袁霄承抱着她没撒手,人还等着解释,他想了小半天解释:“不要什么事都说吧?”   万一让岳父母知道了,可能不会放她过来了。   “我不会欺负你的。”   段思容撇撇嘴,心说要是有别人欺负我呢,不过看在袁霄承眼中就变成了不信任,他也稍稍松开箍着她的手臂,很有正人君子的风范。   “思容,我们要结婚的。”   其实他更想说,我们快点结婚,又不想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导致婚期延后。   段思容近距离看他的脸,桃花眼潋滟惑人,她心里浮现出四个大字,□□,而此人已经逐渐悟到这一真谛,正在施行诱惑之事。   “袁霄承,你奸诈!”   第一次这么喊他的名字,感觉很奇妙。   袁霄承莞尔,拥着她的气息惬意点头:“你说的我都认。”   但这给段思容的感觉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两手捧着他的脸和揉面团似的,来回揉圆搓扁,他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纵容的简直不像是他。   段思容一愣,两手贴在他下颌:“小袁哥,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附身了?”   “……没有。”   袁霄承抓着她的手:“是让你平衡一些。”   “是么?”   段思容没往别的方面想,而他也没有展示□□,拉着她起身到书房视察,暧昧氛围渐渐消散。   “书房给你准备的,新房那边没有参考物,我不知道怎么布置。”   “不着急吧,我明天就走了,现在又不常住……”   袁霄承却很执着:“你七月份放暑假。”   “可是我今年毕业,不再上学没有暑假了啊。”   再说话剧团的工作可不能放弃,就算要考研那也是明年的事咯。   袁霄承捏捏眉心:“我忘了这回事。”   段思容挑眉,不接他这一话题,也装作不知道他未说出口的邀请,她来学校看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考察未来生活的地方,还要和父母报备。   他主动问:“所以,还满意吗?”   段思容扬起下巴:“我早就回答过了啊。”   参见她昨天刚进门的惊喜发言。   袁霄承心中一动,身体力行的表达他的回应。   星期天晚上回来,侦查力过人的段合安不在家,段思容庆幸晚上光线暗,嘴唇有点肿也没人看得出,更没敢流露出一丢丢乐不思蜀,免得老妈认为她想嫁人。   舒卉云作为丈母娘必须得考察未来女婿,时时关注进展,听说家属院房子都准备好了,也忍不住惊讶。   “我说你这么长时间不过去,人家也不着急,原来是藏着给你惊喜呢?”   段思容在袁霄承面前能做到处变不惊,在亲妈面前就没那么淡定了,佯装没听懂,反正舒卉云舍不得一直打趣她。   果然,看出段思容那点羞涩,舒卉云不再继续这话题:“那就等着小袁家里表示吧。”   “表示什么?”   “你怎么犯傻呢?算了,横竖有我和你爸盯着呢,对了,你最近联系你婆婆没,我昨天在院里遇见她,感觉不太高兴,也不知道谁惹她了。”   大家都是人精,能清楚的表现给外人不悦情绪,要么是气的极了没有控制,要么是故意展现给她看的,以两家的关系,谢蔷菲这么表示难免让舒卉云误会,担心女儿的婆媳关系。   段思容也不清楚:“袁霄承说他和他妈联系过,争辩了几句,可能有些不高兴吧。”   舒卉云皱眉:“你怎么连名带姓的喊人家?”   “这有什么?”   段思容一派淡然,心里忽然觉得在家人面前喊他小袁哥有些不好意思,而袁霄承好像很喜欢她直接喊大名。   母女俩简单聊过,舒卉云便回卧室睡觉。   段思容一人坐在客厅思考谢蔷菲发脾气的缘由,难道她知道袁霄承和袁家联系了?再不就是知道她和袁家人见过面,所以谢蔷菲才故意表现不悦?   她很快就肯定是后者的缘故,谢蔷菲不会不清楚袁霄承的性格,不会动真怒,只会因为别人,也就是她这未来儿媳妇。   袁霄承竟然不告诉她……   段思容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这个点是他们约好她到家就打电话报平安的时间,袁霄承一定守在电话亭等着,她拨了号码,打通之后听到他应了一声。   “思容。”   “拜拜。”   毫不犹豫的挂断。   袁霄承握着听筒愣住,一事想不清楚她生气的原因,但再拨过去,段家电话不再接听,他也不敢打扰岳父母休息,离开电话亭步行回家属院,眉头紧蹙。   段思容则满意的放下电话,也去睡觉。   等她门关上,陶梅玉才拉开房门出来,进入孕中期她每晚都要起来去卫生间,并不是有意偷听什么。   但,段思容好似和袁霄承闹矛盾了,再过不久就是袁霄承车祸去世的时间……   如果袁霄承是重生,他应该可以避免到这次死亡,如果不是,她要不要改变袁霄承的命运?谢蔷菲待她的盛情是不是要报答一二……   陶梅玉扶着腰缓缓从卫生间出来,躺到床上时忽然感受到肚子里有什么动了动,她小心翼翼摸着肚子,等到再一次的胎动。   宝宝,我们顺其自然。   ……   星期一的早晨多数同事都有些心不在焉,何况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残留菜包子的香气,段思容在家吃了早饭,到单位喜欢先喝一杯水,刘玲玲知晓她的习惯早早接了开水,天气渐热,开水放凉才好入口。   段思容自省,她之前给许老师做助手时也没这么体贴,她趁着还不忙和刘玲玲闲话家常,先问家庭情况。   刘玲玲是家里的大姐,习惯照顾人,是个勤快性情,底下有三个弟妹,大弟弟只比她小一岁,最小的一对龙凤胎弟妹今年才十二。   段思容下意识说:“哇,你们家有龙凤胎基因,人家说这种以后也容易生龙凤胎。”   刘玲玲笑问:“段老师,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其余同事也打趣,就是因为快结婚所以才关心孩子,他们都知道段思容有个对象,偶尔还来单位接人。   段思容连忙转移话题:“我就是随口说啦,孩子还早呢,其实我比较羡慕玲玲,有弟弟妹妹跟在后面跑,小时后可以使唤他们吧,而我都是被使唤的那个!”   刘玲玲失笑,落寞道:“是我羡慕段老师才对,你有哥哥姐姐,从小就有人照顾啊。”   “咦,你怎么知道我有哥哥姐姐?”   刘玲玲一怔,继而认真的解释:“段老师你从前说过的,我记住了。”   段思容一拍额头:“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忘记了。”   刘玲玲松口气,神情里是怕得罪上级的小心谨慎,也不再加入闲聊,将段思容走前交给她的任务一一汇报,无一事遗漏。   隔壁桌一位后勤组即将退休的老员工也在带新人熟悉流程,见刘玲玲认真报告,不由调侃:“小刘用心啊,记性也好,有段老师教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言语间流露出对自家徒弟的不满意,等她过来回禀,又斥责她丢三落四。   段思容回敬夸他徒弟机灵:“我们是对着画稿折腾,王老师您带出来的徒弟肯定和您一样面面俱到,不过现在年纪小,就指着您多教教呢。”   都在一个单位,互相恭维是常事。   王老师傅果然不再唠叨,各人徒弟各有好处。   刘玲玲也免去被人当做参照物招人嫉恨,她似乎明白这个道理,工作愈加勤恳。   有她忙杂事,段思容看资料的空隙还有工夫给自己泡一杯茶,最近话剧团进了三位新人,单单他们办公室就有两位,王老师傅的徒弟小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人不算勤快,听说是谁谁家亲戚,对段思容也不算热络。   另一位很少到他们办公室里来,唯有身边这位,是接触最多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段思容索性将重要资料收集起来,亲力亲为的设计稿也锁在抽屉里,她前世吃过不谨慎的亏,打那之后一直很小心,从进入话剧团就是如此,整理资料的动作并不招人眼。   刘玲玲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忙工作,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举动。   段思容皱了皱眉头,也不失望,喝完一杯茶精神振奋的工作。   三天后,段思容接下的清宫剧设计稿顺利送到剧组审查,由剧组制作人员确定是否合乎标准,设计稿过关即可正式制作。   很快,好消息传来,段思容忙着给戏服立裁打版,忙的像陀螺,直接忘记自己给袁霄承打的那一通只说了两个字的电话,人家等来等去没等到回音,往段家打了电话问候,可惜段思容人在单位并未接到,晚上到家才听舒卉云提起,再回电话没人接,打算下班早些再打给他。   翌日忙到下午,段思容乘着晚霞走进大院,好巧不巧的遇见谢蔷菲和谢安安手挽手往外走,后面还跟着陶梅玉。   谢安安幸灾乐祸的问:“段思容,你才下班?我们要出去吃饭,你一起吗?” 第73章   段思容不清楚准婆婆欢不欢迎,谢蔷菲不开口,她不会表现出喜欢嫌弃,但会尊敬这位长辈。   “伯母,我最近工作忙,挺久没见到您了。”   谢蔷菲笑容很浅:“是啊,年轻人忙工作是好事,我找你嫂子设计的衣服做好了,效果不错,今天又有时间,听说外面开了一家新式餐厅,请她们出去吃点东西。”   也不说邀请。   她还记得袁霄承对段思容的维护,为了一个女人诋毁自己的母亲。   段思容乖巧一笑:“您说的是,我晚上还得加班,伯母,你们玩的开心。”   “嗯。”   段思容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家姑侄俩都是一愣,陶梅玉倒没怎么意外,前世段思容就迁怒谢蔷菲对她好,婆媳关系一直不好,这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谢安安结巴了一下:“姑、姑姑,她就这么走了?”   谢蔷菲对段思容摆出冷脸,是想教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可段思容当着两个小辈的面拂袖而去,她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凭什么舒卉云能教训别人家的女儿,她却不能教训段家的女儿?难道段家的女儿比较金贵?可认真算起来段思容和陶梅玉谁才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千金?!   “姑姑?”   “喊什么,我们走!”   谢安安被训的脖子一缩,很快意识到姑姑在生气,终于要看到期待的局面了,哼,段思容早晚得和姑姑认错!有好戏看咯!   只不过姑姑居然对陶梅玉另眼相看……真碍眼!   陶梅玉佯装没看到谢安安的不满,说起别的话题转移谢蔷菲注意力。   大院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陶梅玉坐在副驾驶,谢蔷菲和谢安安坐在后面,车刚要开走,谢蔷菲随意往外面瞟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从车旁走过,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可车子启动,路旁跟了许多骑自行车下班的人们,挡住谢蔷菲的视线,她再想去看,那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谢安安奇怪的问:“姑姑,怎么了?”   谢蔷菲有些心神不宁,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袁霄承怎么会回燕城呢?不可能的,他平时工作忙,有时一年都不一定回家一次,他两个月前已经回来了一次,不会是他。   出租车驶向目的地。   大院   袁霄承来到了段家楼下,稍微整理衣着,正准备上楼,却见一人从拐角处走来,也兴冲冲的往段家来,他眉峰未动,也不理会那人,先一步进入单元楼敲开段家门。   段思容正在吃傅妈妈特意让姐夫哥送来的樱桃和草莓,据说是傅家亲戚自家种的,没打农药,罗姨给洗了一碗,她下班回来捧着碗直接吃,又把打电话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打开门看到来人,还以为是幻觉。   “你怎么来了?”   袁霄承无奈,低声问:“连小袁哥都不喊了?”   他手里提着两兜水果,樱桃草莓香蕉都有,还有一箱娃哈哈,很上道。   段思容咬一口草莓:“袁霄承,行了吧?”   他点头,这也可以。   舒卉云和罗姨惊讶不已:“咦,小袁,你回来了?”   袁霄承笑着喊人,并妥帖的关上段家大门,跟在段思容身后解释。   “我最近刚忙完可以休假,就回来看看。”   舒卉云很满意,准女婿这么积极证明和他们家段思容感情好,她瞪了大爷一样专心吃水果的懒女儿。   “容容,你别就知道吃,先把小袁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啊!”   袁霄承笑意融融:“没关系的,云姨,她还没吃饭。”   他直接给水果送到厨房给罗姨,罗姨当即决定得把二姑爷带来的水果洗出来端上桌。   人还没坐下,又有人敲门。   舒卉云自言自语:“这是谁啊?”   往常家里也没有这么多客人。   “云姨,我去开门吧。”   舒卉云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袁霄承大步走过去拉开大门。   “思容,你——”   看清楚开门的人是谁,谢竟轩早已准备好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皱着眉头又很快恢复自如,没让别人看出不对劲。   “欸?阿轩啊,你怎么来了?”   舒卉云觉得这孩子挺乖,就是最近来家里太勤快,不好招待。   谢竟轩亲亲热热喊一声云姨,状似随意的调侃:“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我还听到姥姥念叨你,你回来不先去见见她老人家?”   段思容咬一口红艳艳的草莓尖,很甜。   这兄弟俩打小称呼谢外婆的方式就不一样,袁家是南方人习惯喊外婆,当年袁老太太让孙子这么称呼,谢蔷菲也没让袁霄承改口,但谢竟轩生父何家和谢家都是北方人,更乐意喊姥姥,小时候她还听谢竟轩喊谢外婆喊奶奶。   袁霄承微笑:“外婆知道我来看云姨一定会很高兴的。”   未婚妻一心看戏,他极其自然的从她碗里拿走一颗草莓以示抗议。   段思容横他一眼,他耸耸肩,笑的很无辜。   舒卉云大笑:“阿轩,你还小不懂这个,不着急啊,你们先坐,今天就在我家吃饭。”   这才衬得出袁霄承有把她闺女放在心上啊!   谢竟轩笑容僵住,勉强没让他们看出神色异样,他不清楚这些人情世故,倒是帮了袁霄承一把。   “云姨,我想吃罗姨做的排骨,前几天在你们家吃过,一直没忘。”   “好,不客气才是好孩子,想吃什么就说。”   谢竟轩又熟门熟路的报了两个菜名,舒卉云没有不答应的,亲自到厨房和罗姨一起忙活。   谢竟轩嘴甜道谢,处的和亲母子差不多,但袁霄承对此无动于衷,又笑着从段思容碗里拿走一樱桃。   他们并肩坐在长沙发,谢竟轩坐在单人沙发无法靠近,只能提要求。   “思容,我也想吃樱桃。”   段思容心道,如果不是清楚这兄弟俩关系不和,谢竟轩再改一改性别,她都要怀疑谢竟轩是不想让哥哥谈恋爱的小姑子了。   “行啊,都给你。”   她直接把碗推过去。   谢竟轩被这么份惊喜吓到了,犹豫了一下才把碗拿过去,朝袁霄承笑的得意。   段思容不管他们,起身奔厨房捧回来一碗犹带水珠的水果,草莓颗颗红艳,樱桃饱满多汁,一看就知道价格美丽。   不过,真的很甜。   这次,她坐的位置离袁霄承远一些,离谢竟轩更远,谁都别想抢她的。   袁霄承坐着没动,朝她伸出手,带出整洁服帖的衬衣袖口,手腕清晰的血管脉络往手心延伸着,五指修长有力,搭配他全身的军装,有种禁欲的美感。   段思容犹豫三秒钟:“好吧,一个不能更多了。”   “好。”   一颗草莓放在掌心,袁霄承晚了弯唇。   谢竟轩无意识的往嘴里送了一颗樱桃,咬破之后只觉得又酸又涩,刚才的窃喜荡然无存。   “思容,这樱桃怎么是酸的?”   段思容不大想理他:“我尝了全都很甜啊,怎么你一吃就有酸的,那可是我姐夫特意送来的。”   姐夫就是段家人,不乐意听他挑剔自家人。   “……思容,你手里的呢?”   袁霄承淡淡笑着接话:“我买的。”   谢竟轩端着那只碗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勉强咽下口中的樱桃,想开口跟段思容要,可袁霄承在她身旁端坐,他怎么都开不了口。   过会儿,段思容发现这人好像憋的难受。   她玩笑道:“你吃坏肚子的话,我们家不负责。”   谢竟轩眼睛泛红,明知道是开玩笑的口吻,可心底清楚有多少玩笑的成分,在看到袁霄承刻意往段思容身边挪了挪,彻底坐不下去。   砰的放下碗,谢竟轩走道处厨房:“云姨,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得回去了。”   “噢?你不在我们家吃饭了?”   他有些失落:“不了。”   舒卉云也没有刻意挽留:“那好,改天再来玩。”   谢竟轩心底的失落更明显,冲她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关上,客厅成为两人阵地。   这会儿,段思容不给他留面子了,一屁股挪长沙发最边沿,离袁霄承最远,还以眼神示意不许靠近。   袁霄承刚想跟过去,就见她严肃的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你不要过来了!”   袁霄承一顿,依言坐回原位,不然怕她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段思容啃着草莓打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从学校回来就奔我家来了?”   谢竟轩刚还说他没回谢家。   但是,袁霄承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我先去你单位找你,但是慢了一步,单位同事说你今天下班早刚回家,我回来路上没看到你,就去买了水果才进来。”   也就是脚前脚后?   “是么?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你妈妈了。”   袁霄承轻咳:“我也看到她们了。”   所以庆幸回来的还算及时,不让媳妇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岂不是冤死。   “怎么说?”   段思容好奇他为什么没说谢蔷菲会误会她和袁家人有联系,是怕婆媳关系破碎还是不想影响谢蔷菲形象?   “你之前还说不会有事情瞒着我。”   袁霄承当真抵抗不住这控诉模式,他之前是没想好该怎么说,更不知道母亲会这么不理智的表现出来,先前段思容不计较母亲对陶梅玉的袒护,但他不能让她继续受委屈。 第74章   “我是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免得增加矛盾,但是没想到……”   袁霄承没想到回来解释的路上居然看到谢蔷菲刻意带陶梅玉出行,如果她们相遇,那么剑拔弩张的形势就很明显了。   段思容安静听着,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听你继续往下编。   “思容,我开始怕了。”   他一副乖乖受训的小可怜神情。   段思容朝他扔了一根樱桃蒂:“喂,你这样让我爸妈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好巧不巧,段合安下班回来了,乍一看准女婿在家里还愣了一愣,面上笑着,心里却不大满意,追的那么紧不就是想早点把他们女儿骗走么?   这人啊,就是奸诈!   “段叔。”   “欸。”   段合安忍着那点不痛快招待他,段思容将干净水果上供给老爹。   舒卉云听到动静都没让他吃水果,直接捞到厨房去帮忙:“让他们俩说说话呗,你来帮我把这鱼杀了。”   “我这刚回来……”   袁霄承主动说:“云姨,我来吧。”   “不用,你坐着,咱们家都是你段叔杀鱼。”   段合安不情不愿的跟去厨房。   段思容一直憋笑,对老爸的遭遇幸灾乐祸,其实老爸哪里杀过鱼啊,他和她一样最多会下一碗方便面。   袁霄承轻咳,坐到离她近一些:“不生气了吧?”   “喂,一码归一码。”   这时,舒卉云从厨房探头,警告道:“段思容,你干什么呢?不准欺负小袁啊。”   “妈,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就是问点事儿,我可是你闺女,你干嘛向着他啊?”   舒卉云冷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气,磨人精!”   段思容做个鬼脸,坚决不认莫须有的罪名,看舒卉云回到厨房,冲看好戏的袁霄承哼了一声。   “算了,我现在不和你谈这个,万一你哭了,我爸妈肯定饶不了我。”   其实段思容谈不上生气,她早就知道谢蔷菲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但袁霄承的表现出乎意料,不像原文那样不闻不问,他们从小到大相识,她清楚他的人品,之所以审问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好欺负。   这是段思毓教给她的,人都有两面性,对家人对朋友很可能表现出不同的性格,也许当朋友是客气,成为家人会得寸进尺,不管袁霄承会不会变,她得坚持立场表明自己的底线,才不会被人欺负。   袁霄承哭笑不得:“那我先谢谢了。”   他也清楚她不是真的对他生气。   “谢什么?”   袁霄承忽然压低声音:“谢你给我留面子,从前我见别人家也是这样相处,岳母不教训女婿,婆婆维护儿媳……”   这样才有利于两家和睦相处。   不过袁霄承自幼长在谢家,只见过谢家老人对何勇的好,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也只能观察别人家的情形。   段思容眼珠一转:“我觉得你是在卖惨……”   他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   段思容伸个懒腰想再吃草莓,但被他连碗一起端走,刚要发脾气怒斥。   袁霄承一本正经的强调:“马上要吃晚饭了,吃多了水果你就不吃饭了。”   说完还往厨房使了个眼色。   段思容焉能不知他的意思,凉凉道:“……知道了。”   段思容窝在沙发里无所事事,前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现在突然轻松反而觉得不习惯,只想放空脑袋发呆。   她总觉得还有一件事忘了问袁霄承,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要不你帮我想想?”   袁霄承敛眸:“是我没有告诉你,我妈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   段思容还怀疑身边是不是出了奸细,第一反应是将身边可疑人员过滤了一遍,毕竟谢蔷菲知道的太快,堪比故意找来两个袁家人考验她的忠诚度。   “嗯?你说说看?”   “我妈之前想找你缓和关系……”   段思容皱眉。   哪知,谢竟轩这时去而复返,在外面敲门喊段思容,电话也响了,是谢外婆特意来说。   “思容,让小袁安心在你们家吃饭,刚好小阿姨做好了你们爱吃的饭菜,我让阿轩送过去,你们一起品尝。”   对老人这番体贴,段思容当然得道谢。   谢外婆仍有些愧疚:“一点小事,你们玩的开心好好相处。”   她清楚老人为什么不安。   挂断电话冲袁霄承示意,他起身去开门。   “姥姥让我送来的,一盘糖醋小排,还有思容爱吃的牛肉炖粉条。”   谢竟轩不再针锋相对,竟然心平气和的对袁霄承解释。   两盘菜是刚出锅,用罩子盖着,揭开之后香气四溢,舒卉云忙不迭的道谢,说老人太客气云云。   谢竟轩嘻嘻笑,不复刚才的低落忐忑:“云姨,你和我姥客气什么,她最喜欢思容过去吃饭了。”   “那行,今天晚饭又热闹了。”   舒卉云再度留谢竟轩在家吃饭,他欣然坐下。   段思容问:“你不是有事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谢竟轩理直气壮:“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做了你爱吃的,特意给你端来的啊,你不谢谢我就算了,不会还要赶我出去吧?”   “我——”   “怎么会,阿轩,你坐下,段思容要是敢赶你出去,我先把她赶出去!”   “谢谢云姨。”   谢竟轩得意看向段思容。   段思容翻个白眼,被两份飘散香味的菜诱惑的坐立不安,干脆给送到餐桌上再度用瓷碗盖上保温。   “你回来干什么?”   谢竟轩眨眨眼,一双桃花眼狡黠:“不干什么,真的是送菜,你怎么不相信我诚意?”   段思容打心眼里不相信他没有什么目的,可他不说,她也不能上老虎凳辣椒水逼供,也不多问。   “思容,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把我当成坏人了,这不公平。”   他又委屈巴巴的。   段思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强调道:“我妈现在不在这儿,你不用这样子引她同情,这招都用烂了。”   袁霄承在一旁,不笑不怒,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听起来谢竟轩好像经常来段家,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   谢竟轩眸底闪过一抹低落,愤愤不平道:“你还是认为我想做坏事,你这是偏见。”   “……”   段思容竟然一时无言以对,当一个做过坏事的人大大方方袒露心思,看起来竟然真的像被冤枉的好人,而指责他的人,就成了污蔑。   “要不,我给你们泡杯茶吧?”   袁霄承离厨房比较近,制止她起身的动作,拎来一壶水,熟门熟路的从茶叶盒里夹出来一撮茶叶,冲入沸水中。   “喝吧。”   谢竟轩莫名产生一股被嘲讽的错觉,尤其袁霄承在段家不当外人的动作更刺眼。   “对了,思容,之前你师哥送你的米粉,你研究好怎么吃了吗?你是不是都带给我哥吃了,我还没尝过呢。”   袁霄承听到师哥两个字手一顿,他不知道什么米粉的存在。   段思容莫名其妙:“你怎么忽然说起米粉?非要什么都给你吃吗?”   去探望袁霄承之前她本来打算带着米粉,但是东西都收拾好了,带走时却没见到米粉的身影,等她从军校回来问起这事儿,舒卉云不以为然,说带那些东西太占地方,他们也不会做饭,到时候也不知道能吃不能吃,万一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段思容觉得这理由不过关,明明她已经学会怎么煮了。   那时,舒卉云狠狠在她脑门上戳了戳:“你带着别人给你的东西怎么跟小袁说?”   就差说她闺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段思容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她和姜天明就是普通的校友关系,也没有多么密切的来往,一点米粉而已,怎么能脑补到这个程度?   可舒卉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把那米粉放在家里分吃,早没了。   但有过老妈的指点,现在再听谢竟轩提起这件事,段思容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哪哪儿都有这小子挑事儿?   “米粉早就没了,你来晚了。”   谢竟轩小声嘟囔:“思容,你也太小气了。”   他心里酸涩不已,因为明白段思容是发自内心的拒他于千里之外,但看袁霄承微微蹙眉,又生出一股快意。   “思容,你知道吗,我妈带你嫂子出去吃饭了,也不知道安安怎么想的,也跟着去了,他们现在关系很好喔,我妈说梅玉嫂子合她眼缘,如果不是不合适,还想认她当干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段思容无感。   可刚巧从厨房出来的舒卉云就不这么想了,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后皮笑肉不笑的问:“梅玉刚才不是和我说跟朋友出去,原来是和你妈啊?”   谢竟轩顿时汗毛倒立,本能觉得不好,又幸灾乐祸起来。   袁霄承也手足无措,朝段思容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他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怒岳母。   “云姨,我妈她是——”   段思容打断他的话:“妈,谢伯母说是感谢我嫂子给她设计衣服,不是别的事,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她们,不过我上班太累,只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她和袁霄承对视一眼,有更精确的怀疑目标了。 第75章   “小陶饭后感觉怎么样?”   “姑姑,陶梅玉根本没有任何不舒服,你也太关心她了吧?”   谢蔷菲蹙眉:“安安,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谢安安嘟着嘴巴,将不乐意写在脸上,晚饭时,姑姑体贴照顾陶梅玉怀孕的喜好,体贴极了,可是,姑姑不是为了气段思容才把陶梅玉带出来的吗?怎么真的对陶梅玉那么好?   在谢安安心里,她母亲早逝,谢蔷菲等同于她的妈妈,她不嫉妒即将成为表嫂的段思容,反而嫉妒姑姑对陶梅玉那么好。   陶梅玉一一回答谢蔷菲的问题。   “现在胃口不错,总是忍不住吃很多东西,谢谢伯母的招待。”   谢蔷菲温柔道:“这没什么,以后有空闲可以找我一起吃饭,咱们聊聊天,我总觉得和你走在一起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   陶梅玉听她提起过闺中密友,从小一起长大,可惜那位朋友最后所嫁非人,也过得不快乐,他们很久没见了。   “好,只要伯母愿意我一定奉陪。”   谢蔷菲又强调:“千万别耽误你上课,你趁身体舒服多学点东西更好。”   她知道陶梅玉最近找到一位专业的老师授课,有天分的设计师,加上名师教导,做出一番成绩只是时间的问题。   陶梅玉感激道:“我明白。”   谢安安撇撇嘴,倒宁愿来的人是段思容了,再看看陶梅玉隆起的小腹,觉得这个人没有不碍眼的地方,也不知道段思容哪根筋搭错,居然选陶梅玉不帮她。   三人回到大院,走了路过段家楼下那条路,先把陶梅玉送回家。   刚走到段家附近,陶梅玉要和他们道别,但是谢竟轩突然从单元楼跑出来在她们面前站定。   谢安安吓一跳,尖叫过后才问:“阿轩,你怎么在这儿?”   谢竟轩清清嗓子:“妈,云姨让我请你上去聊聊天,说好几天没见了怪想你的。”   谢蔷菲也不理解:“请我……?”   袁霄承姗姗来迟,从单元门一出来,刚亮起的路灯照在他脸上,双眸如星,气质疏朗。   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妈,确实是云姨请你上去。”   谢蔷菲愣在原地,也没去想他说的什么,自顾自问:“怎么,你回来没和我说一声?”   原来下午在车上看到的人影真的是他,儿子回来第一时间居然不是联系她?   “回来的匆忙,而且你晚上不在外婆家。”   陶梅玉回过神,她还挽着谢蔷菲的手,轻轻晃了晃她胳膊:“伯母,小袁回来你高兴坏了吧?”   算是让谢蔷菲反应过来,她仓促的点点头。   上楼到段家,大门开着,舒卉云和段合安就在客厅坐着,并没有迎接客人的架势,还是段合安看到她进来了,才从沙发起身。   “亲家来了,小陶让你照顾,真是麻烦了。”   陶梅玉讷讷,但不能听不懂公公的暗示,匆忙去倒茶,罗姨已经下班,厨房只有段思容在守着,茶壶在炉子上烧沸,有呲呲响的声音。   “容容,要关火吗?”   段思容似笑非笑:“我来吧,免得烫着你。”   陶梅玉垂下眼睛:“那我把杯子拿出去。”   客厅里,舒卉云开始和谢蔷菲聊天,从天气说到工作,以及谁家孙女谁家外孙,态度已无刚才的冷凝。   谢蔷菲莫名轻松,但舒卉云话锋一转,又开始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我们家刚搬回来的时候咱们刚认识,那是阿轩比思容还小呢,你们家老何抱着他,笑起来真讨人喜欢,比我们家思齐乖多了,就是思容,也开始顽皮捣蛋,一转眼就跑的没影儿了,阿轩乖的像个女孩儿,思容还喊过他妹妹是不?”   听舒卉云描绘就知道是一家和乐的温馨场面。   “当年你们一家三口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谢蔷菲脸色渐渐僵硬。   段思容默默喝茶,只当听不出舒卉云在往谢蔷菲心窝子狠戳,那时谢蔷菲再嫁没多久,很快生下何勇的孩子,所谓的恩爱有没有不知道,但谢蔷菲最不喜欢和人谈起那些年。   谢竟轩原本好奇幼年的场景,可看母亲的神色,所有好奇悄然失踪。   段合安是合格的听众,端着茶杯不停地喝,准女婿帮他添茶,他看袁霄承对此场景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一叹,也示意女婿喝茶。   袁霄承淡淡笑着,恭敬又冷清,总得让岳母发泄一些怒火。   谢安安不满的打断舒卉云的话:“云姨,你让我姑姑过来就是听你说故事的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舒卉云笑的和蔼,也不介意的不礼貌。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没耐心听我们大人叙旧,不过安安,云姨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呢,整天粘着你姑姑,哎呀,简直就是你姑姑的女儿,她也最疼你,思容见到之后还去问她奶奶,她为什么没有姑姑对她那么好呢?”   陶梅玉攥紧手,哪能听不出婆婆刻意的挑拨,谢安安本就霸道,今天是因为谢蔷菲在场才没有对她刻薄,但听了这话,日后一定不愿意她和谢蔷菲走得近。   可谁也拦不住舒卉云继续说下去。   “……思容这话惹得她奶奶哭笑不得,可没法子再给她生个姑姑是不是?”   谢安安得意的不行,就是嘛,姑姑对她最好,陶梅玉算什么东西,一定是姑姑想利用她才刻意提携,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能让陶梅玉往姑姑面前凑。   谢蔷菲握着茶杯,不由问:“卉云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提起这些往事?”   舒卉云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是看着孩子们都长大成家立业了一时感慨,特别是阿轩,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天特意给我们送好吃的,陪我们说话,我们家段思齐就没这么孝顺过……”   阿轩也来段家了?   谢蔷菲狐疑的看向小儿子,谢竟轩原本苦着脸,对上她目光,立刻笑的轻松活泼,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   “妈,我是听说我哥回来才特意过来的。”   “……嗯。”   偏偏舒卉云补上一句:“阿轩常说我们家饭菜好吃,哎,小袁前后脚进门的,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我看见这孩子就开心,特别喜欢他我家来,阿轩啊,以后想来就来,不用找借口,阿姨绝对欢迎你来。”   你两个儿子都喜欢往段家跑。   谢竟轩心里一颤,面上还得欢欢喜喜的:“谢谢云姨。”   谢蔷菲笑容逐渐绷不住:“是阿轩太不懂事了,其实他也不乖的。”   “你可不许这么说阿轩,看我这是在干什么,倒给阿轩找骂,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   主要是舒卉云说的多了,觉得口渴。   段思容奉上放到温热的茶水给妈妈,还有崇拜的目光,这一番话说下来拉仇恨妥妥的,如果害谢竟轩喜欢陶梅玉的事情被发现,那她也没办法,原本,她没想让舒卉云知道大门口发生的事,并且已经经过了美化。   要让舒卉云知道谢蔷菲根本没开口请她去吃饭,估计她会更生气,不过段思容觉得老妈应该能猜出个差不离。   由于舒卉云暂停,客厅只剩下她喝水的动静,谁也没有接话。   谢竟轩想开口,却拿不准要说什么。   陶梅玉一向不会在这种时候惹怒舒卉云,而谢安安正对谢竟轩幸灾乐祸,不管这家伙来段家干什么,只要是和段家沾边的,她都讨厌。   袁霄承和段思容对视,她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半晌过后,舒卉云放下茶杯,看大家都盯着她,有些莫名。   这时候袁霄承第一个开口:“云姨,还要添水吗?”   舒卉云欣然答应:“好啊。”   谢蔷菲眼睁睁看着儿子讨好未来岳母,仿佛她这个亲生母亲不在场,只想愤然离开的时候,段思容对她温柔问候。   “伯母,你怎么了?也要添茶吗?”   谢蔷菲面前的茶杯还是七分满,一动未动。   “不用。”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勉强没有暴露真实情绪。   段思容对她乖巧的笑笑,果然不再过问。   喝了茶,谢竟轩主动提议回家,舒卉云和段合安并没有过多挽留,出于礼貌让段思容送他们下楼。   “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思容,晚上外面风大还有杨絮到处飞,你不要在楼下多呆,免得明天不舒服。”   “知道啦。”   楼下根本每种杨树哪里来的杨絮,分明是不想让段思容在楼下久留。   袁霄承摸摸鼻子,对着段思容挤眉弄眼的笑容,无奈的耸肩,岳母生气在明面,也不知道小姑娘生气怎么解决,他轻轻叹了声气。   段思容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送他们到楼下,谢蔷菲和谢竟轩走在最前面,谢安安落在后面,想监督他们讲话。   段思容直接挥挥手:“伯母路上小心,小袁哥,再见。”   她就站在单元楼下,一副恕不远送的架势。   段家谢家离得不远,再送远一些就给人送到家了。   谢蔷菲回头看到她眉眼间的笑意,以及袁霄承目光中的纵容袒护,猛地扭回头向前走。   楼上   陶梅玉主动收拾茶几上数个茶杯送到厨房清洗,公婆在客厅说话,准确讲是婆婆在指桑骂槐。   舒卉云冷哼:“怪不知趣的,被人利用还给人数钱,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真以为被人看在眼里了。” 第76章   段思容回到楼上,家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但看陶梅玉从厨房出来时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是能猜得出发生过什么,段合安又冲她摇摇头。   有老爹盯着,舒卉云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何况看在未出世孙子的面子上,舒卉云也不会过多为难陶梅玉。   段合安长叹一声:“行了,都去休息吧,思容,你明天还要上班,别迟到了。”   他不由分说拉上舒卉云回房,儿媳妇不懂是可以慢慢教,但不能选在她怀孕的时候。   陶梅玉心里一顿,她看见了公公眼睛里的失望,可她并没有像前世那么懦弱,只是进行正常的社交。   主卧室门关上,随之消失的是段合安劝慰舒卉云的话。   陶梅玉看向段思容,冲她笑笑。   段思容反问:“嫂子看我做什么?”   “没,谢伯母她,没有生气吧?”   “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你明天亲自去问比较好。”   陶梅玉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由自主的问:“思容,你生气了?”   她是期待看到小姑子的怒火。   就如同舒卉云对她那么不客气,现在这场景也该是段思容该经受的,虽然她嫁给了段思齐,但现在怎么也做不到将段思容当做亲妹妹看待,前世,她容忍段思容诸多错误,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   段思容耸肩:“嗯?这从何说起?嫂子代替我讨好我未来婆婆,我应该高兴啊,难道你还想让我生气啊?”   生气就要走剧情了。   陶梅玉是清楚她自己的孩子会安全无虞吗?   陶梅玉一愣,惊讶于被小姑子看出想法,心底的别扭又升起来,她也不想让自己变坏,把一些事往坏的地方想,可又控制不了心底的不甘,前世段思容作恶太多,为什么还要一直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可最终是罪恶感胜过厌恶,对段思容摇摇头,有些不安。   “不是的,我没有。”   段思容摇摇头:“算了,我要去休息。”   如果不是看出陶梅玉那丝挣扎,她不会心软,何况这件事情根源不在陶梅玉身上。   陶梅玉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站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直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缓缓踱步回房间。   至于谢家,就没那么平静了。   谢蔷菲的平静淡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支使谢安安回房间休息,她没着急回自己家,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谢外婆不知她为什么做出这种反应,小声问:“阿菲,你这是怎么了?”   “妈,霄承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外婆失笑:“他下午回来的吧,我也是听阿轩说的,怎么了?”   所以袁霄承真的是刚回来就去了段家?   袁霄承仿佛爱上了喝茶,又端来一壶泡好的茶,给这两位长辈各倒一杯,谢竟轩没等到,只能自己动手。   “哥,你在咱们家不如在段家勤快。”   “是么?你去段家那么勤快干什么?”   谢竟轩微滞,又恢复自如的回答:“哥,妈不在乎我的问题,现在主要是问你呢。”   袁霄承迎上谢蔷菲的目光,果断颔首:“我不是直接去的段家,而是先去了思容单位,至于为什么,是和您上周给我打的电话有关,思容不喜欢被冤枉。”   谢蔷菲一愣,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而谢家老人还在追问是什么事。   “霄承,这件事不要再提——”   谢外公蹙眉:“怎么回事?”   女儿的异常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袁霄承如实交代:“上周袁家人找过思容,但是不巧让我妈看到了,我和思容都觉得太过巧合,正在查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思容单位有什么人里应外合让我妈看到,毕竟我妈去思容单位的时间太巧了,我不相信巧合。”   谢竟轩悄悄握拳,另一首捏着温热的茶杯,瞥了袁霄承一眼,心中暗恨。   “原本我们打算私下查一查,但我想,别引起不必要地误会,还是和您说清楚。”   谢家老夫妻不约而同的皱眉,尤其谢外婆前段时间还听过女儿的抱怨,认为是他们当年对袁家管得不够,才导致他们夫妻离婚,一个袁家就这么大的反应,完全打破这些年的平静。   谢外公长长叹气:“阿菲,你为这事和思容发脾气,是不是太过幼稚,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而且,霄承不单单是你的孩子,他身体里确实流着袁家的血,小辈想怎么联系都是他们的事情,你不要过多干涉。”   “爸,我是……”   谢蔷菲愿意让袁叶林接触他们的儿子,可为什么是她最恨的两个女人来,那个女人在她之后嫁给袁叶林,在袁家生活那么多年,即便他们并不熟识,也让她深恨。   袁霄承眸光一转:“所以我很好奇,是谁想让你看到那一幕?”   谢蔷菲心里慌乱,见小儿子低着头不说话,再抬头看他时,目光充满不安。   “我想起来了,前段我一个朋友建议我和思容打好关系,还说有个餐厅很不错,年轻姑娘一定喜欢,让我带思容,一定是那两个女人的把戏,故意利用人给我建议,再让我看到她们联系思容,破坏我和思容的关系。”   她匆匆解释之后,却见袁霄承缓缓笑起来,眸底没有失望,皆是了然。   他轻声说,似是在呢喃:“原来是这样……”   谢竟轩顿时浑身轻松,看清袁霄承的反应反而觉得心神愉悦,冲他得意一笑。   母亲还是向着他。   谢蔷菲讷讷道:“我,不该相信她们的把戏……”   谢外公摇头,勉强没有表现出对女儿的失望。   谢外婆对人情世故更灵通,不确定的问:“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去找段家的小陶一起出去吃饭?”   “……我、我本来就打算找她一起吃饭的。”   “阿菲,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妈,我,我不是故意的。”   袁霄承听着外公外婆的教训,但这些话仿佛全都从头顶飘过,一句都未入耳,他放下茶杯。   谢蔷菲歉意道:“霄承,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并不清楚内情,更不能让父母对小儿子失望。   袁霄承笑笑:“妈,您误会的思容,今天云姨也不是特别高兴,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别插手段家家事,至于思容,我会和她解释,希望她能愿意听。”   到底没有明说是否接受道歉。   谢蔷菲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时间不早了,谢蔷菲母子不会留在谢家,只得在父母失望不安的目光中离开,离谢家越来越远时谢蔷菲回头望去,目光忐忑。   谢竟轩挽着她的手,轻声问:“妈……”   “阿轩,你为什么?”   当时,是谢竟轩给她建议,让她去找段思容一起吃饭缓和关系,可她刚才在袁霄承明显知道元凶是谁的情况下撒谎,又该怎么面对袁霄承?   谢竟轩垂着头,藏起眸底的狡黠:“妈,咱们都清楚你说的朋友是编出来的,袁家为什么让那两个人来,一定有原因,这不是我骗你的吧?而且我嫉妒袁霄有你关心,你还因为他的婚事为难,我不想你被欺骗……”   谢蔷菲心里酸难言,震惊的问:“那你去段家干什么?”   她想起舒卉云当时那份炫耀,又想起段思容和谢竟轩年龄相当,如果谢竟轩有别的目的,那会是对谁?   “妈,其实是思齐哥给我消息,他最近不方便回家,但是我见到他了,他让我多照顾一些梅玉嫂子……”   谢竟轩提起陶梅玉时,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羞涩,是属于青年人陷入爱恋难以自控的热情。   “您总是提起梅玉嫂子,她真是天才,我觉得她很神奇,明明出身平凡还能成为天才设计师,将来一定会风靡世界,我……还想用她的设计拍照片。”   谢蔷菲心中的惊疑混合着愤怒,居然抬手狠狠扇了谢竟轩一巴掌。   “你……”   谢竟轩委屈的抬头:“妈,你干嘛打我?”   谢蔷菲不好点明儿子的心思,陶梅玉早已经结婚,还怀着孩子,怎么会、怎么会!   在她不安的时候,谢竟轩却重重松口气,防备的肩膀松懈下来,一双桃花眼里只剩下委屈。   最后,谢蔷菲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段思齐找你什么事?”   “他受伤了,正在医院手术,前几天我看到了,他不让我告诉家里,想等伤势好一些直接回到家里。”   月光如水,悄悄跟踪他们的人停下脚步,等人走远,袁霄承抬头看月光,眸光冷厉。   翌日   段思齐受伤的消息便瞒不住了,是舒卉云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昨天看到段思齐住院了,电话打到段家,一家人直奔医院。   段思容也没上班,虽然明知道段思齐人没事,也早嘱咐他训练小心,但听到这消息还是有一种剧情扑面而来的错觉。   袁霄承开车送他们过来,任劳任怨。   他原本打算早早起来到楼下等着送段思容去单位上班,今天是星期六,她再上一天班就能休息,谁知道碰上大舅子工伤,不能不探望。 第77章   由于清楚段思齐伤不重,段家人还算冷静,上车之前段合安看陶梅玉神情恍惚,还安慰她不要担心。   段思容瞟一眼陶梅玉,清楚她不过是震惊罢了,平时通话陶梅玉也提醒过段思齐,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发生。   司机袁霄承连安慰岳父岳母不要伤心的条件都没有,一路沉默的开到医院。   段合安和舒卉云嘴上不着急,但下了车还是急匆匆往病房跑,陶梅玉跟在他们身后,段思容和袁霄承走得最慢。   “你有事吗?”   段思容不想他耽误正事。   袁霄承摇头:“没,昨天晚上谢竟轩说是听说段思齐受伤才去你家,受他之托照顾你嫂子。”   “嗯?你怎么知道的?”   段思容觉得谢竟轩应该不会大摇大摆说出来,说不定段思齐受伤正好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他答的不能更坦然:“偷听。”   “……厉害。”   除了竖大拇指,无言以对。   段思容觉得以他昨天的态度,昨晚应该在谢家探听到一些事情,比如谢竟轩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但他对谢竟轩的问题避而不谈,难道是在维护?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机,得先去病房。   段思齐一条腿骨折,脸上还有一道擦伤,人精神不错,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拒绝漂亮护士的喂饭,一抬眼看到爹妈媳妇妹妹全员到齐,吓的差点从床上跌落下来。   挨个打过招呼,段思齐又忍不住抱怨:“我不是不让谢竟轩告诉你们吗?”   舒卉云恨恨的想揍他,又怕打到他伤口,无奈收回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欠教训了!受伤还不告诉我们!”   段思齐心虚,眼巴巴地看向媳妇,他主要是怕吓到媳妇,她次次在电话里叮嘱他不要受伤,可还是搞了一身不轻不重的伤口,怎么交代呢?   “妈,我本来打算出院就回家的,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呗。”   舒卉云这才忍住。   接着段思齐的目光就转向陶梅玉隆起的小腹,那里面是他们的孩子……   当父母的一时无言,更有看儿子成长的心酸,而段思容这做妹妹的就靠边站了,看他确实没什么大碍干脆站在一旁看风景。   原文里段家人来看望段思齐时,人还处于昏迷状态,现在结果至少好一些。   段思齐拉着陶梅玉说话,生死关头他挂念的也是这些。   “梅玉,你最近怎么样,我听了你的话小心着呢,幸亏我反应及时,要不然脑袋就伤着了。”   “孩子不是会动了,它怎么不动啊?”   透着一股子傻爹的无知。   舒卉云看不下去,推推女儿:“思容,这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上班,别拖下去更忙了。”   “好。”   段思齐欠欠儿的和他们挥手:“承哥妹夫,照顾好我们容容。”   段思容朝他翻个白眼:“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妹妹,要温柔点!”   段思容作势要打他石膏腿,他忙求饶,袁霄承笑着将她拉走。   从病房出来,段思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暗淡下去,袁霄承看得清楚,默默无声的陪她走下去,到停车场坐到车里,他没着急发动车子。   “思容,今天不去上班了吧?”   “嗯?”   袁霄承开车往城外走,直接来到山脚下,刚刚进入旅游旺季,但游人想比几十年后少了很多。   段思容坐在车里不想下去:“你带我来爬山?我还以为你带我来一个轻松的地方呢?”   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爬山。   “你爬不上去我背你。”   “上下都背?”   “对。”   段思容选择暂时相信他,也幸好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不然她绝对不会上山。   上山之前,袁霄承买好了水和零食,他负责背着这些,配合段思容的步速不紧不慢地向前,段思容喜欢保存体力,从一开始就没走的特别快,对身旁超越他们健步如飞并且露出诧异目光的老人视而不见。   袁霄承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思容,想吃糖吗?”   她伸开手掌。   手心里落下一颗奶糖,送入口中甜甜的奶味化开,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她咬着奶糖慢悠悠聊天。   “你特意陪我散心?”   不然想不出别的解释。   袁霄承挑眉:“你可以称之为约会,这机会难得。”   从回来他们见面到现在,也才刚刚有单独对话的机会。   段思容轻哼:“你想得真美,不过你这么回来,没问题吗?”   一个一年多没回家的人突然回来这么勤快,难免令人惊讶,但看昨晚谢蔷菲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老实交代:“不回来才有问题吧。”   上山路上人渐渐少了,他们可以并肩牵手。   “昨天回家挨训了吗?或者,我可以知道答案吗?”   “可以。”   袁霄承说了谢蔷菲的答案,包括偷听到的内容,在段思容看来,无论真假,谢蔷菲都是那个被人蛊惑才时空生气的长辈,而她身边还有可能存在奸细,因为袁家人不可能大摇大摆通知谢蔷菲她们要来,是有人盯着话剧团,不是内贼就是外鬼。   “谢竟轩真承认了?”   “嗯。”   袁霄承对此没做任何议论,神色有些不自然。   段思容好笑道:“放心啦,我不会跟人说你背后说人是非,毕竟是给我哥戴帽子。”   “你……相信了?”   “他自己说的啊。”原文也有。   袁霄承垂眸笑笑,再不提这话题,眸底不经意的滑过一抹怅然。   段思容莫名觉得他有些低落,昨晚应该还有别的内情,不过袁霄承不说,她暂时不想问。   山不太高,到达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坐在路边的石头休息,石头不大,他们背对背坐着。   段思容抬头看向天空,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风一吹,晃的人眼晕。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不高兴?”   “嗯。”   袁霄承微微放松,靠在段思容背上,她感受到这股力,也靠过来,一人坚实宽阔,一人柔软娇小。   当在病房看到段思齐对陶梅玉的真情流露,那一刹那,段思容眉宇间闪过的是犹豫,因为再次确认,哥哥已经成家,即便陶梅玉有心作对,她也不忍破坏揭破,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现在对段思齐来说,妻儿即将成为第一位,再然后才是父母……   段思容歪头:“所以,你昨晚也经历了类似的情景?”   袁霄承哑然,不得不承认她的冰雪聪明。   “所以,要不要再听我卖个惨?”   “嗯?你上次听清楚了?”   “后来回忆了一下才确认,你表达的很准确。”   他高出她那么多,段思容干脆将脑袋枕在他后颈,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其实,谢竟轩一直觉得我夺走他很多东西,但其实,她并没有谢竟轩想象的那么看重我,我小时候也抱过谢竟轩,不过她怕我摔着他,很快就给夺走,后来我明白她有了另一个家,外公曾经教我说,我和她不过是提前分割了十几年,以后我也会有自己的家,当年我并不在意,陪伴我的东西有很多……”   段思容反手戳戳他的腰:“比如?”   “各种书。”   所以袁霄承从不会让那些事占据过多的心思。   可是段思容自幼长在段家,在乎段家、段家人,感受到被排斥的陌生感时,没有做出不理智的抗拒,她不是那个疯子,但她会有分离的隐痛。   “思容,等你站到山顶,就不会太在乎这些,你会看到别的风景。”   但袁霄承不想她这个过程太难过。   段思容沉闷的心情顿时变得轻飘飘的,这人是天才人精吧?不过她不讨厌他此刻揣摩她的心思……   “如果你不研究计算机,去当心理治疗师也不错。”   袁霄承挑眉:“这夸奖不错,不过我没这个打算,现在的工作能够养活我们。”   他也没有耐心给别人做心理治疗。   “养活我们?我也能挣很多钱啊。”   “那我等你养。”   段思容猛地站起身,让他猛地失去靠背,他手及时撑在石头上,抬头看到她伸手要抓他怕他倒下去的动作,不禁笑了笑,抓着她的手站起来。   “我看你不想休息了,那我们继续爬山。”   “啊?”   袁霄承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山上走,幸好山不高,这次一口气到达山顶,周边没有太高的建筑物,一眼望去能看的很远,青山苍翠,白云无边。   段思容张开双臂,也不在乎被晒伤,大方迎接阳光的拥抱,清风吹起她的长发,睫毛下有一片小小的阴影,他凑近一些,吻了吻她柔软的唇。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笑容更深,微微嘟起唇。   袁霄承又亲了一下,笑容宠溺。   “思容,睁开眼睛陪我看会儿风景。”   段思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只看到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缓缓凑近,再次吻上来,唇间溢出低沉笑意。   “袁霄承,你这算不算虚假营销?”   “算么?”   好吧,凭良心讲眼前的风景也不错。 第78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午才从山上下来的两人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主要是山上风大。   段思容摸摸脸:“完蛋,我这得养几天才能回来?”   袁霄承也伸手感受了一下,软软的像剥壳鸡蛋,他实在不懂她的要求,直白的夸赞:“我没看出有晒伤,要不跟我回去养?”   “去哪儿?”   问完段思容反应过来,是跟他去学校。   两人虽然同城,但实打实的异地恋,交通发达一些还能经常见面,但现如今的情况只能两地分开。   “你是时刻不放弃忽悠我去你那?”   “不然呢。”   段思容哼唧一声没答应。   开车回到市里已是傍晚,回了段家,罗姨正炖汤,预备一会儿给段思齐送去,舒卉云则翻书查食谱和资料,怕段思齐的伤落下什么毛病,许久不见的段思毓正吃水果,看他们回来招招手,投喂段思容一颗草莓。   袁霄承则礼貌客气的喊:“姐。”   段思毓忍不住笑,纯粹是觉得从前不大熟悉又很天才冷漠的人因为妹妹的关系恭恭敬敬喊她姐姐很好玩,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尤其这俩人儿,举手投足都比从前更有默契。   不过,当姐姐的不会只想这些,她更关心别的事。   “我很久没见谢伯母了,听说她和我弟妹关系不错,小袁,你妈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啊?”   段思毓是以玩笑的口吻问出口,也笃定他不会生气,她人在外,但并非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问,弟妹……不是个省心的,但袁霄承母子更关键。   袁霄承一如既往的恭谨:“我妈和嫂子交好是因为嫂子长得像她年轻时候一位朋友,姐,我觉得结婚是两个人过日子,媳妇不是给妈娶的。”   或许见段思毓不赞同,他又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   “至少我说的我可以做到。”   结婚确实是两个家庭的事,但他结婚,不会有人手伸太长。   段思毓一时被震住了,想说你想的太简单了,可看他沉稳的神情又觉得不是作假,他自小到大什么事都能做主,也许心里真有主意,况且说出这番话,是真的把她妹妹放到了心里。   她朝段思容使个眼色,笑的兴味十足。   “行,我相信你。”   “谢谢姐。”   段思容揉揉脸颊,一定是因为在山上晒的狠了才会发热。   舒卉云和罗姨在一旁听的满意,她们是长辈,却不如段思毓这般直白。   “对了,你妈那位朋友是谁,怎么一回事?”   袁霄承一怔,段思毓以为他不记得了,不好再为难准妹夫,转头问妹妹明天准备去哪儿。   “小袁回来一趟不容易,你别总是忙自己的事。”   段思容撇撇嘴:“知道啦。”   袁霄承完成任务,也知她们姐妹有话要说,借机告辞离开。   人一走,段思毓把段思容拉近一些八卦,仔细打量了她脖颈耳根和嘴唇,眉头紧皱又松开再皱紧。   “怎么了姐?”   “没什么。”   都经历过年轻时候,久别重逢真的不会做些什么,可她妹妹除了嘴唇发红,没有其余异常。   “你们,挺规矩的吧?”   段思容明白过来,小声说:“姐,你不公平,从前还是我提醒你呢。”   青梅竹马偷偷约会回来连吻痕都不知道遮盖,她天真少女提示这些容易么?现在引火烧身了?   “嘁,姐姐有分寸,我怕你没有。”   段思容做个鬼脸,袁霄承一直很规矩,何况席天慕地的能做什么?   段思毓早掠过这件事,好奇谢蔷菲从前的密友是谁,还能移情到弟妹身上,而且弟妹还巴巴的凑过去,这不是存心挑事让老妈生气吗?   舒卉云也摇头:“不清楚,咱怎么知道她年轻时候有什么朋友。”   她觉得谢蔷菲是以此为借口,故意挑拨陶梅玉,打压段思容,可看她真情实感的,又好似真有这么回事。   “思容,改天你多问问,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行吧。”   段思容只记得原文中描述陶梅玉和谢蔷菲那位朋友同病相怜,都是被婆家挑剔的命运。   说时迟那时快,舒卉云开始跟闺女抱怨对儿媳妇的不满,说给外人听她怕丢人呢。   段思毓听说段思齐受伤就从单位赶回来了,也见过小夫妻在医院的腻歪劲儿,可回到听舒卉云说起弟妹做过的事,又心里头膈应,就算她妈之前挑剔了点,可怀孕后,对陶梅玉有过苛待吗?弟妹继续和外人打好关系,只会让这家里一团乱。   “这,梅玉……”   段思容看得出段思毓是真的动怒了,塞了一颗草莓让她降火。   “姐,这草莓好甜!”   段思毓觉得妹妹真是个傻白甜,人陶梅玉都要捏她这个软柿子了,她还傻乎乎的小呢。   可也清楚现在挑拨婆媳关系不理智,还得压着怒火劝:“妈,你别因为这事儿和小陶生气,她怀着孩子,可能是在家闷得慌才愿意和谢伯母走动。”   舒卉云何尝不是因此恼的牙痒,往重了陶梅玉这叫吃里扒外啊。   “早知道……”   “妈,孙子都快生了,您就别说早知道了。”   段思容则撞撞她肩膀:“姐,你什么时候生个外甥给我玩玩,我比较想看你生的宝宝是什么样儿?”   段思毓哭笑不得:“我生的孩子是给你玩的吗?”   “是呀,人家的孩子比较好玩。”   哭了可以还回去。   段思毓使劲捏捏她脸颊:“想玩自己生去。”   糊弄完妹妹,还有来自亲妈的盘问,段家和傅家关系好,舒卉云清楚傅妈妈的为人不会错待她闺女,但她确实想要外孙。   “……我们商量过,要是能怀就赶在明年明年九十月生,看缘分吧。”   段思容心里一沉,果然是原文的时间线,过会儿又笑,提前摸摸姐姐的小腹,她这当小姨的一定能保护好小外甥。   “姐,那你可得加油喔。”   段思毓又恼又羞:“哎呀,看你什么时候出嫁!”   “不着急,我等你家孩子送我出嫁。”   “哼哼,我不信。”   “我信!”   段思容信誓旦旦,她年纪还小么,但妈妈和姐姐都一笑置之。   预备好饭菜舒卉云便准备和罗姨一起去医院,段思毓和段思容坐在沙发上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匆匆忙忙的,嘴上说着不担心,但还是着急段思齐的身体。   晚饭是姐妹俩在家吃,段思毓不常在家,段思容和她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明星谈到电视剧,段思容收获珍贵签名磁带若干,还有承诺的同明星合影。   “姐姐我爱你!”   段思毓推开她的谄媚:“这话对我说没用,得对你家小袁说去。”   之后又托着下巴感慨:“我觉得还是生个闺女比较好,那边我妈想闺女都要想疯了,我也不想给人当婆婆。”   段思容提醒:“那她会遇见别人当婆婆,你放心吗?”   两人同时叹气,要什么嫁娶规矩呢,小两口搬到一起过日子不就得了,远香近臭啊!   段思毓恨不得给妹妹规划好全部未来:“容容,你晚点生孩子,到时候我和妈给你带孩子,别用你婆婆了。”   段思容感动又清醒的抱着姐姐腰蹭了蹭:“那会发生抢孩子大战。”   两人对视一眼,彻底无奈的瘫倒。   饭后时间还早,初夏天黑的很晚,舒卉云打电话过来,有亲朋来医院探望段思齐,他们要晚些才回来,不让她们担心。   “容容不敢一个人在家睡吧,小毓我看你就别回去了。”   段思毓也想呆在娘家,当即应好。   段思容勤快的给她准备洗漱用品,又找出来换洗的睡衣,两人身材差不多,衣服可以混穿。   段思毓洗漱出来接到傅振恒的电话,他最近调到外地工作,忙得厉害,但每晚都要和妻子聊天。   不过今天说没多长时间,段思毓便道:“容容盯着我呢,明天再说吧。”   傅振恒好无奈,是给小姨子上贡不够多吗?   “她怎么不和小袁讲话?”   “你别盼我妹妹嫁出去啊。”   段思容嘚瑟的表示:“姐夫哥,我搂着我姐呢,你退下吧。”   傅振恒幽幽叹气:“妹妹,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   “礼物能比得上我姐姐吗?你都抢走我姐那么久了!”   “好好好。”   傅振恒见彻底没希望,挂断电话去骚扰袁霄承,让他管管媳妇儿,做连襟的不互损还像话吗?   段思毓也说:“他肯定去给小袁打电话了。”   段思容不管,和姐姐躺在床上聊天,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起傅振谦和李丛雯,这两人很久没见面了,但李丛雯显然没放下。   “姐,你说他俩能成吗?”   段思毓真个同情小叔子,喜欢了她没心没肺的妹妹。   “我觉得不大行,傅振谦死心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喜欢也会真的喜欢,如果想改变,可能得等待时间的力量。   “你啊,就好好和小袁过日子,别的不要管了,丁点儿大的人操心那么多呢?”   段思容囧,在姐姐眼里她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了?她都可以谈恋爱了! 第79章   谈恋爱的对象第二天还是来了,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两姐妹正在家吃早饭,段思毓作势道:“容容,今天上午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吧?”   段思容犹豫了一下下,然后痛快地回答:“好啊。”   速度之快令段思毓咂舌。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   妹妹是真的憨,都看不出来是逗她的吗?再看准妹夫那及时掩饰的诧异和失望,啧,舒坦,也没有憨到家,没有一颗心扑在别人身上。   “真的?”   “我今天真有正经事要忙,没工夫陪你玩,还是让小袁哄你吧。”   段思容可不知道段思毓在心里怎么吐槽她,趁段思毓去厨房拿吃的,悄悄解释了一下。   “我姐是故意逗我的。”   袁霄承蹙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答的那么果断。”   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怎么可能嘛,我当年给她打掩护的次数可多了,我姐才不会这么没眼色呢。”   “但是如果她不是开玩笑,你也没开玩笑,是不是?”   段思容摸摸鼻子:“对。”   袁霄承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没怎么留情,嘭的一声很清脆。   “很疼!”   他屈起手指抚了抚:“该。”   然后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   “昨晚上姐夫哥联系我,说你不地道,让我管管。”   段思容得意洋洋:“我没黑吃黑就不错了,我姐都和他结婚了,陪我一晚上怎么了?”   袁霄承无言以对。   听到段思毓要从厨房出来,段思容忙示意他撒开手,在家长面前秀恩爱对她来说是陌生操作,需要考验脸皮,她暂时不敢。   袁霄承开始没松开,后来看她急了,才轻轻松开,目光不满。   段思容朝他一个飞吻,他又笑起来。   “你们打算去哪儿玩?”   袁霄承很上道:“外婆让我去探望思齐,她本来打算今天去的,不过有个老朋友邀约,她怕耽误,让我先来一趟。”   昨天只是送段家人去医院,探望的不够正式。   段思毓利落的挥挥手:“他现在在医院好着呢,你们去干什么,还不如去约会,我听说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很不错,你带容容去吧。”   昨天陶梅玉留在医院陪着段思齐没回来,今天一大早,舒卉云又去送饭了,段思齐那不缺人照顾更不缺探望的客人。   段思容搓搓手:“那我们真的去了?”   她馋了。   又觉得段思齐受伤躺在病床上,他们吃喝玩乐不大人道。   “去就去呗,真想去看段思齐那就从西餐厅吃了饭再去,正好顺路,让他闻闻香味儿就够了。”   段思容和她一击掌,终于找到了合理的方式。   正合她意。   有段思毓打包票,西餐厅的味道自然不会差,段思容吃的心满意足,只差没有开瓶红酒。   袁霄承暗暗摇头,不能喝酒的人还惦记喝酒,以后得盯着点。   西餐厅离医院很近,逛一会儿就能到,到达住院楼登记进去探望,段思齐正躺在病床上晒太阳,手边一盘切块的水果,没见陶梅玉。   “容容,你们来了!”   段思容特意将合拢的手掌伸到他面前:“哥,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段思齐看看袁霄承,狐疑的回答:“不会放出来一只老鼠咬我一口吧?”   “认真回答!”   “……我不知道。”   段思容张开手掌捧着空气送到他鼻子下面:“我和小袁哥刚去西餐厅吃过饭,闻闻那里的味道吧,我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段思齐一愣,然后悲愤的朝袁霄承喊:“妹夫,把她带走,我没这样的妹妹!”   袁霄承认真的答:“思容特意给你存了一捧空气,我觉得心很诚。”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陶梅玉走到病房门口正好听到段思齐哭笑不得的喊话。   “思齐,怎么了?”   段思齐忙说:“媳妇儿,你过来,他们气我!”   他拉着媳妇的手,又指指肚子。   “这我们一家三口,有本事……”   说道一半他又停下了,因为看到袁霄承期待的目光,他说不出口让妹妹早点嫁出去。   只好恨恨改口:“你们俩记得给我儿子掏红包!”   陶梅玉笑着看向两人,段思容并未看她,而袁霄承目光太过锐利,匆忙的收回。   笑闹之后,到了换药的时间,医生护士齐到,一个漂亮的女医生,看向段思齐时柔情似水,好像没看到陶梅玉的存在一样,一一问过病症,再次说医嘱。   段思齐笑着道谢,那医生听后,表情没那么紧绷,只是对他吃剩的午饭挑剔:“病人现在最好不要吃生冷食物,饮食要清淡,辣椒千万不能吃。”   陶梅玉亲手做的午饭,辣椒是因为段思齐不断哀求才添了一两个。   女医生这么说,无非是鸡蛋里挑骨头,明知道段思齐已经结婚,还放不下心底的那点绮思。   段思容拉上袁霄承悄悄离开硝烟弥漫的战场,心道怪不得老哥是男主,走哪儿都有人喜欢他。   “想什么呢?”   段思容飞快的否定:“没什么。”   “嗯?”   “一点点小事。”   袁霄承清楚根本追究不出来,只能收紧手。   正要离开医院时,却听到旁边一声喊,是女人惊讶又欣喜的声音:“霄承哥?”   段思容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对方是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姑娘,小碎步跑到面前来,看清袁霄承身边还有个段思容,笑容僵了僵,勉强对段思容礼貌示意。   段思容有股甩开他手的冲动,但袁霄承这会儿有先见之明,抓着她手没松开。   “霄承哥,这么巧,你也来医院。”   段思容腹诽,在医院碰见有什么巧的,难道是来看病吗?不对不对,她这是什么心态,为啥对人家冷嘲热讽,于是静静当一朵壁花。   袁霄承简单的解释:“来看望亲戚。”   苗凝霜立刻追问:“是什么人生病了?你家里人吗?我要不要去看望?”   “不是,是我未婚妻的哥哥,这是我未婚妻段思容。”   苗凝霜仿佛才看到段思容似的,认真打量她容貌,笑了笑说:“你好,我、我听说过你,我叫苗凝霜。”   段思容很快想起来,段思毓参加歌唱大赛时有个劲敌就叫苗凝霜,不过后来段思毓赢了,苗凝霜则回学校深造,打算当音乐专业的老师。   当时段思毓对苗凝霜的描述是:“是个聪明姑娘,如果不是比我小两岁,再多练练,我可能比不过她。”   段思容不以为然,在她心里姐姐是最棒的,可见着真人,又明白了段思毓当时的担忧。   那,照这么算,袁霄承也比苗凝霜大两岁,瞧苗凝霜小鹿乱跳的紧张憧憬,她忽然想起溜冰场上谢安安所说,谢蔷菲有相中的儿媳妇人选,怕不就是这位吧?   “你好,我叫段思容。”   苗凝霜点点头:“我知道你,曾经我和你姐姐一起参加比赛,她现在很出名很厉害,你也是学音乐的吗?”   段思容笑笑:“不是,我学服装设计。”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嗓音适合学唱歌,当年比赛时我曾经听你姐姐提起,你嗓音也很好,适合学音乐。”   “可惜啦,我志不在此。”   苗凝霜很快意识到失言:“抱歉,我是职业病,你别介意。”   只是眉宇间仍不掩饰对段思毓的推崇,以及对段思容不学音乐的不解。   段思容没放在心上,屈起手指在袁霄承掌心挠了挠,等他来结束这场对话。   袁霄承反应迅速:“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好,霄承哥再见。”   走开十几米,段思容忽然回头看了看,苗凝霜仍旧站在原地,看着袁霄承的背影,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再没有刚才的笑靥如花,反而暗含挑衅。   专业比赛输给段思毓,心上人选择段思容,全跌在段家姐妹手里。   “怎么了?”   段思容扭回头,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可若是错过这机会,还得另找时机提起,她可不想一直惦念,于是云淡风轻的问:“这是谢伯母给你找好的?”   袁霄承打量着她的神情,想看她紧张,但给自己证明清白更重要。   “我大概两年前见过她,是他们家人到外婆家拜年,后来,我妈提起她,但是我没答应,更没有见面,我是有娃娃亲的人。”   “喔,是吗?”   段思容觉得可能是中午吃菠萝酸倒了牙,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其实你后悔也来得及……”   袁霄承蹙眉:“段思容,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喂,你干啥那么严肃。”   “说的是很严肃的话题。”   段思容撇撇嘴:“可是你妈不喜欢我也是事实嘛。”   “思容……”   袁霄承想了想,牵着她的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就吩咐司机往前开,大有把段思容拐走的架势。   段思容很配合的表现出慌乱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家。”   “哪个家?”   眼看脑瓜崩又要来了,段思容忙抱住他的手闪开,明白过来是哪个家,新房装修好通风也有一段时间,还需要添置一些装饰,以为要去看房子,之前袁霄承提过由她做主,但她还没腾出手。   “我最近太忙了,不然也可以去置办的。”   不是对新家不重视。   “不是置办东西。”   “那还能是干什么?”   段思容托着双腮:“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卖掉吧?”   袁霄承气恼地捏捏她鼻子:“那是犯法,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苗凝霜真好看。”   “……段思容!” 第80章   段思容猜测是不是带她到新家求婚之类的,但又觉得袁霄承没有这样的浪漫细胞,而且他们都已经订婚了,何必求婚呢。   他们两个的过往情感经历几乎等同于白纸,段思容相信,现在相处的感觉舒服就好了。   所以进门没看到可能存在的热闹场景,反而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袁霄承问完又皱眉:“你不会真以为我要……”   “没有,没有,你遵纪守法,怎么会呢。”   新房比上次她来又多了很多琐碎东西,窗台上摆着两盆仙人掌,还有叫不上名的绿色植物,看起来都能长久耐旱,厨房里多了锅碗瓢盆,又重新做过清洁,地面光可鉴人。   “你什么时候来过?昨晚?”   “对。”   昨天爬山回来把她送到段家,他没回谢家,而是去了贸易市场置办一些东西,重新将新房打扫一遍。   段思容自叹弗如:“我昨晚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都没和我姐说几句话,她还说不该撇下姐夫。”   袁霄承算算时间:“那我回外婆家时你已经睡着了。”   “嗯,你来这里做什么?”   “静静心。”   “那现在带我来呢?”   “谈谈心。”   谈心?   段思容很想问谈什么,但他已经吻过来了,第一遍带着些微犹疑,似是不确定她的反应,不敢太过强硬。   但得到回应之后,忽然如狂风暴雨般激烈。   好像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适合这种亲密。   “思容,我拿我的荣誉前途保证。”   保证?   保证忠诚?   段思容很想笑,这赌注之大可是下了血本了,她是随口开玩笑的啊。   可又觉得他这句话很可爱,是的,可爱,明明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可爱一点都不沾边。   情人之间的亲吻大约可以迅速升温拉近关系,耳鬓厮磨……直到气息逐渐不能把控。   段思容想调侃身下是什么,却被袁霄承吻住,阻止她开口。   “袁霄承,你胆小——”   他应声,确实。   段思容仰头张口在他颈间咬了一下,她有两颗不大明显的小虎牙,咬上去有种自己可以变身吸血鬼的错觉。   袁霄承揽着她,纵容她磨牙的举动。   “思容,不要咬出血,换个位置。”   嗯?   袁霄承搂着她,微微低头好让她换到一个位置,咬在下颌,有明显的红痕。   段思容终于松口,抬手摸了摸他喉结,那几乎令他在瞬间想要放弃理智。   停歇时,段思容躺在他身上看窗外落日余晖,竟然这么晚了。   “该回家了。”   “这里就是。”   段思容想摇头,可他说的是事实,也懒洋洋的不想再动。   “思容,跟我走。”   “我还有工作。”   袁霄承叹气,还是答的毫不犹豫,他想了想:“等你毕业时我再回来。”   “好啊,到时候陪我照毕业照吧。”   “不许让谢竟轩给你照。”   段思容从他怀里坐起来,整了整衣衫:“那也得你妈妈愿意让他和我们来往才行吧?”   谢竟轩提前曝光喜欢陶梅玉的事实,不管有没有原文的关系,身为一个母亲肯定不愿意谢竟轩和段家有过多的来往。   “说不定为了给谢竟轩断瘾,咱们两家婚事也作罢呢。”   段思容很不小心的露出一点看热闹的期待,然后毫无愧疚的说:“哎呀,我不是恶意猜测你妈妈。”   还吐了吐了舌。   袁霄承深呼吸,捏住她颈后,吻过来。   “他们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谢竟轩不敢承认真正的问题,才是缓和的机会,如果那晚谢竟轩有一丝一毫的苗头说出段思容,他一定会站出来阻止。   段思容躲不过,愤愤咬他一口。   “你们家人……”   他含混的回答:“都不正常?”   而后强势的让她消解他舌尖的痛。   对着这张脸,段思容怎么忍心说他不正常,抽空提示他衬衫皱了,又想起段思毓昨天的审视,迷迷糊糊的想,她们都误会了,这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过,美色误人,啊不对,赏心悦目。   段思容承认她也很享受就对了。   幸好回家的时候天色渐暗,他们衣衫的褶皱不明显,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的,但手牵手,一看就是新时代的潮流小情侣。   “我还是比较想看你穿军装。”   那样肯定有法子收拾他。   袁霄承不上当:“你跟我去学校,就可以天天看。”   谈判破裂。   走到小区门外,袁霄承忽然问:“对了,那天谢竟轩说你那位师哥给的米粉还是什么,你们现在还经常联系吗?”   他的问话看似漫不经心。   段思容回答的更散漫:“偶尔见面吧,他现在也忙,我这段时间忙的项目也会请教他问题,不过都是电话联系,怎么了?”   “没,随便问问。”   “昂?”   这随便问问四个字可真够刻意的,就算段思容没在意,这会儿也不得不去想他忽然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你……”   段思容故意逗他,等他看过来时摇头:“没什么,你不说随便问问么。”   她行得正坐得端,解释什么?   认真来说,她和姜天明的相处再普通不过,只有工作上的联系,至于生活上,可能只有那些手工米粉,那不是姜天明为了还人情吗?   段思容觉得姜天明这个不婚主义者怎么都不会喜欢她的。   她又不是女主角。   袁霄承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把这问题抛之脑后,有些后悔刚才的矜持。   走进大院,两人没再拉手,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让熟人看到接连的调侃会令人吃不消,中途碰见一位袁霄承的发小,三人驻足聊天,开始说的都是正事,过会儿这哥们儿忽然问。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挤眉弄眼的。   袁霄承淡定自若:“还没定,定了会通知你。”   发小拉长哦了一声:“那行,一定得尽快啊。”   他刚新婚不久,都懂的。   段思容不清楚他在暗示什么,扭头看看袁霄承,开始没在意,可总觉得有一块暗红从眼前飞快,又猛地扭回头看到他下颌处的吻痕咬痕。   怎么回事?   谁弄出来的?   恰好发小也走了,袁霄承摸摸有些钝痛的位置,再看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笑道:“怎么?不认账?”   不对啊,段思容记得自己第一口咬的是锁骨位置,是确定袁霄承穿的衬衫领子可以遮住,可下颌处……   是他按着咬的。   “要不……你快点回家吧?”   袁霄承笑吟吟的反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不能让爹妈看到袁霄承脖子上的吻痕,他们俩在一起一整天,就算不说别人也知道这吻痕是谁造出来的!   段思容倒是不怕他们催婚,而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她还是个孩子啊!   “你想悔婚?”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段思容舍不得他这张脸,还有一丢丢感情,所以摇头反驳:“当然不是,我只是怕爸妈骂我。”   袁霄承义不容辞的表示:“他们只会骂我带坏你,你不会有事的。”   说得轻巧,这是带坏的事吗?   段思容走近一步:“你是故意的吧?”   这都到了自家门口了,楼上楼下也没什么人进出,站在死角的位置逼问,如果袁霄承不说实话,她就利落一点。   “思容,不至于吧,你要对我下黑手?”   袁霄承嘴里说着害怕的话,可眸中笑容越来越浓,简直就差把算计俩字写在脸上了。   段思容跳起来掐住他脖子,没怎么用力,气咻咻的威胁:“袁霄承,你就是故意的,我要找你算账!你快点回你自己家!”   让她爸妈看到吻痕像什么样子!   “思容,你冷静点。”   “不!”   玩闹的掐住他倒不如说是直接挂在他身上,对上他带笑的眼睛,段思容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做出更凶狠的表情。   段合安和舒卉云双双回家,就看到了这一幕,自家姑娘……   “思容!”   段思容飞快的撒开手,期待这熟悉的声音是听错了,一扭头看到她爸妈表情各异。   “妈……”我是清白的!   舒卉云想笑又不敢笑,看袁霄承站直后的狼狈,勉强绷着脸要求他们:“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回家去。”   段合安眉头紧皱,他没那么轻松,宝贝女儿真给人骗走了。   段思容撇撇嘴,还解释什么,罪名已经成立,吻痕只是诱饵,故意引她犯罪的,她目视前方,然后抬脚踩在他脚背。   袁霄承忍下笑意:“谢谢思容。”   没用高跟鞋跟踩他。   “哼。”   不过进了家门,舒卉云和段合安跟忘了这件事似的,两人已经订婚,亲密些也是应该的,就算要说教,也得分开教训。   准女婿留在段家吃顿晚饭。   傍晚袁霄承要回学校,让段思容多送一会儿,上车临走前,袁霄承忽然抓住段思容的手,不舍的将人拽进怀里拥住。   “你又要干什么?”   段思容张口咬他胸膛,可惜肌肉太紧实,只咬到一点点,更疼。   袁霄承一动不动,笑着提醒:“我外公就在车里坐着,应该可以看到。”   所以,尽快定下婚期吧。   段思容松口,免得衬衫上的口水印太明显,这次真的用鞋跟踩! 第81章   翌日傍晚,谢老爷子和谢外婆亲自到段家来找段合安喝酒。   按理说该是晚辈拜访长辈,他们亲自来,就是有事相求的意思,段合安明知道是什么事,偏偏还拒绝不得。   段思容假借帮罗姨打酱油的功夫躲出去给某人打电话。   “奸诈,你昨天是不是和谢爷爷说什么了?”   她昨天可没好意思和谢老爷子讲话,送走袁霄承就跑了。   袁霄承摸摸鼻子:“思容,我觉得他们太忙了,适当提醒一下很有必要。”   昨天选的角度可以让谢老爷子看到他们明目张胆的拥抱,但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他就当自己不存在,等人走了,外孙子上车,他还是不闻不问。   袁霄承恭恭敬敬的请求他老人家亲自去一趟段家问婚期。   “外公答应我了,但我不知道他会去这么快。”   段思容冷哼:“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去买酱油了。”   “路上小心。”   “哼,你小心路上别踩到坑摔到脸。”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段思容:“……”   确实会。   所以段思容干脆的挂断电话,奔到小卖店打一壶酱油回去,回家面对谢家老人乐呵呵的笑容,乖巧的傻笑。   谢外婆歉意道:“最近忙得厉害,忘了请容容到我家去玩,你伯母呢最近盯着阿轩的学习,她婆家也有事,今天没能过来,阿轩年纪太小又爱撒娇,如果以后有什么怠慢的,你就跟奶奶说,咱们都是新时代的人,可没有从前婆婆儿媳妇那套规矩。”   老人家不好将谢蔷菲的心思挑明道歉,这算是委婉表达谢家人不会袖手旁观的意思。   “谢谢奶奶,我明白。”   谢外婆心下一松,他们夫妻二人养了外孙这么多年,还算了解他的脾性,对外物情感没什么所求,更不会打扰谢蔷菲再婚后的生活,而如今,他正式开口提的只有婚期,是真正将段思容放在了心上,他们没理由不帮他打成,远香近臭,他们倒是真的希望谢蔷菲能好好自己的日子。   “那就好。”   二老是提前上门打声招呼,并没有定下确切的婚期,袁霄承今年还有寒暑假休息时间,而段思容工作时间自由些,可以随时请假。   段家想定在寒假,准备时间宽裕,而谢外婆揪着暑假不放。   “夏天或者初秋也不错,容容可以穿漂亮的婚纱,冬天多冷啊。”   即便有些尴尬、紧促,就算舍出脸面,也得帮外孙达成心愿。   段思容不发表意见,就想知道袁霄承到底给谢家爷爷奶奶灌了什么迷魂汤。   舒卉云最后没招,只能说:“六七月不行,时间太赶了,九月或者寒假差不多,我看还是让两个小的商量吧。”   将主动权还给段思容。   谢外婆满意道:“那行,让他们决定。”   这下那小子应该满意了,想早点结婚就去哄媳妇呗。   段思容莫名脸红。   送走谢家二老,段合安敲着桌子说:“容容,不能太早了,我看寒假正好,亲戚都回来了,你外公外婆也方便过来。”   舒卉云叹气:“那不方便穿婚纱,我想看容容穿婚纱。”   “那就明年夏天呗。”   “……你去跟人家说嘛。”   舒卉云又朝闺女房间努努嘴,两人争执时,段思容早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她小声说:“照昨天情形,万一给你弄出来个外孙,有你着急的!”   段合安没话了。   段思容捂着滚烫的脸颊表示,这次她倒要看看袁霄承还有什么法子。   舒卉云不放心的跟过来:“容容,妈可跟你说好,不许——”   “妈,先操心你孙子吧。”   “你别跟我提这个。”   提起孙子,舒卉云忍不住来气。   段思容想转移注意力,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虽然医院有陶梅玉照顾,但舒卉云还是忍不住每天跑一趟医院看看情况,正好碰上陶家人来探望女婿。   “你嫂子妈鼓动你哥去他们家住着,说他们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你哥还一口答应了,合着我给人生了个好儿子。”   舒卉云现在不计较儿媳妇的出身,换成酸儿子彻底变成了人家的。   段思容听得好笑:“妈,人家那不是随便说说。”   “哼,我看人家就是有那个意思,妞啊,你也跟人家学学。”   那就不用管谢蔷菲的心情。   “啊?”   “啊什么啊?”   舒卉云自暴自弃:“算了,不指望你,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对儿子儿媳妇和女儿的期待要求都不同。   段思容做个鬼脸,趁舒卉云去美容打算找段思毓求救,她可不想再掺和老妈同儿媳妇的战争,而姐姐是最理智的,舒卉云更能听得进她的劝导。   “姐,你闲着也是闲着,劝劝咱妈,我觉得她是孙子出生前的焦虑症,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或者你也怀一个,好让她多操操心呢。”   “你这没心肝的,等着看热闹是吧?”   说归说,段思毓还真怕娘家有什么问题,趁着工作不忙有假期,傅振恒也不在家,她决定回娘家住几天,回来时恰好赶上段思齐出院归家。   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来探望不说,还有医护人员护送到家。   段思容在医院见过的漂亮医生洛霞换了裙装,更显年轻靓丽,一遍又一遍说了护理事项,温柔贴心,客厅里都是她的声音,但每一项都是医生对病患的关心,没有过分逾越。   “伯母,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您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   痴心不悔的类型。   舒卉云客气和蔼:“多亏有你这个医生帮忙,要不然我们真会手忙脚乱的。”   陶梅玉站在角落里宛若隐形人,她清楚婆婆这是故意给的下马威,难道还盼着她和段思齐离婚,娶洛霞吗?   段思毓也皱眉,不想她妈做的太过火,等她们客套完迅速转移话题。   “洛霞,你和思齐差不多大吧?找对象了吗?”   洛霞挽起耳边碎发,伤感道:“还没有呢,暂时不考虑这方面。”   “怎么能不考虑呢,你要是不打算结婚我也不说了,如果有这个打算还是要尽快准备,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军衔和你搭配,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再说吧。”   洛霞很快没了可说的话题,婉言告辞。   陶梅玉向段思毓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段思毓也对她笑笑,扭头劝了舒卉云两句,她神色讪讪的,既然人都娶进门了,她指定不会让儿子出轨,顶多是恶心一下陶梅玉罢了,而段思毓一说,她又觉得不好意思。   不再计较就是。   段思容吃瓜看戏,暗暗朝段思毓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伸个懒腰,去楼下散步打电话,这种小事她算是明白过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她身份特殊呢。   再说,就算她帮了忙,陶梅玉也不会有分毫感激,不如不做。   通了电话,袁霄承就问起段思齐的情况,段思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样挺好的,你还顺心如意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了?”   “嗯哼,你有意见?”   “你们睡一个房间的话,你别咬人。”   “信不信我咬你?”   袁霄承低笑:“我欢迎。”   “其实我在想要不要去去新房住一段时间……”   段思容其实有些顾虑,她们两姐妹睡一张床的时间不多,开始是新鲜好玩,后来还是不大舒服,再说她睡相一般,万一段思毓现在已经怀上了小外甥,磕着碰着的就不好了,再就是她想避开剧情。   袁霄承准备妥帖:“我打听过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正经人家,门锁都是防盗的,我上次在大门后加焊了插销,你关好门窗,一个人睡也不用怕。不过你趁现在留在家里和姐姐聊天也挺好,你们不经常见面,应该培养感情。”   “我还以为你会催我住新家。”   段思容觉得袁霄承之前想培养她离开段家。   袁霄承表现的很单纯,大大方方表示自己只有一个目的:“我是想让你尽早习惯,答应结婚。”   他想通了,段家是她的家,为什么要离开?他也给她想回就回的底气。   “那你大可以试试啦。”   段思容得意洋洋,就想看他还能使出来什么招数。   袁霄承不敢逼她太紧,绕过这个话题再不说。   “你在单位有什么异常吗?”   段思容一直怀疑单位有内鬼,她不是疑心病特别重的人,如果找不到,那就按部就班工作,大事仍然照常进行,如果有问题,那人迟早沉不住气?   “没有。”   袁霄承皱了皱眉:“可能真的是他打听到了袁家人的行动路线,那边也没有准确回复。”   “行吧。”   挂完电话,段思容瞥见谢蔷菲匆匆从路边走过,刻意避开她的视线没有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婆婆的怕了儿媳妇。   谢蔷菲一向是喜欢回娘家的人,从前几乎每天都来,何勇有时陪她来,有时候来接人,从不阻止她回谢家,可打从上次,就没听说谢蔷菲回过谢家,听谢外婆说她还勒令谢竟轩不许回来,看来是真的认为谢竟轩喜欢陶梅玉,才要加强防范,不想儿子被人蛊惑?   段思容挑了挑眉,也当做没有看到她,到外面买了点小零食回家,同时忍不住考虑袁霄承的建议。   可是如果就这么离开段家,岂不是如了陶梅玉的意愿,或者说陶梅玉就是这个目的,恶毒小姑子离开,不再碍眼,那么陶梅玉就可以踩着女主规划一路逆袭。 第82章   段思齐完全感觉不到家里诡谲的气氛,还觉得跟上门的洛霞医生有些过分,人走之后就和媳妇表忠心。   不过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们想发展感情最好回到房间去,段思齐无心发问:“要不然让梅玉跟我随军得了。”   当初是陶梅玉有工作,现在不同了,学习设计在哪儿都行。   舒卉云一听就不赞同:“那孩子怎么办?你们俩能照顾好吗?”   段思齐摸摸鼻子,他们两个小年轻怎么知道照顾小婴儿,而且双方家长都有工作,脱不开身到驻地帮他们照顾孩子,如果说请保姆,料想舒卉云也不会同意。   段思毓劝导:“等孩子一两岁了吧,现在梅玉去你那儿也适应不了气候。”   段思齐并不在燕城驻地。   “也对。”   陶梅玉柔柔一笑:“我都行。”   留在燕城发展机遇更大,随军只能等待机会,两者差别太大了。   段思容回来时只听到话题又变了几变,开始聊孩子的尿布衣服,段思毓也兴致勃勃。   段思齐闲的没事,人又躺着不能动,不由调侃:“容容,你去哪儿了,又跟小袁打电话了?在家打不一样吗?”   “你管我呢。”   “怎么说我也是大舅子,你不能听小袁的,随他把你拐跑啊。”   段思容做个鬼脸,就是不说谈话内容。   段思齐心里老大不忿,有未婚夫就不要哥哥了,张口就说:“容容,去给我倒杯水。”   “自己去!”   “我腿能动吗?”   陶梅玉这时站起来:“我去吧。”   段思齐执意拉住她不让动:“你嫂子还怀着孩子,你给哥哥帮个忙怎么了?”   陶梅玉对段思容抱歉的笑笑,但眉眼里流淌的都是幸福神色,是因为丈夫的呵护。   舒卉云皱了皱眉,叫她看这就是段思齐维护陶梅玉,把妹妹忘了个干净,而段思毓何尝不是这么想,弟妹那个笑容好像故意挑衅似的。   不过段思毓是平辈,不好过度猜测、责难弟妹。   说起来,段思齐虽然结婚大半年了,可现在才是一家子磨合的开始,先前段思齐不在,陶梅玉是没啥存在感的小媳妇,现在么,鸡毛蒜皮都是磕绊。   段思容翻个白眼:“段思齐,你要没事找事,那接下来三个月你都别想好过。”   两兄妹斗嘴惯了,段思齐爱逗她,所以她从小不听她的,而是对段思毓言听计从。   “就是,让容容倒水你好声好气的嘛,算了,我去给你倒。”   段思毓觉得妹妹处理的很好,可还膈应弟妹的反应,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小心眼了,一想都怪段思齐挑事,于是刻意给他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   “喏。”   段思齐端着那杯开水欲哭无泪,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嘴里?   段思容兴致勃勃捏来一点老爸的茶叶沫沫,在段思齐捧着杯子躲闪不及的时候撒进去,乖乖巧巧的表示:“哥,姐忘记给你加茶叶了,不谢喔,今天你就喝这杯茶吧,我看着你喝完。”   “……我谢谢你。”   “哎呀,都说了不谢了。”   段思容扬眉道:“嫂子,你不能心软给他换水哦。”   陶梅玉愣了一愣:“好。”   没了刚才的自然随意。   段思毓又皱眉,她注意到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弟妹对上思容总是不自然,说她怕思容吧,也不像,倒像是……倒像是防备。   防备婆婆还说得过去,防备小姑子做什么?   又一次姐妹夜话,段思容没有迅速睡过去,因为段思毓根本没让她躺下,两人坐在床头,靠着枕头聊天。   段思毓提起洛霞医生,打探底细。   “不清楚,好像和我哥是高中同学,之前妈见过她,也想过要不要撮合……”   实话说,舒卉云给段思齐预备了不少目标对象。   段思毓叹气:“咱妈真是,对了,谢安安还和你一起玩么?她,有对象了吗?”   段思容忍不住打哈欠:“没有吧,还惦记着段思齐,不过他家里不同意。”   “你……没帮她什么吧?”   “姐你不相信我人品。”   段思毓心一松:“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看你和你嫂子不大熟,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事。”   原文里,段思毓就讲过不让‘段思容’插手人家夫妻生活,但是没有效果。   “对了,安安没有为难你吧?我记得她性子也不太好……”   关于这事,舒卉云比较想当然,认为谢安安是无关紧要的表妹,从不在意她是否为难,但段思毓想的更细致,表兄妹年龄相当,说出的话更有影响力,再说袁霄承和谢安安都住在谢家,如果他偏听偏信,难免会有矛盾。   段思容心里暖洋洋的,长姐如母不过如此。   “不会,他知道这事,而且谢安安怕他。”   段思毓噗嗤乐了,一句话道尽所有,她也放心了。   “那他怕谁?怕你?”   段思容做个鬼脸:“我有那么凶吗?”   “你不凶,你啊,会磨人。”   段思容不接受这指控:“我是聪明大方!”   “是么?”   段思毓使出绝招,伸手咯吱她。   “姐,饶命!”   这是段思容从小到大最怕的招式,她还是没有掌握自控权的小宝宝时许多阿姨奶奶为了逗她笑,总要在腋下咯吱,家里人更别说,每次碰上她要么放声大哭,要么给面子的笑出来,等到会说话明确表明不要不许,但等于把弱点告诉别人了。   现在呢,段思容想反抗,又怕碰着段思毓,躲到床尾卖萌。   “姐,你要再这样我不和你睡一起了!”   段思毓撸起袖子:“你还能去哪儿睡?”   时机恰好,段思容扬起下巴,嘚瑟的宣布:“那边新房装修好了,我可以去那儿,而且离我单位更近!”   “哎呀呀,还没结婚就去那儿,不怕人家说你想出嫁啊!”   段思毓打趣完了还是很大方的:“行了,我不闹你了,快点躺下睡觉吧。”   “喔。”   没能成功。   段思容撇撇嘴,楼上楼下都是多年邻居,她贸贸然不回来睡,说不定真的会引起非议。   这些‘人家’管真多!   她躺下没说话,段思毓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真想去那边住啊?”   “我就是随便说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段思毓捏捏她脸颊:“行吧,我看你是想……哎哟,我看你得尽快把婚纱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啊!”   听起来也不像是和陶梅玉有矛盾故意避开,她可不允许有人把妹妹赶出去。   “姐!”   “你姐睡着了。”   段思容不满的哼唧。   不过,婚纱她可以自己设计,而且还可以手工制作,但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新房那边再合适不过。   “亲爱的姐姐?”   段思毓没有应答。   可能真的是睡着了。   段思容翻个身,面对墙壁也很快睡了过去,梦里都在衡量这次的建议能不能成功。   翌日   单位项目已经忙完,段思容进入休息期,她工作性质就是如此,忙起来脚打后脑勺,闲的时候摸鱼都没人管,她给新人刘玲玲布置了学习任务,自己翻开图纸开始设计婚纱雏形。   女孩大多有个婚纱梦,前世段思容少女怀春阶段就设想过自己要一件什么样的婚纱,一件筹谋多年的作品下笔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几乎不用想,就能让笔尖划开想要的线条。   埋头工作一上午,段思容对成果非常满意,小心翼翼将作品放到提包里,准备带回家及时开工。   刘玲玲帮忙打水的时候曾经瞄到一眼,好奇地问:“段老师,你在忙什么?”   “随便画画。”   段思容抬头冲她笑笑:“你有什么灵感设计也可以画下来,不过我不喜欢在画图的时候被人打扰。”   刘玲玲窘促的笑笑:“我知道了。”   中午下班是饭点,原本段思容都是和大家一样吃单位食堂,刚拿了饭票和饭盒准备去时听到一声喊。   “段思容。”   是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带一点点骄纵。   段思容猜出来了是谁,毕竟昨天她才和段思毓讨论过这位,扭头迎过去,却没注意到刘玲玲刻意的低下头,避开来人的视线。   谢安安一口气跑到段思容面前,看到她手里的饭盒就分外嫌弃。   “你不会真的吃单位食堂吧?这儿的饭能吃吗?”   段思容只好迅速放下饭盒,将她带出去,不然等仇恨拉满,明天来上班怎么面对同事?   出了单位大门,段思容飞快放开谢安安,谢安安气鼓鼓的,也只能当做没看到这份嫌弃。   “去哪儿,你是来请我吃饭的吗?”   谢安安更气:“什么吃饭啊?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轩怎么不到我奶奶家来了,姑姑也不来了,是不是你们那天说了什么?”   段思容一愣,好整以暇的问:“你们家的事怎么来问我,你怎么不去问他们?”   “姑姑不告诉我!”   可是异常就是从他们打段家回来开始的,谢安安往何家打电话的,接电话的永远是谢蔷菲,如果她问她什么时候过来,谢蔷菲就回顾左右而言他,不乐意正面回答问题。   “是不是你和袁霄承说了什么,让我姑姑伤心了?”   段思容耸耸肩,这可真是好侄女。 第83章   段思容很快给谢安安打发走了,也是因为谢安安对谢蔷菲和谢竟轩的异常并未挂在心上,好侄女没一会儿功夫就不关注这事儿了。   再者段思容也不会对外宣扬谢竟轩被控制的原因,即便那能够用来攻击陶梅玉。   谢安安期期艾艾的问:“你哥现在还好吧?我前几天看了看骨折病人应该怎么照顾……”   问的时候酸溜溜又难掩担心。   段思容真愣了一下,意识到谢安安可能对段思齐有真感情,都到这时候了还忍不住关心他,图什么呢?   “还行吧,他在家挺开心的。”   谢安安气鼓鼓的:“你就故意气我吧!”   说完就走了。   留下段思容对着三菜一汤,她吃不完,还得付钱,正当她在吃撑和浪费之间犹豫时,身边多了一道阴影,抬头一看,不就是谢安安刚才惦记的人么。   段思容咽下一口饭菜:“你怎么来了?”   人还瘦了一些,难道是为情憔悴?   谢竟轩一屁股坐在谢安安坐过的位置上,以质问的口吻发问:“你看到我就这个反应?”   “……要不然我给你请个锣鼓队欢迎一下子?”   “段思容,你你、没良心!”   段思容懒得接话,对谢竟轩需要什么良心,等着他成为陶梅玉拥护者对她开刀吗?   “找我什么事?”   表姐关心段思齐,表弟关心陶梅玉,两姐弟联手刚好瓜分呢。   段思容埋头吃饭,随意的态度让谢竟轩无处下手,闷声坐了一会儿,拿起一双干净筷子,直奔段思容看中的鸡腿。   段思容哪能让他得手,飞快夹到自己碗里。   “弟弟,你好歹讲点道理?”   谢竟轩冷哼:“不想跟你讲道理。”   段思容神色一沉,她可没时间哄小孩儿,段思齐乐意问她就当不知道说些陶梅玉无关紧要的消息,他甩脸子,那她可不客气了。   “听谢安安说你最近被关在家里了?你刚才怎么不出来,擎等着谢安安担心你?让我浪费口舌!”   谢竟轩绷着脸:“她说错了,我到外地采风,什么时候被关了?”   从他和谢蔷菲扯了那个理由,谢蔷菲就如临大敌,原本他只是糊弄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谢蔷菲因此讨厌陶梅玉,不对她好,那也算顺手帮了段思容的忙,至于分开段思容和袁霄承可以另想办法。   可是谢蔷菲装作没发现他的心思,找了个理由让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带他去外地采风,到火车上他才知道一去一个月,谢蔷菲还让那叔叔扣下了他的身份证明,一直呆在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山沟沟里,差点疯了才给放出来。   他昨天回到燕城,撒谎说学校导师找,才躲掉谢蔷菲的追踪,谢家不能去,只能先到话剧团找段思容。   “你真是没心没肺。”   “什么?”   段思容没听清楚他的嘟囔。   谢竟轩有心再说一遍,又怕被她听出来,只能憋住没说。   “没什么,你和袁霄承怎么样了?”   “小孩子家家关心的还挺多。”   段思容觉得不管她和袁霄承能不能成,谢竟轩都不可能和陶梅玉有结果,这小孩儿不过是放不下心中执念。   “他有什么好的?”   谢竟轩不会看不出她对袁霄承的维护,一句坏话都不肯说。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你外公外婆。”   自家人打架找自家人评论去,她不做免费裁判。   谢竟轩眼珠一转:“我劝你们最近不要结婚,袁家最近不太平,我姥爷对他们评价不高,袁霄承早晚要回去袁家帮他们处理问题,到时候你处境尴尬,落得里外不是人,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前次袁家贸贸然来人给了他最好的启发。   段思容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最好别问了。”   这崽子擅长攻心。   谢竟轩问不出结果,只能转换方向:“你那个师哥呢?”   段思容啪的一下撂下筷子:“我现在吃午饭,不是你的犯人,你关心的未免太多了。”   一计不成,就从外部瓦解吗?   如果谢竟轩知道她和姜天明认识,且认为他们关系匪浅的话,那谢蔷菲知道吗?   段思容仔细算了算,她身上的罪名可真不少。   谢竟轩头一次见她发脾气,颇有些手足无措,瞧着段思容看了半天,讪讪回了一句,那你先吃吧。   段思容胃口丝毫不受影响,安心吃完叫来服务员结账,等谢竟轩回过神来,她连找的零钱都没要,送给服务员当小费,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背影摇曳生姿。   “喂,段思容!”   谢竟轩喊她,她不回头,而他也没有勇气喊第二声,只好快步跟上。   “对了,思齐哥最近怎么样,还有梅玉嫂子……”   段思容对天翻白眼,终于暴露目的了,差点直接把陶梅玉的近况全部说给他听,让他尽早滚蛋。   最后问见谢竟轩没走,忍不住问:“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谢竟轩怕惹她厌烦,举起身前相机一本正经的说:“我有正事,不是胡闹,我想给你们话剧团演员拍照片,找找灵感加入我的毕业作品,你觉得怎么样?”   他找话剧团演员作为模特给人拍照,而当了多年话剧演员的演员们没能成名成角,很乐意有人给他们拍照,在演出排练之余纷纷配合。   “不怎么样。”   但段思容挡不住别人的想法,自顾自坐在办公室工作。   刘玲玲似乎被小帅哥吸引了,目光频频打量他,眸子里带着一抹憧憬,还小心翼翼的试探:“段老师,这是你朋友吗?”   段思容不忍打断少女怀春,可谢竟轩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是良人,她冷淡的摇头:“不是,是我邻居。”   谢竟轩恰好听见,不满道:“咱们怎么也算青梅竹马吧,你这话精简太多了吧。”   “你再胡说,当心我告诉领导你是骗子,直接让你走人。”   “行,我怕了你。”   谢竟轩笑嘻嘻的,又很喜欢段思容这点小野蛮。   刘玲玲喃喃重复一遍青梅竹马四个字,渐渐沉默下来,单位人议论过段思容的家世,且不说别的,端看段思容通身的打扮,以及日常用度就知道不是一般家庭能供养得起。   隔壁后勤王老师的徒弟小钱被谢竟轩那张脸蛋迷的眼花缭乱,见刘玲玲也有心思,很是鄙夷。   “人家和段老师青梅竹马,你别看了。”   看了也没用,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小钱趁着带她的师傅不在,悄悄将带来的进口糖果塞给段思容。   “段老师,吃个糖我们聊聊天呀。”   段思容挑了挑眉,好嘛,这两个人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她应付小钱两句,过会儿溜出办公室,往谢家打了个电话。   “谢奶奶,今天安安特意找我问谢竟轩,麻烦您转告安安,他现在好着呢。”   至于谢竟轩,给人拍完照片发现段思容办公室座位没了人,只能转身离开。   “小钱,段老师结婚咱们送什么礼物啊?”   小钱莫名其妙:“你跟我商量?我比你送的东西好得多,问我你买得起吗?”   刘玲玲讪讪一笑。   谢竟轩顿住脚,脸色有点难看:“段思容要结婚了?”   小钱看不出,欣喜地回答:“对啊,就快了啊。”   “什么时候?”   “啊,我没记住具体的日子。”   谢竟轩扭头左拐,直接离开话剧团。   段思容站在办公室右边的拐角,庆幸躲开这个牛皮糖的同时,又笑了笑。 第84章   军校   林野完成最后一项计算如解脱一般将一堆书籍推开,很没形象的伸个懒腰,再看旁白边的袁霄承,有条不紊整理书籍笔迹,最后将桌面归整干净。   “你这慢条斯理的……怎么找媳妇速度那么快?”   袁霄承挑眉:“那得从我六岁的时候说起。”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嘚瑟。   “得,别说了,咱们赶紧吃饭去,晚上还有文艺汇演,嘿嘿嘿。”   袁霄承自动离他远一些:“你不要笑的这么猥琐,而且我不去文艺汇演。”   但林野自认为笑的风流倜傥。   “你还没结婚呢,看下文艺汇演怎么了,再说思容妹子又不在。”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   “咦,她来了?又不是星期天人怎么来了?想人家了吧?”   林野暧昧的眨眨眼,但问题没得到想要的回答。   他清清嗓子,很正经的问:“那带她一起过来?”   袁霄承抬腕看时间,很肯定地摇头:“不。”   好不容易小姑娘愿意这周来军校看他,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看文艺汇演上。   “你去吧,徐主任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林野一想:“那也行,你这已婚妇男不能抢占我们这些单身孩子的光辉形象。”   让袁霄承去了,哪还轮到他们啊!   袁霄承失笑:“不要把单身的原因怪罪到我身上,我不接受。”   说完走了。   林野托着下巴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等,不对你还是嘲讽我单身!”   袁霄承笑着没回头,直奔大门口接人。   段思容下班前临时决定来看他,连行李都没带,提只小包就来了。   到这儿先给家里打电话报备,段家接电话的是陶梅玉,答应一定将段思容的行踪转达公婆。   段思齐隔着老远喊:“小袁,别欺负我妹妹!”   陶梅玉笑着劝他:“容容已经是大人了,你胡说什么呢。”   “大人也是我妹妹。”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段思齐已经悟到他这行为即将被划入多管闲事的行列,不得不听从陶梅玉的建议。   段思容没好气道:“让他好好养伤吧。”   “好,容容你回来路上小心。”   “知道了嫂子。”   一方冷淡一方淡然。   袁霄承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棍,等她挂了电话递过来,再给谢家拨去。   谢外婆很欢喜,那些琐事没有影响俩孩子的感情,真是再好不过。   “霄承,照顾好容容。”   “我知道,外婆。”   谢外婆又想起什么:“安安找阿轩没什么事,容容你别担心,阿轩现在已经回家了,他先前去采风故意瞒着我们不给知道,所以安安才着急。”   “没事就好,我贸然打电话是不是吓到您了?”   “怎么会。”   段思容咬一口冰棍,看来老人并不知道实情,见袁霄承看她,无辜的耸耸肩。   袁霄承想抬手碰她一下,又倏地意识到不对劲,在她得意的偷笑中接过听筒和老人道别。   回去的路上,初夏晚霞灿烂,晚风吹来,徐徐动人。   段思容站在阳台都能听到楼下有人在讨论文艺汇演,家属院也有人去凑热闹,她扭回身看袁霄承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灯光温暖,他亦是神情温柔,半年前住过的萧索房间已然变成井井有条的家。   “吃水果。”   “来啦。”   自家吃菠萝没那么精致,一人一只叉子,用盐水泡过的菠萝甜津津的。   “好像耽误你去看文艺汇演了?”   每到文艺汇演是兵哥哥难得的放松时间,学校里也不例外,男多女少,学习枯燥,难得的娱乐。   袁霄承不甘示弱:“我还以为你毕业前不会来看我了。”   段思容皱皱眉头:“我有那么无情吗?”   “有。”   这份控诉确实更有力道。   段思容两手一摊:“就无情了怎么样?有本事你咬我啊。”   袁霄承早已解开第一颗领扣,闻言又松开第二颗,结果段思容先怂了,捧着果盘表示专心补充维生素。   “还有正事呢!”   电话里没说因为什么事要来。   段思容可不想面对一个被抓回家找茬的疯子谢竟轩,再说了,有问题找靠山啊,不用白不用。   “我想让你重点查一个人。”   谢竟轩的目的毋庸置疑,在探听陶梅玉消息的同时,打算下手破坏她和袁霄承的婚事,也许主动和谢蔷菲承认喜欢陶梅玉,也是目的之一,以谢蔷菲目前严防死守的态度,肯定不愿意自家和段家有什么关联,可惜谢蔷菲没有如他所愿出面阻止婚事。   如果听人说起她的婚期,无疑是得到提醒,需要加快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得罪的人不多,应该很好查。”   先前袁霄承查话剧团新进的两个人,家庭背景和工作经历都非常正常,都是话剧团基于正常的需要家人,甚至其中一人还是段思容主动提出增加来的。   袁霄承很满意,揉揉她脑袋:“不错,有问题记得找我。”   “那是,不用白不用嘛。”   “嗯?”   段思容想逃却来不及了,一把被袁霄承抱到腿上坐着,动弹不得。   “你这算作弊。”   “是么?不用白不用呀。”   唔——   有过一次深刻体验后,两人进步神速。   至少嘴巴没那么痛,也不会咬到对方的嘴唇,或者碰到牙齿,还有淡淡的菠萝香气。   袁霄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后背,含糊的叮嘱:“以后都要这样。”   段思容迷蒙的想,都这样?只接吻不那啥的意思咯?   “是么?”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袁霄承怕了和她绕口令,直接将人压倒在沙发上,鼻尖蹭着她的,眸光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贪婪。   “思容,你别想跑了。”   段思容很‘被迫’的张开手抱住他。   还听到了果盘落地的声音,似乎是她抬腿时不小心碰掉的。   “……好像有人敲门。”   埋在她锁骨的人一顿。   “不是。”   “是么?”   袁霄承抬头望见她眸中盈盈水光,再次低头吻上她双唇。   眼里只有她。   ……   咳。   林野收回手,异常诚恳的跟身边人解释:“他可能不在家。”   假装他们上楼前看到这户灯光大亮以及那两道身影都是错觉。   苗凝霜神色黯淡,片刻又恢复笑意:“那好吧,我找他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不容易过来看望一下老朋友,见不到也没什么的。”   “是么,那咱回去吧。”   林业迫不及待将人带离,他可放着徐主任介绍的姑娘没见,答应给这漂亮姑娘带路,可是耽误哥们儿的好事,会遭报应的,哎呀改天又有理由找袁霄承请吃饭了!有赚! 第85章   洗澡的时候段思容又想起来刚才到底有没有敲自家门,但又一想,她在这不认识什么人,就算真敲他们家门也应该是找袁霄承,他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   冲完水,段思容对着毛巾架犯难,两条毛巾一条浴巾,都叠的干净整齐没用过,她进来时只抱着睡衣,忘了问浴巾,现在用人家东西总得打声招呼吧。   叩叩——   她敲了敲门板。   袁霄承就在客厅坐着,一下子就听到这动静,连声称呼都没了?   “怎么了?”   “我用你的浴巾啦。”   他嗓子有点哑:“好。”   段思容擦好换上睡衣,她上次过来只留下一套春季的衣服,今天过来随便买了条裙子预备换洗穿,没有准备睡衣,那么所谓睡衣就是袁霄承的一件背心一条短裤,两人身材相去甚远,穿在他身上刚好、肌肉若隐若现的背心换到她身上就长到大腿,甚至不用穿短裤都能遮住……   但短裤还是要穿的,睡衣play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卫生间门打开,客厅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还有淡淡香气。   段思容攥着换洗衣物晾到阳台,走回来时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擦头发,低头时露出白皙的脖颈,后背有水滴打湿背心,衣服贴在肩胛骨位置,纤弱美丽。   尤其她穿的是他的衣服。   袁霄承轻咳,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我帮你擦吧?”   段思容长发遮住半张脸,半信半疑道:“你会吗?”   她最不喜欢夏天洗头发,湿头发贴着头皮,脖子热的冒汗就会粘头发,没有吹风机的情况下只能耐心等待头发变干,每到不耐烦时想凭一股冲动去剪发,人还没到理发店门口,就后悔的跑回来了。   袁霄承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我可以学吧。”   “好啊。”   段思容一点没客气,但还是不大信任。   “你不能抓疼我,也不许薅我头发。”   袁霄承笨拙地将她头发裹到毛巾里,一点点的搓,像洗衣服,还得控制着不用太大力气,有不听话的发丝从指间滑落,他伸手挽留,指缝还有她头发带着往前跑,然后没有意外的扯到头皮。   “咝……”   段思容皱着眉头伸出一根手指:“再一再二不再三。”   有第二次就不让他擦了。   袁霄承愈加小心翼翼,没再第二次扯到她头皮,将头发擦到大半干,又拿梳子给她梳通。   段思容从小就有一头令人羡慕的乌发,柔亮顺滑,像缎子一样,老一辈人见了总是夸,披散下来手感更佳,袁霄承轻轻抚动,笨手笨脚的尝试给她编麻花辫。   “你会吗?”   他不确定的问:“让我试试?”   “行啊。”   段思容好心的给他示范一遍,手指绕着三股头发翻飞,很快完成,但松开手头发顺滑的散开。   袁霄承思索片刻随之动手,编到一半逐渐纯熟,不满意前面的作品,打散重新来,最终完成两根尾部略微松垮的麻花辫。   “好了。”   段思容跑到镜子前看过,状似很勉强的夸赞:“还不错。”   “就这样?”   袁霄承绷住笑意表示:“晚上别拆了。”   不得不说,这位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   “看情况吧,头发长在我脑袋上呢,你又不能一直盯着我。”   袁霄承挽袖子的动作一顿,克制的表示:“不然你陪我睡沙发,我盯着你。”   段思容脸一热,明白刚才的话有歧义,抬头看吊灯造型,看房间装饰,就是没看他,也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你想得美。”   他走过来,拍拍她脑袋:“你去睡吧,咳,我洗澡。”   “喔,浴巾我用过还没洗呢……”   段思容暗示他洗浴巾,其实浴巾很干净,只是沾了水,但这人洁癖指定不愿意和人共用一条。   “好。”   卫生间仍旧带着湿润的香气,地上多了七八根长发,用过的毛巾散乱地放在架子上,一目了然。   袁霄承脱掉外衣,站在水下,目光却萦绕在那条用过的浴巾,水声停下时,他清清嗓子拿过那条微微潮湿的浴巾擦去身上的水渍,明明水刚刚温热,却腾的让他耳垂绯红。   客厅和卧室的灯都亮着,段思容不可能那么快睡下,她证偷窥衣柜。   其实衣柜里空荡的很,里面只有袁霄承各式军装,两套当季便服、一条被子,规规矩矩叠好放在一角,衣柜另一端是她留在这的春装,留在这里是什么样儿,回来还是什么样儿,二者泾渭分明。   袁霄承擦着头发站在卧室门口,按照约定,平常卧室是他睡,正牌家属探亲,就归她,所以站定没进去。   “怎么了?”   “随便看看,你东西好少。”   段思容不经意的抬眼看他,两人穿的衣服一样,都是军绿色的背心,深蓝色短裤,却是不一样的感觉,更何况,这也是他们头一次这么‘衣衫不整’的相处,他抬手时上臂肌肉明显,打湿的黑发垂在额前,让他显得柔和三分,不再那么让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   有点性感。   袁霄承莫名加快擦头发的动作,随便点头,转身将毛巾送回去,又将毛巾衣物洗干净晾上,刚走到阳台,看到属于她的衣物,心情极好。   回来时,沙发上多了枕头和薄被,段思容晃着两根麻花辫探头,眉眼生动。   “我是不是很贴心?”   袁霄承喉结耸动:“是,关好窗户,晚上还有点冷。”   “喔。”   他也反身关上窗。   家里成了个密闭的空间,段思容想要关门和他道晚安,却发现人忽然站在卧室门口。   袁霄承压低声音:“今天你都没有喊我。”   “什么?”   段思容问完又想起,之前在沙发让她喊小袁哥哥的人是谁,这人失忆了吗?   “袁霄承,你不要贼喊捉贼——”   袁霄承满意的揽住她:“我没有,我指的是正常相处。”   他再度吻过来,两人身上香气如出一辙,忍不住让人沉溺其中。   不过,睡前接吻同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至少对袁霄承来说是的,生生在犯规前忍住,平心静气的去睡沙发。   段思容勾住他的腰,戏谑的问:“需要我给你念清心咒吗?”   袁霄承抵着她额头呢喃:“女菩萨,行行好。”   “放过你啦。”   他长舒一口气,等卧室门关上才回去沙发。   可是,指尖似乎残留她的气味,袁霄承抬手搭在额头,静静望着漆黑的夜空,而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他们的床上,如无她在,那张双人床对他来说和单人床无异,但现在,想一想,便辗转难眠。   袁霄承开始思考清心咒的具体内容,但女菩萨没教他这个,索性想些别的回回神。   谢竟轩没有能力往话剧团安插职工,即便他想知道有关思容的消息,动动嘴就能问出来,不必大费周章,能挪动棋子的背后人应该有更高的目的,可以是谢家人也可以是袁家人。   如果是袁家人,则是想让他和谢家反目,如果是谢家人,或许是想让他婚事不成,也可能和袁家人目的相同。   这么多年,能有机会下手的也就只有他的婚事了。   袁霄承眸中寒意几近成冰。   ……   长夜漫漫终是天明。   段思容一夜醒了三四次,又迷糊的睡过去,终于等到天明,先赤脚下床开了窗,晨风吹来,让她瞬间清醒,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客厅的铺盖已经叠整齐,袁霄承人不见踪影。   段思容也不担心,横竖跑不出这学校,先去刷了牙,门外有了动静,一看时间,刚刚七点钟。   一定是早饭回来了!   小米粥、小笼包、茶叶蛋,简单美味。   段思容眉眼弯弯:“木嘛,你太好了,以后一定要保持。”   她懒,所以一定要挥起加糖的小皮鞭,让他们家另一个人勤快起来。   袁霄承凑过来,直接按住她后颈索吻:“好。”   宠着她是必须要的,不过他也需要一点点甜头。   段思容大方的回应之后,坏笑着问:“昨晚睡得好么?”   袁霄承对上她的幸灾乐祸,无奈的长叹一声,以眼神示意你给我等着的这层含义。   段思容无惧无畏,反正他要先当君子,那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饭后,袁霄承要去上班,段思容站在阳台招财猫似的挥手道别,袁霄承深深看了一眼,毅然扭头向前走去。   不过还未走远,遇上一娇俏女军官,叫住了他。   两人说了几句话,袁霄承回头,娇俏女军官也看到了段思容,朝这边指了指,袁霄承迟疑片刻,见段思容依旧笑着才点头。   女子朝他们家方向走来。   段思容托着下巴看她一步步靠近,唔,是苗凝霜,昨天敲门的不会有她吧?   “你好,思容。”   “你好。”   苗凝霜温婉大方的表示:“昨天刚好到这儿文艺汇演,想起谢伯母曾经说过让我代她看望霄承哥,但是昨晚他同事陪我过来他好像不在,我就没有多留,你不要误会,刚才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   段思容笑眯眯的表示:“不会呀,毕竟你专门过来说给我听的,你是好心呀,怪不得他妈妈喜欢你,可惜了。”   我连你的台词都讲出来了呢。   苗凝霜表情有片刻皲裂。 第86章   “她和你说什么了?”   袁霄承一上午都没安心,到点打了午饭回来发现段思容在家泡方便面,他开口问了一句,等她抬头才发现眼圈泛红。   “怎么了?”   段思容望着他欲言又止,眸子里盈满一层动人的水光,楚楚可怜,她瘪瘪嘴,然后避开午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被调料呛着了……”   多可怜啊!   段思容发现橱柜有方便面,便打算用这个解决午饭,因为平常吃方便面的概率不高,她很馋这个,但动手烧开水,再泡面的流程她不大熟悉,拆调料包的时候水忽然开了,她着急关火却一不留神弄撒调料,成功呛到。   结果她刚把方便面和开水端到客厅,袁霄承就回来了。   “都是因为你突然开门!”   袁霄承负罪感又加一层:“我先去收拾。”   先拿抹布擦干净台上的调料,拿了筷子勺子回到餐桌,结果发现段思容认认真真等着方便面泡好。   段思容不经意的抬头:“看什么?不让吃吗?”   “不是,怎么喜欢吃这个?”   “在家不让呗。”   袁霄承打开饭盒是新鲜出炉的一荤一素,大米饭粒粒分明,可是人目光根本没施舍给他半分。   段思容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定力好,淡定自若的问:“你刚才问苗凝霜和我说了什么?”   “……嗯。”   段思容两手一摊:“简单啊,就是说她招你妈妈喜欢,特别喜欢。”   其实人家真正意思是谢蔷菲喜欢的儿媳妇人选另有其人,但不是她段思容,特意来给她上眼药。   不过段思容想她所想,苗凝霜无话可说,更不敢做出什么过分举动,都没坐下就走人了。   袁霄承不确定的等她的反应,结果人说完低头继续吃泡面,不理他从食堂带回的饭菜。   “思容,你不必在意那些人是否喜欢。”   段思容也同时开口:“其实我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喜欢。”   袁霄承莞尔,将饭盒往前挪了挪,试图纠正:“其实有一两个人还是要在意的,对吧?”   “干嘛?”   “都是你喜欢的菜,确定不尝尝吗?”   段思容吃软不吃硬,听他刻意压低声音,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块排骨,是喜欢的味道,摸着良心说比泡面美味,她喜欢吃还没泡软的方便面,真正泡好了又觉得味道平平,这一串谈话耽误下来,最喜欢的泡面时刻已经错过。   袁霄承了然的拿过泡面碗:“吃菜吧。”   “其实我也没那么娇气的。”   抢着吃的东西更香,段思容夹走两筷子泡面,力证自己的话。   袁霄承弯唇,没有拦着她帮忙分担的举动。   因为多了一碗泡面,加上正常量的饭菜,放下筷子时他们吃的都比平时多,段思容意思性的说要去刷洗碗筷活动筋骨消耗热量。   袁霄承收拾好送到厨房:“那你过来吧。”   “不该说不用了吗?”   “都让你猜到还有什么意思?”   袁霄承站在水池边将刷洗干净的东西递过来,段思容用干的洗碗布擦干摆放好,正午的阳光从厨房小窗洒进来照在两个人身上,明媚惬意。   厨房收拾好,切了水果听收音机放午间新闻,日子这样过,好像也不错。   但,这是段思容翘班换来的。   “下午我就得走了。”   袁霄承蹙眉:“还有一天就休息了。”   如果她留下,他们还能呆在一起三天。   段思容歪头,单位倒没有什么好忙的,但是周末和同学约好回校,联络老师进行毕业答辩,再逛逛校园抓住青春的尾巴。   她拍拍他的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小同志,我是有正事要忙。”   袁霄承攥住她的手放在肩上,一点点低头靠近:“我们换个别的方式运动。”   “嗯?”   段思容精神振奋,自然地接受他的亲吻,也不吝啬回应。   直到袁霄承怕后果不能控制,克制的抱着她不动,慢慢平息时,她还在耳边吹了一口气。   “这是不是叫枕边风?”   袁霄承低笑:“是,让我干什么?”   段思容咬上去:“小同志要洁身自好,昨晚要不是我恰好过来,哼哼……”   “好。”   他不等她说完,彻底放纵的吻过来,只是藏在嘴边的一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他想要公平的互相要求,可她根本都不知道那些人的卑劣心思,如果她知道……   “思容,要只看我一个。”   段思容觉得也只能应付这么一个。   “记得准备你的礼服。”   有那么一瞬间段思容想把包里的婚纱样稿给他看,但又克制住炫耀的冲动,决定选个合适的时机,看他能激动到什么程度。   “我尽量吧。”   袁霄承轻笑,无论如何,这就是答应了。   好在,最后他们都记得下午要出门,没有上次弄得太明显。   傍晚,袁霄承找了一辆恰好回市中心的车将段思容安全无虞送到段家附近。   段思容进家门之前莫名心虚,拿出一枚小小的化妆镜对照着检查锁骨和衣领遮不住的其他地方,嗯,没有任何异常。   段思齐一看她进来就忍不住调侃:“哟,让我看看这是谁回来了,你还记得这里有个家吗?”   段思毓一巴掌拍在他没受伤的后脑勺:“你怎么说话的,容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两口正式订婚了,当哥哥的这么说,太不讨喜。   “就是,哥,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我劝你不如去太平洋住哇!”   段思齐委屈巴巴:“我这是关心啊,容容,你小心别被小袁骗了,我最了解男人了,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他妹妹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嫁人!   “是么?那这是不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所以嫂子也是你骗回来的?”   “……我不一样。”   段思齐回头朝陶梅玉讨好的笑,他教育妹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段思容不想费劲和这大直男计较,谁老公谁调教,她拿着痒痒挠在段思齐面前挥了挥:“管好你自己吧。”   “我太委屈了……”   可惜没人搭理他。   除了傍晚来探望的段老太太,她刚知道孙子受伤在家躺着,每天都要过来探望他的恢复情况,还要亲手做菜。   “奶奶,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对小袁要求严格点?”   “你啊,该,就该小毓和容容都不理你,人家好着呢。”   段思齐人生受挫,表示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很没地位。   段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那你就等我们梅玉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啊,你冲着这个小东西显摆地位去,我们都不管。”   “我敢么?”   别说段合安夫妻,就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对这孩子格外看重,段思齐想想跟一个小婴儿计较的场面,可能还没开口,就被一堆人打爆了头。   “哼,那你就认清现实!”   段合安独自垂泪,这次,连陶梅玉都没理她,老太太正拉着她询问孩子胎动的情况,她今年春天一直小病不断,但也没检查出来大病,也是因为这个,段合安没敢和她说段思齐受伤的消息,老太太特别期待着重孙子的诞生,对陶梅玉的关心都超过了两个孙女。   段思容是第一次见到,也不好硬凑过去和老人撒娇,大人怎么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争宠呢。   段思毓拉她去厨房找零食吃,又怕小妹妹伤心。   “奶奶估计是生病怕了,想见重孙子……”   老太太平时对家里三个孩子都不错,看不出好坏,但到见真章的时候就知道了,她老人家最疼的还是段思齐。   段思容不计较老太太更疼谁,老太太对她好,她就孝顺回应,毕竟老人家儿子孙子孙女都有,和父母的重要性不同。   “姐,我没有多想。”   段思毓摸摸她脑袋:“那就好。”   小时候她和段思齐一起去奶奶家,两人都在院里的竹床上睡着了,奶奶将段思齐抱到房间床上,她睡在竹床上连条毯子都没盖,还被草丛里窜出来的菜蛇吓一跳,高烧一周没退。   “那时,你还小呢,估计都不记得咱爸妈因为这事吵架。但你一直在家陪着我。”   高烧卧床的时候,段思容才三岁,每天拿糖和好吃的逗她开心,也是那时候,段思毓决定一辈子都要护着妹妹。   其实段思容记得,为了抗议他们吵架,一听到就要哭,后来,老太太年纪大了,舒卉云也不再依靠老太太,婆媳关系才日渐和谐,老太太待他们更好。   段思容比划了一下:“姐,我记得一点点。”   段思毓笑笑,低声说:“这段别在乎你嫂子。”   她还是觉得陶梅玉对段思容有莫名的敌意,从弟妹进门,她感观不错,但没有长期相处,这段在娘家住的时间长了才发现问题,弟妹待她很不错,能讨爸爸的喜欢赞同,对婆婆舒卉云只有恭敬不算讨好,却和奶奶格外亲近顺从,无形之中把段家人分成了两派,看起来是要借力打力,时刻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段思毓相信妹妹不会无故敌对,也怕这弟妹做出什么事,伤了自家人的情分,那么,她不会坐视不理。   陶梅玉想做什么也得看看能不能通过她这关,她妹妹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第87章   段思容觉得现在只有姐姐把她当做小孩子爱护,舒卉云疼她,可是也疼未出世的孙子呀,虽然她不在意被小孩子分走注意力,但舒卉云也不会想到她是否在意。   可段思毓想到了。   也不知道小时候的段思毓是不是讨厌家里多出来的弟妹分走父母的疼爱。   “姐,你小时候讨厌多出来我和我哥吗?”   段思毓一愣:“没想过,段思齐只比我小一岁,他出生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你放心,我不讨厌你,你最讨人喜欢啦。”   段思容挺脆弱的问:“真的?”   她前世今生都不是家里老大,但有过弟弟,那时是对老爸花心的无法抗议。   段思毓坦诚地回答:“那是当然,而且我现在有家庭,不在乎这些了。”   当年确实在意过,不然不会记这么清楚,好在家里有个段思齐,不然在老太太威压下,不会有这么多年太平日子,现在她长大成人,爱□□业双丰收,再不会为从前感伤,只不过看到妹妹,还会下意识的想让她避免来自长辈的无意伤害。   “姐,你真是天下第一好。”   “行啦,瞧你腻歪的,这磨人劲儿留给别人使去。”   段思容不依:“姐,我和你比较亲。”   段思毓瞥见她衣领下的红痕,戏谑道:“小心点别让咱爸妈看见。”   更不能让老太太看见,老一辈顽固着呢。   “知道啦。”   为表示两人真的是来厨房找零食,而不是背后说人坏话,段思容从橱柜里找出两包香辣牛肉干,啃着往客厅去。   段老太太关心过未来重孙子,瞧见两个孙女,开始一一询问,段思毓何时打算要孩子,段思容感情工作状况。   等到舒卉云回来就看到婆婆已经在家占据主导地位,她面无异色的喊妈打招呼,瞧见段思容自然而然的欣喜。   “容容也回来啦?正好,我给你买件新裙子,特别好看,你试试让我看下!”   说完,将新衣服抖搂开,一条无袖V领连衣裙,收腰设计时尚大方,只不过V领有些低,会暴露段思容的小秘密。   段思毓扭头憋笑。   段思容摸摸领口:“妈,我吃过饭再换吧。”   结果,段老太太发话:“容容,换上让奶奶看看。”   这下,段思容没了拒绝的理由。   段思齐满是怀念的说:“容容小时候有新衣服总喜欢穿给大家看,臭美得很。”   他是解释给陶梅玉听。   陶梅玉点头:“容容长得漂亮。”   “那当然。”   是毫不掩饰的当哥哥的自豪,打归打闹归闹,曾经嘴上说周莹更乖,但妹妹还是自家的亲。   小卧室里,段思容就没那么淡定了,对着镜子检查半天,无限谴责当时被美色迷惑的自己以及不知道克制、故意带坏她的袁霄承。   军校,袁霄承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怎么遮一下呢……”   段思容尝试着用粉饼遮盖,她皮肤白,红痕更明显,粉饼遮瑕功能不够,还多了两分欲盖弥彰。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段思容散开头发,长发垂在胸前背后,又作势拍了一巴掌蚊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走出去,又没有偷情,她就不信有人敢当面问出来的。   舒卉云在打扮女儿方面格外有眼光,裙子白底绣花,段思容在女孩中算身材高挑的,肩颈线优越,合适的尺寸凸显腰身,百褶裙摆转圈散开漂亮极了。   就像一朵盛放的百合。   “不错,真漂亮!”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容容怎么把头发散开了,扎起来更好看。”   “刚才换衣服弄乱了,待会儿还要换回来,就不扎了吧。”   段思容朝段思毓求救,站在原地没敢走近他们。   段思毓打趣:“奶奶,该吃饭了,思容从小假干净,没洗的衣服她不上身,现在估计浑身别扭呢。”   “爱干净是好事啊!”   段思容松口气,转身回房间换掉裙子,却在她转身的瞬间,段老太太恰好看到她锁骨下方的红痕。   “思……”   舒卉云眼皮猛跳,替闺女遮掩:“思容,快点换衣服别磨蹭,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知道啦。”   段老太太皱了皱眉,不大满意儿媳妇打岔,但她向来对小辈和蔼,俩孙女都有意遮掩,她没再故意发问。   陶梅玉不发一语的去帮罗姨端饭菜上桌,罗姨本不想让她动手,但她说适当走动对孩子好。   两人细碎的对话传来,段老太太满意不已。   一家人上桌吃饭,段思齐休养只能在床上躺着或作者,饭菜都是陶梅玉端过去放到小桌上,他一人吃。   虽然和饭桌隔老远,也不耽误他们喊话。   段老太太不常到这儿来,晚饭也不合她口味,动筷的次数不多,频频皱眉,给罗姨吓够呛,差点不敢下班走人。   段思容午饭吃得多,晚饭不想多吃,也和老太太一样,捡米粒。   “奶奶,要不然我去切点水果吧?”   段老太太还惦记着她看到那一幕,对着乖巧的孙女也觉得不对劲,摇摇头没说话。   陶梅玉犹豫的问:“奶奶,您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吧。”   “不用。”   可谁也不敢让老人饿着,舒卉云也想起身去厨房颠勺,不过老太太最终同意了陶梅玉的提议,由她到厨房做老太太喜欢的鸡蛋炒豆腐。   老太太总算满意的吃了点饭菜。   段思毓笑着夸赞:“跟梅玉一比,我和容容真不算贴心,我好歹还会做个菜,容容,你什么都不会啊。”   陶梅玉谦虚道:“我从小做这些都习惯啦。”   “容容,你得跟你嫂子学一学!”   段思容小声嘟囔:“学不会,再说我不会,有人会不就行了?”   理不直气也壮。   就算挑嘴,外面还有那么多饭店。   段老太太无奈的摇头:“你啊,就是大家宠着的,看你嫁到人家家里怎么办。”   舒卉云不甚在意的说:“容容他们单独住,他们两个过日子,能过得去就行,再不济还能回家来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也也太惯着她了。”   段思毓打圆场:“奶奶,我觉得你比我妈还要溺爱容容呢,上次我还听说你经常给容容准备零食,谁不知道您最疼她呢。”   说完给段思容使个眼色,老太太挺喜欢被人夸慈爱,但每次和舒卉云对上,总有些气不顺。   段思容无赖道:“对嘛,奶奶,我这样多亏了您您现在对我严格要求也晚了,再说袁霄承也没要求我厨艺嘛。”   陶梅玉也不疼不痒的说:“奶奶,容容这样挺好的。”   段老太太多云转晴,哭笑不得:“你啊,就是赖皮。”   饭桌话题放过段思容,转成孕妇的一日三餐,严格叮嘱陶梅玉,过会儿,段老太太忽然意识到什么,随口问:“容容,怎么不见你和你嫂子讲话?”   餐桌静默一秒。   陶梅玉抬眸想要解释一二,但舒卉云似笑非笑,先开了口。   “妈,您不一直和小陶讲话,容容怎么好插嘴?”   从看见段思容换裙子就没停的找茬,怎么,想证明她教出来的闺女不听话吗?   段老太太蹙眉:“我就那么一问,你别那么护着容容,梅玉还是你儿媳妇呢,她们相处好家里才和气啊。”   婆媳俩的不对盘随着年龄增长早已变成暗流涌动,轻易不会在台面上展现出来,舒卉云不愿意看婆婆护着陶梅玉,话里干脆指责老婆婆找茬。   老太太呢,则在暗示舒卉云责难儿媳。   段思毓思索着怎么解围。   陶梅玉却已主动澄清:“奶奶,是刚才我太饿了,急着吃饭,容容不会在这时候耽误我吃饭,她最爱护小宝宝了。”   但也仅仅是替段思容解释,像是在证明舒卉云是故意挑衅老太太。   如果她不懂两代婆婆之间的暗潮汹涌就算了,可明显不是。   段思毓心思一转,敷衍的撒娇:“奶奶,您偏心呢,您到家里都没怎么跟我和容容说话!”   段思容抱着双臂演戏:“我感觉我好无辜啊,奶奶你不爱我了,你就爱我小侄子,我感觉今天不应该回来,这个家不欢迎我了呜呜呜呜……”   所以这就是陶梅玉要传达给她的感觉吗?可这点小打小闹,能动摇什么?   段思齐以为段思容真哭了,差点没给碗扔掉。   “容容,不至于吧?谁说这家里不欢迎你了,哥都不答应,奶奶那是逗你玩呢!”   他不由看向陶梅玉,示意她赶快打圆场,不能让这场面无法收场,媳妇儿不可能不知道他妈和他奶奶之间的矛盾,随便哄哄老太太不得了嘛,怎么还任由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呢?   段思齐心底飞快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愿意去深思怪异在什么地方。   此时舒卉云也反应过来,不该意气用事,瞥一眼陶梅玉,皱了皱眉,她虽然不高兴陶梅玉比她得婆婆青眼,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没想过再争取婆婆的欢心,谁怕谁?   但陶梅玉有恃无恐的表现,难道不是在故意激怒她?   大门吱呀推开,段合安也回来了,家里气氛瞬间改变。   段思容不满地告状:“爸,你妈偏心!”   “噗——”   段合安差点没给一口水呛着。 第88章   段老太太都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自然不会再让儿子为婆媳关系为难,在段思容插科打诨之下,算是把刚才的事给糊弄了过去。   但不会让段思容糊弄另一件事。   临回家前私下交代:“尽快确定思容和小袁的婚期,别再拖下去了。”   她不好指责孙女不检点,也不满意孙女都向着妈,没有直接告诉段思容,但传达的态度还是有些生气。   又说:“思齐他们两口子一个受伤一个怀孕,你们家里够闹腾的,要不然让他们去我那儿住着?”   段合安哪能答应:“妈,您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操心他们两个。”   段老太太冷笑:“行,你就惯着啊,反正我要看到乖乖的重孙子,现在我是做不了你的主,但是你也别让你媳妇作威作福的收拾人家。”   “妈,您这么说就显得咱们家老封建……”   “哼,你和容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会胡闹,你们别太宠着她了,不然结婚后惹出什么事咱还得给人赔不是。”   “哪有那么严重,小袁性子挺好,他们俩也投契,怎么换成您挑剔自家孙女了?”   段老太太蹬着眼睛:“怎么,我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不是,妈,话不是这么说……”   段合安连忙赔笑,亲自给老太太送家去,同时反思是不是该让段思齐和陶梅玉搬出去住。   段思容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远香近臭是真理啊……”   结果脑袋被舒卉云重重敲了一下。   “小小年纪你成精了,我问你,你和小袁确定什么时候结婚了没?”   段思容老实的摇头:“妈,我忘了和他说这事,先等我答辩完了再说吧。”   袁霄承倒是逼问过一次,但是故意逗他,没回答。   “你说的,别到时候再反悔,想提前都来不及了。”   “妈,不会提前的。”   段思齐插话:“容容,你这是不愿意嫁给小袁吗?”   舒卉云直接把对陶梅玉的气撒在了儿子身上,又拍了段思齐一巴掌,还是被段思毓打过的同一块地方。   “你瘸着一条腿好好养病,别瞎操心。”   段思齐捂着脑袋发现自己成了家里地位最低的人,扭头想和媳妇诉苦,却见她垂着眼睛在思索什么一样,神不守舍。   是他没进过的表情,冷漠的像是没有融入这个家里。   怎么会。   段思齐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们都快有孩子了,虽然开头磕绊了一些,但现在父母也没有过多挑剔,比他预想的家里闹腾不休的场景好多了,媳妇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吧?   “梅玉——”   他一喊,陶梅玉才回过神,而那母女三人也看过来。   陶梅玉笑笑:“刚才孩子踢我了,怎么了?”   段思齐嬉笑道:“没事,你帮我拿块毛巾擦擦脸吧,咱去睡觉。”   “好。”   陶梅玉扶着腰去往卫生间,但不敢回头看背后注视她的人都是什么神色,难道段思齐就没发现他和他们家人对她一言一行挑剔至此吗?   段思毓看着这情形,忍不住建议:“妈,等到孩子出生,是不是得给思齐他们准备一套房,这家里住不下吧?”   舒卉云不以为然:“等孩子能上幼儿园的年纪再说吧。”   现在让他们搬出去住,那儿子孙子都得被陶梅玉拐跑。   “妈……”   “你别说了,你说这么多人家领你的情吗?没看么,知道巴结你奶奶了。”   段思毓暂时放弃,悄悄和段思容吐槽,她婆婆都没这么难伺候,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你说你嫂子,应该不会记恨咱妈当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吧?”   段思容耸肩:“不清楚。”   按照陶梅玉的心里路程,她尊重婆婆是丈夫的母亲,不会太计较前世的得失,只是不对婆婆产生感情,没有期待而已,只要没了小姑子挑拨,她的日子就会顺遂许多。   到结局,舒卉云要么悔悟,要么和儿子离心。   原文里,陶梅玉确实赢得了舒卉云的认同与愧疚,但现在,各有道理。   段思毓忍不住摇头,如果这不是自己亲娘家,她肯定撂挑子走人,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决定以后还是生闺女,随她折腾别家婆婆去。”   大不了给姑娘养的彪悍一些,不受气就得了。   段思容随口道:“那你不去探望姐夫啊?”   段思毓想歪了,揪住她耳朵:“居然敢开你姐的玩笑,我看你是被人教坏了,咱妈没不教训你,你是不是忘了刚才的事?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干坏事了?”   “姐,真没有……”   这次段思毓真没留情面,揪的耳朵生疼。   段思容抱着枕头求饶,才救回自己完整的耳朵,然后心虚的拍了拍领口,下次一定得揪回来。   当然了,她可不会揪自己姐姐耳朵,而是另有其人。   段思毓看她眼睛骨碌骨碌转,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还不服气?”   “没有!就是计划教训罪魁祸首!”   “你啊……”   段思毓忍不住感叹,第一次见到段思容这副情态,也是动了情的,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睡吧。”   可能,她们姐妹能睡一张床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希望那小子不会辜负她妹妹。   “有事找我和你姐夫。”   “好哇。”   段思容心想还能有什么事呢,抱着枕头准备入睡。   过会儿听到客厅有开门的动静,是段合安送老太太回家又返回来了,舒卉云和他小声说话,就像他们三个小时候,睡到半夜醒来发现父母刚回家,还能赤脚下床去找他们说话,或许还会得到一些小零食。   那样纯粹的时光,可能只会留在记忆里了。   段思容将枕头放回床头枕着,也听到了段思毓的幽幽叹息。   小小的段家依旧,但里面住的人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   “睡吧,晚上别多想。”   “嗯。”   ……   清早阳光照射进来,又得忙着上班生活,晚上的离愁别绪消散干净,段思容生出了另一种惆怅,她要去学校经历即将到来的毕业分离。   “容容,要不要把我相机借给你留着毕业拍照?”   “好,姐你多准备点胶卷。”   “德行,知道了!”   早饭完毕,段思容换上昨晚洗过的新裙子,夏裙轻薄,洗好晾一夜就变得干爽,刚好给她臭美,而锁骨处的痕迹逐渐变淡,再重新遮掩过谁也看不出来。   段思毓要去大剧院,也是打扮一新,还认真化了妆,又抓着段思容描眉。   段思容最喜欢她描的眉,干脆一直装作学不会等待这不用动手的时刻。   大家都在预备出门,留段思齐一人卧床休养,羡慕的不得了,今天罗姨也不来上班,他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一人在家的凄凉场景。   舒卉云很放心,儿子刚回来时当小鸡仔一样呵护,现在见多了么,恢复放养政策。   “妈,你们都出去,我在家很惨的,要不您带我一起去上班吧?”   她哭笑不得:“你都多大的人了,带你去上班我怕丢人。”   不对。   “小陶也不在家?”   “梅玉去奶奶家。”   嗯?   其余人都停手,唯有段思容如常检查手提包。   段思齐匆匆解释:“是奶奶家附近的许老太太想让梅玉给量体裁剪一套衣服,正好让梅玉过去陪陪奶奶。”   他记得从前那位许老太太还请过段思容设计衣服,没想到现在喜欢上了陶梅玉的风格。   早知道他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段思齐惴惴不安的等着他妈出现护犊子的神色,毕竟婆媳矛盾一直没有消融,媳妇也担心舒卉云会有不好的反应才不让他说出来的。   万万没想到还是秃噜嘴了!   舒卉云笑笑:“你这是什么反应?担心什么?去就去呗,那老太太不好伺候着呢,小陶能让她喜欢也是本事。”   像是根本不在意。   “你妈是什么洪水猛兽,把你吓成这样?”   段思齐抹一把冷汗,可能是看媳妇每天小心翼翼的样子被影响了。   “妈,我不是……”   段思齐向老爸求救,可段合安看见他就想到了自己昨晚在老妈和媳妇之间两边为难,索性假装没看到。   段思毓更不会帮腔,这种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不过弟妹也不是傻乎乎的,知道让段思齐站在她那边护着她。   想必老妈这会儿心里很不好受吧。   两姐妹先出门,段思毓可以开车给段思容送到学校。   “容容,你嫂子和你算是同行了?抢生意不?”   段思毓暂时没想过帮陶梅玉拓展关系,介绍更多的客户,帮自己妹妹是理所当然,不过陶梅玉从不强求谄媚,在外面独立发展,倒也让人佩服。   “我们不算是竞争对手,姐,你还不放心我,我们做的不一样。”   “那就好。”   到校门口,段思容挥手下车,她和李丛雯约好一起到校,远远就看见人站着等,见是段思毓开车来,有点不敢靠近。   段思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她道再见。   车走远,李丛雯立刻自在了,挽着段思容的手往学校走。   “容容,我刚才碰见姜师哥了,他今天也来学校,真是巧了,走哪儿都能碰见,你说我要不要发展一段别的恋爱?”   反正等傅振谦也没希望。   段思容莫名蹙眉:“和姜天明?” 第89章   李丛雯不确定。   “可能吧,我觉得你和之前很不一样了,也想试试。”   段思容哭笑不得:“你当这是过家家吗?我听姜师哥说他没打算结婚,你还对他有想法吗?”   李丛雯忽然更感兴趣了,不结婚那就代表谁都没有责任,多个人一起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现在也没结婚的打算啊。”   段思容强势的拍拍她脑袋:“亲爱的,听我的,不要那么随便的决定,姜师哥怎么想的不说,你这人容易投入感情,而且你对他并不了解,我不想你受伤。”   她没说的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李丛雯是家中幼女,千娇万宠的呵护着,姜天明家境一般,她虽然没把他当做别有心机的凤凰男,但见过太多两家家境悬殊最后感情破碎的例子,如果不是知根知底,清楚姜天明父母家人的品性,以及足够了解姜天明,段思容根本不同意李丛雯和姜天明有什么。   李丛雯耸耸肩:“你不是挺了解的?”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工作,和同事差不多。”   段思容认真的口吻有些吓人,李丛雯顿时意兴阑珊,又不想说出心里的憋闷,随意的说好。   过会儿,越想越觉得亏,小声嘟囔:“你高高兴兴谈恋爱,还限制我,太不公平了吧?”   老天爷真的是不公平啊。   还有那该打的傅振谦!   段思容捏住她的脸:“这种事可不好说什么公平不公平,说不定你最好的缘分就在不远的未来,而我就要和人结婚了。”   走前袁霄承强调的只看他一个人的话犹在耳边。   李丛雯瞪大眼睛:“你们要结婚了?什么时候?”   “嘘,还没定呢。”   “天哪,我比你落后了两步。”   李丛雯觉得很悲催:“我的青春太单调了!”   段思容看的好笑:“你不会是迟来的叛逆期吧?”   “我要青春!”   “小点声吧,要毕业的人都在叹息青春。”   确实,操场有不少人在拍照,还有人在花坛边拍婚纱照。   李丛雯霸道的表示:“我要当伴娘!我必须是排第一的伴娘!”   “没问题!”   高兴完了,开始发愁论文,导师已经将他们交上去的论文批改了一遍,错处用红笔圈出来,得重新修改誊写。   段思容从前少说也写过近百篇论文,对毕业论文驾轻就熟,所以错误的地方不多,而李丛雯就惨了,七八页纸一片一片的红。   她生无可恋的感叹:“我要怎么改,干脆死在图书馆算了。”   “你先整理草稿,待会儿我给你看看。”   服装设计离不开视觉传达,工作经验加上李丛雯这四年在耳边唠叨,段思容一知半解,两个臭皮匠怎么也比一个更臭。   李丛雯二话不说给了个飞吻:“要么说我最爱你呢。”   大半天里两人泡在图书馆改论文改的欲生欲死,在打印不算方便的今天,他们论文都是手写,誊写无误后还找导师修改,她比李丛雯先一步写好,两人也不同专业,于是先去找导师。   在办公室看到姜天明的刹那,段思容反而庆幸没让李丛雯跟来。   “教授,姜师哥。”   姜天明微笑着颔首,目光掠过段思容的装扮,有些异样,缓缓变化成惊艳。   舒卉云买给段思容这条长裙设计感十足,她肩颈线优越,整体和裙子相得益彰,姜天明又对她笑笑,沉默着坐在空置的办公桌前,没打扰刘教授给段思容批改论文。   这一次,刘教授看过连连点头:“没什么需要改的了,我对你最放心。”   刘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段思容,改过论文还关心了她的工作问题。   如果没有刘教授推荐。段思容也没机会拿到话剧团的工作,态度很端正的汇报近况。   “刚才你姜师哥还跟我夸你更有天分,你们应该认识吧?你们俩是我最满意的学生,应该多多交流。”   姜天明谦逊道:“思容教会我不少,教授您可别夸我了,我现在差不多是一事无成。”   段思容则夸赞姜天明灵气高,最后恭维刘教授育才有方,直到刘教授听得掏耳朵,高高兴兴给别的学生修改论文。   “师妹,咱们趁机走吧?”   “好。”   两人边走边聊他,姜天明道出回校找老师的目的,明年有一场大型古典文化服饰展演,他被单位推举为副设计师,负责展演的总设计师是业内最知名的贺清意,受同行膜拜的人物,国内第一代古典服饰设计师。   姜天明能参与其中,履历增辉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见到偶像了。   “说来惭愧,我怕在人前露怯,又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以回学校探望老师的名义来请教刘教授。”   段思容羡慕的祝福:“刘教授说你是厚积薄发型,师哥一定前途无量。”   姜天明连连摆手:“我听着脸红,对了,思容,我还有点问题想请教你,要不然我请你吃晚饭,边吃边谈?我记得之前说要请你吃那家米粉,一直没有兑现。”   “不巧的很,师哥,我朋友还在图书馆等着。”   段思容想了想:“要不我把她喊来,找个自习室谈?如果是设计上的事,在饭店谈也不大合适。”   她倒不是在意和姜天明走得近会不会让别人误会,清者自清的事情,如果谢竟轩引导谢蔷菲误会这事,她可能产生逆反心理,故意走得近,现在这么做主要是还是因为李丛雯,只不过段思容不切丁李丛雯对姜天明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真的喜欢,那他们就不适合频繁联系。   段思容有一个铁原则就是不和闺蜜的男朋友有过多联系。   这世界上的设计师多的是,减少和姜天明的联系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可二十年份的闺蜜就这么个独苗。   姜天明愣了愣:“好。”   于是两人前往图书馆,路上再看到即将毕业的大四生在学校各种造作,姜天明频频将目光转向他们。   段思容虽然发觉了,但并没有搭话,与他闲聊。   姜天明微不可见的皱眉,像是打发无聊般说起:“当年我毕业的时候差点选择不留在燕城,本来我打算去外面看看,丰富自己的经历再做事,可是我爸妈不同意,他们觉得毕业就得好好工作生活,即使不回家也要呆在燕城,不能错过工作的机会,现在想我当时也有些不自量力,你觉得呢?”   “不会啊,其实很多人都有周游世界的梦想。”   段思容暗暗琢磨,她早就清楚姜天明不羁的性格,连不结婚不生孩子的超前想法都有,何必再说有关自由的事给她听。   对段思容来说,段家的生活固然琐碎了些,但有她自小就喜欢的温暖,即便再喜欢自由,也很难舍下。   周游世界的日子过多了,她很喜欢安定下来的感觉。   这一次,没了上次的惊讶与欣赏。   姜天明忍不住挑眉:“那你有这个梦想吗?”   “小时候有,现在不想了,如果能的话最好是我会飞,可以随便去别的地方,不用浪费时间。”   对,就算想自由,交通条件也不允许,绿皮火车慢悠悠的晃,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实在太多。   姜天明笑笑:“好好保护你儿时的梦想吧,以后飞机越来越多,你一定可以随便飞的。”   他知趣的不再多言。   到图书馆,隔着窗子段思容就看到李丛雯咬着笔杆子对着稿纸发呆,一脸的苦大仇深,她进去给人叫出来,李丛雯看见姜天明,也惊讶的不得了。   这就是姐妹吗前脚刚提到这男人,后脚就给她掳回来了?   “容容,你怎么办到的?”   段思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是很难,恰好在刘教授办公室碰到了。”   “喔,守株待兔吗?”   “谁是株谁是兔?”   李丛雯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蹦蹦跳跳走到姜天明身边,问天问地的仿佛有说不完的问题,对他好奇的厉害。   姜天明也不敷衍,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彬彬有礼、儒雅随和。   比那个死不回应的傅振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丛雯心里有气,更想知道把姜天明带到傅振谦面前,他会是个什么反应,于是刻意的和姜天明拉近距离。   姜天明仍是保持礼貌社交距离,不占女孩便宜,也没有沾沾自喜。   段思容跟在后面默默望天,怀疑她是不是帮了倒忙,希望姜天明最近赶紧忙起来,他如果能忙出成果,这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简直是嫁闺女的心啊!   段思容自我感慨完了,跟上他们的队伍,找到一个空置教室聊正事,问题不难,她可以轻松解决,姜天明不忘道谢。   时间还早,李丛雯不想写论文,更喜欢和姜天明唠嗑,干脆以讨论论文为借口,随意侃大山,务必让她忘记论文的烦恼。   姜天明忍不住提了个真诚的建议:“你这样,论文得写到什么时候?”   “先不管论文。”   李丛雯对他兴致勃勃。   姜天明又看看不为所动的段思容,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忽然不愿意理他了。   虽然李丛雯和段思容身世差不多,但是……   姜天明搓了搓手指,发现自己竟有抵抗情绪,或者,一直都有。 第90章   三人碰面聊了这么长时间,晚饭不可避免的一起出去吃。   李丛雯一直在和他们讨论晚饭要吃什么,结果走出校门口看到站着等待的人,愣了一愣,傅振谦怎么来了?   “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从兴奋到低落,说这话的时候是笃定和了然。   段思容摇头:“不是啊,我可不知道人为什么来。”   从春到夏,傅振谦都在忙学业,他要学袁霄承读研读博,虽然已经保研燕大,但仍然没有半点懈怠,小半年下来,人好像瘦了一些,插兜站在校门口绝对当得起玉树临风二字,是个瘦削美男。   “李丛雯,我找你有点事。”   李丛雯往段思容身后缩了缩,就是不配合,但眼底清清楚楚的窃喜和期待。。   “找我什么事,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傅振谦瞟一眼段思容,继续讲道:“那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吃,吃完再说。”   “行啊,姜师哥,你不介意多个人吧?”   姜天明在他们之间看过,朗笑道:“当然不介意。”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高大人影也转回身,笑问:“既然这样,是不是也不多我一个?”   四人一怔,都未发现有个熟悉的人。   穿了便服的袁霄承笑着朝他们走来,段思容还怀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看错了,怎么是他?   “你怎么来了?”   袁霄承淡笑:“昨晚加班忙完了,刚好有时间。”   云淡风轻的仿佛今天天没亮就薅同事起床一起工作的人不是他。   段思容眨眨眼,自然而然的走到他身边,勾住他的手,在大学校门口,有不少年轻男女这样亲密,他们不算出格。   李丛雯起哄的咦了一声,又悄悄观察傅振谦的反应,他挺正常的和袁霄承打招呼,神情里仍有些微黯然,克制的不去看逐渐亲密的两人。   姜天明也如常招呼,目光坦荡,只是掠过他们交握的两只手,也将手插进衣兜,免得握起拳头。   三人饭局变成五人,姜天明是圈子之外的人,提出一次先行离开。   “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傅振谦客气性的挽留:“都是朋友,一起吧。”   李丛雯从高兴变生气,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对姜天明的打算,还要挽留?   她赌气道:“姜师哥,你可不能走,说好我们一起吃饭的,你得履行诺言!”   这话让姜天明无法拒绝,他客气的答应。   段思容皱了皱眉,她让傅振谦过来就是想让李丛雯认清哪个更重要,不要一时气愤做出错误选择,该不会弄巧成拙吧?   可是,也不能直接把姜天明赶走。   袁霄承不想她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   袁霄承理解她的担忧,抬眸时对上若有若思的姜天明,微微颔首,毫不掩饰回护的霸道神色,无声地宣战。   姜天明以怔忪掩饰诧异,一起向外走时,打量这个在他眼里等同于死人的男人。   五人各有心思,到饭店落座,点菜由段思容和李丛雯做主,两人挨着坐,拿起菜单做遮挡窃窃私语。   李丛雯是羡慕:“你家这位从前好几年都见不着一次,最近回来的次数有点多啊,真没看出来啊红颜祸水。”   段思容冲她眨眨眼:“胡说什么,现在主要人物是你,别胡来。”   她旁边坐着袁霄承,另外俩男人是在李丛雯旁边依次排开,抬头就能看到,她就不信李丛雯能轻易舍弃傅振谦。   “你认真点。”   “这不能怪我啊。”   李丛雯想了想,又将话咽回去。   另外仨人都没戳穿她们的悄悄话,往常傅振谦可以损他们,或加入其中,现在却坐的最远,和李丛雯中间夹着个姜天明。   袁霄承看着未婚妻认真思考的小模样暗暗忍笑,等时间差不多才问:“思容,点完了吗?”   “就好。”   菜单交给服务员,饭桌氛围又变成尬聊。   袁霄承不紧不慢的拎着茶壶倒热水烫筷子和碗碟,先弄好自己那套,再和段思容交换,动作平常也不显眼,但举手投足里都是熟稔和宠爱。   饭菜上来时,段思容早就饿了,在座都是熟人,她没刻意的保持形象,先专注的吃饭的,不过最喜欢的排骨在最远的对角线,她看了两眼,身旁的人伸长手夹来两块放到她碗里,同时自然的和姜天明交谈。   段思容专心吃饭,被保护的很好。   李丛雯握着筷子戳米粒,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都差不多,可唯独现在,看着人家未婚夫体贴照顾,而她食不下咽,只有一肚子心酸。   傅振谦那个大棒槌还认真的和姜天明聊专业,你知道人家是谁吗?   这时,姜天明将面前的糖醋鱼和炒时蔬交换,笑着问:“丛雯,吃鱼。”   有点相似的体贴儒雅。   李丛雯对他笑笑,娇声道谢:“姜师哥真贴心,以后你女朋友要享福啦。”   姜天明只淡淡的点头,并未对女朋友之类的言论发表看法。   傅振谦倒是想照顾一二,他记得李丛雯喜欢吃四喜丸子,而四喜丸子就在她面前,伸手就能夹到,何况李丛雯也很喜欢姜天明的细心,他就吃自己的。   段思容后半段都气饱了,纠结该怎么撮合这俩人,傅谦谦不会真的等到李丛雯和别人恋爱才悔悟吧?   她目光盯着傅振谦,傅振谦心虚,袁霄承则将一小碗银耳汤递过来。   “吃了。”   段思容拿小勺舀起来散热,喝了三两口就不想再吃。   李丛雯渐渐开心起来,因为和姜天明确实有的聊。   尾声时,袁霄承起身离席付了饭钱,姜天明也是同样的理由跟出来,刚好看到服务员找给他零钱,他两手一摊,有些无奈。   “看来是我出来晚了。”   “出来的早晚不重要,这顿饭应该我来请。”   姜天明不再争辩,横竖也不可能因为这顿饭钱在大堂来回推让。   回到位置的一小段路。   袁霄承轻笑着问:“我听思容说前段麻烦你一些事,真是不好意思,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的,一定要开口,思容年纪小,如果有什么不周到,还请见谅。”   客客气气的将两人关系划分开来,泾渭分明。   姜天明摇头:“我和思容算是两任同门师兄妹,说不上麻烦不麻烦,何况我们专业相同,偶尔聚在一起聊天说话也是有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这话令人浮想联翩,好似段思容有多么依赖这位师哥。   袁霄承仍是微笑:“当然不会,思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就快结婚了,到时候欢迎你来。”   “当然。”   两个男人之间的交锋到此结束。   段思容看得出他们两个应该说了什么,她想,或许回去应该问问袁霄承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男人对男人更了解,她比较希望李丛雯和傅振谦在一起,人品家世都能放心,如果李丛雯为了撒气,故意气傅振谦,选择姜天明,多个人商量才能确定她要不要规劝。   饭局散了,五人的家都在同一个方向,大可以一起坐车回去,但是姜天明借口去另一个地方取东西,暂时离开,四人乘出租离开。   到下车的位置,傅振谦主动提出来:“李丛雯,我送你回去,快点下车。”   李丛雯不情不愿的嘟囔:“谁要你假好心。”   可还是顺从地下车和他一起去了。   段思容本想拉住李丛雯说些什么,但李丛雯刻意避开她的眼神,显然不想多听,她也不好强硬阻拦,这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   “你说,应该没事吧?他们俩能好好谈谈吗?”   袁霄承沉默,傅振谦纯粹将李丛雯当成一起长大的妹妹,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思容,也许你应该放宽心,他们能处理好,我们去忙别的。”   “嗯?”   袁霄承拉着她往前走,去的正是他们两个买下的新房。   段思容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你是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没想到是别有用心。”   “思容,我们正式确定一下婚期,怎么样?”   “我最近在看黄历呢,还没看完。”   “我看完了,有几个日子很不错,百无禁忌。”   段思容一定要唱反调:“你那么着急结婚干什么,又没人怀孕。”   袁霄承眸色幽暗,揽住她,贴在耳边一吻。   “你犯规!”   “思容,这个没有规定。”   ……   李丛雯和傅振谦并肩走,谁也没有说话,傅振谦盯着地面仿佛在酝酿该说些什么,李丛雯等的不耐烦,看他磕磕绊绊就是想不出该讲不出话的犹豫,完全不像是对段思容。   “从小到大,只要和思容在一起,你就有说不完的话,还会逗她玩,和我在一起就没那么开心,是不是?”   傅振谦尴尬的挠头:“不是。”   李丛雯嘲讽的撇撇嘴:“我知道嘛,你是她干哥哥,因为我和她一起玩,你才和我玩,我是后来加入的,今天也是她让你来的?她没劝你和我在一起?”   “丛雯,容容是好心,你不要因为我……”   “我才不是因为你自暴自弃,你少管我傅振谦,走远点儿!”   李丛雯吼完径直朝家跑去,傅振谦站在原地,看她进了家门才转身。 第91章   路过电话亭。   袁霄承轻咳:“思容,跟家里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吧?”   嗯?   “我说你别有用心果然没有冤枉你。”   袁霄承拉着段思容的手走过去,拨通电话将听筒递过来。   对面是舒卉云。   “妈,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为什么啊?”   “我、我晚上留在宿舍,要改论文。”   舒卉云皱眉:“你宿舍都小半年没住过了,能睡吗?要不我让你爸顺道接你,他过会儿回来,拐一条路走你们学校。”   段思容飞快拒绝:“不用,太远了,让我爸赶紧回家吧,舍友帮我晒过被子,挺干净的。”   “那行。”   舒卉云也没特别不放心。   段思毓拿走听筒,笑着问:“容容,大晚上出来打电话不安全,找个同学陪你啊。”   “……我知道了,姐。”   这语调一听就暴露了。   不对,段思毓一定是试探,段思容揉揉鼻子,她不该放弃的,让段思毓猜出来她和谁在一起可真是糗大了,才分开一天,人就找来了,怎么像分不开的热恋期呢?   段思毓忍笑,慢悠悠的叮嘱:“晚上小心点啊,今儿晚上我睡你的床可算清净了。”   “姐,你太损了。”   “嗯哼?要不……”   “姐,亲姐,亲爱的姐姐你最好啦。”   段思容一连串的撒娇,段思毓装作正常的挂断电话,其实舒卉云早就被电视剧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听她们说了什么。   放下电话付了钱,段思容摸摸狂跳的心口,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跟家里撒谎。   可是这个谎言漏洞百出。   “要是被戳穿了怎么办?”   袁霄承牵着她的手保证:“不会,就算发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我们名正言顺。”   只不过不合法罢了。   段思容犹豫的问:“你说我要不要给丛雯打个电话,我觉得今晚的事太糟糕了,傅谦谦不一定能搞定她。”   袁霄承不赞成的皱眉:“思容。”   “好吧,我知道得给他们一点空间。”   可还是不放心嘛。   段思容正纠结着,就听见袁霄承意味不明的小声控诉。   “你从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嗯?”   “难道不是吗?”   袁霄承着重指出:“刚过年那两个月你都没说去看我。”   虽然那时她是被动的接受了他们的婚事,但和现在的情形对比,他怎么也该比李丛雯重要吧?   段思容抱胸看他,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夜光昏暗,她周身柔和美丽。   “你又没有求而不得。”   袁霄承忽然不想说下去,拽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他不像是生气,段思容也不着急,同时意识到,她对他好像确实有恃无恐,清楚这人不会跑,至于担心李丛雯,也是怕今晚安排不当,失去这个闺蜜。   不过,她控制不了李丛雯的感情走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霄承上楼梯时偶然回头。   “思容,你现在在想谁?”   段思容杏眼狡黠:“你猜,何况你不是在我面前了?”   “就会对我说好听话。”   进了新家,段思容发现这人何止是别有用心,简直是有备而来,家里收拾一新,进门柜子上放着一只包,提起来轻飘飘的,是衣服一类的东西。   拉开拉链,果然,他的军装和便服以及两套睡衣,最上面有个包裹起来的东西,打开发现是一条淡紫色连衣裙。   “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   清新少女款式,价标还在,一件抵得上段思容一月实习工资。   “你好有钱啊。”   “刚发了奖金。”   段思容在身上比了比,尺寸也合适:“眼光不赖嘛。”   袁霄承摸摸鼻子:“参考了你留在那边的衣服。”   “心机。”   “你说是就是。”   也不是什么坏词儿吧?   段思容也不跟他解释,抱着衣服坐到沙发上,他们白天来过新家很多次,晚上还是头一回,外面仍有各家灯光,她抬头看看明亮的灯光还是心虚。   “你回来几天?”   “后天回去。”   段思容也不是很意外,但就是不确定一点:“你不回谢奶奶家?”   袁霄承在她身边坐下,不由挑眉道:“我长这么大早就可以选择在哪里休息,外婆那边一切都好,我回去她又会忙,还是不惊动她老人家了。”   嗯,包装的很正经,看似是不想打扰老人,其实呢。   段思容很想知道谢蔷菲知道这事是什么反应。   可袁霄承不许她多想,根本没留给她时间。   “你这样未免太不敬业。”   “家庭事业两手抓才是好同志。”   段思容被吻的云里雾里,心底其实是高兴的,不得不说袁霄承给了她很多意外和惊喜,现在这情形绝对算得上开心。   她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之外的爱。   等等。   “窗帘……”   袁霄承起身拉上窗帘,回头看她时,见她笑眯眯的,有些不明所以。   “现在才高兴呢?”   段思容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气儿跳到他身上,而袁霄承也没有任何意外的托住她。   “对啊,人家脸皮薄嘛。”   她搂着他颈子吻上去,听到他笑时胸膛震了震,带着些微酥麻的触动。   他低头吻过来:“容容乖,叫我的名字……”   “袁霄承……”   第一次这么乖乖的。   挂在他怀里完完全属于他,依赖他喜欢他。   袁霄承笑意更深,愉悦的发现他并不是无所求,而是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所求,不属于他的,他宁愿不要。   “谢谢你,思容。”   段思容的回应是挠了他一爪子。   新房备的东西不多,两人吻了一会儿最终要回到现实,先洗澡,段思容抱着浴巾出来,轮到袁霄承进去,他在里面没多久就停下水声,和她那晚一样,暗示性的敲了敲门板。   段思容不明所以:“怎么了?”   “思容,你把浴巾拿走了。”   家里只有一条浴巾,另一条是毛巾,毕竟没怎么住过呢。   段思容闭着眼睛喊:“要不你用毛巾擦擦算了?”   “可是你明早擦脸用什么,而且我不喜欢用毛巾。”   好吧。   段思容脑袋里冒出很多偶像剧场景,比如门开了,里面的人把她拉进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人站在门前时,心跳稍微加速。   袁霄承很大方的拉开门,里面的雾气散出来,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喏。”   段思容背过脸没看他。   袁霄承抹掉脸上的水珠,低头看了看,轻咳一声接过浴巾,然后轻轻合上门,没有从里面反锁,也没有发生尴尬的事。   段思容坚决不承认她有类似看好戏的期待成分。   门很快打开,段思容有些渴,不由舔了舔唇,他只穿了一条短裤,大方展露上身肌肉,流畅的线条以及灯光下清晰迷人的蜜色腹肌,无疑不在证明他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也有过艰苦的训练。   她在怀疑什么?   袁霄承坦然道:“我每天都有训练。”   现成的操场和器材,他们文职军人也不会放松自己。   段思容戳了戳他肩膀,弹性十足的温热,她真诚地说:“继续保持,不要荒废。”   也不掩饰四处流连的目光,客气什么,早晚都是一家人,这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吧?四舍五入,那就是她的了,自己的肌肉不得随便看随便摸么。   袁霄承有些经受不住,他破例跑出来找她,还克制不住的将她带到这里,从前的自制力本就岌岌可危,她还一个劲儿的煽动。   “容容?”   “嗯呢。”   段思容默默收回手,她只是一时间太激动了嘛。   “其实我见过,就是段思齐的没你好看。”   从前夏天段思齐也会赤膊打篮球,一身臭汗的回来,段思容从不耐烦多看一眼,换了袁霄承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袁霄承抓着她的手放回上臂,随便她玩。   “段思齐也不小了……”   怎么还在家打赤膊。   段思容愉快的揉揉捏捏,直到袁霄承克制的不住的再次吻来,他脸颊有点凉,是冲了很多凉水的后果,但内里火热,一点即燃。   这是他们的新房。   “容容,最晚九月,我们结婚好不好?”   段思容被诱惑了,呢喃着应下,搂着他颈子一点点接吻,喜欢他的靠近和热情。   只不过最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他们婚期还没正式订下,还没有领证,而且明天是星期天,民政局不会上班,就算他们想现在领证都不行。   段思容不想承认这人诱惑她冲动行事,差点就成功了。   “九月末。”   袁霄承遗憾的抱着她:“我可以继续努力吗?”   争取九月初。   “可以试试。”   然后真的试试了,过程不可描述。   段思容早起醒来时发现睡在他怀里,属实第一次体验,她不由后撤一些,离开他怀里,抬头对上他清醒的双眸,讨好的笑笑。   “你没睡好?”   下巴冒出一层胡茬,嗯,还有点别的,很旺盛。   他将人拉回去,事已至此也不在乎多一些亲密,他们早晚都会结婚。   “记得对我负责。”   他以一种非常平淡的口吻交代。   段思容抬头看天花板,也不至于这么幽怨吧。 第92章   一连两天都有新裙子穿,段思容换上淡紫色的,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很好看。   她心情很好的去拿包,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得下楼买早饭。   “你想吃什么?”   袁霄承正在检查仪容,看她难得殷勤,要了想吃的早饭。   “我包里有钱,自己拿。”   “算了吧,这点饭钱我又不是没有。”   他没再强调。   段思容到自己包里拿零花钱,却不期然碰到一封皮略硬的小东西,定睛一看,不是她的,但是,是好东西,存折,展开一看,是袁霄承的名字。   存折下面还有一首饰盒,她心跳加速了一瞬。   身后多了一人,越过她的肩将首饰盒拿起来打开:“你在杂志上看过这家的戒指,我找了一款,应该还不错,看看喜欢么?”   戒指简单大方,素圈缀一枚小小的钻石,素雅漂亮不惹眼,适合平时佩戴。   袁霄承拥着她,让她转身面对面,将素圈戴上,刚好圈住纤细的手指。   段思容反而平静下来,咬牙切齿道:“老谋深算。”   “嗯。”   也是不错的形容词。   袁霄承摸摸她下巴:“虽然我平时不能戴戒指,但是有一个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您抽空给我买一枚,或者我今天陪你去,行么领导?”   要求都提到这份儿上了,领导怎么拒绝呢。   段思容反手抓了两块零钱给他:“你去买早饭,我不去了。”   袁霄承笑着抿唇,拍拍她肩膀,真的乖乖去买饭。   门关上,段思容将手举到眼前,莫名其妙拿了戒指,结果还把未婚夫给赶出去了,她也是第一人了吧?   不过,“戒指确实挺好看的。”   和衣服也很搭。   暂且不计较他偷偷摸摸逼婚的行为吧。   段思容拿起存折,有一笔取现时间就是昨天,存折显示的余额还很可观,现在,是她的了。   仔细算账的话,段思容也没有亏,从有了婚房他们就割舍不开了,只是意外袁霄承会突然袭击,还让她留在新房,这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像偷情,挺好玩。   段思容空着肚子等早饭,十来分钟过去还没见到袁霄承回来,肚子却饿的咕咕叫。   所谓有情饮水饱都是骗人的吧。   第十五分钟,袁霄承敲门回来,手上提着包子和粥,只是神色有些微异样。   “思容,我要去一趟袁家。”   段思容微怔:“袁老太太……”   这段有关袁家的消息不多,老太太病重在医院躺着已经不算是新闻,家世相当的人家总会安排人情往来去探望,袁霄承要做段家女婿,有关袁家的事就算他们不打听也会有人当传声筒。   人都说袁老太太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大孙子,可惜见都没有见过几面、谢家把孩子抢走就真的不还给人家之类的话。   袁霄承身在研究部门,年前又扛过一项研发项目,前段才受到嘉奖,前途无量,还说如果袁家没有把孙子让出去,现在一定为孙子高兴呢。   如今袁家老太太年老,多数同情她挂念孙子的心,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对着捕风捉影的事情当谈资。   段思容不爱和他提袁家,但现在不得不提。   袁霄承把早饭放到桌上,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恰好碰到戒指,他想笑笑,又没那么轻松,还好她那么聪颖。   “她进医院抢救,现在还在监护,他们昨天联系学校我不在,他今早派人到这里来,我下楼刚好碰上。”   段思容反握住他的手承诺:“如果需要我过去的话,你打我家电话。”   袁家、袁老太太做过的事情表面上是对谢家理亏,可谁想过袁霄承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他不是袁家人也不算谢家人,罪魁祸首有是谁?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在生死关头,袁霄承不露面,难免被人说不通情理,敌不过一句死者为大,就算是为袁霄承的前程,他们也不能任性。   袁霄承轻笑:“好。”   他感觉到他们是站在一边的,她会是他的后盾。   “楼下人还在等着,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嗯。”   门又关上,段思容肚子没受心情影响,该怎么饿还要抗议,她心无旁骛的吃了早饭,原文对袁家老太太的情形一笔带过,袁霄承参加了老太太的葬礼,而谢蔷菲因为这事想起伤心往事,更加讨厌‘段思容’。   后来,便是袁霄承身死了。   段思容一口咬掉小半个包子,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她就不信改变不了这该死的剧情。   她才不要当寡妇。   袁老太太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而她得先搞定毕业大事,还得去学校见舍友和同学,毕竟她昨天刚跟家里编理由说睡在宿舍,如果人从新房出现,很难交代他们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虽然说没有也没人相信……   段思容去学校前先给李丛雯打了个电话,但电话是李家大嫂接的。   “丛雯昨天回来得晚又熬夜改论文,现在还没睡醒呢,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去学校了,容容,要不然你自己先过去,等丛雯醒了我再跟她说。”   “好,大嫂你跟她说我在宿舍就行了。”   李家大嫂连连说好,还说让她过几天到家里吃饭,准备了新菜式。   段思容挂断电话付了钱,提提神往公交站走,原文里并没有描述过李丛雯的感情纠纷,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非得知道未来要怎么发展才能活下去,但现在,她没什么头绪,反而希望来点契机指导她。   ……   李丛雯蜷缩在床上听到大嫂挂了电话,又推开房间门看她有没有醒,再悄悄退出去,她背对着房门不敢出声。   大嫂和婆婆感叹:“现在的大学生也很不容易啊。”   李妈妈摇头:“丛雯是不用功,你看容容就没这么忙。”   “丛雯够努力了,容容比她工作早点,那孩子好像很喜欢工作,比较熟练,丛雯慢慢熟悉呗,不着急。”   李妈妈也觉得对,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她当然不忍多说女儿什么。   李丛雯听着她们讲话,吸了吸鼻子,可脑子里回荡的还是那一句话,你看容容。   她们一起长大,从前也不是没有被比较过,成绩、长相、做事,但那时候大家都不放在心上,她也不觉得段思容比她学习好有什么坏处,至少不用担心没人给她抄作业,大家一起玩都开心得很。   偶尔,李丛雯会比较傅振谦送给她们的小东西,表面上没有任何差别,段家和傅家是姻亲更是多年世交,她吃醋也没道理。   现在她因为这比较抓心挠肝……   李丛雯又抓着毛巾被抹掉眼泪,她不想哭的太难看。   中午十二点,段思容总算见到了李丛雯,她刚从食堂打了一份砂锅,香气四溢,勾的馋虫要造反。   “你可真会找时候,来吧,分给你一半。”   要是往常,李丛雯肯定屁颠屁颠找饭盒,或者直接拿筷子抢着吃,现在却站在原地没动。   段思容见她异常:“你怎么,发烧了?”   她想问是不是昨天傅振谦说了什么,但看李丛雯眼圈有点红又放弃,李丛雯平时性格很汉子,很少哭鼻子,现在肯定是伤心了。   “没有,我吃了你的饭,你吃什么。”   “可以再买啊,下午我回家,还能吃好吃的!”   李丛雯深吸气,笑道:“好哇,我要吃!”   砂锅分走一半,李丛雯发现段思容换了新裙子,淡紫色容易显人黑,她很少穿,但段思容肤色很白,淡紫色衬得她柔媚清雅。   “这是那谁送的?昨天都没见到啊,他什么时候给你买的?”   李丛雯又一想:“你们昨晚上又约会了?”   段思容眨眨眼:“你猜。”   “我怎么猜得出,快说快说。”   李丛雯恢复了之前的活泼。   段思容老实交代是袁霄承送的,坚决不说昨晚去了哪里,她还想和好朋友炫耀一下新戒指,又怕她难受,藏着没动。   “你们……快结婚了吧?”   “还没定。”   昨晚段思容还想顺水推舟来着,现在真的不确定,如果袁老太太去世,还得考虑习俗问题,办了白事是否影响婚礼,以及段家人是否介意,这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李丛雯追问:“哇,听你这语气是打算嫁了,他还送了你什么,有没有买戒指,你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给骗走了,那多亏啊!”   段思容想了想,悄咪咪说还有一枚戒指。   “我没戴。”   “那让我看看,容容你可太厉害了!速度!”   李丛雯故意调侃她:“我们不是好朋友么,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的,你这是被人拐走了啊!”   这一嗓子也让宿舍朋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知道段思容订婚,但不知道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宿舍第一例,必须看戒指!   “我们毕业之前还能参加一场婚礼呢!”   李丛雯也跟着起哄,大家围着段思容看那枚小小的钻石戒指。   “思容,让你未婚夫请我们吃饭!这么容易把我们宿舍最漂亮的美人拐跑了,想太美了吧!要不等你们结婚我们不让他带你走!”   段思容想了想:“吃饭容易,只不过最近不行。” 第93章   开往医院的车里很沉闷,秘书悄悄从后视镜打量这位袁家的小公子。   袁家小公子不呆在袁家,他的大部分消息袁叶林都清楚,时刻担心儿子前行的路上有什么小石子挡道。   但小公子也没什么需要袁家的地方,个人能力太出色,袁家人旁观既高兴又心痛,这么好的儿子如果没有任何隔阂,该多好?   秘书回过神就发现袁霄承淡淡瞥了他一眼,小公子够警觉。   秘书想要致歉。   袁霄承却不想浪费口舌:“怎么样了?”   秘书知道他问的老太太:“还在昏迷中。”   袁霄承问过这话没再讲话,秘书也不敢打扰他,到了医院,秘书匆匆下车开后车门,不疾不徐的走入住院楼。   病房外站着不少人,袁丽婷、贺茹云以及一位十来岁的女孩儿都在外面站着,她们看见袁霄承都是一怔,小女孩袁晓晓好奇的打量他,这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从未见过面。   袁霄承对她们的视线恍若未闻。   秘书敲门,袁叶林亲自来开门,瞧见眼前的高大儿子,诸多悲伤抛之脑后,先是欣慰的笑了。   “小承,快进来。”   袁霄承也不言语,同他走进病房。   里面或坐或站四五人,有来探望的朋友领导也有袁家老爷子,苍老的双眸看清来人时微微明亮。   旁人也识趣,知晓袁霄承来一次不容易,纷纷告辞离开,外面的三人也进来。   袁老太太仍在昏睡,看得出头发花白,皮肤苍老,闭着眼睛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袁霄承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袁老爷子后知后觉:“思容没来?”   袁叶林也从见到儿子的惊喜中回过神,联系军校得知他请假外出,他未回谢家,只会到新房,特地赶在早上去请人是希望两人都见到,免得日后不亲近。   秘书低着头不敢插嘴,在楼下碰见小公子时,人根本没请他上楼的意思,对他提出的老人想见孙媳妇的话更是置若罔闻。   袁霄承面不改色:“我不确定这次是不是借口,她还有事要忙,而且,没有必要。”   袁叶林一哂,忙在父亲和儿子之间打圆场:“还是别打扰她了。”   袁老爷子神色黯然,没再多加指责。   机器监视着老人心跳,老太太似是感觉到什么,缓缓醒转,恍惚看清站在面前的青年时,颤着手要伸过来。   “小承……”   袁家两子一女,孙辈人丁不旺,两个孙子三个孙女,还有外孙外孙女都不如一个袁霄承成器。   袁老太太喃喃的喊:“小承,靠近点让奶奶看看。”   袁霄承仍旧站在原地,看她瞪大眼睛看他,苍老的面容显现出一抹凄厉挣扎,他缓缓闭了闭眼睛。   房间里弥漫着沉沉死气。   机器警报,医生赶忙来抢救,亲人散开让出距离。   袁霄承退到最角落转身离开,袁叶林张了张口想喊住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   吃过午饭,段思容和宿舍同学逛校园,商量着租相机拍照留念,她拍胸脯说囊拿到相机,省掉许多事。   夕阳西下时,段思容心里有些不安,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丛雯,你回家吗?”   李丛雯摇头:“我今天睡宿舍。”   那两人得分开走。   段思容画蛇添足的交代了一句:“我回我家了。”   “嗯?你家?你不就一个家,还是说回别的什么地方啊?”   李丛雯足够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抓着她追问是不是要到别的地方住,她到现在还没审出来段思容昨天是不是偷偷约会了。   “改天请我到你家新房坐坐?”   “好。”   段思容要走时,听到李丛雯低声说:“真羡慕你。”   她笑笑,想解释什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你别着急。”   男女感情的事,段思容还是新手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劝她不要冲动行事。   “或者改天让袁霄承给你介绍兵哥哥?”   李丛雯乖乖点头:“也行,说好了啊。”   “好。”   段思容匆匆离开学校,看看身上的衣服,必须得回新房换上昨天的裙子,不然回家得交代这裙子是哪里来的。   回到新房一开门,袁霄承就在客厅坐着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猛然回神。   他有些意外。   “专门回来的?”   段思容实话实说:“我专门回来换裙子。”   袁霄承也不是特别意外,指指挂在阳台上随风飘的长裙,遗憾道:“我给你洗了,好像还没干。”   “……你怎么突然那么勤快?”   “是说我之前不勤快?”   也不是。   段思容奔到阳台摸了摸裙子,腰部的双层布料略微潮湿,别的地方都干了,她追着夕阳将裙子放到阳光下,希冀它能尽快变干。   “怎么样?”   袁霄承摇头:“我去过之后又要抢救,现在还没消息。”   没消息证明人还活着。   段思容打量一下他的表情没什么区别,仿佛那袁老太太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早就不放心上了,暂时没打算聊这些。   袁霄承似是感受到她的贴心,倾身过来吻了吻她额头,温热的唇贴上来又很快撤开,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仿佛汲取到了能量。   她笑起来俏皮活泼,确实充满活力。   他轻咳,起身倒了两杯水,这儿没有茶叶,只能这样凑合着喝点。   “你怎么样?”   “还好啊,吃吃喝喝玩玩。”   没了昨晚的忧心忡忡,袁霄承忍不住问:“傅振谦和李丛雯在一起了?”   有点奇怪的期待。   段思容摇头:“没有啊,丛雯不肯说,看着情形不大好,应该没有在一起,我没好多问。”   袁霄承若有所思。   “你在傅振谦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想什么呢?他没有女朋友,也不知道喜欢谁,难道是学霸型的,只愿意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思容,什么叫在傅振谦这个年龄?我很老吗?需要回忆往事?”   段思容无辜极了:“你比我们大好几岁啊,我研究一下,而且你还是谦谦的偶像呢,万一谦谦仿照你的路线一直读到博士,我怕他还没找到老婆就开始掉头发了。”   好歹是干哥哥,总得关心一下。   袁霄承抓着她的手放在头顶,他刚剪过头发,头发硬硬的,短而扎手。   “我可以保证我的发量,但我不能保证傅振谦,怎么没见你研究我呢?”   段思容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没有?”   他轻笑,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段思容收回手,旁人都不喜欢被摸头,他倒是无所谓,真大方。   过了一会儿,段思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得回家了,勤快的跑阳台摸摸那衣服的湿度,外面的阳光还算给力,潮湿的部分逐渐变干,穿在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段思容不想再耽搁,拿下裙子抱着回房间,关上门之前对虎视眈眈的他要求。   “不许偷看。”   袁霄承清了清嗓子,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但人坐在沙发上,倒真的忍不住浮想联翩,她长裙半褪的模样昨夜惊鸿一瞥,令人迷恋。   袁霄承定定神看向窗外风景,避免让自己再想下去。   门开了,段思容换回无袖连衣裙,露出圆润光滑的肩头,两条手臂白皙纤细,小腰不盈一握。   “小袁哥,我好看吗?”   两人关系更亲密之后,叫这个称呼有点暧昧过头,段思容还特意在他面前转了圈,嘚瑟的不行。   “好看。”   他嗓子有点哑。   段思容抱胸后退一步:“我要回家了,你去哪儿?”   袁霄承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老实:“我先留在这儿,回外婆那儿也不太妥当,暂时不回学校。”   “那你晚上吃什么?”   “如果你能陪我一起吃,吃什么都行。”   “我不陪你呢?”   他笑笑没有回答,又像是回答了,没人一起陪着,吃什么不过图个饱腹罢了。   段思容决定不理他故意卖惨的行为,她得保证自己回家不被收拾。   但收拾了该带走的东西,对他的存折和裙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万一带回家被老妈发现了怎么办,何况现在她和段思毓住一间房,根本没什么私密性可言嘛。   “要不还是留给你吧。”   “不。”   段思容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妈看到呢,展现你是个好女婿呗。”   袁霄承戳戳她脸颊:“我觉得你帮我美言几句更有效,难道不是吗?”   “凭什嘛?”   “全都给你了,你不能收钱不办事吧,不合规矩。”   等于在说她不负责任。   段思容决定麻溜走人:“你这人心计太深。”   可也不巧,刚拉开门看到门外有一中年男子抬手正要敲门,段思容冷不防被吓到,后退一步刚好被袁霄承抱住。   来人是袁叶林的秘书,早上见过。   “您节哀,老太太刚刚去世了。”   袁霄承微怔,揽住段思容的肩膀没有改变她靠着自己的动作。   “我知道了,后面会配合。”   秘书欲言又止,终归不敢多说什么得罪他,很快告辞。   门又给关上,袁霄承拉着她手不放开。   段思容头大,今天编什么理由糊弄母亲大人呢?   “思容,不如老实交代吧。”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第94章   袁老太太去世,有联系的人家都要上门吊唁,段家是个什么礼数,还得看袁霄承的意思。   舒卉云得先问段思容,是做普通关系处理,还是看作亲家。   “照规矩来吧。”   袁霄承早就交代过,不想让段家为难。   按说袁老太太的葬礼轮不到小辈出席,但段思容和袁霄承有婚约,作为准孙媳妇不出面有些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遗体告别的步骤省去,段思容只需要在遗像前鞠个躬。   袁霄承站在袁叶林身后,胸口别朵白花致哀,看不出喜怒哀乐,最后谢老爷子出乎意料的来了,他是代表谢家,不为两家不存在的姻亲,只为外孙。   袁叶林有些意外,忙去请袁老爷子,他一人面对前岳父怎么都显得心虚。   谢老爷子来了又走,步履匆匆,段家也前后脚离开。   葬礼低调安静,袁老太太下葬那天段思容站在袁霄承身边,一抔黄土洒下,留下一道墓碑,照片挑的不错,笑容和蔼慈爱,但终归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要随着客人一同离开时,袁老爷子喊住他们。   墓碑前只剩下袁家的直系亲人,老爷子年纪大了,手有些抖,慢吞吞从衣兜掏出来一样东西。   “小承,这东西,是咱们传家的,你和思容就快结婚了,这个,送给思容行吗?”   丝帕裹着的东西是首饰,老太太的遗物。   袁丽婷面露嫉妒神色,悄悄撞一下嫂子贺茹云的肩膀,这东西怎么越过儿媳妇给了孙媳妇?   贺茹云垂着眼睛看地面,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袁霄承淡淡道:“隔代传承不合适,我们怕这个。”   袁叶林忍不住解释:“是你奶奶去世前特意留给你们的。”   没有沾上死气。   “我觉得没有必要。”   段思容充分发挥花瓶作用,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些事都让袁霄承做主,对袁老爷子和袁叶林偶尔投来的希冀神色视若无睹。   “我们先走了。”   袁霄承微微颔首,牵着段思容的手往前。   走远一些才觉得阳光刺眼,没了刚才在墓碑前的阴冷,实际上他们还没走出公墓,周围青松环绕,一连串的墓碑,可就是感觉不一样。   手暖一些,段思容想挣开他的手。   袁霄承侧首:“现在不怕了?”   暗示她过河拆桥。   段思容干脆不动:“现在行了吧?”   “差不多吧。”   他们距离公墓大门的位置还远,段思容看看天看看地,终于忍不住问:“你和你妈最近还好吧?”   从前压在身上的大山死了,谢蔷菲虽然没有露面,但肯定不平静,听说谢蔷菲原本还不准袁霄承参加葬礼,但是谢老爷子不同意,吩咐袁霄承按时出面。   本来么,段思容应该明哲保身不过问这件事,可这会儿忽然按捺不住好奇。   袁霄承将她神色看在眼里,握紧她手,沉声道:“我还行,她不太好,最近一直不去外婆家,都是何叔代她过来看望老人,她在家和谢竟轩吵架,何叔劝不住,想让外公帮忙。”   行事作风和从前大不相同,估计是被谢竟轩的说法吓着了。   段思容心想,如果谢蔷菲心里有气不冲着儿子来,还会冲别人,她可不想当替死鬼。   “她现在生不着我的气,也不会找你麻烦,你放心。”   袁霄承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凝视着她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段思容无辜的后退一步:“那说好了,咱们俩要是因为婆媳关系分手,也一定要和平点,不要闹这么大。”   好像无意中往伤口撒了一把盐。   袁家和谢家还是历史大事原因,他们两家可没这个矛盾,不对,也说不定。   “你说错话了。”   “然后?”   “呸三声。”   段思容可没有咒自家爹妈工作出问题的意思,何况还在公墓没出去呢,万一呢,连忙照做,她还是个小孩子。   “童言无忌!”   袁霄承才算满意,不过还是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公墓。   到大门外,秘书正在路边等着,见到他们忙过来说:“先生吩咐我送你们回去。”   袁霄承微怔:“刚通知你了?”   秘书摇头:“不是,早上先生就吩咐了,说多备一辆车。”   像是知道他们会分开走,提前离开。   段思容心想,袁叶林对袁霄承倒是爱护,可当年的懦弱不可挽回,而今天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在伤害另一个人,他那现任妻子贺茹云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意外和伤心,可不是早就清楚丈夫会这么做。   坐上车后,秘书问他们去哪里。   “新房。”   秘书安静的不再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如果坐的出租车,是个陌生的司机也就罢了,但这人是袁叶林心腹,必定会将现在的情形转达,所以干脆不说话。   到达之后,袁霄承拒绝秘书开车送他们到楼下的好意,而是停在大门口。   “我该送你回家了。”   大院离新家不远,不行走过去还能说会儿话,段思容没有拒绝,边走边聊天,袁霄承这次请了丧假在家,她也在这期间做完了毕业答辩,只等着领毕业证就能正式毕业。   “我过两天再回,明天陪你到学校拍照?”   本来提前一周回来是想见她,没想到碰上袁老太太的葬礼,多留一周,也不用再请一次假。   段思容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那个……”   “我改名叫那个了?”   “小袁哥?”   都要他提醒才喊一次。   “要不我喊你承哥,或者霄承哥?和别人喊的一样?”   比如那位苗凝霜,就喊霄承哥。   袁霄承眸子里含笑,轻声说:“不行,你早就答应我喊什么了。”   其实段思容喊他小袁哥也算有原因,袁叶林没和谢蔷菲离婚时他到大院来拜访岳父岳母,人家多是喊他小袁,后来袁霄承住过来,喜欢开玩笑的邻居喊他小袁,就像楼下嘴碎许阿姨见面就要强调他姓袁,刻意喊袁字是提醒他的出身。   段思容偶尔和袁霄承见面都是喊哥哥,那时候她三四岁,对谁都是哥哥来哥哥去,分不清楚喊的是谁家哥哥,段思齐先不乐意了,他妹妹怎么到处都有哥哥,必须带名字!   于是换成:“霄承哥哥,承霄哥哥……”   偶尔会叫反。   段思容嫌袁霄承大名拗口,袁霄承,为什么不叫袁承霄呢,她还想喊元宵哥哥呢。   无奈之下,小人儿抗议。   袁霄承揉揉她刚扎起来的朝天揪:“那就喊小袁哥吧。”   开始舒卉云还提醒段思容不要这么喊,但袁霄承当面说没问题,让段思容记住以后都这么喊。   “你看你这多年都记得,之前也记得,现在怎么不喊了?”   “小袁哥,你对记忆力未免要求太高。”   袁霄承挑眉:“那是因我知道你聪明伶俐。”   挨夸谁不喜欢,段思容面上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份夸赞,但没答应以后都这么喊了,她想玩的花招多着呢。   送到大院门口,袁霄承却没有进去。   段思容愣了一下:“你不去谢奶奶家?”   她还以为他会到段家顺道拜访。   袁霄承敲敲她脑门:“这几天不合适,过几天再说吧。”   甭管他是否承认袁老太太是他奶奶,血缘上的关系不能否认,老太太去世,他没戴孝,但其实热孝在身,不适合去别人家里登门拜访,如果贸贸然过去,惹岳父岳母不高兴就不好了。   “过几天再去。”   “好吧。”   段思容朝他挥挥手,没有丝毫留恋的走远,袁霄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后悔是不是不该就这么把人放走?   段家爸妈不在家,但多了两位客人,是陶梅玉的娘家妈刘桂琴和嫂子方香,当妈的来看望养伤的女婿,给怀孕的女儿送营养品是理所应当。   刘桂琴和方香看到段思容进门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讪笑着要打招呼,她们还记得上次串门这泼辣的小姑子是什么反应。   段思齐不明所以,笑着说:“妈,嫂子,你们坐啊,这是我妹妹。”   一个小姑娘不用让她们诚惶诚恐的吧?   方香看了婆婆和小姑子的脸色,意味不明的说:“上次来得罪了你妹妹,我们赔礼呢。”   段思齐也想起来了,他之前觉得段思容没做错,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能当面落媳妇和岳母的面子,于是笑笑。   “都是一家人,嫂子你可别介意,容容平时脾气很好。”   说完给段思容使个眼色,只要她开口讲一句和气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他动作明显,也是给别人看,如果刘桂琴或陶梅玉出面打圆场,也能消弭不愉快。   刘桂琴抿抿嘴,没讲话,等着看段思容这次怎么说。   家里父母不在,段思毓也没回,只有罗姨在一旁忿忿不平,另外四人一边倒,明明是段家的房子,但这家不像是她家了。   段思容凉凉道:“我也觉得我脾气不错。”   咳……   段思齐想笑又忍住了,扭头看向陶梅玉。   陶梅玉柔声问:“容容,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不用,我先去换衣服。”   因为参加葬礼的缘故,段思容穿了一身黑,她想换个轻松点的颜色。   方香像是刚知道似得,夸张的捂住嘴:“哟,你刚从公墓回来啊,小玉还怀孕呢可别吓着她,人都说孕妇最容易被鬼啊魂儿的吓着,对孩子不好。”   刘桂琴也是一脸的心有戚戚焉。   段思齐随口道:“没事儿,换了衣服就行,小袁又没来。”   他没头没脑的加上小袁开了个玩笑好让岳母安心,他怎么会信这种封建迷信,糊弄老人罢了。   陶梅玉护着肚子,柔柔一笑,什么也没说,似是对段思容的配合表示感谢。   有那么一瞬间,段思容想转身离开。   但听到门外的脚步和开锁声。   段思容很快泪盈于睫:“嫂子,他们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联合你娘家人赶我走?我招谁惹谁了?” 第95章   舒卉云还没进家门就听到段思容带着哭腔说什么,和段合安对视一眼慌忙推开门,后面跟着的段思毓也眉头紧皱,方才的喜悦不翼而飞。   门一开,对上四张慌张无措的脸。   刘桂琴和方香愣住了,一直坐在沙发上。   舒卉云和段思毓异口同声的问:“容容,怎么了?”   段思容瘪瘪嘴:“妈,姐……”   委屈的要命。   段思齐头皮发麻,他就是随口开个玩笑,结巴着解释:“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随口说了什么?”   连段合安也这么问了,陶梅玉不由攥紧手指。   “他们嫌弃我是参加完葬礼才回来,怕吓到孕妇,我看我不该直接回家……”   段思容更介意段思齐附和方香的话,甚至提到袁霄承,如果袁霄承真的来了,那是不是真该被嫌弃,她理解段思齐不愿意未出世的小孩子受到任何不安因素的影响,但她不能忍受陶家人借故挑衅,段思齐还要和稀泥。   陶梅玉一言不发不就是想看她崩溃,被这个家排斥么?   如果段思容转身离开,又变成了故意发脾气,没礼貌,上次是情有可原,这次牵扯到金贵的孕妇和小宝宝,又是谁对谁错呢?   那干脆把心思摆在明面上好了。   罗姨在一旁站着,接收到段合安的眼神示意,转述了方香和段思齐的话。   段合安眉头紧皱:“就这些?”   他反问的语气太淡然,像是在表达这只是一件小事。   方向嗅到一丝契机,认为亲家公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小姑子怀着段家唯一的孙子。   于是,她讪笑着表示:“是啊,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咱家里比较在乎这些。”   小姑子不就该赶紧嫁出去么,段家就这三个卧室,陶梅玉生完孩子总得给孩子留出一个房间睡,小姑子就该快点出嫁腾地方,婆婆嘴上不说,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回头就得赞她办的妥当。   段思毓皱了皱眉,所以刘桂琴和陶梅玉任由这不靠谱的方香故意挑衅,他们一个长辈一个长嫂,存的什么心思?   她又看看陶梅玉,眼底积聚着失望。   陶梅玉注意到她的目光,心内一凛:“我……”   舒卉云先一步开口,似笑非笑道:“咱们家讲科学,不在乎这些封建迷信,你好歹也是思容的嫂子,怎么和小姑娘说这种事,梅玉你也真是,不说说你嫂子,要是真不行,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扫盲班,让你嫂子进去读几天。”   她的话不轻不重,却极为嘲讽。   “幸好小袁真没跟过来,不然还得让你们赶出去,他可是我们家女婿,我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桂琴脸色发白,喃喃自语道:“不是的,这、这、就是个误会。”   陶梅玉鼓足勇气道歉:“妈,是我不好,我当时不应该让我嫂子这么说。”   她说话时,脸涨的通红,抬头却看见段思容靠在段思毓怀里,一双眸子清澈,哪有什么泪痕,反而冲她笑了笑,不是讽刺也不是嘲笑,就那么淡淡的笑笑。   段思齐心情糟糕透了,他知道自己也说错话,可如果不是岳母在这儿,他不会附和方香的话,两边的无力感让他难受。   “妈,我……”   段合安沉声打断:“行了,咱们两家都是亲戚,话说多就不好听了,容容是小孩子,收不住气,她刚才那话也是玩笑,她是段合安的闺女,这辈子都改不了。”   舒卉云一唱一和:“亲家,可别嫌我说话重,咱做长辈的,不说挑剔晚辈,但有些做人的道理得教她知道,你管不住你这儿媳妇多嘴多舌的毛病就得问问你闺女……”   她瞥了陶梅玉一眼,笑意盈盈。   刘桂琴老脸一红,也更气:“亲家,真是对不住……”   “行啦,咱们都是亲戚,你又是我孙子的姥姥,以后来我们家可是贵客,容容随口说说不会生气,咱坐下喝茶吧。”   舒卉云话落音,罗姨重新端来一壶热茶。   段思毓拉着段思容在沙发坐下,一屋子的人,但哪个敢开口打破僵局,刘桂琴和方香坐立难安,又挂念心里的事不好一下子告辞离开,老老实实的喝茶。   最后还是段合安开口:“思齐最近好点了,医生说过段可以下地走路,得去陪你岳父喝喝茶,不能漏了礼数。”   “我知道了,爸。”   话题打开,段合安问候了陶家诸人的情况,有几次方向要张口说话,又被刘桂琴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段思容看的好玩:“嫂子,你嫂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她笑的开朗明媚,仿佛一点不介意刚才的事了。   陶梅玉刚想否认,但方香等不及,直接说了:“我们在家正发愁呢,孩子他爸车间工作干的好好的,等于八级工啊!现在竟然被安排下岗了,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呢,我来问问妹夫有没有主意,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明晃晃的求人办事。   段思容挑了挑眉,想到了关键。   这几年正值下岗潮,陶梅玉的哥哥陶建和是个老实人,有本事很能干,但因为陶梅玉的缘故被厂里领导女儿使绊子,领导女儿偶然得知丈夫和陶梅玉是同学,并且曾暗恋陶梅玉很多年,气急之下所以刻意将套件和安排到下岗名单。   原文并没有发生方香说的有关鬼神那些话,因为方香知道‘段思容’丰富的战绩,不敢招惹。   ‘段思容’参加葬礼回来看到陶家来人,猜出他们有事相求,于是出言讽刺陶家趋炎附势,就是卖闺女,弄的段思齐好没面子,而段合安提示儿子查一查这件事的背后。   有他开口,陶建和下岗的事不了了之。   后面‘段思容’知道那位竹马男配对陶梅玉念念不忘,便借机败坏名声的事,惹的段思齐吃醋,又支持那位领导女儿背后给陶梅玉挖坑,段思齐彻底认识到‘段思容’的疯狂,单方面翻脸,一心向着媳妇。   陶梅玉揭开‘段思容’的所作所为,段合安为了给儿子儿媳一个交代,也为了表达歉意,出手摆平女儿给陶家制造的麻烦。   但现在段合安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不能这么想,组织上有安排,只要有手艺,走哪儿都不怕饿着,任何事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没有任何表示。   段思齐更不敢表示自己有什么能耐。   方香想直接求情,都是亲家帮自家办点事怎么了,但刘桂琴不敢让她再得罪人,坐了一会儿匆匆离去,陶梅玉送他们下楼,谁也没说孕妇行动不便的。   借故让她离开,也给了段家人闲聊的机会。   罗姨也躲到了厨房。   段思齐苦着脸说:“妈,容容,我不是有心的……”   他和段思容开玩笑习惯了,而且段思容最近很乖,他觉得她不会介意。   段思容头一扭,不乐意看他,这人要是个完美男人,前世陶梅玉也不会被小姑子欺负的那么惨。   也许陶梅玉看中她最近什么都不计较,不管她是不是前世那个人,吃准她不会为难段思齐,默默察觉哥哥和其余人的变化,近而离开这个家。   可惜,段思容不会时时刻刻的忍着,段思齐缺情商,需要改造,他们夫妻随便折腾去,她才不会帮忙掩盖他们婚姻里的问题。   段合安叹气:“思齐,我和你妈已经让你称心如意娶了想娶的人,这人情世故的,你得学一学,如果今天小袁真的来了,你……”   舒卉云不再伪装淡然,冷笑道:“哼,陶家惯的儿媳妇无法无天,我要求严格一点就成了罪过,真都像方香那样,让别人笑话?”   段思齐低着头说不出话,话已出口,他知道错也挽回不了。   段思毓扶额:“好了,妈,你们俩中和一下就挺好,过去的事儿就别计较了。”   说来说去还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姐——”   段思齐仿佛看到了希望,挤眉弄眼的想让她帮忙劝劝段思容。   哪知段思毓毫不留情的扬手拍了他一巴掌:“也怪你不会说话,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   段思齐揉着脑袋不敢抱怨。   “思毓,你打他干啥?”   “妈……”他妈可怜他了?   舒卉云又想起大喜事,笑眯眯的把段思毓按在沙发上:“仔细累着你,你现在月份小,可不能动气动怒。”   段思容眼睛一亮:“妈,姐?”   是她想的那样吗?   段思毓也意识到不该动气,于是收回手,有些羞涩。   舒卉云喜气洋洋的宣布:“你姐早上不舒服,我和你爸带她去检查来着,刚怀孕一个多月,你们俩可听好了,谁也不许气她,不能碰着她,哦对,还没满三个月呢,不能对外说!”   “哇!太棒了!”   段思容开心极了,想伸手抱抱段思毓,又收回手,心情一百个明媚。   “我要当小姨啦!”   段思毓似真似假的堵着耳朵:“傻丫头,你这么高兴啊,想给你外甥洗尿布啊?”   段思容理智回归,稍稍坐远一点点,抱着舒卉云的胳膊说:“我不,我可以给它买玩具买布娃娃,洗尿布这种事还是姐夫哥做比较顺手。”   一家满是喜气,没人再提刚才的事了。   段思容回卧室换一条鹅黄色连衣裙出来,陶梅玉送人回来,知晓段思毓怀孕,她笑着恭喜,对上段思容时目光有些不安。   午间,接到电话的傅妈妈提着一大袋东西来了,傅振谦抱着两个大西瓜汗流浃背的跟在后面,傅振恒在外地工作还没回来,傅妈妈格外歉疚,陪段思毓说了好久的话。   段思容托着下巴听大人聊天,在合适的年龄和契机下离开原生家庭成立自己的家是很美好的事,就像姐姐这样。 第96章   既然段思毓怀孕,住在哪里是个很大的问题,傅妈妈看着她长大,如今又怀上了小宝宝,要说照顾段思毓肯定尽心竭力,何况傅家也没什么烦心事,唯一不好的就是傅振恒没回来。   但傅妈妈也没直说让段思毓回家住,头一次怀孕的姑娘没丈夫陪着,肯定希望在妈妈身边。   段思毓也想留在娘家,又怕地方小,先问段思容的意见,段思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以时刻关注姐姐的动态。   舒卉云也是这么想的:“先在我家住几天,我给她做点从前喜欢的吃的。”   傅妈妈一口答应,高兴的不得了。   “你们家两个孕妇,这下辛苦了,回头我给你们送点好吃的,可不要嫌弃我经常过来蹭饭。”   “怎么会,热烈欢迎。”   段思容听她们你来我往的和谐谈话,托着下巴似真似假叹气。   傅振谦悄悄看她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了?”   “一下子多出来两个小宝宝比我小,我不再是最小的孩子了。”   傅振谦不客气地嘲笑:“那你从前还想当大姐大呢,现在又想当小孩子?”   “那不一样,你不懂!”   “你就是不想承认变老了呗。”   “傅、振、谦!”   傅妈妈乐呵呵的搂住段思容,挥起鸡毛掸子要打儿子:“怎么和我闺女说话呢,你比人家还大呢,要老也是你先老!”   直到现在,傅妈妈都没放弃将段思容认作干女儿的想法。   傅振谦缩到角落和段思齐一块堆儿说话。   段思齐小声说:“现在咱俩才是地位最低的人。”   “你也得罪这小祖宗了?”   “比你还要严重一点,给我出出主意。”   直到傅家人走,段思齐联合傅振谦也没想出好办法,等段思容送客人回来,努力堆起笑容喊她名字。   “容容,你买不买衣服,哥哥给你赞助啊。”   段思容不理他,别的哥哥给买过了,不稀罕。   “妈,我再出去一趟,晚饭不回来吃了。”   “去哪儿啊?”   段思容往新房的方向指了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嘛。   舒卉云随口道:“让他过来吃饭呗。”   “他说戴孝呢,不好到咱家来。”   这下舒卉云犹豫了,他们嘴上不说这些规矩,但老一辈这么做都成习惯了,这孩子能想到真是懂事知礼。   “那你们怎么吃?”   “到外面吃,我想吃烤羊排。”   舒卉云顺水推舟:“你个馋猫儿,去吧去吧。”   段思齐听到了,不知怎么想的,嘟囔着说了一句:“容容,闹半天你是给小袁找说法,才为难你哥啊。”   陶梅玉目光闪了闪,冲段思齐摇摇头。   “思齐,你少说两句。”   段思容反唇相讥:“哥,那你是为嫂子的娘家嫂子为难我吗?”   段思齐张了张口,脸红道:“我不是——”   段思毓握着茶杯抬头:“梅玉,你多管管思齐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明白么?”   她也在点弟妹,早在方香说话的时候陶梅玉就该管教,却不管教,但凡陶梅玉拿出点当嫂子的立场,也不会闹成这样。   这也是她留在娘家的原因,想看看弟妹要做什么。   陶梅玉冷不防看到段思毓眼里的意味深长,还有那隐约的挑剔,难堪的撇过脸。   “我知道了,姐。”   这次,段思齐被舒卉云拿鸡毛掸子抽了一下,儿子皮糙肉厚,挨打是常有的事,段思齐挨打不亏。   段思容满意了,拿上小包出门,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只是不大高兴。   舒卉云没拦着闺女,只是冷笑着说:“梅玉,你没结婚的时候你嫂子没少想方设法把你赶出陶家吧,我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人你还来往,可真是……”   杀人诛心。   段思齐也意识过来,方香那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参加一场葬礼就不适合回家,那他妹妹该去哪儿?   他没敢去看陶梅玉的表情,说不清楚原因,只是,不敢看。   新房   叩叩——   袁霄承穿着背心短裤满头大汗的来开门,段思容一看他这副情形愣住了,站在门口往房间里面看了看,没敢进去。   “看什么呢?”   “不是,我就是怀疑我真的适合进去吗?”   袁霄承挑眉:“你不进来谁进来?”   不对。   “你以为里面有什么?”   段思容后退一步,讪笑着说:“没,什么都没有。”   袁霄承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一把把人给抓住,也没用太大力气,直接给人拽回来,客厅里干干净净,只有几样自制的健身器材,地上放了一张报纸,有一块被打湿了。   “老实交代,刚想什么呢?”   段思容顾左右而言他:“没啊,我在想你在家锻炼会不会影响邻居,他们投诉你不?”   袁霄承似笑非笑的说:“段思容,哪天我要是有白头发了,都是让你气出来的。”   这罪名太严重了,段思容只在她最顽皮的时候听老师父母这么说过,未来老公这么说,她承担不起哇!   “要不然我还是先走一步了,免得你有白头发。”   袁霄承就没给她再走远的机会,拎到沙发坐下,只穿背心露出两条肌肉均匀的手臂,拎人的时候非常有力,一拳打趴一个小鸡仔那种。   “我还有俯卧撑没练完,你在这儿等着。”   他正正经经的锻炼,一下下的起伏均匀有力,看起来赏心悦目。   段思容心想,看看美男有助于平复心情,热汗顺着肌肉纹路往下滑,滴在地板的报纸上浸湿,男子汉气概十足。   袁霄承改成了单手俯卧撑,脸不红气不喘,看起来没有丁点儿难度。   “你能负重做俯卧撑吗?”   “背着你?”   几十年后健身情侣很喜欢的秀恩爱姿势,段思容很难不想尝试。   “我刚才在楼下人家店门口磅秤称过了,现在九十斤,又瘦了,你能驮着我试试不?”   虽然驮着你这仨字听起来像是形容白龙马,但袁霄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上来。   段思容小心翼翼的坐上去,脑袋里飘过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毕竟是腰腹位置,不能过度开发用力,以后还要用的,万一坐坏了,将来吃亏的是自己。   “放心坐。”   段思容开始没敢真的坐到他背上,只轻飘飘贴着,听到这吩咐像是抗议她看不起他,于是放心的慢慢坐下去。   袁霄承改成双手俯卧撑,速度渐慢,但很平稳。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上午分开时段思容并没有说过晚上会过来,下午袁霄承本来想给段家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又怕段家人看在两家情分上请他过去吃饭,去不去都不好处置,最后只好作罢。   她来时并不算开心,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段思容明白他看出了异常,他对她的情绪感知很敏锐,这是彼此熟悉的作用?   “你呢?怎么突然在家做运动?”   段思容想过他一个人留在新房能做什么,这里没有电视机收音机等一系列娱乐工具,就算有他也不经常看,也没几本书,如果不出门,最多是听听楼上楼下的声音吵闹喧嚣,磨时间。   “闲着容易乱想,老想起小时候。”   段思容轻声:“是意识到老太太真的去世了?”   袁霄承弯唇,总算愉快了些:“嗯。”   人一死,恩怨讲不清,同他们无从计较,这样也好。   在谢家的前几年,袁霄承不理解从前一向疼爱他的奶奶为什么忽然不要他了,谢蔷菲又改嫁怀孕,多了个弟弟和叔叔。   为了排解回忆童年的沉闷,最好方式就是流汗运动。   段思容没敢在他背上坐太长时间,享受到了肌肉的力量,估摸着差不多了匆匆起身。   “不坐了?”   “我怕你承受不住。”   袁霄承放慢动作,然后从地上站起来,脸上身上的汗珠比刚才还多,段思容踮起脚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他接过,闻了闻毛巾上的味道,颇有些庆幸。   “幸好不臭。”   “我又不嫌弃你。”   “是么?”   袁霄承作势要来抱她,段思容躲闪的站到沙发上避开,推着他汗湿的脑袋,憋着笑拼命拒绝。   开玩笑,要是蹭上一身汗,她刚换上的干净裙子又要脏了。   “我不想洗衣服,这是新换的。”   “我给你洗。”   “不行,袁霄承你讲究一点好不好?”   袁霄承最终没有蹭过来,在她额头轻轻一个吻,下巴上的汗珠在段思容眼睛前方,垂眸看到他耸动的喉结,有那么……一点点小性感。   “喂,袁霄承,你真好看。”   “谢谢宝贝,你终于说了一句实话。”   “你叫我什么?”   “容容。”   段思容发现这男人很会,真的是单身二十多年吗?   “我饿了,晚饭你打算吃什么,要不你学做饭吧?”   支使的理直气壮。   袁霄承抹掉沁出的汗珠,直接说:“先等我洗个澡咱们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这样好么?”   万一在饭馆碰到什么熟人就不好了,刚过葬礼就到处吃喝玩乐。   袁霄承笃定的点头。   “烤羊排,我在家就说过要吃烤羊排。”   她没说家里发生什么事。   “好,咱们就吃烤羊排。”   袁霄承直接去卫生间。   段思容看到挂在阳台风中飘荡的浴巾,幽幽提醒:“你要不要带上浴巾,我怕一会儿占你便宜。”   袁霄承没有回头:“这个,看你。”   浴巾舞的更欢快了,仿佛在跟段思容说来呀来呀。 第97章   段思容如愿吃到了一家非常美味的烤羊排,不过食量有限,吃了几块就被冰淇淋小甜点吸引,最后要靠袁霄承解决。   从餐馆出来,段思容飞快的隔着衣服摸一把袁霄承平坦的腹部。   “你下午的锻炼全部白费了。”   袁霄承爽快地表示:“那我们去公园把弥补一下。”   “晚上公园好多蚊子。”   “去跑步就没有蚊子能跟得上你了。”   段思容躲不过被带到公园的命运,不过是去围观傍晚锻炼的人们,并且打了会儿乒乓球。   开始是一位老大爷在打球,后来认出是袁霄承大学一位老师,寒暄过后,两人轮番陪老人打球,放松自在。   老大爷走前欣慰:“你现在比从前开朗,开始学会享受生活了,要保持。”   袁霄承自顾自的笑。   回去的夜色里,两人手拉手,段思容想起大学时候的袁霄承她只见过寥寥数次,当年的他忙着学业,几乎不休假。   “我觉得我的功劳很大,有没有?”   袁霄承挑眉:“很有自知之明,不错。”   段思容挽着他手臂,走的越来越慢,离家越来越近了。   “我送你到楼下?”   “嗯。”   袁霄承顿了顿,声音几乎随风散开:“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他问的很温柔关切,也不是必须知道。   “你说,如果有人利用规则来推进事情加速发展,而那个规则是约定俗成的、更算不上违反法律,我是不是应该顺水推舟呢?”   段思容问的隐晦。   袁霄承微微拧眉:“有规定事情发展完成后怎么样吗?我想你可以选择最喜欢的方式,如果你不喜欢加速,你完全可以自由选择。”   但说心里话,他想让她尽早到身边来,倾听她的喜怒哀乐。   段思容一怔,忽然明白过来,结婚不是离开家庭的方式,离心才是最终想要的结局,某人哪里来的信心?还是一定要分出来谁对谁错?   她是不可能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认错。   段思容歪头问:“我很高傲吗?”   袁霄承眯了眯眼睛:“如果你觉得站的不够高我可以帮你。”   这话莫名的宠溺,段思容得承认听了很心安。   “明天陪我去学校拍照?”   “好。”   袁霄承送她到大院门外,却有人早早等在那里,看见两人并肩回来,目光凛冽阴狠,带着不可控制的嫉妒。   谢竟轩走到两人面前,冷冰冰的交代:“姥姥姥爷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回去。”   不过傍晚两三个小时没在家,能发生什么事?   袁霄承略一思考,神情变得明朗起来:“好。”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准确捉到她的。   段思容差点被他眨眼的暗示给电到,不服气的勾起小指在他手心挠痒痒,袁霄承忍着那股痒意,分析她写的什么,嘴角笑容愈浓,还有三分得意与赞赏。   谢竟轩走在两人前面,沉着脸没讲话。   人都在谢家,段老爷子和段老太太也来了,但谢蔷菲却不在。   三人刚进门,舒卉云就朝闺女招招手,示意人到面前来,故意不轻不重的嗔怪她跑出去玩也不说个地点,家里人找都找不到。   谢老太太乐得两人约会玩闹,免得袁霄承沉浸在往事中,当然不许她责怪段思容。   接下来,直奔主题。   谢老爷子稍稍解释:“那边她婆婆住院了,一时抽不开身,不过这事本来就是要两个孩子做主,她来不来都不要紧,也不是不重视思容。”   婚期有个模糊的时间,现在是时候确定下来了。   段老太太蹙着眉头打量段思容和舒卉云的亲昵信赖,她还记得上次看到段思容的锁骨……   她开口:“你们两个都大了,不好再拖延,一直玩下去了,容容,你可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   袁霄承恭恭敬敬的说:“段奶奶,我和思容商量过合适的日期了,就在国庆节前几天,农历的二十八,思容不好意思说,您觉得怎么样?”   他陈述这些时眉间带着属于晚辈的腼腆笑意,其实胸有成竹,没给长辈反驳的余地。   谢老爷子丝毫不意外,点头道:“这日子合适,那天我见过霄承爷爷,他们并不介意什么时候办婚礼,但霄承是孙辈,按说如果最近不办婚礼就得等一年之后,咱们自家不在乎,可请的客人多,难免会说道。”   所以,如果不选在一年后办婚礼,那就得在百天内完成婚礼,对内对外都说得过去,也符合他们原先的计划。   舒卉云看看闺女,这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她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音讯。   段思容眨眨眼,她也是刚刚才确定,日子要自己选。   段老太太皱了皱眉,想看日历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段合安比她反应更快,直接一口应下。   “这日子不错,不凉不热,也方便宴请客人。”   婚礼日子就这么定下了,两家表示会立刻开始准备起来,也让两个人预备婚纱和礼服以及结婚照,别的事都由家长搞定。   离开谢家,段老太太还是不大满意。   她想了想,和善的问:“我梅玉设计现代的服装很不错,这婚纱也不用交给外人了,就让梅玉来呗。”   做了这件婚纱,肯定可以给陶梅玉带来一些名气,如果陶梅玉做家庭主妇也就罢了,既然当设计师,那么段家的长孙媳妇不能没名声,兄妹之间互帮互助不算什么。   舒卉云想也不想的反驳:“妈,您这话说的,思容也是服装设计师,她对自己的婚纱没有想法吗?梅玉还怀着孩子,别让两件喜事冲撞了。”   她搞不懂婆婆突然这么事儿呢,婚纱用得着她老人家指挥么?   段老太太嘀咕:“我是为容容着想,她要工作还得做婚纱,怎么忙得过来,你看你急的……”   眼看这对婆媳又要开战,段思容坚决地表示:“我自己可以准备,不用别人帮忙。”   如果孩子只是婆媳之间斗争的武器,那她恕不奉陪。   段老爷子也拍板:“他们年轻人决定的事,你操心干嘛?”   就连段合安也是这么想的。   段老太太看没人支持,更不高兴了,直接和老爷子上车走了,都没再去段家。   剩下一家三口在路边站了会儿,舒卉云拉着段思容先走,将在老太太那儿受的气撒到段合安身上,段合安冤死,还得尽快跟上去。   留守在段家的其余人都睡了,段思毓还和段思容小卧室里,两人一张床,段思容离段思毓很远,生怕碰到她。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怕成这样?”   “我这是小心为上。”   段思毓哭笑不得,拿了个枕头放在背后,问起在段家的谈话,听到婚期确定,便开始琢磨给妹妹筹备嫁妆。   段思容还有一肚子好奇:“爷爷奶奶怎么过来了?”   “奶奶知道我怀孕硬是要过来看我,你刚从家离开,她就来了,恰好碰上谢家老太太说起你们的婚事,就去了谢家聊天,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俩,正主不在他们都不好拍板。”   两家老人聚在一起十分不容易,事情没商定,也不想撤退。   段思容想了想那场景,忍不住发笑:“奶奶是担心我嫁不出去,或者婚期延后袁霄承变心吧。”   “咳咳,小声点,别让咱爸听见你背后说奶奶坏话。”   段思容一脸无辜:“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嘛。”   “行啦,日子都定下来了,你就等着当新娘子吧。”   “……没有当新娘子的感觉。”   段思毓望着她的神情,目光逐渐温柔,并换了话题:“思容,今天伤心了吗?”   段思容冲她眨眨眼:“我伤心什么,和混蛋计较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真的?”   “姐,我会骗你吗?”   段思毓若有所思,唔,那就是被另一个人治愈了。   “那就好,这是咱们家,别人说了不算,你嫂子的嫂子就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啊,姐,你别多想了,现在呢你就需要安心休息,养好我的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孕妇要保持开心。”   段思容觉得自家姐姐没有陶梅玉在孕期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以费尽心思的猜忌,她只要小宝宝安全,所以最好从开始就阻止段思毓的胡思乱想,更不会说老太太说的那些话。   “知道啦。”   段思毓抚着肚子笑了笑,带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憧憬,抬头看看窗外的月亮,这个时刻,她思念仍在远方的丈夫。   翌日一早   段思容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拍照,却在楼下见到谢竟轩,估计他早就在等,神色算不上愉快,像根电线杆子。   原本段思容想越过他直接离开,但看着人阴森森的,又停下脚步。   “你这副表情在我家楼下站着会让人误会的。”   活脱脱是像要找段思齐决斗,抢回心上人,而且谢蔷菲不是不让他来大院么,怎么放出来了?   谢竟轩呆住:“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段思容觉得这孩子愿意让自家人知道怎么回事,但不乐意让外人知道他亵渎女神,她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竟轩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的收回目光。   他沉闷的问:“思容,你还是要和袁霄承结婚吗?”   “不然呢?”   段思容觉得谢竟轩换了一种拆散的方式,是看在一起长大的面子上特意温和的提醒她?又觉得未必,因为最近的发展都不如他意,这孩子又没有合适的手段。   “思容,你知道……”   话还没说完,陶梅玉从楼上下来,她在楼上看到谢竟轩在楼下站着,以为他是找自己拿设计。   她一出现,段思容便借机闪人,谢竟轩盯着她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陶梅玉忍不住蹙眉,她刚才是感觉错了吗?谢竟轩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段思容?   段思容走到大院外时,袁霄承早就到了,手里还拿着一部比她更先进的相机,同时预备了大量胶卷。   “你会拍照吗?”   “我可以学。”   段思容了然,怪不得要准备那么多胶卷呢。   来到学校,经过一周的论文折磨,超脱升天的大四学生个个都换了一副精神面貌,学校各处拍照的学生更多。   段思容他们找到几处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拍照,等着李丛雯和舍友们过来拍合照。   “思容。”   “嗯?”   “你说学校适不适合拍婚纱照?”   “……袁先生,请你先锻炼摄影技术。”   舍友们很快来了,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段思容想起先前舍友们说过想让他们请吃饭,她是宿舍第一个有对象的,江湖规矩请客吃饭是应该的,再说婚礼安排在秋天,外地的舍友未必会留在燕城,这顿饭算是提前请他们吃酒席了。   “你觉得怎么样?”   袁先生乐意之至:“完全没问题。” 第98章   李丛雯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没留在宿舍,而是从家里出发,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姜天明,两人并肩走来,看起来极为登对。   舍友刘兰芬问:“这是丛雯的男朋友吗?”   另一人胡宁宁笃定道:“肯定是啊,不是男朋友怎么会带到学校来,是吧?”   年轻姑娘们对同伴谈恋爱的第一反应是起哄,挤眉弄眼的跟李丛雯暗示。   李丛雯先看看段思容的神色,才解释:“你们别多想,我本来是请姜师哥给我们拍照,不知道容容也会带人来啊。”   姜天明很好脾气的表示:“既然你们有摄影师了,那我先走一步?”   就算有人想让姜天明走,别的女孩子还不同意呢,肯在这时候陪姑娘来学校的,一定有内情,要把人留下来,说不定能成功撮合一对呢。   段思容没表露任何不赞同,只在心里叹气,打算私底下再问李丛雯的打算。   但到两人拍合照的时候,李丛雯主动表示:“你放心,我还没谈恋爱呢,你该不会怪我抢走姜师哥吧?”   段思容哭笑不得:“抢走怎么说?”   李丛雯瘪嘴:“你们先认识的嘛。”   “喂,这么说就欠打了啊,先认识的哥哥里除了那位,哪个都是你的。”   段思容指了指给他们拍照的袁霄承,姿势熟练标准,看来并不是嘴上说的不会拍照,不过用起胶卷来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李丛雯忽然笑的很轻松:“你家那位,别人可吃不消,也就你了。”   “我就当你这是表扬我了。”   “是么?”   李丛雯出其不意的咯吱了段思容一下,段思容猝不及防的躲开,笑容洋溢,对面相机按动快门,将这一瞬间完美捕捉下来。   “小——袁霄承,你不要拍我丑照!”   “我只是随便试试。”   段思容不相信,蹬蹬蹬跑过来观察,男人比她高,自然而然的将相机放下来,低头配合她的高度查看。   “我说,你们家人是不是都有摄影天分?”   袁霄承噙笑:“我不算,临时突击。”   “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语,上次谢竟轩找借口给他们拍照过后,他就特意练习了这方面技术。   不过,不可说。   他这么大人了,在这种小事上没有胜负欲,没有。   两人站在树荫下查看拍过的照片,一高一矮,夏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男人俊美女孩娇俏,连蝉鸣都渐渐远了。   李丛雯呆了一下,跑到姜天明那儿,小声示意:“快拍!”   姜天明垂着眸子应了一声,打开相机时,那两人入镜,男人似是察觉他们的动静,朝这边看了眼,又笑着看向段思容。   咔嚓。   “拍到了么?”   “拍到了。”   李丛雯拿过相机想看自己技术怎么样,镜头对着两人,胡乱按了下快门,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到,放下相机想问姜天明,却见这人盯着前方某处心神恍惚。   前方,段思容正仰头让袁霄承帮她检查头发耳坠有没有不和谐的地方,袁霄承连连点头,但她不放心的跑到舍友那儿跟胡宁宁要了一面小镜子检查,姜天明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逐着。   “姜师哥?”   “嗯?”   姜天明回过头,李丛雯笑容灿烂纯真。   “姜师哥,你给我拍一张单人照吧?”   “好。”   一上午时间拍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段思容终于累了,抱着相机说:“一定得找个靠谱的影楼洗照片,不能辜负我们今天的辛苦。”   姜天明试探地说:“我——”   “我有个朋友开影楼,我负责联系,到时候你去取照片。”   袁霄承是交代今天咱家买把芹菜的语气,琐事全权处理。   段思容悄悄冲袁霄承抛媚眼,太给面儿了。   舍友们自是羡慕段思容有个事事靠谱的未婚夫,忙活一上午没有不耐烦,连李丛雯那位姜师哥也很不错。   李丛雯笑道:“他们家谢竟轩就是学摄影的,这方面肯定认识不少人。”   她是说给姜天明听。   姜天明回过神,对她笑笑,温柔和气,一点脾气没有的好好先生。   拍完照段思容和袁霄承请大家吃饭,果然有两个外地舍友表示到时不能赶来,还要给段思容塞结婚红包。   李丛雯在一旁嘀咕:“他们结婚真挺好的,是不是?”   姜天明淡淡点头:“确实,很般配。”   声音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厉与阴毒。   “姜师哥到时候去参加婚礼吗?”   “那得看思容会不会邀请我。”   李丛雯笑眯眯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   “好啊。”   姜天明敛眸,他倒是想知道还会不会有婚礼。   午饭请完大家便各自散开,临近毕业,她们还有许多琐事要忙,段思容和李丛雯各从宿舍带走了一些东西,袁霄承提着自家的,姜天明则帮李丛雯负重。   离开学校前,李丛雯碰到了同系许久未见的同学,两人站在路边聊天,趁着这个机会,段思容开了口。   “姜师哥,你和丛雯……”   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力。   姜天明也不笨,无奈的笑笑:“我和丛雯是恰好遇见,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打算结婚,但还是希望选择婚姻的朋友能够幸福,今天有时间陪丛雯散散心也好,谁知道还蹭了你们一顿饭,等你们结婚我一定得准备个大红包。”   坦诚且礼貌。   段思容松口气:“丛雯性格活泼,没有恶意的,谢谢姜师哥陪她,如果……”   “如果她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我先谢谢姜师哥了。”   之后,段思容询问了姜天明手上的展演准备情况,随意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李丛雯归队时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姜天明望了望袁霄承。   有个男人对未婚妻的心思了如指掌,袁霄承还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非但没有怒气,反而能继续保持微笑。   只是对他们的话题漠不关心。   姜天明眸色奇诡,偶然对视时,又对袁霄承笑了笑,没有丝毫攻击性和敌意。   到校门外四人分开走,姜天明得将李丛雯的行李和人一起送回家,段思容和袁霄承回新家。   带回来的东西多数是专业书和拓展资料,就算带回段家,将来送嫁妆也要放到新家,段思容觉得何必那么麻烦,直接送到新家省了一道程序。   袁霄承抱着它们摆放到书架上,参加葬礼这些天总有空闲时间,他买了两本书打发时间,现在段思容的书和那两本放在一起,空荡荡的书架,只有它们以为在一起。   段思容来检查。   他双手抱胸等表扬:“怎么样?”   “不错,不过这书架是不是太空了?”   袁霄承的书都在谢家,段思容也有积攒的宝贝们,等它们来了,就可以填满书架。   “等搬过来的时候你来摆,太高了,我够不着。”   “没问题。”   不过,什么时候搬过来呢?   段思容仿佛读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视线转移到另一边,表示根本不明白,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有个东西一直放在手提包里,没拿出来过。   这么长时间,差点把它忘了。   素描本拿出来,段思容慢悠悠的翻找,再抬头看看袁霄承,她暗示的够明显了吧?   袁霄承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双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她肩上,娇小的肩膀轻轻一捏就碰到了骨头。   “太瘦了。”   段思容有理有据的表示:“我这叫刚刚好,如果我以后胖了,你俯卧撑起不来怎么办?”   袁霄承举手投降:“好,随你喜欢,不过你也不要对我要求过于严格,年纪大了俯卧撑不行,但可以抱起来你就足够了对吧?”   他也得谨慎一点,不能说太满,以后让她失望。   抱起来?   段思容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来人啊,这里有人耍流氓。”   她这么喊,人却是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根本一点都不带怕的。   袁霄承忍俊不禁,特欣赏她的耍宝。   “要给我看什么?”   “突然不想给你看了。”   段思容抱着素描本,基本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霄承想了想,忽然弯腰,在段思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人抱到腿上,他自己坐在椅子上,身体力行的证明体力不错的同时也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袁霄承,你又犯规。”   段思容耳朵都红了。   袁霄承抿唇碰了碰她白皙透粉的耳垂:“不算,容容要给我看什么?”   “你自己找吧。”   他揽着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脸颊也有些微热,但渐渐地坦然了很多。   “咳,我们一起找吧。”   两人坐在一起,互相贴着体温,有些燥热。   袁霄承很快翻到素描本中间的位置,这是寒假时段思容住在军校家属院给他画的那件西服所在的位置,那件西服仍在,翻过面是一件婚纱,细细的线条勾勒描绘,婚纱简洁漂亮。   给谁穿的,自然不言而喻。   “容容,要给自己做婚纱了。”   他缓慢的陈述事实,伴着低沉笑意。   昨晚他们被谢竟轩喊去谢家的路上,她在他手心写下了婚礼的日期,现在给他看预备的婚纱。   段思容扬起下巴:“你给我戒指的一部分回礼。”   “谢谢容容,我很喜欢。”   答应做他的新娘,怎么不喜欢。 第99章   暮色渐浓,段思容必须得回家了。   她原本想要的住在新房的想法破灭,因为袁霄承住在这儿,舒卉云是绝对不允许他们两个没结婚前住在一起的。   袁霄承陪段思容买回来做婚纱的胚布,摆满了书房,忍不住暗示。   “等我回校,你可以住过来。”   段思容掐指算了算时间:“还是别了。”   袁霄承很快想到,马上就是暑假了,他们俩老躲在这房间单独相处,确实不好跟岳父岳母交代,他有点懊恼的抚着额头。   “你昨晚故意给了我一个惊喜,结果还是最大限度的拖延了婚期。”   段思容歪头:“是你说的九月,我好心安排在八月。”   “我说的是阳历。”   “哎呀,我过的是阴历。”   袁霄承长叹一声,捏了捏她脸颊:“好了,听你的,祖宗。”   “那送我回家吧?”   段思容给了个甜枣,主动牵住他的手,晚上外面没多少人,可以大大方方的亲密一些,袁霄承没穿制服,没有任何顾忌,两人就像普通情侣那般,偶尔对视,会心一笑。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藏在阴影里的人不敢暴露声息,悄悄望着他们走远,再往前就不好跟了。   姜天明缓缓从阴影里站出来,默不作声,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不敢说话,等待他的指示。   “最近有人查你吗?”   “没有,她应该没有怀疑到我。”   女人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前面我就想告诉你,袁霄承的弟弟经常去找她。”   姜天明眯了眯眼睛:“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有点小孩子脾气,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会不会是喜欢她?”   “不会。”   姜天明前后看看人群,又问:“那个人最近联系了你没?”   “没有,只是让我盯着点,暂时没问什么,让我跟段思容说一些袁霄承不好的话,不过段老师防备心很强,一般不听我的话,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是么?”   姜天明很快决定:“暂时不管他,别让那人发现你和我的关系就好。”   “好。”   女人又问:“香人服饰昨天还在联系我,想让卖一些段思容以及段家的消息。”   “知道了。”   女人没等到关于这件事的回复,见姜天明扬了扬下巴,立刻乖巧地离开,两人各自消散在夜色中,姜天明盯着昏暗的路灯,眯了眯眼睛,像是不习惯这种光线。   片刻之后,姜天明很快恢复从前的好好先生模样,不紧不慢的朝出租房走去。   前世,段家并不接受他,是因为他沉不住气,可现在似乎太沉得住气了,提前和段思容熟悉那么久,只顾着当个好师哥,潜移默化她,现在的情形让他不悦,胸有成竹的事情变得不可控,他不喜欢。   更不喜欢段思容那么信赖袁霄承,他与袁霄承相比更可靠,难道这么长时间的陪伴都没在她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姜天明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女人都是简单的生物,会为一点小恩小惠收买,多情又愚蠢,编一些好听话她们很快就会相信,陷入情情爱爱后就会任人摆布,那些富家女更好骗。   晚风渐渐变大,黑沉沉的夜色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随之而来是接连不断的雷声。   一场倾盆大雨在夜间降临。   天亮后,被雨水洗刷过得的太阳更加灿烂,地面上湿漉漉的,但不影响上班,也没有多少积水。   段合安在饭桌上赞叹:“这场雨下得真及时,要不然庄稼得旱死了。”   段思容没种过庄稼,但也知道节气,听着也很高兴。   就连段思毓也松口气,傅振恒最近被安排到基层工作,有了这场雨肯定能减掉不少烦恼,说不定得空了,会回来看望她。   段思容似乎知道她在想想什么,笑眯眯道:“姐,我觉得姐夫就快回来了。”   “你会算卦啊?”   “嗯哼,不信试试咯。”   傅振恒早就期待和段思毓有个孩子,电话里知道时都快高兴疯了,就算再爱工作,也会找时间回来。   段思毓小声嘟囔:“我看啊,你是不想我占你一半床,想趁早赶我走,要是你姐夫不回来,你就想换个地方住了对吧?”   “姐,我说不过你,人家害羞。”   姐妹俩的私语别人听不到。   段思齐啃着包子发问:“容容,你们说什么呢,怎么不告诉我?”   段思毓斜他一眼:“你一破小子,偷听女孩说话干什么?”   “我问容容呢!”   “姐不是说了,不能让你知道呗。”   段思容觉得她和段思齐之间还是不知不觉有了隔阂,段思齐想要为之前说错的话讨好她,可她又觉得将来形势必定要让段思齐站队,暂时不想计较,让他好过一些,心里也不确定能不能像从前一样玩笑相处。   她之前并不在意,现在才真的认识到家里多个人,确实不一样了,要注意很多地方。   段思齐最终没再问为什么,但吃饭的速度变慢了。   饭后,上班的人都走了,陶梅玉也收拾东西要去工作,她上课这段时间,重新遇到年前买她设计的那位服装厂厂长刘飞,他们厂子面临改革和南方服装厂的冲击,形势不大好,想邀请她继续加入,但厂里没闲钱买设计,想用股权做长久合作的基础。   陶梅玉和刘厂长合作过,认为靠得住,签过合同后新一批的设计已经投入车间,盈利在望,这些变动她只和段思齐提过。   “梅玉,你大哥的事,解决了吗?”   段思齐本不想过问,如果不是陶家人多嘴多舌,也不会闹矛盾,冷处理了两天,还是决定看在妻儿的面子上关心一下。   陶梅玉心里有些别扭:“知道怎么回事了,是有人故意找事,不过我不想让大哥继续呆在车间了。”   她需要一个帮手,大哥聪明正直,应该靠得住。   段思齐却觉得这做法是在赌气,以陶建和的技术留在车间,加上工资改制,比到外面奔波来得好。   “你是在怪家里没有管这件事吗?”   陶梅玉垂下眼睛:“没有,有多少本事吃什么饭,怪不到别人。”   段思齐心里涌起一股恼怒,这不就是在赌气吗?   “思齐,我先出去了。”   段思齐没阻拦,任由陶梅玉往外走,段家静悄悄的,只有罗姨打扫卫生发出的动静。   话剧团   星期一的早上主任总喜欢说些什么,例会过后,段思容又被主任喊到办公室。   主任喜欢开门见山:“你手头最近没什么事吧?是这样,明年有个古典服饰文化展演,现在缺设计师,主办单位听说过你,想让你去帮忙,你愿不愿意过去?”   主任随后拿出一纸介绍,是关于古典服饰文化展演的介绍,姜天明先前就是加入这次展演。   “他们不是已经开始了吗?怎么还缺少设计师?”   “不清楚,你前天没来上班,人找到我是这么说的,他们亲自到咱单位来的,我觉得诚意足够。”   主任惜才,话剧团内工作不多,也不介意设计师接外面的工作。   “你前段设计那个清宫剧现在已经拍完了,正在加紧后期制作,顺利的话寒假就能上映,你的资历已经比一般设计师强了,去展演也不用心虚。”   段思容看不出主任有推荐给她这份工作的意思,想来应该是主办单位的意思。   诚然如主任所说,接下这份工作绝对有利于为段思容打开名声,进一步获得肯定,是非常不错的好事,但是段思容不觉得主办单位会特意要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如果早有意向的话,应该在项目筹备的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她不是责怪主办单位之前没有慧眼识英才,而是觉得这份工作来的蹊跷。   段思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万一馅饼里面塞了一只鱼钩呢?   回到办公室,刘玲玲已经给段思容倒好茶水,夏天天气热,办公室里只有吊扇慢悠悠的转,老同志嫌风大头疼,只能开小档,开水打回来必须先倒在茶杯放凉了才能喝,这些小事刘玲玲每天都做的很妥帖。   “段老师,我今天忙什么?”   “先看资料吧。”   没工作的时候,刘玲玲这位新添的员工就显得很鸡肋,段思容也确实没有任务能够布置给她,同她一样带新人的王老师即将退休走人,压不住新人小钱。   小钱对谢竟轩的美貌见之不忘,错过给段思容打热水献殷勤的机会,愤愤瞪了刘玲玲一眼。   小钱又娇滴滴的问:“段老师,主任找您什么事儿啊?”   “工作上的事,你也想主任找你谈话啊。”   “那倒不用。”   段思容应付她随便聊了一些,上午过得很快。   午饭时间,袁霄承要过来,段思容就不会去单位食堂,她还没出去呢,小钱又跟过来。   “段老师,你是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呀?”   段思容直接了断道:“不是那天的谢小哥,是我未婚夫。”   说完直勾勾盯着小钱,等她回答。   “啊,那就算了,段老师那位谢……”   “他最近很忙。”   小钱如一只饱满的气球破了气,很快瘪下去,单纯的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刘玲玲垂眸,难掩轻蔑。   段思容撩起额前刘海,转身向外走去。 第100章   袁霄承早在话剧团附近的餐馆点好餐,段思容过来可以直接吃,不过她夏天胃口一般,吃饭速度很慢。   “忽然找你参加服装展演?我记得,姜天明也有参加?”   段思容咬着筷子思索,她好像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袁霄承说过姜天明的工作动向,这事和他们没太大关系,难道是事情太多忘记了?   袁霄承垂眸提醒:“你先前跟我说过。”   “喔,是么?”   段思容没太在意:“我和他现在还是小设计师级别的,他是去见偶像贺清意,我没那么急迫。”   她早就见过偶像了。   如果段思容或者家里想让她服装展演,再见一次贺清意,混个小助理、实习设计师长长见识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不想走非常规路线,他们家人也不会揠苗助长,一直顺着段思容个人心愿发展,从不插手。   就算插手也会打声招呼。   段思容心想,应该是某个人做好事不留名罢了。   袁霄承悄悄放松一些,还真怕她追问怎么知道的。   “最近查出来了一些眉目,你们单位有人伸手,如果让你去服装展演的事有内情,我想,后面的事就很明朗了。”   他一直没有透露内情,怕脏了她耳朵。   段思容也不问,清楚应该是些小事。   袁霄承给她夹了一筷凉拌笋丝,轻声说:“过几天处理完了我再给你消息,至于服装展演,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再多吃点。”   “行。”   袁霄承噎了一下。   “你想去吗?”   段思容吃下笋丝抬头:“怎么听你的语气是不想让我去呢?”   “我是怕你最近太忙,你还要考研……”   袁霄承没表现出太多强势,主要是对她做不到。   段思容歪头打量他的反应,半晌一个字儿都没说,只看出袁霄承有些别扭,他不说,她也没回答,但心里有点怪怪的,干脆彻底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这次,袁霄承没再督促她多吃。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想吃什么?”   “凉皮。”   袁霄承失笑:“好。”   段思容托着下巴:“我很好养活吧?”   “对,你最乖了。”   离开餐馆,到外面买了一支冰淇淋,袁霄承没在外面吃这些的习惯,凑着段思容的咬了一口就不再吃,两人站在树荫下聊天。   从前段思容可能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多浪费时间呐,现在反而不觉得。   “是不是太腻歪了?”   袁霄承学她的语气反问:“腻歪怎么写?”   他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够多,很快就得返回军校处理工作,而段思容也不好一直请假陪他。   临近上班时间,外面也更热,段思容吃完了冰淇淋,准备回单位。   袁霄承低声说:“等你考上研究生,会离我近一些。”   段思容堵上耳朵:“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你这人计划的太长远了。”   “你会懂的。”   她没再听,挥挥手一溜儿小跑躲着阳光跑回单位。   袁霄承看着她的背影发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转身时笑容渐渐淡漠,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路过小区外面的水果店,袁霄承停下挑了香蕉和葡萄,店里还有刚运过来的荔枝,店主最喜欢忽悠这样的青年人,这么贵的水果指定是买回去讨好对象的!   “同志,买点荔枝吧,你看,多新鲜,运过来用的冰块还没化呢!”   南方的荔枝运到燕城要费老大功夫,袁霄承没有犹豫,弯腰挑了两斤。   买完回家的路上他走的很快,嘴角噙着一抹期待笑意,比刚才多了些温度,这笑意停留到进门前。   新家门前赫然站着一人。   “妈,你怎么来了。”   谢蔷菲手里也拎着一些水果,是刚上市的新鲜红桃子,袁霄承没有特别爱吃的水果,小时候爱吃点桃子。   她深吸口气:“你连你外婆家也不去,我不来这儿是不是还见不着你了。”   “外婆家里有客人,我总在那儿不合适。”   谢安安临近毕业,偶尔会带同学回家,谢舅舅家的小儿子刚放暑假,难得到爷爷奶奶家住,袁霄承再留下就显得挤了。   谢蔷菲欲言又止,但袁霄承转身开门,没看到她的犹豫纠结。   进门后,新房的布置第一次映入眼帘,放眼看去属于段思容的东西到处都是,但摆放整齐,处处陌生又温馨。   袁霄承先去洗了水果放到桌上,谢蔷菲盯着它们目光闪烁,充斥着难言的意味。   “思容经常到这儿来?”   “会来玩会儿,给我送吃的,晚上回段家。”   谢蔷菲顿了顿,虽然没有冷淡的回应她的问题,但解释那么多,无非是在给段思容打掩饰,生怕她为难吧?   “你刚才去哪儿了?”   袁霄承擦着手上的水渍,轻描淡写道:“找思容一起吃饭。”   客厅里沉默蔓延。   谢蔷菲咬咬牙,又问:“袁家葬礼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我听人说老爷子要把遗物送给她?”   “送给我们,我没要。”   当时虽然只有袁家近亲在,但袁丽婷是最不服气的,袁霄承去参加葬礼,会有很多人八卦细节,可谢蔷菲听人说是袁丽婷信誓旦旦的说,那首饰要给孙媳妇,可当年,老太太从未说过将首饰给她。   谢蔷菲抓紧提包,冷笑道:“我问一句,你护一句,我只是来看看你,能把段思容怎样?你们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说完嘭的站起身朝外走。   袁霄承坐在原处也没留,听到关门声后,缓缓靠在沙发上,片刻之后,拿起没看完的书本的找到上次看过的地方继续阅读。   一小时后,袁霄承换了方便运动的衣服,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到傍晚出门时,换一套干净衣服,周身有淡淡的皂角香。   话剧团还没到下班时间,他站在报亭买了两份报纸,借了大爷的阴凉地方看报并陪大爷闲聊,接近下班时,还未看到段思容出来。   袁霄承折好报纸,打了个电话。   “承哥,我查到了,何勇最近联系过那单位,他挺关心你们的,要给嫂子铺路啊?”   “这好处难得,我可不敢轻易收下。”   电话那头的青年大笑:“那倒是,什么时候一起喝酒,我还没见过嫂子呢。”   袁霄承想了想:“准备红包吧。”   “啧,炫耀了啊,不地道!”   闲聊三两句,电话挂断,袁霄承结清电话费准备去话剧团门口接人,一抬头却看到刚刚开走的公交车下来的一人也朝话剧团走去,他远远看见男人的侧脸,笑的温文尔雅。   袁霄承大步走过去。   报亭大爷喊他:“你报纸没带。”   但他头也没回。   段思容到了下班时间要走的,但隔壁办公室来了一位同事发喜糖,是儿媳妇生孩子了,她分到两颗橘子糖还有一把瓜子,不过这东西也不是白拿的。   人走后,小钱皱着眉头问:“段老师,咱要给人多少份子钱啊?这生个孙子也……”   有这钱她还想攒着买件新衣服呢。   段思容看看时间,摇头笑道:“我没多少经验啊,要不然你问问王老师他们,我有事先走了,咱们明天再说。”   她饿了。   再者就是王老师被徒弟压的敢怒不敢言,她可不想给自己拉仇恨。   “欸,段老师,咱们一起走啊!”   “不顺路。”   段思容早就收拾好提包,拿上就走了。   小钱撇撇嘴,巴结人怎么那么难呢,而一旁的刘玲玲一反常态的拉住小钱想要追出去的步伐。   “你拉我干什么?”   “你东西忘带了。”   小钱嘟囔:“我长眼睛了看得见,用得着你多嘴啊!”   刘玲玲缩缩脖子,朝王老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但看到段思容走远,才松了一口气,暗暗瞪了嚷嚷不休的小钱一眼。   段思容还没到门外就遇到了姜天明,他抱着一沓文件匆匆而来,神情焦急。   “姜师哥,你怎么来了?怎么这么着急?”   最近偶遇姜天明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再说现在还不清楚李丛雯对姜天明的具体心思,段思容直觉就是日后避开比较好,她怕麻烦。   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姜天明苦笑:“我不是参加了服装展演,今天遇到一个大难题,是关于汉朝服饰的,被贺老师给批评了,思容,你能不能帮我看下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想被贺老师再训一顿,那样我肯定没脸继续参与这个展演了。”   他准备描述具体问题。   段思容下意识道:“我也不一定能懂,杨教授说不定可以——”   “思容——”   袁霄承逆着光朝她走来。   段思容拒绝的话停住,开心的朝他挥挥手,这下不用拒绝了,有现成的理由。   “你来啦!”   姜天明背对着袁霄承,却是正对段思容,在段思容目光转向他身后时,难以自制的闪过怒气。   袁霄承笑意温柔:“还在忙吗?不是说今天不用加班,要陪我办正事吗?”   段思容眨眨眼,状似很为难:“姜师哥刚过来……”   这时,姜天明转身面对他。   袁霄承讶异的挑眉:“嗯?天明,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都没注意到你,是有什么事吗?”   “对,问思容一些问题。”   “哦?那真是不巧啊。” 第101章   段思容嗅到袁霄承的语气有一点点的奇怪,但很配合的贴着他站立,一日三餐也是正事,不算谎话。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亏心,好像故意不给姜天明帮忙似的。   姜天明的表现也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个性,笑道:“我忘了你们现在正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这问题我还是去图书馆查吧。”   袁霄承皱了皱眉,他顺着段思容刚才的提示:“杨莉杨教授对这方面有研究,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好。”   姜天明的回应有一点点迟钝。   段思容歉意的笑笑,终归没有表示太多,保持完美社交距离。   凉皮上浇了芝麻酱、辣椒油,再加上黄瓜丝搅散拌匀,夏天吃一碗它爽口方便,在家吃少了外面小吃摊的喧闹燥热氛围,胜在安静随意。   段思容吃到一半放下碗去拿洗干净的荔枝,剥开壳之后是透亮的果肉,甜美冰爽。   袁霄承皱着眉头,就跟看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儿一样。   “吃完饭再吃别的。”   “我会吃完的。”   他握着筷子盯着她等反应。   段思容有恃无恐的又拿了一颗荔枝:“你怎么不用刚才的语气说话了?”   “什么语气?”   “你是在假装听不懂。”   袁霄承摇头,专心吃饭不看她了。   段思容擦擦手,又拿起筷子,她习惯先把喜欢的东西总要先吃掉,碗里的面筋没了,大摇大摆从他碗里夹出来两块。   再要的时候,袁霄承把碗往后挪了挪:“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阴阳怪气的,对姜天明不太礼貌?”   像是委屈的质问。   段思容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情形和通常发生的不同,角色对调过来了,而她的反应和那些被质疑的男人一样。   “没有啊,你误会了吧。”   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当时正想让你把我带走呢,我没想听姜天明说什么,最近他有点奇怪。”   袁霄承把碗挪过来一点,将面筋全部给她。   “哪里奇怪?”   段思容摇头:“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他找我都是正经事,但又觉得许多事情不该是来找我。”   就算他们之前一同照顾了许茵林,陪伴许茵林老去,后面段思容为还人情给姜天明介绍客户,但按照这时代的人之常情,他们不在同一单位工作,还了人情,姜天明应该清楚她不愿意过多牵扯的心思,就算不懂,依照姜天明为人处世的性格,以及对自由的追求,他都不会刻意和段思容发展太多关系。   他们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是萍水相逢,知晓对方是同行,日后工作上有问题可以互相帮助,有正向的利益交换,偶然遇见打个招呼,或许过些年,对对方更了解后,或疏远,或变成相识多年的朋友。   如无意外,他们不会更亲近了。   前世段思容有过很多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关系用另一个词称呼更恰当,人脉。   但最近姜天明出现的太频繁,悄然渗透到段思容的社交圈,不远不近的杵着,还搭上了她最好的朋友李丛雯。   段思容不喜欢这样的改变,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可能是最近遇见的有点频繁……”   袁霄承敛去眸中笑意,认真道:“不喜欢就不相处了,我也不太喜欢他。”   “嗯?为什么?”   段思容觉得他不像是会直白的对她朋友指手画脚的性格。   “思容,我有点小心眼,不太喜欢他也是出于……直觉。”   “我怎么觉得你隐瞒了什么东西呢?”   袁霄承笑笑:“你确定?证据呢?”   段思容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下,赤脚踩在他小腿,又迅速收回,没太计较,人和人气场不和是有可能的,袁霄承总不会误会姜天明喜欢她吧?   “别想了,快点吃饭。”   “我吃不完了,喂,你别想训我,我还帮你吃掉了很多面筋呢。”   “思容,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倒打一耙。”   袁霄承收拾残局,段思容自知理亏,难得帮忙洗一次碗,他站在她背后静静凝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和盘托出,但现在查到的东西不太寻常,姜天明的表现太怪,直教人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利用谁。   他先前太过放松警惕,接下来,得认真了。   “容容,等我走了,每天都要接我电话,行么?”   段思容没有否定,但会随口抗议:“轮流打电话吗?外面好热啊……”   她打电话得跑到外面。   “我每天打到你家里去?”   “只要你敢打,我就敢接。”   段思容觉得这未来女婿在岳父岳母面前特别爱面子,一定不会天天打来的。   “对了,为什么要天天打电话?是不是单位里查出来的事可能对我不利?”   袁霄承圈住她的腰:“你太聪明了。”   想瞒她需要费些功夫,幸好,在某些事情上迟钝一些。   晚饭过后,段思容被送回家,刚到段家发现热闹极了,无他,餐桌边坐着风尘仆仆的傅振恒,一脸的喜色。   傅振恒向来上道,又知道这阵子都是小姨子陪着妻子,奉上特产若干还有零花钱。   “妹妹,嫁妆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姐夫能做到,你尽管提要求!”   段思容给了一个白眼:“姐夫哥,你少提一句嫁妆,我就很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段思容发现家里少了个人,段思齐也不断地往大门口看,怀孕的陶梅玉还没回来,而从天黑到现在有段时间了。   段思齐骨折现在刚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他不好让父母出门找人,而段思毓夫妻正陪父母说话,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段思容。   “容容。”   “知道了。”   段思齐又说他往陶梅玉工作的服装厂打过电话,刘厂长说陶梅玉早已下班回家,但是提过要去一趟娘家,但这个时间点就算去娘家,也该回来了。   段思容含着一颗糖出门,楼下没见到踪影,想着干脆到大门口看一看,往外走的时候心底涌起一股熟悉感,本能告诉她可能到剧情点了。   抬头看去,好么。   前方不远处有三个女人正讲话呢,而旁边刚好有个角落方便段思容藏身。   刘桂琴心疼陶梅玉怀孕还要辛苦工作,更不放心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回家,于是两人一起乘公交车回来,想给陶梅玉送到段家家门口才放心。   恰好,进来的中途碰到谢蔷菲离开大院,必定是得停下来打招呼的,刘桂琴奇怪的看了看谢蔷菲,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陶梅玉笑盈盈的说:“谢伯母,最近都没见到您,您现在还好吗?”   袁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家里公婆貌性的去参加了葬礼,却没听说段思容联系过谢蔷菲,她觉得现在最伤心的人应该是谢蔷菲,即便当年伤害过她的人已经离世,谢蔷菲心里也不一定舒服,伤痕依然在。   她们,也算是同病相怜,陶梅玉觉得没人能比她更明白谢蔷菲心里的伤痛。   谢蔷菲看着陶梅玉眼睛里的真诚,勉强没让自己流露出丝毫愤怒,她对陶梅玉那么好,可这个人却引诱自己的儿子。   可对着陶梅玉的脸,她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   谢蔷菲轻描淡写:“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   刘桂琴忍不住好奇地问:“小玉,这是?看着好面熟啊。”   对于这份自来熟,谢蔷菲眉间闪过一抹不耐,她状似犹豫的没有第一时间自我介绍,只笑笑。   陶梅玉柔声道:“是思容的未来婆婆,伯母平常对我很好。”   刘桂琴反应了一会儿,腼腆的笑着说:“原来是她婆婆亲家,我听小玉提起过您,多亏您前段照顾她呢,您可真是好福气啊,思容那姑娘聪明活泼,小袁也很好,他们将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谢蔷菲仍然平淡的点点头,没有附和刘桂琴的话。   陶梅玉不由皱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谢蔷菲这么不耐烦,这不符合她一贯的教养。   “伯母?您……”   谢蔷菲不欲解释,反而问:“你妈妈对思容评价这么高,怎么没见你们来家里?”   刘桂琴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来了两次都让思容不高兴罢了。”   陶梅玉飞快的阻止:“妈,你别说了。”   娘家人来过两次,都是不欢而散,嫂子方香走时还嘟囔了一些话,邻居们都道他们两家不和。   虽然话说得不多,但足够谢蔷菲想象,可这次她没有流露出丝毫愤怒,而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陶梅玉换了话题:“对了,伯母,先前阿轩拜托了我两个设计,现在样衣已经做好了,但是我一直没见到他人,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转告他什么时候过来找我拿走?”   谢蔷菲眉头皱的更紧:“阿轩最近找过你?”   她迟疑了一下:“对啊。”   “伯母,有什么不对吗?”   谢蔷菲摇摇头,已经不想再和陶梅玉多说,转身要走。   但刘桂琴仍在打量,自顾自的说:“欸,我一直觉得你眼熟,你认不认识一个……”   她甚至伸手要拉住谢蔷菲。   谢蔷菲飞快地甩开不说,还厌恶地瞪了一眼:“滚开!别碰我——”   陶梅玉惊讶的看向谢蔷菲,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恶声恶气。   噗。   段思容差点笑出声来。 第102章   谢蔷菲没有为自己的无礼道歉,而是在陶梅玉不解的喊伯母时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桂琴喃喃:“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脾气很好?”   只是拉了她一下,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   “是不是嫌弃咱们……”   陶梅玉摇头否定母亲的疑问:“不会,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心情不好吧,妈,你别介意。”   刘桂琴失笑,她介意什么,但还是不安的看看谢蔷菲的背影,不确定是不是当年照片上那个人……   “妈,你怎么了?你刚才想问谢伯母什么事?”   “没有,就是看着眼熟。”   刘桂琴拙劣的遮掩连段思容都能看明白,她皱着眉头思索,难不成刘桂琴还认识谢蔷菲,是有什么渊源的故人?   于是,段思容没有第一时间露面,听这对母女站在原地闲聊。   刘桂琴看看前方单元楼的灯火,小声嘟囔:“他们家人都不担心你一个孕妇到处跑?你和思齐是不是得去庙里拜拜,最近遇到这么多事呢?”   陶梅玉忍不住皱眉:“妈,你是不同意大哥跟我去服装厂?”   服装厂两年前完成改制,经过一系列的过度早就变成刘厂长的私人产业,陶建和在公家单位工作七八年,一直稳稳当当,不用担心前途,而端铁饭碗的人向来瞧不起个体户,虽然挣钱多,但是朝不保夕的,还没有退休金!   刘桂琴讪笑着解释:“原先你大哥在他厂里挺好的,我怕他跟你干,到时候工资不稳定,你嫂子又要找茬,我制不住她的脾气,可不想让她给你找麻烦,妈就想让你清清静静的生孩子过日子,不和她掺和到一起,再说亲家真不能帮忙问问怎么回事……你那小姑子,性格着实不好,她这婆婆看起来是个良善人……”   陶梅玉也陷入思考中,前世段思容没能嫁到袁家是因为袁霄承死了,如果袁霄承没死,谢蔷菲对这个儿媳妇至多是埋怨不喜欢,再多也不可能把段思容怎么样了。   刘桂琴还在分析:“也不是我爱说人闲话,你小姑子将来啊——”   话没说完,前方响起一道嘲弄的女声。   “我将来怎么样?”   二人抬头看去,段思容站在拐角处抱胸发笑,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气。   刘桂琴吓一跳,差点尖叫出声,陶梅玉也是心口狂跳,不清楚小姑子怎么突然出现。   “思容,你,你怎么来了?”   段思容扬扬下巴:“段思齐不放心让我看看你回来没,没想到竟然听到一出好戏,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对我有这么多意见,怎么不当面说呢?”   刘桂琴面红耳赤的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思容啊,我就是一时糊涂!”   她就是看不过自家闺女在段家受气,哪家像段家这样把闺女捧上天,让儿媳妇在家受气的,梅玉还怀着段家的孙子呢!   “思容——”   陶梅玉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刘桂琴拦住,她不安的哀求。   “都是我的不是,思容,你别往心里去,大娘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段思容吓的后退一步,夸张地拍拍胸口:“嫂子,我说把你妈拉远点,你们家人我可招惹不起,这大晚上的没别人看见,转头你们再跟别人说我欺负你们,我准婆婆还没走呢,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老人家看见了怪罪下来我可有理说不清。”   她不和刘桂琴啰嗦,却向着陶梅玉嘲讽,更不掩饰自己听到了什么。   陶梅玉脸上一热,有如万蚁噬心。   段思容清楚她此时的感受,陶梅玉自诩善良温柔,坏事是不屑做的,可又不会白白受委屈,不用她开口,刘桂琴就是她的代言人,方才跟谢蔷菲说的话就是在上眼药,可抓着这么一个金手指使劲用,万一把人薅秃了怎么办?   现在被人戳穿,陶梅玉自动把属于刘桂琴的屈辱挂在了自己身上,根本就是个矛盾体,明明希望小姑子恶有恶报,但希望最后结果是小姑子自取灭亡,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归根结底,其实是懦弱又贪心。   刘桂琴还挡在闺女面前苦苦解释:“思容,都是我说的,和梅玉没有关系……”   段思容耸耸肩:“大娘,您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就不要否定你们母女连心了吧?我又不是法官能定你们的罪,除非你说你们不是一家子,我就当您是为正义而战。”   “我——”   刘桂琴真的迟疑了一下。   段思容挑眉,随意想,该不会陶梅玉真不是亲生的吧?   陶梅玉垂着眼睛,从刘桂琴身后站出来:“思容,对不起,我们不是……”   “我说了不想听,你哭丧着脸回家段思齐还以为我欺负你,省省吧。”   段思容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本来就不是真心道歉,她们也不可能亲如姐妹,何必浪费时间呢?   跟在更远处的傅振恒皱了皱眉,悄悄藏到花坛花丛里,等段思容走远,路过他的陶家母女也一无所觉。   刘桂琴将陶梅玉送到段家楼下并未上来,段思齐问起陶梅玉怎么回来时,她如实讲了,段思齐尴尬的笑笑,他原本尊重岳母,此时也只凌乱的点点头,没好问人怎么没上来坐坐。   唯有段思毓轻笑:“亲家母真是太客气了。”   算是把这件事揭过,这可不算是段家待客无礼。   段思容正处理自己腿上的蚊子包,火急火燎的找出来一瓶花露水,猛地想起不知道哪年看到的新闻说孕妇在洗澡水里放了花露水导致流产的事,于是憋屈的放回去。   “妈,咱家新肥皂呢?卫生间里的用完了,洗洗蚊子包……”   傅振恒慢了三五分钟回来,他藏在花坛里,蚊子更多。   “思容,你不用花露水给我用!”   “你也别用了,我姐不能闻这个,欸不对,姐夫哥你干嘛去了?”   傅振恒看看花露水成分表才明白过来,然后可怜巴巴等段思容用完卫生间。   人不忘抱怨:“你姐怕你一个人出去怕黑让我去找你,我在楼下没等到你招了一堆蚊子,还跑到大门口了,你人呢?”   大概是抱怨小姨子的话太多,惹来段思毓的目光,他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思毓挥着痒痒挠:“是不是欠打,让你找我容容还这么多话?”   很不客气的拍了一下子。   傅振恒乖巧的表示不敢了不敢了。   段思容幸灾乐祸,搓了点肥皂水洗过蚊子包,还要藏起来。   “姐夫哥,你还是再痒一会儿吧,我姐揍你还费力气呢。”   舒卉云哭笑不得的教训:“你这丫头,没大没小!”   好在有丈母娘护着,傅振恒才得以缓解手臂和腿上的蚊子包,夫妻俩回到傅家,他还不时的挠挠脖子和后背。   小两口有自己的小家,但最近不回去,肯定得打扫没法儿睡,老宅有现成的房间,傅妈妈常常给他们打扫,一般情况他们就爱回来睡,他们回来时父母都不在,是傅振谦开的门。   傅振谦觉得奇怪:“哥,你身上长跳蚤了?”   “不是!”   到沙发坐下,段思毓凉凉瞥一眼:“说吧,怎么回事,躲哪个蚊子窝了?”   招蚊子体质也没这么惨。   傅振恒夸张地活动脖子:“有这么明显吗?欸,不行了,小毓你给我挠挠,痒死了,刚才差点没忍住。”   “说不说?”   “好我说说说。”   傅振恒可不敢隐瞒,将看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又怕她生气,连忙安抚。   “咱容容伶牙俐齿,别人肯定欺负不到她,我看那两人挺不好受的,他们要有个男人我肯定出去,但都是女人,我没好让事情更尴尬。”   那不显得段家组团欺负人吗?   傅振恒分清楚轻重缓急,段思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现在亲上加亲,他怎么会忍心让小姑娘被别人欺负,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傅振谦也听到了全部内容,皱眉看看哥哥,想问又犹豫什么。   “段思容没哭吧?”   傅振恒想打他:“她要哭了,我能坐视不理?容容还笑了,她好像对这事儿门清,不过你可别对外嘴碎,乱说知道不?”   “……我又不傻。”   两人都等着段思毓发话,此时段思毓脸上的愤怒很明显。   傅振恒也不避开自己弟弟,搂着她轻声哄:“咱别为他们动气,不值当,容容还知道提醒我别用花露水刺激你呢,你得记得肚子里还有她小外甥呢。”   段思毓皱眉问:“你还知道别的吗?”   思来想去,傅振恒还是将更早的事情说出来,不过他知道的不多,只记得陶梅玉刚嫁过来,他们去看段思毓登台演唱时便觉得陶梅玉表现古怪,像是刻意结交谢蔷菲,比容容这个准儿媳还要热络,他当时不说是因为岳母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他当女婿的不好挑动段思毓,贸贸然搅乱局势。   “你别急,咱们先冷静分析她是什么性格。”   好确定将来怎么对待陶梅玉以及陶家人。   段思毓冷笑:“不识抬举。”   说的就是陶家了。 第103章   段家两个女婿都是来去匆匆,傅振恒请假在家呆了一天又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而袁霄承偷偷回来还没到段家拜访就赶上了袁老太太去世,直到离开这天都没好到段家来,想让段思容带回来一些水果和礼物,岳父岳母以及姐姐段思毓都有份。   段思齐玩笑的问:“怎么没特意给我的?”   段思毓在傅振恒走后又来了娘家,她刚查出怀孕反应大,请假在家休息,最愿意来娘家。   闻言,淡淡瞥了段思齐一眼。   段思齐缩了缩脖子,还以为她要动手打人,大姐最近脾气太大,他可不敢招惹。   但段思毓根本没动手,挽着段思容出门,把段思齐当成了空气。   “你们干什么去?”   “小袁要回学校,请我们吃饭。”   两姐妹就这么出门了。   陶梅玉奇怪的看了看段思毓背影,大姐今天回来一句话都没和她说,看起来也不是故意,而往常为了避免孤立她,外出吃饭之类的事,大姐总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这次,好像根本没看到她。   “大姐怎么了?”   段思齐和陶梅玉一样奇怪,想要摇头表示不解。   但未关上的大门又推开,段思毓扶着门板没进来,笑盈盈的问:“梅玉,忘了问,你要一起去吗?”   陶梅玉笑笑:“不了,姐,你们去吧。”   段思毓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就走了,像是没听到陶梅玉的问话。   段思齐失笑:“大姐这么风风火火的,真是……对了,咱们要不要给送给大姐礼物?小袁都送了。”   陶梅玉心里的尴尬未消,匆忙道:“我刚怀孕时我妈跟人学做了梅子,家里还有,到时候给大姐带过来一些吧。”   “好。”   家里的这点事,段思容可不清楚,她们到达餐馆时袁霄承已经在等待,还有些紧张。   这顿饭其实不是袁霄承要请,而是段思毓忽然提起来,袁霄承没料到,将这餐饭安排在下班后,饭后他就得坐车离开,但大姨姐忽然召他吃饭,必须得招待好。   晚饭选的很清淡,全部配合段思毓的饮食习惯。   段思毓看过却不满意:“点两样你们爱吃的菜吧,我没事,不影响。”   “好。”   正好是晚饭服务员最忙的时候,他们刚点过菜,服务员没有顾及这桌,袁霄承起身去找服务员,娴熟的说了两个菜色。   饭菜陆续上来,段思容胃口一般,又关注段思毓的情况,吃得不用心。   袁霄承将面前的凉拌鸡丝和小炒肉做了对调,方便她们夹取,又添了茶水,事事照顾的妥帖。   段思毓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不像是在考察,也没有过多苛责,聊聊童年过往,再顺便谈谈他们婚礼安排。   中途段思容想起身去一趟卫生间。   “容容,去外面帮我买个冰淇淋,我想吃。”   “大姐,我去吧。”   段思毓摇头笑笑:“让容容去吧,她刚好也要出去一趟。”   段思容冲姐姐眨眨眼,该不会是怀了孕开始胡思乱想,要警告袁霄承好好对她的吧?   她一走,袁霄承放下筷子,开门见山。   “大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段思毓舒口气,看了看段思容离开的方向,笑着问:“小袁,你聪明我也就直说了,我最近听人提起,你妈妈对容容有意见,有没有这回事?”   陶家人怎么挑拨的她不是第一重要,她比较关心袁霄承知不知道这件事,谢蔷菲有没有受到挑拨,依她对袁霄承的印象,这人应该不屑撒谎。   “我没问我妈,是听,你们家安安和人说的。”   袁霄承双手交握:“有,她不满意思容的性格,但是我觉得很好。”   段思毓不满意:“只这些?”   “大姐,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可以和你保证,无论何种情形,我不会让思容被人为难,而且,我妈她以后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看起来胸有成竹。   段思毓提着的一口气渐渐松开:“你们这桩婚事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小袁,如果以后容容受了什么委屈,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现在我相信你的人品。”   袁霄承轻笑:“谢谢大姐这么爱护思容,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教训。”   “我亲妹妹,当然要对她好,轮不到你说谢谢。”   两人对视一眼,都懂那些未说出口的往事。   “对了,你妈和我弟妹认识?”   “是……因为陶嫂子和她故友容貌相似。”   段思毓挑眉,转而说起他们的婚事筹备。   十来分钟后,段思容拿着两个冰淇淋回来,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属于她的那支已经吃掉三分之一,还冲段思毓眨眨眼,乖巧如她,可是特意延迟回来的时间了。   袁霄承无奈的暗暗摇头,这顿饭又是冰淇淋解决了。   可惜,人家根本没对上他的眼神。   饭后刚刚入夜,段思容还可以和段思毓慢悠悠逛回家,但袁霄承必须紧急赶回学校,不能耽搁了。   段思毓撒开妹妹的手:“去吧?”   “干嘛?”   “不去送送人家?”   段思容做个鬼脸,再一想,还是不在姐姐面前矜持了,陪袁霄承走到车边,这一小段路好像三两步就到了。   袁霄承抬手碰了碰她额头,温凉的指节滑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接电话。”   段思容歪头:“我明白了,你让我天天接电话是不是为了查岗呢?”   他居然点头表示肯定。   “等我回来。”   段思容挥挥手,在车子启动时也转身朝段思毓跑去。   袁霄承盯着她的背影,无奈笑笑,还以为她会看着自己离开,不过这样,也好。   回家的路上段思容致力于严刑拷打,想知道段思毓和袁霄承说了什么,可惜段思毓只让她猜。   猜对猜错都没有具体的表示,敷衍的很。   “是要警告他,担心你可爱的妹妹对不对?”   “嗯哼。”   “是问他对我好不好?”   “我是问他你有没有欺负人。”   段思容问不出来,哼哼唧唧的不情愿,又不敢把段思毓怎么样,好奇心膨胀到极致,好似有七八只猫一起挠她。   “姐,你就告诉我呗。”   段思毓没法子:“好吧,你真是个磨人精,你猜对了,我说的都有,其实主要问问你们结婚后打算怎么办,你当时要是想知道怎么不留下听我问呢?”   “你明明是想支开我嘛。”   “好啦,喏,许阿姨看见咱们了,你正经点儿,否则她那张嘴又要叭叭了。”   段思容飞快的站直,恢复淑女走姿,保证不让人看出丁点儿破绽来。   但是段思毓忽然改变话题,她轻声问:“你嫂子对你怎么样?昨天,你姐夫看到你们对话了……”   一直以来段思毓都以为弟妹才是受委屈那个人,妈妈舒卉云性格强势又挑剔,陶梅玉家境一般,刚嫁到段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她给段思容买了新衣服,哄着妹妹当卧底,观察她们婆媳来往的情况,免得真闹出来矛盾不好收拾。   可段思毓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弟妹真的另有心机,不仅在家里借力打力,还将手插到段思容未来的婆家。   如果说在段家讨好段老太太是为了制约舒卉云,让日子好过一点,那么结交谢蔷菲呢?让谢蔷菲意识到她的弱势善良,放纵刘桂琴在谢蔷菲面前挑拨段思容性格不好,明示暗示那么多,不就是想提前毁掉妹妹在谢蔷菲心里的印象。   婆婆为难她,她不去想怎么和婆婆发展和谐关系,而是选择祸害别人的婆婆。   段思毓不得不承认,她真是小瞧了这个人,她时刻提示妹妹对陶梅玉友善,期冀家和万事兴,根本没想到这会委屈自己宝贝妹妹,为了不让她担心段思容从没说过陶梅玉的坏话,还从中调和这对婆媳的关系,可回报呢?   “都是我的错,无端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段思容耸耸肩:“我没觉得受委屈,而且有事当场就说了,嫂子他们家人也只敢背后说我坏话了,我可管不住人家的嘴。”   段思毓冷哼,管不住嘴得吃教训,他们家的姑娘轮得着陶家人指手画脚,莫不是以为怀个孙子就能霸占段家了?   “姐,你别想太多,影响我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啊!”   “我尽量。”   啊?   都快走到家门口了,段思毓转身拉着段思容往外走。   “姐,去哪儿?”   “先消消火。”   百货大楼还没到晚上打烊时间,模特娃娃段思容试了N套衣服,最终买下两条连衣裙,两套短袖加短裙,两双鞋子以及发箍耳坠等配饰,买完神清气爽的回家。   段·囤货小松鼠·思容:“姐,你这是冲动型消费。”   “嗯哼,姐有钱。”   到家呢,新衣服摆出来一排,得到舒卉云和段合安的赞扬,眼光不错。   陶梅玉目光不变,轻轻抚了抚肚子,从前段思毓给她们东西都是均分,如果特意给段思容的,都会私下送出,今天大姐仿佛忘了她?   段思毓瞥见她的神色,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视若无睹。   三天后,陶梅玉接到母亲刘桂琴的电话抱怨:“你哥又不用退休了,但是厂里的人都说是你嫁得好,仗着怀了个男孩在婆家作威作福,说咱们都是靠你婆婆家,你大哥又不愿意去了。”   关键是方香特意和传谣的人打了一架,叉着腰说她小姑子就是怀了个男孩,让别人别惹他们家。   这话辗转传到段合安耳中。   段合安不会当面斥责儿媳妇,当然要找段思齐,而从小被要求低调做人的段思齐听到这话,又恼又羞。   “思齐,这也是你当初选择的代价。”   ……   傍晚,袁霄承来了电话,段思容下班回来正在换衣服,段思毓先接起来。   袁霄承恭恭敬敬喊了姐姐,忽然说:“姐,陶建和工作问题是周建新帮忙解决的。”   段思毓挑眉,周建新是周莹的父亲,而周莹心心念念的是段思齐,情敌的父亲帮忙,这么诡异吗? 第104章   段思容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就见段思毓将电话听筒递过来。   “喏,这么着急出来?”   “我哪有着急。”   段思毓帮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马尾,没再打趣,让出沙发给段思容接电话,自己去吃水果,捏一颗硬邦邦的杏子送入口中,眉头都没皱的吃下去。   咝……   袁霄承在那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   段思容咽了咽口水,她是被脑补的杏子酸度吓到了,盛夏来临,桃李杏子都在成熟,但段家备着不少没熟透的杏子李子,就是给段思毓吃得,怀孕这么可怕的吗?   “今天忙什么,服装展演推掉了吗?”   开始主任不想让段思容推掉这份差事,本来么,上级单位点名让段思容加入,甭管是谁的意思,有没有猫腻,表面上看都是极好的机会,如果让主任推拒,他也怕得罪人,不想也不愿意帮段思容传达。   所以,只能段思容自己去找到上级单位,婉拒这件事,对方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好奇为什么拒绝这份美差。   “应该不会有强制命令。”   借调设计师又不是非段思容不可,别的单位也有设计师想去。   袁霄承迟疑地问:“其实如果你想去,也没什么……”   段思容奇怪他忽然这么说,坦然道:“我没有三头六臂啊,不然考试成绩不行,杨教授生气了,不让我当她学生怎么办?”   “好,做你喜欢的吧。”   “喂,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我没有不想让去。”   “撒谎。”   袁霄承摸摸鼻子,参与展演本就是有人创造分离他们的机会,他不想让她去,又怕耽误她的前途,他从前没这么犹豫过。   “好吧,我是想让你尽快到我这儿来。”   段思容眨眨眼:“喔,你晚上要吃鲶鱼炖茄子啊。”   开始打岔了。   袁霄承哭笑不得,也没办法纠正她的话,摸不着碰不到的。   “容容,我忽然觉得这段日子会很难熬。”   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每当这样在耳边讲话,段思容就会耳朵痒,脸红,她悄悄观察姐姐的位置,不想让自己的窘状被别人看到。   “兵哥哥,请你注意形象,毅力坚定一点。”   “在你面前有必要吗?”   段思容撇撇嘴:“我很亏啊,你在别人面前保持形象,要我看你的邋遢形象。”   袁霄承挑眉,声音更低:“你可以扒掉衣冠楚楚的外衣,嗯?”   扒掉?别人可没有这个权利。   他身材保持的很好,最近锻炼的更勤奋,腹肌什么的——   脑补要命。   “拜拜!”   段思容脸红了,打完招呼没等她的反应,飞速挂断电话。   那边,袁霄承拿着听筒愣在原地,然后无奈的挂回去,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段思毓转悠回来:“怎么没多说一会儿?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在家打电话还会脸红?”   “我没有脸红,是热的。”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人家说孕妇怕热,何况才下过一场雨,今天异常的凉快,段思容的借口好没道理,再看看段思毓一脸我看你还能怎么编的眼神,哪能不明白?   “姐,你行行好,别笑了行不行?”   “不行!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算段思容再恼,也真的奈何不了尚方宝剑在身的段思毓,于是从冰箱拿了一瓶雪碧,借冰凉的温度迅速降温,而段思毓已被舒卉云明令禁止喝这些。   段思毓揉揉太阳穴:“容容,你被人带坏了。”   不再是那个贴心的小可爱了。   段思容不为所动,喝一口再美滋滋的咂咂嘴。   陶梅玉推开门就看到两人笑闹,扶着身边的段思齐进来,笑着和段思毓打招呼。   段思齐拄着拐杖上楼就累出一头汗,瞧见雪碧也犯馋:“容容,给我拿一罐。”   “妈不让你喝。”   “没有的事,只说不让咱姐和梅玉喝。”   段思容懒洋洋的扔给他一罐,段思毓忍着不去注意雪碧的诱惑,她上台要保持身材,从前不爱喝这些,但怀孕后口味变得奇怪,就是想尝尝这些没碰过的东西。   陶梅玉适时取出从娘家带回来的盐渍青梅。   “姐,这是我先前吃的,你尝尝。”   段思毓笑着接过来,放到茶几上却没有打开的意思,最终段思容舍不得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分给她一口解解馋。   姐妹俩怎么闹都好说,多了两个人,段思毓也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孩儿心性。   陶梅玉善解人意:“怀孕就是这样的,口味变得自己都不适应,想吃什么吃不到,立马就想哭,我之前也这样。”   似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思齐想起陶梅玉怀孕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对陶家不知分寸的怒气慢慢压下去。   段思毓端了杯清水,有意无意的问:“思齐,你们去梅玉家怎么样了?”   陶梅玉闻言脸色一变。   陶家仗势大放厥词,逞段家的威风,段家人不会不介意,段思齐特意到陶家不是拜访岳母,而是为了让陶梅玉说服他们低调做人做事,刘桂琴和方香都不以为意,方香不过说出了事实,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至少对自己家里有利,日后有人想欺负他们家还得掂量掂量呢。   段思齐对这结果不满意,他和陶梅玉结婚,可不是把段家绑给了陶家,而这次陶家露出的心思更让人不喜。   谁会愿意自家被外人看做囊中之物?   段思齐先表态:“梅玉嫂子人糊涂,日后让她提点着吧。”   陶梅玉轻轻应了一声,不可遏制的脸色通红,往常大姐善解人意,不会提及两家的差距让她难堪,今天怎么好像是故意的?可是,陶家将心思明晃晃的说出来,尽管她不想承认,还是觉得丢脸。   丢脸死了。   段思容作壁上观,再喝一口雪碧,沁凉爽快。   陶梅玉自尊心极强又敏感,原文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明明是陶家人心里有苗头,不过是方香说的直白,可如果舒卉云挑剔陶家这点做的不好,太过张扬小家子气,又变成段家欺负人,没有维护她敏感的自尊。   段家势大反而要处处维护她们,那么,现在被人把自尊踩在地上的感觉如何?   陶梅玉最终说:“姐,对不起,我会让他们管好我嫂子。”   段思毓不甚在意道:“那就行,三人成虎,说的多了到底对咱们家不好,就比如你大哥这事儿,咱们可没有做什么。”   后面也会演变成为陶家有什么好处都是依靠段家,这不是莫须有的罪名吗?   “知道了。”   段思容笑着起身又拿一罐雪碧,可能她确实坏心,看陶梅玉吃瘪,确实心情舒畅。   她笑着的时候恰好与陶梅玉对视,陶梅玉愣了愣,只见段思容举起雪碧,笑眯眯的问:“你要不要再来点儿?”   陶梅玉攥紧手指:“不用了。”   段思容耸耸肩,也不管她的异常,反正自己身上的黑锅不止一件,憋的时间长了,陶梅玉应该会突破,到时候谁给谁甩锅还不好说。   饭后,段思毓和陶梅玉一起收拾给即将出示的宝宝准备的小衣裳。   段思毓笑着问:“梅玉,我看你都不怎么和容容说话,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似曾相识。   段老太太曾经这么问过段思容,为什么不和陶梅玉讲话。   陶梅玉下意识的摇头:“怎么会,我和容容没有矛盾。”   “那就好,我最稀罕容容了,从小性格就很好,比起段思齐,是容容满足了我当姐姐的成就感,我就想有个这么样的女儿。”   她笑笑:“我也喜欢容容的性格。”   说完又低头叠衣服,没瞧见段思毓笑容渐渐冰冷,继而是不屑。   段思容听得见姐姐夸自己的话,嘚瑟的躺在床上,嗯,要送给未来的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什么比较好呢?不如改天到金店看看小宝宝戴的手镯什么的?   也不对,小孩儿的小姨夫不能没有表示,还是等袁霄承回来吧。   段家的日子安宁又温馨,最忙的是罗姨,家里有两个孕妇要照顾,每天准备饭菜都忙坏了她。   段思容跟舒卉云提了提,给罗姨涨了工资。   罗姨高兴万分,工作起来更加尽心竭力。   不过段思容有本事给罗姨涨工资,自己的工作还得仔细考虑,单位王老师彻底退休,昨天办完欢送会,今天小钱成了正式员工,坐在王老师的位置。   早上主任又来一趟,站在办公室门口说了展演单位同意段思容不去参加,而听到这消息的同事都不明白她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段老师,服装展演是不是有多余的工资啊,要是换我我就去了,不过你不去也好,你要是去了,我们得好久见不到你,我最喜欢和您一起吃饭啦。”   段思容半信半疑:“真的?”   小钱期期艾艾的问:“那个……谢?”   她记得那帅哥叫谢什么轩,都没听清楚全名,如果不能再见一面,那真是太可惜了。   段思容忍笑转移话题:“小钱,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刘玲玲默默听着她们讲话,并不插嘴,过会儿借着打水的名义离开又很快回来。   还没到下班时间,段思容听到有人找,知道是姜天明,她竟没多少意外。 第105章   “姜师哥是来问我为什么放弃服装展演?”   姜天明一愣,也不好否认,点了点头。   “你怎么猜到的?”   段思容眸中带笑:“很简单啊,你现在参与服装展演,需要什么设计师应该可以听到风声,我也只是随便猜猜。”   上次姜天明过来无功而返,就没再来过,办公室里偶尔也有人问起她和袁霄承相聚的时间,她有个预感,如果袁霄承没走,姜天明应该不会过来。   姜天明微蹙的眉头逐渐松开,轻松一笑。   “原来是这样,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参加呢?我之前听贺老师提起过你,还夸你实习设计的电视剧戏服……”   提及贺清意,就不算是师出无名。   段思容坚定地摇头:“时间赶不及,谢谢姜师哥挂心,我不会改变主意了。”   往常段思容从没有表现出这么果决的一面,姜天明不会看不出她不容置喙的神色,一时有些犹豫。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之前也一直来打扰你,真是过意不去。”   姜天明垂下眸子,谁也没看,他似乎瘦了一些,儒雅的身形此时看起来有些单薄失落,以及无辜。   段思容挑了挑眉:“不会啦,大家都是朋友同学,没事聚会聊天也挺好的。”   三言两语将他们交情归结为吃喝玩乐的朋友,对之前的帮忙只字不提,仿佛习以为常了,不过也不算突兀,段思容不欠他什么,将帮过忙的挂在嘴边是客气感恩,扯平勾销也很正常。   “思容,你……”   “怎么了?”   段思容抬头看他,一双眸子清澈纯真,没有丝毫虚伪做做,只是对他没什么感情,还不如面对袁霄承时的活泼灵动。   “没什么,你做喜欢的就好。”   “我也觉得,姜师哥也做自己喜欢的吧。”   姜天明认真看了看她,别有深意的笑着点头。   他想将她抓在手中,想要看到不一样的笑容,横竖那个人就要死了,总会有他一席之地的。   姜天明来去匆匆,借口还要去附近办事就走了。   段思容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刘玲玲还没走,小钱眼睛里也充满了八卦光芒。   “段老师,这人是谁啊,总到咱们单位来。”   “同校师兄,找我问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不错?”   小钱笑嘻嘻:“如果不好看,我也不会看在眼里啦。”   段思容噗嗤笑了:“是么?对啦,没什么事了,玲玲你怎么还不下班回家,不会等我说让你走再走吧,不用这么拘束。”   “段老师,我感觉你更喜欢刘玲玲的乖巧。”   “得啦,你们两个都招人喜欢。”   刘玲玲笑的谦逊,将桌上资料归整完毕才往外走,到门外时,只看到段思容搭上一辆出租车,习以为常的走了。   小钱也看见了,笑容渐淡:“还是段老师过的舒服啊。”   她家条件不错,但想和段思容比,还差得多。   刘玲玲沉默不语,而小钱也不愿意和这个半哑巴说话,踩着高跟鞋兴冲冲走了。   段思容乘出租赴约陪李丛雯逛街,刘玲玲打完电话,李丛雯打电话到单位找她,约了个见面的地方,李妈妈要过生日,她们都毕业了,也有工资,想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我不如你,早早就能挣钱给人买礼物了。”   这比较来的奇怪。   段思容随口道:“送礼物不分早晚,你妈又不是不知道你孝顺她。”   李丛雯不以为然:“她还夸你比我乖巧呢。”   “啧,你怎么了,吃醋啊?”   “……有那么一点点。”   李丛雯又改口:“开玩笑的啦,忘了跟你说,我最近找过姜天明几次,他人还不错,比这个年纪的男人成熟一点,你觉得呢?”   段思容摊手:“我怎么知道,他工作很好,私底下应该也不错,你这么说,是真的——”   “还不确定,你最近见过他吗?”   “刚才到我们单位附近办事,找我问了点事。”   李丛雯勾了勾唇,笑容有些嘲讽。   段思容心里叹气,试探的问:“你想约人家?来真的?”   “没有,不过他今天说没时间和我见面。”   准确来说,是今天约好见面,可临到下班姜天明告诉她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和她见面,结果呢?   李丛雯看了看段思容的眼睛,清澈的宛如一汪清水,还带着一抹担忧,她无所谓的叹气声,换了话题。   “你婚纱怎么样了?”   “样衣差不多了,最近不要引诱我吃好吃的,我不想变胖。”   “晚上我们吃烤串吧?”   “不要。”   两人边说边往衣服柜台走。   娄蒙蒙盯着她们走远才从角落里站出来,循着路线找到位于百货大楼附近的餐馆,新兴餐馆装修的极好,大堂内光线明亮,气氛也好。   陶梅玉已经在等着了。   娄蒙蒙换上一副笑脸朝她去,欣喜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怀孕很辛苦吧?”   两人同事相处三年多,又是关系极好的闺蜜,即便有段时间眉间,重新聊天又能很快恢复热络。   只不过陶梅玉心不在焉,偶尔往隔壁桌看一看,前公司香人服饰赵琪香董事长的手下正与人交谈,坐在对面的人是位年轻男子。   姜天明谈吐不凡,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赵琪香极为欣赏,适逢古典服饰展演,香人服饰也想推出具有传统文化韵味的服饰,收拢设计师是第一步棋,姜天明算是业内新星,值得一谈,特意派了心腹与姜天明见面。   不过,姜天明十分委婉的拒绝了香人服饰的要求。   秘书有些为难,甚至将赵琪香开出的条件往上提了提,这是董事长给他的最大权限。   “抱歉,我暂时没有意向加入别的公司。”   秘书表示要去回禀董事长,姜天明坐在原位等待,偶尔喝一口面前的茶水,气定神闲。   姜天明总觉得陶梅玉没认真听她说话,不由抱怨。   “梅玉,你给我出出主意啊,我不如你嫁得好,现在在单位工资没几个钱不说,院长的闺女还总欺负我,我要是有你的胆子早就买断岗位下海创业了,可惜……”   陶梅玉意动:“我们厂里缺一个会计,原来的会计和老婆闹离婚,说不定你可以试试,工资比在医院多,待遇也不错。”   娄蒙蒙有些泄气,随后兴奋热络的问起职位待遇,但最后不敢决定是否辞职,没有给出回应。   “我刚才在百货大楼看到你家小姑子了,她那条裙子可真好看,我问柜台说是上个星期才上的新款,她就穿在身上了。”   陶梅玉蹙了蹙眉:“是她姐姐买的。”   娄蒙蒙紧跟着追问:“那你大姑姐送给你什么没?你还怀着她侄子,总得一碗水端平吧?”   “没,姑姐对我挺好的。”   “啧,我觉得你得小心点,她们是亲姐妹,总会向着你小姑子,不过我看你不大高兴,是不是家里有烦心事,你小姑子让你受气了?”   陶梅玉握着杯子没开口。   娄蒙蒙掩饰着期待,低声问:“你一个孕妇,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嘴巴最紧了,咱们说说聊开了,你还能好受点。”   “哎,那些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外说,不是我挑拨离间,你就不该选择有两个小姑子的家庭,两个人给你受气,还都是高嫁,就那段思容以后出嫁了回娘家还会让你受气。”   娄蒙蒙愤慨的谴责,提及段思容时不由放大音量。   蒋天明对这三个字极为敏感,看清邻桌人是谁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陶梅玉最终开了口,说起袁家老太太去世后孕妇婴儿容易被鬼怪吓到之类的话,神色黯淡。   “我嫂子只是无心之言,他们也是担心孩子,结果就闹出来误会了,大姑姐好像也因为这事儿生了我的气。”   婚后姐妹相聚总是避免不了谈起公婆丈夫孩子,她这样同人说也是正常。   娄蒙蒙忿忿不平:“这点小事就计较,也太小心眼,你小姑子也太金贵了。”   “不是这个意思,唉,我就是后悔当初没组织我嫂子乱说。”   “哼,要我说你小姑子也是,好端端干嘛去参加未婚夫奶奶的葬礼,她未婚夫不来你们家,分明是故意提醒这些事嘛,都是一家人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陶梅玉目光闪了闪:“你说她未婚夫特意提醒鬼神什么的?”   娄蒙蒙没反应过来,顺着说:“是啊,这也算挑拨离间吧,他要不说在孝期,大大方方来拜访,谁还在意这件事,你小姑子也不会发火。”   “应该不会。”   “哎呀,你就是太优柔寡断。”   陶梅玉陷入沉默,当初段思容之所以生气多半是因为段思齐的话,为袁霄承鸣不平,如果袁霄承不想让段思容和段家过多接触,又知道他们介意,刻意提及孝期之类的,确实可以让段思容和段家生分。   两人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邻桌的姜天明将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106章   天气愈加炎热,扰人的蝉鸣不断,段思容半跪在地上整理婚纱裙摆的刺绣,直到脖子僵硬才起身活动。   砰砰砰——   “容容开门!”   段思容揉着颈椎走到门口,拉开一看,李丛雯满头大汗,左手提着一兜吃的,右手是即将融化的冰淇淋。   “喏,快点把你的拿走。”   “这袋子里是什么?”   李丛雯咬一大口冰淇淋:“牛肉饼,我妈知道我来找你,让我带来的,这可是她和我嫂子今早上做的。”   “真的?我想吃!”   “你先吃冰淇淋吧。”   段思容只好吃着冰淇淋望着牛肉饼,顺便陪李丛雯看新家。   卧室和客厅还是老样子,各种柜子都还空荡荡的,书房最凌乱,摆着段思容的工作用具,房间正中央有件洁白的婚纱,刺绣纹样简洁浪漫,阳光安安静静洒在上面,只让人觉得耀眼明媚。   李丛雯一时看呆了,伸手要摸时先看了手上干不干净,小心翼翼碰了碰上面的刺绣。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段思容嘚瑟的扬起下巴:“很好看吧,为了上面的刺绣我脖子都快断了。”   “好看!”   李丛雯吸吸鼻子:“我也要!你必须给我做一件,呜呜太好看了!”   “没问题,有事您说话。”   李丛雯迅速吃完冰淇淋,洗了洗手才敢真的上手去摸,婚纱不像市面上那些白的刺眼,更加柔和,上半身样式带点中式设计,中式无袖立领,便于展现肩颈线,后背有一小片镂空,大概是肩胛骨若隐若现的程度,端庄大方又不失小性感,裙摆层层叠叠缀了亮片和珍珠,精致漂亮。   “我完全拒绝不了,容容,你快点穿给我看看!”   段思容指着上面的针:“还没全部完成呢。”   婚纱从大体设计到细小的纹样都是出自段思容之手,半个多月以来,都在忙它,饶是如此具体细节还要找两位靠谱的绣娘完成。   李丛雯心痒痒的不行:“等拍了照片要给我一份,我要放到相册里天天看,你真的要嫁人了。”   “拜托,还有两个月呢。”   “不到两个月咯,等等,你家那位看过你的婚纱没?”   “……还没,他过两天才回来。”   袁霄承放假比普通大学生晚很多,   李丛雯像是抓到了证据:“你是不是想先穿给他看,见色忘友!”   “我没有,冤枉死了……”   段思容坚决不承认,明明是婚纱还没做好呢。   但是李丛雯坚决不相信,为了表示愤慨,抢走半张牛肉饼,最后和段思容一起窝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怎么了?”   “约不出来姜师哥。”   段思容无语凝噎:“刚才还说我,你来找我还想着别人。”   李丛雯理直气壮:“我还没对象呢。”   “你和傅——”   “根本没可能了,我还是觉得姜师哥比较好玩,可惜他最近都没找我,我也没理由主动去找他,女孩子这样,是不是有点掉价,我可不想再一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次提到傅振谦,李丛雯没再流露出任何伤感,倒是对姜天明兴致勃勃。   段思容抓到一个词:“好玩?”   “对啊,你懂的哈。”   段思容才一头雾水:“我懂什么?”   李丛雯从瘫改为坐,认真的问:“你说我要怎么和姜师哥约会呢,哎不对,得先把人约出来。”   “我……没经验。”   段思容犹豫不定,她上次见姜天明已经是半个多月前,很难为李丛雯提供什么有用的分析。   她认真的叮嘱:“你得保护好自己,现在社会可没那么开放,不然你妈得打你吧?”   李丛雯咕哝:“你简直是我另一个妈,说点属于年轻人的建议不好么?”   “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也没有建议!”   段思容可以保证和姜天明来往中不吃亏,但李丛雯真的对姜天明感兴趣了,她直觉就是怕李丛雯受伤,她现在才觉得姜天明这人太神秘,让人看不透,她对姜天明观感不佳,女孩子在男人的问题上发生争执容易伤感情,她拿不准怎么劝。   其实段思容还让袁霄托人承查过姜天明,给出的回答是表面没有任何问题。   “简直愁死我了。”   李丛雯挤眉弄眼:“怎么,想你家兵哥哥了?”   “呸,都是因为你!”   段思容气恼的给人拉起来,马上中午了,她们俩个都是厨房杀手,当然得回家吃饭,李丛雯嘟着嘴巴跟在她后面,笑容懒散。   从新房到段家,步行就能到。   李丛雯偏要在钢丝绳上的跳舞,蠢蠢欲动的问:“姜师哥就住在附近,你说我们去找他怎么样?”   段思容指指她们没吃完的牛肉饼:“你要请人家吃这个吗?”   “也行啊。”   她们本是玩笑,但走出小区后,李丛雯说要去买点小零食,带回去给段思毓献宝,越过一条街竟然真的碰到了姜天明。   姜天明抱着两本书从书店走出来,猛地遇到阳光有些睁不开眼,他皱了皱眉,年轻男人有不俗的容貌,又夹着两本书,书生气十足,自然而然引得路人目光,也有姑娘们侧目,最明显是一道笑声。   李丛雯兴高采烈的招呼:“姜师哥,好巧!”   顺着声音看过去,姜天明露出一抹意外的笑容。   “怎么是你们?”   李丛雯似真似假的抱怨:“姜师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段思容则平淡的招呼一声,目光掠过姜天明手里的书目,是有关历史方面的,应该是服装展演的设计需要用到的。   姜天明微笑着解释:“前段回了一趟老家,昨天刚回来。”   “我记得你老家在静江,离燕城好远啊,怎么突然回去?”   “家里奶奶去世。”   段思容和李丛雯同时说:“节哀。”   姜天明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而后提出请她们两个吃饭,段思容本想拒绝,但李丛雯眼巴巴地求她。   “容容,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多不好意思啊。”   “好吧。”   去的是普通小饭馆,不过姜天明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像以往那样面面俱到的照顾别人,一脸的若有所思。   李丛雯忍不住问:“姜师哥,是惦记家里吗?”   姜天明扶了扶眼镜,看看她又看看段思容,溢出一声苦笑。   “你们不要笑话我,我是担心家里的事,现在总在想留在燕城对还是不对,老觉得对不起家里人……”   李丛雯自然要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段思容也不能干坐着,不疼不痒的安慰了两句。   在李丛雯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姜天明说出了缘由。   家里父母和姑姑因为奶奶的葬礼吵闹了起来,还说葬礼惊扰到了姑姑家怀孕的儿媳妇,要跟他父母要补偿。   “我们家都不在意这些事,姑父也有些小算盘,故意提起这些事想谋些好处……嗐,这些人还是别说给你们影响心情了。”   李丛雯随口道:“哪有这么多要在意的规矩,都是亲戚,不在意不就得了。”   姜天明腼腆的点点头,也赞同。   段思容一时没说话,各地的风俗不同吧,这种掰扯不清的事,他们这些年轻人更料理,只是很巧,他们家才因为葬礼之后的事发生争执,又听姜天明提起,难免想起当初的场景。   “思容,想什么呢?”   “没事。”   姜天明笑笑,不再追问,而是和李丛雯闲聊。   饭后说起下午的安排。   李丛雯想玩:“姜师哥,你星期天还要看书啊,难得休息呢?”   可是姜天明仿佛没听懂她的暗示,点了点头说请假时间太长,最近必须用功努力,而两人也不好挽留。   人走后,李丛雯有些气哼哼的。   段思容调侃:“换一个更乖的,前段我妈还说有人想给你介绍男朋友呢。”   李丛雯翻个白眼:“我不,你就告诉阿姨我有男朋友了,还有我感觉刚才姜师哥根本没怎么看我?”   “有吗?”   “有!”   段思容捏捏她脸颊:“你啊。”   不行,还是要搞清楚。   回了段家,人都在,包括那个许久没见的人,一身军装背对她坐在沙发上,听到她们进门的声音回头看过来,平淡的眸子里自然有了光彩。   “思容。”   段思容站在原地:“你怎么回来了?”   从外面带回来属于夏季的喧闹燥热,在看到他的瞬间好像消失了,而其余人都含笑看着他们。   李丛雯在后面推了一把:“容容,你愣着干嘛?”   于是,意外的往前两步。   袁霄承早已起身,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低声解释:“我中午回来,但你不在家,我就过来这儿了。”   段思容眨眨眼:“咳,哦,知道了。”   解释那么清楚干嘛,她又不查岗。   袁霄承应了一声,笑意盈盈。   舒卉云忍不住唠叨:“你们俩干什么去了,中午也不回来吃饭,我就猜你们跑到外面吃了,外面的饭有这么好吃吗?”   “云姨,我们本来打算回来吃的,可是路上遇到一个同学,其实我早就想吃您做的饭啦!”   舒卉云随口问:“女同学啊?”   “不是,男的,嘿嘿嘿,我和容容都认识。”   李丛雯在脸上挂了仨字,有情况。   段思容暗暗踢了她一脚,不带这样自爆的,但又听袁霄承避过人问她。   “是谁?” 第107章   虽然避开了人,但两人说悄悄话还是会被人看见。   段思容已经瞧见自家姐姐调侃的目光,糊弄了两个字:“你猜。”   袁霄承认得她眸中轻松神色,仍旧是提起好友同学一样的口吻,分开这些日子电话联系也没有什么异常,但还是有些失落的低头耷拉着肩膀。   他轻声咕哝:“我猜不到,这么神秘?”   卖萌可耻。   段思容硬生生移开视线,不看他故意流露的小小抱怨,奔到段思毓身边坐下,吃吃喝喝聊天。   不过舒卉云和段思毓都不忍心袁霄承匆匆回来还得听他们闲聊,随便找个借口让两个人出去了。   “家里雪糕没了,前面那条街的好吃,有奶香味,你们俩去买。”   段思容又被人推出门了,她表面怪不情愿的,嘟囔着外面那么热。   袁霄承微笑着站在门边等她,门阖上,余下的人都在笑这两人的相处,在他们眼里这两人即将成婚结为夫妻,但婚前这点羞涩,尤为引发笑点。   陶梅玉本来是陪段思容到段家蹭个热闹,段思容走了,她也不觉得放不开,打小就在段家吃喝,抓着一把瓜子也能加入闲聊。   “思毓姐,你的肚子还看不出来,梅玉嫂子就很明显了,这两个孩子差多少啊?梅玉嫂子是不是要生了?”   段思毓是新手,笑着说:“应该差半岁多,你嫂子估计还有一两个月吧。”   陶梅玉温柔笑着摸摸肚子,算是赞同大姑姐的说法。   “那还能工作吗?思毓姐,今年过年你还登台不?”   “这样子怎么可能登台。”   两人聊完,段思毓起身拿零食,留下陶梅玉和李丛雯离得近,自然而然的说起工作,李丛雯学视觉传达,而陶梅玉的服装厂正在推出新款式,如何做符合时代的广告得请教专业人士。   李丛雯还是个新新毕业生,经验不多,但提议得到了陶梅玉认可,二人聊的火热。   不过段思毓拿着零食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卡在两人中间,也没有挪开的意思,将零食分给李丛雯。   渐渐,陶梅玉不好再接近,笑容里藏着古怪,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大姑姐总在针对她,难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有,段思毓的这一胎能不能保住呢?   如果段思毓继续远离她,陶梅玉觉得她不一定能成功帮到大姑姐。   李丛雯摸摸鼻子,啊,她也感觉怪怪的,等到段思毓问其她的恋爱问题,暗暗懊悔早知道就不和段思容一起过来了。   此时。   段思容也想起她把李丛雯带到家,又让她一个人呆在那儿被人问各种问题,不由加快脚步往冷饮店而去。   袁霄承看她额头已然沁出汗珠,纳闷的问:“你走那么快?刚才不还怕热?”   “我想尽快吃到冰淇淋。”   “是想尽快回家吧?”   “看破不说破嘛。”   袁霄承轻轻哼了一声,简直将不大高兴具体表现在了脸上,也刚巧,去那家冷饮店会路过他们的新房,他直接牵着人改道了。   由于制服在身,他只动了动手,又很快松开,没有过度举动。   “去哪儿?他们还等着吃冰淇淋呢!”   段思容明知故问,发现这人回来脸皮又变厚了,明明之前不会这么,急……色?   “你确定他们真的着急吃冰淇淋?”   唔。   段思容专注看天不回答,天上的云彩好多啊,不仅如此,再往东边看,还有一片黑沉沉的乌云,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你说会下雨吗?”   袁霄承看看天,意味深长道:“下雨了才是好天,走吧,我们提前躲雨。”   从大门到新房单元楼只有两三百米,他们还没走进单元楼就听到有隐隐的雷声,燕子贴着地面上方飞来飞去。   这未免太给面子了吧?   走入楼道,空无一人,段思容反思她是为什么乖乖跟过来的?不过袁霄承没给她反悔的机会,趁着这机会抓住她开了家门,再反手关上门,地上还有他的行李袋。   段思容猛地想起一件事:“你先回这里了?”   “不然呢?”   “你去我书房了?”   袁霄承松开领口,揽住她不让她去查看书房情况:“没有。”   “真的?”   “不骗你。”   后面两个字都被含入口中,段思容被迫搂着他脖颈,仰头承受他的亲吻,急迫又缓慢,但抱在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对此时陌生的他们到现在才明白,相见方知思念至深。   窗外天色暗沉,不过片刻功夫暗的仿佛天黑,倾盆大雨瞬间覆盖天地,门外楼道有楼上邻居匆匆跑下去嚷嚷着要收被单收菜干。   袁霄承贴着段思容额头,室内下雨前的燥热渐渐消散。   “现在我们有很多时间了。”   段思容坏心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大约是咬痛,但不至于破皮的程度,抬头挑衅的看他,见他制式衣领半松,眉眼惬意,愈加惑人,又觉得力道轻了。   袁霄承双手握着她的腰,微微收紧力度:“你再咬的话,我就误会了。”   “那又怎么样?”   “你确定?”   他跃跃欲试,关键时刻,段思容怂了。   “我不确定,小袁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咬你的,吹吹呼呼。”   袁霄承眸色幽深,干脆放纵的没撒手。   “思容,这是你自找的。”   段思容踮起脚,趁机揩油,谁怕谁嘛,反正袁霄承不能把她怎么样。   急促雨势总有停歇之时,穿堂风吹来,才发现迎风的窗户没关,幸好没有晾晒任何东西,只有地上一片雨水。   “看吧,都怪你。”   段思容张牙舞爪的暗示,就是没说明白。   袁霄承任劳任怨的去拿拖把将地面清理干净,忽的想起她说书房有什么东西,再去拧门,发现门是锁上的。   钥匙呢,勾在段思容手上,晃来晃去。   “里面有什么?”   “你猜到也不准看,还没做好呢。”   袁霄承叹气:“早知道我回来打开书房看一眼了。”   但他看没人在家,只打开门将行李袋放下,甚至没有往家里多走两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段思容得意的重申:“反正短时间内你没机会了。”   婚纱就要打包送到绣娘处,在拍照前绝对不会让袁霄承见到。   “我要第一个看你穿。”   “……行。”   这问题不难。   袁霄承总算如愿一件事,想走近她一些说两句话,谁知道她防备的退后,他低头看了,无辜的退回原地。   “外面雨快停了。”   他们还肩负买冰淇淋的重任。   段思容这会儿不着急了,抱臂坐在沙发上等雨真正停下来,新家没有伞不说,就算有也不能带着伞回家,不然不是告诉家里人他们去那儿了么。   这个人,不能丢!   袁霄承挑眉,到她身边坐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中午你们是和姜天明一起吃饭了?”   提到这个名字,他很难不咬牙切齿,称呼的特别冷漠,仿佛和这个人一点交情都没有。   段思容有如醍醐灌顶,纠结的事情可以问他啊,老公就是拿来用的!根本没意识到袁霄承对这名字的不喜。   “丛雯对他很感兴趣,你给我句准话儿,这人到底可信不,不然我不放心丛雯和他来往。”   袁霄承想了想:“他的个人资料没有任何问题,行事做派也正常,不过我对这人印象一般,总觉得心计太深,我不建议你和他过多来往,至于丛雯的选择,我们仅凭这些没有证据,无法干涉。”   段思容蹙眉,难道她怀疑错了,连袁霄承都查不出来问题,难道姜天明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丛雯和他来往了。”   袁霄承迟疑了一下:“你确定丛雯真的对他有男女之情?”   “好像不太明显,她想玩玩。”   他随意的点头:“那还好。”   段思容立刻炸毛:“还好?女孩子很容易吃亏的,你还像正人君子呢,还不是——”   她顿住,不往下说了。   袁霄承抚了抚额头,一派正经干练的模样,但只被允许拉着她的手,说一说分开这段日子的改变,他最关心的无非是谢蔷菲有无再为难她。   毕竟走之前,大姨姐的警告不会是空穴来风。   “最近都没见到他们。”   连谢竟轩也消失了,段思容很满意,大家保持这个距离就很好。   袁霄承点点头,盯着墙面若有所思。   段思容觉得她要是不问点什么,就对不起他表现这么明显,于是凑近一些,直接使出美人计的杀手锏。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无意间查到有关嫂子的,牵扯的事情有点多。”   “什么?”   袁霄承握着她纤瘦的手腕:“我查到她目前工作的服装背后有人注资扶持,运作的不大明显,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差点就给忽略了,我觉得有点奇怪。”   段思容的好奇心前所未有:“我怎么觉得你要告诉我一个大秘密呢?”   同时她心底不知道冒出来一个猜测。   “我查到背后注资的的人是周建新,他还帮忙处置了嫂子娘家的事,不知道有什么交情。”   段思容眼睛一亮。 第108章   抱着一箱雪糕回到段家,人都还没散,首先看看他们两个,发现身上一点淋湿的痕迹都没有,纷纷打趣他们去哪儿躲雨了。   舒卉云眉头舒展开来:“这雨来得太快,还以为你们俩会在外面淋雨呢。”   他们说的很正经,奈何段思容做贼心虚,不自觉舔了舔唇,装作很正经的去了厨房找水喝,至于袁霄承么,则一本正经的为岳父大人整理书架,不闲着就是了。   李丛雯被困在段家小半天,终于能躲掉问东问西关心她的大人们,躲到段思容的房间放松一会儿。   “我这样是不是不地道,霄承哥还在给段叔书架擦灰呢,我就把你抢走了。”   段思容扬起下巴:“按先来后到算的话,他现在在外面呆着也不亏。”   李丛雯想到什么,有片刻黯然,又说:“你嫂子挺厉害的啊,你们家两个设计师,说不定将来我们还能合作的。”   她语气里饱含欣赏,因为模糊知道舒卉云对陶梅玉的不喜,特意登到现在才说。   段思容一怔,但李丛雯没发现她的讶异,唠叨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顺便趴在窗边看外面阴沉的天色。   “是不是还要下雨,你说我赶到晚上饭点回家,能不能碰到姜师哥,他——”   李丛雯渐渐没了声音,神色古怪。   段思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楼下由远及近的走来一个人,可不正是傅振谦么,他手里还提着老多东西,应该是奉傅妈妈的命令来送给段思毓的。   “我现在走来得及么?”   “应该会碰上……”   李丛雯揉揉脑袋努力发挥聪明才智:“如果我先躲到楼上呢,等他进你家我再下来?”   段思容欲言又止:“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下去?”   看她的模样应该没有忘掉傅振谦,干嘛口口声声的提起姜天明?   大概是这句质疑的问话挑战了李丛雯的坚定信念,她将目光收回来,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本杂志,装起柔弱淑女来了。   段思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待会儿你出去不?”   李丛雯眼珠一转:“你陪我躲在这儿,傅振谦就不敢进来,怎么样?”   嗯?   傅振谦步伐不慢,她们都听到客厅的敲门声了。   罗姨接过他手里提的一大堆东西:“刚下过雨,路上也不好走,你怎么过来的?”   傅振谦擦擦汗,抬头看见袁霄承就在段家客厅站着,不可避免的局促起来,像是心虚。   “下雨的时候我还没从家里出来,没事儿。”   傅妈妈极为重视怀孕的段思毓,又怕自己天天到段家登门显得当奶奶的心情太急迫,于是三天两头让傅振谦当跑腿小哥,每次来都带着段思毓爱吃的水果,今天还送了衣服,是托朋友从国外买的数套孕妇装,另给段思容一件洋气又新潮的牛仔裙,一条背带裤,足见用心。   这下段思容躲在房间不出去也不行了。   李丛雯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笑容有些苦涩。   段思毓动容道:“本来我打算今天回家看看妈,结果一下雨给耽搁了。”   傅振谦拼命摇头:“妈说不让你到处跑,下雨路滑,她有空在过来。”   舒卉云和罗姨翻看孕妇装,即便是她们这样的家庭条件也少见特意做的孕妇装,纷纷回忆起当年怀孕的吃穿条件,客厅里热闹非常。   段思容抱着两件新衣服和袁霄承显摆,他先是挺高兴的笑了笑,既庆幸又怅然。   不过段思容悄悄说:“我只是稍微羡慕一下别人的婆婆。”   看在袁霄承的份儿上,尽量不挑剔谢蔷菲啦,毕竟像姐姐这样嫁给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也是世交的情况可遇不可求。   孕妇装码数不一,段思毓现在还未显怀,估计大码等不及穿就到了冬天,再等不到明年夏天就会卸货生宝宝了,傅妈妈也想到了这点,但挡不住高兴,买多就买多。   段思齐玩笑着提出这点,陶梅玉现在肚子大了,穿的衣裙都是自制,这多出来的衣服给陶梅玉穿正好,反正自家姐弟,不见外。   “姐,你说是不是?”   陶梅玉立刻说:“不行,这是大姐的衣服。”   要是段思毓贸贸然将衣服送人或许会让傅妈妈不高兴,只不过她原本打算在服装厂推出孕妇衣裙的想法可能要暂停了,国外早就有的产品,在国内推出不好太张扬,她想做原创设计。   傅振谦表示无所谓:“我妈说你们都能穿,她也是听云姨说起才买了这些衣服。”   舒卉云高兴地表示:“我也是听容容说的,报纸上登过就跟谦谦他妈随口一说。”   段思容正打量新衣服,无意被提及,很无辜的抬头:“有吗?我都不记得了,不过还是傅妈妈有心,特意给我姐买了,妈你知道不也没买嘛!”   她不露痕迹的将话题扭转回去,当初段思毓查出怀孕,她翻杂志想到孕妇装随口一提,倒没想到傅妈妈真的会买来,原文里陶梅玉发现国内孕妇产品空白,在这段时间计划推出孕妇装,进而开发系列母婴产品,结尾提及品牌成为了业内头部之一,标榜是首家专注母婴关怀的企业,也不知道出了这个岔子,企业会不会被蝴蝶掉?   不过现在想来,原文有关陶梅玉的产业发展如此迅速,也是因为背后有人扶持,难道周建新真和陶梅玉有什么关系?   原文提及这些的关键内容都被段思容跳过灭看,但结合谢蔷菲对陶梅玉的格外关心,以及周建新曾经有个被门第之见阻拦的初恋,不难猜测,如果陶梅玉不是陶家亲生,而是流落民间的沧海遗珠,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段思容自认之前对陶梅玉无愧于心,现在就不同了,人家不想要她的退让,而是想让她消失,她可办不到。   舒卉云装作恼怒道:“那时候你姐还没怀孕多久呢,买了也用不着。”   完全不掩饰自己没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孕妇。   段思毓笑盈盈的问:“梅玉挑一件喜欢的吧,大码的我确实穿不着,没事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陶梅玉要不是,不要也不是,只是心里存着许多疑惑,段思容应该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产业故意来打压吧?段思容应该绝对不知道,这想法她还没告诉任何人!   不过就算不做孕妇衣裙,也可以选择别的开端。   陶梅玉定定心神,选了一条鹅黄色的孕妇裙,段思毓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   这下算是皆大欢喜。   傍晚,段思毓决定带几个年轻人一起出门下馆子,犒劳一下辛苦跑来的小叔子,何况这么多人都在家吃也坐不下。   段思齐和陶梅玉各有不便,都没出门,李丛雯也想临阵逃脱。   “思毓姐,我还是赶紧回家吧,晚了我妈会训我!”   “没事儿,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姐好久没和你一起玩了,不给面子?”   “当然不是!”   段思容和袁霄承对视一眼,看出来段思毓想要撮合两人的意图,再看李丛雯,早就把傍晚偶遇姜天明的事给忘到了脑后,如果这两个人能成,兴许就不用担心了。   “也不知道傅谦谦拒绝丛雯的理由是什么,难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袁霄承飞快的说:“我听说没有,这事儿我们不要挑破,慢慢来。”   嗯?   段思容奇怪不已,但经过他这一打岔,刚才想的什么全给忘了个干净。   “你也有做媒人的潜质?”   “兴许吧。”   袁霄承摸了摸鼻子,论正宗的青梅竹马他比不过傅振谦,两边家世也不如傅家和睦,何况傅家大嫂是亲姐姐,他不想承认在条件比较上输的彻底。   “思容,晚饭后我们出去走走?雨后正凉快。”   “好啊。”   就连段思毓也是这么给他们安排的,一顿看似热闹的晚餐完毕,让傅振谦散着步送李丛雯回家。   段思容不放心段思毓一个人回家,给她送到段家楼下才走远。   袁霄承随口问:“大姐一直在家里住着?”   “对啊,她这阵子很想让我妈照顾,怎么了?”   “没有。”   袁霄承只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的事情里,两人没有这么和睦,而段思毓更偏向陶梅玉一些,引得思容不满,现在看来,段思毓似乎对陶梅玉有些不满,段思毓也知道什么?   可又不像。   段思容憋着没出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在走到前方一个小水洼时才出声提醒。   “你怎么了?”   袁霄承斟酌片刻才回答:“在想一些事。”   “可以告诉我吗?”   “我怕日后你觉得不满意我,而跑回娘家来。”   段家对闺女护短,段思毓也是极为偏袒段思容,若是因为别的缘故惹到了思容,让她气的回娘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进段家门。   下一刻,段思容满意的踮起脚拍拍他肩膀:“小伙子,你非常有前途,都可以预测未来了。”   “谢谢领导肯定,我一定戒骄戒躁,不会让你生气。”   是么?   段思容老觉得有人会不配合呢,不过她更看重袁霄承的态度,喜欢上一个人可以为他容忍一些事,也不代表可以无限忍受。   “其实我度量还可以,是吧?”   袁霄承肯定的点头:“对,没错。”   晚上人很少了,走到无人的角落,就可以手牵手,他逐渐收紧攥着她的手。 第109章   段思容特意观察过,陶梅玉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抑或是服装厂背后注资有高人扶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段思齐曾经不放心陶梅玉与人合作生意,特意考察过,也跟家里交过底,那位刘厂长非常好说话,虽然是经过黎羽芹阿姨介绍认识的,但在生意场上亦是厚道,正正经经开门营业,除了没说过多出来的注资。   不得不说,女主运道还是很不错的。   段思容很好奇周建新是默默做帮忙的仙女教母,还是要把沧海遗珠认回家封个格格,她等着吃瓜。   但想也知道,周建新一定会徐徐图之。   搁在眼前的还有另一件事,马上就到舒卉云生日。   陶梅玉小心翼翼的来问段思毓,关于生日的安排,礼物肯定要送的,她前世知道舒卉云的喜好,但想借机看看大姑姐到底在想什么。   “思齐也不知道妈喜欢什么,姐,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啊?”   前世,段思毓提点陶梅玉买了一对耳环做礼物,价格不贵,设计精巧,舒卉云常常戴着出门。   段思毓笑笑:“我让容容给妈做了一套旗袍,给过工钱啦,要不然你给妈买一双高跟鞋,正好配一套?”   “那……容容买什么?”   儿媳妇送的鞋子肯定没有女儿联手做的旗袍显眼。   “不知道,小袁也得表示呢,他们俩正要去逛街挑东西。”   段思毓不是挑剔的性子,但特别的护短,开始对陶梅玉是大度的长姐心态,既然进了门,看在段思齐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为难,可如果陶梅玉有外心,再怎么讨好她也软硬不吃。   都是段家的姑娘,陶梅玉讨好一个,排挤算计另一个,这外心,不一般呢。   何况还有袁霄承提供的信息,如果陶梅玉知道什么,故意这么做,那更加可恶。   段思容在小卧室里梳妆打扮,也听得到她们在说什么,陶梅玉似乎发现了段思毓对她不如从前热络,特意带过一些吃食回家讨好,不算明显,但得到的反响不好,陶梅玉本就不是会巴结的性格,好像渐渐不敢往前凑了。   这次的试探,好像也不如意吧。   “容容,小袁在楼下等你了,你别磨蹭。”   “知道啦。”   段思容换了傅妈妈送的背带裤,短裤到膝盖上方,上身一件白色娃娃领短袖,马尾挽成花苞,脚踩运动鞋,贵在逛街时轻松自在。   照完镜子蹦到段思毓面前:“姐,我像不像小学生?”   段思毓噎了一下:“我替小袁感到头疼。”   “那就证明效果很好!”   “你别玩疯了,改天到谢家做客陪陪老人,嗯?”   “知道啦。”   段思容最后拿了一顶遮阳帽,肩上斜挎手工做的小包包,欢快的跑到楼下,在家里似乎都能听到她和袁霄承谈笑的欢快声。   陶梅玉目光闪了闪,这个段思容和前世的感觉很不同,轻快活泼,无忧无虑,宛如夏日的阳光,灿烂……刺眼。   袁霄承看到朝自己跑来的未婚妻忍俊不禁,瞧她一双大眼睛不停地闪烁着期待,无奈的说:“你这是哪家小学生出门的打扮?”   “你猜猜?”   “我家的。”   段思容撇撇嘴:“你这话就说早了。”   “是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早,反正早晚的事。”   袁霄承还在计划去领证的日子,十分明显的暗示道:“我已经跟领导打好了结婚报告,随时都可以。”   段思容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先买一份你泰水大人满意的生日礼物吧,对了,伯母喜欢什么,她生日是什么时候?”   “还早,在农历十月份。”   那正好是婚后过得第一个生日,段思容更得思考买什么礼物了,正好去逛首饰店,最好先给准备上。   “今天买两份?”   袁霄承失笑,按下她举起来的两根手指头:“不用,我不清楚她喜欢什么,回头问问外婆,应该很好解决,是心意就好了。”   至于送的是不是最喜欢的礼物,也看送礼物的人,无需强求。   段思容发觉他脸色不大好,想来是谢蔷菲不大亲近的原因,她也没打算将婆婆哄的服服帖帖,专心致志向前走路。   “你看我是不是很贴心,上次和丛雯逛街都没有买,特意等你一起呢。”   “想让我怎么夸你。”   “你这话没多少诚意。”   袁霄承郑重地表示:“我怕太笨说的不好听,你试试看想让我说什么?”   段思容给了个难题:“段思容天下第一好看。”   重复就好了。   他轻咳,低声说了一遍,但眸子里都是认真的光彩,还有些狡黠。   段思容猛地想到接吻的时候他总会低语一些好听话,都是从她嘴里学到的自夸词语,故意挑那时候哄她,让她无力抵抗。   “你心计太深哦。”   袁霄承笑容不变,又很快想到什么,稍显黯然。   到金店后,两人在柜台挑选手势,孩子用的小手镯款式不多,多是吉祥健康的寓意,底端缀一枚小花生小铃铛之类的。   “你喜欢哪个?”   袁霄承低声回答:“小姨夫听小姨的。”   段思容面无表情的撞了撞他胳膊,老觉得是因为戴了帽子捂的脸发热。   店员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会儿,再看他们两个亲昵的姿态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冷峻寡言的男人私底下竟然如此会调情,她憋着笑,打算等客人走了再和同事分享。   金店里的另一位女顾客也不时的打量他们,袁霄承注意到,确认没有恶意,也就当做没看到。   对着小金镯挑来挑去,段思容选的还是平安健康,这是她对姐姐的宝宝最大的期望。   不过既然来了金店,不能厚此薄彼,段思齐的孩子即将出生,礼物还是要准备的,两个不会挑的一模一样,差不多的克重,纹样不同。   “就这样吧。”   店员下意识看向袁霄承。   袁霄承两手一摊,他存折在家里首长那儿,目前身上只有这个月津贴。   段思容笑嘻嘻的打开斜挎包,爽快的付账,她的小包包是粉紫色灯芯绒材质,一面绣了一朵黄色太阳花,另一面则是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童趣又新颖,她家里还有一个类似的,绣了松鹤纹,更加古典。   这时那位频频扭头看她的姑娘李芳华终于找到时机:“小妹妹,你这包哪里买的?”   市面上流行的灯芯绒多是土黄色或者枣红色,粉紫色还是第一次见到,做包包搭配的也好,李芳华着实忍不住,但一不留意将段思容当成了小孩子。   段思容耸耸肩:“是我自己做的啊,好看吗?”   “好看,等等,是你自己做的啊,我还以为定做的呢!”   段思容简单讲了讲,包包一点都不复杂,主要是童趣十足,李芳华看的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会儿表明身份。   李芳华是箱包设计师,想用她包包的设计改良,做出另一款时尚潮流的夏季挎包。   “要不然,我买了你的设计吧?”   段思容新奇的不行,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说发了,不过这包不值什么价,她没打算收钱。   “你随便设计就好了。”   李芳华见状更要给钱了:“这样吧,你不要钱,在这里选一样东西,我送给你,好不好?”   店员适时的介绍,李芳华是这家金店老板的千金。   “这里有要上新的耳环还没摆上柜台,数量不多,是我姐姐亲手设计的,你看看喜欢哪个,我们交换好吗?”   段思容很快想起来,这家即将发展起来的连锁金店也有一段传奇故事,姐姐是首饰设计师,妹妹是箱包设计师,两姐妹在各自领域占据半壁江山,而这耳环,好似也有点眼熟,她也做了自我介绍。   李芳华听到段思容的姓名后非常惊喜。   “我姐姐认识你姐姐,思毓姐还夸过这对耳环设计的很好。”   更重要的是,段思毓登台用的就是李芳华姐姐设计的首饰,闹半天大家都是熟人,李芳华还说将两个金手镯也免费送给段思容,但段思容怎么能要,最后以打折收场,不必来回的推让。   段思毓又将印染灯芯绒布料的厂家地址告诉李芳华,这种粉紫色是她提的建议,和印染厂老板一起调配出来的颜色,作为今年秋冬的杀手锏,正预备上市呢,李芳华惊喜的谢了又谢。   离开金店时,大家皆大欢喜。   段思容拿着那对耳环表情有点怪。   “怎么了?”   “没什么,这耳环送给我妈怎么样?”   袁霄承点头:“不错。”   阴差阳错,本该由陶梅玉送给舒卉云的耳环竟然落到段思容手里,这还是段思毓提点陶梅玉买的那对。   段思容由衷的怀疑她出门碰到的机遇是好事还是坏事,别人出门是被买走设计付一笔巨额转让费一炮而红,轮到她只是一个小包包,而陶梅玉前世今生送的这耳环是结局婆媳俩和好的见证。   现在,这对婆媳还能和好么?   心思几转,段思容最终没有说出真正的缘由,而是拉着袁霄承去买冰淇淋解热,傍晚他们还要去谢家,总不能空着手去看望老人。   “伯母会去吗?葬礼过后你见过伯母没?”   袁霄承摇头:“没,听外婆说她最近陪着谢竟轩到剧组拍戏。”   为了不让谢竟轩沉迷不该喜欢的人,谢蔷菲抓的很紧,谢竟轩刚一毕业就被塞到她一个导演朋友的剧组实习拍摄电视剧,也是段思容一直没见到谢竟轩的原因。   “喔,怪不得好久没见他了。”   袁霄承蹙眉:“你想见到他?” 第110章   段思容可不想见谢竟轩,但在单位小钱整天明示暗示,就是对谢竟轩念念不忘,她难免会想到这个人。   不过袁霄承语气怪怪的,她半真半假的点点头,就见他认真地看着她,好像要分辨这话有几分真。   袁霄承干脆道:“你不想见他。”   段思容好奇的靠近一些:“你好像不高兴,干嘛替我做决定,说不定我提到他有原因的嘛。”   也不像是吃醋,太没道理了,她不会因为这种事骄傲。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的嘀咕,却使得袁霄承笑意渐渐消散,好像很不喜欢提及谢竟轩,这两兄弟发生了什么事关系破裂了么?   但仅仅过了几秒钟,袁霄承又回过神来,捏捏她马尾挽成的花苞。   “不喜欢我替你做决定?”   “嗯哼,看情况。”   段思容是个懒人,大事自己拿主意,小事比较随性,居家生活多有父母姐姐护着,倒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现在好像多了一个人。   话听到袁霄承耳中又变了味道,他拧着眉,想问又说不出口,事情发展到现在好似滚雪球,与他预想的不同,原本以为只是不让她出现变数,但变数越来越多,如果日后出现的结果令她难过,又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   “没。”   段思容撇撇嘴,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行吧,都有隐私自由的嘛。”   她也有的,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好。   袁霄承忍俊不禁:“小学生不要叹气,会变老的。”   “我不是真正的小学生!”   段思容不信邪的挺了挺胸,她这顶多算是cosplay,可惜发育不给力,将将算是B杯,换了宽松衣服想凸显身形稍显吃力。   “咳,不要这样。”   袁霄承挡住她的动作,揽着往前走,再不敢提这一茬,出门在外得注意形象,他不想暴露此时定力有点差。   买完礼品顺顺利利的回家。   段思容先将属于小外甥的悄悄给了段思毓。   “咦?你现在给我,等宝宝出生还得再给一份哦。”   “那也行,姐你随身带着,让我外甥看一看小姨的期待,快快长大来见我,到时候再给见面礼。”   闻言,段思毓将小手镯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摇了摇铃铛:“喏,宝儿你听到了没,将来可要疼你小姨。”   小铃铛声音轻盈悦耳,像是在答知道了知道了。   段思容摸摸姐姐平坦的小腹,由衷期盼着小宝宝可以知晓这里有多一份惦念,她不敢想如果出了意外,姐姐姐夫以及傅妈妈等人失望心痛的表情。   许是看出了妹妹的担忧,段思毓揉揉她脑袋。   “我不是玻璃人儿,没事的。”   她又问了有无给侄子准备见面礼,甭管陶梅玉如何,段思齐还在家呆着呢,人情往来她们姐妹没错处,全然无辜,若有一日,陶梅玉暴露心思,看段思齐向着谁,没了段思齐的支持,夫妻反目,这婚姻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段思齐向着小家,也无所谓,横竖他们都已成立家庭,各自生活才是正道,早点分割开来,省得纠缠。   “有的,那就等生了再给。”   “好。”   段思毓满意的点头,不曾想过将心里所想告诉段思容,妹妹就该是被她保护在羽翼之下。   “你去谢家拿的什么,又是小袁来接你吧?”   “对呀。”   袁霄承也算合格,段思毓没掩饰自己的挑剔,又不放心的给段思容数叨陪老人的话。   不过临走之前段思容将那对耳环交给舒卉云,到手的东西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如果当做礼物赠送,陶梅玉说不定要误会是段思毓故意不提点。   “妈,这是我用手工包包挣回来的一对耳环!你戴着玩吧!”   兑换的经过对家里人全盘托出,舒卉云高兴不已,自家闺女有有才华,回头和闺蜜姐妹聚会谈起儿女总有炫耀的用处。   段思毓讶异之余,也说出耳环的来历,她早在设计师处见过,但根本没想过用这东西提点陶梅玉。   陶梅玉分一早去金店问过,这款耳环还未上市,但设计师已在报纸上展出,彻底明白段思毓是故意变了心意,至于有没有授意段思容买回来,她分不清。   “原本我还想让嫂子送你这个,不过想来她和我哥商量好了送什么,我就不插手了,妈,到你生日我还有好东西送你哦。”   舒卉云乐的不行,想到过不到两个月她就要出嫁,又忍不住伤感。   到了楼下,袁霄承已经在等待,段思容习惯性的将提来的东西交给他,到谢家,只有谢外婆在家,招待他们时热情又温和。   只有他们三个人倒也是清净快乐,不时的说一些关于婚礼的安排。   谢外婆催他们尽快照婚纱照:“我还想看呢,一定要多洗一份给我这儿挂上。”   “那是当然,就是怕到时候打扮的太好看,外婆总看照片上的我,会嫌弃现在的我有点难看。”   “你呀,真是个鬼精灵,外婆又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也不对……”   谢外婆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求助的看向外孙。   袁霄承轻咳:“外婆,我是从一而终的,您这,就,常看常新?”   “常看常新?!”   谢外婆彻底没忍住笑,有这俩孩子特意逗她,怎么能不开心?   碗饭吃过,又陪老人说了一会儿话,陪她等到谢老爷子回家才走,但还没从沙发起身,谢蔷菲来了,她很意外在这里碰到他们,见袁霄承一身便服,眉宇间笑意未散,温和的不像是她从前见到的样子。   从葬礼过后她去探望袁霄承,两人不欢而散,母子俩就再未见过了,谢蔷菲说是在剧组陪谢竟轩工作,其实是散心加监视,心疼他没日没夜的拍摄,就亲手给谢竟轩准备一日三餐,连保姆也不用,尽力做好后勤工作。   对上大儿子,谢蔷菲下意识的移开眼睛不去看他。   这下子,段思容和袁霄承不能直接离开,当面寒暄总是要的,谢外婆也放心不下谢竟轩,问起他在剧组的情况,谢蔷菲一一交代了,毫不掩饰对小儿子的宠爱。   可能也是故意。   段思容这么想着,看了看袁霄承的表情,仿佛是在听谢蔷菲说一个陌生人,无动于衷更谈不上吃醋伤心,可能是早就习惯了?   “伯母这么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嫂子还常常提起,说是很久没见过您啦。”   谢蔷菲神色一僵,想笑又笑不出,别扭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也没有问候陶梅玉半句。   奇怪的很。   段思容觉得依照谢蔷菲的性格肯定恨透了陶梅玉,毕竟她这样的恶毒小姑子和袁霄承联姻,谢蔷菲都觉得是糟蹋了她儿子,陶梅玉与她非亲非故,却让宝贝小儿子误入歧途,谢蔷菲非但没有埋怨陶梅玉引诱她的儿子,反而展现出许多犹豫纠结的情绪。   这里面就关系到谢蔷菲那位与陶梅玉容貌相似的闺蜜。   “容容,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们顺利的离开了谢家。   人出了门,谢外婆和谢老爷子都忍不住皱眉,最近谢蔷菲表现的愈加明显,分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远离呢?   “阿菲,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老爷子倾尽全力培养袁霄承,他孙子年幼,谢竟轩从事摄影,都帮不上家里什么,将来袁谢两家都是袁霄承一人做主,他们早就年老,说是疼外孙,也更心疼女儿,不能眼睁睁看他们产生龃龉,将来他们走了,如果何勇有异心,谁护得住谢蔷菲?   谢蔷菲仍然的顽固:“我有我的理由,爸妈,你们别管了。”   谢老爷子摇头叹气,当真不再劝她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怪不得别人。   外面,段思容和袁霄承闲聊,谁也没提谢蔷菲,默契地认为这样相处就很好。   “容容,你会嫌弃我不?”   “嫌弃你什么?”   “思毓姐的婆婆就很好,别人家没我这么特殊。”   段思容噗嗤笑了,想来这人不知道还有部分姑娘期待的择偶标准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总有不完美的事情。   “可能我没婆婆缘,小时候喜欢我的长辈就不多,少个人管东管西才自在吧。”   她说的很认真,袁霄承松口气。   这反应倒让段思容确定男女思维果然有差异,好在袁霄承不强求婆媳关系和谐,这种觉悟很难得,但都是用血泪童年换来的。   袁霄承乘胜追击:“容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们的婚纱照?”   段思容眨眨眼:“其实,婚纱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会送过来——”   “那……”   “——但是我打算再清洗一遍,大概在后天才能上身。”   手工刺绣完成,那么多人都碰过,不洗怎么穿?   袁霄承真诚地表示:“我可以帮忙。”   段思容坚定如山:“我觉得不必。”   两天时间对袁霄承来说过得非常缓慢,他守约等待时间来临,当天到话剧团接段思容下班,静静站在卧室门口等待她穿了婚纱出来。   段思容先照了照镜子,才拉开门。   婚纱是暖白色,窗外夕阳洒进来,为白纱镀上一层金色。 第111章   很长一段时间内袁霄承都想象不出段思容身披白纱朝自己走来的模样。   精致的脸庞上带点小小得意和炫耀的表情,就像是小时候穿了新衣服,特意跑到大人面前登夸赞,天鹅颈修长纤细,裸露在外的肩头圆润漂亮,她提着裙摆轻飘飘转了个圈,漂亮里带点小性感,完美极了。   这是他的新娘。   袁霄承眨了眨眼睛,抿着唇对她笑,由衷的夸赞:“段思容天下第一好看。”   天下第一好看扬起下巴,她那天特地打扮的稚气,就为了此时他眼中的惊艳,小心机达成啦。   傍晚阳光刚好,袁霄承拿出相机拍了第一张婚纱照,虽然没有挽起长发,妆容精致,但他的新娘足够漂亮。   “你想我怎么穿?”   “军装和西服,都要试试!”   这是当然。   帮忙拍婚纱照的摄影师是段思毓好友,技术精湛,知道他们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才开始照婚纱照,比他们还要着急,婚纱、旗袍、军装、西服全部搭配着来一遍,折腾的要命。   段思容苦中作乐的问:“小袁哥,你着急拍婚纱照的时候有想到现在吗?”   袁霄承不习惯面对镜头,发挥功力有限,饶是如此,也没觉得出拍婚纱照是错误选择。   “容容,我们继续努力。”   “让我靠一会儿,我好累。”   未来的大树很靠谱,段思容将自己挂在他身上,免得踩着高跟鞋受罪。   好不容易拍完照,两人各有感触。   袁霄承睡梦里都在调整表情,第二天来段家给舒卉云过生日还有些疲惫。   段思容比他好点,在家趿拉着拖鞋跑来跑去,就是不肯换高跟鞋。   舒卉云觉得她穿着裙子踩拖鞋不美观,女儿还没领证,在女婿面前必须保持完美形象,免得嫁不出去。   “妈,你这是欺诈。”   段思毓笑她:“你还说小袁呢,我看你功力也不咋地。”   段思容悲愤:“姐,你给我选的高跟鞋太高了。”   “反正小袁个子高,你穿再高也不会比人家高。”   这倒是事实。   不过今天不能得罪寿星,在舒卉云耳提面命之下,段思容还是回房穿了高跟鞋,没拍照的鞋子跟那么高,看起来搭配就可。   袁霄承寻个机会来问她:“你不是不想穿高跟鞋?”   昨天的抱怨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知道在拍婚纱照,她估计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你岳母大人觉得如果我不穿高跟鞋可能骗不到你,你觉得呢?”   袁霄承幽幽表示:“不如今天下午去领证?”   段思容瞬间转变脸:“不要,我还要继续当未婚少女呢。”   如果袁霄承找舒卉云要户口本,老妈一定会立刻把他们俩推出门去登记,段思容可不想糊里糊涂丢掉未婚的身份,一定要拖到最后再去登记。   “容容你回答的这么果断,很伤人心。”   袁霄承分得清她拒绝的是玩闹还是不喜欢,但还是忍不住失落,叹息皱眉。   段思容两手一摊:“你越是催我,我越是觉得前面有陷阱,我不是不会乖乖跳进去的。”   色诱不要太明显哦。   袁霄承计谋失败,乖乖提着段思容交给她的垃圾,下楼扔走,不给丈母娘家干活的女婿不是好女婿,这是规矩。   傅振恒今日赶不回来,所以他得挑大梁,表现的机会来了。   段思容趴在窗口看他,远远地挥了挥手。   他们这副热恋中分不开的模样刺伤了段思齐,他骨折恢复的差不离,但和妹妹之间的生分却不知道如何挽回,此时看着这幅场景又是嫉妒有事难受。   “容容,待会儿咱爸可能灌酒,大姐夫今天不在,你打算怎么挽救你家小袁?”   段思容歪头看他,想了想说:“那就灌呗,逃得了这一次逃不掉下一次。”   段思齐无言以对,确实找不到讨好妹妹的法门了。   等袁霄承回来,到了大家给舒卉云送生日礼物的环节,其实这是舒卉云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庆祝生日,去年这时段思齐还未结婚,而段思容是个乖乖大学生,一转眼两人一个成家,一个即将出嫁,带着各自的伴侣给舒卉云祝贺生日,仿佛一瞬间这个家就变了。   舒卉云感慨良多,今日格外和善,换了段思容做的旗袍,穿的是陶梅玉送的鞋子,没有挑剔一丁点儿。   陶梅玉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如果婆婆今天不客气,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但是今天好像是注定要出事。   还没到开饭的时间,段家来了客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舒卉云的娘家嫂子周琴芳,还有周琴芳的娘家弟弟周建新,周莹也别别扭扭跟在后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客人上门了就得好好招待。   周琴芳笑着解释:“妈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她在沪上没办法过来,就让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中途碰上建新和莹莹,他们要送我过来,也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女人甭管多大年龄,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个小孩子,舒卉云也不例外,听到周琴芳这么说当然感动不已,她顾着工作和家庭一年到头没什么机会去沪上探望老母亲,但今天收到的第一电话就是老太太打来的,妈妈总是记挂着她,因此连之前对周家人的怨怼都淡了。   周建新和周莹也有准备礼物,是周莹作为代表送来的一个皮包,经典大气的款式,非常适合舒卉云这个年龄背。   “我们贸然过来,嫂子别嫌弃。”   上次周莹联合香人服饰的赵琪香将陶梅玉安排在香人工作,又污蔑陶梅玉抢走首席设计师的作品署自己的名登报,周莹反过来说是段思容的计策,两家闹的不愉快,而周莹在家关了一段时间的紧闭,看起来乖巧多了,笑起来像只小猫安静不闹人。   对段思容来说这是送上门的吃瓜机会,袁霄承问过谢外婆,谢蔷菲当年确实有个家境不好的闺蜜遇人不淑,而陶家早些年也有传言房子来历有猫腻,二十多年前是另外的户主,后来转送给陶家,上任户主早就消失无踪,姓氏和谢蔷菲的闺蜜对得上。   但传言谢蔷菲的闺蜜早年去了港城,杳无音讯,周建新对陶梅玉如此特殊,不像是对初恋的愧疚,而是善待亲生女儿的架势。   就连段思毓也悄悄打量周建新。   周建新确实时不时的偷瞄陶梅玉,眼底藏着心痛又怜惜,早在第一次见到陶梅玉,周建新就怀疑过这姑娘的身世,后来回过味儿来悄悄调查才知道她和陶家的关联。   但也只能暗中帮助,今天借着周琴芳来段家才找到理由跟过来,仅仅是想趁机看她一眼。   段思容还没开饭时间就饿了,好在面前有一个果盘,装的都是切块西瓜,她吃一块又一块的香甜,把段思毓看馋了,两姐妹一起吃瓜。   “你吃吗?”   袁霄承很欣慰未婚妻记得自己的存在,但老丈人还盯着呢,他婉言:“你吃吧。”   免得岳父大人嫉妒。   周建新和陶梅玉没什么关系,所以也没说话的机会,多是段合安陪聊,袁霄承给岳父大人捧哏,免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周琴芳看看自己弟弟,不是说聊几句弥补关系就走,难道真在这个场合揭开真相不成?何况他们根本没有确切的证据!   周莹也有些不耐烦,她不想看见陶梅玉大着肚子的模样,还有段思齐在一旁体贴照顾,一切的一切刺激着她脑内那根神经越来越紧绷。   段合安委婉的问:“建新,留下一起吃饭吧?”   周建新推拒了一下,但也没有立刻走的意思,大家都是人精,段合安也不能直接给人送出去,于是继续坐着聊天。   这时,陶梅玉看茶水不多了,而罗姨又在厨房忙活,她便起身去厨房端来一壶泡好的新茶,走过来时,周莹的脚就在角落里横着,她本想挡在陶梅玉面前坑她一下子,又不敢真的让一个孕妇摔着,于是匆匆收回来。   但陶梅玉已经看到了,本能的想要躲闪,于是刚好踩到周莹缩回去的脚上,这下子可不得了。   周莹吃痛的尖叫,而陶梅玉没拿稳茶壶就要往身上掉,周建新离她们最近不管不顾的直接伸出手拿住那茶壶,所有的开水全部泼在他一个人身上,其余人看水溢出来,不约而同的躲开。   “咝——”   夏天的衣服单薄,周建新毫无意外的被热水淋了一身,匆匆站起来抖落掉热水,狼狈不已。   谁看都觉得烫得慌。   但周建新担忧的问:“没烫到你吧?小陶?周莹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想回家关禁闭?”   这让周莹大吃一惊,爸爸居然先问陶梅玉,对她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要指责她,难道他不值得爸爸关心吗?   “我收回脚了,是陶梅玉往我脚上踩!”   周建新气冲冲的瞪她一眼,不知道是心疼别人,还是恼怒又在段家出丑。   段思容和袁霄承交换一个眼神,好么,这要不是亲生的都说不过去,段思容还注意到舅妈周琴芳趁乱往陶梅玉身后伸了一下手,然后捏着手里的躲躲藏藏,八成是揪了一根头发。   陶梅玉头上一痛,垂眸盯着地上的茶水渍,仿佛并未察觉周琴芳的动作。 第112章   周建新淋了一身热水表示不好意思扰乱舒卉云的生日,请他们一家先吃饭,不由分说要带着周莹离开。   但周莹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心里不高兴,大人们还在寒暄时直接跑掉了,周建新到底担心女儿,匆匆忙忙走了,留下周琴芳收拾兄弟留下的烂摊子,一个劲儿的道歉讲好话,就怕舒卉云坏了心情。   舒卉云淡淡道:“一点小事,也怪我们不好,不该让小陶端水。”   还偏偏是陶梅玉惹出事,她们是天生犯冲吧?   周琴芳也怕她误会成这意思,忙圆场:“是周莹不对,本来今天不打算带她来,她一定要跟着,谁知道这孩子还没改了心性,跟小陶无关。”   段思毓笑眯眯道:“舅妈,咱们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啊,别计较了,您从前最护着莹莹,她要是知道您这么说,一定又要闹了,过去就过去吧。”   可从前,周琴芳心里觉得是陶梅玉抢走了属于周莹的婚事,现在,哼。   也真是巧了。   陶梅玉抬眸看了看大姑姐,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不由皱了皱眉,扭头碰上段思容看好戏的表情,勉强对她笑笑。   好在,这顿午饭得以顺利进行。   午饭后,周琴芳没着急走,留在段家欣赏舒卉云得到的生日礼物,谈天说地总算是把上午的尴尬给遮了过去。   下午袁霄承陪段合安出门办事,段家陆续有客人到,傅妈妈带着放暑假的傅振谦来送了礼物,楼下许阿姨看段家人多也来凑热闹,想拉着大家一起打牌,牌桌很快摆起来,段思容她们就在一旁看。   许阿姨防备的叮嘱:“只许看,不许报牌啊。”   段思容手痒痒,算算人头刚好够另摆一桌,就提议打麻将。   段思齐好不容易得到讨好妹妹的机会,连忙另摆一张小桌。   “梅玉,你打牌吗?”   “大姐我不会,你来吧。”   段思毓也没再谦让,段思齐让陶梅玉坐到身边,给自己旺气场,但是开局转一圈,段思容四局三胜,手气无敌。   “容容,厉害了啊,人家说孕妇手气旺,你怎么比我和你哥还厉害!”   段思齐也卖力的吹捧:“容容,你简直就是赌神啊,可以去拍电影了。”   段思容表示被哄的很开心,接下这台阶,假装没发现段思齐才给她喂牌,傅振谦坐在她对面,奇怪的看了好几次,她挤眉弄眼的威胁,不让他胡说。   傅振谦耸耸肩,什么也不说。   第五局,段思齐还没琢磨出来段思容要什么牌呢,段思容直接将牌推倒,自摸了。   “给钱给钱。”   三家都得给钱,段思容赢的盆满钵满,嘚瑟的冲段思齐扬扬下巴,即使没有你喂牌,我也能赢。   段思齐松口气,好歹是哄回来了,于是认真打牌,小赢一把,又输给段思容。   大人那边看他们似模似样的,也都是发笑,曾几何时他们只能坐在一旁看大人打牌,大人还得防着这群小坏蛋捣乱拿走牌不还。   许阿姨输的有点多,开始迷信起来:“看来要做新娘子的人手气更旺,容容,来给阿姨掷骰子!”   段思容不喜欢她,推脱道:“阿姨不行,我妈在那儿坐着呢,再说你们四个人都是我尊敬的长辈,我给你投骰子会得罪另外三个。”   许阿姨是个滚刀肉,不记得前头得罪人,那段思容也不好冷脸闹脾气,四两拨千斤的给回了,没让她脸上难看。   话说完,段思容又赢了。   傅振谦点炮,要给钱。   “谦谦,你一盘都没赢,今天运气有点差哦。”   傅振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谁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   “行吧,那咱们继续。”   接下来,是段思容和段思毓轮换着赢,段思齐输掉所有零钱,不得不让陶梅玉回房拿钱,又输给傅振谦一局,他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不宜打牌。   “梅玉,你来替我。”   陶梅玉肚子大了,不宜久坐,摇头拒绝。   段思齐只得接着打牌,过一会儿,家里电话响了,陶梅玉扶着腰去接,渐渐脸色有点变化,为难的应了一声。   “梅玉,是谁打来的啊?”   “是我同事,她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段思齐没多想,就让她去了。   陶梅玉出去十来分钟,段思容又赢一局大的,杠上开花,手边零钱堆起来很壮观。   段思齐想起当年被她赢走所有压岁钱的痛,小声嘀咕道:“容容,你今天运气未免太好了吧,令人嫉妒。”   隔壁桌许阿姨来了一句:“牌桌上赢,别的地方会差点,容容,你要小心了。”   “咦,是么?我觉得差点这事可能要应在许阿姨您身上。”   舒卉云和傅妈妈对视一眼都忍着笑,这是夸姓许的是乌鸦嘴呢。   段思毓悄悄给段思容比了个大拇指,她最烦嘴碎的人,偏偏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能把人从家里赶出去,只能暂时忍耐。   两张桌同时洗牌,客厅里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傅振谦抬头看了看段思容,眉眼依旧,带着赢钱的小嘚瑟,听到开门的动静就回头看,是期待某个人尽快回来吗?   “谦谦,你码的那张牌反过来了。”   傅振谦忙整理,轻轻叹了声气,神情平和。   不过开门的人是陶梅玉,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引得大家纷纷回头看去,娄蒙蒙没见过这阵势,缩着脖子站在门边不敢进来。   陶梅玉解释:“妈,这是我在医院工作的同事,来找我拿点东西。”   结婚这么长时间,陶梅玉从不随便往家里带人,这毕竟是公婆的地方。   许阿姨调侃:“卉云,你这儿媳妇真够听话的,带人串门还跟你说一声,真乖哦。”   舒卉云原本没在意,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皱眉,淡淡的说:“你羡慕吧,到时候让你闺女也这么做,保证讨公婆喜欢。”   傅妈妈和亲家同气连枝,也笑着附和:“老许,咱们几个就你仔细。”   也可以解释为小心眼。   许阿姨撇撇嘴,一人敌不过两个,干脆不说。   周琴芳小心的观察了一番,见陶梅玉的谨慎,以及其余人的习以为常,不由怜惜陶梅玉在段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段思容嚼着一颗玉米糖,专心致志码牌,抽空看一眼这娄蒙蒙,很快想起一段剧情来,原文陶梅玉带同事回家,而舒卉云拿了儿媳妇给的耳环心情不错,但‘段思容’挑拨说陶梅玉不懂规矩,随便往家里带人,日常性的闹脾气。   舒卉云虽然没有发作,但‘段思容’恶毒小姑子罪名妥妥的。   现在,人还是来了。   段思容有个预感,说不定许阿姨真的可以多一个外号叫乌鸦嘴。   娄蒙蒙是来找陶梅玉诉苦的,她家里给介绍一个年纪大的对象,已经是二婚了,前一个老婆被打跑离婚,可是爹妈为了高彩礼硬是要她答应这门婚事,嫁给二婚男,为的是给还在打光棍的哥哥凑一笔彩礼钱,外加买一套房子。   “他们眼里我就这么值钱,还要买房子,我不知道有没有命给他们挣这个钱呢,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娄蒙蒙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出来,在外面勉强没哭,跟着陶梅玉进房间说话时,终于忍不住泪意,抓着陶梅玉的手诉苦。   “我真不知道可以找谁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梅玉,你说我该怎么办。”   陶梅玉一时无言,前世娄蒙蒙确实嫁给了那个二婚男人,婚后鸡毛蒜皮一地,男人怕再把媳妇打走,改为折腾娄蒙蒙生孩子,现在她有能力帮助娄蒙蒙反抗家里,一定不能袖手旁观。   “蒙蒙,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娄蒙蒙家里不能回了,一个不小心会被家里绑着嫁人,加上她有心辞职,为今之计就是去服装厂做会计,住在厂里的宿舍,慢慢寻摸一个好对象。   陶梅玉觉得段思齐认识不少单身的军人,到时候介绍给娄蒙蒙那不是两全其美么?   娄蒙蒙觉得靠谱,渐渐安心,又特别小声的问:“我没给你添麻烦吧?突然来你婆婆家,还有那么多人……”   “怎么会。”   娄蒙蒙松口气,打量过他们的新房,羡慕道:“你婆家条件真不错。”   外面电视机沙发都有,个个打麻将悠闲的不行,门边和桌子上摆着许多礼品,一看就是生活富足。   “你爱人快回部队了吧?”   提起这个,陶梅玉有些黯然:“他伤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走。”   段思齐也急着回部队,等孩子生了他还能请假回来。   “你不随军?”   “暂时不去,我婆婆不放心。”   娄蒙蒙不以为然:“我看她管你挺严的,刚才说话的都是谁啊?”   陶梅玉一一介绍了。   “姓周的该不会是那个周莹家的吧?她侄女想嫁给你爱人,你们还和她家来往啊?你婆婆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换个儿媳妇吧?还不让你去随军,我看她简直就是古代恶婆婆的翻版,家里有个儿媳妇伺候,儿子到外面再找个小的伺候,不委屈儿子,也不委屈她……”   娄蒙蒙越说越起劲,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冷不丁的,门外传来一道冷厉的女声:“你从我家滚出去。” 第113章   段家一共三间卧室,主卧和次卧对门,卫生间在两间卧室中间,客厅和卧室互相看不见,可以保留隐私,只是如果有客人上门要用卫生间,从客厅到卫生间会走过一小段路,经过卧室门口,所以一般情况下卧室门都会虚掩着。   段思毓刚怀孕有点尿频,玩了一会儿麻将就想跑卫生间,但刚走到次卧门口就听到客人那义愤填膺的话,像是指着她妈妈舒卉云的脊梁骨骂。   这是段家,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凭什么背后骂她妈妈,而且陶梅玉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你从我家滚出去——”   段思毓推开次卧虚掩的门,直勾勾盯着惊慌的陶梅玉和娄蒙蒙。   客厅正好轮到麻将洗牌顺便等段思毓回来。   段思容就是在一片嘈杂中清晰听到了段思毓的话,她心里一惊,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姐好像叫我呢。”   另外俩男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她转身奔卫生间。   娄蒙蒙咬了咬唇,后悔的同时瞥见陶梅玉神色,看她既不惊慌也不害怕,又看看她鼓起的肚子,顿时有了底气,害怕后悔以及嫉妒交织在一起,导致她看起来有些怪异。   段思容小跑过来就看到段思毓气的脸色发白,瞬间怒火攻心,段思毓怀孕还不满三个月,两家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让她受气,而段思毓刚才这么说肯定有缘由,她想也不想的指着娄蒙蒙。   “喂,没听见吗?你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容容——”   段思容按住段思毓,不让她说话。   段思毓将来还要登台唱歌,客厅里坐着一个碎嘴子,傅妈妈也在场,而且根据陶梅玉一直以来的惯性,是要推动剧情的,那她坐实恶毒小姑子的罪名又何妨?   娄蒙蒙愣了一下,小声示弱:“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陶梅玉也跟着站起来:“姐,是我不好……”   她感觉来的应该是段思容,可为什么是段思毓?   娄蒙蒙没等到有力的辩解,心思不停,这里就她们四个人,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段家人本来就强势,可直接把客人赶出去,岂不是骑在陶梅玉头上欺负她,段思齐还在外面坐着,娄蒙蒙就不信他会放任这对姐妹欺负怀孕的妻子,陶梅玉不是总说段思齐护着她么?   想到此,娄蒙蒙瞬间落泪:“是我不好,我现在就走,我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而已,我不知道你在偷听啊……”   还是登台演唱过的歌唱家呢,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段思毓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女人竟然会狡辩,难道她还会冤枉人不成?   “姐,你别动气,小心宝宝。”   段思容挽起袖子:“娄蒙蒙是吧?你走不走,如果你不滚蛋,我立刻报警让警察把你请出去,让你单位领导去公安局领人,你觉得怎么样?”   娄蒙蒙心里一慌,可陶梅玉一句话不言语。   这里的异样已经引起了客厅的注意,段思齐朝这边看了看,但隔壁桌洗牌声音大,他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以为是在闲聊就没敢催他们。   倒是傅振谦皱了皱眉,他是客人,不好贸贸然直接去卧室私人区域。   “哥,你去看看吧。”   “……好。”   这边。   娄蒙蒙小声嘟囔:“我又没得罪你们,你们干嘛这么凶,走不就是了,你们家我得罪不起呗,我就是看不过去你们欺负人,还欺负一个孕妇。”   可段思容实在不想听她瞎胡说,既然做了,那就贯彻到底,她一个箭步上前使出了老爸教的擒拿手,直接给人反剪,顺势往前一推。   段思齐走过来恰好看到段思容凶巴巴的一幕。   娄蒙蒙跌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膝盖痛了,才挥散刚才的头脑发热,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她说了那些话,段家会把她怎么样?   “梅玉,我是你朋友啊,你怎么让他们这么欺负我?”   这一句哭喊,让客厅打牌的人都停了下来,喜欢看热闹又输钱的许阿姨喜滋滋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哟,人怎么倒在地上了?”   娄蒙蒙心一横,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眼泪儿,拔腿往外跑。   她刚一拉开门,就见一老一少站在门外,男人高大英俊,气质不凡,她愣了一会儿才躲开他们往外走。   段合安和袁霄承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抬脚进门就听到许阿姨啧啧出声。   “容容,我看你也太狠了点,好歹上门是客人呢,怎么把人给赶出去了,这样可不行啊,你可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   段思毓挡在前面:“许阿姨,你别乱说,是我要——”   段思容不想听许阿姨唠叨,也不想段思毓和她对骂浪费时间,索性轰走。   “许阿姨,人到家里欺负我来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瞎吆喝,还有小姑娘之间的事儿您甭掺和,我掐指一算你家要着火了,不回去看看么?”   许阿姨被这一连串的话怼的够呛,脸一沉抓上零钱往外走,刚好躲掉输钱的这局牌。   谁也没拦她,但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段合安看见段思毓怒气还未消散,当即拍板:“思毓,容容,过来,有什么事跟我说,爸爸给你们做主,气什么呢。”   他有意无意朝陶梅玉看了一眼,看的陶梅玉心直直往下沉。   “姐,走,咱去坐着。”   段思毓这才缓过神来,背过脸没让大家看到她眼里的泪。   “容容,我……”   “你不觉得我擒拿手很厉害吗?”   段思毓破涕为笑,知道妹妹也在护她。   客厅气氛几近凝滞,傅振谦看了看段思齐,而段思齐则在意陶梅玉的反应,茫然的皱着眉,他不懂段思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陶梅玉,好歹娄蒙蒙是他们夫妻的朋友,这样不是生生打他们的脸么?   周琴芳试探的说:“容容,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姑娘家这样可不好。”   她自诩是舅妈,说上一两句教训总是无碍的,何况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陶梅玉被人欺负,这段思容打小就是个伶俐性格,从不吃亏,她其实不喜欢。   “再说,小袁还在这儿,咱得淑女一点儿。”   段思容抬眸,淡淡道:“淑女有什么用,难道要被人骑在头上欺负吗?舅妈你也向着外人了,真稀奇!”   上次除夕前夜周莹和陶梅玉闹矛盾,周琴芳还不敢直接向着周莹,现在知道另有一个外甥女怀着段家金孙,就支棱起来了?   周琴芳立刻讪讪的,想解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傅妈妈则到厨房冲了一杯柠檬水来递给段思毓,笑容温柔睿智。   “你看你气的,为一个外人划算么,这不是有你爸爸呢,谁还能欺负你,我也不乐意呀。”   舒卉云气的想把牌桌给掀了,大家玩的好好的,突然出事,一定是刚才走的那女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直接冷冷的看向陶梅玉。   “到底怎么回事?你那朋友干什么了?”   “妈!”   段思齐比陶梅玉反应还快,直接护在身前,最算是有错,也不是这样审问吧?   “妈,有什么事咱慢慢说,你别动怒!”   舒卉云气极反笑:“真是好儿子!”   段思齐脸一红,可陶梅玉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呢,何况他知道陶梅玉有分寸,不会让朋友胡言乱语,也是容容不淡定,倒教外人看笑话。   “都冷静点。”   段合安又发话了,先看向周琴芳,处理家事,不宜有外人在场。   周琴芳会意,担心又不安的拿上包走了。   傅妈妈则说:“我和傅振谦出去买点东西,再取一下给思毓的钙片。”   她不想一走了之,还担心段思毓的状况呢,万一有什么,回来也好劝架。   唯有袁霄承站在原地一声没吭,段思容瞥他一眼,他皱着眉头,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时不辨喜怒,想起他之前若有似无的不愿她和陶梅玉起争执,这下算是正面冲突了。   等到二人对视,段思容倔强的看过去,一点不心虚。   段合安假咳提示,又看了袁霄承一眼。   袁霄承终于会意,临走前说:“容容,晚上咱们还要去见我朋友,到时候我来接你,别忘了。”   段合安又气又笑,怎么?生怕打骂闺女待会儿不让人出去么?这女婿,这可真是!   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他们六口人。   段思毓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刚才还有外人在,让人听见怎么说还不一定呢,可罪名都让段思容担下了,她刚才怎么那么冲动!   “都坐下吧,说说怎么回事。”   段思毓冷笑:“让梅玉说吧,她同事那话似是而非,我怕我说冤枉她,还有容容是替我出气。”   虽然提了陶梅玉的的名字,但她看的是段思齐。   不过段思齐并未注意到姐姐的目光,而是担忧陶梅玉身体,她神色不大好,手一直放在肚子上。   陶梅玉定定神:“爸,妈,对不起,是我朋友提起家里父母一时愤慨,议论了咱们家的事,我没能及时阻止她……”   今天之前,她又和往常一样冥冥之中有个预感,还会出事,段思齐会提出分家单过,所以她没有制止娄蒙蒙胡说,希望能尽快过清净日子,何况那些话调侃了实情,只是不该被大姑姐听到。   舒卉云有预感,追问:“说了什么?”   陶梅玉咬唇,难堪的低声回答“……说了一些妈妈不好的话。”   段思齐一愣。   段合安按住要发火的舒卉云,老神在在道:“我之前就觉得咱们住在一起挤得慌,刚才是去看托小袁找的房子,当初你们结婚家里没准备房子省了一笔钱,我原本打算孩子生下来把房子当作礼物送给你们一家,现在不妨提前告诉你们,房子不错,过两天就能付钱定下来,房东装修还是八成新,你们想搬很快就能搬。”   话落音,不亚于晴空一声惊雷。 第114章   段合安没有批评谁也没有表扬谁,却让段思齐难受得不行,更不知道去怪谁。   他嗫嚅道:“爸,我们……”   结婚前他觉得住在家里很不错,他不常在家,梅玉住在家里有个照应,也没出过什么岔子,知道怀孕后更没想过搬出去住,他没想过和父母分开。   陶梅玉也呆愣住,低头时仿佛脖颈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艰难抬头看了公公的表情,段合安不气不怒,却悄无声息的拿定主意让他们搬出去。   可是……   舒卉云还在气头上,附和道:“行,你们就搬出去住!省得天天闹这么多矛盾!”   每次出事,陶梅玉都是无辜的那个,可次次都是关键人物,今天总不算是冤枉她了吧?   段思齐眼睛发干:“妈,是梅玉那个朋友不懂事,你们别因为这个生气。”   那人狡辩了那么多,而且段思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他才会觉得不妥,并没想到会因为这事分家。   段合安笑着叹气:“思齐,这房子早晚要送给你们,现在就是提前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陶也不知道那人故意挑拨离间,思毓,你听见梅玉骂你妈妈了吗?”   段思毓平复许多:“没有,我是气不过那人胡言乱语。”   “思齐,小陶,你看,咱们总拦不住别有居心的人,思毓和容容生气也是因为这不中听,咱们要是因为这事吵起来了,就中了那位姑娘的离间计。”   “可是——”   段合安摆摆手:“我真不是因为这事生气,咱们家确实挤,思毓和容容小时候还能睡在次卧一人一张床,现在只能两人挤在一张床,再过一段容容也结婚了,你们哪天要是回来,空房间都不够,我看,两间房都空着,留着你们的孩子寒暑假来陪我们,咱们家也不是买不起房子,是不是?”   他话说的缓慢沉稳,难得语重心长和孩子唠嗑,甚至将未来的蓝图摆了出来。   “我说实话,咱们当时确实想过你们两个结合会有矛盾,你妈妈脾气也急,但这段处的挺好,人家都说远香近臭,我们当长辈的也不该给你们太大压力,你们要是想晚点搬也行,都随你们,都这么大人了,别像个离不开爸妈的奶娃娃,你看思毓和容容都会有自己的小家,咱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说法,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和你妈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不是说都是你们俩的,你们也该单独生活闯荡一番了。”   “另外,小陶生完孩子,也可以把随军假期用一用,孩子还是得常常见见当爹的,不然我看思齐会长不大。”   当父亲的习惯在外面强硬家里也严格,很少在家里和孩子打成一片,段合安也不例外,段思毓是老大,懂事聪明很少撒娇,他一直尊重维护女儿的选择,段思齐是男孩也当了军人,要严格要求,习惯部队那套令行禁止,这对儿女早早出去闯荡,剩年幼的段思容承欢膝下,从不怕他冷脸,爱撒娇爱玩闹,这些年令他缓和不少,没那么雷厉风行,也能在此事做出正确的选择。   客厅一阵沉默。   段思毓动动唇,又什么都没说,似乎这样是最好的处置。   段思齐接受了父亲的说法,确实在理,可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别扭,仿佛面前放了一团棉花,处置不好轻重,无所适从。   段思容理解段合安的一片苦心,他打定主意分开过,不想让大家生分闹别扭,也不愿意继续当没脾气的弥勒佛,此时提出给房子,又说这么一段话也是在敲山震虎。   舒卉云听了这么一段,也逐渐放开怒气,想明白儿子要搬出去,心里有些不舍,但面上没有流露出半分。   陶梅玉颤声道:“爸,妈,对不起……”   虽然段合安没用手段,但比任何手段都厉害,她心里发颤,隐隐有个预感,这不显山露水的怒火是冲她来的,公公表达了一种态度,只要让她们搬出去,从此彻底将她当做一个外人,一位客人,再不是段家家人,不给任何融入段家的机会。   现在段思齐对她呵护有加,如果日后想起是她害他和家里生分,那会如何?   段合安失笑:“这事不怪你,咱们家里本就有矛盾,只是交朋友也得考虑人品,我看不妨考虑下那位朋友到底值不值得来往,你还怀着孩子,切忌多思多虑,也别对你妈妈产生芥蒂,她没有坏心。”   “……我明白。”   “那就好。”   段合安看向段思容,笑道:“容容,擒拿手练的不错,但下次不能轻易对普通人用,你看你把小袁吓的。”   段思容瘪瘪嘴:“他胆子大着呢。”   “就算他胆子大,你这辣椒脾气传出去了不得吓到别人,回头我跟你许阿姨道个歉,不能再对邻居这样了,不过她要是胡说,爸给你做主。”   “好嘞。”   段思容本就不怕,但有靠山的感觉更好嘛。   段思毓定定神,提议道:“咱也不能完全管住别人的嘴,先把给他们买房子的消息散出去吧。”   免得别人以为是她们俩姑子给人赶出去的,不过就算是她们赶出去的又如何,家里也没有另一个男人需要结婚了,不会吓的姑娘不敢嫁进来。   段合安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刚才都太激动了,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   段思齐沉默着去整理牌桌,收拾麻将,倒把外出采买回来的罗姨吓一跳,这是要抢饭碗么?   陶梅玉站在原地,回过神时只对上罗姨奇怪的目光,再一看,段家姐妹都去小卧室休息,段合安拉着舒卉云回房,谁也没有理她,她站的双手冰凉,后知后觉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梅玉,去坐着吧。”   段思齐示意她回房,但自己并没有跟去,他需要理一理这下子发生的巨大变化,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如果是日后孩子长大了,他们搬走,或许是怀着对新家的好奇又不舍这个家的离开,可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朝谁发泄。   段思容中途出来去橱柜拿了一盒饼干,又偷出来两罐冷藏雪碧,朝段思齐扔了一罐,转头走了。   段思齐愣愣的,这次段思容没对她生气,他不需要让她高兴挽回什么,但却比之前更让他心里没底。   “唉……”   段思容抱着雪碧畅饮,有点同情惊变之中的段思齐,他们从小到大经历的最大争吵就是幼年舒卉云和老太太的婆媳之争,父母长辈俱全,拥有天然的亲情温室,可这才是段思齐遭遇的第一层变化。   后面还有什么,谁也说不好。   段思毓没这么多忧愁,反而觉得畅快,她打小就不受憋屈气,更气段思齐娶回这么个人。   “你不用心疼他,过会儿就生龙活虎,打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   她更心疼段思容,换成是她知道陶梅玉有那么多心眼儿,娘家人没事找事,八成早就要哄陶梅玉走人。   这弟媳妇也是,明明之前那么招人喜欢,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段思容耸耸肩:“也没有,就是感慨。”   “你小小年纪别在意那么多呢,先想想怎么哄一哄你家小袁,我现在害怕你们结婚之后干架怎么办,你会的招式不少,能不能把小袁打倒?”   段思容默默无言的喝雪碧,她绝对没有把握让袁霄承吃瘪,男女体力悬殊差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呢?   到了傍晚,袁霄承果然如约而至,今天要去见的是他的一直呆在外地最近才回来休假的发小。   段思容换了个娇娇软软的白裙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下楼,看的段思毓憋笑不止,哪还能看见下午的蛮横啊!   “不错,有诈骗的可能性,放心去吧。”   楼下袁霄承正好遇见了许阿姨,这段日子她都看得清楚,袁霄承简直对段思容百依百顺,偏偏她女儿非要喜欢一个没钱没物的傻小子,处处令她不如意,对比之下许多话张口就来。   “小袁,你是没看到思容那个擒拿手哦,可真是漂亮,你们俩打架,你能干的过思容不?”   袁霄承面不改色:“许阿姨盼着我们打架?”   许阿姨打哈哈:“这不是随便说说嘛,我说这事你可别让你妈知道,她平时最文气柔弱,要是知道儿媳妇连亲哥哥亲嫂子都不客气,那可就……”   男人最爱面子,袁霄承能忍受这样厉害的媳妇?面上不介意,说不定回家就上手大人了,当姑娘在娘家横有什么用,在婆家横才是本事,她不觉得段思容有这本事。   袁霄承打断她的话:“许阿姨,思容什么样子我比您清楚,您这么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吧,您要是觉得今天思容跟你说话冲,我可以替她道歉,她没错什么,请您别胡说,您有空不如管好自己的事。”   这话等于威胁了,许阿姨不由神色一僵,他们住在这里多亏了公婆,但公公如今病重,所谓人走茶凉,她改不掉多话的毛病,却也明白不能得罪袁霄承。   段思容正好从楼上蹦跶到他们面前,挽住袁霄承胳膊,对许阿姨灿烂一笑。   “就是呀,许阿姨,您应该早点为姑娘定个娃娃亲呢,我妈就有先见之明。” 第115章   直到走出大院,段思容还忘不掉许阿姨无言以对的表情,对着车窗外的风景终于呼出一口浊气笑出声,扭头看袁霄承。   “看什么?”   “怎么突然高兴了?”   段思容撇撇嘴:“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他含蓄指出:“下午的时候,当时真以为你要上来打我了。”   “你是说我很蛮横咯,那你以后睡觉时候小心,万一醒过来就被我五花大绑了,可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救你的哦。”   袁霄承想象了那画面,表情有些扭曲:“我不会叫破喉咙。”   噗。   段思容也顾不得前座有司机,笑倒在他身上,实在是被他娇弱的一面给逗乐了。   袁霄承也无奈的笑起来,轻轻揽着她,等她笑完了立正坐好,才挑了挑眉:“戏弄我就这么高兴?”   “嗯哼。”   那当然啦。   因为这时什么都不用想,聊天谈笑就完了。   袁霄承惩罚性的捏捏她耳朵,没有用力,想了想还是没问发生什么事,不过他不问不代表段思容没有疑惑。   “我爸什么时候让你帮忙找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刚放假回来那两天,我没什么事做,段叔没时间也不放心别人。”   段思容算了算,他从回来到现在不过一周,拍婚纱照、陪她逛街买礼物,加上收拾婚房,居然这么迅速的找好了房子?   “喔,刚放假让你干活,我爸真不把你当外人,你是不是认识中介?”   新房也是他挑的,都能让大人满意,保质保量保速度,是偷偷开了个中介公司吧?   袁霄承含笑:“也差不多,有个朋友打算做房产生气,加上运气不错,一次找到不错的房源,段叔也满意。”   “是么,真是积极地好女婿啊!”   段思容小小声说:“要不是知道你不做倒插门女婿,我还以为你盼着我们分家呢。”   说完吐吐舌,这话太直接,袁霄承不是倒插门,可谢家有位类似的女婿,这不是指桑骂槐么?   “小袁哥哥,对不起,你是最好的,跟别人不一样。”   袁霄承哭笑不得给她一个爆栗,没留情:“甜言蜜语都留到这时候,真是有出息了。”   “疼,我又不是故意的嘛,有感而发。”   段思容使劲揉揉被打的地方,继续嘟囔:“我刚才还跟许阿姨炫耀你呢,现在好了,一分钟梦想破碎,太打脸!”   论胡搅蛮缠的功夫,段思容自信他不是自己对手。   果然,袁霄承长叹一声,揽着她肩膀说:“你还是跟我回学校吧,这里太复杂,都把你教坏了。”   “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住到结婚再回来?”   “……你明知道现在回不去,故意诓我。”   段思容耸肩:“这不赖我啊。”   袁霄承彻底拿她没办法,单手半抱着,低头时恰好吻在额头:“你啊你。”   如果可能,他真想把人带走不还回来了,   驾驶座司机无意听他们对话,眼看着要吵架的两人竟然和好不说,还秀起恩爱来,他庆幸马上到达目的地,不然该怀念自己的青春年少了。   段思容通过后视镜看到司机那点酸涩,忍笑祝福:“师傅,祝您生意兴隆啊。”   司机乐了,挥挥手说:“再见,祝你们幸福。”   幸福吗?   幸福可能是对比出来的,段思容不愿意多想,开开心心和袁霄承去见他朋友发小,郑启明,也是军人,比袁霄承小半岁,又多个人叫嫂子,段思容开始不习惯,慢慢也就坦然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郑启明有半个月的时间休假,又赶不上参加他们的婚礼,叫上几个朋友借机聚会,都带着对象媳妇,吃喝玩一条龙安排的很好,晚饭过后去唱卡拉OK。   段思容和他们的媳妇都认识,玩嗨之后卡拉OK成了女士专场,男士旁观。   接近门禁时间,段思容一度不想不回家。   “容容,再不回家咱们就挨揍了。”   “可是我想唱歌!”   她还没唱难忘今宵呢。   其余人也怂恿,这还不到十点钟,早着呢。   袁霄承不想功亏一篑,让自己跟着放纵,小声哄骗道:“明天还要上班呢,你没请假,不去要扣工资。”   马上就该结婚了,不能因为带坏未婚妻,降低岳父岳母对他的印象分。   段思容不由嘟囔:“我不想上班了,上班要早睡早起,我想熬夜修仙。”   这会儿,袁霄承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刚到卡拉OK段思容要了度数最低的鸡尾酒,而段思毓交代过她不能喝酒。   但段思容禁不住五彩斑斓的鸡尾酒诱惑,别人都点了,她也想要,于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要了一杯,等他回来人已经端在手里,袁霄承不清楚她的酒量,反正自己在这,就让她喝了一杯,结果就落得现在这个场面。   “容容,你喝醉了?”   “没有,我就喝了点饮料。”   袁霄承分析之后和朋友道别,拉着状似正常的段思容离开,到外面下台阶时,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晃。   “小酒鬼,刚才不是说没醉么。”   “我就是没醉啊。”   只是有点飘飘然。   段思容很认真的试验了自己还能走直线,意识还是清醒的,只不过在酒精作用下格外的开心。   袁霄承把人带上出租车,到大院下车又给背进去,好在,夜深人静,路上没什么人。   “其实我自己能走。”   “你穿着高跟鞋,崴脚怎么办?”   段思容喔了一声,搂着他脖颈吹口气:“那谢谢了。”   袁霄承扭头看到她得意洋洋的笑脸,她一点不心虚,也不觉得干了坏事,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脸颊轻轻蹭一下她额头,温柔宠溺。   “腾不出手教训你,小酒疯子,以后我不在不许沾酒。”   “知道啦。”   “这会儿知道乖了?”   段思容不怕死的摸摸他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有点扎手,她拿手指戳着玩,懒懒散散道:“察言观色嘛,万一你不高兴把我扔下去了怎么办。”   袁霄承躲开她的手,那指腹柔软温热,蹭来蹭去的,不能承受。   前方,坏了路灯的地段黑黝黝,还有野猫从僻静处窜出来到处巡逻,夜风里他声音坚定:“不会的。”   什么时候都不会,除非她舍弃他。   段思容本来已经有了睡意,闻言,扭头,啪一下亲在他脖子上。   吃了一顿饭体重有所增加,让他背着怪累的,这是奖赏。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许和人打架。”   “我不会打输的。”   “听话。”   “好,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不打输就好,等你醒完酒再说。”   至于后面的事,段思容就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什么都晃晃悠悠的,睡到半夜还有人给她扇风,一梦到天亮时被段思毓拍了一巴掌。   “懒虫,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   段思容睁开眼就看到段思毓居高临下的一张脸,窗外天光大亮。   “姐,现在几点了?”   “七点五十五。”   !!!   段思容飞快的爬起来,她从上班到现在还没迟到过,完美记录不能打破!   一顿兵荒马乱的收拾,踩点狂奔到办公室,段思容忍不住哀叹,酒精害人啊。   好在,星期一上班的大家都不大清醒,一天轻轻松松混过去,段思容努力回想今天应该没和袁霄承有约,放心的回了段家。   推门进去,就见家里沙发坐着一尊大佛,段老太太来了。   段思齐和罗姨陪她说话,家里其余人上班的上班,创业的创业,都不在,老太太瞧见她冷冷淡淡瞥了一眼,把段思容卖萌的心思都给憋了回去。   来者不善。   “奶奶,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段老太太爱答不理的:“下午就来了,你们下班这么早?”   “不都这个时间下班吗?我离得近回来就早嘛。”   段思容朝段思齐看过去,指望他给点提示,小时候段思齐干坏事回来面对暴风骤雨的段合安,她没少帮忙,但段思齐两手一摊,他也没问出来老太太来干嘛。   “奶奶您先坐着,我洗个手。”   段思容解决了生理问题赖在卫生间没立马出来,开始分析老太太是正常串门还是兴师问罪,按理说昨天的事没那么快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还是说她昨晚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昨天回来倒头就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等其他人都回来了。   不过也不能老呆在卫生间,段思容收拾好仪容坐到老太太对面的沙发,端着罗姨给的凉茶文文静静小口抿,偶尔和老太太对视,一点都不慌。   “奶奶,您怎么不说话啊,满脸的不高兴,谁惹您了。”   段老太太绷着脸哼了一声:“没什么。”   段思容美滋滋的断定:“那看来是不关我的事啦,我去找点吃的。”   “哼,你大名都要传遍燕城了,还有心思吃!”   段思容手一顿:“奶奶,您又听谁胡言乱语了?”   段思齐挠挠头,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说:“奶奶,您可别听人乱说动气,容容又没做错什么事,有事冲我说。”   他知道奶奶一向要求女孩文静端庄,要是知道段思容昨天动手打人一定会   谁知道这话反而把老太太说懵了,她上上下下打量段思容一遍,张口问道:“你昨天喝醉了是小袁把你背回来的?”   “……对啊。”   段思容不记得她有发酒疯啊。 第116章   段思容不知反思和羞愧,段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额头。   “你啊你……”   这话听着耳熟,昨天也有人这么说她来着。   段思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起来:“奶奶,你就算给我定罪也得给个清楚的罪名吧?”   她还以为老太太是来清算她昨天打人的行径,或者是许阿姨帮忙传播美名了呢,就连段思齐也误会了。   段思齐小声提示:“昨晚上奶奶来家,你不在。”   老太太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来。   段思容瞥他一眼,确定段思齐是真的没告状,可老太太端着架子就是不说明白话,她不可能糊里糊涂的认错,于是眼巴巴看着门口,盼谁先回来。   段合安今天开会,估计不会准点下班,舒卉云和段思毓最近工作不忙,这会儿差不多在路上,不过最先回来的是——陶梅玉。   段老太太先看到陶梅玉鼓起的肚子,心疼道:“你怎么还去上班呢,家里不缺你的钱,看这小脸,都没多少血色,可别委屈肚子里的孩子。”   陶梅玉看看段家兄妹俩,一时分辨不出老太太的来意,笑着应和两句,也不在意老太太的贬低之语。   “厂里离不开人,过段时间我不在,得先打点好。”   段老太没听进心里,故作玩笑的重申:“我可不管你们,但有一条,不能让我的重孙有什么闪失,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陶梅玉垂着眸子答应下来,缓缓松口气的同时有些失望。   段思齐和陶梅玉昨晚都没休息好,也没怎么说话,父母没有判定事情对错,他们争辩也无意义,但又没什么好说的,他怕开口变成指责,干脆闭口不言,现在他随意的看了陶梅玉一眼,昨天的那股面对一团棉花的无力感又涌上来,也不敢去想她失神是因为什么。   “说起来,梅玉的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九月前后。”   段老太太算了算,皱眉道:“那满月酒不就和思容婚礼撞上了,当时选日子忘了这茬……”   段思齐连忙表示:“奶奶,满月酒又不会大办,不耽误什么。”   “怎么不大办了?”   段老太太说着扭头想找段思容唠叨点什么,结果沙发上没见人,再一看,正拿着牛肉干吃呢。   “容容,过来!”   段思容不情不愿的:“怎么了,奶奶?”   她挖空脑袋想,也没想出昨天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好像袁霄承背着她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认识的人,但很快回了家,昨晚洗澡刷牙她还有点印象,洗完头发还是段思毓帮忙擦干的,完全没出格啊。   段老太太虎着脸:“你还不情愿了起来,我问你,昨晚上我等你好晚,结果你一直不回来,大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晚才回来?居然还在外面喝酒,你看还有个姑娘样儿没有?   “喝酒喝到不能走路,还得是小袁背你回来,哪家姑娘喝酒喝这么多的?这就算了,你见了小袁妈妈打招呼都不好好打——”   小袁妈妈?   段思容断片的记忆回来了,好像昨晚袁霄承背着她到楼下刚好遇到谢蔷菲和丈夫何勇,他们从谢家离开往大门走,最近的路线会经过段家楼下。   那会儿,袁霄承停下来喊了一声妈,段思容记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一眼,喊一声伯母,又眼皮打架。   当时怎么想的,是不是做梦?噢,反正袁霄承在呢,结果继续趴在人家肩上睡了。   段思容小声辩解:“奶奶,我就图好玩喝了一杯鸡尾酒,不知道会这么大反应,再说您对我怎么比对别人还严格呢?”   老太太有些古板老思想,但这种情况又不危险,干嘛郑重其事的教训她?   不过老太太不这么想,肃着脸说:“我不严格就让你出去丢人了,你怎么不学学你姐姐?看她多乖,女孩子就要这样才行,我这都是为你好,以前总惯着你,等你结婚了还这样那就在害你,还有梅玉,你在外面应酬可不敢喝酒……”   段思容摸摸下巴,好嘛,借她来点陶梅玉呢,老太太的婆婆范儿挺足。   段思齐打圆场:“奶奶,您放心,没这么严重,以后我盯着他们。”   陶梅玉紧跟着表示不会喝酒。   段老太太总算不再纠结这茬,段思容去冰箱拿雪糕放松,夏天她每天都要啃一块。   “容容,你嫂子和你姐都不能吃雪糕,你别在这儿吃诱惑她们……”   “好嘞,奶奶我去外头转转。”   段思容刚打开门,就见另一当事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正往他们家走,袁霄承左手抱个蜜瓜,右手提一兜小龙虾。   “你怎么才来啊?”应该一起接受审判,老太太肯定不好意思教训太过。   袁霄承不明白她的怨气从哪里来,举起小龙虾:“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这个?”   段思容撇撇嘴,小声嘟囔:“有小龙虾又怎么样,我不能喝啤酒。”   “还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袁霄承三步并作两步走,乖巧的和段老太太打招呼,方才绷着脸的老太太霎时多云转晴。   “怎么这么客气,还送东西过来,该来就来呗,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段思容低头做鬼脸,奶奶变化未免太大了。   一旁的段思齐被她神情变化逗笑,偷笑出声,结果被段思容毫不留情的在脚上踩了一下子,等段老太太看过来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扭头看别的地方。   陶梅玉一直微笑着,只当没有看到他们的互动,段思齐从未对段思容失望,感情更深……   小龙虾送到厨房,罗姨没收拾过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冷不防被夹了一下,亏得段思齐手疾眼快救了下来,结果手上还是出了血,不敢再碰。   段思容只会吃,陶梅玉倒是会洗,但谁也不会让孕妇干活,于是艰巨的清洗任务就交到了准女婿头上。   袁霄承围上围裙,抓着刷子开始干活,瞅瞅蹲在一旁的未婚妻,疑惑道:“怎么不去客厅坐着。”   段思容托着下巴:“去客厅也是被奶奶训,还是在这儿比较自在,昨晚上真遇到你妈了?”   袁霄承点点头。   段思容捂脸哀叹,还是有点严重的。   看她垂头丧气的懊恼,袁霄承轻笑着安慰:“没事,你打招呼了,我妈没说什么,只不过段奶奶当时正好下楼,看到了这一幕,她有些不高兴。”   “所以呢?来救我?”   “我想我还有几分薄面。”   段思容心想这倒是真的,不过,他要过来也不止因为这一件事吧,估计是怕老太太来清算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老太太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袁霄承也不戳破她的谜语,点点头。   “我还是告诉你怎么回事吧。”   段思容掠过段思毓的部分,直接说是自己先跟娄蒙蒙动手,往前推的时候应该磕到了娄蒙蒙,但谅她也不敢找过来要医药费,应该都会算在陶梅玉头上。   袁霄承委婉的夸赞:“女侠啊。”   “那当然,所以,以后你给我小心点,哎呀,你这只是不是忘了抽虾线。”   “有吗?”   袁霄承皱着眉头将那只小龙虾拿回来,确认真的漏掉了再返工。   段老太太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走过来说:“容容,你就知道挑剔,自己怎么不做?”   “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嘛。”   段思容理直气壮,这是要吃的东西当然要弄干净了。   等到舒卉云和段思毓回来,段家已经归于平静,段思毓还特意到厨房来问老太太为什么过来,早上她也起晚了,着急去开会,忘记交代段思容昨晚遇到谢蔷菲的事。   “她知道昨天是咱妈生日,晚上才过来坐坐,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有人乱说呢。”   “没有。”   段思毓又想起要事,快言快语道:“小袁,你别被容容脾气吓着,昨天是因为我发脾气,她才替我出手的。”   袁霄承微怔,差点被小龙虾钳子夹到手指,郑重的说:“我知道了,姐。”   说完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段思容,她两手一摊,这点小事也不用完全复述给他听吧?   他无奈摇头,要是他误会了怎么办?   “容容,给我擦擦汗。”   “哪里啊?”   段思容拿着手帕才看到额角有一点汗珠,非常用力的擦了擦,两人对视时,她瘪瘪嘴,却看见袁霄承弯唇,好似很开心?   有什么好笑的啊?   这个晚上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走前,段老太太还不忘交代:“卉云,你盯着容容,以后一定不能让她那么晚才回家,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千万不能去不三不四的场合,万一让人家挑理说咱们没管教好孩子,到时候影响多少人。”   舒卉云左耳进右耳出:“妈,现在是什么时代,谁会有这样的想法。”   段老太太绷着脸,段思毓哄她说,一定照做才把老太太哄顺气。   等老太太的车走远,他们才长舒一口气,昨天过来的时候他们没敢露出来半分闹矛盾的内情,若是让老太太知道,说不定又得掺和进来,那就不好看了。   舒卉云小声道:“你奶奶就会在你爸你爷面前做表面功夫……”   段思容揉揉鼻子,婆媳债说不清。   楼下许阿姨看到他们送老太太离开,伸着脖子多看了两眼。   “你们家老太太这是干什么来了,担心重孙子吧?”   舒卉云眼皮一跳,这个碎嘴子该不会胡说吧。 第117章   段合安做事不拖拉,第二次去看房带上了段思齐,段思齐自然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他拒绝了段思齐出一部分钱的提议,与房东商议后开始走过户流程,一周之内办好手续。   袁霄承是个好女婿,家具装修方面他联系了靠谱的朋友,省得岳父跑腿,具体喜好由段思齐和陶梅玉对接,做成什么样儿,由他们决定。   段思齐虽然还没从要搬家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但段合安发话要办的事,他不敢不办,直接买了成套的家具,迅速将新房子收拾一新,等个合适的时机就能搬过去。   舒卉云没想到动了真格的这么快,一直没能帮他们决定搬家的具体日期,但又对段合安的安排挑剔不出什么毛病,只能随他们决定,至于孙子出生……船到桥头自然直。   于是,趁着段思齐还没回部队有时间筹备,先搬过去一些用不着的大家具。   楼上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左邻右舍,段思容下班回来碰到许阿姨,她又好奇的凑上来问:“容容,你们家这是做什么呢?”   “收拾东西。”   许阿姨嘀咕:“我看了,大小就从你嘴里问不出东西。”   “许阿姨您知道还问。”   段思容踩着高跟鞋上楼,背影摇曳生姿,回家再换一套出门的衣服,卡拉OK是彻底去不了,拿上装备换个轻松的约会地点——溜冰。   段思容换了方便活动的短裤短袖,踩着运动鞋下楼,许阿姨还在自家门口站着往外看,半天了没见着自家闺女下班回来。   “思容,去哪儿玩啊?”   “就在附近呢。”   袁霄承站在不远处等着,两人很快相携离开。   许阿姨盯着他们背影啐了一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阿嚏——   段思容揉揉鼻子一定是背后有人骂她,她认真的小声嘀咕:“统统反弹加倍!”   “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   袁霄承不解,正要问呢,段思容又打了个喷嚏,可是天气炎热,着实不像感冒,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这么乖,谁会背后骂你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乖啊。”   倒也是。   约会的地点是旱冰场,和冬天寒冷的溜冰场不同,这里挥汗如雨,下班之后小年轻会越来越多。   袁霄承很少玩这些,和段思容比就是纯粹的新手,干脆就不上场,守在围栏边等着她滑完一圈来到自己面前,目光追随她一圈又一圈。   再转一圈回来,段思容没在围栏边看到他的影子,四处望过去,才看到他拿着一瓶冰镇汽水走来,连吸管都插好了,喝一口冰凉沁爽。   袁霄承自然而然的拿走自己喝一口,往常他不会与人共用一瓶水。   旱冰场里人头攒动,滑起来的时候疾驰如风,但停下来又会额头冒汗,两人之间隔着围栏一起喝掉半瓶汽水。   段思容撩起额前汗湿的刘海,顶着音响放出来的震天歌声问:“你真的不玩吗?”   袁霄承想也不想的摇头,没形象是一,他比较喜欢站在这儿看她来去自如。   “以前暑假也是这么玩?”   “对,经常和丛雯一起来,偶尔也有谢安安。”   看他不解,段思容眨眨眼:“那时候她有求于我呗。”   也是,打从他寒假回来见到的都是谢安安不断挑衅,这么想着,将汽水递到她唇边,小姑娘眼睛一直往外瞅,没什么留在这儿的心思。   “去吧。”   段思容眨眨眼,粲然笑着给他一个飞吻:“等我回来。”   袁霄承抿唇笑。   旱冰场里多是年轻男女,也有零花丰富的中学生,段思容混在其中,因为技术不错从不摔倒,有些惹眼,还有男青年跟过来,跃跃欲试的抛媚眼。   段思容下意识往袁霄承的方向看了看,他静静站着,朝她招招手。   这是干什么?   段思容撇开小年轻,朝他而去,再次停在围栏边:“怎么了?”   “过来一点。”   “嗯?”   袁霄承两手握着她的肩,微微倾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而后看向那小年轻,小年轻挠挠头,匆忙混入人群中。   “去玩吧。”   段思容扬起下巴:“唔,你不怕我那什么?”   袁霄承眯了眯眼睛:“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敢跑,我就把溜冰场拆了。”   哇哦。   段思容勾勾手指,等他听话的靠近,在他唇上留下又吻又咬的一下。   “彼此彼此。”   袁霄承微怔,下唇钝痛明显,但这让他格外愉悦。   直到段思容肚子咕咕叫,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溜冰场,谢安安和朋友站在角落里盯着两人的背影。   “安安,那不是你朋友吗?”   “她才不是我朋友。”   ……   白天上班晚上约会的感觉挺好,段思容回到家里都在哼歌,洗完澡出来,见舒卉云和段思毓都不错眼的盯着她,还以为衣服有什么不妥当,低头一看,明明很正常嘛。   “怎么了,妈咪?”   舒卉云不由说:“我看你到时候在军校附近工作挺好的。”   两人正年轻,分开多不好。   段思毓也赞同,她这段和傅振恒分居两地,感触最深。   “现在还早呢。”   “早点打算呗,不过啊,你们俩就快结婚了,还天天呆在一起呢,也不怕别人说你们?”   段思容无辜的问:“妈,你是不是想让我暗示袁霄承不要来咱们家来的那么勤快。”   舒卉云轻咳:“我可没这么说,这不是为你们着想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商量好了么?”   要是他们肯去领证,舒卉云现在就能翻出来户口本。   “选个好日子。”   “七夕去?”   “一年才见一次的日子,不要了吧。”   “八月十五?”   “太晚了。”   舒卉云愤愤的拍了她一巴掌:“行,我不给你操心了,你们俩愿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你这个磨人精以后有人管了。”   段思毓比舒卉云敏锐一些,更能设身处地的为段思容考虑。   “是不是担心小袁妈妈?奶奶那天说的严重了点,谢伯母应该不会和她一个想法。”   即将新婚的小情侣亲密一点怎么了,正常长辈应该盼着他们感情好才是,就算是舒卉云也没怀疑过段思齐和陶梅玉的感情。   “不因为这个啦。”   段思容是不想段思毓担心,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自那晚醉酒迷迷糊糊和谢蔷菲打过招呼之后,她还没见过谢蔷菲,要是领了证,那就是铁板钉钉的夫妻关系,万一准婆婆暴雷呢?   虽然相信袁霄承的能力,但她还是一拖再拖。   母女三个刚说完,段思齐陪着陶梅玉散步回来,打从准备搬家事宜,舒卉云对陶梅玉更加冷淡,不是言语行动上的,是只当家里没了这个人。   陶梅玉脸色不大好,又不知道和她们说些什么,从那天之后她就没见过娄蒙蒙,就算解释也是那些话,她摸摸肚子,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思齐,梅玉是不是该做检查了,你走之前再陪她去一趟吧?”   “知道了,姐。”   段思毓不再多说,她不是对陶梅玉心软,而是怕因为这变故,孩子出什么差错。   第二天,段思容如常去上班,单位排了一场新话剧孔雀东南飞,演出服装都是出自她手,单位发了福利票,可以带家属观看,她打算选一个轻松点的约会方式,到点和袁霄承看话剧。   结果下班就看到袁霄承在话剧团门口站着。   “你来这么早?”   “刚好忙完了。”   新房要摆家电了,都是袁霄承负责和工人对接调试。   “我想去看看!”   袁霄承怎会不答应,安装新电器的线路都是预留好的,走线和插座井井有条,一点都不凌乱,段思容觉得强迫症得到了拯救。   “交给你果然值得信赖。”   “那边也这么做?”   段思容挑眉:“你是多想我跟你去学校,每天都挂在嘴边?”   袁霄承双手搭在她肩上,重量沉甸甸的,话也是。   “我都结婚了,再过单身的日子岂不是很惨,必须得积极努力——”   她接话:“把我骗过去。”   袁霄承重重点头,凑近吻了吻她的唇。   “晚上想吃什么?”   段思容想了想:“我们去谢奶奶家蹭饭吧?”   他就这段在家,去陪陪老人也是应该的。   袁霄承的目光又柔软了两分:“好。”   从新房到大院步行走过去,段思容顺便往街道另一个方向看了看,他们新房和段思齐新家恰好在大院的两个方向。   这样也好,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路走到大院,遇到一两个熟人,都是大娘婶子辈儿的,看他们的笑容暧昧又好奇,与往常不一样。   段思容有些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什么意思?   还未路过段家楼下,他们先听到有人喊了什么,声音还有些熟悉,二人对视一眼,飞快向前跑去。   段家楼下,谢竟轩抱着一脸痛色的陶梅玉朝楼上喊,段思齐急急忙忙下来,后面跟着罗姨和段思毓,都是惊慌不已。   “思齐哥,嫂子好像要生了。”   段思毓忙返身要往楼上跑:“我去叫救护车。”   袁霄承当机立断:“外公那儿有车,我去开。”   段思容皱了皱眉,陶梅玉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吗? 第118章   段思齐急的满头大汗:“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他们正打算去医院检查,请医生确定更准确的日期,恰恰在陶梅玉去服装厂做最后一天的工作安排时出事。   谢竟轩老老实实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刚才和嫂子一起回来她脸色就不对,谁知道还没上楼就不舒服了。”   几个人都是小年轻,对怀孕生产一点准备都没有,罗姨让段思齐和谢竟轩扶着陶梅玉,她和段思毓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段思容上楼给父母打电话,通知他们尽快回来。   舒卉云先接了电话,约好直接赶去医院,段合安还在单位开会,只让秘书在会议结束后转告。   “容容,给陶家打个电话。”   “好。”   陶家没有电话,只能打到他们家附近的电话亭,让人去家里通知他们,一样也是到人民医院汇合。   放下听筒,楼下传来汽车声,段思容在楼上阳台看到段思齐抱着陶梅玉上车,谢竟轩帮忙抬了抬,一副关切至极的模样,恰在这时,谢竟轩居然抬头往楼上看,对视时,他竟然笑了笑。   段思毓和罗姨匆忙拿了必备的东西往楼下赶。   一辆车必坐不下这么多人,谢竟轩直接说:“哥,钥匙给我吧,我开车过去。”   袁霄承也没争执,将钥匙给了他。   段思毓吩咐:“容容,你和小袁在家守着电话,要是漏了什么,咱电话联系。”   “好。”   汽车绝尘而去,迟迟赶来的谢蔷菲只看到缓缓下落的灰尘,想喊一声谢竟轩,看一圈也没见到人。   段思容和袁霄承早上楼了。   许阿姨嗑着瓜子说:“阿菲,你家谢竟轩给人开车呢。”   这话好似意味深长,谢蔷菲往段家方向看,绷着脸往回走,快到谢家时冷不防听到人议论着什么。   谢蔷菲脸上的怒色更盛。   其实段思容在楼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没露面,原本去谢家的计划自然泡汤,心不在焉的等着电话。   不过二十分钟,电话就响了,罗姨气喘吁吁的说:“容容,忘带户口本了……”   “生了吗?”   罗姨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快,正在检查呢。”   段思容找出户口本,和袁霄承打车到了医院,妇产科门口有不少人,段思齐正站着来回踱步,陶梅玉检查没出来。   舒卉云和刘桂琴前后脚到了。   “怎么样?生了吗?”   “怎么回事?不是还不该生呢?梅玉没事吧?”   段思齐负责回答两个妈的问话,其余人都站着看,随后医生出来说已经开始阵痛,晚上或者明天就会生,年轻人都是茫然。   段思容察觉段思毓脸色不大好,心里一紧:“姐,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太着急了。”   “咱们去找医生检查一下吧?”   陶梅玉到生孩子还早,舒卉云觉得等着也是等,也支持闺女去检查一番,不过段思容让她留在这儿,姐妹俩去了。   袁霄承负责跟在后面跑腿。   谢竟轩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一动,刚要跟上去时,段思齐来和他道谢,刚在楼下如果不是谢竟轩扶着,陶梅玉可能会出事,两人寒暄着,再一抬头,那三人拐个弯就不见了。   B超检查的医生还未下班,要检查的人也少了,医生给段思毓检查时,惊了一下。   “我总觉得你脸熟在哪里见过……”   段思容憋着笑:“大夫,我姐大众脸。”   医生摇摇头:“这还是大众脸,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结果看到名字也没想起来,但因为这份熟悉,B超看的特别认真,半天没言语,结果把段思容和段思毓吓一跳。   段思容忐忑的问:“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前世段思毓是好端端生了个男孩,但是原文中,‘段思容’害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风平浪静后才生了个女儿,按理说孩子现在应该没问题。   “没,没,好着呢。”   医生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她老觉得刚才一闪而过看到的是双孕囊,可再仔细看又不是,现在刚满八周,检查不出也是正常的,于是叮嘱十二周之后再检查一遍。   拿着检查报告出来,段思容如释重负,段思毓还是心神不宁。   “姐?”   “我没事,希望你嫂子平安吧。”   如果陶梅玉和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说不清了。   段思容的提心吊胆都给了小外甥,对陶梅玉倒没什么担忧,现在和原文发展路径不同确实可能是导致陶梅玉早产的原因,但这归结于陶梅玉的心理,怪不到别人。   “姐,你现在就放宽心,有事我担着呢。”   段思毓皱眉,严肃道:“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事儿,是我让她朋友滚出去的。”   “好好好,但是你又没做错什么,你这样的话,爸爸岂不是还要反思,那得追根究底了。”   段思容心底还清楚一点,如果陶梅玉现在生了孩子,短时间内这个小家肯定不会搬出去住了。   袁霄承跑上跑下付了检查费用,他们三个再回到妇产科,陶梅玉也转移到了产妇病房经历阵痛,陶家大哥大嫂也来了,而谢竟轩还守着没走。   舒卉云怕这阵势吓到俩闺女,催促她们回家。   “你们年轻人在这儿也没用,罗姨回家给你嫂子做饭,你们随便吃点,我们在这守着,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阿轩,你也一起走吧,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   谢竟轩笑笑,露出一排大白牙:“云姨,咱们一家人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舒卉云一想也是,这同母异父的小叔子没有敌意,当然是好事,给段思容递个眼色,改主意吩咐他们去外面吃饭,毕竟用了谢家的车,还得答谢谢竟轩的帮忙,顺便拉近关系。   刘桂琴远远听到他们的话有些不满,她闺女要生孩子,当婆婆的竟然吩咐自己闺女去下馆子。   方香啧啧道:“思齐,你妈真是疼闺女,我看疼梅玉也和疼闺女似的吧?”   段思齐心烦意乱,没搭理这话。   妇产科有喜有忧。   走出医院的人却觉得浑身卸去一抹沉重,轻松了许多。   谢竟轩一改愁容和担忧,问起去哪儿吃饭,他捂着肚子似真似假的抱怨:“思毓姐,我快饿死了,您得请我吃好吃的!”   “没问题,随便挑。”   谢竟轩心满意足,但看段思容和袁霄承并肩往停车场走,没理他,又战战兢兢的问:“思容,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段思容寻思,这朵小白莲够一盘菜么?   袁霄承无声的牵住她手,在手心里点了点。   段思容觉得好玩,浑不在意道:“欢迎不欢迎的,你谢竟轩不都来了?那么矫情呢!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等段思齐请你吃饭啊。”   谢竟轩唉声叹气:“行吧,咱们这么久不见,你对我态度还这样,我真是太伤心了,思毓姐,你得给我做主啊!”   “你们小孩子打闹,我可不管。”   段思毓只当谢竟轩是孩子脾气,三人闹着玩。   但也因为有段思毓在,这顿晚饭有惊无险,回去的时候车开到段家楼下,等两姐妹上楼才开走。   谢竟轩坐在后座,看着驾驶座无声的袁霄承,过会儿竟然哼起歌来,不过一直到谢家停车,都没人理他。   “哥,你够沉得住气。”   “你想做什么?”   谢竟轩耸耸肩:“学雷锋做好事呗。”   袁霄承波澜不惊的答道:“心不诚的话,迟早暴露狼子野心。”   “是么?”   谢竟轩不在意的轻哼一声,悠悠闲闲的下车。   倒是谢外婆关切的询问了陶梅玉状况,得知一切无碍,笑意盈盈地说:“我还以为他们满月酒会和你们婚期撞上,这下好了,霄承,你别忘和容容商量下给多少礼金,别失了礼数。”   “我知道的,外婆。”   谢蔷菲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看到两人进来就绷紧脸色。   不过袁霄承恍若未闻,放下钥匙,和谢外婆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谢家。   谢蔷菲终于忍不住:“你去哪儿?”   “去新房。”   “你不住在家里了?”   谢外婆乐不可支的插话:“他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哎呀,傻小子也急着娶媳妇呢。”   袁霄承抿唇含笑:“外婆,不带您这么取笑我的,是因为那边放了很多新家电,我去看家。”   “对对对,你快去吧。”   袁霄承头也不回的走了,谢蔷菲神色冷了又冷,最终没有拦他。   其实这是一个再也平静不过的夜晚,但知道家里会再添一位新成员,多少还是会不平静,段思容和段思毓都睡得不安稳,早上没等闹钟响,都睡醒了。   舒卉云果然一夜未归,罗姨在医院帮忙,段合安到凌晨才回来,正在厨房给她们准备早餐。   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了。   大概是要当爷爷了,段合安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喜悦神色,一不留神将早餐准备的格外丰盛。   “思毓,容容,快来吃饭!”   段思容应一声,嘴里还咬着牙刷。   下一刻电话响起,段合安匆匆去接,段思容侧耳倾听,段思毓则拿着梳子出去等。   “刚刚生了?男孩女孩?”   随后段合安宣布陶梅玉给她们生了个侄子,母子平安。 第119章   两个当姑姑的肯定要到医院探望,段思毓一人掏两份红包,连段思容那份都准备了,见面礼塞过去,谁也挑不出错。   小男孩儿还在睡,虽然提前一个多月出生,但胎里养得好,也有六斤多重,胖乎乎皱巴巴,医生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先天不足,十分的健康。   一伙人都是疲惫又高兴,段思齐喜不自胜的同时又有莫名的庆幸,特意抱着儿子到段合安面前给他看。   “爸,给您孙子取个名字吧。”   段合安想了想说:“我真没想好,问问你爷爷,或者大家有什么想法。”   方香忙不迭的显摆:“我知道一个好名字,叫明——”   话还没说完被陶建和撞了一把,她不服气的瞪一眼,谁知陶建和更严厉的皱眉,她不敢再说。   段合安未理会这些,拍拍儿子的肩膀,多余的话没说,他公事繁忙,多看孙子两眼恋恋不舍的走了。   方香见此朝陶建和撇撇嘴:“段家可就这么一个孙子,你那么小心干什么?”   陶建和低语:“你少丢人现眼。”   刘桂琴端着饭碗喂陶梅玉吃饭,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得到消息的段家近亲陆续到达医院,段老爷子不比段合安清闲,是段老太太亲自来了,见到曾孙喜不自胜,亲手抱了抱,乐的见牙不见眼,似乎怕男孩是假的,特意掀开包被看了看。   段思容意外极了,段思毓却淡定的多。   “你没出生的时候我见多了,奶奶这些年会做面子功夫,妈没有冤枉她老人家。”   “……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段思毓若有所思:“你还是学聪明点,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宁愿你婆婆是咱妈这样的,至少有什么脾气不会藏着掖着,换成嘴上说你好,心里百般算计,我怕你对付不过来。”   段思容得承认,这话不无道理。   方香瞟见两姐妹小声说话,不由上前来问:“你们怎么不抱抱小侄子,人家说抱抱男孩将来也能生男孩呢。”   这可是铁板钉钉的孙子。   段思毓似笑非笑:“嫂子太迷信了,这样不好。”   段思齐听到迷信俩字儿就跟针扎一样,马上回神,冷冰冰的说:“嫂子,你乱说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我姐的婆婆盼着要孙女儿呢!”   他可不想让方香搅和了这高兴时候,若不是近亲,恨不得直接赶走。   舒卉云也是如此,冷嘲道:“她嫂子这话说的,难道生了女儿要扔了不成?我们家女孩儿都是宝贝,没见识的才会重男轻女!”   段老太太好险没拉下脸子,但她嫌弃方香粗俗,并不帮忙说话。   段思容憋笑,看来都有长进么,段思齐不想旧事重演,舒卉云更不怕婆婆。   方香说一句被两个人怼,老大不高兴,她看看陶梅玉,垂着眼睛一点说情的意思都没有,头一扭往外走,陶建和只好跟众人赔了不是,出去追人。   段思容笑眯眯的夸赞:“嫂子真性情啊,刘大娘,您对儿媳妇真好。”   刘桂琴捏紧瓷勺,讪讪一笑,那份雀跃的心思又落下去不少。   舒卉云心里舒坦了,不忍俩闺女在病房耗时间,气味不好闻还闹腾,她们两个一个未婚一个刚育,在医院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段思毓曾经登台演出过,也有人会认出她,催她们该忙忙。   步出医院才想起来两人都请了一天的假,没有别的事情好忙,干脆到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给小孩儿买点东西。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段家,也会遇到关切的邻居,听说生了都连连恭喜。   “你哥哥嫂子真快啊,去年才结婚,这就生孩子了,哎哟真让人羡慕!”   这话大约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当初陶梅玉嫁进来,不看好的人比比皆是,可谁知道人家刚进门就怀孕,还火速生了个小子,这下,绝对成了段家的宝贝,那位置绝对稳稳当当的。   段家楼上的刘阿姨则笑说:“容容,有侄子了感觉怎么样?以后可不能欺负嫂子侄子,要不然侄子长大了不答应呢,说不定还得把你往外赶呢。”   另一人附和:“对啊,人家都说当姑姑的是外人,以后你们家……哎,说错了说错了,这是大喜事。”   三四个妇女立刻散了,刘阿姨为难的笑笑,暗自后悔不已。   “容容,阿姨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段思容总算明白过来昨天下午和袁霄承回来时别人那讶异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怎么怪刘阿姨,刘阿姨被人说过情商低不会说话,如果不是刘阿姨,可能她得过一阵子才知道真相。   段思毓气冲冲:“是不是许阿姨乱说?我就知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姐,别着急,我觉得可以再看看。”   现在这局面,对段思容大大的不利,和嫂子起争执还好说,连孩子一起欺负的话未免太过跋扈,可偏偏,陶梅玉提前生产。   原文和前世里,陶梅玉开始都不被段家接受,但都没有走上离婚的路,反而是一番奋斗后得到公婆的忏悔和认可,段思容觉得陶梅玉潜意识里就不想离开段家,可段合安为他们买房子的举动无疑是了结了这份可能,即便陶梅玉日后做出再多的成就,也不再是融入她刚嫁进来的这个段家,不算赢。   可为了这份潜意识便提前生产……这种事对自身风险极大,说不定还会伤到孩子,陶梅玉一定不会做。   段思容十分怀疑两件事的巧合,这世界的发展是不是顺遂陶梅玉的希望?但越是这么想,她越是不慌不忙。   劝段思毓先回家,但还未进门就听到电话铃响个不停,段思容小跑着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容容啊?我是舅妈,听说你嫂子去医院了,生了没有?”   舒卉云还没来得及给所有的亲朋报喜,周琴芳打电话来问是无可挑剔的关心。   段思容想了想:“早上生了个六斤多的男孩,我妈好像给外婆打了电话,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   周琴芳不敢置信的问:“真的吗?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嫂子怎么样?”   伴着这声发问,听筒里还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和男人一声吃痛的哎哟,然后是周琴芳扭头时耳环撞到听筒的声响。   段思容微笑着问:“舅妈,你那边怎么了?不会是高兴的摔倒了吧?”   “……没,不是,是、是你舅舅在家呢,撞到了沙发。”   “是吗?那可真是不小心,我舅舅没事吧?”   周琴芳一迭声地说没事,确定陶梅玉平安无事后匆忙挂断了电话。   段思容算算时间,距离周琴芳拿走陶梅玉的头发过去了十来天,难道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容容,怎么了?”   “……舅妈很关心嫂子。”   段思毓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会儿才瞪大眼睛,也和段思容想到了一起。   这事儿可真是巧了。   也不知道自鸣得意的陶家人知道有人来和他们抢女儿是怎么个心情。   段思毓眼神一亮,温柔提示:“容容,谢奶奶估计也关心你嫂子生产的事呢,你待会儿给小袁说一声让他转达,正式报喜得咱妈来办。”   “好。”   “还有,让他去查一查周家的动向,你姐夫不在,只好让他帮忙了。”   “没问题。”   段思容答应的爽快,段思毓遮住眸中意味深长,玩闹的揉揉她脑袋。   午饭过后,段思容到新房去找袁霄承,他正忙着找合适的位置挂婚纱照,但又有严格的强迫症,所以每一寸距离都要经过仔细的测算。   段思容抱胸旁观,因为这确实可以治愈她的强迫症。   袁霄承则对小婴儿有些好奇:“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定,早知道你这么好奇,带你去看看了。”   听舒卉云说,未满月的小婴儿不能带出来见人,如无意外,袁霄承想见也得等到满月酒上。   袁霄承摇头:“我随口问问。”   他只是想确定这个小婴儿是不是记得的那个。   “你舅妈去看小孩子了么?”   段思容一拍额头:“我姐正要让我告诉你呢,让你查下周建新的动向,舅妈很关心我嫂子 ,她打电话的时候旁边应该有别人,不像我舅舅。”   “是周建新。”   “我猜也是。”   袁霄承又问:“你告诉姐了吗?”   段思容摊手:“没有,反正你总要查,不让她操这份心了。”   “嗯。”   袁霄承不客气的敲敲她额头,仿佛在质问你是否有心疼我,但又什么都没说,毕竟日子就快到了,他还可以等。   “你……”   “怎么?”   段思容摇摇头,又不说了,她总有种段思毓和袁霄承在打什么哑谜的错觉,但仔细一想,他们什么都没瞒着她,索性就不问了,就算有什么,她早晚也能知道。   袁霄承收拾好,走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亲,换了个话题:“容容,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比较好?”   这话题威力巨大,段思容脑容量很快不够,飞快摇头表示不知道,生孩子什么的,有点可怕。   “以后再说。”   “也行。”   袁霄承圈着她轻吻,被推拒了一下也没松开。   “袁霄承,你是不是又在色诱?”   “我觉得不是,叫一声别的。”   段思容含混的喊了一声小袁哥,两手放在他后背,不同寻常的抱住他,这就是和原文不同之处。   袁霄承停下亲吻的动作,抱着她的感觉仿佛人就该嵌在此处,除非她心意变了,否则他不容许外力阻挠。 第120章   陶梅玉产后第三天出院,虽说家里只多了个小婴儿,但一点不可小觑,单单是邻居朋友送的红糖鸡蛋等探望的礼品就摆满了客厅,他们络绎不绝的拜访难免让家里显得吵闹。   陶家的至亲也时常过来探望,原本刘桂琴作为娘家妈想要伺候闺女坐月子,但是段家不缺人照顾,即使舒卉云和段合安都去上班,家里也有段思齐和罗姨尽心照顾,再者段家也不能多住一个人,刘桂琴至多来探望一二,并不留宿。   这种情况下,即使段思毓十分担心事情发展会对妹妹不利,也不好再留在娘家,傅妈妈也说替舒卉云分担一些,想照顾她。   “容容,要不你跟我去傅家住吧?”   段思容下意识拒绝:“不太好吧?”   段思毓灵机一动:“不去我妈那儿,去我家,家里两间卧室呢你睡哪儿都行,连书房都是你的。”   “姐夫哥不回来?”   “他应该不会回来那么早,任期还没结束呢。”   结果话不能说太满,下午段合安带回来消息:“振恒过两天就能回来了我,这段干得不错,不耽误照顾你生孩子。”   段思容为姐姐高兴,当然不会再去他们的小家借住,老话说呢,久别胜新婚。   “容容,我会经常过来,有什么事跟我说,你后面站着很多人呢。”   “姐,你这么郑重干嘛,能有什么大事?”   段思毓也觉得太明显,掩饰道:“我不是怕陶家人蹬鼻子上脸么,她娘家嫂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段思容托腮:“那我就是不省电的豪华水晶灯。”   谁怕谁啊。   “咦?喜欢这个?你家里有了没,我送你一个。”   “要!”   一点都不客气的。   段思毓第二天就让人给弄来一盏水晶吊灯,还说哪天他们有钱买大别墅送更好的水晶灯,这一盏小巧的先挂在卧室。   装家具这种事当然要交给袁霄承,家里都是他收拾的井井有条。   不过装完灯,他有点遗憾的问:“都让我看了?”   “嗯哼,等你回部队,就我自己看了。”   “我是问你要不要来这儿住,我回外婆那儿。”   段思容两手在胸前摆了个×:“不行啊,我本来想去段思齐新房子住,我妈不放心,更不会让我来这儿住了。”   好在小婴儿晚上并不吵闹,只是多了点奇怪的味道,大概是小婴儿专属的奶味儿。   袁霄承也没强求,在这个尴尬时期不能闹出来。   “我查到流言好像是许阿姨传出来的,而周建新最近买了不少婴儿产品。”   那天打牌的外人不多,傅妈妈和傅振谦不会做这种事,剩下的就是周琴芳和许阿姨,段思容直觉不是许阿姨,这人嘴碎但不至于不知好歹,听说许阿姨的公公现在靠氧气管续命,在这关头得罪段家,对许阿姨没有好处,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另外一个,周琴芳……   袁霄承也点头:“我也这样怀疑。”   流言迟早传入父母耳中,连常到段家的刘桂琴婆媳都知道了,她们先问段思齐有没有这回事。   段思齐半点不心虚的答:“什么赶出去不赶出去的,家里住不下,多一套房子不好么?”   直接堵住了这些人的嘴,若是往常他会尊敬长辈,但到底不是生身父母,问的多了,要插手段家家事,他就不耐烦应付,如果没有这些人,家里也不闹别扭。   陶梅玉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但方香撺掇刘桂琴:“妈,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吃亏。”   所以陶家人进出段家遇上邻居时,不免说起这些事,流言愈演愈烈。   舒卉云气极,想要和人辩驳,但被段合安拦下了,等到她和人提起的时候,话题变了个风向。   “儿媳妇生了个孙子连娘家人都是娇客,半点儿不敢慢怠,就这还嫌弃我闺女在家碍事,这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院里的邻居觉得这才是正常版本,陶家本就高攀了段家,是看闺女生了个孙子抖擞起来了!   刘桂琴再面对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没了主意,因段思齐的不冷不热,她不敢告诉坐月子的闺女。   隔天,当着他们的面,段合安送给段思容一部时髦的随身听。   “这可是爸爸省吃俭用连烟都舍不得抽给你省下来的,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听歌吧,可别玩过头睡不着。”   段思容信誓旦旦的保证:“爸,等你老了我一定亲手给你做饭洗衣服。”   段合安想了想:“……这个不急,等你练习两年再说,如果小袁能吃,我再吃。”   女婿当试吃员很有必要。   段思容也不在乎,美滋滋的实验新随身听音质,过会儿缓过劲来,老爸也有这么心细如发的时候,是怕她这个家中老幺吃小侄子的醋么?   刘桂琴想,这还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孙子没抱过几次,反而纵容丫头片子,她想起这事儿,走在回家路上都忍不住抹眼泪,早知道嫁入高门受这份委屈,当年她肯定不让闺女嫁过来。   她正抹眼泪呢,中途碰见一人,是那晚对她恶言相向的谢蔷菲,旁边还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俊美少年应该是陶梅玉曾经提过的谢竟轩,少女则是谢安安。   刘桂琴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张张口要说话。   谁知道谢竟轩主动问了。   “大娘,您哭什么?”   “没,我就是想起来一些事。”   刘桂琴着重看了看谢蔷菲的容貌,直至引来她怀疑的目光。   谢蔷菲不愿意谢竟轩和陶梅玉相关的人有联系,又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你看我做什么?”   “没、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这套搭讪的话名利场上都用烂了,谢蔷菲不愿意多理,拉上谢安安给谢竟轩一个警示的眼神,疾步往前走。   “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谢竟轩觑见她脸色,故意说:“妈,我看这大娘是在段家受了委屈,人家不都说段叔想让思齐哥一家三口搬出去么?”   谢安安幸灾乐祸的附和:“对啊,都是段思容搅和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感觉以后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才不会孝敬姑姑呢。”   “不用说了!”   谢蔷菲脸色难看得很,甚至特意绕了远路没走段家楼下。   谢竟轩满心不乐意,担忧的往段家方向看:“也不知道梅玉……嫂子现在怎么样了,她当时生孩子那么危险。”   “哼,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会死。”   谢安安巴不得陶梅玉死了呢,可就算陶梅玉死了,只要段思容嫁给袁霄承,她和段思齐就再无可能,她现在也不再奢望和段思齐有什么,就恨当时段思容不帮忙。   “姑姑,你说他们满月酒和婚礼撞日子不?干脆把婚礼延后怎么样?”   谢竟轩眼睛一亮,却见谢蔷菲不动声色。   到谢家,却刚好遇上袁霄承往外走,他淡淡喊了一声妈,再无多余的话。   “哥,你干什么去啊?”   “出去吃饭。”   至于和谁,当然不言而喻。   谢安安不屑的撇撇嘴,真是讨厌,将来要看到段思容天天在家里转悠呢。   “不能留在家里吃?”   谢蔷菲问的硬邦邦,没什么感**彩,是想让袁霄承尽快服软,看出她的不悦,但袁霄承笑笑,坚持道:“我请了人,不能失约。”   谢蔷菲敛眸,不再阻拦他。   袁霄承抬脚往外走,高大的背影里不见丝毫落寞,反而带着三分轻快与期待,还与偶遇的邻居打了个招呼,仿佛心情极好。   谢竟轩不遗余力的说:“妈,我哥和你打招呼都没这么热情啊。”   “别说了。”   谢蔷菲想起那晚见过的一幕,段思容喝的醉醺醺趴在袁霄承肩膀上,她那不苟言笑的儿子时不时回头看她,温馨和睦的,令人刺眼。   谢家晚饭后,谢蔷菲将流言转告谢外婆。   “阿菲,我觉得容容不是这么刻薄的人,何况咱们一家又不住在一起,咱们两家情况不一样,你不要一概而论,万一得出不好的结论,是要伤人心的。”   谢外婆搞不懂女儿,先前不愿意袁霄承和段思容的婚事,现在马上就要举行婚礼,还要挑三拣四。   “阿菲,你难道不想让小承得到幸福吗?”   谢蔷菲脸色一变:“妈,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这样想!”   可她否决的这样快,反而让谢外婆心生疑窦。   外人说什么可影响不到段思容,她正和袁霄承显摆新的随身听,饭后一起去音像店挑磁带CD,争取将流行歌曲一网打尽。   “先找姐姐的歌!”   段思容是段思毓忠实迷妹。   袁霄承跟在后面掏钱,另选两本新出的时尚杂志,是段思容提起但还没来得及买的,递到她面前献宝。   “不错嘛,你最近有——”   段思容说到一半停下来,袁霄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对并肩挑选磁带的年轻男女。   “丛雯?”   李丛雯回过头,顺势挽住姜天明手臂。   “容容!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姜天明对段思容微微一笑,还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 第121章   木已成舟。   李丛雯挽着段思容多起来说悄悄话,溜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丛雯,你真的和他……”   “对啊,我还没恭喜你添了个侄子呢。”   段思容长叹:“我有点意外,丛雯,你确定——”   谁知李丛雯迫不及待的打断,肯定的点点头,笑容灿烂明丽,倒教段思容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最后以好姐妹的方式表明立场。   “那好,千万别被欺负了,有事就说话。”   李丛雯俏皮的眨眨眼:“知道。”   两个男人的对视更加简单,谁也没说话,对比姜天明的温和有礼,反倒显得袁霄承冷淡的不近人情。   好巧不巧,傅振谦也到音像店来买英语类的歌曲磁带,撞见他们四人也是吃惊,李丛雯不愿意理他,拉着姜天明先走一步。   傅振谦只能来问段思容。   “她……”   段思容点点头:“我会观察他们来往的情况。”   喜欢的事不能强求,她也不会迁怒撮合傅振谦去追回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好。”   傅振谦犹犹豫豫的,终是没有任何表述。   李丛雯走远之后忍不住躲在角落里回头看他们,傅振谦并未和小情侣一起走,买到想要的东西离开,面上看不出异常。   姜天明温柔的问:“你……和振谦?”   他见过李丛雯明里暗里追求傅振谦的场面,就在李丛雯的生日,可傅振谦还是不给面子。   李丛雯大大方方的表示:“我们没希望。”   她眸子里都是担忧和喜欢,生怕姜天明误会了。   姜天明体贴地表示:“我知道,振谦喜欢思容,你和思容是好朋友,不忍心迁怒她,所以选择默默退出,可惜思容不知道你的心思,也幸好她不知道,不然撮合了你们,就没我什么事了。”   “算你说对了。”   李丛雯顿了顿,像个要糖果的小女孩,殷切的追问:“那你喜欢我吗?毕竟你先遇见思容,当初也是傅振谦先认识了她。”   姜天明蹙着眉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改变不婚的选择,我已经放弃了自由。”   听起来是深情的告白。   “好,暂时不和你计较。”   两人携手向前走,姜天明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李丛雯微微偏头,恰好看到这一动作,勾唇轻笑。   “你服装展演的工作准备如何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自己的就好。”   李丛雯摸摸鼻尖:“我没什么要忙的,不过之前思容嫂子开设的服装厂要做广告,想找我帮忙设计,她这一生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工作,我想干脆舍开这事儿,另找项目算了,公司现要我们这些实习生出成绩,真的烦死人了。”   姜天明耐心的安抚:“我觉得不必着急,那家服装厂小有名气,现在正需要开拓市场,如果你能做成,绝对可以丰富履历,你可以再等等。”   “嗯?可是思容和她嫂子关系一般,我害怕帮了嫂子,思容对我失望。”   “那……便放一放,其实自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李丛雯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她开始认真考虑,眉宇间闪过诸多忧色,以及纠结,姜天明看在眼中,并未催促。   另一边。   段思容还是觉得不安,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劝阻李丛雯,眼巴巴的看向身边人,等他表态。   袁霄承认真道:“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用心好好办事,争取给姜天明查个顶朝天。”   “谢啦?”   “就这样?”   段思容扬扬下巴,让他看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算了,这确实不能太过张扬。   “你放心,我也不会跟你去角落里的。”   袁霄承遗憾的笑笑:“没关系,来日方长。”   回了段家,还未上楼便听到婴儿哭声,进门时,段思齐正抱着孩子来回的哄,他搞不定这小东西。   段思容还未凑上前看,陶梅玉打开房门出来了,两人虽同出段家屋檐下,但有好几天都没碰面,陶梅玉一直躺在房间休息,她从未去看过。   “我喂奶。”   陶梅玉有意无意的抱着孩子避开了段思容。   段思容不太喜欢这小孩儿,对他的好奇只是平平,陶梅玉这么护着,无非是怕前世悲剧重演,亲生的儿子被姑姑教唆的和妈妈不亲近。   不过这小东西离能听懂人话还早呢。   段思齐突如其来的解释:“容容,郎朗一会儿该拉了,别熏着你。”   现在关于他们家的家事还有人背后议论呢,他不想再让家里有误会,愈演愈烈。   “我知道。”   小侄子大名是段老爷子取的,单名一个朗字,现如今流行单字的名字,小家伙赶了一把潮流。   段思容想起袁霄承想看小孩子的照片,于是跟段思齐要了一张洗出来的,要带给他看。   “我去给你拿!”   段思齐的行动称得上敏捷,生怕满了一会儿段思容就不要了。   照片在他们的卧室,拿时难免解释一句,陶梅玉听得到他们兄妹对话,没有半点异议,但等照片拿走才露出一抹深思,袁霄承是想通过孩子照片确定什么吗?   ……   半夜,段思容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小段朗不知道怎么回事,哭个不停,将一家子都吵醒了,窗外阵阵大风,随之打雷下雨的又给他吓够呛,吵的段思容半夜没睡着,早上去上班还昏昏沉沉的。   不过小段朗不发烧不拉肚,医生也检查不出毛病,月子娃娃闹夜多得是,第二天夜里还是如此,段思容没睡好,中午拒绝了袁霄承一起吃饭的提议,趴在办公桌补眠。   中途刘玲玲被主任叫走问工作,刘玲玲有些惊慌,想喊段思容都没喊应,回来拿着一沓稿纸写检查。   “段老师,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段思容打个哈欠:“不知道。”   下班还想睡,又怕回家接着被吵,于是直奔新房,打算睡个清净觉。   结果还没到楼上就听到一声质问。   “袁霄承,你到底想做什么,有没有良心?”   是……准婆婆谢蔷菲的声音。   隔着一张门板,居然清晰传了出来,可想而知她怒气到了极点,不顾形象直接嘶吼,好在,楼里的邻居多数上班族,这会儿在家的人不多,没多少出来看热闹的。   谢蔷菲气的脸色煞白,但见袁霄承神色不变,忍不住的心惊,她知道大儿子自小聪慧,别人看两遍还不知其意的课文,他一遍就能解释意思,两遍背熟,一路成绩瞩目,可这样的聪慧竟然用在自家人身上。   “你要是有怒火冲我说,我什么都没教训你,你还学会私底下动手了,是不是我惯坏你了?”   袁霄承有些讶异的问:“惯坏我?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小承,你要是觉得妈妈偏心、不关心你,你大可以直接提出来,没必要和袁家联手,让他们对付咱们家人。”   “谁告诉你是我做的?”   谢蔷菲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袁霄承认真的问:“何勇?”   “他是你叔叔,是你继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问心无愧,也不清楚何叔误导你有什么用意,但他被调查,不是我做的,您不必对我发火。”   谢蔷菲两手攥成拳:“那我问你,段思容那样的人品你还要娶,一意孤行到底?”   袁霄承哂笑:“妈,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行,你别后悔。”   谢蔷菲转身要走,却听到他追加道:“我不会后悔,希望,您也是。”   “我后悔什么?”   她精心修剪的指甲掐在手心肉里,一字一顿道:“你最好不要私下联系袁家,你是谢家培养出来的,我劝你不要像那个人一样,背叛谢家。”   袁霄承不咸不淡:“外公的吩咐与您不尽相同。”   这就是不同意了。   谢蔷菲神色复杂,拉开房门要走,猛抬头看到段思容站在楼梯口,还招财猫似的朝她挥挥手。   “伯母下午好。”   她理也不理,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下楼离开。   门内袁霄承脚步微顿,出来迎接,结果段思容没事人似的朝他扑过来,一把抱住,咕哝抱怨着昨晚没睡好。   袁霄承抬手抚了抚她长发:“你去休息,我做饭。”   “可以吃么?”   “试试就知道了。”   很快段思容知道了谢蔷菲来找茬的原因,她的第二任丈夫因为工作问题被停职审查,问题有点严重,稍有不慎,工作止步于此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准还要蹲监狱。   何勇暗示出自袁霄承手笔,谢蔷菲越过谢外公直接来问袁霄承缘由。   段思容听他之前的话其实是不反驳不否认:“你到底……”   “我只是让他对手知道了纰漏而已。”   何勇的对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谁让何勇是有缝的鸡蛋呢,就算谢外公要保住何勇也得费功夫,归根结底是何勇不够小心。   自从做了谢家女婿,何勇一家拿着看见看不见的各种好处,早就湿了鞋。   段思容想起他之前查过,灵机一动:“他是买通刘玲玲的人。”   “嗯。”   “也不想让我们结婚?”   袁霄承沉着脸点头,何勇从刘玲玲处得知段思容和姜天明关系不寻常,于是使手段让段思容参加姜天明早已加入的服装展演,企图培养出来点什么。   段思容摸摸下巴,这是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莲,心思也隐秘啊。 第122章   袁霄承被段思容的举动逗笑,也摸了摸她下巴。   “想什么呢?”   “何勇就那么确定让我忙起来,能让你后院起火?”   段思容觉得自己是多不被人信任,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这何勇也是够小心翼翼的。   袁霄承继续切菜,他们要吃土豆丝,便宜量大,用来练刀工也不心疼,他已经可以将土豆丝切的很细,刀刃落在菜板上是规律的声响。   “喂?怎么不答话?”   “……原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拥有这样的自信。”   但是何勇也只敢做这么点小动作罢了,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安排,能达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效果。   段思容戳了戳他劲瘦的腰身,有些明白何勇的做法,当年袁霄承下乡插队,何勇步履生风,记得他们刚上大学时,谢竟轩选择摄影专业,大院里的孩子前后脚拿到通知书,她曾见过何勇表面上笑着,背地里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谢家对谢竟轩的未来没有要求,谢蔷菲也顺遂小儿子的选择,而谢舅舅的儿子年幼,谢外公看中袁霄承,将来必定以他为中心进行培养,何勇在谢家谨小慎微那么多年,怎么能满足继续仰人鼻息,看继子的脸色。   何况,袁霄承从未讨好过何勇,反倒是他们去谢家,经常见到何勇对他客气的不像是长辈。   “刘玲玲今天被主任要求写检讨……”   这是她手底下的人,主任越过她直接找茬,兴许是何勇的问题牵扯到刘玲玲,这样一来,刘玲玲很难再留到话剧团,最好的结果是回到原来的单位。   袁霄承挑眉:“你别心软。”   “不会。”   那点师徒情分早就磨没了。   不过段思容好奇一点:“何勇怎么找上刘玲玲的,这也太隐蔽了吧?”   “确实,我昨天才知道刘玲玲和谢安安有点牵连,两人母亲是亲姐妹,家里孩子多,谢安安的母亲送人了,后来嫁给舅舅……当年何勇能做谢家女婿,有舅妈推荐的缘故,他应该是为了这一层,才认识刘家人。”   谢安安的母亲去世好多年了,要找出真相得翻几十年前的事,段思容不得不佩服何勇的谨慎劲儿。   如果她加入服装展演,看起来还像是小辈求长辈走后门,找了一份差事,何勇反倒了成了受制无辜的那个。   “谢爷爷会怪你吗?”   袁霄承轻笑:“不会。”   如果外公有心庇护,就不会让何勇停职审查,他老人家一向正直,也想不到女婿会瞒着他搞小动作。   段思容放心一层,看来谢蔷菲说那么些话是为了让袁霄承跟老爷子求情,但口口声声要求他别和袁家有联系……   “你是因为这些才觉得姜天明奇怪吗?”   “……不是,刘玲玲好像认识他,我在让人监视他们。”   段思容皱着眉头,想不出这两个没什么渊源的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但每当她在单位有什么动静,刘玲玲都会离开一阵儿,姜天明前阵子出现的很频繁,她也是怀疑是通风报信。   “所以刘玲玲到底听谁的?”   袁霄承委婉道:“暂时不清楚,不过刘玲玲就快成为弃子了,日后或许有突破口。”   姜天明比何勇还要小心三分,只查出行动诡谲,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才会这么难办,他好似知道一些事,能避开陷阱,表面看起来非常无辜。   段思容怀有一丝不真切的期待:“也许他是个好人?他们只是普通交情……”   她不想丛雯再受到伤害。   袁霄承听过只是敲敲她额头,无奈道:“我保证有问题就保住你的丛雯,你这心里装了好多人。”   “嗯哼,你的面积也不小哦。”   他已经成熟了,暂时不追问谁的面积更大,而是说:“站远一些,要倒油了。”   “我站你后面!”   “也行。”   他将人按在身后,熟练的倒油下菜,看起来似模似样。   饭菜上桌,乍一看色香味俱全,段思容夹了一筷子,是炒过头的味道,土豆丝一夹就断。   她坚定地夸赞:“比没炒熟好!”   能做饭就值得鼓励!   袁霄承心有戚戚焉,谁也不嫌弃谁,好歹能填饱肚子。   补眠过后回了家,袁霄承送段思容还要去一趟谢家陪老人说说话,他走后,段思容发现连何勇的父母也到谢家来拜访,他们虽是亲家,但底蕴悬殊,何家人一向知趣,不爱攀附要挟,老部下来求情,谢老爷子会心软吗?   袁霄承好比一座孤岛,谢老爷子保有他的位置,却也不能时刻保证不让海浪吞噬他。   入夜之后,段思容坐在窗边看到何家二人垂头丧气的离去,谢竟轩神色阴沉的跟在他们后面,像是察觉到什么,谢竟轩往楼上看了看,段思容先一步后退,只留风吹动的窗帘。   卧室灯灭,谢竟轩收回目光,眸底黯然失落。   谢家   谢蔷菲与谢老爷子对坐,谁也没有言语,最后是谢外婆打圆场,女儿从前不在乎何勇,现在知道珍惜了,何勇也能闲下来,两人未尝不能好好生活。   “做错事要知道回头,还不算晚,何勇年纪不小了,安心过日子也不是坏事,总不会少了你们一碗饭吃,若是再争下去,你们可有为阿轩着想?”   阿轩两个字仿佛刺痛了谢蔷菲,她扭头看向自回来便在书房未露面的袁霄承。   “爸,你要是不帮何勇,那答应我另一件事。”   谢老爷子只是问:“什么?”   “婚事作罢,我不同意段思容嫁进来。”   谢老爷子和谢外婆均是一愣,婚期已定,即将撒喜帖了,说出悔婚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为什么?”   谢蔷菲咬咬牙,状似为难道:“阿轩有不好的心思,我怕家里出事故。”   “什么心思?”   她不言语,似是引导他们往段思容身上想。   两兄弟争一个女孩儿可不是什么好事,谢外婆捂着心口,怎么都不相信小外孙有这个心思。   谢老爷子狐疑的审视,袁霄承和段思容是打小定下的娃娃亲,袁霄承外出求学从军这些年,谢竟轩和段思容交情只是平平,可这孩子一向爱和袁霄承争高低,到底有没有这心思还不好说。   书房门开了,袁霄承一脸平静的走出来。   “妈,您是不满意谢竟轩救了要生产的陶嫂子吗?从前您不是最喜欢她,不必因为她就污蔑思容吧?我曾听谢竟轩亲口和您承认过,他喜欢哪个。”   谢外婆还未平复的心又不淡定了,这是什么意思?   袁霄承继续表示:“我和思容结婚,不必麻烦您和段家有多少来往,如果您有意,谢竟轩也接触不到他们家人,不必因为怀疑我对何勇出手,就毁掉我的婚事吧?”   谢老爷子倒是听明白了,女儿不同意婚事的愿意是不想让谢家和段家有联系,免得谢竟轩藕断丝连、继续痴恋不该喜欢的人。   “荒唐!真是荒唐!”   谢蔷菲恐惧父亲的怒气,转而问道:“袁霄承,你要毁掉阿轩才满意吗?为什么拿这件事到处说?”   袁霄承不怒反笑:“那您要毁掉我的婚事才满意?又或者,您挑起段家矛盾,是为了让思容逼她哥嫂离婚,好给您儿子一点可乘之机迎娶心上人,那么何勇背后调动思容工作,您捏造谢竟轩和我一样的心思,是想我和思容婚事作罢,日后您儿子结婚时不那么难看?”   “什么?!”   饶是谢外婆见多识广,也不禁这事吓到了。   谢老爷子脸色沉沉:“阿菲,我现在和你当年一样,后悔让你嫁给何勇。”   何勇绝无可能翻身!   谢蔷菲百口莫辩:“我没有!”   她怎么会让宝贝儿子娶陶梅玉,只是想让那家人离他们远一点!可对上袁霄承深沉的目光,她忽的明白过来,袁霄承是故意这么说,是彻底断绝何勇翻身的可能,也让父母对她、对谢竟轩失望!   “袁霄承,你怎么这么狠?!”   袁霄承缓缓启唇,声音低沉悦耳:“我为自保,何谈狠字?”   两兄弟喜欢一个女孩,可女孩儿没有错,凭什么要被谢竟轩污了名声,让长辈心生偏见?谢竟轩说过喜欢谁,那只能喜欢谁,再不能攀扯他的人。   谢老爷子眉头紧皱,哑声道:“阿菲,你们是亲母子,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往常不是好好的……”   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谢蔷菲不满道:“爸,是袁霄承先对付我的,他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   她在意的都被袁霄承毁掉了!   “闭嘴!”   谢老爷子满是失望,女儿念着袁叶林,他担心何勇和谢竟轩不满,现在又为了这二人将袁霄承推开。   “我之前打算搬家了,这地儿太热闹,不如找个安静地方养老,小承你有空帮我看看去。”   日后就算再遇到段家人,也有数,段思齐和陶梅玉这对小夫妻与他们更没有多少交集,但袁霄承得好好过日子,其余人也是。   “阿菲,你要是再胡闹,别怪我不给何勇和阿轩留后路,或者你想让阿轩出国……”   谢蔷菲连眼泪都忘了掉,她不知道父亲这么重的怒气。   袁霄承扶起老爷子,轻应一声。 第123章   段思容再去上班却听到主任告知,刘玲玲要调往别处工作。   “新人过段时间就能到。”   “好的,主任。”   回到办公室,刘玲玲缩在工位收拾东西,她下周才去新单位报到,现在还是处变不惊的,见段思容坐下,忙拎起茶壶给她倒水。   小钱幸灾乐祸的将茶杯递过来:“给我也倒点。”   刘玲玲有些不情愿,再看段思容无半分阻拦的意思,只好乖乖给小钱倒满。   段思容知道她在打量,以往她偶尔会护着刘玲玲不被小钱欺负,现在么,早晚要走的人,何必费心,她专心画稿反而灵感如泉涌,一会儿功夫画好了一件旗袍设计,至此在上班摸鱼内完成了年初预约的订单。   “段老师……”   刘玲玲小心翼翼的开口,却见段思容仿若没听到一般,不同于小钱那般狗眼看人低,而是浑不在意。   “什么事?”   她还是应了。   “您看我在衣襟这里的线条处理,有问题吗?”   段思容接过她的画稿看了看,在一旁随手勾勒一道,抬眸道:“这样处理更自然清新,便于展现曲线,你觉得呢?”   刘玲玲讷讷点头:“谢谢段老师。”   “不客气。”   “段老师,我、我就要回原来的单位了。”   段思容颔首:“祝你前程似锦。”   这位没做过伤害她的事,顶多是当了一把监控,日后前途未卜,她也不屑与其计较。   刘玲玲有三分黯然,继而诚心诚意道:“谢谢段老师。”   她不确定段思容知道些什么,想来何勇落马,她不会一无所知,不计较已经是最后的大度。   小钱寻着一个摸鱼时机,锲而不舍的问:“段老师,那位谢小哥还会来咱们单位吗?咱们一起去看话剧啊?”   孔雀东南飞的票到手之后他们还没去看呢。   段思容笑着摇头拒绝,袁霄承说这话剧看着闹心,不必浪费时间,他们生活里已有无数现成的例子。   刘玲玲听到谢竟轩有一瞬间的动容,也想像小钱那样放肆问一句,动了动嘴唇,最终不敢问,她和谢安安虽然是表姐妹,但命运不同,对于谢竟轩那样的少年,她最多只能远远看一眼。   中午,刘玲玲请大家吃雪糕,算是道别,但这杯茶凉的太早,有三两人连雪糕都没吃,刘玲玲默默收回来,等雪糕化成水扔到了垃圾桶。   下班离开前,段思容又接到一项嘉奖,孔雀东南飞的话剧反响不错,话剧团打算拿它评奖,而段思容设计的服装得到了两家报纸夸奖,还有记者想来采访,如此成绩,主任顺理成章给了奖金,月末工资体现。   “恭喜段老师。”   “你也努力。”   对面工位收拾一空,刘玲玲提着东西走人,到单位门外认真的解释:“段老师,您相信我,我和何勇联系的时候,并没有做过对您不利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他一些小事,没有告诉别人。”   段思容笑笑:“你不必多此一举的解释,我并不在意。”   刘玲玲脸色有些僵硬,她多此一举了。   但段思容恍若未觉,朝着来接她的男人走去,背影欢快无忧。   晚上和李丛雯有约,并带着以她男朋友身份第一次出席的姜天明,四人两两对坐。   段思容好奇:“你爸妈知道吗?”   李丛雯咬着冰沙吸管,是纠结犹豫的小女人姿态:“没呢,我不敢让他们知道,万一棒打鸳鸯在怎么办,爱情的小苗需要接受阳光雨露,你不许告诉他们哦。”   她又不掩饰对姜天明的喜欢,甜蜜的担忧。   段思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李丛雯没有瞒着她,于是点头答应。   “唉,我爸妈最看重门当户对了,有我嫂子娘家的前车之鉴,他们肯定想让我找个知根知底的,早就熟悉的人没有新鲜感,我再不要那些旧人了,老在一个圈子里找对象,不会基因重合么?应该开拓新的,对吧?”   段思容知道哪里怪了,顺着这话往下说:“你爸妈会尊重你的选择吧?”   李丛雯嘟嘟嘴巴:“不一定,哎呀,算了,你们一帆风顺先去幸福好啦,我慢慢解决。”   说完不等其余人反应,举起酒杯。   “干杯!咱们练练酒量!”   姜天明纵容的笑着看她,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段思容不敢再碰酒,以茶代酒,而李丛雯从小就跟着李爸上酒桌,一点小酒根本难不倒她。   到分开时,李丛雯还一本正经的晕乎乎跟他们道别。   “丛雯,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让天明送我就好。”   段思容劝不住她,姜天明规规矩矩扶着人,保证送到家再让李丛雯给她去个电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妥风格。   于是段思容和袁霄承站在原地看他们先走,李丛雯几乎不能走直线了,需要姜天明搀着才不至于蛇形。   “小袁哥,我觉得……”丛雯在装醉?为什么?   袁霄承并不了解:“怎么?”   段思容忽然顿住,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连袁霄承都没看出来李丛雯是装醉,姜天明也不会知道吧?她还是先悄悄问了丛雯再告诉他吧。   那边,李丛雯还是有点东倒西歪的,姜天明停下,在路边冰室给她买了一瓶汽水,小心的照顾着。   “丛雯,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李丛雯瞪大眼睛,认真的说:“不行,饭桌上喝酒的时候多着呢,我得练出来酒量,不让人知道,万一被人灌酒占便宜怎么办?”   姜天明宠溺的拍拍她脑袋,引来路人女孩羡慕的目光。   “好,以后我来照顾你。”   “真的?”   “当然。”   李丛雯傻乎乎笑了,过会儿又不大高兴的嘟囔:“其实我很羡慕思容,又讨厌她,她是一帆风顺了,我呢,我从小最不喜欢和她比较了,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姜天明温柔握住她的手:“你不用羡慕别人,你有我了,我会让你超过她,比她还要幸福。”   “真的?”   “今天怎么变成了小傻瓜,不相信我吗?”   李丛雯按着胸口,像是醉酒想吐,坚持抱怨道:“相信,但是我从前对你表示那么多,你都不为所动,前几天忽然和我告白,我担心这一切都是假的。”   姜天明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挽到而后:“是真的,我会让一切变得更好。”   “好,我高兴了,想回家。”   姜天明安全无虞的将人送到。   而段思容也接到了李家打来的电话,李丛雯安全到家。   舒卉云正逗孙子,听到闺女口中提酒字,心有余悸的唠叨:“容容,你和丛雯酒量不一样,那丫头就是个千杯不醉,你不行啊,你俩也是,应该中和一下。”   “那得问您啊,你得给我生成千杯不醉的体质啊。”   “嘿,那我也不是一杯就倒啊,来,你看郎朗好像在笑。”   “是么?”   段思容凑过去看了看,并不敢抱他,小娃娃软绵绵的好似没有骨头,太可怕。   陶梅玉渐渐恢复了,不再每天躺在房间,也来客厅里坐坐,不错眼的盯着小婴儿,舒卉云不喜她这样,白天刘桂琴整天抱着她孙子,晚上她抱一会儿,就让陶梅玉盯着,她还能把孩子抱走卖了不成?何况这本来就是段家的孙子,干嘛总亲近陶家人!   “你不回去躺着,回头要腰酸的!”   舒卉云说话,还不指名道姓,但都知道是说陶梅玉。   段思齐也说:“是啊,梅玉你快回去躺着,郎朗这会儿不饿。”   陶梅玉笑笑,起身回去了。   门一关上,舒卉云就轻松许多一样,晃着小婴儿逗乐,小家伙打个哈欠蹬蹬腿都是新鲜事。   段思齐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病假加探亲假以及护理假只够他在家待到儿子满月酒后就得归队,上次走有媳妇和母亲帮忙,这会儿都不在意他,只能自己来,他犹豫不决的看看卧室门,又看看父母,如果可能,他想让陶梅玉随军,兴许条件苦一点,但至少没有矛盾。   “梅玉……”   陶梅玉正坐在卧室书桌前看资料,是服装厂的广告策划。   段思齐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   他将心中打算说出。   陶梅玉怔怔出神:“郎朗现在太小,去新地方可能不习惯,我能带好他,而且厂里……”   段家没有斩断女人事业的习惯,段思齐也不会让她放弃那么大摊子。   段思齐却隐隐有个预感,日后可能为此时的退让后悔,但现在的情形,也无更多可说。   “好,那咱们保持通话,有假我就回来看望你们。”   “嗯。”   过了两天,段思容和袁霄承吃了晚饭才回来,他送到楼下便走,因为临时有工作后面两三天要忙,便在楼下说了一会儿话,她上楼就发现腿上多了三四个蚊子包。   “妈,咱家花露水呢?”喊妈是本能。   李丛雯却神奇的从角落里冒出来,递给她花露水。   段思容惊奇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往常李丛雯来家里必定是找她。   但现在李丛雯指指陶梅玉房间门,笑眯眯地说:“我来给嫂子帮忙做广告策划!” 第124章   段思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李丛雯一拍脑门,眨眨眼说:“差点忘了,我还得和嫂子商量策划案,刚才是趁你侄子拉粑粑跑出来的……”   她又欢快的去了陶梅玉卧室。   “诶?”   段思容把花露水倒在手心,漫不经心抹在腿上,恰好罗姨帮完忙出来。   “罗姨,丛雯什么时候来的?”   罗姨也纳闷:“三点多钟吧,说是公司派过来和你嫂子对接,她们怎么……”   往常这俩姑娘关系最好,现在怎么变了。   “是不是你嫂子……”   罗姨还没说完就开始替段思容愤慨,认为是陶梅玉抢走了段思容的朋友,但被段思容迅速制止,这话不好乱说,她和丛雯没什么矛盾,不至于因为和陶梅玉关系不好,就妨碍李丛雯发展工作,如果丛雯的工作天分要注定借助陶梅玉的服装展开,那也没什么。   段思容不觉得这事会影响她和丛雯之间的感情。   “真没事啊?”   “没事的,罗姨你去忙吧。”   “好。”   舒卉云回来看到这一幕又是一番质疑,但段思容用同样的话回复她,不过那两人在房间里讨论工作,一直没出来,也就不知道这边的纠结。   李丛雯和陶梅玉开完小会,就到了饭点,既然是在家里,那一定要留饭。   陶梅玉吃的是月子饭,罗姨单独小灶,桌上是日常饭菜,李丛雯一如从前,吃吃喝喝玩闹,舒卉云没听到她一句解释,有些不舒服,段思容冲她摇摇头,示意无碍。   又觉得好笑,老妈未免太紧张她了。   李丛雯没有察觉她们母女的官司,伸着脑袋看了看陶梅玉的饭食,好奇的问东问西。   “嫂子每天都要这么吃吗?”   罗姨并不克扣月子饭,用的都是好东西,每天都有一道汤,营养不说,最重要是下奶,陶梅玉慢慢咽下,点了点头。   李丛雯笑嘻嘻:“我嫂子生孩子的时候也吃小灶,那会儿我老觉得她吃什么好东西,觉得我妈偏心,偷偷掉眼泪儿,闹的我嫂子每次吃饭都从她碗里分给我一半,现在还老拿这件事取笑我呢。”   段思容忍笑眨了眨眼,没在这时候故意糗她,那时候他们还小,丛雯哥哥结婚早,孩子出生,她们正上初三,李丛雯觉得爸妈有了小侄子就不疼她了,别扭了好几天,干脆跑来和她挤一张床睡,晚上说悄悄话。   她笑:“现在我妈也是一心只有孙子,我这闺女啊,成了旧爱。”   李丛雯脱口而出:“那你去我家和我睡呗。”   前几天段思容确实被小婴儿闹夜吵醒,但这两天小婴儿很乖,再说丛雯和父母住,小侄子也在奶奶家,她可不好意思过去,还会被有心人议论。   不过李丛雯很快改口:“我还是不抢走你了,有人等着你呢。”   就差指名道姓了。   段思容脸一红,在桌下踩了她一下。   李丛雯做个鬼脸,看起来没什么隔阂,让舒卉云放心不少,又瞥一眼陶梅玉,警示意味十足,她对这儿媳妇仍然没有改观。   陶梅玉不以为意,打量了小姑子的神色,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够看得出不自然,显然是介意李丛雯和她走得近,而李丛雯大大咧咧惯了,并未在意,饭后还来她房里说了会儿话,走时也特意打了招呼。   “容容,这丛雯……”   “妈,没事。”   陶梅玉笑了笑。   段思齐抱着儿子,不期然看到她的笑,并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但月子里陶梅玉只有面对儿子才会笑,这会儿能轻松点,他也松口气。   小段朗躺在他怀里,过会儿因为不舒服瘪瘪嘴哭起来,随之被陶梅玉抱走,然后是舒卉云匆忙敲门,问孩子为什么哭。   “思齐,郎朗怎么了?”   段思齐随口解释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婴儿,都紧张的要命,他也没有不耐烦。   陶梅玉垂眸掩去讥讽的笑意,生完孩子当妈的就成了摆设和奶瓶,婆婆宁愿问段思齐也不喊她。   窗外月朗星稀,段思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挥去那点烦忧,到这时候,她已经不怕剧情了,但在没有完全掌握的情况下还是会不安。   翌日清晨。   段合安晨起遛弯拿了报纸和牛奶进来,牛奶依然是段思容和陶梅玉一人一瓶,他习惯性放到餐桌,催促段思容尽快吃饭上班。   “你这打小的习惯就不知道改呢,每回都拖到快到点才起床,这两天可没有小袁来回送你啊。”   段思容不满意:“爸,你也太偏心你女婿,从前没他接送我也没有迟到几次啊。”   她拿起一瓶奶开盖一饮而尽,利落的让段合安发笑。   “郎朗要是有你这么能吃就好了。”   “爸!”   段合安笑着看报纸,原本只是平常,他看到某一处忽然郑重起来,仔仔细细的慢慢读,也不吃饭了。   舒卉云逮到机会唠叨他:“你还说容容呢,你不赶着去单位开会?”   “等会儿,你看这是什么?”   “我不看,你准是骗人呢。”   “不是,你看看这说的是谁!”   这下让段思齐也好奇不已,抱着小段朗凑过来看。   段思容忽然正襟危坐,慢悠悠的剥鸡蛋,等着看爹妈惊讶的眼神,掐指一算,前天采访的记者应该已经把稿子写出来了。   舒卉云看了又看才敢确定:“哎哟我的天,是容容的采访!”   “真的吗?”   “那还有假!”   段合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容容啊,不错,继续保持,戒骄戒躁啊!”   舒卉云夺过报纸,愤愤道:“这多年了,夸人都不会好好夸,还不兴我们几个高兴一下子了,容容争取下回还上报纸!”   “妈,你这说的有限,得让容容上电视,郎朗看到没,你小姑姑多厉害,以后要跟姑姑学啊!”   段思容奇道:“哥,你不让郎朗当兵啊?”   “也不是,我得让他当个有文化的兵。”   舒卉云意有所指道:“对,就得跟容容学。”   段思齐摸摸鼻子,他这嘴怎么说都不能让他妈满意呢?他又回头看看陶梅玉,她正在卧室活动,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   他心底那股预感越来越重。   早饭后,段思容确实匆匆去了单位,主任指派的新人小李昨天报到,是个大专毕业生,还算勤勉,但不如刘玲玲有眼色,不过她初来就见到报纸杂志约访段思容,存着三分敬意,段思容带她倒也顺利,计划着,如果明年去读研,争取让小李能上手部分事,到时候走了也放心。   杂志的采访完毕,还要给段思容拍照,小记者歉意的解释:“摄影师去补拍另一个人,还没到呢,咱们等一会儿。”   杂志社摄影师不多,设备更是有限,记者也是新人,不可能做到每位记者都配摄影师。   段思容并不介意,邀请记者喝茶,聊聊天。   刚喝了第二杯茶,摄影师匆忙而来,小钱一眼看到,难掩雀跃少女心,小小声提示:“段老师,是那个谁!”   她这么激动,段思容不难猜出。   谢竟轩扛着设备站到面前,大大方方伸出手:“段设计师,你好,我是摄影师。”   记者愣了愣:“你是……”   “卫东来不了,我刚忙完,他拜托我过来。”   卫东是原本约好的摄影师,记者恍然大悟,又看道谢竟轩手里的工作证,不疑有他。   段思容自然不好在这时候说他们有私交,站起身与他握手:“你好。”   谢竟轩握着她的手,没有礼节性的只握了手指,重重一握,才放手,也不多说,打开照相机开始拍摄,杂志比报纸版面丰富,小记者还曾夸赞段思容的的容貌比明星还要漂亮,说不定可以放在封面印刷。   段思容知道这不过是恭维罢了,要求照片在办公室拍摄。   “办公室光线不好,到走廊拍吧?”   记者附和,段思容也不好太冷淡。   小钱觉得奇怪,这两人怎么不认识的样子,她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跟过去观看拍摄,小声的问东问西,反而缓解了气氛。   段思容笑笑,并未阻止,或许小钱也知道不可能,将谢竟轩看做追星。   拍摄完毕,记者和摄影师并肩离去,小钱遗憾的不行:“这不是昙花一现吗?”   “那你不赶紧找一朵更喜欢的?”   “昙花好看啊!”   很快到中午下班时间,办公室同事一起离开去食堂,结果小钱一眼看到摄影师去而复返,就站在办公室走廊。   “小钱,思容,我请你们吃饭吧?”   小钱高兴的就差蹦起来,期待的看向段思容。   但段思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今天不想去外面吃,有什么事在这说就行。”   “段老师,为什么啊……”   段思容虽然不知道谢竟轩用什么方法变成了杂志社的摄影师,赶在不能拖延的时间来拍照,她不能拒绝,现在不一样,她不介意得罪小钱。   谢竟轩只好对小钱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姑娘你先去吃饭吧,我有话和你们段老师说。”   小钱嘟嘟嘴,不情不愿的走了。   段思容神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竟轩心里存着的那抹期待忽然消散,恼怒的问:“无论我是不是来说袁霄承坏话,你都给我定罪了是不是?你就那么相信他?”   “……”   这孩子不去学表演真的可惜了。 第125章   正午的阳光洒进走廊窗户,但也只照耀走廊尽头那丁点儿地方。   段思容望着那抹阳光出神,她不想和谢竟轩聊太多,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在上班,不想和你吵架,而且你这样也不是正确谈话的方式。”   原来是因为他不请自来而生气吗?   谢竟轩又好受一些,小声解释:“我本来打算到这家杂志社工作的,今天是实习,没有用别的手段,而且我给你拍的很好看。”   嗯?   段思容觉得奇怪,和她解释这些做什么。   谢竟轩有些脸红,这是他能找到段思容最便捷的方法了,平时连谢家楼下都不能走动,而且何勇出事这段时间,他也不好抛下一切不管。   “思容,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也不是耍心机,只是想告诉你小心袁霄承,他这个人心思深沉,你不是他的对手。”   眼看段思容又想皱眉,谢竟轩慌忙解释:“我没有说他坏话的意思,这都是事实,现在他一手掌控谢家,外公也纵容他,我知道他是怀恨在心,不想让我接近你……”   他紧张的眨眨眼,少年气未散的眸子里看似清澈无辜。   段思容心说,她上次就给这种说法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洗脑,如果袁霄承是洗脑行为,让她远离谢蔷菲母子的话,那谢竟轩给她洗脑的方式未免太过稚嫩。   谢竟轩眸底升起一抹微小的期待:“思容,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这次我不是故意和袁霄承抢什么,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   段思容终于察觉到怪异之处,谢竟轩有点莫名的亢奋,想法不着边际,而且他的表现让她心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思容,袁霄承知道我喜欢你,故意到处污蔑我,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不想让你被他蒙蔽。”   想法被证实。   段思容心里只有两个字,荒唐,谢竟轩一贯的表现明显是对陶梅玉情有独钟,应该夸奖他演技更上一层楼?   “你是不是病了?”   就像是得了妄想症,胡言乱语。   谢竟轩瞪大眼睛,燥怒的大喊:“我没有!你就是信了袁霄承,觉得我坐什么都是错的。”   好在办公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段思容看看手表。   “我觉得我们争论这些没有意义,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有考虑。”   谢竟轩鼓胀的怒气气球被无形的利器戳破,他耷拉着肩膀:“思容,或许你不知道,袁霄承这次有事忙是帮他插队时认识的老乡,是个女人,前几年还给他来过信,他将来势大了,一定欺负你的,到时候段家也无法制衡他……”   “我不想让你上当。”   他重重强调。   段思容有片刻失神,而谢竟轩以为这说法终于打动了她,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思容,你好好想想。”   段思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无声地骂了一句。   小钱匆匆吃了午饭回来就见段思容坐在工位忙碌,好似没有吃午饭,而且谢小哥也走了,她失望的坐回自己工位。   “段老师,您没去吃饭啊。”   “饱了。”   小钱吃惊,没吃就饱了吗?   下午,段思容还有一个采访,她和话剧演员一起受访,幸好工作量不大,只是简单聊了两句,没让人听出她肚子咕咕叫。   这不是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吗?   段思容下班迅速走人,路过臭豆腐的小吃摊买一份解馋,边吃边回家。   段思毓和傅振恒晚上到娘家来吃饭,顺便看看小侄子,闻见臭豆腐香味儿愉快的抢过来:“容容你真是贴心,知道我想吃啊?”   “哼。”   “谁惹你了?”   段思容翻出来一包牛肉干:“没谁惹我。”   傅振恒怕委屈她,忙问:“要不我再出去买一份臭豆腐,你姐现在看见什么都馋。”   段思毓淡定道:“哎呀不是臭豆腐的事儿,你去厨房做酸菜鱼,我想吃。”   “好嘞。”   打从傅振恒从外地工作回来就专心伺候孕妇,还学会了做菜,今天是特地到岳母家献宝来了。   “是不是想小袁了?”   段思容牙口很好,用力嚼着牛肉干说:“不是,我想他干什么。”   段思毓笃定的点点头:“那就是想他了。”   又爱又恨。   “姐,你看我笑话!”   段思容牙痒痒的,无知无觉被人算计了一把,能让她发泄的那人又不在眼前。   “谁敢看你笑话啊,说你们感情好呢,一天不见就想了。”   “才不是。”   段思毓也不接破她的小女儿心思,正经说起她被采访上报的的事儿。   “今天有同行联系我,想让你帮忙设计一件礼服,她打算晚会上穿,问你愿不愿意接,是你擅长的风格,要古典一些。”   “谁呀?”   段思毓说了一个人名,是位高音歌唱家,业内极有声望,与段思毓关系不错。   “这大半年下来,你已经打出口碑了,接下来呢就需要用实力征服她们。”   这个圈子除了奖项靠的就是口耳相传的名气,有她穿的礼服在前,再加上给那些阿姨奶奶们设计的旗袍,就算段思容立刻成立工作室,也有不少订单,但段思毓清楚妹妹精益求精,想要继续读书钻研古典服饰,不愿意被工作室束缚,便尽可能给她铺平未来的路,有作品和人脉傍身,总能让她有随意选择的底气。   段思容当然愿意接,就算工作再忙也能挤出时间给喜欢的歌星做设计,何况是姐姐介绍的!   “姐,我最爱你了!”   段思毓拿乔:“哼,很快就不是了。”   “怎么会,啊对我还爱我的小外甥,他最近乖不乖?”   “还行吧,不怎么吐了。”   段思毓说着摸摸肚子,气色极好,也许是快为人母了,神色变得温柔许多,周身自带柔光。   段思容看呆了,乐颠颠拿出来照相机给段思毓拍了一张,这是段思齐新买的拍立得,特意给小段朗拍照用的,与相机放在一起的还有几张照片,是陶梅玉和小婴儿的合照。   “来,让我看看。”   段思毓拿走照片,翻到第三张:“这是……”   “怎么了?”   段思容凑近一看,是陶梅玉和李丛雯的合照,李丛雯攀着陶梅玉肩膀,而陶梅玉笑的开朗随意,很少在段家笑的这么开心。   “丛雯她……”   “她在给嫂子做广告策划。”   段思毓忍不住皱眉,心里嘀咕:怎么哪里都有弟妹,坐月子也能有这些事?   “姐,抬头笑一笑,我给你拍照。”   段思毓只得放弃杂念,抬头笑起来,又叫来傅振恒给她们姐妹俩拍照。   最后段思容将相机放回原位,还有那些看过的照片,她看看那虚掩的次卧房门,忍不住猜疑照片到底是故意还是有心放在那儿的呢?   晚饭有段思毓两口在,必然是热闹的,大家都夸傅振恒做的酸菜鱼胜过了罗姨。   舒卉云更是放心,直言不讳道:“振恒回来了我才放心,平时你得看着思毓,让她老实点不要总往外跑。”   “我们知道,妈。”   随后一家又商量满月酒的问题,段思毓得和舒卉云商量给多少礼金,又撞上给段思容嫁妆,两者明面上不可太过悬殊。   段思容没结婚,不用理会这些人情往来,抱着随身听看月亮。   不过随之而来的工作让段思容没什么心思伤春悲秋,因为设计出彩,设计邀约不少,有上级单位下达的命令也有私人关系托付的订单,她得过滤重要的订单,时常联系的杨莉教授也发来了邀约。   杨莉被邀请给一家筹备中的古装剧做历史顾问,她向剧组推荐了设计师,是段思容和她的大学教授,去年实习时的组合再次重现,段思容还打算考杨教授的研究生,也喜欢这部古装剧,当然同意了。   好在古装剧刚刚立项,正式筹备刚好在段思容婚礼之后,杨莉保证她有时间安心做新娘子。   手头有了工作,杂事便可以推拒,或多或少的得罪一些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段思容有意培养助手小李的独立性,特意给她安排一些工作,终于处理完下班时,浑身轻松。   结果刚走出单位门口就见前天惹她生气的根源就在大门口站着等人,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活像望妻石。   小钱酸溜溜的说:“段老师,您和您对象可真够黏糊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段思容扯扯嘴角:“你也可以尽快找个对象体验一下。”   “……段老师再见。”   又不给她介绍谢小哥找什么对象嘛。   汇合之后,袁霄承重点打量了段思容的神色,又看看刚离开有点不搞笑的小钱,特别体贴的问:“和同事闹矛盾了?”   “还不是因为你——”   “我?”   “……因为你们家人。”   段思容直直往前走,并不怎么理他,袁霄承自知理亏,乖乖的跟在后头不敢多言。   这副模样让段思容更加生气,但算账要在自家算,她打头阵去了新房方向,袁霄承跟在后面摸摸鼻子,深以为今天必须得给人哄开心了,不然可要。   进了家门,段思容放下提包,站在玄关处。   袁霄承跟在后面关门,放下路上特意停顿买的水果,抬手要抱。   段思容抓过鸡毛掸子,怒容相向。 第126章   袁霄承摸摸鼻子:“咳,要请家法啊?”   段思容气鼓鼓的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玄关处的气氛有瞬间凝结,袁霄承避开鸡毛掸子想扶她去沙发坐着,认罪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的诚恳。   “坐着好说话。”   “我不!”   站着有气势。   袁霄承只好在原地站老实的。   “谢竟轩找过你了?”   段思容咬牙,连这个都算到了:“老狐狸!”   “去掉第一个字?”   “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哪!”   袁霄承立正站定,不再嬉皮笑脸:“我只是不想有意外,顺便防备一下谢竟轩,如果谢竟轩还会表露别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心软。”   谢竟轩不可说的心思是对另外一个人,但他不想让段思容继续误会,最好是真正防备谢竟轩,离得远远的。   段思容冷哼:“这不是重点。”   先前袁霄承对何勇出手,又断绝谢老爷子出手相救的可能,谢竟轩一家必定要找到机会反击,可袁霄承在外出之前就跟她说过这两天去忙什么,那么谢竟轩用自认为窃听到私密的事情来告状,她必定不会相信。   可偏偏谢竟轩那么忸怩,段思容很快明白这是袁霄承设计好的,她不得不相信猜测是真。   谢竟轩怎么会喜欢她,简直天方夜谭。   袁霄承又坦然:“但我也怕,如果早点告诉你,你不答应我们的事怎么办?”   那时,他们的婚事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娃娃亲,他不想婚事出现变数。   全中。   段思容气恼的转过身,没错,她要是知道谢竟轩不是喜欢陶梅玉而是有别的意思,再加上谢蔷菲的态度,也不是没有可能让父母回绝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高的配合度,她是最怕麻烦的。   结果还是被这人畜无害的给算计进去了!   袁霄承顶着鸡毛掸子走近一些,有些可怜兮兮的问:“现在你不会舍得丢下我吧?”   段思容翻个白眼,转身往客厅走,刚迈出步子就被袁霄承从背后抱住,下巴放在她肩上。   “容容,对不起……我会把这些处理好,因为我也不喜欢。”   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有的事还是能理得清的。   “你确定?”   “当然。”   段思容沉默着没再回应,身后人不放心的抱紧她,温热的鼻息洒在颈间,她缩了缩脖子。   在袁霄承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抬脚踩在他脚背上,尖尖的高跟鞋猛使劲,疼的他倒抽气。   段思容拿开他的手,满意一笑:“行吧。”   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悔婚吧。   人就要脏手阔步的走了,袁霄承快步跟上,一把抱住与她面对面,不由分说的吻上来。   “不要吓我。”   他的气息铺面而来,段思容试图挣脱了一下,没能推开,便只好抱住他,其实也有点想他了。   “袁霄承,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低吟:“非你不可。”   段思容磨磨牙,将那晚吃牛肉干的力气用在他锁骨。   袁霄承纵容她的举动,抱着人静静站了一会儿,不行,得念清心咒。   “行了,有点热,我现在不需要暖炉,我想吃葡萄。”   “好。”   段思容问起袁霄承忙的事,是他下乡插队认识的一位忘年交,每年还会联络一两次,这次是忘年交生了一场大病,但呆在省城不肯到燕城治疗,他偶然知道消息,亲自去省城探望,并安排人到燕城就医。   至于谢竟轩口中提到的女人,则是老人的孙女,和袁霄承差不多的年纪,如今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医生正在诊断,康复可能性很高,他就是不肯花医药费,改天我们一起去看望。”   “好。”   袁霄承定定打量了半天,发现她平淡极了,虽然他没听到谢竟轩编的什么瞎话,但也知道肯定少不了道德败坏。   “你就不想问我在乡下的事?”   段思容耸肩:“问你什么,问你在乡下有没有结交什么知心人?也对啊,那样的条件下,是有可能认识一些帮你的女孩子,从城市来的小少年还没经历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困苦,谁帮忙你,可能要记一辈子,当成白月光缅怀了对不对?”   她突突突说了这一大段,还是一张面瘫脸,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袁霄承忍笑:“倒是有一位小姑娘给我写过信,可是太小了,当时我可不敢动什么念头。”   嗯?   段思容心口一跳,她是开玩笑的,他还真有白月光啊?   “现在呢,去找人家不?还有机会啊。”   “现在在我怀里。”   段思容愣了一下,她之前是给袁霄承写过一两封信,是可惜好看的小哥哥回来是否变成另一番模样,结果被人调笑,她……扭头东张西望。   “你找什么呢?”   “鸡毛掸子。”   袁霄承忙抱住她:“不敢了,不敢了,我给你剥葡萄吃。”   葡萄是段思容吃的,他唇上却都是葡萄汁的酸甜。   不过,最难受的莫过于晚上还得给人送回去,好在明天是星期天,可以踩点赶在门禁时间最后回去。   “对了,郎朗满月酒我们要掏礼金吗?”   袁霄承作势就要给钱了,段思容摇头,爸妈不让他们给。   “为什么不让给?”   “我们还没结婚呢。”   袁霄承认真的说:“其实我很想花出去这份钱。”   先登记就算结婚了,这就得给礼金红包吧。   段思容抬头望天,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多啊,她撞撞身边人:“你也看看陶冶情操,看晚上能出现太阳不。”   “我还是牵着你吧,咱俩总得有一个看着前方。”   他忽然卖了一把深沉。   段思容莫名想笑,抓着他的手甩来甩去,路上走得慢了,到家接近最后时间,才一路狂奔。   总算没有迟到。   人进了家门,舒卉云反问:“回来这么早?”   段合安皱眉:“现在才回来?”   两人不同的意思,对视一眼就要开吵,段思容蹑手蹑脚往小卧室去,这样好玩的日子,屈指可数咯。   到了星期天也不清闲,段思容惯常在休息日睡懒觉,还没做够美梦就听到小段朗的哭声,她迷迷糊糊的想,原文里描述小家伙不爱哭,现在看来小说内容经过一定的美化,再不爱哭的小孩儿也会闹脾气吧?   可直到段思容起床刷牙,小段朗的哭声不仅没停,还吐奶了。   舒卉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照顾小婴儿,对此束手无策,就想赶紧抱着孩子去医院检查,还忍不住的责怪:“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不对了?思齐,你昨晚上吃雪糕,没给别人吧?”   段思齐哭笑不得:“妈,梅玉小心着呢,先量体温吧。”   拿了温度计测量,小段朗确实在发烧。   陶梅玉也有些惊慌,顾不得还没出月子,一起去了医院。   家里顿时清净了许多,段思容啃着包子努力回忆,小孩儿没满月前感冒了一次,舒卉云认为陶梅玉照顾孩子不精心,刘桂琴忍不住为女儿出头,两人大吵,闹了不大不小的矛盾,打这之后,舒卉云更不放心陶梅玉和刘桂琴带孩子,不愿意孙子去姥姥家。   这是新手奶奶的通病,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段思齐在之间努力地调节着,但他不会为了陶梅玉反抗母亲,矛盾积累越来越多。   段思容深思,孩子生病很常见,或许没法避免,但陶梅玉一清二楚,她是坚持剧情无法改变、顺其自然吗?   早饭过后,家里只有段思容和罗姨,忽然有人来敲门,罗姨还以为带孩子看病的人回来了,慌忙去开,结果是李丛雯。   “梅玉嫂子不在家?”   这阵子来段家的口头禅都变了,开口必问陶梅玉。   “他们去医院了。”   李丛雯礼貌问候了发生什么事,知道陶梅玉真的不在,也不再留恋,朝段思容挥挥手:“我去找天明一起玩了。”   段思容站在原地,揉揉太阳穴。   罗姨小心的问:“容容,你和丛雯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没有。”   段思容直觉李丛雯在做什么事,故意做出疏远她,她不相信无缘无故李丛雯会亲手斩断她们近二十年的情分。   “容容,你也出门啊?”   “中午约好了要给人量尺寸。”   罗姨目送她走远,站在门口摇了摇头,这都叫什么事,来了一个陶梅玉变化大了去了,偏这家里还是她最无辜,真搞不懂思齐怎么看中她,但是生了一个儿子,什么事都成了定局。   黎薇就是段思毓介绍给段思容高音歌唱家客户。   段思容给量完尺寸,又将设计好的草稿拿给她看,商量哪一套比较好。   但黎薇突兀的问起:“容容,你知道给温婉设计礼服的是谁吗?”   温婉。   和黎巍名气不相上下的歌唱家,两人既是对手又是敌人,黎薇曾经听黎薇夸赞过段思容设计的电视剧戏服,自然不想让温婉和她一样穿同一个设计师设计出来的礼服。   “你是设计圈的人,应该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她要是找你也没什么。”   段思容笑着摇头:“没有啊。”   不过原文里,段思毓为了补偿受委屈的弟媳妇,将黎薇介绍给了陶梅玉,后来温婉闻名而来,也找陶梅玉设计礼服,才使得陶梅玉设计师的身份更上一层楼。 第127章   可能就如段思容和陶梅玉不对付,黎薇和温婉这二位也要打擂台,温婉在星期天的下午托了人来传达邀请段思容设计礼服的想法,托的不是外人,是待段思容极好的黎羽芹阿姨。   黎羽芹和黎薇同一个本家,但树大分枝,关系疏远并不亲近。   段思容有些为难,委婉道:“我姐给我介绍了黎薇,上午才见过……”   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段思毓并不知道会有后面这茬事,黎薇虽然和气,但并不好打发,拿过去的设计草稿都要修改,而她没意向接下太多工作。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在‘段思容’的前世,这两人的设计图稿都出自‘她’的手笔,其中温婉穿的那件礼服是‘她’从偷来的陶梅玉的素描本某一张设计图照抄,而黎薇那件礼服则是原创设计,不过到晚会末尾,温婉穿的那件礼服大为出彩,黎薇则因为所穿礼服得到了知名报纸不好的评价。   原文里,‘段思容’没能偷走素描本,段思毓将黎薇介绍给陶梅玉,温婉穿了同样的礼服,两人礼服都很出彩,设计师署名是陶梅玉。   现在么,陶梅玉的素描本还在她自己手里,温婉会穿谁设计师的礼服,只有天知道。   段思容并不愿意成为打破温婉未来美好形象的那个人,如果温婉没能穿陶梅玉设计的礼服,也有别的礼服,总之不是她,种种缘由加在一起,不如拒绝。   “欸?我是好心办坏事了?”   黎羽芹知道两人的恩怨,当然不会让段思容夹在中间,一口答应替她回绝温婉。   “谢谢黎阿姨。”   “不客气,咱们容容得腾出时间来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满月酒时,黎羽芹有一场演出,并不在燕城,故而将礼金交予陶梅玉,她知道陶梅玉也是服装设计师,但陶梅玉刚嫁进来时,她从中介绍,让谢蔷菲舍弃同样做设计师的段思容,选择了陶梅玉,引起不少误会……   她目光闪了闪,对其余事只字不提。   舒卉云抱着小段朗柔声哄,小家伙刚吃过药,昏昏欲睡时像个小天使。   黎羽芹拍拍陶梅玉肩膀:“小孩子生病难免的,你还在月子里,注意休息。”   她道谢,难掩疲倦。   客人走了,小孩儿睡了,客厅里开着空调,舒卉云将他的小床放到窗边,略微晒晒太阳,段思齐和陶梅玉坐在一旁的沙发,也不敢大声动作,生怕吵到孩子。   舒卉云开始追究小段朗感冒的原因,现在是盛夏,孕妇吹不得风,但天气太热了,偶尔会开一开空调,也尽力让孩子避开家里的空调和电扇。   “你们俩得小心点,梅玉也不能吃凉东西,郎朗还有点拉肚子呢。”   不过舒卉云只唠叨了这几句,有点出乎意料,陶梅玉甚至往婆婆方向看了看,如果没人拱火,婆婆不会做的太过分,而段思容毫不在意,她不由多看两眼。   段思容挑眉,细微之处还是和剧情不同的。   大概陶梅玉在沙发坐的时间长了,舒卉云皱着眉头提醒:“你怎么不去躺着,老坐着以后腰疼看谁后悔。”   话仍然不好听,遵循的也是老一辈传统。   段思齐觉得这已是他妈难得的关心,催促道:“梅玉,你去躺着,郎朗有我看着呢。”   “好。”   舒卉云紧接着嘟囔:“有你们看着,哼,小年轻靠得住吗?我告诉你们别当郎朗跟你们一样,他还没满月呢,不能吹风。”   “是是是,妈,您说得对。”   陶梅玉总回房关上房门,如果没有段思容,或许这就是普天下大多数婆媳相处的情形,鸡毛蒜皮但不至于撕破脸,时间长了,可能也会成为亲人。   如果没有段思容,她前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桌上放着素描本,陶梅玉打开某一页,目光凝视在礼服上,前世段思容凭借它风光一时,这本属于她,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可是……   陶梅玉正想的入神,背后门板突然被敲。   “梅玉,出来,舅妈来看你了。”   “——好。”   周琴芳赶在傍晚又来了一次段家,这是二十天里的第三天,以往半年也来不了三次,舒卉云以为娘家嫂子是稀罕小孩子,周琴芳膝下儿女也有结婚早的,但都没生孩子。   “你催他们生孩子不就得了?还用得着稀罕我们郎朗?”   周琴芳下意识道:“催他们干什么,他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不愿意讨人嫌。”   大家都当了婆婆,这话听着不对头。   舒卉云不大热情的说:“那是,你性子好,你们家儿媳妇也乖。”   嫁娶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门当户对,儿媳妇都是高门,当然不好催,现在到他们家升堂给陶梅玉做主吗?   不过周琴芳没有察觉到舒卉云的不耐,还在传授她做婆婆的心得,并且拐弯抹角问起分家的事。   “你们家老太太知道么?孙子住到外面你放心吗?其实这家里就快空出来了不是,我看不如等郎朗长大,长在眼前才放心呢,不然外人还要说闲话。”   舒卉云奇了怪了,娘家嫂子这是向着谁?   “我心里有数,嫂子你别说了,再说谁天天盯着我们家的事,孩子长大了分开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周琴芳终于回过味儿来,没有再说让小姑子不悦的话,转而说起带来的东西,舒家的老太太还在沪上,要等到满月酒前才来,她次次过来都说是奉老太太的话,送的是产妇补身体的东西,还有一部分孕妇进补,给段思毓。   “思齐,你盯着梅玉,别忘了吃。”   段思齐和陶梅玉笑着道谢。   段思容眼珠一转,挽住周琴芳手臂问:“舅妈,我发现您对我嫂子那么好呢,都不理我了哦?”   周琴芳不显山不露水:“哪有啊,舅妈最喜欢你了,可不许乱想,你都那么大了,还吃小孩儿的醋啊。”   但这么一提醒,舒卉云和段思齐都觉得她突然好的过分。   等人走后,忍不住避开陶梅玉议论,舒卉云甚至脑补到是不是自家哥哥出了什么事,不好意思求助呢?   段合安一口否决:“不可能,你哥那人你还不了解,和你一样,硬骨头。”   大舅哥绝对一根筋。   舒卉云又气又笑的想打她,又想是不是周家出了事。   “可能是替周家描补。”   这份亲热让人摸不着头脑,段合安少不了叮嘱段思齐小心点,不要私下答应办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   段思容托着下巴,预防针提醒到位。   据她这阵子的观察打听,还有袁霄承的调查,当初传她要把哥嫂从家里赶出去的事,不是许阿姨先说出去的,而是有人故意伪装成了许阿姨传出来的假象,而根源那人和周家有点关系。   其实段思容并不知道周家会用这份姻亲关系做什么事,不过背后搞小动作不招人喜欢,她让父母防着点,当初周莹有可能和段思齐结婚,周建新也只是极力撮合,并没有插手段家事、挑拨离间,周建新是个商人,就算知道陶梅玉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可能会想弥补,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为什么将段家看做囊中之物?   ……   周一,又是新的开始,小段朗这周满月,而满月酒定在星期天,方便亲朋好友来参加。   段思容完成工作之余,又给完成两份草稿,和黎薇电话商议,可惜这位甲方实在挑剔,还存心和温婉那不知在何处的礼服一较高下,轻易不肯点头认可设计,要更出彩。   难缠的客人段思容见的多了,搞定一次,日后回头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她并不急躁,也用心留意了温婉的设计师。   传言温婉找了两个都不满意,那两位设计师私底下跟人抱怨,说温婉舍弃他们看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那位设计师低调得很,如果不是经人介绍,温婉也难找她排号设计。   段思容以为应该是国外归来的大师之类,如今海龟热,外面镀一层金回来的设计师更吃香。   不过当段思容回家听段思齐说陶梅玉在为人工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赞叹命运的轮回,为温婉设计礼服的人正是陶梅玉,介绍人是谢蔷菲。   “谢伯母说,你很忙,她怕梅玉月子里闲出病来,就请她来设计。”   段思齐此时解释,是怕日后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会引起误会,而他妹妹不是小气的人。   段思容挠挠鼻尖,她确实不小气,而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看来我婆婆挺喜欢嫂子,不错。”   看来剧情的力量依然强大,温婉注定要传陶梅玉设计的礼服,至于她为黎薇设计的那一件能不能成功,只能等到舞台上见真章。   “容容,你……没生气?”   段思容哭笑不得:“你不用那么紧张,嫂子就是设计师,她要不是我嫂子就是个普通的同行,我生什么气,而且我本来就拒绝了。”   段思齐咽了咽口水,相信了她的说法。   转头,段思容到外面和袁霄承一起吃饭,难免提及这件事,谢蔷菲无疑是在反击,在以为谢竟轩‘喜欢’陶梅玉的情况下,还出手相帮——   “显然是很讨厌我啊。”   袁霄承捏着她的手指,轻轻摇头否定:“你错了,她不是讨厌你,而是讨厌我,因为我没留情面,威胁而已。”   也是警告,如果不低头,可能还有另一件警告。   段思容戳着他手臂肌肉,小声嘀咕:“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我也是。”   袁霄承不怕威胁,只是怕会伤害到他最珍视的人。 第128章   何勇的案子还在调查,接连找出许多证据,都是他瞒着谢老爷子做的,听闻他们单位又被带走两个人,而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去了承德,要到周末参加小段朗的满月酒才会回来。   谢竟轩找不到他们的具体地址,连舅舅也对他避而不见,他们到谢家白跑一趟,结果只有谢安安回来取东西,连做饭阿姨都休息了,他们三个只好到外面吃饭。   叫了饭菜,谁都没心思吃,谢蔷菲望着窗外不言语,谢竟轩无措的盯着她。   “妈,现在真没办法了吗?”   谢蔷菲抿紧嘴巴:“我不知道。”   “妈,这是袁霄承故意陷害的?还有袁家人!”   谢竟轩知道何勇老实,在谢家说不上什么话,只会做个乖女婿,往常嫌弃他没出息,对袁霄承唯唯诺诺,可幻想被戳破,何勇确实没有资本,而他是何勇的儿子,如果不是姓谢,更一无是处。   谢蔷菲不敢点头也没有摇头。   “妈,你说句话啊!”   谢蔷菲看着窗外,神色漠然:“他自己作,我有什么办法。”   能为何勇做的,她都做过了。   “你不能……”   求一求袁霄承?袁霄承至少能说动老爷子,或者让袁家人放一马。   谢蔷菲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闭嘴。”   不过谢竟轩何曾被谢蔷菲这样训斥过,有点不高兴的站起身,说是到外面透透气,但外面天气燥热,还不如餐厅里面凉爽。   谢蔷菲对儿子的怨怒不以为意,握着筷子夹了两片青菜。   谢安安小心翼翼的观察一番,她觉得姑姑不是为姑父伤神,顶多是姑父所作所为令她丢脸而已,她一向瞧不起懦弱奉承的何勇,这人不出现在谢家也没什么妨碍,于是好言劝姑姑振作。   “姑姑,要不然咱们出去旅个游散散心啊?”   “你不工作?”   “请假呗,反正没什么大事。”   最好是避开陶梅玉孩子的满月酒,看那个女人风光得意能让她呕死,可家里不顾她的意愿,还要介绍男青年,个个都不如段思齐。   谢蔷菲没有答应,何勇出事,她去旅游,外人看了怎么说。   “还要准备你哥的婚礼,没时间。”   “婚礼不是还早呢么。”   提起婚礼谢安安更气,讨厌的段思容也要到他们家来了,不过,哼,有的是招数收拾她,她不是向着陶梅玉么,干脆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姑姑,你说我要不要让段思容给我设计一套衣服,参加婚礼的时候穿?我听奶奶说她婚纱设计的可好看了,啊对,也得给您设计一件衣服啊,她对您一点表示都没有,根本没把你放眼里嘛,不孝顺啊!”   谢蔷菲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说:“你哥护着,我能把她怎么样,你也不喜欢她?”   “对啊,奶奶整天夸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不就是个上了报纸的设计师嘛,肯定是看她家里的面子才会采访。”   从小到大谢安安就不喜欢和段思容对比,她毕业分配工作平淡的宛如一滩死水,段思容却大出风头,就连段思齐没结婚的时候,她讨好舒卉云也不如段思容一句话,要是没有段思容,说不定舒卉云就被她说动了,提前安排她和段思齐的婚事,哪还有陶梅玉什么事呢?   谢安安忍不住嘟囔:“姑姑,云姨都生了一儿一女,怎么还要生段思容啊,要是个男孩还好说……”   谢蔷菲垂下眼睛看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似是无意道:“确实是个多余的意外。”   “啊?”   谢安安眼睛亮了,她只是随口说说,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姑姑,那是怎么回事啊?”   “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不行,姑姑你必须告诉我——”   谢蔷菲被谢安安缠的没办法,想说又为难:“我不能告诉你,你嘴不严,到外面胡说怎么办。”   “我保证不胡说,姑姑你快说啊!”   谢蔷菲要开口时,谢竟轩从外面散步回来,她使了个眼色,暂时没说。   三口人吃过饭离开,谢安安自动自觉缠上谢蔷菲,时不时的撒娇暗示,姑姑越是不肯说,越是证明其中有秘密。   ……   咖啡厅   段思容匆忙避开对面客人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她怀疑人店里吹空调太凉了,吸吸鼻子,果然有些不透气。   黎薇看完草稿还是摇头:“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然你再修改一下?容容妹妹,你别嫌我挑剔哦。”   “当然不会,黎老师能说下是对哪里不满意吗?”   “嗯,我觉得之前在模特大赛上有一款衣服比这个好看,很显身条,我想要那样的……”   黎薇并不懂设计,看到别人穿了好看便天马行空的想象形容,就来要求段思容,对这样的甲方爸爸,段思容难免头大,设计师各有不同的理念,她喜欢坚持自己,又费尽口舌和黎薇解释。   “那这样的话,我再看看你第一次给我的草稿。”   段思容并不意外,第一次的草稿是古典和时尚结合的设计,上班身浓缩了旗袍精华,秀美新颖,恰好适合黎薇气质和演唱曲目,不说惊艳全场,但至少不会出错。   黎薇看了又看,眉眼间流露满意神色,但就是不肯轻易点头。   “容容,我听说温婉的礼服已经设计好了,设计师是你们家人?”   这就尴尬了。   段思容并不否认:“是我嫂子。”   陶梅玉本就有现成的设计图,温婉一眼看中,很快就可以立裁打版。   “你们这可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既然是一家人,那位还是你嫂子,你们互相看一看设计总是方便的哦,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温婉的礼服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不行。”   原文里只说陶梅玉为两个人设计了出彩的礼服,黎薇穿了一件现代风的礼服,凸显身材的设计,反响很不错,而后黎薇被陶梅玉的设计折服,一直很喜欢她的设计。   不过还是有人指出,陶梅玉的设计不符合演唱曲目情境,应该选择古典一些的造型,这启发了陶梅玉学习古典服饰文化,后来设计的衣服多少沾染古典风,很受欢迎。   但到了她这,黎薇就跟转了性儿似的,一定要知道陶梅玉的设计。   难道是气场不对?一样的事情换成她就是橘生淮南淮北?   段思容怀疑其中有玄学的力量……   黎薇不满意段思容的敷衍,只说还要看新的设计,段思容也没拒绝,等她离开后便打算去百货大楼逛一逛,她不想将这件事告诉段思毓,让她跟着分心,可能还有一股子死拧的倔劲儿,工作上的事她喜欢靠自己。   刚走出咖啡厅,遇见来约会得李丛雯和姜天明,他们都看到了提前离开的黎薇,虽然不追星,但普通人看到明星难免振奋。   李丛雯的妈妈特别喜欢黎薇,她忍不住问:“容容,刚才那人是黎薇?”   “对啊。”   “你给她设计礼服?”   段思容点点头,这不算保密内容,可以告知。   “娱乐报纸说她人有点挑剔,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啦。”   李丛雯心有戚戚焉:“那就真的是不好打发了?”   “没有,你们不是在约会?”   双方在咖啡厅门口分开,到底显得生疏了一些,李丛雯头也不回的走入咖啡厅,落座之后,抱着菜单询问姜天明想要喝什么。   “你和思容闹矛盾了?”   李丛雯倏地抬头:“你喊她名字那么亲热?”   姜天明失笑:“这哪算亲热,顶多是正常的称呼罢了,你最大方,从来不计较这些的,最近怎么回事?”   他这轻微的责怪语气,让李丛雯有些不安,她双手握在一起,显得很纠结。   “我不知道,我害怕失去你。”   “丛雯,我知道你爱我,我也很爱你,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人,我从前从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不过我不想你失去自我,随意树敌,我和思容没什么。”   他这么说着神情里还是闪过一抹怅惘。   李丛雯捕捉到,明显不安的抿唇,但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要不要去找容容谈谈?”   姜天明不甚在意的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其实我知道黎薇不愿意松口的原因,她想要比过温婉,听说陶梅玉在给温婉的设计完成很快,不过一天就得到了温婉的认可,想必黎薇是因为这件事才要不停地为难思容?”   李丛雯似是被他刚才的话安抚:“我和思容是那么多年好朋友,要不要帮帮她啊?”   “我也想帮思容,可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总不能让温婉的设计变成思容的?也不可能做到啊。”   姜天明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担忧关切。   李丛雯咬了咬唇,掐住手心很不高兴,明明说过不关心段思容,却又表现的那么急躁,她眉宇间都是恼怒,又不敢表现出来惹姜天明烦恼,气呼呼的。   “我知道该怎么办。”   “嗯?”   姜天明定定看她,眸底藏着一抹满意。   “就像你说的,把陶梅玉的设计变成思容的不就得了。” 第129章   段思容为黎薇这设计掉了不少头发,甚至打算磨洋工,黎薇满意的就是第一版,现在挑剔的是外在因素,她再努力下去也不能歪打正着,感动黎薇不去和宿敌计较。   段思毓随口问了进度,有些愧疚,差点一挽袖子要去和对方说不做这单生意,但是被段思容拦下了。   “我想看看事情最后会如何。”   袁霄承蹙了蹙眉:“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黎薇好像和周家有些联系。”   “嗯?”   段思容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周家,这两者有联系会怎么样?   “他们认为我做不出好的设计,就会被陶梅玉比下去,是要证明陶梅玉比我强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周建新这么护犊子?”   袁霄承握住她的手,盯着那纤长美丽的手指出神,轻声说:“或许有更深的想法。”   “什么?难道我拿不出黎薇满意的设计,就要将陶梅玉的设计偷过来据为已有吗?”   他沉默。   段思容托腮,这倒也是,本就是原文里的内容,按陶梅玉的惯性,她有意无意的总会触发剧情。   她喃喃自语:“他们确定可以扳倒我吗?”   袁霄承手微微收紧,话就在嘴边,要说时又给咽了回去:“还有我呢。”   他会让周建新一干人尝到低估对手的代价。   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让段思容渐渐平复心绪,她抬头看墙壁,摄影师给婚纱照洗了出来,构图光线都很不错,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   “嗯。”   “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等这周过去再忙。”   段思容戳戳他:“我外公外婆就要过来了,他们还想见你呢。”   袁霄承摸摸鼻子:“我好紧张。”   “我没看出来。”   “你摸摸。”   他抓着她靠在心口,确实砰砰跳。   段思容仰头亲亲他下巴:“有本姑娘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   “……真的。”   结果周四真接到了人,袁霄承忙着帮二老提行李,段思容一手挽一个,忙着聊天呢,舒外婆带着好吃的来了,从见面就没停止投喂,把袁霄承忘了个干净。   “外婆你不知道我可想你做的牛轧糖了,还想吃红烧肉、醉蟹……”   去年暑假段思容去了沪上陪两位老人,回来被说胖了一圈。   舒外婆捏捏她脸蛋:“你啊,注意形象,小袁可听到了,怎么找了你这个爱吃的囡囡。”   舒老爷子人很和气,是大学物理教授,与袁霄承一起难免说些工作上的事,袁霄承一一作答,倒没有什么为难,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袁,你们搞科技的工作忙,但是以后不能忽略家庭,容容年纪小,你们俩好好相处,遇事多商量。”   “外公,我记住了。”   段思容小声嘀咕:“还没给红包就改口了?”   袁霄承轻咳,他确实没想别的,顺着段思容喊的叫。   舒外婆却满意的不行。   接到老人先去段家,袁霄承开车,段思容给两位老人介绍燕城的风貌,一个劲的拐带他们多留一段时间。   “原本打算的很好,满月酒和你婚礼差不了几天,我们一来两件事都办了,现在可不好办呢。”   “那刚好留下住啊,外公也退休了,我陪你们逛燕城!”   二老推说再打算,段思容知道他们不会立刻走,从燕城和沪上往返不易,很大可能说动老人。   人接到段家,又是一番热闹,舒小舅舅一家都在沪上忙工作,委实没有两份假期,留到段思容婚礼再来。   为这远道的两位老人,一家子还出去简单吃了顿饭,段合安有工作还没回家,两家老人也需要见面,言明过两天把舒家大舅舅一家请来,好好见面喝一杯。   到了晚上住宿是个问题,自家办喜事,外地的宾客总要招待好,舒卉云早就打算让父母暂时住买给段思齐的新房,但老人执意住在外面宾馆。   段思毓悄声说:“外婆和奶奶不对付。”   关系到一桩多年的官司,舒卉云刚生下段思毓那年舒外婆到玉州伺候月子,但段老太太不大满意舒卉云生了女儿,言谈不大客气,加上当时玉州条件不大好,老太太嘲讽舒外婆是吃白饭的外人。   舒外婆记了很多年,轻易不愿在段家留宿吃饭。   段思容半天才感叹:“我这一年知道好多事情啊。”   段思毓眸色一暗,揽着她肩膀笑笑:“这些事再多,也改变不了咱们姐妹。”   段思容欢快的点头。   也许是家里多了客人,也要办喜事,段思容久违的生出一种要放假的惊喜,又抛开黎薇的事不管,就盼着赶紧到周末,她要请假陪外公外婆一起玩。   舒家外公外婆孙辈多,前面几天大家轮流陪他们,周琴芳的儿女也来过。   陶梅玉正式出了月子,也与二老相处的极好,到底是的一个重孙,舒外婆喜欢得紧,更盼着段思毓生了孩子。   “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带孩子。”   “外婆,咱们说好了。”   “说好了!”   说话间,小段朗哭了起来,尿布也湿了,大家都有经验,一个换尿布,一个喊陶梅玉。   李丛雯正和陶梅玉商议策划案,陶梅玉歉意的笑笑。   “没事儿,嫂子你忙。”   “好。”   李丛雯也跟了出来。   一帮人逗着哭哭啼啼的小段朗,陶梅玉换尿布的时候发现他屁股发红,脖子里也有因为天气长出来的痱子。   舒外婆忙吩咐:“容容,你去拿痱子粉。”   痱子粉在陶梅玉夫妻的卧室,段思容轻易不进去,里面陈设很陌生,有一张大大的书桌摆满了资料、工具书,最上面还有一个摊开的素描本随意摆放。   段思容随意扫了一眼,是一件礼服草稿,她记得原文中描述这件珍珠白的礼服,犹如将月光披在身上,温婉穿上它美轮美奂,她收回目光,拿走桌脚的痱子粉。   “喏!”   陶梅玉抬头看了一眼,眼含谢意。   结果擦痱子粉的时候小段朗又拉了,段思容和李丛雯齐齐避开,段思毓被熏的差点吐出来,让段思容去倒水漱口。   她走后,李丛雯则不见了踪影。   段思毓在卫生间缓了半天才出来,被舒外婆好一顿嘲笑。   “等孩子生了,你就会习惯啦。”   “才不是啊,外婆。”   祖孙俩关于这问题争论半天,段思毓决定给孩子换尿布的事儿都让傅振恒做,段思容提前给姐夫哥点了一根蜡,但毫不同情。   小段朗解决了吃喝拉撒,又是个谁抱都不哭的乖宝宝了,舒外婆让陶梅玉继续去工作。   “丛雯,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我这脑子,真是一孕傻……”   陶梅玉目光掠过素描本,顿了顿才说:“……三年,咱们继续。”   李丛雯看了看她:“好啊嫂子。”   饶有兴致。   工作忙完之后,李丛雯从段家离开,并且婉拒了留饭的说法,段家需要招待太多人,她不想留在这儿添乱,下楼时遇上打酱油回来的段思容,微微点头。   ……   段思容周五傍晚请完假回家,好巧不巧遇到到话剧团采风的姜天明,他来孔雀东南飞的话剧,顺便找一找灵感,为新设计忙活。   “思容,听说后天是你小侄子的满月酒,恭喜你哥哥嫂子。”   “谢谢。”   李丛雯会和他们家人一起过来,不过姜天明妾身未明,没有在李丛雯父母面前亮过相,根本不可能来参加满月酒。   “下星期有时间吗?我想让丛雯请你过来我们探讨一些问题,刚好就快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可以把袁先生带来,怎么样?”   段思容没一口答应:“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姜天明笑的非常和气:“那时候再说。”   到星期六,段家人都忙极了,段合安请假在家招待客人,段思齐跑上跑下的对接酒店和宾馆,避免出问题,两位女婿也在帮忙,到晚上罗姨也没精力做太多饭,四个年轻人干脆到外面吃了。   段思毓看这阵仗不由摸摸肚子:“生孩子比结婚舒服点,将来这些都是你姐夫应付。”   傅振恒连连称是。   “容容你也得学会省时省力。”   段思容心想她到段思毓这个年龄再生孩子,还有几年好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袁霄承低低笑了,悄悄握紧她的手。   “笑什么?”   他连连摇头:“没有,高兴。”   段思毓见状,也明白了:“咱们分开走,免得耽误你们小年轻约会,不过早点回家啊,明天得早点起床。”   “知道啦。”   两人绕到了后海遛弯,夜色降临之后还有许多人游玩,他们走在其中就像游人一般,听着摊主招揽的话也买了一两件东西。   走到一般,段思容看到一五六岁的小姑娘站路边抹鼻子,一双大眼睛含泪要掉不掉的好可怜,她上前去一问才知道找不到妈妈了。   “我妈真逗!一转眼就把我丢了,要是人贩子把我卖走了,她还见得着姑娘吗?横不能给我一对假的爸爸妈妈!我可不要!”   一听就知道爹妈平时没少教育。   段思容哭笑不得,带着小姑娘找到警察,正好小姑娘妈妈正失魂落魄的报警找孩子,见到姑娘又气又笑,再听段思容复述自家姑娘的理论,很想给一顿竹笋炒肉。   “这孩子挺聪明的,您得教她日后有事找警察。”   小姑娘躲掉一顿大,没事人一样跟段思容挥挥手。   走后,段思容感慨:“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带我和段思齐去玉州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么,当时都没她这么能说,要是真被拐走了,还真不一定能找回来。”   袁霄承眸色沉沉:“那可不行,我得去找你,娃娃亲不能丢。” 第130章   段思容年少时真的设想过如果当时不慎被人贩子拐走该怎么跑出重围,是保存实力还是即刻反抗,如果被送入大山深处又该怎么走出来。   答案都是很难,且不说衣食住行都要票证,出门还需要开介绍信,没逃开魔窟前回家路上重重阻碍。   “如果你来救我,唔,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岁,还是男孩子,正好是人贩子最需要的货源,说不准连你一起卖给想要男孩的人家,等同于葫芦娃救爷爷。”   袁霄承皱眉:“救爷爷?”   问完点点她唇边。   “你胡子呢?”   段思容做个鬼脸:“我就是玩笑嘛,谁要当你爷——咳咳,差辈了。”   袁霄承也笑,过会儿迟疑的轻声问:“如果没有救你,会慢慢接受新家庭吗?也许他们对你很好?”   新家庭?   “应该不会,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即便他们对我再好,我还是想要我现在的爸妈,他们把我从小养大那么不容易,买孩子就是抢买抢卖的违法行为,而且我记得我爸妈,才不会喜欢她们。”   段思容来到这里,生下来有记忆开始就有现在的一对爸妈,那么多年相处,早就知道见不到从前的花心老妈,冷漠的明星妈妈,对她来说那些是过去的记忆,现在才是真实。   袁霄承看风吹起她的长发,目光愈加温柔。   “嗯,这都是假设,不是真的。”   段思容歪头打量:“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们慢慢往回走,段思容穿了高跟鞋不舒服,中途买一双凉拖换上,改为拎着高跟鞋,不过看着漂亮新潮的凉拖居然磨脚,没过十分钟就觉得脚上不对劲。   袁霄承走到她前面蹲下:“来。”   段思容穿的长裙,稍微调整了衣服便客气的拎着鞋子趴上去,他起身的瞬间海拔升高,慢悠悠的舒适。   “上次你背我,是因为喝醉了,这次还背啊?还有很远呢,要不打车?”   “就当运动了。”   段思容两手搭在他肩上,高跟鞋在胸前晃悠:“咳,不是我告黑状,我们这样回去会不会碰见你妈?上次你背我,她好像不大高兴,这次到大门口就把我放下来?”   袁霄承定定看着前方:“她不是因为这事不高兴?”   “那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也不是。”   段思容觉得他在扯谎,随口道:“总不能是见不得我们感情好。”   因为自己婚姻不幸福,也不想让儿子脱离控制,哪个当妈的会这样?   但这次袁霄承不说话了。   段思容往前趴了趴偷看他表情,一本正经的,看不出生气高兴,侧脸轮廓清隽疏朗。   “好,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袁霄承脚步微顿,扭头问:“补偿我?”   “——才不是!”   又不是他妈,干嘛替谢蔷菲补偿他?   他站在原地不动等答案,青年男女这样站在街边有点尴尬。   段思容换成一手拎着两支鞋子,一手从后面抱住他:“是严肃郑重认真的通知你,行了?”   袁霄承弯唇:“收到。”   “乖——”   段思容有模有样拍拍他脑袋,就像哄小段朗那样。   然后,就被拍了一下屁股。   “老实点。”   段思容不情不愿的趴在他肩上,安分当挂件。   行到大院附近,段思容就迫不及待的让人给她放下来,整理了头发衣服,才打算回家。   即将分开的时候,袁霄承忽然问:“容容,我会让你幸福,你相信我吗?”   段思容以为他是在做保证,让她避免受谢蔷菲影响,于是点了点头:“要不然,等下星期上班了,我们去……合法一下?”   袁霄承猛地上前一步抱住她:“你要是早点说,我一定押你去民政局。”   “可惜现在人家下班了,我也要去睡觉了。”   段思容发挥磨人精本性,最后亲亲他才上楼。   星期天,是小段朗的满月宴。   即便段合安说过满月酒不大办,但自家添了孙子,往常也给人随了份子钱,这次总要招待亲朋好友,家里没那么大地方,便在请柬上写了酒店地址,十点钟到达。   段家人却是在七点钟便吃完早饭前往酒店做准备,袁霄承准时开车来到楼下,段思容和段合安上了这辆车,舒卉云要坐段思齐开的车,一起照顾乘车经验不足的小段朗。   段合安怕失礼:“小袁,你外公外婆怎么去?”   “舅舅开车载他们。”   “你妈呢?”   袁霄承笑着答:“她和何叔住,现在还没过来,我去接也来得及。”   “那就好。”   段思容看了看他,也没多问,只要袁霄承能制约谢蔷菲,她不会跟父母告状,让他难做。   离开大院难免遇到相熟的邻居,互相打着招呼道喜,段家作为主家则叮嘱人家一定早点来,而段思容和袁霄承在前座,又即将办婚礼难免被打趣。   “容容,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哇?”   段合安笑笑:“就快了,到时候一定来。”   “一定一定!”   段思容单手捂着眼睛,小声催促:“快点开啦!”   终于驶出大院,段思容才自在许多,若无其事的降下车窗观赏风景,车在柏油马路上加速,她只看到一闪而过的两道人影。   “欸,好像是丛雯?”   袁霄承放慢速度:“是么?”   段思容仔细看了,朝他眨眨眼:“她和人说话呢,可能晚点才会过去,咱们先走。”   段合安作势往外看:“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袁霄承,快点加速!”   “……好!”   段合安也不在意女儿女婿当场违背他的话,只笑着说:“又没有早恋,怕什么?”   “爸爸,看破不说破,我们有主意哒!”   “行,我看你能皮到几时!”   段思容挤眉弄眼,快到酒店时正襟危坐,装乖巧,袁霄承盯着前方路况,偶尔看她表情,啼笑皆非。   后座的段合安看着他们,也不禁笑起来。   酒店星期天办宴会的客户多,大门口都是跑跳的小孩子,热闹极了,也站着各家主家迎宾客,段思容和袁霄承属于跑腿的,再接引一下熟悉的客人落座,好不忙碌。   快到十点钟时,段思容灵机一动:“等等,你不去接你妈?”   大早上特地到丈母娘家接人、鞍前马后的忙活,轮到接亲妈忘的一干二净,怎么都说不过去。   袁霄承正正衣领,垂眸避开地上的水渍:“她有事忙,好像来不了了,外婆说没联系到她,我待会儿和段叔云姨道歉。”   “这样啊,小事一桩,我爸妈不会在意的。”   “不行,一定得道歉。”   两家是姻亲,谢蔷菲无缘无故不参加段家满月酒,无异于不给段家面子,看不上准儿媳妇。   段思容委婉的暗示:“你外公外婆舅舅都来了。”   不止如此,甚至连袁老爷子也早早到场,不算轻视。   他匆匆握住她的手,又很快松开,两人为这稍纵即逝的隐秘亲密相视一笑,随后听到亲戚唤名字,又去忙活了。   陶家亲戚踩点到达,因为闺女生了孩子,陶家是段家贵客,按风俗也不会到的太早,客到开席,段思容好歹能坐下来歇歇。   段思毓怀孕谁没劳动,拿着小扇子给她扇风,宴会厅有空调,但冷气没拉上来,还不够凉快,不过当姐姐的心疼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等她缓过劲儿便开始打趣。   “这次先算锻炼,等你结婚的时候比这忙的多呢。”   段思容顿时苦瓜脸:“姐,你太坏了。”   傅妈妈神神秘秘的凑近让段思容猜她给准备了什么礼物,同坐一桌的其余人都笑,纷纷打趣准新娘。   饶是段思容见过世面,也忍不住社恐发作、招架不住,而袁霄承陪着谢家人坐,不能救他,也就是傅振谦好心,扯了个工作问题转移话题。   “谦谦,您人美心善!”   傅振谦凉凉道:“我忍着没翻白眼。”   段思容伸长腿要踹他,傅振谦早有防备给躲开了。   同坐的一位邻居玩笑:“这俩人青梅竹马,从小就般配,凌音,你就没想过都抢自家去?”   凌音是傅妈妈的名字。   傅妈妈笑眯眯的说:“我们家振恒已经忽悠过来一个,再拐来一个,卉云得跟我打架,他们俩打小就和亲兄妹似的,也成不了哇!”   段思容不以为意,纯纯的兄妹情怕什么。   傅振谦看看她,笑的彬彬有礼,没有反驳长辈的话。   很快,桌上的话题换了一轮,段思容专心致志听大家聊八卦,要说八卦的还得是奶奶妈妈辈掌握丰富,一个赛一个的开眼,要不是敬酒被打断,她还想听下去呢。   两家父母一起给两家客人敬酒,这桌是男方亲戚,舒卉云一一介绍,刘桂琴停在段思容身边,与人寒暄过后,停下来看她。   “容容,你未来婆婆来了没,我怎么没看见她,她往常很照顾梅玉,我还想敬杯酒谢谢她呢。”   段思容仰头看她,笑起来眼睛像两道月牙:“大娘,她有事过不来,不过她爸妈来了,你谢爷爷他们道谢也是一样的,要不然我陪您喝一杯?”   刘桂琴脸颊泛红,有些晕乎乎,还是警觉地摇头。   “不了,不了。” 第131章   刘桂琴有意识,绝对不能在满月酒上闹事,何况陶父拉了她一把,自家办事先喝醉了,像什么样子?   舒卉云即便再鄙夷刘桂琴的行为,也不会在此时露出丁点儿。   “咱们去下一桌,这儿有凌音和思毓招呼着,大家别见外。”   桌上宾客自然理解。   段合安路过段思容身后时,弯腰耳语了一句,段思容放下筷子拿着饮料跟上,袁霄承正站在门口等着接他们,进去才知道,袁老爷子与一众长辈坐在安静的包厢,四五人闲聊中,傅振恒亲自作陪。   段合安揽着女儿,客气道:“袁叔百忙之中光临,今天客人多,若有怠慢,还请您老海涵。”   他在段思容背后轻轻推了推。   她乖乖的招呼:“袁爷爷您好。”   袁霄承端了酒杯,目光沉稳:“爷爷。”   袁老爷子老怀大慰,坐着受了他们敬的一杯酒,连连点头,再无他言,随后便准备立场,两人送他到门外上车。   车走时,段思容似乎看到袁老爷子隔着车窗对他们挥挥手,示意回去。   “走。”   段思容舒口气,歪头看他,好似没有任何触动。   “你还去和姐夫哥陪客人?”   “嗯。”   “那我去谢奶奶那儿坐坐。”   袁霄承莞尔:“好。”   谢外婆对段思容再满意没有,对满桌客人夸赞,更邀请她们到时参加婚礼,段思容露个脸不失礼数就回来了,后知后觉想起来,谢安安和谢竟轩好像都没来。   集体失踪?   但携家人都不在意,谢外婆还有些歉意,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回来坐下,段思毓略微问了一句:“不该是他爸爸来么?怎么是爷爷?我看咱爸有点紧张。”   段思容小小声说:“不知道,不过我也有点紧张。”   袁家老爷子亲自应酬,袁霄承也主动去见了,证明谢家有意破冰,两家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除去袁家当时做的不厚道,与普通夫妻离婚也没有太大差别,谢家占理,若是一直霸占袁霄承,不让他和袁家来往,反而会被人说道,主动递个台阶,里子面子都有了。   就是不知道谢蔷菲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知道袁老爷子要来才特意避开?   满月酒仍旧热闹,宾主尽欢。   宴席将将散尽时,两边主家送客,段思容他们这些年轻人负责收拾宾客带来的礼品,多数都是礼金,也有客人依旧俗送的鸡蛋红糖,尤其是娘家人准备的婴儿衣服、小床,都得从酒店带回家。   东西统一安置在面包车,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段思容发现周建新和大舅舅一家都没走,正和刘桂琴、陶父聊天。   今天是满月酒,按旧俗,陶家人要去段家给陶梅玉和孩子接走,叫挪窝,他们随段家人一起回去,走个过场再给人接走,不走是正常的,周建新留在这儿……?   不过,舒卉云的话打断了段思容思绪。   “容容,你没喝酒,能开车吗?”   “能!”   “你舅舅不能开,你和小袁负责把外公外婆送咱家。”   终于放松下来,舒卉云想和父母好好说说话。   段思容摸车的次数不多,兴冲冲执行任务,走半道想起给外公外婆的礼物基本完成,于是绕道去找绣娘拿了衣服,刺绣刚好完成,外工白色唐装仙风道骨,外婆则是湖蓝色旗袍,贵气秀雅。   舒外婆赞叹不已:“我之前还跟人说咱们囡囡设计的衣服漂亮,现在就享福穿上啦。”   舒外公也是一样,郑重承诺:“囡囡今年压岁钱翻倍!”   “外公,我都快结婚了,还拿压岁钱啊?”   “那也是小孩子,必须给!”   段思容美滋滋,扭头看袁霄承。他坐在副驾驶也不言语,但目光一直盯着她,她趁着红灯比划了个手势,让他朝前看。   “不要耽误伟大的驾驶员。”   袁霄承喝了酒,有些懒散的应声:“明白。”   然后继续看。   段思容正经开车不和他计较,顺利到了大院才发现后座二老瞬间放松,不由吐吐舌,原来是不相信她的车技。   段家楼下已经停了三辆车,他们回来晚了。   “到家啦,走!”   袁霄承下车扶后座老人下车,却没跟他们上去,眯着眼睛交代:“我在车里坐会儿醒醒酒,待会儿去找你。”   他身上酒气不重,混杂一点烟草味,奇异的不令人讨厌。   段思容想了想:“我在家如果没什么事,过会儿下来找你,咱们开车去兜风。”   “原来没开过瘾?”   “嗯哼。”   袁霄承拍拍她头顶,那二位老人已经避开他们上楼了。   “去,乖。”   后一个字有点含糊。   段思容耳朵发热,张开五指挥了挥,转身走了。   袁霄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坐回车里点了一支烟,燥热阳光下,烟味浓郁刺鼻,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搭在车窗上,好让身上味道不那么重。   那些纷杂,留给在意的人,待会儿就带她走。   ……   段思容挽着舒外婆站在门外敲了两下又等一会儿才有人来。   她玩笑道:“外婆,来开门的可能是我爸,他老是慢悠悠的,待会儿您可以批评他慢怠丈母娘了。”   舒外婆大乐:“在家就这么逗你爸爸?”   “也没有经常逗。”   “嗯,看来你爸爸脾气变好了。”   果然是段合安来开了门,见是他们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爸,妈,容容开车行吗?我还以为她把你们带哪儿玩了。”   舒外婆忙炫耀怀里的旗袍:“容容乖着呢,开车好稳,将来得给容容买车,四处开着玩才便利哇。”   他们聊着天进门,客厅内说话的人停顿了片刻,表情各异。   也怪不得听不到敲门声,家里客人不少,舒卉云身边站着黎薇,陶梅玉陪着温婉,周建新和周琴芳在陪陶家夫妻说话。   舒卉云喜洋洋地说:“容容,黎薇到家里找你拿设计,刚到呢。”   她知道段思容最近为黎薇的设计发愁,现在黎薇松口,主动来问,一定是意识到了她女儿的才华。   黎薇解释的完美无缺。:“容容,原本我该和你提前说的,不过我疏忽忘了时间,早知道你们家今天办喜事就不过来打扰了,只是导演组找的急,一定要我们明天上报礼服样式,我们就冒昧过来了。   段思容看了看柔雅和气的温婉:“温老师是找我嫂子?”   她点头:“是的,我们约好了时间,不知道时间会提前那么多。”   陶梅玉愧疚道:“我应该早点完成修改把手稿给你。”   她的设计只需要给出手稿,样衣由温婉找版师制作。   段思容则不同,她有熟悉的工作人员,可以一条龙做出样衣,不过价格更贵,黎薇接受的很愉快,但并没有说过交稿时间,突然找她拿稿子令人意外,好在她周五有将工作的素描本带回来,昨晚还写写画画加了不少灵感。   拿了素描本,姑嫂俩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   这时,周琴芳兴味十足的站起身问:“容容,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们的设计啊,你们姑嫂俩都是设计师,将来传出去一定是一段佳话!”   她说着就要摸素描本。   段思容及时躲开,玩笑道:“不行呀,得先给客户。”   陶梅玉的素描本倒是躲过一劫,只不过展开之后却眉头紧皱,温婉及时发现不对劲,温言询问情况。   “怎么了?”   “我、我的设计图不见了!”   温婉一惊:“怎么回事?”   黎薇兴致勃勃的探头,看她们果然没找到,意兴阑珊道:“我还想看看温婉的礼服有多漂亮呢,怎么丢了呢,真可惜。”   段思容注意到黎薇不经意间往周建新的方向看了看,不由挑眉,而黎薇收回目光恰好对上她的似笑非笑,不自在的摸摸发尾。   “容容,我的手稿呢?能让我看看你以前的设计吗?”   两边是截然不同的情况,陶梅玉焦急万分,甚至回房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踪影,倒把醉酒休息的段思齐和酣睡的小段朗给吵醒了。   亲妈刘桂琴跟着着急:“是不是放哪儿了?”   陶梅玉惊疑不定的回答:“不会的,我又重新画了一遍手稿,特意放到桌上了。”   周琴芳出主意:“那旧的呢?把旧的给人家也行啊!”   “……旧的,也丢了。”   陶梅玉看起来失魂落魄。   这让刘桂琴大吃一惊,设计手稿丢了岂是闹着玩的,陶梅玉就指着设计稿更上一层楼呢!   舒卉云皱了皱眉:“什么样的设计稿?”   陶梅玉像是非常焦急,又被小段朗的哭声吵到皱眉,拼命回想曾经将手稿放到什么位置的同时描述的很含糊。   “是一件白色裹胸礼服,有袖子的……”   这时,黎薇正在观看段思容已经公布的作品原稿,随意翻了个页,一张没夹好的纸张飘飘摇摇落到地上,正面朝上,正好让大家看的清楚。   赫然是一条白色礼服裹胸礼服,衣服弧度描绘了淡淡的光泽,宛如镀上一层月光。   周琴芳讶然:“这,梅玉,这是你的设计稿吗?”   陶梅玉愣了愣,就连段思齐也不可置信,媳妇的设计稿怎么从妹妹段思容的素描本里掉出来。   其余人也是皱眉,温婉不赞同的看了看段思容,暂时没讲话。   被众人打量的段思容弯腰捡起来那张纸。 第132章   段思毓和傅振恒来到段家楼下,却想不到段老爷子的车刚停到楼下,只有老太太急吼吼的从车上下来,她疑惑不解的下车跟上,结果还不如老太太步伐快。   楼下停了不少车,她毫无意外的看到袁霄承在车里醒酒。   “小袁,怎么不上去?”   “姐,我和你们一起上去吧。”   段思毓没在意:“你自己还不好意思上去呀。”   说着和老太太一前一后的上楼,结果发现自家大门敞开着,屋里还有什么争执,她一慌,立刻加快脚步,傅振恒心里一个劲儿的念着祖宗小心点。   袁霄承皱了皱眉,最后一个进去,关了门。   段家客厅内一出大戏。   陶梅玉在段思容捡起手稿之后要说不说时。   温婉先表态:“先前梅玉给我看的设计稿就是这个,我对一些细节不大满意,还要精修,所以没拿走。”   刘桂琴心一动,替闺女一口咬定:“这是梅玉的手稿,前几天我还看她对着它茶不思饭不想呢,月子里都在工作!容容,你是梅玉小姑子,又是同行,怎么也不能把她的手稿放到自己本子里吧?难道你想抢了去?”   对于原创设计师来说,这已经不是抢,是偷、是剽窃,曝光出来会为人所不齿。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问:“我抢的?”   舒卉云万万没想到往常畏畏缩缩的刘桂琴竟然敢朝她闺女发难,她胸有成竹道:“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地上捡的,我以为是容容设计稿落了,捡起来就放到她素描本里了!再说了,这纸上有没有写名字,我爱给谁给谁!这是我家!”   她记得清楚楚!是今早上着急忙慌捡起来放到段思容素描本的!再说,就算是陶梅玉生了男孩,陶家也别想在她面前吆五喝六,算什么东西?!   “妈,你什么时候把它放进我素描本的?”   “六点多,那时候你还没醒。”   不过早上赶着去酒店,大家忙,舒卉云和段合安起床最早,段思容最后一个起床,根本不知道舒卉云来过自己房间。   段思容缓慢的陈述:“素描本我周五才带回来,昨晚还用了,没看见这张纸。”   这手稿至少是昨晚才掉在地上。   周琴芳为难的两边看:“合安,你——”   往常段合安最明理,不会让舒卉云仗势欺人,她又对跃跃欲试的周建新使了个眼色,按下他脱口而出的话,现在不是好时机。   舒外婆原本没打算理会小辈的工作,但看事情不对,闺女舒卉云的态度算不上好,远远地吩咐:“卉云,有话咱们好好说。”   一点小事误会值当闹的所有人都知道吗?   段合安身上仍有酒气,他不觉得舒卉云会说谎,于是点点头:“总归设计稿没有丢,该给谁给谁吧。”   他态度再明白不过,女儿不会故意拿别人的东西。   刘桂琴义愤填膺,怎么到头来成了她闺女的不是,难道说还要吃亏的打圆场,她看看段思齐,段思齐也是立马接受了段合安的说法。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点明说:“那最开始的手稿还丢了呢?丢一次还好,居然丢两次,亲家知道纸上没名字,家里又有两个做这行的,问也不问就说是自家闺女的,这——”   明摆着欺负人!   黎薇似是而非的说了句:“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什么样儿,没有一定要看看……”   这话听着不明显,仔细一品就明白,是段思容为了完成这单生意,用了下作手段。   段思容抬了抬眼皮,拿过素描本阖上,她一声不吭,也没表示出怒意,但黎薇没来由的心里突突。   周琴芳看来看去,盯着婆婆狐疑的目光试探道:“卉云,你一向护着容容,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儿——”   舒卉云岂会任由脏水往她们母女身上泼,对着两个不速之客皱了皱眉,又看向陶梅玉:“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月子里就成天忘事,把东西落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在暗示陶梅玉将事情圆过去。   陶梅玉咬咬唇,有些委屈。   段思齐也下意识护在她身前:“妈——”   “哇……”   小段朗再次哭了起来,陶梅玉鼻子一酸,赶紧给他抱起来,也巧,孩子到她怀里立刻止住哭声,转着一双大眼睛看来看去。   刘桂琴动容的抹泪:“这是母子连心呐!”   一直在旁没言语的陶父见状说:“梅玉,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带上郎朗回家去!”   外公外婆、父母舅舅都在这儿坐着,眼睁睁看婆婆小姑子联合欺负儿媳妇,他不要闺女委屈求全!   段合安皱眉,不赞同的看了看陶梅玉,这种场面下本该阻拦的他竟坐在原地,捏捏眉心,似是还未醒酒,舒外公虽然不解女婿的做法,但知晓他不是是非不分的性子,也未劝阻。   温婉看了看段思容,小姑娘长得漂亮,但仔细看眼神里藏着凌厉的攻击,却放任母亲在挡在前面冤枉嫂子,她知道低门儿媳妇在高门大户的不易,暗暗觉得幸好之前段思容没接她的单。   “虽说这是你们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是——”   舒卉云一个眼刀瞪过来:“既然你有自知之明,就少说话。”   她这样蛮横的态度,让陶父愈加心寒,恰在段思齐也在犹豫,于是一定要拉上陶梅玉和外孙离开。   “思齐,你要是还知道这是你妻子儿子,就跟我们一起走!”   舒卉云大怒,想拐走她孙子儿子?   “你们想得美!”   就在这时,段老太太率先进来,周琴芳就站在大门附近,打开门看是救星,当即露出一抹喜色。   只是这喜色来不及掩藏,被后进来的段思毓看了完全。   更后面还跟着袁霄承。   小段朗又哭起来,段老太太看了一圈,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这是做什么?”   她一眼看到陶父和刘桂琴要拉着陶梅玉离开,再加上婴儿哭,好端端的喜事,怎么像离家出走?   周琴芳三两句说了个底朝天,中途瞥见舒外婆看她的目光,有些瑟缩,不过婆婆一向好性子,养出舒卉云这样的脾气,再生气也不该是对她。   刘桂琴则连哭带说的描补,她知道段老太太对陶梅玉还算不错,今天酒宴上也是和颜悦色的。   “老太太,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不能看着闺女受委屈不是?梅玉她才刚生过孩子啊!”   陶梅玉眼泪盈眶,终于说话:“容容,总不能是我故意陷害的吧?手稿已经丢过一次了,上次我没说……”   “如果家里容不下我——”   这话说的段老太太怒气冲冲,段思齐愧疚不已,强硬拽住怒火中烧舒卉云,想让她息事宁人,陶梅玉月子在家从未出去过,一样东西怎么会丢两次?   何况,这手稿,思容的客户也有需要……   舒卉云一把甩开他的手:“无论是谁来了,这也不是大事,我说是捡的,就捡的!不干容容的事!”   段思容眸底闪过一抹愧疚,坚定道:“我只喜欢自己的东西,不爱偷别人的,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得上。”   她不会让舒卉云一个人扛着。   段老太太皱着眉头:“你嫂子侄子都要让你逼走了,你还嘴硬?”   “奶奶!”   段思毓和傅振恒同时劝,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段老太太扫视一圈:“哼,家事闹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我不住在这儿你们就瞒着我,合安,你为什么给思齐买房子,孙子还没生,就让人搬出去住?家里不是马上就有一间空房吗?外面都在传是小姑子把哥嫂赶出去,好听是吧?容容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段思容也不算意外,对上段思毓担忧的目光,轻轻摇头。   既然算账,那就别遮羞,该掀出来的,都掀出来!   段合安头疼不已,好端端的母亲怎会赶来当着这么多人面冲思容发难。   “妈,你都在说什么!”   段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妈说的有错吗?难道不是事实?”   为闺女把儿子孙子赶出去,简直世所罕见,再说,她看陶梅玉顺眼,又生了乖乖重孙,总得给人家做主。   眼看段老太太以辈分压人,舒家二老也站起来。   舒外公和气道:“亲家,小辈之间的事,还是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计较吧?”   自认为外人阵营的黎薇和温婉看这架势早就想走了,这种人家的秘闻入了耳,日后传出什么流言不得算到她们头上?这已经不是小姑子和嫂子的矛盾了!   二人同时表示:“要不,我们先走吧?”   段思毓拦在门口,笑着说:“二位好走不送,大喜日子特地赶过来,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温婉有些不明所以,但黎薇咽了咽口水,瞥一眼另一个方向。   关上门,就属周建新是个外人。   段思毓也不含蓄:“周叔,您不走?”   周建新站起来,目光有泪,他看看舒外婆一众长辈,动容道:“叔婶,嫂子,我今天赖在这儿是因为有一件大事要说,梅玉她……是我的女儿!我想了又想,不能继续隐瞒下去,我欠这个女儿和她妈妈太多,一定要补偿她们!”   眼泪要掉不掉的刘桂琴把泪珠惊掉了,陶父惊讶之后是沉默,段思齐下意识看向陶梅玉,陶梅玉愣在原地。   反应最大属舒卉云:“这怎么可能?” 第133章   段老太太倒是兴致勃勃,如果孙媳妇不是工人家庭的孩子,那以后来往更方便。   “怎么说?我记得你从前有个朋友,叫美宁,后来人去了港城……”   周建新拿出随身携带的亲子鉴定,急急忙忙道:“确实是她,老太太您还记得她名字!”   陶梅玉生母原名丁美宁,父亲在建国前亡故,寡母将她带大,周家看不上这中出身的儿媳妇,不同意周建新和丁美宁交往,但丁美宁人争气,在大学里认识不少好朋友,与谢蔷菲是至交好友。   “美宁知道我要和侯凤伶结婚就躲了起来,我当时不确定她有没有怀孕,可是梅玉和美宁长得相同,陶家又和美宁有远亲,我才起了调查的心思。”   刘桂琴和陶父沉默无言,对上陶梅玉求证的眼神也不敢回答。   周琴芳拉着刘桂琴的手,温和道:“事已至此,嫂子你还是说句话吧,梅玉这些年也不容易,建新不会亏待你们的。”   陶梅玉红着眼眶:“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桂琴犹豫半天,只能点头:“美宁不能带着孩子偷渡去港城,就说把他们家房子给我,让我们把你养大,美宁走后一直没音,妈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待的。”   “妈!”   二人抱头痛哭。   周建新期期艾艾的想要等到陶梅玉的回应,又想抱一抱新鲜出炉的外孙子,雀跃不已。   段老太太见此还忍不住掉眼泪,舒外婆皱着眉头,忽然有些担忧的看向舒卉云。   这时,段思毓笃定的添油加醋:“喔,原来周叔和舅妈特意赶在我妈生日登门拜访,那时候就怀疑身份,想从梅玉身上拿东西做亲子鉴定吧,怪不得我和容容都觉得舅妈最近跑我家那么勤快又偏心弟妹,原来是向着亲外甥女呢!”   周琴芳笑容一顿,不明白段思毓为什么非得这时候在婆婆面前给她上眼药,可是弟弟子嗣不丰,好不容易又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她做姐姐的总得帮忙留住吧?   “思毓,我这是……”   段老太太不高兴的说:“思毓,这怎么说也是一桩喜事,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你舅妈心急也在情理之中啊。”   最重要的是,乖乖重孙有了个拿得出的外家。   段思毓藏着冷笑:“奶奶,弟妹这身份可是私生女,您是被人伦亲情感动了,我还同情周莹的妈妈呢,也不知道她是否会为多了个女儿开心。”   陶梅玉本来埋在刘桂琴怀里,闻言身子一怔,大姑姐这是彻底要和她作对了吗?段思容一句话不说,什么事都有人帮忙出头了?   段思容也笑了笑:“周莹和嫂子去年除夕还在吵架,今年就变成了亲姐妹,原来是缘分深厚,周叔您好大的福气。”   周建新神色尴尬,他原本是想和段合安以及陶家商量偷偷认下,不料想出了岔子,不忍陶梅玉被舒卉云为难,心一急就将这事说了出来。   “容容,我也是为了梅玉,手稿的事你说清楚,千万不能欺负了她——”   不提这事还好,这一提,舒卉云马上缓过神来,一个周家的私生女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以势压人,让她将陶梅玉奉为座上宾不成?周家若是好言好语的说,她未必不会礼遇,可赶在这个关头,她可不会忍着。   她冷冷道:“建新,手稿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我拿的,不是容容,怪只怪梅玉没放好点东西,要是因为她是闺女就能污蔑我闺女,那我看你是想错了!”   刘桂琴推开怀里的陶梅玉,看看这一圈的人。   “那梅玉第一次丢的手稿怎么说?”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丢的?!我家里从前可没贼!”   段思毓紧跟着问:“梅玉,你别含糊其辞,说说第一回 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陶梅玉抿唇:“星期四下午,我把素描本放到了桌上,晚上再看的时候就找不到了,哪里都找了,后来我重新画,昨天晚上才画好。”   段思毓记得那天,她被侄子的粑粑熏到呕吐。   “那天都是谁进过你们房间?”   从有了孩子,舒卉云听见哭声都要去看一看,临近满月酒客人也多,那天下午舒家二老和李丛雯都在。   众人先看段思容和舒卉云。   段思容坦然:“我进过一次给段朗拿痱子粉,当时看到过素描本就在桌上。”   舒卉云紧张了一下,怎么还说看到,这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段思毓接着证明:“后来容容给我端水,根本没功夫拿东西。”   她又接着问:“重新画的手稿最后放在哪儿了?”   “房间里光线不好,我不敢把灯开太亮吵到郎朗,到外面开了手电筒检查手稿,后来又放到了桌上。”   段思齐证明:“这我看见了。”   听起来,这案子是彻底查不清了。   周建新为难的两边观察,如果找不出第一次手稿丢在了哪儿,赶在晚会之前在别处暴露礼服设计款式,那陶梅玉的心血就白费了。   “老太太,这里头数您辈分大有见地,要不然您说说该怎么办?”   他问的是段老太太。   段思毓暗恨,老太太一定不会让妈好过,陶梅玉的借力打力就用在这中时候了。   段老太太自认为不能维护太明显,不显得段家欺负人?何况,现在手稿没丢,就算是段思容和舒卉云拿走的,说出来谁又能把她们怎么样,以后舒卉云还能光明磊落的与她辩解?   “咱们一家人,理应不能闹僵了,卉云你也是性子急,梅玉好歹是建新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站在门后不言语的袁霄承走上前来,扶着段老太太到沙发坐下。   “段奶奶,话不是这么说,事情该是怎么样就该怎样,我相信容容不会做这中没品德的事,倒是刚刚走掉的黎薇,一直看周叔的脸色行事,刚才我本不想让人走掉,后来一想当面对质未免太过难堪。”   周建新脸色微变,姿态由放松改为防备。   新话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陶梅玉也看向从容不迫的袁霄承,今天,谢蔷菲与谢安安都没到,就连谢竟轩也不见踪影,却来了袁家人,如果不是袁霄承在背后操控,那根本说不过去。   “黎薇是思毓姐介绍给容容的客户,但是商量设计的时候却百般为难,容容不想让思毓姐伤神,一直耐心应对,我觉得奇怪,就查了查,黎薇前段发行的唱片多亏了周叔支持,从里到外都是熟人,黎薇却不讲半点情分,我又找人打听了消息,黎薇和周叔关系匪浅,最近联系颇多,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在明示周建新故意让黎薇打压段思容的设计。   周琴芳倒不清楚这内情,不确定的说:“我都不知道他们认识,小袁,你为容容说话,也不能污蔑人吧?”   袁霄承挑眉:“周叔觉得我是污蔑人的话,我可以拿出证据。”   谁都明白,就算陶梅玉是周建新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嫁给了段思齐,也不能因此故意找人欺负段思容。   段思毓又是愧疚又是恍然:“我先前觉得和黎薇推荐容容的时候太容易,还以为是容容登过报的缘故,我看,从她答应我开始就是有人指使的吧?”   甭管周建新什么意图,可想和段家做亲,先使了计策,暗中报复,必定惹人不喜,别人不说,段合安和舒卉云一定容不下这中行为,这对陶梅玉的处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周建新镇定自若:“就算我们认识,我也不会让她故意为难容容,你要是觉得我没提前打点,那回头我让黎薇接了她的设计?”   段思容轻笑:“周叔真不愧是生意人,怎么都不输,虽然侄女书读的不多,也知道嗟来之食不能入口,您还是自己留着吧,黎薇这单我会毁约,至于赔偿多少,让她找我谈就是。”   陶梅玉借这桩事让周建新公布身份之外,还要做什么?   一时寂静,段合安意味不明的拍拍周建新肩膀。   “我们可不知道你家千金之前的身份,婆媳间有些矛盾,但郎朗出生后已经好了很多,有事好好谈,你这样,容易让你嫂子发脾气,有利无害啊。”   周建新一副百口模辩的情状:“我不是,我怎么敢呢,总不能说容容给谁设计衣服,我就不能认识谁吧?”   段老太太揉揉太阳穴,忍不住摇头。   “再说,我又没有和梅玉串通——”   就在段思齐也惊疑不定的时候,陶梅玉轻声开口:“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温婉本来没打算找我设计,她是想找容容,后来是黎阿姨在谢伯母面前提起,她向温婉推荐了我。”   有意无意撇清和周建新串通的嫌疑。   舒卉云却恍然大悟,更怒上加怒:“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陶梅玉你是故意把手稿放在外头让你亲爸给你出头的吧!连我娘家嫂子也暗地里帮着你,把我家当成什么了?以为你是周家的闺女就能一步登天了?”   段思齐急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妈你妹妹被人钓鱼冤枉!说两句真话怎么了?”   陶梅玉暗暗咬唇:“思齐,别说了,我觉得我们——”   陶父没了当爹的立场,周建新可说不出带女儿回家的话,但不高兴舒卉云的做派,说那么清楚,让大家都难堪。   刘桂琴酒劲未过,看着袁霄承的维护与诋毁,段思齐的无力,段老太太的犹豫不决,以及周建新的不悦,她心中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豪气。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闺女?!你闺女都不是亲生的,干啥向着她?你要是不要孙子儿子,那就让她们跟我们走!”   一室冰凉。   舒卉云第一反应是一个箭步上前甩在刘桂琴脸上:“少胡说八道!”   段老太太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袁霄承手微颤,径直看向段思容。 第134章   小段朗睡梦中还在抽泣,他似乎感觉到周围气氛不佳,抽噎了一下。   这声音让沉寂中的众人回过神来。   袁霄承很想直接走到段思容身边捂住她耳朵:“容容,她疯了!”   “容容,别听她胡说!”   这是段思毓的担忧。   段合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是脸色沉沉,也不阻止舒卉云的蛮横,狠狠瞪了呆怔中的陶梅玉和段思齐。   陶梅玉从惊讶中缓过神,就是惊慌心悸,匆匆反驳:“妈,你胡说什么!”   刘桂琴捂着发麻的脸颊,没等来女儿女婿为自己抗议,反而是责怪,陶梅玉不应该感激她揭开这层迷雾吗?   凭什么要段家的孙子为一个养女让步?   这些人早就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很惊讶的模样?   段老太太咬紧牙关,又问了一遍:“亲家说的是什么事,卉云你为什么要打人?”   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打人?段思容如果不是段家的女儿,那会是谁?是谁家的孩子?   “妈,这件事你不要问!”   段合安想护在女儿面前,可看到袁霄承已经站在她面前,只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强硬的对母亲这样吩咐。   他看女儿逐渐苍白的小脸,又痛又恨,痛是让她骤然知晓真相,恨是自己识人不清,结了这样一门亲!   段老太太勃然大怒,苍老的面容里都是厉色:“怎么不能问?怀容容的时候检查是个男孩儿,生出来容容我没和你们计较,现在她为什么说容容不是亲生的?你们拿别人家孩子骗我?”   段合安又是第一次对母亲厉声:“妈,容容就是我的女儿!”   刘桂琴倏地浑身冰冷,她明白了陶梅玉为何那样恐惧,明白了舒卉云几近疯狂的愤怒,她上当了!   “不是,不是我,你们……你……”   陶梅玉死死攥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可以,不可以再说了。   刘桂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众人都看向段思容,初时不过是大人之间因为手稿事件博弈,现在则是好奇段思容的反应。   舒卉云眼中含泪,因为情绪激动又动了手,头发有些凌乱,但依然不掩慈爱维护。   “容容,过来,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听妈妈的,她疯了!”   段思容站在原地,如释重负的对她笑笑:“妈,我没事,您别太激动,姐,你也是,小心我外甥。”   她示意傅振恒关注段思毓的情况,傅振恒神色复杂,努力笑了笑,希望能鼓励安慰小妹妹,即便他自己也清楚了无用处。   段思毓捂着肚子,冷冷说出家人心声:“梅玉,我真的对你们一家很失望。”   段思齐下意识的说:“姐,怎么可能呢,她是胡说的!”   他对岳母并无多少亲情,只因为是妻子的母亲,是长辈,要尊敬,很难把她当成亲生母亲,此刻更是陌生,想到陶梅玉又是茫然,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的,要闹出这些事?   容容,是他的亲妹妹啊!   刘桂琴可不想和女婿生分了,努力的摇头说:“不是我,我不是胡说,也不是梅玉告诉我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小袁妈妈告诉我的,是谢蔷菲告诉我的!她一直不满意段思容,故意陷害我的!她说你们家都知道段思容不是亲生的,就瞒着梅玉!”   袁霄承半揽着段思容的动作逐渐僵硬,右手搭着她手臂,宛如一截枯枝,只感觉到左手手心攥着她的左手变得冰凉。   “思容……”   他的声音僵硬、愧疚,又藏着一抹茫然不安以及……恨。   段思容也没挣开他的手,甚至对他笑了笑。   “思容……”   段思容看向段合安,努力笑的像从前一样乖巧:“爸,妈,你们告诉我真相吧,其实我从周叔和舅妈的动作猜到了一些,就算我知道了,也是你们闺女,是不是……和玉州有关?”   她出生在玉州,段合安还要时常回去祭拜亡故战友,今年,则是袁霄承去玉州出差时,代为祭拜。   舒卉云无言。   段合安定定神,缓缓点头:“是,你生父叫容易,是我的战友,生母徐林林是卉云的好友,也是她和思毓的救命恩人。”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舒卉云生第一个孩子急产,谁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突然生了,卫生队女卫生员徐林林及时救了他们母女,又第一时间发现舒卉云大出血,救了她的命,到生段思齐时,舒卉云一定要徐林林接生才放心。   部队随军的嫂子们生的孩子们就像傅家兄弟俩,都是徐林林接生,徐林林在部队很受尊敬,和嫂子们处的极好。   “我和你妈是他们的媒人,只不过婚后第二年,你爸爸被派去参加任务,不幸牺牲成了烈士,那时你妈妈怀你刚满七个月……”   段思容成了遗腹子,但二人感情很深,徐林林思念成疾,最终医者不自医,加上当时条件不好,怀到九个月便早产了,她身体不好,生了一天一夜,生完便高烧不退,又得产褥热,弥留之际是舒卉云和傅妈妈凌音承诺一定将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在那之前,舒卉云怀着第三胎,人人都说像怀了个小子,但是怀相不好,从两个月起就大吐特吐,有两次差点流产,也是徐林林帮忙照顾才堪堪保住胎,可惜刚入冬天寒地冻,舒卉云早上洗衣服不小心磕绊了一下,早产加难产,怀胎六个月的婴儿虚弱不堪,落地时已经没了声息。   当时段思齐送到燕城由老太太照顾,且老太太一心盼着舒卉云再给段家生个孙子,婆媳关系不佳,段合安并未即使告知燕城孩子流产,打算等舒卉云坐完小月子,先调理好身体再迎战。   段思容出生后没了母亲,初时放在傅家照顾,傅家两个小子,就想要个女儿,但是舒卉云动了心思,想将段思容当做自家孩子养。   容易名字取得好,但活的不易,建国前他父母就已去世,流浪孤儿长大,十五岁入伍参军,活到三十岁岁才娶妻,而徐林林也是孤身一人,家中女儿多,被父母送给人家做童养媳,后来那家男孩先死,她和寡妇婆婆相依为命,学了点医术,不过好景不长,婆婆也随儿子而去,家里就剩徐林林,她不想被人欺负,就跑到部队给卫生员帮忙,最后也留了下来。   他们二人先后去世,段思容无人可依,而舒卉云比徐林林晚一个月怀孕,本就说好给俩孩子定娃娃亲,现下儿子早夭,婆婆那边又要责难,若是将段思容当做自家孩子抚养,只说是八个月早产出生,两全其美。   段合安也有一样的想法,只是和傅妈妈将段思容要回来还费了不少功夫。   事情上报组织得到同意,又给给段思容上了户口,段合安将事情告知段老爷子,大伙儿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独独瞒着段老太太,后来段思容两岁时他们从玉州搬到燕城,更无人知晓这段秘密。   谢家有人知晓,是谢家舅舅当年在玉州呆过,认识容易,两家定下娃娃亲,更不曾瞒着谢家大人,他们都清楚分寸,没谁会拿这件事外传。   ……   舒卉云给段思容擦了擦眼泪,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慢慢挣开袁霄承的手,也替舒卉云擦眼泪。   “容容,我第三个孩子没活成,天注定你要当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   生下的第三子是死胎,段合安一眼都没让舒卉云看,她在段思容身上凝聚了很多感情,对无缘的孩子,对好友的感激思念,等渐渐长大,她确定这就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她不再去想过去的事,容容是她的小福星,从小就会逗她开心,贴心懂事,偶尔出个古灵精怪的主意能让人豁然开朗,帮她好几个工作上的忙,就连想要孙子的婆婆也喜欢这小孙女,不再找茬,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段思容吸吸鼻子:“妈。”   只是这幅母慈女孝的场景在段老太太看来着实碍眼,她沉浸在被欺骗的氛围里,所有人都知道,就瞒她一个?   “好,真是好,你们胆大的很!”   段合安无奈又恼怒:“妈,这是我和卉云的孩子,我们能处置,容容就是咱们家孩子,这没有什么不同,事情是我出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   段老太太连连冷笑:“好好好!现在我年纪大了,你翅膀硬了和我这么说话?”   “妈!”   “哪里一样了?我来之前还听人说容容要把哥嫂赶出去,现在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   舒外婆和舒外公早知道这件内情,可就如同女儿女婿所想,恰好成了自家的孩子,又养的那么好。   舒外婆冷声冷气道:“亲家,老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他们一家的事能处置好,我看你还是别多嘴了,要不然,这多年的情分都让你弄没了,你往常不是最疼容容?”   段老太太不悦道:“我疼她是因为她是段家真孙女!”   不是明面向着她,实际支持舒卉云,她差点还有一个孙子呢!   段思毓眉头紧皱:“奶奶,你给别人当枪使还这么精神?是谁让你知道这件事,给谁做主的?周叔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恐怕就是因为知道容容不是我妈亲生才那么大胆的吧?” 第135章   段老太太辈分高,高傲惯了,当然不能忍受被孙女这么说。   “我不管,你们把我骗的团团转,如果不是他们揭开,还不知道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看就是我的小孙子死了,才会有她来咱们家,现在又搅得思齐妻离子散,她爸妈也都是被——”   克死的!   段合安眼睛通红:“妈,您是不是想让我立刻妻离子散!这种话您怎么说得出口?!”   许是段合安的表情太吓人,段老太太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气鼓鼓的说:“你们家的事,我不管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家能作成什么样,最后乱成一团别来找我!”   老太太转身下楼,她要去找老爷子问个清楚!   段合安站在原地也没去追:“振恒,你吩咐司机开稳当点,送老太太上车就行了。”   “好的,爸。”   她走了,两个周家人还想辩驳。   周琴芳第一时间想否认,她是当年陪舒外婆到玉州探望生产的小姑子才知道了真相,一直没敢告诉外人,也就是前段告诉了周建新,但绝对没有想过公开段思容的身份,她不能为了周建新,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可段思毓这么说,明显是说她告密,里应外合,公婆都活着,又对舒卉云极为爱护,就连丈夫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思毓,我们没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舅妈,舅妈平时那么疼你!”   周建新也慌忙否认:“我承认我认识黎薇,但从来没做过对思容不利的事,思毓,你不要乱说,这会伤了两家和气。”   段思毓冷笑:“周叔也知道伤和气?弟妹的同事在我家说我妈坏话,我们俩被她赶出去都是客气的,给他们小两口买房子也是好意,怎么外面都传是我们姐妹赶出去的,就是许阿姨嘴碎都不敢做到这份上,用我找出证据么?周叔,看人下菜碟的功夫挺到家啊!”   早在袁霄承第一时间告诉段思毓,周建新对陶梅玉的异常,她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个局面,如果真的牵扯出什么,段思容身份尴尬,与陶梅玉对上没有说服力,又像欺负人,由她说出实情最为妥当,她心甘情愿给妹妹做主。   “思毓,我真没有……”   周建新后悔不已,一步错步步错,她想认回女儿,可没想得罪段家人。   “我原本打算悄悄认了梅玉,没想大张旗鼓,我也不忍心自己闺女受欺负是不是?”   段合安敛去怒意,温和地问:“那我就能忍受别人来欺负我闺女?”   周建新讷讷道:“这不都是丢手稿的事引出来的……”   话未落音,傅振恒带着三人来了,打头的是李丛雯,她精神奕奕的,看这一家子客人,首先和陶梅玉打了招呼,又惊讶的看向段思容。   “容容怎么哭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段思毓奇怪的问:“什么来晚了?”   李丛雯懊悔地说:“我这几天老觉得忘了什么事,刚才才想起来,周四我和梅玉嫂子做策划案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素描本上的一张设计稿弄到了地上,设计稿没卡在本子里就单独一张我怕丢了,就给夹在书架里了。   “都怪我脑子太笨,如果设计稿是嫂子立即要用的,那我就耽误事了。”   她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走到陶梅玉的书桌,从服装设计和立裁两本书之间准确的抽出一张设计稿,正是陶梅玉丢失的第一张原稿,末尾还有陶梅玉的署名。   第一张没有丢,也就排除了有人偷走的嫌疑,那么第二张要来无用,很大可能证明舒卉云确实是无意捡起设计稿并在情急之下当成段思容所做。   舒卉云听完反而冷静了,不发一语的僵着脸。   陶梅玉脸色泛红,羞愧道:“妈,是我马虎大意弄丢了设计稿,都是我的错……”   李丛雯不解的看看她,但未理会,更没有同情,而是看向段思容:“好不容易忙完了,咱们出去玩?有件事需要你给我出主意。”   段思容摇摇头。   “丛雯,家里这会儿有点事,改天咱们一起玩?”   “OK,那我先走啦,哦对,我来的时候碰见这两位要找人,就把他们带来了,我先走啦。”   李丛雯给段思容飞了个媚眼,开开心心走了。   周建新早在看轻她带进来的两人后就想往后撤,可门口被侯凤伶和周莹挡着,后面是段家房间,他退无可退。   “周建新,你混账!”   周莹还不敢相信:“爸,你来这里干什么?”   侯凤伶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挠周建新的脸,她知道周建新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害她怀孕时郁结于心,生完周莹伤了身体难怀孕,周建新也有理由不再生孩子,人人都道周建新深情,她有时难过,有时觉得他念旧,可她从不知道周建新和那个女人生了孩子!   “侯凤伶,你冷静点,这不是咱们家!”   可就在周建新后退时,段合安和傅振恒以及舒外公都原地不动,活生生将他堵在原地,又不敢还手,还没来得反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妈——爸——”   周莹建不安的喊他们,格外怨毒的看向陶梅玉。   好在,侯凤伶听进去了,穿着粗气停手。   “周建新,你外面居然有私生女!周琴芳,你们一家子欺负人的玩意儿,你平时对我那么好,现在帮着兄弟欺负我,我告诉你,家里的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投给陶梅玉厂里多少钱都得给我吐出来!”   “你还和黎薇有外遇,在外面私会情人,是不是想和我离婚,娶了小三再把私生女认回家?我告诉你,做人别不要脸!”   周琴芳焦头烂额,不得不拦住她,好说不断:“弟妹,好弟妹,有事咱们回家说行不行?”   段合安也指着门外:“建新,你已经把我家搅的够乱了,要吵架去外面。”   “大哥,嫂子,你们消消气,改天我来赔不是。”   周建新心知早漏了马脚,太过得意,不大甘心的顶着一张‘猫挠’的脸离开,周莹最后一个离开,恼恨的将目光从段思齐脸上移开,又狠狠给陶梅玉一个警示的眼神才跟着父母的脚步走远。   周琴芳期期艾艾的想解释,可舒外婆看也不看她。   “你不把我这婆婆看在眼里,还和我说什么,不去看看你弟弟一家闹出人命没?”   “爸,妈,你们别动火,我真没对建新之外的人说过容容身世,那是,那是……”   周琴芳暗指一言不发的袁霄承,这明明是谢家不让段思容和他结婚。   舒外婆一瞪眼:“你走!”   这下周琴芳不情不愿的走了。   剩下的外人就是刘桂琴和陶父,他们半晌无言,还有庞大的信息量需要消耗,不过段合安没再给他们时间。   “如果不是梅玉提前生产,他们一家早该搬出去,现在正好,二位再来看望外孙女儿,就去他们的新家,再者,亲子鉴定我也看了,平常人家一个儿媳妇只有一家亲家,我也一样,日后与谁家做亲家,你们商量后决定。”   陶父早就想走,不假思索的回答:“欸好。”   陶梅玉掐紧手心,公公这是让她二选一,选陶家,再无登门可能,选周建新,则是抛弃有养育之恩的陶家,忘恩负义。   刘桂琴再笨也知道情势不好,她开口得罪了所有,唯唯诺诺的想要辩解。   “亲家,你别怪梅玉,她啥也不知道,我们不来就不来了,郎朗还是你们孙子,梅玉是孩子妈啊,这是谢、谢……”   段合安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傅振恒和和气气的请他们出去。   “孩子满月挪窝,梅玉带着郎朗去,规矩不可坏。”   陶梅玉缓过神:“……好。”   她往前走时,不小心撞到了段思齐,才发现他难看的厉害,茫然无措,前世段思齐也是这样,总是不能及时站出来护着她,现在……   门关上,舒卉云才动了动,有些担忧被带走的小孙子,狠狠心收回目光。   “容容,咱们去坐下。”   段思容一直没说几句话,段老太太最后几句话太过伤人,舒卉云和舒外婆都怕她心里憋着不舒服,尤其是,刚知道身世真相,她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没事。”   段思容甚至对她们笑了笑,再正常不过,连泪痕都看不出来了。   “我说过,我猜到了一些。”   陶梅玉的设计稿丢在地上意在利用舒卉云的性格特点,而李丛雯将原稿藏起来,是段思容刻意营造的一切都在依照剧情发展的假象,陶梅玉未必是要证明她剽窃,而是将一切真相逼出来。   当初刻意接近段老太太,之所以胸有成竹,以及原文结局,段家可以舍弃‘段思容’,除非一个可能,她不是段家亲生。   徐林林救过临产的舒卉云,亲手接生段思毓,而原文里,‘段思容’撞掉段思毓的孩子,恩怨抵消,段思容没看到的那部分剧情,应该是‘她’再对陶梅玉做过分的事、被揭穿身世,段家仁至义尽。   段合安拍拍她脑袋,动作很轻:“容容,这事不怪你,别听你奶奶的,她的脾气是冲你妈和我,我来处理。”   “嗯。”   段思容乖乖点头。   段思毓狐疑的盯着她,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容容,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有你姐在呢,谁敢欺负你。”   傅振恒也接话:“是啊,容容,你要知道你可抢手了,我妈当年懊悔好几年没抢过我尊敬的岳母大人,你要是认我妈当干妈,她能高兴坏了!”   段思毓握紧拳头:“你又欠打了。”   “不敢不敢。”   段思容噗嗤笑了:“姐夫哥,我妈也会打你啊。”   笑了就好。   这是在座几人的心声。   段合安扭头看了看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准女婿,不由叹气。   袁霄承走上前来:“段叔,云姨,思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她……”   他做全了准备,打算过了这一关,再找个稳妥的方案,可没想到,谢蔷菲找了他意料之外的人。   “小袁……”   段合安左右为难,这未来秦家……   段思容突然抬头:“爸,我想和小袁哥谈谈,行么?”   袁霄承浑身一震,对上段思容的眼睛时流露出一丝犹疑,可她笑着,不容拒绝,他只好点头。 第136章   楼下阳光依旧,段思容坐到车的驾驶座,袁霄承安静坐在副驾驶,车开出去老远,她忽然放松性的活动了颈椎,引得他紧张的盯着。   “我不会开车出去乱撞。”   袁霄承勾唇,笑的不是滋味儿。   事发之前他们约好无事就出来玩,现在倒是履行承诺了,可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车子停在咖啡馆,星期天的下午有不少情侣来这里约会,服务员热情拿来菜单,两杯咖啡端上,幽静的角落里二人对坐,谁也没有先开口。   段思容深吸气,放松身体靠在沙发椅背,定定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出神。   袁霄承没有打扰她,正襟危坐的等待宣判。   “小袁哥,你这样坐着显得很怪啊。”   袁霄承挺直脊背,标准的仪态足够引人注目。   段思容突然调侃了一句,别的情侣都恨不得黏在一起,旁边一位被男友小心讨好的年轻女孩时不时的注意他们,倒把男友气到了,看袁霄承的目光充满敌意。   袁霄承失笑:“我放松一些。”   再放松,几乎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好改,段思容笑着多看两眼。   “小袁哥……”   袁霄承眸光黯淡,这句称呼和他们刚商量婚事,重新熟悉时的语气差不多,可前段,让她喊一句都是奢侈,明明什么都还没变,这一个称呼却让他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   “伯母没来参加满月酒,是因为你?”   “对。”   谢蔷菲有约,谢安安被同学缠住,谢竟轩去探望何家老人,与医生讨论治疗方案。   段思容托着下巴:“怪不得伯母给陶梅玉介绍温婉的时候你脸色不大好看,那时你就知道有别的威胁。”   袁霄承默认,他清楚谢蔷菲的性格,隐忍这么多年,令她顾忌的事情不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可他不喜欢被挟制,宁可处置了何勇得罪她。   “思容,我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手段应该更委婉一些。”   或许不该直接朝何勇发难,打了谢蔷菲的脸。   段思容抿一口咖啡,苦的她皱眉:“其实……”   袁霄承心知肚明的接话:“无论我怎么做,矛盾早晚都会爆发,这不是你的原因。”   是谢蔷菲积攒二十多年的怒气怨气。   段思容笑笑,指尖敲着骨瓷杯:“所以你一直想让我离开这里,避开他们?”   袁霄承认真无比:“这不是主要原因,我更希望我们可以住在一起生活,只是我工作性质,得委屈你配合我。”   她不置可否,扬扬下巴。   “你尝尝这家咖啡,还不错。”   袁霄承端起来喝了一口,像中药,他从不喝这玩意儿,皱着眉头咽下,却见到她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笑容,如以前一样,古灵精怪又有初相处时的疏离。   咖啡好像更苦了。   “思容,你……”   段思容乖巧一笑,眼底有盈盈泪光:“我没事,之前还没谢谢你,去玉州特意拜祭我亲生父母。”   袁霄承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两手冰凉,她慢慢后撤,躲开他的手。   “思容,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好不好?”   段思容还是摇头:“也不瞒你,虽然我猜到一点点,但现在还是没有真实感,我还好,还是……说说我们的事情。”   他不曾收回手,一直放在她的面前,一伸手就能碰到,周围弥漫着苦涩的咖啡气息,但又不约而同的令他们想起彼此的气味。   袁霄承爱洁,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味,靠着胸膛很安心。   段思容跳脱,也会喷香水,用了一款具有果香气味的香水,闻起来就像一颗小橘子,清新自然。   可这气息停留不久,很快被咖啡打乱。   “小袁哥,其实曾经我们都太天真了,之前我不在乎伯母的态度,总觉得我们有能力独立生活,可现在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不受她的影响,她是你妈妈,不是别的什么人,她不喜欢我——”   段思容招手让服务员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在人家不赞同的目光加了两勺糖两个奶油球,袁霄承的也如法炮制。   “思容,我不是天真。”   她捏着小勺的金属柄,尝了一口,皱眉说:“我知道,可是,是我太天真了,就像段思齐和陶梅玉,他们结婚之前肯定有信心让我妈改观,让未来生活好起来,现在,也是一地鸡毛,我不想让我们落到这个局面。”   袁霄承没心思管咖啡,低声说:“思容,她有自己的生活,重心不在我身上。”   可他清楚这不仅仅是谢蔷菲的问题,逃避型的不想听她说下去。   下一秒,段思容缓缓摇头:“不是的,小袁哥,是我没有信心了,我害怕,害怕以后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你可以从中调解保护我,可是时间长了,我们这样对长辈,在许多人看来很不妥当的——”   他们年轻有信心不畏人言,可以后呢,有了孩子呢,谢蔷菲老了呢?就算段老太太之前再和蔼可亲,可骨子里是什么样?   “我害怕,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心思去想我们结婚的事,之前答应你的,下周去登记,可能办不到了,如果家里不同意,或者你觉得不好办,那可以过一阵子宣布,请帖还没散出去,没有婚礼,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袁霄承终于握住她的手,复杂的目光渐渐坚定:“思容,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牵扯到这些事里来,我们婚礼可以延期,登记也可以延期,我们慢慢商量好吗?我们都还年轻,就算是陪我谈恋爱,好不好?”   “不——”   段思容狠不下心说出所有拒绝的话,她现在只想逃避,根本给不了袁霄承准确的答案。   袁霄承眸中燃起希望:“容容,我们都冷静一下,先放开这些事,你想不想去玉州看看,我陪你去,好吗?”   段思容沉默低头,泪花在骨瓷杯里溅起数滴水花,她不喜欢哭,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我要再想想。”   袁霄承没有气馁,也不再逼她,抬手为她擦了擦泪,目光专注。   谁也没再动那掺了眼泪的咖啡,走出咖啡店,段思容除了鼻尖有点红,眼眶微湿,看不出别的异常。   袁霄承喊了一个附近的朋友来开车送他们回去,车子走远,姜天明将将从路的另一边走来,只看汽车尾气。   坐进咖啡厅之后,姜天明客客气气和店员打听了刚走的那对男女。   服务员不发一语,直勾勾盯着他。   姜天明眉头一皱,掏出两块钱扔给她,服务员也不管他什么态度,收了钱就说:“要了三杯咖啡,一直在说话,不过女孩子哭了,男人不太高兴。”   不太高兴?   姜天明难得喜形于色,再问具体的,服务员也不知道了,扭头走时翻了个白眼,八成是撬墙角的,听见人家关系不睦那么高兴!   临近傍晚,咖啡店客户来来去去,姜天明靠一杯咖啡撑到李丛雯慢悠悠赶到。   “丛雯,路上出什么事了吗?天气热不热?”   按照往常,李丛雯一定得愧疚不已的道歉,害怕又忐忑,她从没让姜天明等过那么长时间。   李丛雯随意嗯了一声:“热死了,这样的天气出来逛真是受罪,我妈还想让我留在家吹空调呢。”   姜天明手一顿,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观察李丛雯,哪里有低服做小的姿态。   “丛雯,你?”   “我怎么了?”   姜天明温柔笑笑:“没什么,看你心情不大好,是满月酒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丛雯以手扇风,也不答话,先让服务员过来点了两杯不同的咖啡尝新鲜,又要两块死贵的小蛋糕,旁若无人的尝了味道,皱起眉头抱怨,不是很好吃。   “这东西卖这么贵,根本不值啊!”   姜天明眉头皱的不明显,含蓄道:“是啊。”   往常李丛雯最会为他考虑,高档消费场合从来不来,相处这么久,一直AA,他虽然有些痛心,但不会阻拦的太明显。   “不如咱们去吃外面的——”   “——服务员,再给我拿一块草莓小蛋糕试试看。”   服务员开开心心送来了,对神色僵硬的姜天明视若无睹。   李丛雯一连尝了四块蛋糕,最多吃掉半个就腻味了,最后哪个都不愿吃了才推给姜天明。   “天明,你看我一不小心把你忘了,你要不要尝尝?”   “我不爱吃甜食,还是你自己吃。”   李丛雯嘟着嘴巴:“那好,欸,你刚才问我什么?”   姜天明又重复一遍。   “没有啊,好着呢,你这人真奇怪,怎么盼着人家出事呢?”   “我没有——”   李丛雯今天性子很燥,随意点点头,说起晚上有个音乐会要去看,似真似假的抱怨:“天明,你从来没陪我去过音乐会呢,以前我最爱听这些了。”   “你喜欢音乐?”   “对啊。”   姜天明晓得音乐会要不少钱,但李丛雯还有利用价值,他没有立刻甩开,而是答应下来。   “那好,咱们走。”   客人要走,服务员当然拿着小本本为他们结账。   李丛雯对服务员甜美一笑。   服务员秒懂:“先生?”   姜天明又僵了一下:“……好。”   到外面李丛雯就变了脸色,一脸气呼呼的不高兴,姜天明也顾不得计较她花那么多钱。   “怎么了?”   李丛雯哭哭啼啼:“你是不是嫌我花钱了,我们约会呢,你一句话都不问我,只关心别的事。”   姜天明的怀疑减消,主动提出去音乐会,才让李丛雯破涕为笑,笑里藏刀。 第137章   傍晚,谢家。   谢外婆在收拾旧衣服,要准备搬新家了,该带走不带走的都要分开,只不过人不咋高兴,家里小阿姨也问不出缘由。   “阿菲没有回来过?”   “没有。”   两人正说话,听到了门响。   “阿菲,你今天去哪儿了?”   谢蔷菲不知道从哪里回来,颊边飞上两抹红霞,看起来精神不错。   “没去哪儿。”   “什么大事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了,我今天和卉云解释半天,就怕人家心里在意。”   谢蔷菲不以为意。   谢外婆直叹气,请帖送到手上,两家还是亲家,就非得做到这份儿上,还有谢竟轩也没有出现,她既放心,又不安,怕谢竟轩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偷偷喝闷酒。   小阿姨不想母女俩吵架,为开解老太太,想也不想说了别的:“容容家里来去不少人,估计不会太在意,我听他们楼下邻居说,他们家老太太走时挺生气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嗯?没出事?”   “没有,容容还和小承一起出去玩了,我买菜时候看见的。”   谢外婆点点头,终于放心,孙辈的婚事个个都让人头疼,总得有一对好好相处的。   谢蔷菲神色怪异:“他们还一起出去玩了?”   “对啊。”   袁霄承在晚饭前回到谢家,进门就看到谢蔷菲坐在沙发上,笑容洋溢,看似心情很好,他冲长辈示意,喊了一声外婆,平静地从谢蔷菲面前走过。   “站住!”   谢蔷菲猛地站起来:“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一声招呼不和我打?我儿子真是长本事了!”   袁霄承顿住脚步,也不顾谢外婆担忧的目光,看着谢蔷菲的目光宛如一滩死水。   “您有事可以直接说。”   谢蔷菲很快察觉出异常,却未表露出来,冷笑着说:“我说你长本事了,为了不让我出现在段家的酒宴上,你居然把袁叶林请来拖住我,你这么怕我砸场子?”   谢外婆冲小阿姨挥挥手,提前让她下班走人。   “霄承,怎么回事?”   袁霄承无波无澜的笑笑:“外婆,没事,我爸找我妈谈一下有关我和容容婚礼的安排。”   “是么?怪不得他没去。”   谢外婆刚松口气,又听到谢蔷菲反问:“你们还要结婚?段思容不过是段家养女,值得你娶吗?”   “阿菲!”   这事儿段家秘而不宣,他们怎么能随意讲出来?   袁霄承丝毫不惊讶:“外婆,在我妈的作用下,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您不用着急,婚礼有没有都没关系,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做主。”   他拿了落在客房的钥匙,又转身往外走。   路过谢蔷菲看到她不甘不愿的模样,他仍是温和:“您可以找其他能够威胁我的事,尽管放马过来。”   话平淡的很,却有如利箭穿心。   谢蔷菲追着他的背影喊:“你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谢外婆无法消耗这些内容,指着谢蔷菲一直说不出话来,面色惨白。   幸好谢老爷子回来的及时,扶着她直接带上车送往医院,他甚至一句话都没和谢蔷菲说,吩咐秘书开车,很快离开大院。   谢蔷菲咬紧牙关,在客厅内枯坐,凭什么,凭什么袁老太死时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袁叶林也从不曾想起他,反而对袁霄承鞍前马后,一个招呼就不顾尴尬的给她打了电话,心甘情愿帮袁霄承完成任何事!   袁霄承再被挂念,也是她生的!   天黑时,谢竟轩赶回谢家,却发现家里门开着,但到处都没开灯,他半信半疑的打开灯,只看到谢蔷菲睁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   “去医院讨论奶奶的病。”   “安安呢?”   “和同学出去玩了。”   谢蔷菲冷冷一笑,谢竟轩却是一头雾水,还以为满月酒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妈,我总觉得今天去医院是有人安排的,医生只有今天有时间,你说奇怪不奇怪?”   谢蔷菲不咸不淡:“早知道会这样,哼。”   谢竟轩觉得不对劲,问起谢家老人,这才让谢蔷菲如梦中初醒,一同去了医院。   路过段家,每天准时亮起灯火的房间竟然一片漆黑,路上遇到散步回来的段合安和舒卉云,二人竟然像没看见一般,避开他们上楼而去。   “段叔,云姨……”   也没听见。   谢竟轩心里没底:“妈,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蔷菲不理不睬,径直往外走。   舒卉云回过头看看这对母子的表情,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闹的段合安万分无奈。   回了家,一室冷清,这个月都习惯照顾小婴儿的哭闹,更习惯每天到家陪他们逗趣的小丫头,今天却都不见了身影。   舒卉云惴惴不安:“容容不会有事?”   两个孩子散步回来,都看不出高兴难过,段思毓提出让段思容到她那儿住几天,她想拦着陪段思容说说话,但段合安做主答应了。   段合安也不确定,骤然知道隐瞒二十多年的事,她怎么受得了,留在他们眼前,估计不敢暴露任何情绪,让段思毓开导她更好。   “我打算过几天陪容容回玉州看看,咱们这么多年都不告诉她真相,拜祭她亲生父母也喊的叔叔阿姨,我老觉得是抢了容易的宝贝女儿,该让她回去看看了,嗯?”   舒卉云流着泪点头:“好,你跟容容,别让她觉得咱们不想让她回去,或者,咱们俩陪她回去?”   “好。”   “我现在真是后悔——”   事情走到这一步,要问舒卉云有无后悔,她不好对外人承认,如果能回到段思齐结婚前,她一定不同意这门婚事。   段合安无奈:“你这脾气,我也有责任……”   他如果能更果断一些,让两家分开,或者是分得清陶梅玉的小心思……千金难买后悔药。   “咱们给思毓打个电话?”   段合安无法拒绝:“只问问,别喊容容了。”   那边三人也只是刚吃完晚饭,傅振恒亲自掌勺,做的都是两姐妹爱吃的菜,段思容吃了半碗饭,还分到一碗段思毓补身体的汤。   饭后,傅振恒下楼扔垃圾的功夫,带回来三个冰淇淋。   “平常思毓都不能吃,今天咱们破例。”   段思容开开心心道:“我去拿勺子,我姐买的勺子比较好看,要用那个!”   “我也要!”   “好,我拿三个。”   留在客厅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其实更不放心了。   下一秒电话铃响,傅振恒直接拿给段思毓,他无意间往厨房门口一扫,只见刚要走出来的身影,又缩了回去。   “嗯……吃过了……知道……没事……我盯着呢……你们放心……不去上班了,请假。”   段思毓飞快的应付完,挂断电话才见段思容出来。   一人一个精美勺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放的是西游记,刚好拨到真假美猴王,师父要赶走徒弟,傅振恒直接给改了,换成国外搞笑电影。   吃完冰淇淋,傅振恒识趣的退场去书房忙工作,段思容靠着段思毓,目光盯着电视,其实一点都没看进去。   “爸妈刚才打电话了?”   “对啊,觉得我俩不靠谱,养不好你,也不知道他们当年去上班,罗姨又请假的时候是谁带着你们几个小的吃饭呢。”   段思容幽幽道:“如果说炒饭做成米煎饼还齁咸也算饭的话,那确实……”   当年搞不清楚炒饭的顺序,先放米饭再加鸡蛋,很豪气的给了三个蛋,结果米饭都结块了,尝一口,还以为盐铺子搬到自己家来了。   段思毓捏捏她的脸:“找打!”   两人都笑,段思容在她肩上蹭了蹭,和小狗似的。   “容容,你会不会怪爸妈不告诉你?”   段思容捏着她衣角,小声嘟囔:“唔,他们要是说了,我对上陶梅玉估计没什么底气的。”   谁把谁赶出去呢?   段思毓心里落下一块石头:“以后也照样有底气,她自己一摊子事没理清楚,咱家可不知道娶进来的姑娘是个私生女,传出去怎么说?”   “姐……你别这么说,我哥——”   “他也该反思,那么大人了,镇不住岳父岳母,让这家人蹬鼻子上脸,谁给了他们非分之想的可能?”   段思容憋笑,憋不住的时候笑的整个人发抖。   “姐,我太爱你了,你这绝对的帮亲不帮理。”   “那当然,咱们这么多年情分,我能让你被她欺负?”   许是看清一点破绽,段思毓近来越觉得陶梅玉不对头,对她偶尔有一种施舍的结交,她需要陶梅玉施舍什么。   姐妹之间无需瞒着这些,段思毓倒真的说了出来,家里条件逐渐变好,她心里不是没有优越感,被人这么看,心里舒服不到哪儿去。   段思容但笑不语,陶梅玉是觉得可以拯救段思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气大伤身,好啦好啦,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你是孕妇,也得早点睡!”   “晚上我陪你睡。”   段思容怕怕的表示:“不了,我怕踹着你,而且让姐夫哥独守空房太不地道了,我自己没问题。”   “真的。”   “那当然。”   段思毓特意在一小时后悄悄开门看了看,没敢走进,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出去对傅振恒点点头。   傅振恒指电话:“小袁刚才打来,他家老太太气病了,在医院呢。”   段思毓长长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呢。 第138章   段思容和段思毓都呆在家里没去上班,扔下响不停的电话直接去逛街买东西。   “人家孩子毕业都要玩一段时间,你没去玩,就正正经经上班了,年纪还小呢,我看你等你研究生毕业再用心工作也不迟。”   “姐,我小学二年级就自制沙包挣钱了,虽然没有成功……”   段思毓想起这段往事笑的肚子疼,最后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才止住笑。   段思容制止了她给自己买衣服的举动,给小宝贝挑了一堆,原本说段思毓的孩子生下来,还可以捡点段朗用过的衣服玩具,毕竟小孩子长得快,平时很干净,看不出是二手的,但段思毓摒弃了这想法,她怀的也是傅家头一个孩子,干啥穿别人用过的。   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结果半路碰上傅振谦来接人,接过段思容手里的东西,看了好几眼。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妈让我跑了好几趟,让你们回家吃饭。”   段思毓看看段思容,怕她不乐意去。   段思容爽快地表示:“好啊,我好久没吃傅妈妈做的饭了。”   傅妈妈临近退休,平时清闲的很,时常练习做饭,给一家子做饭吃,最喜欢被人夸厨艺好。   她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但是段思毓给了暗示,不让她多说,她就表示什么都不清楚。   傅振谦则是欲言又止,想安慰段思容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悄悄地问:“你和丛雯最近没事吧?”   “没事啊。”   “她最近老和那个姜天明在一处,还让我做了两件怪怪的事。”   “什么事?”   傅振谦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是李丛雯严令封口,尤其暂时不能在大人面前暴露,不然的话有他好看。   段思容兴致勃勃:“你们两个最近还行吧?”   傅振谦含糊其辞,只当是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意思。   午饭后避开了大人,段思容和傅振谦一起出门去找李丛雯,去的是小时候爱玩的秘密基地,有一种趁着大人午睡干坏事的感觉。   不过从前的秘密基地改建成为一处时尚酒吧,有点清吧的意思,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未到营业时间,老板又是熟人,给他们各调一杯饮料就去忙了。   段思容喝了一口,没有酒精味。   傅振谦不打自招:“你不能喝酒。”   “好吧。”   段思容放弃了大醉一场的想法。   李丛雯犹豫的看看她,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不会在这时候找段思容见面,姜天明那厮足够警觉。   “我上午和我妈去医院探望亲戚,听到谢安安说你的谣言,不过随后就被她爸教训了。”   如果不是真的,不会训的那么严厉,她想起昨天下午去段家看到的情形,不由担心。   段思容撑着额头,承认了。   “是真的,我确实不是我爸妈亲生。”   李丛雯心疼极了,她从没见过段思容会露出迷茫低落的神色,就像站在岔路口一下子找不到路。   “容容,咱们俩本来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可不管你是谁生的!”   傅振谦借口去卫生间,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李丛雯握住段思容的手,有些犹豫:“你说这是不是姜天明联合别人故意搞出来的?”   这个别人,她就差指名道姓说陶梅玉。   段思容迟疑的说:“没有他们俩认识的证据。”   她没看过原文有关这两人的部分,姜天明至多是隐藏够深的捞男,选定目标下手,为了前程,陶梅玉所作所为都没有违背她心里善良的底线,认为她是善良的,如果和姜天明正面联手,不太符合她伟光正的形象。   不过陶梅玉确实对她和李丛雯闹矛盾乐见其成,姜天明指挥李丛雯做的事,似乎有先见之明,难道他知道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姜天明说清楚?”   由于姜天明足够谨慎,查不出任何不妥当的行为,但段思容不放心李丛雯和他在一起,袁霄承从姜天明认识的男性朋友下手,才知道与他合租的那位同乡在酒醉后炫耀自己勾引富家女的手段,步步为营在燕城站稳脚跟,还提及他的朋友们都会这么做,将来燕城就是他们这群女婿的天下。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姜天明比室友的段位高了不知多少。   可是李丛雯不愿意和姜天明分开,她早就觉得姜天明不对劲,但找不出证据,想和姜天明过过招。   “我现在是闹脾气的女朋友,昨天陪我去看音乐会,他脸都绿了。”   段思容严肃地分析:“你和他单独相处要小心,别过火了,我觉得还不如及早分开,他没有如愿早晚会露出真面目,如果你先露了马脚,这种人恼怒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姜天明有极高的自尊心,自恃聪明、抑或先知,如果被人耍了,李丛雯是他第一个报复对象,万一没抓到老鼠,伤了玉瓶,太不划算。   李丛雯似信非信:“那好吧,我得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   过会儿她又觉得不对劲。   “是我说你,怎么又成了你关心我……我被你绕晕了,要不咱们俩去旅游散散心吧,我陪你?”   段思容喝了口饮料:“暂时走不开啊,还有工作。”   她不提婚礼的事,让李丛雯更不安了。   “容容,你要记住,你是英雄的孩子,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也别在乎别人说什么,尤其是谢安安那个放狗屁的,她奶奶都被气病了,还在叨叨叨,脑子里装的一定是大粪!”   段思容微怔:“谢奶奶病了?”   “对啊,我妈打听了一下,有点严重,脑血管方面的,谢伯母都没能进病房,老爷子和谢叔叔都对她不大客气,可能是因为她才生病的吧。”   “是么?”   段思容陷入沉思,那应该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才生气的,谢蔷菲无所顾忌到这个地步……   李丛雯小小声表示:“以后我找谁当对象,一定得先考察他妈妈是什么脾气,碰见歌这样的……”   “啊呸,我说错了,你和承哥不一样,他有妈和没妈差不多,将来工作也清净,你们肯定能过好的。”   段思容失笑:“没有那么绝对,不过多考察一下也没错。”   李丛雯感叹不已:“你看咱们这样的,嫁人怕碰见恶婆婆,招赘呢,怕男的包藏祸心,爸妈在还好,万一他们年纪大了,赘婿翻脸不认人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不想长大……”   晃悠半天的傅振谦回来了,打岔说:“你都多大了,还不想长大呢?”   “傅振谦,我觉得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打击面太大了吧,我也不是好东西?”   “你承认你是东西?”   “我不是——”   傅振谦懊恼,被拐带到沟里了,李丛雯笑的肚子疼。   段思容托腮看他们斗嘴,喜欢时光就留在这时候,可是快乐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李丛雯请假翘班得去找姜天明演戏,段思容和傅振谦一起回家。   挥手道别时,傅振谦特意看了看李丛雯的表情,结果收到一道凌厉的白眼。   段思容笑问:“你不再躲着丛雯了?”   傅振谦假咳:“本来就没有躲着她,我是正常回避,现在不用了。”   好像李丛雯没有那种执念了。   “你以后会后悔不?”   他坚定地摇头:“不会。”   他们只适合做朋友兄妹,他对李丛雯是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容容,你……”   段思容心不在焉,习惯性地回答:“我没事,我、我去打个电话。”   傅振谦点点头,站在树荫下等候,看着段思容走进电话亭拨号等待回应,这点时间里她怔怔盯着路面,大约是电话通了,她露出一抹笑,又很快消失,随意讲了两句,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   “怎么?”接电话的人应该不是她期待那位。   段思容耸耸肩,不在意的说:“回去吧,晚了姐该担心了。”   “好,我去蹭饭。”   傅振恒晚上准时下班,为了照顾孕妇呕心沥血,下班还会从菜市场买来最新鲜的饭菜,傅振谦则自动自觉到厨房去帮忙,段思容和段思毓坐在沙发上,闲聊。   段思容不确定的说:“咱们俩是不是太悠闲了?”   段思毓习以为常:“这就是家教,怎么样,你以后呢,就让小袁这么做,不符合标准就跟我说,我们收拾他。”   当然,这不过是玩笑。   段思容委婉道:“他还在学做菜。”   “饭菜不要紧,可以吃食堂吃饭馆,我主要是说对你啊,傻妹妹。”   她做个鬼脸:“我才不傻。”   饭菜做好,色香味俱全,傅振恒特期待的让段思毓先动筷子品尝,她夹了一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许可,傅振恒的表情就跟自己吃了一样,甚至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那道辣子鸡是傅振谦做的,容容,你尝尝,如果不好吃就让他再练练,这阵子他放暑假,我妈天天让他在家练厨艺,就怕以后娶不上媳妇。“   段思容尝了块,像模像样。   傅振谦松口气,对她笑笑。 第139章   晚饭后,傅振谦留着没走,让段思毓毫不留情的给赶走了,她拉着段思容回房间。   “容容,过来。”   “什么?”   段思毓拿出来一本相册:“这是下午咱爸让你姐夫去取的,昨天太乱,没想到给你看这个。”   老式相册小小的,很旧了,可能不常翻开,边角落了点灰,但保存的很好。   “爸说他也不经常打开,不太敢看。”   段思毓翻开给她,最前面是一对年轻男女的黑白合照,胸前好似别了一朵大红花,应该是结婚留念,男人浓眉大眼,看起来高大粗犷,有些模糊的眉眼神情里又喜又羞,视线偷偷瞄着旁边的军装女子。   女人大方的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鹅蛋脸高鼻梁,眉眼英气爽朗,她直视着镜头,笑容不变,圆圆的杏眼似曾相识,两人拉着手,照下了新婚半身合照,仿佛能融入到当时的情景,听得到周围打趣的战友朋友,一片欢喜热闹。   后面是容易的两张单人照,一张约莫二十岁,另一张胡子拉碴的,好似是刚执行完任务,徐林林照片也不多,不同于旧事姑娘家两根大辫子,她一直是齐耳短发,穿着军装干净利落。   最后是段家、傅家与他们二人的合照,容易扛着傅振恒,徐林林抱着段思毓,段思齐还是个戴着围嘴的小豆丁,而段思容和傅振谦还未出生。   段思容曾经看过这张大合照,但对照片里陌生的叔叔阿姨并不熟悉,现在名字和人脸对上号,想起段合安从前讲过的故事。   容易当兵时的果敢,以及徐林林的妙手回春。   不过那时候听故事只关心段合安如何如何,对故事中的其他人并不关注,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段思毓抚过那张大合照解释说:“他们都不爱照相,咱家留下的照片就在这里了,这张是段思齐一岁多的时候照的,妈觉得和接生的徐阿姨合照特别有意义,我和她特别亲……”   她还模糊记得徐林林当时的音容笑貌,以及被抱起来的感觉,却无法传达给段思容。   傅振恒站在门边咳嗽了一声,献宝似的拿来两张:“我这还有别的。”   段思毓斜眼看他:“你不早拿出来?”   “现在也不晚嘛,我刚找出来,改天你联系认识的摄影师朋友,重拍一遍洗出来。”   “知道啦,你走远点。”   傅振恒一屁股坐下来,嬉皮笑脸:“就不走,我放寒暑假就去我爸和容叔办公室玩,他没空管我的时候是容叔带我,我知道的比你多,容容,问我!”   “放屁,我从出生就认识徐阿姨!”   “欸巧了!我也是!”   段思容还没哭呢,眼泪就给笑憋回去了,看着他们两个绞尽脑汁回想童年的经历,连说带比划的给她还原,又笑又泪。   最后,段思毓看她躺下睡了,才打算从房间离开。   “姐,你拿我提前练手啊?”   “差不多,反正孩子以后就住在这房间,我先熟悉一下。”   段思容笑个不停,和段思毓挥挥手,门关上,只剩下台灯的亮光,她趴在枕上定定看着那柔和的灯光,半晌,埋在自己臂弯里擦掉眼泪。   她也不想哭,活了这么多年,怪丢人的。   每天早晨起来,眼睛一圈是段思毓重点观察对象,只看得出有点肿,其余全部正常,她不敢逼她不能伤心,得假装一切正常。   “今天去上班?”   “对啊,还有活儿呢。”   段思毓想了想:“我也得去参加一个活动,晚上咱们回爸妈那吃个饭?”   “好。”   再去单位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段思容和同事打招呼,却听到小钱嘟囔:“段老师,怎么不给我们带喜糖呢?”   “我昨天没回家,待会儿给你们。”   段思容抽空到单位对面的百货铺买了糖和金币巧克力,回来的时候看到谢竟轩出现在单位门口,目不斜视。   “思容。”   谢竟轩看她没停下,只好快步走上前拦住,颇有些手足无措道:“安安,说你昨天往家里打电话了?”   “不是找你。”   “……我知道。”   谢竟轩摸摸后脑勺:“我听说。”   “是真的。”   “不是,思容,我……”   段思容很冷淡,往常就算不喜欢、不耐烦应付他,最起码是笑着的,而不是像现在,看一眼都觉得厌烦,谢竟轩预备再多的话也难说出口。   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前天我没去参加满月酒,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会陪你的,这说不定是袁霄承的阴谋,他想摆脱你,才故意惹我妈不高兴,他本来可以避免的——”   段思容不怒不笑:“谢竟轩,你真应该姓何。”   与何勇一脉相承。   “什么?”   可段思容早头也不回地走了,谢竟轩再拦就被门卫大爷呵斥,没有工作证和身份,进不到他们单位里面。   小钱隔着窗户看到了,忍不住责怪道:“段老师,你怎么不请小谢进来呢?”   段思容将喜糖分给其余人,独独掠过小钱。   “你喜欢你去追。”   小钱被这一冷声吓到了,从前段思容和气不摆架子,现在突然冷脸,就算不满也不敢大小声。   一上午过去,段思容灵感不断,错过午饭时间,高速运转下超常发挥,手上工作全部做完才觉得肚子饿,抬头要走,却见门外定定站着一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就那么站着看她。   “谢奶奶怎么样了?”   “高血压,心血管有点毛病,医生说不是很严重,现在查出来可以及时控制。”   段思容点点头,将设计稿收拾好交到领导办公室,呆了一会儿才出来,袁霄承还在原地站着。   “去吃饭?”   “好。”   袁霄承牵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反抗。   附近就有常去的饭店,恰好剩下一桌空位给他们,周围热闹的很,有商务聚餐也有一家子出来吃饭,衬得他们这桌格外冷清。   饭菜上来,段思容照常吃,偶尔对怔怔看她的袁霄承笑笑。   “不饿吗?”   “还好。”   袁霄承拿起筷子,埋头吃饭,并给她夹菜。   两人今天是最纯粹的食客,从饭菜上桌到离开,半小时左右,走出门外,袁霄承就抓着她的手往话剧团相反的方向走。   是他们的新房。   段思容尝试挣脱了一下,但没有挣开,也不再努力,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进了家门,房内摆设依旧,细看还多了两盆绿植,段思容曾经说过,买来净化空气,只不过之前天气太热,她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袁霄承从冰箱取了水,还切了柠檬片,空气里散落着清新香气。   都是段思容喜欢的。   “你,怎么都记得?”   袁霄承声音有点哑:“就记住了。”   段思容抿了一口将水杯推过去:“你先喝点吧,嘴唇有点干。”   他也没客气,端走一饮而尽,抬眸时看她的目光宛如一匹狼。   段思容也没退缩,就那么让他看着,直到他欺身上前,再躲都来不及了,柠檬味儿的吻急促热烈,又带着不甘与怒气。   袁霄承俯身拥着她,不曾放开一丝一毫。   “容容,这是我。”   段思容微微后退,断开两人唇间的连接,抹抹唇,垂眸没敢看他。   袁霄承盯着她头顶乖巧的发旋,犹如一锅沸水的心稍稍平息,叹息着抱紧她,在她头顶亲了亲。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我……”   信心崩塌是在瞬间,段思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重建她,原本她对陶梅玉排斥的心情嗤之以鼻,可现在得到的事实反馈证明,她的存在确实是为了给陶梅玉添堵用的女配,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父母不能心无芥蒂的抱孙子,而段思齐和陶梅玉又会走向何中境地,将来两家如何相处都是问题。   从前老爸花心,段思容为了避免纷争,可以逃到国外求个清净,可是现在呢?   段家的养育之恩,哥哥姐姐的爱护,段思容都不敢忘,但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对于谢家也一样,她和谢蔷菲站在天平的两端,要逼袁霄承取舍其中一方吗?   即便谢蔷菲不是那么爱他,可这中选择太过残忍,知晓真相的第一反应,段思容是想中止他们的关系。   她很自私,她明白。   段思容也觉得很可笑,她不是女主角而是女配,好似处处都是为了彰显陶梅玉,陶梅玉认亲是找回富豪爸爸,而她认亲是证明自己不过是个无父无母被段家收养的孤儿,或许还像段老太太说的那样,到处克。   不过段思容不喜欢妄自菲薄,她不会和陶梅玉争什么,重心永远在自己的生活,可突然的转变,就像是过去和未来之间突然多了一道深坑,她安安心心呆在坑里,觉得向前走也不错,没有信心攀上去到达另一个未来。   “小袁哥,我……”   是不够爱吗?   段思容忽然明白了前世做演员的生母毅然离开的心情,有更爱的演艺事业,所以宁可舍弃发展母女情的可能。   袁霄承握住她的手腕,不断地收紧:“思容,我不要你想这么多,你可以哭,不怕。”   “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能做的是不把上一代的困境套在自己身上。”   “我爱你,段思容,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孩子,是代替谁,我在这里。”   段思容掐紧他的手臂,眼泪猝不及防。 第140章   两天没睡好的人哭累了慢慢睡过去,段思容都不记得袁霄承什么时候把他抱到了床上,睡醒时天都黑了。   过去两天,段思容睡得不安稳,晚上不敢哭让段思毓担心,到梦里都是奇奇怪怪的内容,醒来也是昏昏沉沉。   窗帘没有全部拉上,只用一层薄纱遮光,现在天色暗了,透过薄纱可以看到窗外些微亮光。   段思容正出神,门被轻轻推开,客厅灯光倾泻而来,袁霄承也看到她睁着眼睛发呆。   “我刚醒。”   袁霄承走近拉她起来。   “饿么?”   段思容摸摸肚子:“有点。”   掀开毛巾被下床,高跟鞋旁边放了他的拖鞋,他在这里住了一阵。   段思容伸脚套上他的鞋子,空落落的宽大,趿拉起来动静很大:“我怎么没发现你脚这么大。”   “瘦了。”   “是么?”   段思容捏捏腰,感觉不出什么。   餐桌摆了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段思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袁霄承敏锐的问:“要回去?”   “和我姐说好了要回家吃饭,我睡到现在他们该担心我了。”   睡觉时穿了早晨的衣服,没什么褶皱,段思容又检查了仪容,眼睛没肿,头发有点乱,确定没有什么破绽,才放下梳子。   袁霄承拉着她走到餐桌前递过筷子:“每样尝一口就行了。”   糖醋鱼酸甜开胃,小炒肉咸淡正好、肉嫩可口,爆炒小青菜火候正好,凉拌莴笋清爽解腻。   段思容眨眨眼:“小袁哥,进步神速。”   袁霄承定定望着,忽然笑了,俯身亲亲她眼睛,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亲吻落在眼皮上,动作轻柔小心。   “走吧,我送你。”   他这时候不能去段家讨打,只能送她到楼下。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的事,但能看到她就很好。   新房离段家不远,段思容有意加快速度,不想让父母担心,袁霄承与她步调一致,没有丝毫怨言。   段思容扭头看了看他,又飞快看向前方。   下一秒,方才目不斜视的身边人仿佛有雷达,准确无误的捉住她手,攥在手心里,她是想笑,还没笑出来,就觉得这笑像叹气。   “小袁哥,我要去医院探望谢奶奶吗?”   除去谢蔷菲和她的支持者,其余谢家人还不坏,谢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做的不少了,现在老人家病着,不去探望也说不过去。   或许因此,还会给谢蔷菲攻击袁霄承的理由,他与谢蔷菲反目,但身后也没有一个人是绝对支持他,可去了医院,可能会碰上谢蔷菲,段思容不想见她。   袁霄承扭头看她,她直视着前方,路灯照着她那双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有光。   “不用,外婆现在状况挺好,她还让我多陪陪你,等她好一些,你们再说话吧。”   “好。”   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头,段思容挣了挣,袁霄承从善如流的放开手,默默陪在她身边。   “段思容!”   两人还没走进大门,就听到身后一声喊。   傅振谦大汗淋漓的跑过来,一脸凶巴巴的,也没看到段思容身边站着谁,厉声问:“你跑哪儿去了!”   单位单位不在,段家段家没有,问李丛雯也不知所踪,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段思容弱弱的表示:“我下午没事干,请假了。”   又睡了个觉。   但此时告诉傅振谦,一定会被揍。   “你知不知道——”   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傅振谦话没说完,就注意到段思容身旁站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气势顿时弱下来,一抹脸说:“嫂子让我到单位接你,他们说你早走了。”   大夏天的害傅振谦跑成这副模样,段思容心里过意不去,吐吐舌玩笑道:“我不会做傻事的。”   即便一无所有,她还有自己的生命,这是永远不会失望放弃的。   傅振谦也没过多的表示,闷闷点头:“你跟着承哥我就放心了。”   袁霄承及时表态:“对不起,我忘了和家里打声招呼。”   段思容睡觉的时候,他在做饭,倒真的忘了汇报。   “承哥不用这么说……”   傅振谦有些闷闷地,可能是太热了,急匆匆地要走,段思容叫住他,冷饮店就有卖雪糕和冰块,先买一些给傅振谦降降温。   “姐也在家,一起去吃饭吧?”   傅振谦本不想答应,犹豫了一秒又点头,跑到通红的脸色渐渐平复下来。   “我妈没误会我丢了吧?”   “没有,我只给家里打了电话,是罗姨接的。”   段思容心道万幸,要是被人误会她心里这么脆弱,那太丢人了。   傅振谦偷偷打量了她,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仿佛注入了什么活力,整个人都有劲了?换个文雅的说法,是发泄出来,焕发了生命力?   “怎么了?”   袁霄承发现傅振谦看他好几次,索性直接发问。   傅振谦摇头,什么也没说。   到段家楼下,袁霄承没有跟上去,连谢家也没去,原路返回了。   段思容想起那一桌子的菜,现在应该冷掉了,她强制收回目光,和傅振谦一起敲开段家门。   开门的是段思毓和罗姨,两人都是长长松一口气。   “我让振谦去接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就得到大街上去找人了!”   罗姨笑容不变,喜滋滋招呼:“容容,饿不饿,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舒卉云、段合安慢一步,像是好久没见一样,目光都黏在段思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瘦了一些。   “爸,妈,干啥这么看找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段思容开着玩笑,好似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又回来了,丁点儿没受影响。   舒卉云眼眶一热:“妈妈想你了啊,我看我闺女长得好看!”   段合安连连点头,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平常又不会说这么腻歪的话,只能表示赞同。   洗完手走到餐桌旁,才见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糖醋鱼、小炒肉、炒青菜和凉拌莴笋都有,段思容动筷子尝了一块,突然想起刚才吃过的味道,神情有异。   “怎么了,不好吃?”   傅振谦换了件段思齐的短袖,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你该不会嫌弃我一身汗味儿吧?”   段思容忍笑:“不是,我就是分析一下这菜怎么做的,那么好吃!”   于是,谁也没提不开心的事,专心致志吃饭,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不同,饭后,段思容甚至觉得有点撑。   “姐,我觉得我现在肚子和你有一拼。”   “呸,你少装蒜,我肚子已经鼓起来了,你提这个我容易发愁,照顾一下孕妇脆弱的心理。”   段思容哼唧:“我这是陪你长胖嘛。”   段思毓不是特别领情,捧着肚子开始幻想怀孕七八个月的情形:“容容,到时候我就指望你了,你得陪我开心,给你外甥讲故事,什么工作都是你的!”   “妈呀,你这是想拴住我,你不如栓姐夫哥。”   两人打嘴仗,比从前还要热闹,舒卉云提着的心又放回去,这样才好呢,她不想家里生出什么变化。   收拾了餐桌,一家子等着看电视节目,最近放了一个新电视剧,剧情特别勾人,满月酒之前,他们都是诚实的追更观众,也就这两天谁也没心思看。   “这徐大龙真够坏的,欺负了留在乡下的女知青,这么多年过去还不放过人家,真该枪毙——”   “那个人也不是好的,你说留在乡下的孩子怎么能不要呢?”   上山下乡的题材格外能打动亲历者的心,他们讨论正热烈,忽然听到敲门声,只有傅振谦离门最近,义不容辞的跑去开门,笑意稍稍凝固在脸上。   段思齐没懂他变脸的原因,径直走进来,好在后面没跟着什么人,他进来之后也看到背对他坐在沙发上的娇俏身影,双腿如灌铅,再没往前多走一步。   段合安先回头看到了他,和傅振谦反应一样。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段思齐送陶梅玉母子俩挪窝去陶家,本该没有女婿作陪,但段思齐自己没敢回骄家,找了个旅馆住一夜,白天再去陶家探望儿子,但也不能一直不回家里,凑巧碰见傅振恒,知道段思容这几天都住在他们家里,才趁着有时间回来一趟。   舒卉云往他身后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恼怒的收回目光。   “爸,我、我回来看看。”   原本这就是他的家,可硬是让段思齐说出了生疏之感,那天段合安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挪窝回来直接搬去新家,他不敢回来是怕面对父母失望的目光,陶梅玉的理由无懈可击,他不知道该责怪岳母的冲动,或者周建新的多事,还是该怪这世间的诸多巧合。   如果回了家就被赶出去,段思齐也很难接受,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段思容。   段思容迟迟才回头看他,莫名的有些酸楚,尤其是看到段思齐对她的笑容之后,段思齐是个好孩子,她一直知道,善良聪明大胆,和普天下的哥哥形象差不多,偶尔皮起来捉弄人,也会让人生气。 第141章   段思齐干巴巴的招呼:“容容,吃饭了么?”   段思容啼笑皆非:“哥你要是没吃饭的话,晚饭还有剩。”   他确实是没吃饭,舒卉云给热了饭菜端上来,他埋头吃着,段思毓看看时间,她们也该回去了。   段思容想了想:“姐,你回去吧。”   她就不跟过去了。   段思毓也不好勉强:“那行,过两天再跟我过去。”   “好。”   傅振谦深深看了一眼,好似很担忧,段思容对他笑笑,他转身往外走,却猝不及防,听到段思毓问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解释之后段思毓面色沉沉没说话,早知道真不如撮合这两个小的,妹妹在眼皮底下生活多好呢?   客厅里   段思容洗漱出来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打开衣柜挑了挑,又环顾一周,小卧室里都是她的东西,生活学习还有淘来的小玩具,墙上挂着从婴儿到时期到现在的照片,温馨漂亮。   “容容,看什么呢?”   舒卉云老觉得她这眼神不对劲:“你,开柜子干嘛?”   段思容乖乖道:“要秋天了,我把长点的裙子拿出来。”   “啊,我记得,你有两件特别好看的半袖长裙,现在穿着也不热,过段就凉了。”   “对哒。”   随后段思容当着舒卉云的面关上衣柜,见她坐在自己床上没走,干脆也坐过去,抱住她的腰。   舒卉云摸摸她小脸:“怪不怪我们不告诉你?”   段思容摇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和小时候一样。   “哎……”   舒卉云忍不住叹气,该怪谁呢,她总觉得是陶梅玉搞出来了这件事,恰好选在周建新认亲的时候来挑破,像是他们婆媳欺负人。   舒外婆分析可能是舒卉云对陶梅玉不够友善,才生出诸多事端,就算是陶梅玉对段家不满,段思容从没得罪陶梅玉,那不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再说,舒卉云可不后悔对陶梅玉那样,本就不是她喜欢的儿媳妇,她顶多是言语上不客气,没把这儿媳妇放在眼里,更过分的事可从来没做过。   “我真不想说我那么后悔对她。”   就连在段合安面前,舒卉云也不会这么说,她当年和段老太太斗法,被压制,就算心里不喜欢这老太太,也不会算计什么,舒外婆让她将心比心,早该想到这一点,可陶梅玉连她当年三分服软的架势都没有,唯唯诺诺的,让人看了起火,退一万步说,陶梅玉嫁到段家,无形之中拿到多少好处,难道就受不得半分委屈?凭什么陶梅玉里里外外好处占尽?   段思容没说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   舒卉云性格高傲,从前被段老太太压制,现在当家做主,有过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心态,原文的最后是在生病时得到陶梅玉的悉心照料,又想起被婆婆折腾的惨痛经历,她再执迷不悟,丈夫儿子孙子女儿都不会向着她,这才不该刻薄对待儿媳妇。   “妈……”   舒卉云握紧她的手:“我对她不好是我瞧不起她,这不关你的事,容容,她不该针对你,就算你奶奶瞎胡说,谁也不能把你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她愿意和你哥过日子就过,我权当没这个儿媳妇,也不用她孝顺伺候我,各过各的日子咱们都清净。”   段思容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这估计不是陶梅玉想要看到的局面。   “妈,先别着急吧,郎朗还小呢。”   舒卉云笑了笑:“他们两家子以为有个郎朗就能掐住你爸和我的喉咙,那就错了,就算是你奶奶那个混账,也不会被孙子牵制住,就是想和我作对罢了。”   背后编排婆婆,她一点都不客气,当然了,也不会被外人抓住把柄,那像陶梅玉那么蠢?   段思容暗暗咂舌:“妈,消消火,其实我爸还行,是吧?”   “就那样吧,不会和稀泥,要不是看他的面子,我就带着你们三个去沪上了。”   “真的?”   舒卉云不说话了,看段思容安安静静的,转而说起往事。   “你爸爸熬到三十岁才结婚,把你爸急坏了,一定得给他介绍对象,不过人都嫌他没有长辈操心帮忙,不愿意嫁,他一眼相中你妈妈我们都还担心成不了,谁知道你妈妈觉得没长辈管教好轻松,两人一拍即合,婚后小日子过得可甜蜜了,我当时不和你爸吵架就隔着电话线和你奶奶吵背后骂,可羡慕他们了……”   段思容被这语气逗笑,慢慢问了一些问题。   舒卉云望着她好奇的目光,又是心软,又是暗恨,挑一些没讲过的事情全都告诉段思容,不过事情过去那么多年,饶是她记忆力不错,许多事还是会遗忘,看段思容趴在枕上渐渐入睡,才悄悄出了房门。   段合安和段思齐还在客厅枯坐。   “容容呢?”   “睡了。”   舒卉云没忍住抹了眼泪,段思齐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变得坐立不安。   三人围坐在一起说了说话,段朗住在陶家一切都好,不过陶梅玉有些回奶,他现在勉强够吃。   “周建新呢?”   “他没来过。”   舒卉云嗤笑:“如果不是他们现场说出来,咱们还得帮忙隐瞒他这个私生女。”   段思齐沉默不语,让段合安有些不忍,儿子瞬间长大,可面对的还是最难的折磨,他示意舒卉云别再嘲讽。   “正好你最近在家,还有什么没搬过去的东西都搬了吧,你们房里我会再买一张床放着,到时候谁回来住都方便,我也不是说气话,现在咱们就别勉强住一起了,你们的事我们不再干涉,该怎么商量你们决定,如果她不跟你去随军,上班的时候我让罗姐去照顾孩子,平常我们也想看看孙子,她要不愿意送我就让罗姐去接,该我们照顾的我们一定操心,别的,你们也该学会自己过日子了,你觉得呢?”   段思齐信服的点头:“爸,我明白,只不过容容……”   他害怕妹妹因此讨厌他。   段合安不确定的摇头:“你先自己想好再和容容说话吧,她没有怪你,但是她现在还没缓过劲,你别添乱了。”   “好。”   与父亲说了这番话,段思齐倒有心情去洗漱睡觉。   舒卉云有些担忧:“咱别到时候让思齐成了周建新的儿子!”   周建新之所以屁颠屁颠的认亲,不就是看中了段思齐的潜力,如果加上陶梅玉的游说,说不定真……   段合安果断摇头:“不会,我相信我养出来的儿子。”   “先这么办吧,我也不想看见那个人。”   翌日清晨。   段思容神色如常的和段思齐打招呼,他高高兴兴答应了,轻轻揉揉她脑袋,得来习惯性的反抗和白眼。   “别摸我头,我昨晚上洗的头发,而且摸头长不高!”   也不知道戳到哪根筋,段思齐笑的特别开心。   “傻了你!”   段思齐也不反驳,吃过早饭就去忙活了。   段思容并不知道家里在搬东西,在单位待了没多长时间,确定设计稿通过审查,便和主任请了长假,回了段家,打算再去舅舅家里探望外公外婆,他们应该也很担心她。   谁也不知道段老太太突然驾临,知道段思齐还是要搬过去,当真气坏了。   “为什么还要搬出去,既然要出去住就到我那住,我还想天天看见郎朗呢!”   段思齐答的含蓄:“奶奶,我们新家地方大,您看我都多少岁了,还不兴出去独立一段时间啊?您要是想看郎朗,回头我抱着他去你们家让您看个够。”   段老太太眉头紧皱,罗姨也劝不住她。   “思齐,我告诉你,别听你妈胡说,你要是走了,梅玉一个人带着孩子能不能行?我看——”   说到一半,小柜子搬出去,大门没堵着,段老太太看见段思容的身影走进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段思齐慌忙拦住:“奶奶,要不我带您去看郎朗吧,他现在可乖了,还会笑。”   “我不走。”   老太太就直勾勾的盯着段思容。   段思容一如往常:“奶奶,您来了。”   该有的礼貌还在,只是没什么热情和活力。   段老太太也没应,那气势和舒卉云冷遇陶梅玉的神情很像,挑剔的打量一遍,然后不大高兴的问:“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我请假了。”   “嗯,早点准备嫁妆,和小袁结婚,虽然你不是我段家的亲骨肉,但是婚事不能作废,要不然会被外人看笑话,知不知道?”   “奶奶!”   段思齐对舒卉云束手无策,何况段老太太是升级版。   段思容莫名想笑,冷淡点头道:“多谢您操心了。”   她也没进去,和段思齐打了声招呼往外走,原本她是想换一条好看的裙子再去,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回来。   只是这目中无人的神情激怒了段老太太,可对上段思容的脸,她又说不出更难听的话,那天说段思容命不好,克家里人,已经让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现在再说什么,传到老爷子耳中,怕是都成了她的错处。   “哼,要不是看你爷爷的面子,我早就……”   段思齐心里一凉,他至今不清楚陶梅玉是否提前知晓容容的身世,但她确实摸准了老太太的脾气。 第142章   段思容到舅舅家探望外公外婆,他们不放心,没有在满月酒后就立刻返沪,舒舅舅不能让父母一直住酒店,就给人接到家里,她来的时间大家都在上班,刚好避开周琴芳。   其实周家闹剧不断,单单一个侯凤伶就不好对付,她和周建新闹离婚在燕城闹的沸沸扬扬,侯凤伶的娘家放话,如果周建新不给出一个妥善的处置,那就让这件事见报,请大家来评判是非对错,曝光周建新伪君子的行径。   周琴芳为了娘家弟弟,掺和小姑子的家事,也让舒舅舅恼怒不已,可儿女都已经结婚成家了,他就算再恼怒也不会和周琴芳打架离婚。   “两个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分房睡,我只当没看见。”   舒外婆脾气好,又和大儿子一家两地分隔,周琴芳一年到头见不到婆婆几次,轻松随意的就能对付过去,舒外婆也知道儿媳妇不把自己看眼里,有恃无恐,还明里暗里的透露两人吵架的事,想让她劝和。   “容容,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不用往自己身上想太多,外婆还是希望你做个开开心心的小囡囡。”   段思容趴在外婆腿上不说话。   舒外婆笑眯眯找来挖耳勺给她掏耳朵,动作轻柔舒服,外公在一旁看书,目光里仍有担忧。   “怎么没见小袁?”   “……他在忙。”   舒外公摇头:“他也是个可怜孩子。”   段思容没接话,换了边耳朵。   舒外婆慢慢悠悠的问:“容容,是不是害怕步我们的后尘?”   “有一点。”   如果谢蔷菲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就算是和好事许阿姨一样碎嘴都不要紧,但偏偏是袁霄承的亲生母亲,要这种人时刻影响生活,她确实不想与之抵抗,都能狠下心破坏儿子婚事,以后不如意的事情多了,还会做什么?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不过舍不得袁霄承。   舒外公欲言又止:“容容喜欢小袁,要是放不下,克服一下困难也没什么,日后说不定就好起来了呢,而且小袁也不是个糊涂鬼。”   舒外婆不赞同:“话不是这么说,不愿意接受坏婆婆就是不爱他了?容容也得爱惜自己,先保护好自己才能经营好家庭,再说了,咱不是非要小袁表态,而是想让那边人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不能一味的委曲求全。”   “如果容容为了小袁忍让,那小谢还是小袁的亲生母亲呢,她一定也爱小袁吧,她不喜欢容容就不能为了小袁忍让?小事里挑剔一些,容容指定不会和她计较,现在呢?就算真的不接受容容可以说出来大家协商解决,背地里揭短可不是君子作风!容容这次真的低头了,那以后还不得任由他们欺负?”   舒外公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幸好我妈去世早脾气好,不然我可要头疼喽。”   舒外婆扬眉:“小心咱妈今晚托梦骂你,背后编排她。”   段思容乐得看笑话,外婆嘴皮子利索,外公从来斗不过她。   “容容,要不你跟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到结婚再让小袁去接你?”   “外婆,人家该说我动不动就要回娘家了,我还打算去玉州看看……”   舒外婆一怔:“也是,该去看看。”   话说到午饭时间,舒外婆带着段思容一起下厨,传授做菜技巧,不过段思容在这方面着实不灵光,将菜谱死记硬背下来,乖乖打下手。   午饭三口人其乐融融,让段思容想起从前寒暑假到沪上陪伴老人的日子,那样的轻松悠闲,但都是一去不复返了。   饭吃到一半,周琴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兜螃蟹,兴冲冲的解释讨好。   “妈,这是我专门到菜市场买的螃蟹,您看咱们怎么吃——容容来了啊?”   周琴芳立刻讪讪的,早知道不特意回来给公婆做饭了。   段思容笑笑:“您别介意我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怎么会。”   周琴芳心里直突突,连称呼都不喊了,公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要是让丈夫知道了,还得继续和她生气。   饭后段思容就要走了,周琴芳急忙拉住她,塞过来一个盒子:“容容,这是我前段逛街买的一对金耳坠,就适合年轻漂亮的姑娘戴,你拿着玩吧?”   段思容避开她的手,浅笑道:“我不爱戴这个,您留着送给外甥女吧。”   “这——”   周琴芳才发现这丫头软硬不吃,眼见人走远才缓缓将盒子收起来。   “妈,我这——”   舒外婆恍若未闻:“我一个老婆子混吃等死,这些事别来问我,不过你先前觉得容容是软柿子,现在干嘛讨好人家。”   周琴芳悔不当初,她当初鬼迷心窍向着这个多出来的外甥女,也是因为不敢和舒卉云计较,所以想给段思容一点颜色看看,也有让段思容代母受过的意思,可谁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呢,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算是毁于一旦。   ……   段思容去了火车站,买完车票又去商场逛了逛,过几天是段合安生日,她看来看去最后为他挑了一双皮鞋,再给舒卉云买一条秋季的裙子。   再回家的时候,段老太太居然没走,段老爷子也来了。   这还是事情揭露之后,段思容第一次见到老爷子,喊了一声爷爷,突如其来的委屈令她有些拘谨,借势将东西放回卧室,不想在老太太面前失态。   段老爷子暗暗叹气,没揭穿她的难过,又因为做惯了威严长辈,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安慰人。   “你奶奶前段病好之后,脾气就不大好,你别介意,以后这家里的事,她不会再插手你们家的事。”   舒卉云对公公敢怒不敢言,这些话她早就听过无数遍,只不过公公从前觉得老太太做事无伤大雅,现在又拿这一套安抚段思容。   段思容缓过来了,暗暗想笑,她其实还想说其实爸爸和爷爷一脉相承,都有魄力插手家事,但管不住媳妇怎么做。   老爷子很快道明来意,家里的小事不能影响工作,周家认不认是陶梅玉的事,不能影响段家名声,再者就是袁霄承上学期执行开发任务有了好的结果,得到上级嘉奖,最晚明年就会再升一级,不到三十岁的中校,前途可期。   “容容受了委屈,我心里都明白,现在马上就是你们的婚礼,我想应该尽快把嫁妆准备起来,我手里还有一些钱是给容容预备的,过两天转过来,你们交给容容就好。”   段思容笑容渐渐散去,岂能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袁霄承前途远大,段家不会放过这个好女婿人选,一定要留在自己人手里才能放心。   婚事,不会有变化。   “小袁妈妈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不过她那边我会和谢家老爷子协调,一些小事不会影响家里的团结。”   舒卉云和段合安不得不点头,婚期临近,在如今的局面下确实不能改期,否则对谁都不好。   段老太太阴阳怪气的看了段思容一眼,脸上明晃晃一行字‘现在是你报答咱家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段老爷子重重咳了一声,暗示。   段思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静静点了点头:“我想去玉州看看。”   话落音,客厅里静了一静,他们都没有说什么,段合安早就有准备,当然点头答应。   “我最近在联系那边的战友,你去的时候有人照顾一些,也方便,是住在人家家里,还是住在外面酒店,你来定,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段思容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爸。”   老爷子临走又交代一句:“谢家老太太病着,咱们马上就是正经亲戚了,你们得安排人去看看,容容和卉云一起去吧。”   “好。”   日期定在明天早上,到了医院一起去谢外婆的病房,结果看到袁霄承就在门外站着,身长玉立的,看起来极为惹眼。   袁霄承见到他们有些意外:“云姨,容容,你们来了。“   他很体贴的结果两人手里的东西,想问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却见段思容看了看他,眸子里没有什么神采。   “容容?”   “小袁哥,里面是有客人吗?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段思容打岔,没让袁霄承问出想问的话。   “不是,是……我妈在里面。”   不止是谢蔷菲,还有何家亲戚,也就是谢蔷菲的公公婆婆,何老太也在住院,探望老亲家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他们还没有放弃求情。   谢竟轩站在床脚,谢蔷菲在一旁的沙发坐着,母子俩齐齐看向门外走进来的客人。   谢外婆倒是有了些精神,连忙招呼她们进来坐下。   “容容到我身边坐,哎呀,看到你们我觉得病都好了一大半。”   何老太好奇的打量段思容,有些忿忿又不敢表现出来,喊了一声谢竟轩,识趣的告辞离开。   谢外婆有意表示立场:“阿菲,去照顾你婆婆吧,即使你不孝顺她,这时候也不能让人说气死亲娘还不顾婆婆吧?”   谢蔷菲脸色一沉,起身离开。 第143章   谢外婆充满歉意,她知道谢蔷菲这些年脾气有变化,觉得生活不如意,可没想到口口声声说对未来儿媳妇没意见,转头就说出她身世问题,如果让小两口产生矛盾,可就不美了。   “容容,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让你受委屈了。”   谢外婆有些窘迫,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替女儿向人道歉,怎能不窘迫,可袁霄承心系段思容,这两天撑在暴怒边缘没有抱怨他们,就算是为了疼爱多年的外孙,也不得不弯腰。   段思容任由老人家握着手,笑笑说:“谢奶奶,您别想这么多,先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表示理解,也在谢外婆意料之中,如果真的太软弱,也会受人欺负。   舒卉云转移话题,说了舒外婆休养方面的心得,又给介绍了一位医生,交谈非常愉快。   “霄承,你和容容下去买点饮料。”   谢外婆笑盈盈的冲袁霄承暗示,显然是想让他们两个晚点回来,舒卉云也没意见,反正早晚都要做亲家。   步出病房,袁霄承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   “怎么了?都不对我笑。”   他现在真的看不清段思容在想什么。   段思容皱皱鼻子,对他笑笑:“行了吗?”   袁霄承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算及格吧,想喝什么?”   “不知道,我从家里喝了水过来的,不渴。”   “那我们——”   段思容打断他的话:“我订了票,明天去玉州。”   袁霄承顿在原地,显然对她所说的话猝不及防,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追问:“什么时间,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了吧,你还要照顾你外婆。”   “外婆不缺我一个人照顾,舅舅和舅妈也会过来,我今天来就是和外婆说陪你去玉州的事。”   段思容想了想:“我就是去随便走走,一个人就行,你不用特意陪我,最近你应该也挺忙的。”   虽然放了暑假,但袁霄承也没办法全心全意休息,一些工作还是要提前处理,如果全都堆积下来,婚礼前后必定挪不开太多时间。   袁霄承想要反驳,他确实有工作脱不开身,但陪她到玉州走走还能找出时间。   “上次是我一个人去拜祭,名不正言不顺,这次该我们一起去。”   段思容歪头看他,最终给出一个这折中方案:“我想在那儿住一段时间,等我想回来了,你去接我吧?”   袁霄承没有立刻答应,他在盘算工作时间。   两人手牵手走在阳光下,段思容想起从前说起段合安带她和段思齐去玉州差点被拐时,袁霄承叮嘱她不要一个个往外跑,于是举起空闲的左手承诺。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切都会小心的。”   但这话听起来不吉利,段思容不想给自己立旗,免得好的不灵坏的灵,于是乖巧表示会联系段合安的战友,有人保护。   袁霄承无法给出确切跟去的答复,于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段思容摇头,她不会不说一句的就走,给两人之间留下诸多谜团,但没有答案的事情,她也无法承诺。   “好。”   袁霄承捏捏她手心,笑的淡然,可眸底都是志在必得。   买完饮料回来,段思容和舒卉云差不多就得走了,谢外婆还是病人,她们不好长时间打扰。   恰好又来了客人探望,老爷子不在,袁霄承负责接待,只能送她们到门外。   舒卉云很满意:“他们家态度还不错,主要是小袁真的喜欢你,容容,不用想那么多,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段思容点点头。   路过妇产科,舒卉云顺路去找一位朋友咨询段思毓怀孕的事项,也是约下次的检查,没让段思容跟过去,她就站在走廊看一看墙上的科普知识,怡然自得。   等到身后又高跟鞋声音接近,段思容不是很意外的回了头。   “谢伯母。”   谢蔷菲目光挑剔,双手抱胸停顿许久才说:“怎么,知道自己是段家养女,更要扒着袁霄承不放了吧?毕竟,除了他,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   段思容晚了弯唇,好奇发问:“这是谢伯母被第一任丈夫背叛得到的心得吧?不过好可惜,我还没结婚,有的挑,您就不行了。”   “你——”   “谢伯母急吼吼的跟过来是怎么样,故意这么说,不想让我嫁给袁霄承喽?您可真够没诚意的,威逼利诱一项都没有。”   就算甩不出支票,也得给点别的诱惑嘛。   谢蔷菲冷笑:“你终于露出了牙尖嘴利的一面。”   段思容耸耸肩:“您毕竟年纪大了,我之前是为了表示对您的尊敬呀。”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您能把我抬起来?看来我最近减肥成功啊。”   谢蔷菲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段思容摸摸下巴,真想不通谢蔷菲这么做的目的,谢家长辈和袁家人都不反对婚事,唯独她,一定要拆散,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   不算刚刚。   舒卉云很快回来:“容容,怎么了?”   “没事,发个呆。”   “你真是……”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医院。   到家收拾行李,先将换洗衣服装好,因为出门在外要走动,段思容只装了三条裙子,剩下的都是裤装,最后拿了一个新的素描本放进去,又收拾画具,拉开抽屉时发现里面有沓钱,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谁给的。   “哥,你钱还是留着养郎朗吧。”   段思齐坚决不肯收回:“这是我的钱,我给的,我是你哥。”   再推让下去伤感情,段思容只得收下。   段合安交给段思容一个本子,上面是他战友的联系方式,他都已经打点过,到战就有人接,住的地方是部队招待所。   “到那找到电话给我和你妈回一个。”   “知道啦爸。”   少不了的是给钱,段思容吐吐舌,来者不拒。   傍晚,段思容跑出去一趟,陪李丛雯吃了顿饭,她正计划甩掉姜天明,同时说了一些侧面打听到的消息。   “他估计知道我态度动摇,也没拿到有利信息,最近有点着急,去过话剧团两次,但是你都不在,他现在和香人服饰联系的很频繁,卖过一些设计,不过表面还是很朴素,我觉得我们俩演技旗鼓相当,应该去当大明星。”   段思容再次提醒:“你要不然出趟差,借口长时间不在一起分开算了。”   李丛雯与她一拍即合:“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如果你从玉州回来,我还没回来,千万不要理会这厮,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   “好。”   段思容留了半句没说,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玉州回来。   翌日一早,袁霄承的车准时停在楼下,家里人把段思容送到楼下,恋恋不舍的告别,段思容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他们,挥了挥手。   一路无言,车停好之后,袁霄承坐在驾驶座没讲话,段思容戳了戳他胳膊。   袁霄承倾身抱住她:“我会尽快过去。”   段思容回抱住他:“小袁哥,我会想你的。”   五个字消掉了袁霄承的郁气,微微收紧手,亲亲她耳朵,放心了一半。   “好好的,嗯?”   “知道。”   绿皮火车人挤人,从燕城到玉州需要走七个小时,袁霄承把段思容送上座位,最后攥着她的手轻轻用力。   “我下去了。”   “好。”   袁霄承站在月台望着火车车窗,段思容靠在车窗边对他微笑,火车启动的时候做了个鬼脸。   其实人还没走,已经开始想念了。   火车鸣笛,车里的人看不到月台,月台上的人还能看到火车尾巴,袁霄承定定站着,眼里心里都是她刚刚笑的模样,以及那无声的三个字。   他望着火车消失在眼帘,奔向远方的广阔天地,眸子里涌出一股亮光和活力,仿佛抓住了什么。   于是,火车站月台多了一个怪怪的军人,在月台傻站半天,然后飞奔着离开,丝毫不顾形象。   远方的绿水青山映入眼帘,段思容隔窗欣赏了小半天,索性拿出素描本将心里的东西画出来。   绿皮火车出乎意料的没有晚点,准点到达玉州火车站,段思容找到接她的年轻军人,乘车前往驻地,兵哥哥很健谈,或许是知晓段思容的身份,介绍的时候说起驻地走出的烈士,其中就有容易,他优秀的履历,以及英勇牺牲的悲壮。   到招待所放下东西,兵哥哥小张带段思容进了驻地,见到段合安战友许叔叔,也是容易生前的朋友,往年来玉州都会过来拜访。   许叔叔带段思容去了阅览室,这里有全军优秀军人的感人事迹,也有有关容易的报道,他生前在此服役,去世后也被后来的年轻军人瞻仰学习,在驻地的发展史中也有一段关于徐林林的描述。   段思容坐下来将这些东西认真看完,既陌生又亲切。   她穿越而来,记得最深的是段家养恩,但依然感谢了给了生命的亲生父母,打心眼里觉得在这里找到了一份归属感。 第144章   烈士陵园松柏苍翠,段思容将一束菊花放在容易墓碑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爸爸。”   许叔叔在一旁说:“上次小袁过来,我也知道,还特意到我那了解了容易的过去,也来了这里拜祭,你们好好过日子,你爸肯定高兴。你们父女俩说说话,我去看看别的战友。”   “谢谢许叔叔。”   他摆摆手走了。   段思容望着那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发呆,许叔叔夫妻都是容易的熟人,也记得一些特别的事情,都一一讲给她听,容易是个大老粗,但因为一直流浪没有家,比谁都渴望有家人,和徐林林结婚后最盼望的是有个孩子。   临行之前,段合安将容易的日记本给了她,他不常写日记,内容不多字迹潦草,过去这么多年很难分辨,但在知晓徐林林怀孕的时候,容易在日记本上写。   “感觉媳妇怀了个闺女,一定是,不行我得好好练练,不能让人欺负我闺女。”   段思容蹲下来,摸了摸墓碑上容易的名字。   “爸爸,我该怎么练才不会觉得难受呢”   她不愿意离开段家,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她,待她和亲生女儿一般无二,哥哥姐姐姐夫也对她极好,可陶梅玉生下了孩子,一直僵持下去,孩子渐渐长大,家里的情形又会如何?她不能阻止父母和孙子亲密,也从没有想过这么做,但她和陶梅玉绝无和解的可能,卡在中间,也会让段思齐左右为难。   如今看来陶梅玉的目的就是把她从段家挤出去,才能报了前世的仇恨,段思容不背锅,也和她水火不容,唯一顾忌的只有家人,陶梅玉应该不懂这一点,或者说她故意忽略,仍然将她当做前世的仇人。   那么,段思容和袁霄承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自由回娘家,也可以避免和陶梅玉见面,可偏偏有个谢蔷菲。   生身父母都等于孤儿长大,段思容得到二十余年庇护,反而在今年发现是其实是孤儿,还和舒卉云一般碰上不好惹的婆婆,她简直是父辈命运的集合体。   段思容不知道和袁霄承结婚会是什么结果,她不想年少的情爱最后落得一地鸡毛,停留在最美的阶段是最美好的,可段家长辈没有中止婚礼的意思,如果段思容拒绝,想必也不会被强迫,顶多看一看老太太的脸色,但这之后,段思容没有留在燕城的理由,远走高飞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可能,离开过得就是前世在国外的日子。   段思容从打击之中缓过神还没来得及不甘,世界已经变了个样儿,摆在面前的都是岔路,她进退两难。   风吹着柏树,没有回应。   不过有只喜鹊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很讨人喜欢。   段思容笑笑,无论如何,她会先保障自己,如果陶梅玉的诸多手段只是为了毁掉她,那绝无可能。   离开烈日陵园,又到埋葬徐琳琳的墓地,她不能埋进烈士陵园,也不能和容易骨灰合葬,去世之后拿了容易的衣物和贴身物品合葬,墓碑上写的是两个人名字。   虽然徐林林的墓碑也有人探望,但年份久了,陵园也渐渐老旧,段思容和许叔叔商量之后决定给徐林林迁坟,烈士陵园附近有一处新的墓园,整体管理比这里的更好,徐林林住在那里,和容易的墓碑更近。   不过段思容相信,两个相爱的人,身死之后精神也是永远在一起的。   许叔叔还有工作,但给段思容介绍了两个靠谱的朋友,帮忙做这些事,段思容在两个墓园之间往返,很快确定方案,又算了一个不错的时间,将徐林林的骨灰挖出来,换了新的骨灰盒,陪葬的还有段思容为他们精心挑选的衣服。   “爸爸,妈妈,现在的父母待我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经常过来探望你们,女儿不会给你们抹黑。”   段思容觉得有女儿买的衣服陪着,至少没那么孤单,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他们二位也应该瞑目了。   办妥这件事,段思容在玉州逛了逛,不过她离开玉州时年岁尚小,有关的记忆都在部队家属院,如今就连那里也该换了模样,她置身其中不过是个最普通的过客。   段思容到玉州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购置给许叔叔一家的礼物,次次来都麻烦他们,礼貌必须要有的。   买完礼物出来,段思容老觉得背后怪怪的,好像是有什么人盯着,她没有立刻往后看,百货商场附近也有市民摆的流动摊,段思容停在一处,选了小姑娘最喜欢的发带,以及包装新颖的镜子,准备送给许叔叔的小女儿。   摊主热情的说:“这镜子只有燕城才有,正流行呢,你看看!绝对好货!”   段思容立刻将镜子放下,她不确定背后跟的什么人,刻意拿着镜子反而会让跟踪的人知道她的警觉,她进入商场买的不是贵重物品,身长没有戴金银首饰,更谈不上露财,如果是小偷大可不必选她为目标,她立刻脑补一些人贩子剧情,如果不是人贩子,那有可能是仇家,离开燕城没有父母保护,一些人总可以伺机而动,她只能警惕的四处观察。   现如今摄像头都是少数,玉州是欠发达的内陆地区,部队驻地附近安全无虞,但市里还有地痞流氓小混混流窜作案,百货商场附近时常有警察巡逻,段思容很容易就找到两个穿警服的高大警察,刚要走过去假装问路停留一会儿,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思容?”   段思容回头一看,不由皱眉:“姜师哥?你怎么在这儿?”   姜天明一脸诧异:“我还想知道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来玉州博物馆采风啊,你不知道玉州出土过汉朝的服饰吗?”   “我想起来,刚才吓一跳,还以为是谁呢。”   姜天明温文尔雅:“抱歉,可能吓着你了,没事吧?我来帮你提着东西?”   段思容避开他,如同回避好闺蜜的男朋友那么单纯,玩笑地表示:“还是别了,我自己可以提,你工作那么忙,丛雯没有怨言啊?”   “丛雯也出差了,我比她还要早两天回到燕城呢。”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我错怪你了。”   两人停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段思容轻松自在,好似没有发觉任何异常,问了一些有关博物馆的事情,当即表示过两天也要去学习一番。   姜天明表示:“那你可要尽快过来,我们后天就走了,你早点来我们还可以交流一点经验。”   他似乎对段思容的事一无所知,也不问她为什么来到这里。   段思容从善如流,微笑着答应他的提议。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段思容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时间不早了,还得回去拜访亲戚,对了,你知道正兴街怎么走吗?”   姜天明摇头,陪段思容一起去问警察,又给段思容送上公交车。   车走之后留下一道尾气,姜天明又回到刚才走过的摊贩。   “刚才那个穿的很时髦的姑娘买了什么东西?”   摊主生意没做成不大高兴:“什么都没买,看了一圈就是不花钱,亏的穿那么漂亮,还以为自己是燕城来的嫌弃我进的货啊!”   唠叨到一半,摊主又笑眯眯的。   “小伙子,买点发带送给女朋友,我一看就知道你识货。”   姜天明松了一口气:“好,我看看。”   那么段思容刚才拿镜子纯属是偶然,她看不上这些东西才是正常。   在摊贩这儿停留了片刻,姜天明走到暗巷子里与人交谈起来,与此同时,躲在人堆里的年轻人也渐渐冒出头,循着段思容离开的路线跟过去。   段思容回到招待所确定没有人跟踪才稍稍安心,不过晚上一人住在招待所还是有点害怕,她自小被保护的太好,很少一个人睡,现在脑补许多东西更加不自在,又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许叔叔,只是无凭无据的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做,万一麻烦人家还徒劳无功呢?   叩叩——   段思容听到敲门声一激灵,暗想是不是有人跟过来她没有发觉,现在装成外人来敲门想做什么?   左思右想了半天,段思容还是决定打开门,这里是部队招待所,隔壁就住着兵哥哥来探亲的媳妇,进出都是穿制服的,安全感绝对满分,于是在开门之前谨慎的问:“谁啊?”   “我。”   来人掐紧嗓子回答了一句,让段思容觉得有些耳熟。   “到底是谁?”   “你猜猜看。”   段思容绷紧脸打开门,果然不意外的看到傅振谦站在门外。   “傅谦谦,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一巴掌招呼在傅振谦的手臂上,大夏天的连层布都不隔着,当然打的他手臂生疼,还不敢抱怨一句,可怜兮兮的表示知道错了。   “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看你警觉性怎么样,现在看还不错,不过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啊!”   段思容甩过去一记眼刀:“还给我贫?”   傅振谦老实了:“不敢不敢。”   “刚才也是你在背后跟踪我?”   傅振谦大喊冤枉:“不是,我问了许叔和招待所前台才知道你去市里,我跟踪的别人。” 第145章   段思容和傅振谦一起去许叔叔家里拜访,家属院早已翻新,住的都是新房子,不过惊喜的是从前房子还未拆除,依稀能分辨出段家和傅家住过的房子。   傅振谦指着一棵樱桃树:“喏,那是不是咱们俩栽的?”   小时候条件不好,内陆春天没几样新鲜水果,段思容喜欢吃樱桃,可家属院里没有,过季之后呢市面上也难找,有次买了樱桃分给三个孩子,段思齐提前吃完,段思容人小,牙还没长齐,理所当然被段思齐当成目标,抢走了剩余水果。   段思容没哭,因为段思毓给了她一小撮,结果还没吃完,又被傅振谦抢了。   “要不是因为你当年大哭,也不会费心巴力种一棵樱桃树,结果树是栽上了,咱们一次都没吃着。”   樱桃树苗还是傅爸爸找来的。   现在樱桃树长得粗壮茂盛,大概是他们小时候期待中的模样,可是错过了上市季节,只能望着一树翠绿的樱桃叶发呆。   傅振谦悄悄拍拍段思容脑袋,在她发怒之前飞快说:“咱们俩还在樱桃树前拍过照片,要不然再拍一张?”   “什么时候的照片?”   “段思容你太没良心了,那张照片就在你们家,你都没注意到是在这里拍的?”   段思容诚实的摇头:“没有。”   傅振谦忿忿的,想做出什么威胁动作,最终屈服于段思容淡定的目光里,他要是敢把她怎么样,回燕城有一堆人等着收拾他呢。   “我去找许叔拿相机。”   许叔叔亲自过来给他们拍了照片。   “你们这组照片有意义,过段时间这老房子真要拆了,不过这樱桃树我得留着,你们得赶到樱桃熟了的时候回来吃。”   傅振谦一口答应。   离开许叔家,他们也不好在驻地久留,一路走回招待所,太阳完全落下去了,路边虫鸣鸟叫不断,静谧的夏末里已经有了初秋的清凉。   “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的呗,趁着还没开学就当是旅游了,你是不是不地道,出来都不喊上我,亏我当年想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带上你呢!”   段思容乐了,傅振谦十二岁的时候和人打架,没打赢不说还被傅爸爸训的狗血淋头,一怒之下打算离家出走,还叫上段思容一起,结果被段思容带到刚开业的冰室,一块冰淇淋吃掉一半小金库,钱花完,俩人若无其事的回家了。   现在却事情掉了个个,是段思容逃离了燕城,谁也没说。   傅振谦藏着隐忧:“你不会想溜走?”   段思容翻个白眼,若无其事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不一样。”   其实她还没想好,如果真的走了,会辜负很多人。   “哼,是么。”   她不愿意多说,傅振谦还是没有揭穿,顿了顿又说:“其实一切都没有变,你不要太在意,如果你在意了,反而让揭穿这件事的人得逞了。”   段思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想来也是,这是陶梅玉信誓旦旦能打倒她的底牌,玩的就是心理战。   “大嫂昨天和你们家老太太吵了一架,你知道不?”   “啊?为什么?”   “老太太让她去检查孩子性别,可能背后说了你的什么话,嫂子很生气,也没在家里呆,直接回来了,不过老太太也气的不轻。”   段老太太生气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而舒卉云和陶梅玉不和,她老人家乐得站在陶梅玉那边看笑话,反正无伤大雅。   傅振谦拽了一根狗尾巴草,继续分析:“你其实也明白,什么都没变,只不过别人不单纯,想要利用这件事罢了,你就是段家的女儿,和谁结婚是在这之前就确定的事情,只要对方不改变心意,你也不必因此自卑,只要你不在意,没有谁能用这件事伤到你。”   段思容听了闷闷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   这也是双方的尴尬之处,段思容不能再理所当然的霸占段家人,如果段老太太真的说出让她嫁给袁霄承,是报答段家养育之恩,那她也无可反驳。   不过段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想让段思容错过优秀的孙女婿人选,两家联姻是锦上添花,从一开始就不是强制,而段思容最初同意袁霄承,也是因为他是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后来有了感情……   现在反而介意起这些来了。   傅振谦甩着狗尾巴草戳戳她脸颊,就和青春期讨人厌的男孩子一样,贱兮兮的说:“你要是觉得介意,那我娶你好了,保准不会有任何婆媳问题,还收获一位最和气的嫂子,放心,只要有一碗饭,就不会让你喝汤。”   “……你哪本武侠小说学来的?天天吃饭喝汤啊?”   段思容随意的反驳,随意扭头看向傅振谦,却对上他认真无比的眼睛,只是那认真稍纵即逝。   “你猜我看的哪本?你不觉得很侠气吗?”   段思容仓促的扭头看向前方:“不觉得。”   傅振谦笑笑,又很欠揍的揉揉她脑袋,却没见她反抗,他心间积聚的酸涩商渐渐浮现,恶狠狠的说:“容容,我是你哥,记住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好。”   段思容陡然明白了许多,有些愧疚不安。   傅振谦见状,吊儿郎当道:“哎呀,哥哥今天既然当心理学家,就顺便过把瘾,你多想想自己,谁惹你就揍他,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都好好的,就行了。”   这就是他的心愿,或许是融合了亲情和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最终还是悄悄将喜欢转为亲情,只要她过得好。   段思容仰头看了看星星,又看看他:“知道了,大我三个月的臭哥。”   “段思容,你这话多少有点过分,我哪里臭了,我觉得我和偶像差不多——”   “嘁,臭美!”   “你这样态度,我不告诉我偶像现在干嘛呢——苍天啊,你怎么想打人,我先跑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段思容伸个懒腰,天幕星星闪烁,藏在云朵里的月亮渐渐露出一角。   玉州博物馆   段思容和傅振谦并肩走来,远远看到博物馆门口站着的姜天明,她先笑着打招呼,前后看了看,没见到其余的设计师,自然提出疑问。   姜天明随和点头:“他们刚才进去了,振谦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振谦两手一摊,故作随意的说:“我昨天到的,家里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让我盯着点,其实我以前我在玉州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这番表现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明明是担心段思容又不好说出来。   姜天明挑眉,表示理解。   “走,咱们进去,今天可以看到平时不做展出的资料,咱们运气真的不错。”   “是吗?那看来是我运气好!”   段思容凉凉道:“傅谦谦,你真的很自恋欸!”   “我不觉得啊,感觉挺好的。”   三人进到博物馆看了常规展品,现阶段对文物的重视不过,玉州发现过不少墓葬坑,历史价值丰厚,关于服装方面都是专业人士更感兴趣,段思容正打算考杨莉教授的研究生,知晓杨莉在研究汉朝服饰的特点,做过一些功课,与三四位前来取经的设计师相谈甚欢。   姜天明不无遗憾的说:“思容,你当时要是愿意参加服装展演就好了,一定能发挥你的专业才能。”   段思容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随意说:“我现在也觉得不错,顺其自然。”   姜天明识趣的不再多说。   他们一群人围着服饰文物认真研讨,傅振谦听得昏昏欲睡,仍然努力打起精神,保证不睡过去。   姜天明体贴的要来一杯浓茶:“振谦,要不你到外面转转提提神,我们这还得一段时间。”   傅振谦当然不会同意:“我还是陪着这位小祖宗,万一一会儿她找不到我,回燕城肯定得告状。”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们感情真好,只不过,可惜了……”   姜天明欲言又止,可能还有一些担心,试探得问:“丛雯最近联系过你吗?前段她还说出差回来给你带一件特产,她好像很关心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也关心一下丛雯,她其实……”   这让傅振谦瞬间精神了,狐疑的盯着姜天明来回看,哪有这样的人,盼着自己女朋友惦记别的男人,还暗示别的男人去联系自己女朋友,想什么呢?   可傅振谦还是适当的表现出一丝谦虚愧疚,他和李丛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就算不能在一起做男女朋友,也不可能绝情到底,一句话都不表示。   “我知道了,不过也请你有时间多陪陪丛雯。”   姜天明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讨丛雯开心,她最近很不高兴,说实话,她已经在关注给你挑什么生日礼物了。”   傅振谦又是一哆嗦,这人可真够意思,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他生日还有两三个月才到,i李丛雯从来没有这么有心孝顺过,姜天明难道不是在编排女朋友?   李丛雯跟要是知道了,不会打爆这小子的脑袋吗?年轻人真是大胆啊! 第146章   傅振谦坚持陪在段思容身边,一直没有离开博物馆,中午研讨完毕,混在一群设计师里吃了顿午饭。   有人好奇他们关系。   “你们该不会是男女朋友?这样耐心陪女朋友的小伙子少见啊!”   傅振谦老气横秋:“我是她哥,容容,来叫一声哥听听?”   段思容给他一对白眼:“想得美,你消停点行不行?”   “唉,真是绝情啊。”   聚餐完毕,下午傅振谦到附近逛了逛,又偶遇姜天明,他是负责帮其他同事买特产,提着大包小包看起来很为难。   傅振谦主动帮他提了一兜最轻巧的东西,带一点公子哥儿的傲慢随意,但这些性情又不会在日常的接人待物中表现出来,其实刻在骨子里的轻视。   姜天明微笑着道谢,二人边走边聊,他们之间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李丛雯,傅振谦很好奇两人能不能真正走到一起。   “对了,姜师哥,上午咱们聊天我忘了问你,你和丛雯的事,什么时候见家长啊,丛雯爸爸已经知道你了,还托我打听你呢,我到底要不要报告给他老人家?”   姜天明笑容微滞:“振谦,你能不能先别告诉长辈,我和丛雯还没商量好这件事……”   傅振谦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行,其实李伯伯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不用怕他,他就是希望有人对丛雯好,别的没啥要求,当爹的都是这个心理,对?”   “是。”   回到博物馆,双方人马分开,段思容和傅振谦去逛商场,对于他手里的一堆特产,难掩嫌弃。   “你买这些东西谁喜欢啊,而且你被骗了,这都是厂里批量生产的东西,好歹玉州也算咱老家,你这些带回去太丢人了谦谦。”   傅振谦委屈的表示:“我当时哪顾得上挑特产,姜天明也是买这些,你教我的我都告诉他了。”   段思容没说什么,继续在商场逛来逛去。   “真的一直这么走下去,你还要买什么?咱不能回燕城买么?”   “我觉得你最近应该锻炼出来了,还不喜欢逛街?”   从小到大傅振谦就不喜欢陪傅妈妈逛街,但傅妈妈没女儿,时不时的把闺女当儿子养,就喜欢带他逛街,这阵子傅妈妈预备给段思毓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东西,放暑假的傅振谦就得当保镖。   傅振谦就嘟囔:“估计我这辈子都爱不上逛街,你放弃我。”   段思容不答应,拉着宛如死狗的傅振谦在商场逛到快歇业,一副就快离开玉州,要加紧准备的架势。   连悄悄跟在后面的人都快受不住了。   等到两人离开商场,大摇大摆的坐车走人时,跟踪的人忍不住诉苦:“这女的是不是想把商场东西买空啊,真是够挑剔的,逛三家还不一定买一样东西呢。”   “再等等。”   两人低声交谈着。   段思容和傅振谦回到招待所也在商量对策。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以前真没看出来啊,还是老话说得对,咬人的狗不叫,这姜天明够能忍的。”   “你当时看他和几个人交谈?”   “进到巷子里的加上姜天明一共三个。”   傅振谦是知道段思容在商场,怕她一个人逛不安全,自己也没事做,才从招待所跟过来,结果恰好看到她身后有人跟踪,姜天明还做了简单的乔装打扮,戴着墨镜,手里提俩袋子,像是匆忙采购回家的潮流青年,下一秒不知道看见什么,就假装袋子落在人家摊位上,摘下墨镜去找段思容说话。   寒暄之后,段思容离开,姜天明还到她停留过的摊位询问,明显图谋不轨。   “我以前觉得他是挺不错一人,现在怎么回事?”   段思容也想不明白,直觉说,姜天明想利用山高皇帝远的玉州做些事改变形象,拉近关系,比如……   英雄救美?   思来想去,他们打算和许叔叔说一声,借两个人在暗地里反跟踪,最好能抓住什么把柄,但去了驻地才知道许叔叔去省城开会,刚刚走开,只留言让妻子招待好他们。   “你们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   他们也没好用这事麻烦许婶婶。   傅振谦提议:“要不然我们回燕城?你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段思容不想就这么走了,他们做那些假动作就是想让姜天明误会他们离开玉州,才知道这人到底要谋划什么,如果回了燕城,李丛雯还没顺利和姜天明分手,那可能害李丛雯陷入危险之中。   “要不然给我偶像打个电话?”   段思容瞥他一眼:“你不是已经打过了?”   傅振谦摸摸后脑勺:“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你诈我!”   段思容没有任何压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早该习惯?”   听起来居然合情合理,傅振谦差点就点头了。   “说?”   “咳,我来确实是受人之托,他本来要立刻过来的,但是临时有工作要忙。”   所以郑重的拜托他过来。   傅振谦揉揉鼻子,是明显的心虚表现,他其实总觉得袁霄承请他过来陪段思容,一是不放心,二是,给他机会表明心迹?   他也确实做了,不过结果没有意外。   “我偶像对你还挺有信心的,你不要辜负人家。”   段思容托着下巴冷冷地问:“是么?”   他们都明白,不是,袁霄承是真的给了段思容一个另外选择的机会,选了傅振谦,就会没有任何烦恼。   傅振谦试探的答:“不是?”   “嗯?”   “……是?”   然后又得到一对白眼。   傅振谦乖乖蹲到角落里喝雪碧,同时心里冒出来一股奇怪的预感,怎么想想给偶像默默哀悼?   段思容这丫头从小就不肯吃亏,谁得罪她,必定得割地赔款的讨好,偶像,危矣!   翌日一早,段思容又去了一趟玉州博物馆,想记录一些昨天没能仔细看的服饰文物,来采风的展演设计师们今天都没过来,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发觉玉州独有的印染材料和绣技。   段思容在博物馆呆了一整个中午,在附近小饭店吃了午饭,准备再去看一眼,但是出来碰见一个小女孩好似挨了打,周围又好几个人在围观,偷了人家小摊贩上的一根皮筋,想偷偷溜走时被摊主发现,小女孩立刻放声大哭,看得人极其不忍心。   “就是一个皮筋,小东西,打人干啥,这小孩儿怪可怜的!”   摊主不服气:“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怪不得没有爹妈要她!”   小姑娘扭头盯着摊主,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概是不满摊主说她无父无母,反手拍了摊主一巴掌。   摊主更加恼怒,也给了她一巴掌。   小女孩倒在地上大哭,两人都有错处,这下让围观群众都不好劝架了。   段思容在旁边站了站,中途与小女孩眼神对视,小女孩目光流连在她那袭鹅黄色的连衣裙,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艳羡。   “你这晦气丫头,别留在我摊前影响生意,快点滚滚滚!”   摊主一点都不想留情,直接将小姑娘赶走。   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离开,频频回头,摊主以为是她还想偷,又忿忿的骂了两声,但是段思容知道小女孩在看她。   傅振谦有些不忍:“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段思容摇头:“不了。”   虽然听起来小女孩和她身世相似很可怜,但段思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动容,她不喜欢那个小女孩的目光。   傅振谦有些意外,但没有和她争执这件事,怕引她伤心。   回了博物馆段思容继续忙,傅振谦还是放心不下,和段思容打了声招呼到外面逛逛就出来了,循着那小女孩离开的路线追过来,想找一找她。   过了一个多小时,快到他们约好离开的时间了,段思容还没见到傅振谦回来,她以为这么大的小伙子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心里又不安,于是匆匆收起笔记本到外面查看,可是外面根本没有傅振谦的影子,这么点功夫他能去哪里?   段思容在博物馆门口站着等,只要傅振谦回来就能看见她,免得她出去找了,傅振谦又回来,两人来回的错过着急。   可是傅振谦一直没有回来,段思容离开博物馆,问中午吃饭的小饭店附近摊贩有没有见过傅振谦,他的衣着打扮比普通年轻人时髦,路过的话是摊贩招揽对象,随之灵机一动,傅振谦该不会是出来找那个偷东西的小女孩?   傅振谦如果是为了小女孩才出来,他一定会问刚才被偷的摊主,想知道小女孩去了哪里。   摊主对正常客人比较热心,果然记得傅振谦的行为特征,指指旁边的巷子。   “去那儿了,那小丫头经常在这儿溜达,爸妈都是二流子,培养出来一个小二流子。”   段思容走到巷子口,巷子幽长,一眼看去,没什么人影,与前街的繁华热闹不同,小巷子里稍显破败,小姑娘家就在巷子最深处一间破旧茅草房。   傅振谦会在里面吗? 第147章   傅振谦觉得小女孩很棘手,他从博物馆出来就看到小丫头额头冒血,她直接用手堵着伤口站在路边发呆,注意到他的打量才往巷子里走,他跟过去问了才知道是被人拿砖头在额头上打了一下,不过上午刚偷了人家东西,周围摊主和路人都不闻不问,傅振谦只得把人送到医院,路上问半天知道女孩名字叫李乐乐。   李乐乐很不简单,性子倔又狠,额头伤口缝针的时候都不眨眼睛,可被摊主抓住的时候却可怜巴巴的流眼泪。   开始傅振谦没反应过来,后来才觉得不对劲。   “你要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应该可以回家。”   傅振谦只是一时心软好奇,并不是予取予求的大善人,而且段思容一人留在博物馆那么长时间,他不放心。   李乐乐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等等……”   一双大眼睛里又开始冒泪花。   傅振谦有些不忍,可对他来说段思容更重要,只打算停下听李乐乐解释。   “你想说什么?”   “哥哥,你送我回家?”   傅振谦一想,反正就在博物馆附近,带着也是顺路。   “走。”   李乐乐乖乖走在他身边,侧脸看起来有些柔弱可怜,兴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蜡黄的瘦弱小脸依稀看得出骨相不错,长开了一定是个漂亮姑娘,可惜家里条件不好。   “你多大了?爸妈呢?”   “十四了,他们去南方打工不要我了。”   摊主跟傅振谦说过,李乐乐有对游手好闲的父母,生过两个女儿,一个送人,一个就是李乐乐,玉州经济不好他们挣不到钱,听说南方富有,就去了那边发展。   “你应该好好上学。”   李乐乐低头,黑头发里夹杂着两根杂草,但发丝很干净,像她这样的孩子很多不爱干净。   真是可惜了。   傅振谦感叹的同时,又感觉那里怪怪的,不过很快到达李乐乐家附近,他就没再多问,付了车费,让李乐乐一人回去。   李乐乐抬头:“哥哥,你不送我回去吗?”   “我要去找我妹妹。”   傅振谦预感,耽误这么长时间,说出去肯定要被段思容骂了,天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跑这一趟,突发善心呢?   李乐乐眨眨眼:“哥哥,我真羡慕你妹妹。”   傅振谦没说话,他同情这小女孩无非是因为摊主的话,让他想到段思容如今的处境,只是他帮不到段思容什么,才对小女孩有几分好奇。   “你不用羡慕别人,好好过日子。”   要是让段思容知道,肯定笑他说话老气横秋。   傅振谦飞快告别李乐乐,并未注意到小女孩盯着他背影时那抹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与阴冷。   博物馆里早就没了段思容的身影,问过工作人员才知道段思容在半小时前离开,他顿时慌了神,如果段思容是出去找他,能去哪儿呢?   “该死!”   傅振谦拔腿往外跑,想去问问周围的人有没有见过段思容,结果跑道博物馆门口刚好和一个人撞上,那人如常走路,被这么一撞,直接坐在地上。   “是你?”   姜天明无奈又好笑:“振谦,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傅振谦皱紧眉头,怎么在这里碰到他?   “我找容容,她失踪了,你没事?”   “没事,你没和思容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回燕城了。”   傅振谦无意与他寒暄:“那你忙。”   姜天明连忙拦住他:“我是回来找一份资料,并不着急,不过我看你挺着急的,要不然我和你一起找思容?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傅振谦没有拒绝他,径直奔向与李乐乐有争执的摊主,摊主照实回答,傅振谦连忙追过去。   李乐乐家里就两件茅草房,临路的房屋墙体破败极了,一人多高的院墙还是黄泥掺稻草垛起来的,李乐乐明明刚才才回来,现在却是铁将军把门。   “李乐乐人呢?”   姜天明不解:“振谦,思容怎么会到这里来?”   傅振谦心里着急,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事情经过,听得姜天明也是眉头紧锁,他连忙出主意在附近分头找,找不到就报警。   “咱们问问周围邻居。”   正值暑假,临近各家都有小孩子,还有三四人聚在巷子口玩,但都没有见过段思容。   傅振谦彻底急了,站在巷子里喊段思容的名字,静静等了四五秒,也没听到回应。   姜天明也是一连急色:“思容会不会回博物馆等你?”   “会吗?我去看看!”   傅振谦一溜烟儿朝博物馆跑去,愧疚几乎将他淹没,根本没注意到姜天明是否跟上来了。   姜天明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重新回到李乐乐家门前,像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找到木门的凹槽向上一提,十分简单的卸掉一扇门,李乐乐家的院子静悄悄,周围还有荒芜的野草,中间有两道人走过留下的痕迹。   破败的堂屋门敞开着,里里外外都没有什么人,他站在庭院的杂草中,轻声喊:“思容?”   段思容被绑在椅子上,听着隔壁熟悉的喊声,眼睛里迸发出一道求生的光芒,可对着旁边寒光凛凛的刀刃,屈辱忍下呼救的**,何况嘴里塞着一团手帕,想喊也喊不出。   额头还包着纱布的女孩轻蔑一笑,低声说:“不怕死的话,你就喊啊,刚才不还很高傲吗?”   李乐乐目光扫过段思容身上这件面料高档的鹅黄连衣裙,依稀记得对视时,她眼中的不喜,可转眼之间,人就成了阶下囚。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段思容闭上眼睛,不愿意对她对视。   “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倒要看看你是哪里来的,这么瞧不起人,改天我把你卖到山沟里,看你还能高傲到几时,嗯?”   段思容不得不睁开眼。   此时,报纸糊着的窗户有一道人影渐渐接近,李乐乐背对着窗户,似乎什么也没发现,段思容微微睁大眼睛,生出无限的期待来。   李乐乐抿着嘴角,继续道:“喂,待会儿把你的裙子换给我,我倒要看看这条裙子穿在谁身上比较漂亮!”   “呜呜——”   “思容!”   门外的人大喊一声破门而入。   李乐乐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找到隔壁院子来,下意识将刀子对准段思容,对着走进来的男人厉声威胁:“不许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划花她的脸!”   姜天明紧张无比:“不!你不要伤害她,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天明哀求的同时,安抚性的看一眼段思容,看她灰头土脸的,又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不复从前的精神,那抹怜惜更加明显。   段思容也殷殷期待的看向姜天明,希望他来拯救自己。   “呜呜呜——”姜师哥!   姜天明精神振奋,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你还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李乐乐对钱有些心动,想弯腰去捡,又怕姜天明突然偷袭,于是举着刀子威胁,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姜天明扑过来要夺刀,但李乐乐有警觉,下意识朝他挥刀,锋利的刀刃从姜天明手心划过,立刻见了血。   段思容更加激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她腿也被绑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乐乐又往姜天明胳膊上划了一道,好在姜天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强硬的将李乐乐掀翻在地,夺过她的刀子,犹豫了片刻。   “你给我老实点,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再企图伤害我们,一定会让你牢底坐穿!”   可惜姜天明手和手臂都有伤,李乐乐趁他用没伤的左手夺刀,昂头咬在他右手,姜天明吃痛的收回手,李乐乐也不恋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姜天明还要往前追,奈何手上血流不止,在原地站了一秒。   “思容,我先救你!”   段思容心惊胆战的望着他,眼角都是泪,被拿掉手帕之后,呜咽着说:“姜师哥,谢谢你来救我!”   姜天明手发颤:“没事了没事了,思容,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好!”   绳子解开,段思容顷刻恢复自由,她来不及感激就被姜天明手上的血迹吓到了,慌忙从包里掏出手帕给姜天明包扎。   “姜师哥,我们马上去医院,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姜天明眼神温柔,低声说:“没事,只要能救你,死了我也愿意。”   段思容手一顿,没敢抬头看他,睫毛微微颤动着,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简单包扎伤口后,两人迅速走出破房子,李乐乐家和隔壁都是废弃房屋,李乐乐把段思容藏在隔壁,就在眼皮子下面,很难被人发现。   “姜师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隔壁?”   姜天明不无庆幸:“我在地上看到了你的珍珠手链,是你给我留的信息,幸好幸好……”   段思容更加动容,走出李乐乐家之后,恰好傅振谦匆匆赶回来,看到他们的狼狈情况,不由大惊失色。   “容容——”   “别说了,咱们先去医院!”   段思容非常紧张不安,手上沾着不少姜天明的血。   傅振谦镇定的吩咐:“容容,我扶着他,你去叫车。”   “好。”   “姜师哥,我得按紧点才能止血,你忍住!”   姜天明流着冷汗点头,但没想到在傅振谦按上来的时候差点咬破舌头。   傅振谦一脸无辜。 第148章   姜天明被送到医院包扎伤口,手臂和手掌的伤需要缝针,到医院时,血还没有止住,姜天明脸色苍白几近昏迷,死死抓着一人的手,轻声喊着什么。   思容……   傅振谦嘴角抽了抽,努力将手从姜天明手中抽出来。   “容容,血糊糊的,咱们到外面等着吧?”   段思容犹豫了一下:“可是——”   “走吧。”   傅振谦‘强硬’的给人带出去,等待包扎的过程中警察也来了,他们作为受害者得描述案情。   段思容讲述,她走到李乐乐家门口时,门还开着,里面也有人,进去发现是一男一女,三十来岁,当场不客气的把她绑了起来藏到隔壁院子,后来俩人拿走段思容提包里的钱和金银首饰离开,随手是李乐乐回来拿刀子威胁她,如果不是姜天明及时赶到,她也不知道李乐乐会做出什么事。   姜天明缝完针也做了笔录,与段思容所说完美衔接。   “警察大哥,这李乐乐是什么人啊?”   “暂时不清楚,不过你描述的那对中年男女,很像之前群众报案说的人贩子,咱们会尽快调查!”   段思容同警察道谢,他们三个都很狼狈,得回去换衣服。   药物起效之后,姜天明不再失态,恢复谦谦君子形象,对段思容的道谢一笑置之,婉拒他们送自己回旅馆的提议。   “咱们都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思容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   段思容面色忐忑的答应,悄悄打量姜天明的神色,很是犹豫不决。   傅振谦摸摸鼻子,小声嘟囔说:“咱们太背了吧,好不容易来玉州一趟还碰上小疯子,那小丫头片子到底怎么回事,容容,要不说咱们回去吧,要不是我跟过来,你这也太让人担心了吧?我偶像也是,根本不会照顾你。”   “……别说了。”   段思容黯然打断,走到公交站牌要和姜天明分开的时候,郑重道谢。   “姜师哥,谢谢你,你、注意伤口别发炎,明天我过来看你。”   姜天明笑容如沐春风,目光怜惜的掠过她眉眼:“好,你小心。”   段思容敏锐的捕捉到这情绪,迟疑的看向别处,看起来有些羞涩。   去招待所附近的车先来,他们俩先上,隔着车窗和姜天明挥手道别,走远了回头看,姜天明仍旧站在原位。   “咳,这……”   段思容用力眨了眨眼睛,傅振谦迅速闭嘴。   到招待所天色已晚,周边只有部队驻地人气旺,但入夜之后,整个城市都陷入黑暗中,路灯照过的地方时有黑影窜动,有时是野猫野狗,有时只一道映在墙上的影子。   身材瘦小的女孩子四周环顾,还是没见到期待中的人,蹙紧眉头低声诅咒。   “能死哪儿去呢?”   难道真拿着那女人的金银首饰跑了?   李乐乐警惕的盯着四周,缩在角落里等待约好的人赶来,脚步声渐渐临近时,她露出一抹玩味的期待笑容。   “钱带来了吗?”   男人用左手递过来,打着绷带的右手垂在身侧。   “你得尽快离开这里。”   李乐乐挑眉:“这个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这计策真能谋夺美人心?那,那个女人未免太蠢了吧?”   男人低笑:“有没有用是我的事,再见。”   李乐乐耸耸肩,也要走,两人背对背刚迈出一步,各自前方瞬间亮起一盏大灯,刺的人眼睛生疼,他们下意识就是要跑,可惜刚动一动,就被守卫的警察逮住,李乐乐想咬人,但警察反剪双手,让她动弹不得,像拎小鸡子似的拎了起来。   姜天明只看到一人从亮如白昼的灯光中走来,他眯着眼睛还未打量清楚,重重的铁拳朝脸上挥来,一下把他掀翻在地,手上和胳膊都有伤口崩裂的痛感。   下一拳打在另一边脸,铁锈味在口中蔓延,牙齿似乎有些松动。   袁霄承收回手站起身,抬脚狠踢蜷缩在地上、宛如死狗的姜天明,目光冷厉。   他嘲弄地问:“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算无遗策,可有算到今天?”   姜天明缓缓睁开眼,躺在地上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穿着简单的高跟鞋,小腿修长,笑容讥讽,根本没有下午的感动娇羞。   “姜师哥,你真让人意外。”   袁霄承又踹一脚。   姜天明轻哼,吐出一口血唾沫。   袁霄承收手,示意警察将人抓起来,微凉的手铐铐上,姜天明被警察扶着勉强站直,对上他们二人玩味的笑容,以及不远处傅振谦看好戏的目光,一切了然于胸。   不过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们早就知道,那你怎么还会让人绑?”   段思容摊手:“作息做全套啊,不然比不过姜师哥的演技,岂不是很羞愧?”   一旁被抓住的李乐乐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一对中年男女从警车里拉出来,顿时脸色惊变。   “你们什么时候被抓的?”   中年男女下意识看段思容,段思容歪头对李乐乐笑,特别娇俏。   李乐乐咬牙切齿的看向女人。   女人小声说:“下午。”   “你们、你们废物!”   警察却挺高兴,将三人押到警车里,段思容还笑眯眯对愤愤不平的李乐乐挥了挥手,看她嘴巴一张一合骂着什么,无声回应四个字。   ‘一律反弹。’   李乐乐更气,可手铐铐着,刚一挣扎,胳膊疼的像要断掉,只能老老实实。   “思容,我以为你会……”   段思容好笑的反问:“善心大发?姜师哥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   段思容不会因为摊主说李乐乐无父无母,便对李乐乐的处境产生同情,也不会自不量力以身犯险,她大可以回到博物馆找工作人员求助或者报警。   如果傅振谦遇到了坏人,他一壮小伙子都反抗不了,她怎么能是对手?   姜天明自诩算得准一切,可不知道段思容心硬如此。   “傅振谦不是你哥哥吗?”   傅振谦远远回答了一句:“你不会以为真的对那小丫头心软,特意出去看她吧?”   姜天明彻底明白过来,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戏。   李乐乐听到这话,恼怒地看向傅振谦,傅振谦贱兮兮的做个鬼脸,天下间的孤儿很多,可段思容只有一个,他怎么会把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幻想成段思容无依无靠的下场呢?   一身狼狈的姜天明反而有种麻木的淡定,不再多问一句,转而要求警察将他带走,段思容也不是很意外,这种人恃才傲物,可能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   袁霄承拉着她上车,傅振谦也跟着爬上来,缩在后座当自己不存在,一路回到招待所,再麻溜儿下去,打着哈欠说要去睡觉。   留下俩人坐在车上。   段思容被传染了,也没忍住打个哈欠。   袁霄承将将平复,转过来打量她,她衣衫整洁,不是下午看到的狼狈慌张,裙角还沾着滴落的脏血,那一刻,如果不是为了抓住姜天明,让其露出狐狸尾巴,他可能直接去找姜天明算账。   “思容……”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袁霄承哑声:“不是。”   段思容伸个懒腰,轻松道:“我没被吓着,你派来的人来的很快。”   她刚走到李乐乐家门口,胡同前后就走进来俩男人,目光尖锐气势收敛,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她还以为是坏人,不过两人很快表明身份,他们俩是袁霄承派来保护她的保镖,随之拿出袁霄承的亲笔信。   为了防止院子里有异常,他们俩人先进去探查,结果抓到一对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女,逼问之下很快知道李乐乐的计划,原本是李乐乐引她过来再绑上,但李乐乐没能成功,就改变了方案。   中年男女本就有不干净的案底,被两人拖到隔壁家门外的胡同带走,段思容让他们给自己绑上,打算当诱饵,问出李乐乐的目的,也在李乐乐家院子里留下断掉的珍珠手链,后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袁霄承早上下火车到达玉州就在跟踪姜天明,段思容让保镖通知他不许出现,暗地跟踪李乐乐,算出她们今晚会交接,付了做这事的尾款。   “如果不是有人来,我不敢进去的,最多在墙外喊一声傅振谦。”   她是在告诉他不用自责。   袁霄承手指滑过她脸颊,轻柔的几乎没有力道。   “容容,我很想你。”   段思容微怔,其实她没想到过,内敛含蓄的袁霄承会一次又一次的表达感情,第一次说爱她,这次是想她。   与她的平时玩笑不同,他说的很认真。   “小袁哥……”   袁霄承俯身过来抱着她:“明天我们去拜祭你爸爸妈妈,容容,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放手了。”   段思容趴在他胸膛,手指戳戳他腹部:“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又耍心眼。”   故意给她选择傅振谦的机会,显得很大方似的。   袁霄承笑声低沉:“是,我特别小心眼,就是故意的,我从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她试探的问:“万一呢?不后悔?”   袁霄承抱紧她不说话,如果有万一,他宁可自己后悔,也不要她不开心。 第149章   墓园   袁霄承给老丈人带了一瓶酒,听说容易生前喜欢喝酒,不过因为工作,很少碰,他打开那瓶酒,洒在墓碑前,酒香四溢。   段思容委婉的说:“你这种行为让爱酒的人看在眼里,他估计会生气,万一晚上给你托个梦什么的……”   那就玄幻了。   袁霄承想了想,拽着段思容的手放到酒瓶上,俩人一起倒的,岳父大人就算生气也不能对他一人。   段思容觉得好笑,也未收回手。   直到一瓶酒全数敬给了容易。   “你贿赂过我爸了,要说什么事?”   袁霄承放下酒瓶,缓缓直起腰:“容容,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认真的不能更认真,明明知道答案,还想听到她给的回答。   段思容点头:“是,我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两人的婚事,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没有放纵喜欢也没有压制爱意,只想顺其自然,希望能落得两全其美。   袁霄承莞尔:“其实不止是你,我也怕,怕不能保护好你,毕竟我不能保证了解我妈所有的想法,如果你害怕,那我们先不领证,可以一直恋爱,如果你不放心,我们还可以推迟婚期,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证据,证明我不是不负责任,等到你足够安心,或者我让我妈放弃她的偏见。”   段思容眼睛一亮,听他继续说。   “我知道,在别人眼里这种做法很不负责任,但是我认为我只需要对你负责,你拥有随时选择的权力,我听从你的分配,如果到最后你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长辈那边我来应付,理由也有现成的,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你不用怕欠段家什么,不会让婚姻绑住你。”   袁霄承竭尽所能证明自己的诚意和谨慎。   段思容不确定的问:“那,不举行婚礼你有什么理由?”   “任务,我可以主动要求执行一项开发任务,没时间准备婚礼,至于不领证,也是我的想法,不必让家长知道,我们不领证,我妈就不是你婆婆……”   也就摆不出婆婆的款儿了。   袁霄承强调:“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你的决定。”   段思容挑不出这建议的毛病来,其实她现在名声清清白白,段家养女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如果婚事不成,外人只会以为袁霄承和家人挑剔,不是她悔婚,对袁霄承和谢蔷菲来说都不是好事。   也许只谈恋爱不结婚对现在的人来说是不负责任,可段思容不在意,结婚是个形式而已,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走形式给自己搬回来一尊难缠的婆婆,那简直是弊大于利,现在这么谈恋爱也不错?   至少,不用急于一时了。   段思容在袁霄承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袁霄承抹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笑着拥住她:“真是不容易。”   段思容从他怀里退出来,仰头问:“你不会背后说我作吧?不过说也没事,反正咱们是自由恋爱。”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没说过。”   “那你还是觉得我作咯?”   袁霄承搓搓她耳垂:“没有,我很愿意有个你让我忙活,终归是咱们两个人的生活,我长你几岁,总不能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段思容挑眉,却见他飞快的凑过来亲了一下,然后又撤走。   “喂——”   “咳,待会儿可能有人过来,我们严肃点,而且这里是——”   段思容严肃的指指容易墓碑,当着老丈人的面欺负人家闺女,擎等着今天晚上托梦吧!   袁霄承也觉得不妥当,认真郑重的给鞠了一躬,又和段思容去拜祭了徐林林,离开墓园后才想了却一桩心事般,轻松许多,但很快敛去笑意,握着她的手不言语。   “怎么?需要安慰啊,是不是该翻旧账了?”   袁霄承有些不解:“我在你那还有旧账?我怎么不记得?”   段思容总是好奇,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在第一时间放弃他?   “没有。”   “为什么?”   袁霄承郑重无比:“我不需要你为忍辱负重,是我要保护你。”   段思容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发现被他拉着向前走。   “去哪儿?”   “随便逛逛。”   段思容来到玉州这几天一直不得清闲,这段发生这么多事,她刚刚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只想瘫在床上不动弹。   “市区没什么好逛的,只有郊县有古迹建筑,你喜欢这个?”   袁霄承摇头:“不是,你和别人逛过,我也要。”   段思容:“……”   他紧追不舍:“你们都去哪儿了?”   段思容开始脚后跟疼,望天望地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再走一遍和傅振谦走过的路什么的,太艰难,她商场都逛了好几圈。   不过袁霄承也不在意,体贴地表示:“你走不动不要紧,我背着你。”   “求放过……”   “这个不行。”   “其实你也有责任,你说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呢?”   袁霄承反思:“是,这事咱回家计较,目前先去观察一下玉州的美好景色。”   段思容暗暗嘀咕,哪天回燕城让他见识见识她逛街的实力!   傍晚。   傅振谦才见到两人姗姗归来,段思容没什么精神,但衣着一点都不狼狈,整个人就像蔫儿了的小白菜。   “容容你这是怎么了?”   段思容软绵绵的:“没什么,就是有点饿。”   “得嘞咱正好吃饭去。”   就在附近的饭店,傅振谦交代了今天去警察局的收获,李乐乐和那对中年男女是亲子关系,那对男女是她的亲生父母,从前做过拐卖小孩儿的生意,差点被逮住,后来没胆子干了,由于好吃懒做,跑到南方也没挣到什么钱,李乐乐耳濡目染,也开始打起拐卖人口的主意,这两年靠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骗过不少年轻姑娘的同情心,年轻姑娘卖到深山里给人当媳妇,还会弄一些小孩子卖给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这丫头可真够狠的,到公安局说她自己是家里的小女儿还未成年,法律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结果从她父母嘴里审出来这丫头不是小女儿,而是传说中被送人的大女儿,去年就已经过了十八岁,只不过小时候营养不良,一直就那么点大。”   傅振谦说着都觉得后怕,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有没有打过他的主意哦。   段思容毫不留情的揭破他梦想:“你这么大男孩卖给人家没人要的,最多把你送到南方的歌舞厅——”   袁霄承轻咳,微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傅振谦啧啧称奇:“容容,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只是知识渊博!”   袁霄承拿她没办法,掠过歌舞厅的事不提,问起姜天明。   “他倒真应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到公安局什么也不交代就一句话要找律师给他打官司,还说咱们动手打人不地道,他要见丛雯,根本没问出具体的证据,但是李乐乐交代说是姜天明看破她拐卖人口,才让她帮忙做针对容容的圈套,事后还给报酬,李乐乐知道她爹妈办事不利落快被警察盯上了,想做完这一笔就去南方或者燕城,没想这次到栽了,估计查清楚证据就得吃花生米!”   段思容蹙眉,姜天明到玉州人生地不熟,怎么那么巧找到为他所用的‘人才’,李乐乐这样的人贩子很特别,又一直在玉州周围活动,姜天明能知道她,一定是后来被抓,鲜明的特点令人记忆犹新。   加上姜天明一定要让李丛雯调换她和陶梅玉的设计图,这个人八成是……陶梅玉的同道中人?   傅振谦在她眼前挥挥手:“容容,你怎么不说话,吓到了?”   “有点,这人,太可怕了。”   “可不是——”   不过不管姜天明是否招认,他和人贩子接头、付钱,罪名一定少不了的,而作为刚有一点名气的设计师来说,监狱里走一遭,这辈子都别想吃这碗饭了。   段思容拍板:“我也要请律师,追究责任。”   袁霄承一派自然:“联系了三个,你挑吧。”   这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啊。   傅振谦悄悄挪远一点,他没有受伤,只是不想自己和偶像对比起来太过惨烈。   警察局   玉州警方一下子破获困扰已久的拐卖人口案,兴奋之余,深扒人贩子之间的利益链、交易方式地点,相比姜天明就不值一提了,挖不出什么证据不说,处处滴水不漏,言明有个家境不错的女友即将带着律师赶来。   李丛雯倒真的带来了律师,不过律师没跟到警察局,而是去茶馆和段思容汇合,讨论起诉姜天明的细节。   姜天明满怀期待的见到了李丛雯。   “丛雯!”   他鼻青脸肿的,还未站起身就被警察按住,何况手铐铐在桌脚,根本动弹不得。   李丛雯打量之后,有些不忍的挪开眼:“姜师哥,你怎么把自己弄这么丑?”   “什么?”   “我说你丑哇。”   李丛雯怀疑这个人脑子也出了问题,听不出好赖话。 第150章   姜天明不明白李丛雯怎么忽然变了个样儿,他愣了一会儿,渐渐透出了然神色,继而是隐藏的怒意。   李丛雯耸耸肩:“你生气个什么劲?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已经进监狱了,你该去拜佛的,要不然我爸我哥知道你图谋不轨,一定不会让你太好过。”   “你一直都知道?”   姜天明确信,就连段思容当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蠢笨如李丛雯怎么可能知道?   李丛雯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当然不是。”   “那你……喜欢我?”   李丛雯笑了:“你想得美,我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从发现姜天明对段思容有意,还一直留在她身边开始,李丛雯就觉得这人心思深沉,明知道段思容有未婚夫,明知道她喜欢傅振谦,明知道傅振谦喜欢段思容,却装作一无所知的与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装作不知道她对他感兴趣。   甚至,当段思容和袁霄承的婚期确定,她表现出一丝爱慕,姜天明也装作不知,后来又备受感动的接受,而后就开始对她进行改造,企图把她变成工具。   “思容告诉我,你不可信,但是一直找不出证据你哪里不可信,你确实很聪明也很有耐心,和我在一起之后,打压我的同时还流露别的意思,接连两次我喜欢的人都喜欢思容,就算我们俩感情再好也得崩,是不是?”   姜天明眼睛泛红,是恼怒。   李丛雯却觉得好笑极了:“你有什么可恼怒的,是觉得前段时间陪我吃饭看音乐会花了很多钱吗?拜托,我演戏要演出费的,你不会以为什么人都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会客室里安静了一阵子。   姜天明垂着脑袋,声音地产的说:“丛雯,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没办法了,我对喜欢的人求而不得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我们,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李丛雯对上满怀期待的姜天明,很想狠狠啐他一口,又觉得浪费情绪。   “我和你有什么地方同病相怜的?我喜欢过傅振谦,光明正大,他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们两个才是求而不得,可都没有非分之想,你和我们没法比,你想让我为了你和思容反目?”   姜天明静静等待她后面的话。   李丛雯缓缓站起身,越过桌子拍拍他淤青未散的脸,嘲讽道:“对不起,也得先看看你这张脸配不配?嗯?”   姜天明嘴角微微抽搐,是怒极难以自控的表现,他嘶哑着声音问:“段思容处处比你强,你喜欢的傅振谦前几天甘愿为她以身犯险,可她心理防备,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丢失的傅振谦,就算你对我无意,难道你就甘心吗?”   也许是他说的太露骨,李丛雯愣了一愣。   姜天明按捺着焦急,耐心等着,却看到李丛雯嘲讽笑意更浓。   “傻货,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容容早就知道你不可靠,她之所以没撕破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你周旋,是怕你失去目标反过来对付我!”   就连离开燕城时,怕的也是姜天明趁机反扑对付她。   “傅振谦不喜欢我,可他从没想过伤害我和容容之间的感情,他说得清楚明白,从不想让我误会容容!傅振谦值得我喜欢!我李丛雯拿得起放得下!”   从一开始,傅振谦确实逃避过,可段思容第二次给他们创造机会时,傅振谦认真的道歉,明白的拒绝了她,她和段思容假装生疏的时候,也是傅振谦跑来解释,唯恐因为他伤了她们姐妹和气。   姜天明咬牙:“他是怕你伤害段思容,不是为了你!”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和段思容比亲姐妹关系都好,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又懂什么叫情谊?傻缺!”   李丛雯觉得再不必和这人唠叨下去,纯属浪费时间,转身要走时,又想起什么。   姜天明眼中流露出一抹希冀。   “姜师哥,我和思容都是家中小女儿,有了我你还不放弃思容,是喜欢吗?我猜不是,你只是不服气为什么思容根本对你没感觉?思容根本不想见你,她让我转告你,她猜你心里的感情还没花生米大,满脑子都是算计,你这种人八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只配在泥水里打滚!我觉得也是,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傻缺!”   “李丛雯——”   李丛雯两手一摊:“你有本事咬我啊?”   姜天明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断裂,他拼命的想要冲过来教训李丛雯,可还没动一动就被警察按住了,扭头咬住警察的手。   “警察叔叔,姜天明袭警啊!不能放过他!”   会客室角落的警察冲过来解救了被咬的警察,死死按住姜天明将他带回拘留室,直接推进去。   姜天明就势趴在拘留室角落,想不明白怎么忽然落入这个境地,难道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可想来想去,他能记得的事情有限,大致都和段思容有关,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为什么?   ……   李丛雯真被姜天明狰狞的表情吓到,飞快离开公安局,而傅振谦正在外面等她一起坐车去茶馆和段思容汇合。   “傅谦谦,我现在才发现正常人真好!”   说完就要捏捏傅振谦的脸,这小子越长越好看,真是招人恨!   傅振谦挥开她的手:“李丛雯,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正经了怎么回事?”   可李丛雯还要伸手逗他,他没敢继续反抗,但见她眉间阴霾消散,也笑了。   李丛雯岂能不知他在笑什么,讪讪收回手:“唉,不好玩,不听话,我以后得找一个听话的男孩,不找你们这样的了,一个心眼多的像蜂窝煤,一个呢是块大石头。”   “我替那个不知名的男孩哀悼。”   “你找打是不是?”   一路闹到茶馆,段思容他们刚好和律师结束会面,见俩人活蹦乱跳的一如往昔,倒觉得恍如隔世。   现在真好。   李丛雯当仁不让的挽住段思容胳膊,两人并排走,袁霄承只能落到后面,和傅振谦同行。   “怎么样,律师怎么说?”   “李乐乐交代他们本来打算绑住我运到别的地方,再等姜天明来救,但是第一计划我没上钩才改成绑在隔壁院子,他的行为和拐卖人口沾边,如果不行就从绑架罪方面入手,反正交给律师专业处理了。”   至于具体结果,得等律师和公检法交涉后才能知晓。   “那就好,这种人最好在监狱里多关一阵子!出来简直就是危害社会么!”   段思容斜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李丛雯装死,她当初勾搭姜天明纯粹是觉得好玩,根本没喜欢他,谁知道是一个淬毒的刀子呢?   “容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气。”   段思容绷不住,还是笑了。   和好如初。   李丛雯不无感叹:“这下好啦,姜天明不关起来我还不敢和你们正大光明会面呢,走走走,我要尝尝玉州美食,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容容你带我去!我是第一次来,你和傅振谦都是东道主,不过我不要他!”   段思容瞬间毛了:“怎么还要招待一个?”   她前天陪袁霄承到处走还没恢复过来呢!   李丛雯追问:“还?你还陪谁了?”   段思容看天,她脚疼。   袁霄承但笑不语,对上段思容求救的目光,还是心软了,提议去一家特色饭店尝美食。   下午三人陪嚷嚷着小时候不在玉州生活,错过他们仨两年多相处时光的李丛雯去旅游景点转了转,逛到博物馆的时候,闹的人博物馆人员都怀疑是他们馆藏好东西过多,还是这几人居心叵测,来踩点办事呢?   “丛雯,收了神通吧!哪年发明了时光机,咱们穿越回小时候住两年?”   “那还是算了吧,小时候条件不好。”   段思容如获新生,给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诉苦。   段思毓凉凉道:“这么不乐意招待啊,我还想早点过去逛逛呢,你们在那等着不要动,我明天就和你姐夫过去!”   “不是吧,姐夫哥愿意让你挺着肚子到处跑,姐你别吓唬我!”   “那你还不赶紧回来的,我还以为你忘了你有个姐姐呢!”   孕妇脾气大,咱惹不起,段思容诚恳的表示马上订火车票,争取尽快回燕城,段思毓这才满意,喜滋滋的放了一个大消息。   “回来咱们继续去逛街,给我家孩子买衣服去,前天去检查,准备一人份的东西不大够!”   “什么?”   段思容一人接电话,四个人愣在原地,继而欢呼。   段思容晕乎乎的抓住袁霄承用力摇,人一动不动,她快跳起来了:“我姐是说她怀的双胞胎对不对?我可能要有一个外甥一个外甥女了是不是?”   袁霄承谨慎的纠正:“现在还不确定的,可能两个男孩也可能两个女孩。”   段思容乐疯了:“我不管,一定是龙凤胎!”   她太开心了,等同于在干涸大地上看到两株茁壮成长的嫩苗苗!   “袁霄承我好开心啊!”   一下子蹦到他身上熊抱。   袁霄承展眉,用力回抱她,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一切都不同了。 第151章   再回燕城,已经有了初秋的萧瑟,段思容下火车就兴奋地往外奔,袁霄承慢了一步,落在后面看她奔向来接他们的段思毓。   傅振恒全程护驾,一脸的喜不自胜。   “姐,有查出来男孩女孩吗?”   “没有,你还在意这个?”   “不是啦,我好奇。”   段思容有个奇怪的直觉,之前的两种可能是两个不同性别的孩子,她都无缘得见,现在,姐姐肚子里怀的一定是那对小宝贝。   “啊,我还得多买一个金手镯,买一摸一样的吧?”   段思毓半真半假的揪住她耳朵:“别转移话题,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在玉州还能出事?我看你以后就待在我们身边得了,不盯着你哪能放心?”   “好好好,孕妇要保重,你现在太辛苦了。”   “哎呀,真是个滚刀肉!”   段思容得意洋洋。   李丛雯也松口气,与傅振谦对视时笑笑,她真怕段思容因为身世问题在段家过得不快乐。   一行人一起回了段家,舒卉云特意在家休息,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他们接风。   段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们进去时,段合安正小心翼翼将哄睡着的段朗放回小床里,看见她们回来立刻笑了。   “爸!”   他高兴的应了:“容容,瘦了点,每次回玉州都吃不习惯,你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好嘞。”   段思容奔到厨房抱舒卉云,巴巴献宝拿出一些好玩的东西,连罗姨也有份。   “我哥呢?”   “回去了,他在家这么长时间早该回部队报到。”   段思齐走之前将新家安顿好,又给陶梅玉和段朗接回来,她工作繁忙,满月酒后时常去服装厂,走之前会打电话让罗姨将段朗接回来,一切都按段合安说的那样。   不过段思毓稍微透露了点陶梅玉工作忙的原因,周建新一家争执不休,侯凤伶要拿回周建新给服装厂的投资,或者让周建新从私产里补给她,还是闹离婚的架势,而且周建新和歌星黎薇也有不清楚的关系,几番周旋下,黎薇名声不佳,早就无缘今年的晚会,更用不上什么礼服。   如果周建新撤资,服装厂现金流必定出问题,陶梅玉想力挽狂澜,不靠周建新生活的态度也很明显。   小段朗无忧无虑,睡醒喝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大家逗他玩。   下午三点钟,是陶梅玉下班的时间,罗姨抱着小段朗送回去,再给他们做顿饭,一切打理好。   段思毓玩笑道:“妈,罗姨这么跑来跑去,您别忘给人加工资啊。”   “知道!”   舒卉云对目前的形势很满意,虽然还是舍不得孙子,但就算在眼前也不会天天抱着,远香近臭,这样生活也不错。   临近傍晚,李丛雯和傅振谦先走了,傅振恒听从指挥去买段思毓想吃的零食,袁霄承一直没走,留下说事。   “可能推迟婚期?”   “对。”   袁霄承认真的解释:“项目月底就会启动,需要我参加,不过年前这段时间都在外地,而且我想让我妈冷静一下。”   段思容努力淡定的表示:“我同意。”   可能在爸妈眼里她就是个被坏小子骗到的傻姑娘。   舒卉云当即皱眉:“小袁,你是不是——”   “云姨,您相信我,我只想娶容容。”   袁霄承的人品摆在这里,舒卉云和段合安当然相信。   段思毓有些不解,但也清楚,谢蔷菲做那些事对段思容不利,换成别人家肯定不想女儿嫁过去,或者摆出高姿态等袁家求娶,可偏偏老爷子发话让尽快准备婚礼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段思容当时心里一定不好受。   “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容容年纪还小,缓缓也行。”   这事暂时说定。   袁霄承和段家打过招呼,免得他们误会,随后就告知谢家长辈,谢老爷子也觉得在理,亲自到段家来道歉,约定改日再商量婚期。   彼时,谢外婆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而何勇的审查告一段落,桩桩件件都是罪名,就算余生不在监狱渡过,等出狱时也年近花甲。   谢蔷菲再不甘也得认命,而何勇主动提出与她离婚,谢竟轩也归她抚养,他们二人的合法财产得到保全,谢蔷菲和谢竟轩换了地方居住,时不时回谢家看望老人。   这就是何勇的用意,他已经没用了,但将无辜的谢竟轩推出来给谢家,谢竟轩可以算得上完全的谢家人,如果谢竟轩放弃摄影追随谢老爷子的脚步,至少有人扶他一把。   谢竟轩不愿意放弃摄影,他正和同学合拍电影,就算爱情争不过袁霄承,至少他事业上不弱,可是进入体制内,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妈,外面都在传什么,你不知道吗?”   谢蔷菲一头雾水:“怎么了?”   谢安安时不时的告诉同龄人段思容非段家亲生,燕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可随之传出袁霄承和段思容婚期推后,人人都嘀咕是不是谢家不满意段思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授意小辈传出来。   但谢安安与人辩解,是姑姑告诉她的。   “安安,你怎么能这么说?”   谢安安不明白姑姑为什么怒气冲冲:“明明就是您告诉我的!”   侄女简直榆木脑袋,谢蔷菲到新房找到袁霄承,让他如期举行婚礼,不过袁霄承正在收拾出差的行李。   “我已经递交了报告,三天后出差,地点不能告诉您,运气好年前能回来,婚礼要年后准备,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很重要,外公外婆都理解。”   谢蔷菲瞪大眼睛:“可是婚礼就在下个月,什么都准备好了!”   袁霄承好笑:“您也关心婚礼的进度?不过我和容容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会改主意。”   “你——”   袁霄承折好衣服合上行李箱,神色渐渐冷凝:“您告诉姜天明,容容的身世,还让他去玉州,不就是希望婚礼取消么?”   谢蔷菲惊恐的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   姜天明是何勇选中的人,她认为有用,就令人通知了他,小小走了一步棋。   “我刚好看到有人来求您出手救姜天明,稍微想一想也能明白,何况我查到了证据。”   袁霄承整理好东西,做了个请她离开的动作,眉眼神情里都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这让谢蔷菲不由得浑身冰冷。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败坏我的名声,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你就满意了吗?”   “我不在意。”   谢蔷菲面色冷凝,一言不发的离开。   袁霄承整理好衣领,拿上钥匙也出了门,他和谢蔷菲一前一后走出小区大门,谢蔷菲生出一丝期待,想知道他跟出来是要干什么,结果看到他转弯去了相反的方向,稍微一想就知道,那是段思容单位方向。   他居然有心情接段思容下班?   谢蔷菲不受控制的跟了过去,心里不断冒出的念头是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简直就是生来和她作对的!   话剧团   段思容收拾好东西要走人,结果刚走出办公室就见谢竟轩站在那儿等着,她不加掩饰的皱了皱眉,而后走过去。   “你来找谁?”   谢竟轩苦笑:“我在话剧团只认识你,除了你,还会找谁?”   是么?   段思容回头看了看拼命对谢竟轩微笑的小钱。   谢竟轩只觉得又吃了一斤黄连,他该怎么说才能让段思容相信,他对她根本没有半分恶意呢?   “思容,我——”   段思容静静等她往下说。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锐利,谢竟轩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们还会结婚吗?”   “我不知道。”   谢竟轩当然明白,他有些难堪的问:“我知道我爸做过一些事,是针对袁霄承,但是那些我都不知道,你不要误会,也不要让袁霄承继续报复我爸了,我可以劝我妈不再针对你。”   他尽力让自己说的话足够诚恳,因为此时此刻是在求人办事。   段思容皱眉:“你是觉得审查的人冤枉你爸爸,你应该去找他们,这件事不要再来找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替你解决。”   “可是,思容,如果我爸的罪名越来越重,我妈想逼我放弃摄影,就算你不喜欢我,你可不可以为我跟袁霄承说一两句好话,让我爸尽快出来……”   段思容强调:“你爸爸的事证据确凿,不是别人污蔑。”   “思容我不想放弃摄影,我已经放弃和袁霄承争——”你。   “你有什么资格和袁霄承争呢?”   一句话说的谢竟轩哑口无言,他对上段思容清凌凌的眸子,才忽然发现那里面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先前是怎么样的自信才认为,如果段思容和袁霄承分开就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呢?   都是奢望罢了。   “我知道了。”   谢竟轩懊丧的低头,他自小觉得自己很不错,可以轻松拿到和袁霄承一样的东西,甚至是两份,可是袁霄承从来不在意,但现在想拿走袁霄承最在意的才发现,他从来拿不动因为根本就不是属于他。   再也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的人心疼不已。 第152章   谢竟轩到底没有舍出脸面说更多不合情理的话,只能黯然失色的走远。   段思容准备的话没有用武之地,她其实以为谢竟轩要来挑拨离间,说袁霄承为了事业不顾婚事之类。   谢竟轩走后,袁霄承走近,两人接头成功一起吃饭,不过前往饭店的路上段思容频频回头。   “看什么?”   “我看到你妈跟在后面?”   “她刚去找过我。”   段思容点头表示明白,也不问因为什么事找他,欢快的寻找吃饭地点,袁霄承也不耽误她的兴致,与谢蔷菲母子离的越来越远。   饭间,段思容抱着饮料不撒手,惹的袁霄承皱眉。   “这么喜欢?待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我放纵一下嘛。”   “晚点去买一箱送回家?”   段思容摇头:“不行,我姐来家看见了会馋,我妈肯定不让放。”   “那放我们那,你想喝了过去拿。”   “我为什么不去小卖店买呢?”   袁霄承挑眉:“是想提醒你经常回家看看。”   段思容捧着下巴调侃:“后悔啦?”   “……没有吧。”   只是得暂时的分开,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亏。   段思容不留情面道:“反正你反悔也来不及了。”   袁霄承挑眉,这么说的话他更不放心离开,正想说些什么,服务员端上饭菜打断了他,只能作罢。   餐厅里氛围不错,他们很珍惜这点时间,不过不巧遇到熟人,总要闲聊两句。   也不是外人,袁霄承的老友郑启明,之前帮忙调查过何勇,段思容还和他见过面,他身边有位姑娘,也是熟脸,苗凝霜。   郑启明仿佛见到了救星,兴致勃勃的提议:“承哥,咱们合一桌吧?嫂子你觉得呢?”   段思容笑笑:“人姑娘同意吗,别耽误你们的饭局约会。”   苗凝霜不动声色的掩下疑惑,笑盈盈的说:“当然,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听说,你们婚事延期了?”   郑启明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也不知道他爹发什么疯,让他和苗凝霜相亲,落花无情流水无意的,可惜袁霄承不能帮他忙,收了这位神女!   “他们婚礼延期是因为重要任务,你别误会了,当面提什么啊?”   还表现的那么高兴?   苗凝霜抿唇:“抱歉,我不是故意提你们的伤心事。”   段思容招手让服务员加了两份碗筷,示意他们坐下来,原本小小的四人桌是她和袁霄承对坐,现下袁霄承主动站起来,推开作势和段思容并坐的郑启明,自己坐下来。   这一举动让本就笑容僵硬的苗凝霜,脸色更加难看。   郑启明乐呵的表示:“加俩菜!”   加菜需要时间才能端上来,四人凑合着开吃,桌上已经有两菜一汤,其中一道是油焖大虾,袁霄承擦擦手开始剥虾,段思容小口小口吃着米饭,等虾仁落在盘子里。   完全打破感情不和、婚礼延期只是退婚借口,婚事肯定不了了之的传闻。   郑启明看的想笑,倍儿体贴的问:“凝霜,要不要我给你帮忙剥虾?我可会剥虾了!”   苗凝霜柳叶眉微蹙:“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吃自己的就好了,我一直习惯自己来。”   段思容充耳不闻,等袁霄承剥了五六只虾才摇头示意够吃了,袁霄承停手,郑启明舔着脸把盘子伸过来。   “承哥,我也想吃虾。”   袁霄承不动声色:“哪年投胎到我家当儿子,爸爸给你剥。”   郑启明秒速收回盘子,那还是算了吧,他可以自己剥。   可巧,再点上来的饭菜有螃蟹,袁霄承放下筷子拆了一只,段思容啥也不用动,就等着张嘴吃。   半途苗凝霜气的脸色铁青,提前告辞离开。   郑启明长舒一口气:“哎呀,可算是走了,我真希望她能回家告一状,我是真不愿意这事,也不知道我妈相中她哪儿了?”   段思容淡定的揭穿:“是不是你平时太浪荡了?”   所以郑家妈妈想找个端庄大方类型的比如苗凝霜,希望能让儿子收收心。   “有吗?”   郑启明不相信自己在妈妈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袁霄承力证:“我觉得是。”   郑启明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戳戳的提示:“那伯母也相中了苗小姐,你是什么类型的?”   他打了个眼色,段思容也跟着看热闹。   袁霄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诚恳道:“是我妈对我有误解。”   又或者说,谢蔷菲认为苗凝霜和她是同一类人,婆媳联手,足够省心,也能达到控制一些事的目的。   “嫂子,你觉得是这样吗?”   “这个,我可说不好。”   段思容不想对外评价准婆婆,现在谢蔷菲的风评算不上好,她说多了,属于落井下石,当个无辜的观众最好。   郑启明接着爆了个料:“其实挺多人还怀疑你们婚事能不能成,跟我打听承哥呢……”   段谢两家人当然不能对外宣称是惧怕谢蔷菲才拖延婚期,还是以工作为借口,袁霄承为了工作使婚礼延期,有悔婚的嫌疑,就算不是悔婚,重视工作到这种地步,未免太过功利,同情段思容的人居多,当然,想借机攀关系推荐自家妹妹、女儿的更多。   “当然了,我绝对不会损坏我承哥在兄弟们面前的名声,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得尽快结婚了事,领个证也行啊。”   段思容但笑不语,留给袁霄承解决,她会说就算他们如期举行婚礼也没打算领证么?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还是不要给别人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咯。   袁霄承对自己的名声不大在意,总归可以用时间证明。   “反正我从小到大听得多了,不在乎这点。”   这倒是实话。   郑启明拱手,佩服。   “对了,嫂子,你有没有认识的小姐妹能介绍给我的,我得尽快找个媳妇,不能让我妈押着和苗小姐相亲,我实在顶不住!”   段思容设想了一下,如果郑启明和苗凝霜结婚,别的不说,袁霄承和郑启明的关系肯定疏远,双方聚会,也十分尴尬。   “容我想想谁适合你。”   “那我先提前谢谢嫂子了。”   饭毕,郑启明麻溜儿走人,达到了蹭饭的目的,落在后面的段思容反应过来,他们亏了。   袁霄承出谋划策:“改天你给丛雯介绍他,如果他们能成,这辈子都得请你这个大媒吃饭。”   “对啊!”   段思容认真分析了这两个人的性格、家世,都十分匹配,就算不成,她也能捞回一顿大餐。   “我联合丛雯策划一下。”   她忍不住开始比较更多更详细的条件,做媒可不是闹着玩的,回了新房找出笔记本,将双方条件一一写下来。   袁霄承在旁边坐着,小半晌后发现人真的没注意他。   “容容?”   “嗯。”   “……你能不能看看我,不着急的事咱放到以后再想?”   段思容忙里偷闲:“我有不在意你吗?”   “可是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是么?”   她还是没抬头。   袁霄承抽走她的本子和笔,将人抱到膝上坐着,才发现她在不停地窃笑,原来刚才是故意在逗他。   “容容?”   段思容勾着他颈子坏笑:“我还以为你没有情绪呢。”   他轻轻吻上来,怎么可能没有。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动情,段思容动来动去想要挪个舒服的位置,结果被人按在原地不准动,她无辜的仰头看,眸光清澈。   袁霄承难以自制的吻上来,可最后也只敢抱着她,不敢逾越最后一步。   段思容跨坐在他身上:“你明年就二十八岁了,我们要是一直不结婚,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呀?”   会不会憋出来青春痘?   “容容,别,我定力不好。”   在她这,定力马上溃不成军,但是不行,他不能在没有任何报账的时候伤害她。   段思容喜欢玩火,跪在他腿上居高临下的亲亲他鼻尖,精致的眉眼里充满魅惑,她小声地说:“说好我们是自由恋爱,可以开放一点的。”   袁霄承闭上眼睛,将她按回怀里。   “容容,等我回来。”   如果他们能顺利等到年后确定婚期,他一定再也不会退让半分。   离开新房的时候,段思容脸颊有点热,袁霄承牵着她的手,迎着初秋的晚风一步步往家走。   “容容,你得等我回来。”   “会啊。”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不大吉利,好似要发生什么事。   段思容在原地站定:“你改口换一句话,就说,说一句平常的话,我不要听这个。”   袁霄承不懂她在坚持什么,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干脆转移视线,指着路边的水果摊:“咱们去买点葡萄。”   这时候的本地葡萄很甜,段思容对自己的预感拿出佐证理由,只好先去挑葡萄。   挑葡萄的时候,段思容下意识往走过来的方向看了看。   “怎么了?”   “没事。”   袁霄承四周观察:“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吗?”   段思容的感知很敏锐,总能察觉到有人跟踪,但这是在燕城,谁会背后跟踪他们呢?   “可能是我的错觉,算了,先买葡萄。” 第153章   回了段家,听到一片婴儿哭声,段朗还没被抱走,但是不喝奶不配合,老是哭,舒卉云抱着哄了一会儿,段思容接过来。   “他妈开会加感冒,怕传染给他,还没来接呢。”   段思容抱着软软乎乎的小家伙有些无所适从,谁知刚接到手里,小家伙忽然不哭了,抽噎着睁大眼睛看她,清澈的眼睛里能倒出人影来。   舒卉云惊叹:“唷,郎朗很喜欢姑姑啊?”   “是巧合?”   “那让我试试。”   舒卉云接走,想哄他入睡,但是段朗又哭,回到段思容手里,立刻停住哭声,段思容嗅了嗅身上没什么气味,讲不清楚哪里讨了小家伙喜欢,不过她是从婴儿阶段过来,这时期的小娃只知道吃睡,根本不认人,不然她也不会记不住自己的身世。   “妈,郎朗总是不睡。”   舒卉云拉了张凳子:“他好不容易不哭了,你哄一会儿,让你侄子多跟你亲近一会儿呗。”   段思容只得照办。   小家伙躺在她腿上不哭不闹,眼睛随着周围走动的声音转动,看起来很是精明灵动,算起来,原文里小家伙这个点还未出生,如今已是活蹦乱跳了。   等等。   段思容忽然一愣,她想起来晚上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袁霄承就是在这样的夜晚里去世,原文里描述,陶梅玉生下一个男孩,段家一片欢腾,饶是舒卉云不喜儿媳妇,看在将将出世的孙儿面子上,也不由另眼相看。   ‘段思容’作为家中幼女,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一气之下离开热闹庆祝的家人,到外面散步发泄,但袁霄承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脾气,两人发生争执,‘她’推开袁霄承,害他撞到疾驰而来的汽车。   袁霄承死于失血过多,两家婚事作罢,谢家痛失外孙,袁家没了最后的希望,两家虽未明面上报复,但与段家关系不睦,更憎恨‘段思容’,末尾李丛雯向陶梅玉说‘她’的死讯时,也暗示过‘她’沾染毒品不是偶然。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争吵,袁霄承也要离开燕城,应该不会重复剧情?   段思容想的入神,没人逗的小段朗忽然哇哇哭,段思容只觉得他小屁股一热,猛地反应过来。   “妈——”   舒卉云正在擦头发,被她吓一跳:“怎么了?”   “他尿了!”   “别喊那么大声,你再吓着郎朗,先把他给你爸。”   段合安熟门熟路的接过去给孙子换尿布,时下婴儿用的纸尿裤不如尿布透气,价格更贵,平时在家段朗多数用棉尿布。   段思容努力淡定的提着裙子打算回房间换,但是听到了敲门声,明知道来人是谁,但父母都抽不开手,只能她去开门。   门开便对上陶梅玉日渐消瘦的脸庞,她月子里养的不错,但这段时间奔波,孕期胖得不多,很快回到怀孕前的身材,游离的目光看到段思容,瞬间凝滞。   “容容。”   段思容从玉州回来并没有见过陶梅玉,淡漠的点头回应。   陶梅玉走进来,准备接儿子,段家没对两人之间的事判个对错,只让他们一家三口搬出去住,和陶家也一直僵持着,刘桂琴想来段家道歉,出主意让陶梅玉向段思容求和,但陶梅玉都没同意。   段思容有袁霄承和段思毓支持,全然无辜,而陶梅玉才是被段家排除在外的人。   “小陶来了,等一下我马上给郎朗换好尿布。”   段合安亲手将孙子递过去,小家伙晚上没喝多少奶,解决生理问题后开始哭闹,他不能让孙子饿着回家,转身冲了奶粉。   陶梅玉坐在沙发一角给段朗喂奶粉,她从娘家回来时已经没了母乳,段朗一直吃奶粉,她盯着儿子逐渐长开的熟悉小脸,有些茫然。   段合安一如往常的温和:“育儿嫂找的怎么样了,晚上有人搭把手给你帮忙也好。”   “还没挑好。”   “慢慢来,如果忙不过来先让罗姨给你帮几天。”   “好。”   段合安不再言语。   陶梅玉给段朗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奶渍,她在娘家住的时候娄蒙蒙毛遂自荐要给她当育儿嫂,说是不肯嫁人被家里赶出去无处可去,段思齐不同意,她婉言拒绝娄蒙蒙,而后却发现,娄蒙蒙背着她与段思齐说话,眉眼间都是爱慕。   那一刻,陶梅玉才明白,她两世来往的好友是别有用心。   段思齐对娄蒙蒙不假辞色,娄蒙蒙被拒绝后恼羞成怒,两天后,陶梅玉看到娄蒙蒙巴结离职医院院长的女儿洛霞,当初洛霞在段思齐骨折受伤时百般关心,娄蒙蒙还提醒她,说洛霞别有居心,她以为娄蒙蒙是真心,可直到两人姐妹友好的情景才知道娄蒙蒙只是不想洛霞目的达成。   两人还说起,陶梅玉新婚时段思容有给医院打电话,让陶梅玉去看段思毓登台的晚会,其实接电话的人正是娄蒙蒙,只不过听了好姐妹的暗示,故意没有告诉陶梅玉。   那娄蒙蒙议论舒卉云那些话,也是在挑拨离间吗?她前世不自信,多少是受了娄蒙蒙的影响?   至于段思容,她什么也没做,却阴差阳错的碰到了人贩子,前世那对人贩子在燕城,段思容还想联合他们给郎朗送走,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提前被抓。   陶梅玉一直不愿意深思段思容与前世不同的一举一动,连原因也下意识的忽略。   “咳咳,小陶,郎朗喝完睡着了。”   陶梅玉回过神放下奶瓶,段朗的用具衣服在段家有一份备用,她抱起孩子向外:“爸,我先回去了。”   “好。”   走出去,段家门关上。   陶梅玉仰头看见小卧室柔和的灯光,但看不见段思容的身影,小娃娃在怀里蹬了蹬腿,她不由抱紧他,匆匆回了新家。   段思容在楼上阳台目送陶梅玉抱着孩子走远,轻轻叹气。   结果被段合安从背后拿蒲扇拍了一下:“那么晚了,还不快洗漱睡觉?”   “爸……”   “别多想啦,这又不怪你,顶多是借由这错综复杂的事情,发现一些问题,不是谁家都会和和美美,以后你和小袁在一起,可能也会有很多为难,但是不准瞒着我,说出来爸爸给你解决。”   段思容笑起来:“我记住了,爸爸。”   “去睡。”   “好。”   段思容确实没心思想别的,打算在袁霄承离开前都不去逛街了,借口都是现成的,想吃他做的饭,也不想让他到单位接。   袁霄承不大满意:“这不是坐实咱们感情不和的谣言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你。”   “是么?”   话是这么说,段思容还是在下班时看到他来接人,小钱羡慕的不行,嘟囔着也想找个人尽快嫁出去。   新来的小李调侃道:“不等你的谢小哥了?”   “段老师又不给我介绍,我有什么办法?”   小钱怨念的很。   段思容回头道:“感情要自己争取,你胆子小别把罪名推在我身上。”   小钱不大情愿:“介绍一下总可以的嘛,段老师是不是给别人留着呢?刘玲玲都已经调走了,你难道还觉得她比我好吗?”   “怎么扯上刘玲玲?”   “她前两天还来过咱们单位啊,说是路过,想来看看咱们,感谢你当初对她的指点,不过当时你不在单位没见到,她很快就走了。”   段思容皱了皱眉,刘玲玲回到这里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她哪天过来的?”   “记不清楚了,你销假回来的第二天?”   段思容又让小钱确定时间,不过她一向大大咧咧,着实想不起来,只是愤恨的表示:“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喜欢了谢小哥喔,找你肯定是为了男人。”   “什么话,我这可变不出来男人。”   看不能从小钱嘴里套出话,段思容先朝袁霄承走去,刘玲玲和姜天明关系匪浅,现在姜天明关在监狱里等待起诉审判,刘玲玲来话剧团应该是为了姜天明?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利害关系,竟然让刘玲玲对姜天明如此死心塌地?   袁霄承看她心事重重,想抚平她蹙紧的眉头:“是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吗?”   “你调查过刘玲玲吗?”   “……怎么突然说起她?”   段思容肯定的说:“那就是调查过。”   他点头。   刘玲玲知道姜天明被困,也知道是谁指使姜天明去了玉州,应该是姜天明怕有去玉州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留了一手?   “她现在正在去玉州的路上,估计是探望姜天明,短短几天往返两次,看来姜天明对她来说很重要。”   姜天明被抓的消息并不是秘密,玉州破获特大拐卖人口的消息刊登在各地报纸上,刚成年的少女指挥父母拐卖人口,这可是大新闻。   段思容感觉很奇怪:“可是小钱说刘玲玲喜欢谢竟轩?”   “有吗?”   “我觉得是真的,恋爱中的女人对情敌鉴别雷达很灵敏的,我相信小钱的分析。”   袁霄承莞尔:“那你的雷达呢?”   段思容叉腰:“我以为我昨天表现的够明显,都把人气走了。”   “也对。” 第154章   因为姜天明的案子还在审理中,没有正式宣判,刘玲玲第一次来玉州并没有顺利见到姜天明,这次到公安局反表达诉求,反而畅通无阻,但两人在会客室的谈话很简单,刘玲玲只表达了对姜天明的关心担忧,姜天明垂头丧气,认输了。   刘玲玲在玉州逗留半天又马不停蹄的回到燕城,她这些动作没瞒着任何人,仿佛也知道背后有人跟踪,大大方方的行动,从不遮掩。   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刘玲玲去了陶梅玉的服装厂,但是服装厂的门卫根本没放他进去,陶梅玉也不在厂里,她根本没见到人,恰好陶梅玉的娘家哥哥陶建和从厂里出来,多问了一句。   “门卫说,刘玲玲托他传话,要见陶副总经理。”   段思容好奇,两人在会客室的谈话没有提及陶梅玉,刘玲玲怎么贸贸然去找她?   翌日下午,罗姨要带段朗附近卫生所给段朗打防疫针,不过她一人带着有些为难,舒卉云又不在家,段思容刚巧在这时候回来,她代表单位去开了个会,福利是会议结束就下班,她打算回来换条裙子就去找袁霄承约会,现在刚好帮帮罗姨。   小段朗很勇敢,扎针的时候睁大眼睛看医生,针头都□□了,他才反应过来胳膊给蛰了一下,皱紧眉头开始哭。   段思容抱住他哄了一会儿,勉强止住哭声。   卫生所里不少的小孩家长,段思容抱他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再等罗姨办完出来。   小段朗睁着眼睛看头顶随风吹动的树叶,小手放在腮边,胖乎乎的惹人爱,段思容抱着他,有些心软。   如果心无芥蒂,她不知道会疼这小家伙到什么地步。   “郎朗,希望你好好的长大。”   小家伙挥了挥小拳头,动动嘴唇,是饿了。   段思容看的好笑,从他脸上挪开目光,却见刘玲玲就站在不远处,见她惊讶,刘玲玲不好意思的笑笑。   “段老师,吓到您了?”   “还好,你怎么在这儿?”   刘玲玲咬咬下唇:“我找您有点事,先去了单位,您不再那儿,这是……”   “我侄子。”   “长得真壮实。”   段思容笑笑,等她说明来意。   “段老师,我知道不该来找您,但是您可能知道我和姜天明认识,其实我之前瞒了您,我……”   刘玲玲为难又无措:“其实,姜先生是喜欢您才这么做的,他身世不好,没有别的办法。”   姜天明被抓至今都没有将消息传到静江老家,他本人也没有意愿,但段思容不想听这类的辩解。   “我不知道姜天明对你有什么恩情,这都不是他违法的借口,可能你不知道,姜天明和他的朋友都选定的女友目标都是家世不错的女孩儿,他们的目的一点也不纯粹,你不必为这样的人奔波,如果你愿意,也请不要到我面前来说。”   刘玲玲没有伤害过她,也是个学设计的苗子,这是段思容最后的客气。   这时,罗姨拿着药从卫生所出来,要接过段朗,段思容递过去才发现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让小段朗握在了手心里,罗姨小心翼翼的给分开。   “郎朗是喜欢姑姑吧,都舍不得撒手,可是你姑姑要去忙咯!”   段思容轻轻点了点他肉嘟嘟的脸颊,小家伙竟然笑了笑,十分给面子。   罗姨惊叹:“看来这小家伙是真喜欢——”   话未说完,罗姨突然顿住,陶梅玉和一个中年女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是来接孩子的,中年女人则是她请来的育儿嫂。   段思容也收回手,原因无他,陶梅玉死死盯着,生怕她对小孩子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陶梅玉深吸气走到他们面前:“我来抱着郎朗吧。”   “行。”   刘玲玲惊讶的看了看陶梅玉,这目光太明显,陶梅玉看了看她,确定是不认识的人,也未多言。   段思容看了时间同罗姨打了声招呼要走,刘玲玲看看陶梅玉,又看看段思容,果断跟了过去。   “那是……?”   陶梅玉不知道这位衣着寒酸的姑娘跟着段思容想做什么。   罗姨不会对她透露有关段思容的事,只说是同事,而后施施然离开。   倒是陶梅玉旁边的育儿嫂眼睛尖:“这姑娘去过咱们厂里,说要找你,但是门卫没让进去。”   育儿嫂是服装厂职工的妻子,人品信得过,陶梅玉仔细挑选过才决定让她照顾段朗,更是信得过的人。   她又提醒一句:“先前,你哥哥说的有人要见你,就是她。”   陶梅玉不由得收紧手,很快意识到刘玲玲是谁,她神思不属的抱着孩子回了家,开门就见门缝里被塞进来一封信,打开看过,很快变了脸色。   当初袁家老太太葬礼后,她和娄蒙蒙见面,曾经偶遇姜天明和香人服饰的董事长助理见面,她说过一些话,可现在竟然成了被人要挟的把柄,姜天明到底知道些什么?   “梅玉,你怎么了?”   “嫂子,你看好郎朗,我出去一趟。”   育儿嫂忙答应。   ……   段思容和刘玲玲选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六神无主的刘玲玲说了她和姜天明认识的经过,女孩子在晚上碰到了二流子,幸亏是姜天明出手相救,加上又是同行,姜天明还会教她一些设计理念,刘玲玲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第一次遇到对她这样好的男人,简直将他奉为神明。   “你喜欢姜天明?”   刘玲玲点头:“是喜欢,我又不太敢……”   段思容颔首,听完了故事也是不为所动。   “段老师,我知道这样不妥当,可是你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呢,如果姜天明愿意离开燕城,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呢?”   “抱歉,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如果我差点被人杀了,难道因为我没死,就不追究责任了吗?”   刘玲玲眼睛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段思容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咖啡还能续杯,你要是愿意可以坐下去。”   “不了。”   刘玲玲跟在她后面走出咖啡厅,看着她走远,投入翘首等待的男人怀中。   与她一样的失意人还有另一个。   谢竟轩最终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选择默默站在原地看他们离去,他本就是来附近和朋友聚会,于是转身走入刚刚营业的酒吧,刘玲玲咬咬唇,也大胆地跟过去。   但等走入酒吧才知道里面根本没几个人,谢安安招手喊谢竟轩过去,一桌都是年岁差不多的朋友,酒吧老板就在他们中间。   “阿轩,你后面跟着的人是谁啊?”   “不认识。”   与他们一同座的朋友肆无忌惮的打量刘玲玲。   酒吧老板开口解围:“小姐,今天酒吧不对外营业,你改天再来吧。”   刘玲玲红着脸退出去,却记得谢安安目中无人的高傲,想必她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是表姐妹吧?这样的人,却能天天和谢竟轩呆在一起。   谢安安嘲讽:“喂,阿轩,你被人跟踪都不知道喔?不过那女的也真是大胆,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进来了,她能负担这里的消费嘛?”   “估计没看到外面的招牌,得了,咱们不说她。”   刘玲玲脸颊的胭脂色渐渐退去。   傍晚   段思容和袁霄承出来逛街,原本她没打算出来,就想避开他离开前的所有傍晚,直接送他去研发基地,省得老是担惊受怕,可家里突然停电,也没有预备蜡烛,袁霄承提议到外面吃,她肚子咕咕叫,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嗯哼,是这样没错。”   “虽然不是诚心诚意,但是我被吹捧的很有成就感。”   外面一条街都在停电,他们干脆去了附近的西餐厅吃烛光晚餐,段思容不乐意走路,坚决打车。   袁霄承统统满足,晚餐温馨浪漫,牛排也是段思容喜欢的味道。   “我学一学,改天给你做?”   段思容掰着手指头数数:“你已经承诺给我很多事了,可是你后天就要走,这是空头支票。”   不过他只要她答应一件事,让她等他回来。   袁霄承表示没什么负担:“时间还长,慢慢还呗,要是我做不到你就可以和我算账了。”   段思容兴致勃勃,这样也好。   从西餐厅出来,路上却没有什么出租车,段思容等了一会儿,只过去一辆满客的车,她只觉得脑袋都刻上了剧情两个字,于是下意识的靠边走。   “要不然我背你回去?今天怎么这么懒?”   袁霄承以为她是舍不得他走,故意撒娇,也开始担忧他离开这段时间,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上半年小姑娘还不习惯他的存在,现在好像自己变得很重要,他难以自制的流露出愉悦。   “背我?还是算了吧,我怕以后不会走路了。”   “怎么会,我可以一直背你。”   只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是他想要的生活。   段思容往常是不会相信这句话的,但是有情饮水饱,听听也开心,在袁霄承刻意转移视线的情况下,两人平安的各自回家。   明天,袁霄承就要走了。 第155章   最后一天也是平安无事,袁霄承下午离开,收拾好行李后直接有人来接,走前到段家吃了顿中午饭,段思毓夫妻也来给他送行。   就算没举行婚礼没领证,也把袁霄承当做一家人看待了。   下午是两个人呆在新房的独处时间,段思容中午在厨房帮忙做菜,总觉得沾上了油烟味,抱在一起的时候有点别扭,干脆洗了个头发。   袁霄承跃跃欲试说:“我帮你。”   “你行吗?”   “你说呢?”   男人不能说不行?   段思容不再质疑,将精心保养的头发交给他,她躺在椅子上,惴惴不安。   “力道怎么样?”   “轻点大哥。”   袁霄承放轻力道,又不小心将泡沫沾在她额头,手忙脚乱的,他平时可没有这么精致,最后完成时发现为了维持小心翼翼的姿势,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怎么样?”   “还不错。”   段思容包着毛巾擦头发,斜跪在沙发上靠着扶手,小腿洁白修长,神情慵懒迷人,袁霄承拿过毛巾接手工作。   她仰头:“其实我比较想让你在冬天帮我洗头发。”   “好。”   他答完清了清嗓子,忽然弯腰吻过来,有些急迫。   分别在即,他不舍得,第一次那么的放纵,微湿的发丝横亘在两人之间,渐渐在升高的温度下变得干燥。   段思容扭头躲避时,长发覆盖着半边脸,袁霄承隔着发丝亲了亲,最后长叹一声,重重抱住她,漆黑的眼睛里藏满爱惜。   “突然舍不得我啦?”   “嗯。”   “小袁哥。”   “嗯?”   段思容被他抱在怀里不能动,只能随意亲亲身前他的胸膛,结果弄得他身形一僵,濒临失控。   “不用担心我,我会想你的。”   除了家人,段思容不会向外人流露过多的感情,而男女关系是最脆弱,最容易受伤害的,她在这方面不善表达。   袁霄承也琢磨出她这点性格,难耐的追问:“怎么想?”   段思容机智道:“想你做的菜。”   “……也可以。”   其余的留着回来再说,不然他可能真的后悔,要舍不得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段思容送他到楼下,袁霄承提着行李走在前面,往常他走,都是外公外婆送一送,现在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时不时的戳他后背,让他一颗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这是他的妻子在送他了。   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袁霄承忽然停在台阶上,段思容差点撞到他后背。   “怎么了?”   “上来,我背你下去。”   “你还穿着军装呢?”   “别人看不到。”   段思容绝对相信他,都没有前后观察,就着台阶高度趴在他身上,袁霄承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托着她。   啾咪。   耳根落下一个吻。   袁霄承眯了眯眼睛:“真乖。”   段思容哼哼着趴在他肩上用力搂着不让自己掉下去,到一楼后,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见袁霄承站着一动不动。   “怎么啦?”   “帮我检查着装。”   “喔。”   段思容踮脚帮他整理肩章和领扣,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微笑着,眼睛里好像只有她的存在,她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像是对密码。   “好啦。”   “谢谢我家首长。”   “到了给我电话。”   “好。”   谢家二老已经搬去新家疗养,两家有段距离,他会先去和外婆道别,再去军校报到,由于工作需要保密,至多到军校跟她联系一次。   袁霄承有些不放心:“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找郑启明帮忙,我和他打过招呼了,另外也不要见刘玲玲了,这人有点邪门,没事做就找丛雯玩,不过平时记得多看书,你还得考杨教授的研究生,总之……咳,要记得拒绝居心叵测的人。”   段思容一字一顿:“知、道、啦。”   刘玲玲昨晚连夜买了去玉州的火车票,这是她第三次前往玉州,估计是报告在燕城找到外援情况,不过他们都觉得刘玲玲最多能让姜天明在拘留所好受点,别的根本无能为力。   车已经在等,段思容站在单元楼门口对他挥手,目送他转身上车,一点点走远,心里空落落又沉甸甸。   陪她的人要缺席一阵子,但她日后也不是一个人了。   袁霄承在车子转弯时回头,恰好看到她蹦蹦跶跶的转身往单元楼里走,还是像个小女孩,他定定望着这一幕,直到视线被遮挡。   司机笑问:“舍不得爱人啊?”   袁霄承抿唇轻笑:“对。”   下午依旧艳阳高照。   段思容蹲在新房翻看他们的婚纱照,过会儿觉得望梅止渴不好用,干脆暂时屏蔽男人的颜值,打算找李丛雯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傍晚。   一个电话,顺利将李丛雯喊出来。   “姐妹,你真是我亲姐妹,你简直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怀疑我爸妈有点不正常,他们居然让我去相亲!我今年刚毕业啊,他们怎么这么着急?”   段思容淡定的戳破:“还不是因为你贪玩找了个姜天明试水,他们怕你脑袋一热,再领回去一个不靠谱的人。”   李丛雯蔫不唧的搂着她胳膊:“那我怎么办嘛,我不能真的去相亲吧,他们介绍的人很奇怪,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样啊?”   段思容摸摸下巴,想起了前段见过的郑启明。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李丛雯来了兴趣:“说说什么条件!”   段思容对郑启明了解不多,但是袁霄承提过他人品靠得住,郑家也没有什么不良传闻,两人见见面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他啊……”   李丛雯面露难色:“这是我敌人。”   “嗯?”   “我们两家认识,但是关系不深,你还记得我高中跟你说,有个不长眼的把我当成男生的人不?”   段思容从久远的记忆里拉出一截片段,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李丛雯还觉得小哥哥挺好看但是眼神不好,打那之后留了一次长头发,又觉得麻烦给剪了,上大学才渐渐文静起来,说这样好骗人。   “那你们可以试试?”   李丛雯不置可否:“再说吧。”   好像有戏。   段思容本想给郑启明约出来见个面,找了个电话拨袁霄承留的联系电话,但是接电话的人是郑启明妈妈,听到女孩子声音振奋的不得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段思容火速将电话塞给李丛雯。   李丛雯拿着烫手山芋:“阿姨,我打错电话了!”   郑妈妈不死心:“不是吧,姑娘,咱们聊聊——”   这话没给说完的机会,李丛雯飞快挂断。   段思容忍笑:“为了表达歉意,晚饭我请客。”   “段思容,你变坏了你,居然拿我找乐子?”   “可是我觉得你也挺开心的,再说了,我说话会让郑启明妈妈白高兴一场,还不如你来,万一你们俩成了,将来还能给郑妈妈一个惊喜呢。”   李丛雯堵住耳朵:“不行你别说了。”   段思容发挥到底:“你想象出来画面了?”   “——你不如闭嘴比较好!”   二人打打闹闹着去了一家烧烤店,还顺带给傅振谦喊了出来,李丛雯叫了啤酒,大大咧咧的表示不醉不归。   “咱们毕业都没好好聚一聚,傅振谦你个罪魁祸首快点赔罪!”   傅振谦不从:“你一个千杯不醉的人和我们拼酒,这不是欺负人么?”   段思容躲远点:“我不能喝,你们俩随意,我保证给你们送家去。”   这俩解开心结的人当了真,李丛雯最高兴,酒不醉人人自醉,两瓶啤酒下去,更嗨了,拉着傅振谦开始讲童年拉回忆。   “你说说你,咱们过家家的时候你还当过我儿子呢,怎么一转眼张这么大了?”   傅振谦好悬没黑脸:“李丛雯,那是因为你当年忽悠我,我才上当的,再说,咱俩差一辈也没见你过年给我发压岁钱呢。”   两人斗嘴没完,段思容负责点菜。   吃到尽兴之后,李丛雯想吃冰淇淋,说是秋天一来,再想吃都没机会了,于是结了烧烤店的账,三人拿着冰淇淋压马路。   结果走出去不到十分钟,李丛雯胃里翻腾,找到一个垃圾桶就吐了。   傅振谦捏住鼻子扶着她:“你真行,次次吃凉的就爱吐,你还吃。”   李丛雯哈哈一笑:“傅谦谦,你也不算没良心哪。”   她满足了。   傅振谦沉默不语的给她拍背,段思容将空间留给他们,去前面路口的小商店买矿泉水给李丛雯漱口用,但在走过十字路口时,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一直盯着她。   段思容下意识往右手边南路口看去,空旷的马路上只有一辆小汽车正在发动,可能是有些年头了,发动机声音有些响,隔着十几米都能听到。   就在段思容看过去的瞬间,小汽车突然启动,闯过红灯,疾驰而来。   “容容,躲开!”   左手边传来一声怒吼,车上随之跑下来一人,朝着车头的方向而来,在段思容反应不及时,一把将她推开。   原本冲向段思容的汽车撞上袁霄承,男人不受控制的滚落在地,眼睛直直看向安全倒在空地的段思容。   “袁霄承——” 第156章   手术中   李丛雯轻声说:“容容,我们去洗洗手吧?”   段思容回神,手心里都是刺目的鲜血,她摊开手掌,怔怔看了一会儿,眼前止不住的眩晕感,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李丛雯及时托住她。   傅振谦来帮忙。   郑启明忙着喊医生。   段思容朦胧间听得到医生来检查,有人帮她清理了手上粘腻的鲜血,又发现她手上腿上的伤口,酒精擦过伤口时,刺痛感让她很想睁开眼睛。   可实际上,一直在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情景。   段思容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前世她车祸死亡,被撞后坐在车里有些微意识,只知道很痛,但没有长时间的痛苦,可现在袁霄承身上都是血,手臂被划伤,额头、脸上都有血。   “袁霄承,你怎么样?”   袁霄承闭了闭眼,忍住眩晕的感觉:“我还好。”   “真的吗?”   他笑笑,带血的脸庞仍然温和:“真的,不骗你,不用怕。”   他想抬手,稍微动一动就有钻心的疼,只能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来帮忙,确定袁霄承状态还好才开始挪动,驱车送到医院。   下一秒又重复被撞的瞬间,以及袁霄承狼狈虚弱的模样,期间还掺杂着混乱的前世回忆,仿佛又经历了一边那致人濒临死亡的伤痛。   段思容醒来时,周围光线很暗,头疼欲裂。   “容容,你怎么样?”   舒卉云和李丛雯一起冲到她面前的病床。   外面天色昏暗,段思容愣了愣:“他手术怎么样了?”   “容容,你刚昏迷了半小时,现在还在手术中。”   “我想过去看看。”   舒卉云无法阻止,李丛雯愧疚不已。   “容容,都是我不好……”   段思容揉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苦笑着回答:“不是这个原因,那人要撞的是我,如果我们一起走,那现在是我们三个躺在手术室。”   就是想让她死而已。   李丛雯一愣,哪里招惹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手术室门口站着三个人,段合安、袁霄承的生父袁叶林,还有当时和袁霄承一起驱车过来的郑启明。   “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他才突然回来?”   郑启明沉重的点头:“承哥一直很奇怪刘玲玲为什么对姜天明言听计从,姜天明同组的朋友偷听过他们对话,说姜天明能帮刘玲玲办到一些事,而且当初从小流氓手中救过刘玲玲的人是谢竟轩。”   那么,姜天明应该是以谢竟轩为诱饵,唆使刘玲玲为他办事,当时在咖啡厅,刘玲玲满怀钟爱提及的人,是谢竟轩,而不是姜天明。   “昨天我让人盯着刘玲玲,她去了玉州,下火车就住进了招待所一直没出门,到中午没去退房,我的人让服务员去叫了门,可房里根本没有人,刘玲玲不在玉州,我接到消息就去找承哥——”   袁霄承觉得刘玲玲一定在燕城,是为了躲避追踪虚晃一枪,可能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恰好他们认识开出租车公司的朋友,先将刘玲玲的信息传达给司机,悬赏司机留意此人,幸好有位司机眼尖,在路上见过刘玲玲开车,因为驾驶技术不达标差点和他撞车,司机骂了她一顿也不还嘴,所以对刘玲玲印象深刻。   郑启明后怕不已的说:“那辆车是刘玲玲租来的,下午在你们家和单位逗留过,承哥当时觉得不对劲,就开始发疯的找你……”   他不知道袁霄承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层面,直接冲过来避免一桩惨案发生。   刘玲玲现在正在接受警方审讯,郑启明在第一时间发现撞人的汽车往北走,车还没停稳就下意识重启油门横在路中间挡住它,免得肇事者逃跑。   难道刘玲玲以为撞了人还能顺利离开燕城吗?   几个大人听的愤愤然,舒卉云想不通这女人和自家闺女有什么仇怨,专门盯着要撞过来,可现在确实不是分析案情的时候,还得等着手术结果。   袁叶林在第一时间赶到,又挖来两名外科大夫给袁霄承主刀,虽然工作里习惯不动声色,但此时也难掩焦急,袁霄承多处有伤,大夫一直没有通报里面的情况,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段合安想了想:“这,要通知小袁的妈妈吧?”   手术室情况还说不好,让老人跟过来担惊受怕也不好,但是袁叶林都来了,总该通知谢蔷菲。   袁叶林捏捏眉心:“我去打电话。”   他走开,舒卉云吩咐几个小的该回家回家,郑启明给段思容留了个电话,让她有事说一声,傅振谦给大家买了水,担忧的看着段思容,最终什么也没说,送李丛雯回去。   手术室门口剩下他们三口人,段合安看段思容脸色苍白,让她去休息。   “手术结束我马上叫你,行不行?”   段思容摇头不肯走,舒卉云扶她坐下来,一下一下的抚着她后背安慰,闺女呆呆的,连滴眼泪都没掉,肯定是吓着了。   可是他们刚坐下,手术室护士匆匆出来,要去取血袋,来去匆匆的,也没说病人情况。   段思容下意识的站起来,盯着手术中的字样没说话。   袁叶林也回来了,神色不大好,段合安递给他一支烟,他犹豫了一下,两人站到稍远一些的位置抽烟。   中间又来一位大夫,袁霄承脾脏破裂,需要尽快救治,晚上值班的医生不多,这三位都是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灯灭之前,走廊里传来匆匆的高跟鞋声,谢蔷菲和谢竟轩感到了,谢蔷菲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妆容淡雅精致,一点不像是半夜起床,反倒像是早上出门的精心打扮。   “手术怎么样了?”   段合安客气的回应:“大夫还没给消息。”   甭管他对谢蔷菲有多少不满,毕竟这次袁霄承是为了救段思容才受伤,他心里有歉意,自然放低姿态。   谢蔷菲看看袁叶林,抬手抚了抚耳边鬓发:“那咱们等等吧。”   话落音,灯灭。   等待片刻,大夫疲惫的走出来:“情况还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舒卉云想安慰闺女,却见她没有丝毫放松,于是轻声说:“别着急,小袁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袁霄承手术时打了麻醉,被推出来的时候人还没醒,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缠着绷带,额头也有纱布,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脸色苍白,从手术室推到病房,也一无所觉。   安顿好之后,段思容站在门口呆呆看他,直到舒卉云在她背后推了推。   “容容,去看看啊。”   袁叶林本在打量儿子,闻言让开床边位置招招手:“容容,过来吧,我看你吓的不轻,没事了,小承现在挺好的。”   他又对段合安说:“这俩孩子感情挺好,咱们将来不必操心了。”   谢蔷菲抿抿唇,神色肃穆,静静听袁叶林和段家夫妻闲聊,不一会儿皱着眉头转身离开病房,背影看起来十分的伤心难过。   三人话一听,舒卉云不太想去安慰谢蔷菲,可面子上得过得去,还是出去了。   袁叶林略微愣怔,继续与段合安闲聊。   病床一角,段思容望着袁霄承发呆,眼前浮现的还是他被撞前的模样,强撑着笑容安慰她,不像现在一言不发的脆弱。   谢竟轩在她背后,看着她,他忽然觉得病床上的人很陌生,不像他一直敌对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以为,这两个人的婚事不过是一场交易,是袁霄承得到更多的筹码。   “妈,我想在这儿陪他。”   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病房里留不下这么多人,让段思容在这儿是最合适的。   “那行,等早上我来送饭,你有事就喊医生。”   谢蔷菲突然开口:“我留这儿吧。”   舒卉云一愣,这是不让段思容留下的意思?   袁叶林下意识的说:“你们俩留这也好,万一有什么情况,一个人照顾不周全。”   “对对对。”   段思容只觉得有道冰冰凉的目光落在身上,她眼皮都没抬,人都走后,她打了点水给袁霄承擦手上和脸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血痕。   谢蔷菲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黎明前的时间很难熬,段思容隔段时间检查袁霄承有没有发烧,了无睡意,东方泛白时,室内也渐渐没那么压抑。   段思容甚至觉得袁霄承脸色都好了一些,麻醉效果逐渐过去,偶尔他会皱皱眉。   “容容……”   如同清晨微风般的一声呼唤传入耳中。   段思容瞪大眼睛,谢蔷菲也抬起下巴,其实袁霄承还未清醒,只是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又或者是接近起床生物钟,他很快睁开眼睛。   袁霄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好看。   “思容。”   “你怎么样?”   他弯唇:“还行,有点疼,过来一点。”   段思容绷紧那么长时间,终于放松片刻,趴在他完好的肩头,小声抽泣。   袁霄承小幅度扭头,下巴蹭到她头顶:“真的没事了,我身体素质还行,很快就能恢复,换成你就惨了,嗯?”   “你这算说自己的风凉话吗?”   “你觉得呢?”   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举手投足都是亲昵。 第157章   袁霄承醒来的时间很短,可能是药物作用残存,生物钟醒来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段思容略微安心的同时,忽然有一些犹豫,他的脾脏破裂和肋骨骨折以及手臂骨裂都得到了及时救治,除此之外脑袋上有一处撞伤,医生进行了包扎,但她忽然想起医生没有提及是否存在颅内出血的情况。   不过他现在只有昏睡的症状,段思容竭力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等早上医生来检查。   谢蔷菲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听完两人对话,宛如一座雕像。   时间走到早上七点钟,段思容起身活动筋骨,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了个脸,会来推开门就看到谢蔷菲站在病床前。   “伯母?您要洗把脸吗?”   谢蔷菲转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难道我还会害我的亲生儿子?”   段思容浅笑,将洗脸盆放下,那湿毛巾擦擦手,并不理会这句挑衅。   晨光之下,年轻女孩皮肤细腻身材匀称,熬了一晚上也没露出任何疲态,而反光的玻璃窗上,中年女人神色憔悴。   谢蔷菲突兀的转身去了外面,卫生间灯泡光线不够明亮,凑近看,脂粉斑驳,疲态一览无余。   病房里渐渐没那么安静,护士查房交班,舒卉云提着饭盒匆匆赶了过来,比当初段思齐骨折还要精心。   不过袁霄承睡着没醒,她只能劝段思容吃点饭菜,很快,袁叶林也来了,消息没能瞒过谢老爷子,他与袁叶林前后脚到达病房,恰好赶上袁霄承苏醒。   “外公,我没事。”   谢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要争气,得尽快好起来。”   “我明白,您先瞒着外婆,别让她担心。”   “好。”   医生来为袁霄承做检查,证实他状态不错,早饭只能吃一点点流食,段思容喂给他一些清淡的稀粥,不过他胃口不好,吃了一小半就皱眉。   “容容,躲开。”   段思容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把吃进去的稀粥全数吐出来,她一愣。   袁霄承还以为吓到她了,忍着头晕笑笑:“我没事,还不饿。”   段思容颤着手扭头问:“费叔叔,你能不能给他检查一下是不是有颅内出血……”   费大夫有些惊讶:“晚上送过来的时候过了一遍CT,没有发现出血的情况。”   小姑娘显然受到了惊吓,眼睛里还有泪,他和段合安是多年朋友,也是看着段思容长大,当即想改口。   “要不然,我们再做一遍——”检查。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谢蔷菲站在门口反驳:“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会受伤吗?你还诅咒他颅内出血?”   段思容不想理她,拿了纸巾给他清理呕吐物。   袁霄承抬手要拦,可抵不过一阵阵的头晕,脑子里印着的都是段思容红着眼睛的胆怯模样,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阿菲,你——”   “妈,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血压上升,死在手术台上,永远得不到幸福,那我觉得你有可能会成功。”   虽然袁霄承的声音低哑,但成功拦住了谢老爷子的训斥,这话在病房里简直平地惊雷。   费大夫见状:“我们还是冷静一点,不要让病人太激动,我先去影像科看一下他之前拍的CT,待会儿过来。”   留下的都是一家子。   谢蔷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   他怎么能在袁叶林面前那么说她,难道这些年她一人带着孩子生活不够辛苦吗?为了一个段思容,就和她作对到这个地步?她怎么会咒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   “阿菲!”   谢老爷子也不明白,女儿最近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里人够多了,你先回去休息。”   谢蔷菲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袁叶林匆匆掠一眼她的背影,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病房内,谢老爷子重重叹气:“对不住啊,小段,让你们见笑了,阿菲她这阵子太不像话,回头我再——”   更多道歉的话连谢老爷子都没脸面讲出来。   段合安及时道:“小袁伤的严重,他妈妈担心也在情理之中,您老别为这事生气,我们都信得过您和小袁,不会亏待我们容容。”   救命的恩情,他们当然记得,但也仅仅是对懂礼貌的人客气,说的不好听了,未婚夫救未婚妻是出于情谊,他们会补偿,绝不会为这事对谢蔷菲低三下四。   “我都懂。”   谢老爷子终是不忍在这枯坐下去,带上袁叶林和段合安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讨论病情,舒卉云沉着脸去外面打水。   “容容,你别收拾了,去找清洁工帮个忙吧?”   袁霄承不想让她碰那些东西,大早上的影响胃口。   段思容摇头:“已经收拾好了,我没有生气——”   “你没有她说的那种命格,这事是冲我来的。”   室内静了一瞬。   袁霄承冷静的分析:“姜天明是想借刘玲玲杀了我,但是刘玲玲嫉妒,才改换路线,要对你动手,所以是你替我挡灾。”   段思容哭笑不得:“你干嘛这么安慰我?”   “不是安慰你,姜天明一定恨我,如果我死了,最先被连坐的人一定是你,到时候你处境不好……”   被袁家、谢家敌视,可能还会加上谢蔷菲的针对,又是段家养女,段思容很难继续轻松过日子。   段思容不知他在想什么,斩钉截铁道:“她就是想杀我。”   因为刘玲玲根本没本事杀袁霄承,也没有理由和胆量,刘玲玲开车撞过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喊。   ‘去死吧,你凭什么被阿轩喜欢。’   她想起谢竟轩到单位找她的那次,小钱说过,刘玲玲去过他们单位,如果刘玲玲看到谢竟轩放低姿态的祈求,猜出一些事,加上姜天明已经入狱,没办法为她筹谋一些事,绝望之下的刘玲玲未必会继续听从姜天明的指挥。   那么,刘玲玲为了泄愤,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不是——”   段思容撇撇嘴:“这么不吉利的名额有什么好抢的,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袁霄承诚实的闭上眼睛:“晕。”   这可能是被撞的后遗症,也可能是颅内出血的症状。   医生很快过来推他去做详细检查,段思容全程陪同,白天影像科的大夫比晚上多,精细检查后确定袁霄承存在颅内出血的情况,需要商讨治疗方案,保守方法是药物治疗及早干预,紧急情况下需要开颅手术,保险起见,袁霄承从普通病房转移到重症监护。   重症监护不允许家属陪护,只能在外面等待医生通报治疗情况,医生需要定时检查袁霄承颅内出血的情况,这三天里对他的病情影响很关键。   段思容不敢离开,守在外面时就盯着重症监护的牌子。   袁叶林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探病的人来来去去,谢家人都回去了,他一直站着没走,偶尔司机来送点水,说一些公务,他的现任妻子贺茹云来过一次,大约是为了避嫌,匆匆停留又很快离开,温婉的眉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和惋惜。   她爱丈夫,但从没有得到过全部的他,反而莫名同情他此刻的处境。   贺茹云走后,袁叶林交给段思容一些她带来的糕点。   “这么多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小承,他会没事的,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成了长辈们挂在嘴边的话,他们自己都没过好,拿来叮嘱晚辈有些可笑,袁叶林很快闭口不言,颓丧的到外面透气。   段思容看一眼袁叶林的背影,总是想起袁霄承说过的话,不把长辈的困境套在他们身上,可其实他们都受过影响,他从前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袁霄承颅内出血点在扩大,人已逐渐陷入昏迷,脑科专家紧急开会,军医院也派来了医生会诊,军校高等计算机人才珍贵,领导层传达命令,一定要全力以赴的救治。   可能紧张到一定程度,人就麻木了,段思容听得到舒卉云和段思毓在她耳边安慰,也有李丛雯和傅振谦抽时间来陪她,郑启明示意李丛雯拐她出去散心,但她总是心不在焉。   傍晚,会诊结果出来,袁霄承需要开颅手术,手术定在明天上午。   段思容破例进入重症监护给袁霄承加油打气,他仍在昏迷中,她在他耳边轻语:“你还欠我很多承诺,得记住了,尽快给我兑现,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恨比爱长久。   “不,我就再也不记得你了。”   袁霄承躺着一动不动,直到进入手术室还是一样的表情。   段思容没有继续留在手术室门口,而是到医院外面的公园坐了坐,天幕瓦蓝,挂着明媚灿烂的太阳,她抱着一瓶汽水喝完,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起身回到医院。   谢竟轩知道袁霄承今天手术,和谢蔷菲一起来医院,不过谢蔷菲在手术室门口停留片刻又出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谢蔷菲冷笑:“你现在很得意吧,有人这么护着你?”   段思容歪头打量她:“那伯母是因为年轻时没人这么护着你,所以现在就学老太太当年?” 第158章   谢竟轩明知道段思容是恶意挑衅,他不明白这话的指责意义是什么,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到谢蔷菲明恶声恶气。   “别这样子看我,我是你的长辈!”   段思容耸耸肩:“我和袁霄承只是在谈朋友,还没有结婚,您对我来说只是一位年龄稍大的陌生女人,不过声明,我从来不喜欢用年龄攻击人,但是您不一样,您确实年纪大了。”   坦然的声明直击内心。   谢竟轩想阻止冲突:“思容,你——”   “这里没有你的事!”   谢蔷菲制止小儿子说话的举动,她扭过头嘲讽:“我就不信你们一辈子不结婚,看你人老珠黄的时候,我儿子还会不会娶你!”   这话完全透露了谢蔷菲的内心,就算是再恼怒,也没有希望看热闹,想让儿子一直不结婚的。   谢竟轩都呆在了原地。   段思容也有些惊讶,看在谢蔷菲眼里,以为这种威胁得到了效果,她不过是不满意这未来儿媳妇,袁霄承就联合外人,将她的恶名弄得满城皆知,她才不会像袁老太太那样,绝对不会!   可如果这两个人逼她,那她反而要将事情做绝!   “我告诉你,就算你向我道歉,也晚了!”   段思容的惊讶变为不以为意,充满干劲的敌对也消失殆尽,了无趣味道:“我以为袁霄承昏迷前说的话是气话,现在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你也真够懦弱。”   谢蔷菲皱眉:“谁懦弱?!”   “你。”   段思容觉得和谢蔷菲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和她争吵,准备进入医院,但是被谢蔷菲从背后拽住胳膊,抬手要打过来。   谢竟轩及时阻止,拽下她的手,挡住围观的人群,往常谢蔷菲最好面子,根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争执。   “段思容!”   “你想打我?”   谢蔷菲脸色煞白:“我根本没打到你。”   段思容双手抱胸,标准防御姿态:“我刚才就是说你懦弱,袁霄承不过是你的工具而已,从袁老太太死后,你握在手里的战胜工具失效了,就连你的前夫也只在意你的工具,你想让所有人认识到你的委屈难处,可是没人在意,不是吗?”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即便原文中‘段思容’不是谢蔷菲满意的儿媳妇,可现在的她并没有过多为难陶梅玉,谢蔷菲为什么一直不满意呢?还通知姜天明赶往玉州,怕不是希望儿子戴个绿帽子?   直到前夜,谢蔷菲在袁叶林通知袁霄承出车祸、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仍不忘光鲜亮丽的来到医院,大约是因为要和前夫见面。   不满意段思容,也是在不满意舒卉云对待陶梅玉的态度,是一种变相的情绪倾泻,标记着谢蔷菲对婆婆和小姑子的怨恨,这怨恨得不到排解,她只会抓住现有的目标,拼命发泄不满。   二十多年前,谢蔷菲确实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可谢家姿态高,让她迅速改嫁生子,不再去在意前尘往事,就连谢家长辈也愿意和袁家达成表面和解,谢蔷菲偏偏放不下了,也许所有人痛哭流涕的跪在她面前认识到那时的错误,才能让她出口恶气。   儿子就是最好的筹码。   谢家将袁霄承养大,不止他本人,就连袁家也无话可说,袁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为了争取袁霄承极尽所能的放低姿态,企图挽回关系,可这些的受益人都不是谢蔷菲,不仅如此,谢蔷菲还再次遭遇所托非人,丈夫被判刑前和她离婚,虽然没受什么损失,但脸上不好看。   尤其,‘下黑手’的是夺走好处的受益人,她的亲生儿子。   “你胡说八道!”   谢蔷菲又要抬手打人!她憎恨这两个人!明明从前她生活优渥,没人触及前尘往事让她伤心,如果袁霄承找个端庄大方的乖巧姑娘结婚该多好,偏偏找个别人家的恶毒小姑子!   “阿菲!”   这次喊住她的是袁叶林。   谢蔷菲僵在半空中的手顿住,看着不闪不躲的段思容,黑黝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怯意,有的只是洞察一切的漠然与超出年龄的冷静。   她一时间没有动作。   段思容抬脚就走。   谢竟轩看来看去,打算留给谢蔷菲和袁叶林谈话时间,不过谢蔷菲并未多说,匆匆上车离开,把谢竟轩忘在原地。   袁叶林和谢竟轩尴尬的点头示意,各自去了该去的地方。   回到手术室门口,袁叶林试图对段思容解释道歉,他看到的东西不多,也知道这女孩受了委屈,不过段思容并未理会。   段思容不想理会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谢蔷菲固然命途多舛,需要人开解,可是她忍受不了一个母亲会对因此憎恨自己的孩子,袁霄承早就明白这道理,想必也清楚,努力只是无用功,她又何必浪费情绪。   再说,谢蔷菲难道不清楚何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谢竟轩争取利益吗?谢蔷菲或许还会怨恨这个儿子当年没能成为有力的筹码,挽救她的婚姻吧。   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待的人来来去去,都带着烟味,段思容坚信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三小时后,开颅手术宣告成功,袁霄承继续被送往重症监护室,进行为期两周的观察和检测,防止出血点继续出血,避免肺部感染等并发症,总之听起来是好消息。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医生解释,袁霄承的颅内出血来势汹汹,预后情况谁也说不准,可能会影响记忆、语言系统,还有可能导致瘫痪,或者一直不能清醒。   接下来才是漫长的等待。   段思容每天都会来医院,不过重症监护管理制度严格,规定时间内每天一次家属单独探视,她在手术结束后去过一次,后来是谢老爷子、袁叶林以及袁老爷子,谢外婆还不知道袁霄承的情况,他那天去谢家时车里还带着行李,后来为了瞒着老人,行李又送回新房。   其实段思容很少看到昏睡的袁霄承,一是两人并未同居,二是,她睡懒觉的机会比较多。   现在每天进来,看的都是昏睡的袁霄承。   “你长胡子了。”   很扎手。   段思容再次过来探视时带了刮胡刀,提前在段合安下巴练手,借简短的时间给袁霄承刮了胡子,重新恢复爽朗。   “胡子长了不好看,下次再给你刮。”   她极少说话,在护士看来也很奇怪,别的家属进来都是絮絮叨叨和病人说话,想让病人尽快恢复意识,这位却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医生没有特别叮嘱,护士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觉得这姑娘沉默的离开后,病人心率会快一点点。   段思容从医院出来去了警察局,其实她早该去公安局见刘玲玲,不过一直想不起这个人。   警察已经审理完毕,刘玲玲交代了犯案经过,其中一个是段思容和袁霄承的盲区,审问中发现刘玲玲第二次去玉州,在警察局里见到姜天明,除此之外两人还见了一次面,是谢蔷菲背后通融,特意掩人耳目。   段思容记得,姜天明刚被抓,刘玲玲曾找谢蔷菲帮忙,她并未出手。   警察昨天也去谢蔷菲家里调查询问,她承认为姜天明开后门只是因为两人曾经有过联系,是姜天明示意刘玲玲以此威胁,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要杀袁霄承。   暗地里的详谈是背着人进行,袁霄承联系的警察并不知道这一情况,所以他们才会以为姜天明没和刘玲玲说什么详细内容,其实不然,玉州那边审理姜天明,他知道事情败露,果断交代确实建议刘玲玲对袁霄承下手更好,那样会使段思容陷入两难境地,无法在段家呆下去,将来还会有人排挤她,那么,刘玲玲未必没有可能在情敌消失的情况下得到心上人垂怜。   不过刘玲玲不受控制,选择杀掉段思容,是她离开燕城后回到郊县,父母给介绍了个对象,男人趁她熟睡强行发生关系,自觉没有可能和谢竟轩在一起绝望之下改变主意,背叛了言听计从的姜天明。   两人见面的时候,刘玲玲憔悴了很多,她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比当初离开话剧团还要狼狈,至少那时还能保留体面,像个正常人。   看到段思容完好无预的出现在面前,刘玲玲才有情绪波动,是恨意。   “你,恨我?”   段思容以为她待刘玲玲不薄,甚至圣母心发作给自己养出来一个凶手,如果不是袁霄承出现,现在躺在重症监护的人可能是她,或者更惨,因为她身体素质根本不如袁霄承,说不定又要转世投胎,进行下一次穿书呢。   只不过千万不要像这次,剧本透露到一半,就让她随意发挥,太不厚道。   刘玲玲冷嘲:“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你明知道我有问题,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对我宽容,让我感激你吗?如果你真的大度,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话剧团?”   如果能继续留在燕城,她就不会遭遇那些事。   段思容捏捏眉心:“可能我今天来见你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159章   刘玲玲闭口不言,她知道段思容来是因为好奇。   段思容也不在意她不配合的态度,看看腕表的时间,打算草草结束谈话:“话说,你当时还以为自己能跑掉吗?”   不得不说,刘玲玲确实胆子很大,在开车撞到袁霄承之后,还不放弃逃跑,不过刚推开车门就被傅振谦逮住了。   刘玲玲抿紧唇,她没注意段思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当时紧张到了一定程度,也没心思去顾忌。   “就算我跑不掉又怎么样?”   段思容微笑:“谢竟轩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动手,我估计他肯定觉得莫名其妙有个思维不正常的女人为了他动手杀人。”   刘玲玲脸色有了变化,即便谢竟轩根本不认识也不记得他,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抹黑自己在谢竟轩心里的形象。   “你真卑鄙,如果我早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当时我就应该——”   同在话剧团工作的时候,刘玲玲有无数机会对段思容下手,只不过碍于段思容是谢竟轩的未来嫂子,谢竟轩又与段思容关系不错。   段思容嗤笑:“得了,给你胆子你也不敢,当时你的还沉浸在姜天明给你勾勒的美好生活里,才不敢毁掉一切。”   刘玲玲垂下眼睛,神情麻木,可谁都能看出她眼睛里的不甘。   “现在你最信赖的姜天明也救不了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信服姜天明说的话?他如果能为所欲为,至于百般算计吗?”   当初刘玲玲明面上被何勇收买,实际上是姜天明的内线,随时掌控消息,姜天明如果是重生者,可以利用消息换取更多的好处,为什么一定要掌握刘玲玲一个小人物?难道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负责审讯的警察曾经最好奇的就是刘玲玲为什么对姜天明言听计从,玉州方面也在审讯姜天明和刘玲玲的关系。   段思容又不想走了,耐心等待着刘玲玲的倾诉欲。   刘玲玲低着头:“做事总需要时机,你总记得许茵林老师,她的病本来无药可救了,但是姜天明让她认识了你,认识了更好的医生,许茵林才能活的长一点,我见过许茵林病入膏肓的样子,如果没有……她可能死的更加凄惨。”   她和姜天明真正认识在一年多以前,姜天明到郊县的纺织厂请教技术,无意间帮她解决了一个工作上的难题,当时领导正找茬想让她下岗,换亲戚顶替她的位置,如果不是姜天明指点,她可能早回家嫁人了。   后来,何勇找机会把她调到话剧团监视段思容,她被妥协时,又被姜天明撞见,给六神无主的她出了很多主意,渐渐地,她愈加信任姜天明,既然已经给何勇通风报信了,再多一个姜天明也无伤大雅。   段思容明白过来:“我在话剧团的工作也是他背后推动的?”   可当时工作起源是教授忙不过来,分给她的私活,姜天明连教授都能左右?她记得教授说,那份私活是许茵林病中,话剧团相熟的领导硬要塞过来的。   “不是,但是你完成设计后,是他和单位推荐了你。”   段思容觉得刘玲玲就是被姜天明的春秋笔法给骗了,姜天明招揽她,只是为了利用,说不定陶梅玉知道此人前世有什么特别之处。   “实话说,许老师是因为仇人出丑觉得报了一箭之仇,才愿意到医院住着,可能是心情舒畅,精神状态也好,但我觉得她去世还是太快了点,这和我的关系不大。”   刘玲玲当然不相信。   不过段思容也没有必要和她费口舌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跟警察交代,租车的钱是从姜天明住处拿到的,姜天明去玉州之前就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到玉州雇人贩子操作费钱费力,以姜天明的财力留不下多少钱,刘玲玲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挣来的钱基本交给爹妈,撞人的那辆小汽车却是从租赁公司租来的,连押金带租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刘玲玲忽然笑了笑:“你们之前就怀疑我和姜天明的关系,那一定知道我去找过你的嫂子陶梅玉,最后一个问题不该问她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撞死袁霄承,是谁把你从段家赶出去吗?”   “……好问题。”   从公安局出来,天蓝蓝一片,秋高气爽。   段思容乘车回段家,路上遇到亲近的邻居朋友,会被问起袁霄承的恢复情况,谢家虽然从大院搬走了,但这杯茶还没凉透。   楼下许阿姨又喜气洋洋的:“容容,怎么不在医院照顾小袁呢?人就需要你这时候陪着说说话呢,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哦!”   女儿和穷小子分手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反观段思容身价掉了个个,未婚夫还生死未卜呢。   段思容凑近一些,笑眯眯的问:“许阿姨,您这张嘴就喜欢说人不爱听的,那我也来点?我听说您家那位穷女婿还在找你家地址想登门拜访求你原谅,会不会耽误你家闺女找新对象啊?”   许阿姨笑容一僵:“容容,我就随便说说,你咋这样啊。”   “您说你的,我说我的,远亲不如近邻,我得礼尚往来啊,您觉得呢?”   许阿姨再不明白这是威胁就太不知趣了,讪讪笑着回了自己家。   陶梅玉抱着段朗正要下楼,碰到上楼的段思容,小家伙躺在她怀里咿咿呀呀,手腕上挂着一对小镯子,还是段思容送的那对。   快要擦肩而过时,陶梅玉忽然问:“思容,小袁他怎么样了?”   段思容与她对视:“还行。”   陶梅玉收紧抱着孩子的手,点了点头,等段思容往上走远才继续下楼,单元楼外就是阳光灿烂,阴凉退却,甚至连周身都觉得暖洋洋。   她抱着孩子加快脚步离开大院。   提前到家的段思容站在阳台上看这对母子走远,回屋倒了一杯热茶,结果让段思毓和舒卉云惊着了。   “你从前这时候还是冰糕饮料不离手呢,怎么要喝热茶啦?”   “我养生。”   段思毓摇头:“这可真是稀奇!”   段思容捧着茶杯沐浴在阳光里,却忽然想起,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寒假,袁霄承到家里给她送饺子,阳光也是这么好,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她悄悄画了一幅素描给他。   喝完茶,段思容放下茶杯回房间收拾衣服。   “容容,你去哪儿?”   “我,去新家住两天,姐你要留下就睡我的床。”   段思毓撇嘴:“你不在家我留下老听咱妈唠叨,要不咱俩一块儿去住?”   段思容没答应,她其实想过去静一静,但母亲和姐姐都怕她一个人出什么问题,只想阻拦,无奈之下,她只好说住一晚就回来。   “明天早上我还回来吃早饭。”   舒卉云放心一些,让她去了。   门一关上,母女俩齐齐摇头,也不知道小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万一,呸呸呸,没有万一,一定得醒过来!   新房   段思容很少一个人呆在这里,其实这地方已经被他们填充的很像家了,处处整洁干净,客厅地板上放着袁霄承走前整理的行李袋,她将行李袋打开,衣物取出分门类别放进衣柜,对着墙上的婚纱照发呆。   自我评价的说,段思容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很少把感情精力放到家人之外的人身上,现在却觉得不一样了,她很牵挂照片里与她并肩站立的男人。   半晌,段思容将他的军装取出来一套挂在衣帽架上,就像他还住在这里一般,走到窗边欣赏风景。   楼下的银杏树叶子还是绿色的,顶端有少量树叶边缘已经泛黄,年初带她来看新房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秋天银杏飘黄的风景,之前的婚礼也恰好定在秋天。   可惜……   段思容又打开了电视,看完新闻联播就关掉睡觉,她很平静,平静地认为袁霄承一定能够醒过来,不愿意去想别的可能。   再睁眼,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段思容依照约定早起洗漱,然后回段家吃早饭,再去上班,匆匆处理过必须的工作后继续请假前往医院。   重症监护室传来一道不错的消息,袁霄承很快就能从里面出来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他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不过至少,他们可以常常见面了。   段思容思考和单位请假还是辞职,研究生考试她报过名且志在必得,备考这段时间袁霄承还需要养病,两头跑对工作对生活都不好,只是单位领导没有放人的心思,她寄希望于新人小李能尽快掌握技能,她好尽快离开。   袁叶林也常常到病房来,也不像别的父亲那样很少照顾生病的儿子,他喜欢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一言不发,极少数情况下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长得很乖巧,与他现任妻子容貌相似。   小姑娘喊过段思容一声姐姐,礼貌疏远,不惹人讨厌。   袁老爷子来过两次,心事重重,还曾反过来安慰段思容。   医生说袁霄承就快可以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到普通病房,陆续多来了几个人,除了见不到人的探望,还得考虑怎么照顾他,段思容当然得留下,不过他们还未结婚,舒卉云体贴女儿,提议段家出钱请一位护工帮忙,段思容负责更精细的照顾。   袁谢两家也没反驳,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这次进到重症监护室的是谢外婆,这事不能继续瞒着她,过后大家一一离去。   袁叶林落后一步,叮嘱道:“容容,日后你要是来往不方便,可以住到医院附近的房子,小承应该已经打理过了。”   段思容莫名,哪里来的房子? 第160章   袁叶林说的房子确实就在医院附近,三房两厅,是他给儿子准备的结婚礼物,段思容他们那间已经收拾完好的房子是段谢两家以及袁霄承出钱合买的,袁家并未参与,不过段思容并不知道袁霄承收下了袁家给的房子。   段思容对房子兴趣不大,也没太在意袁霄承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据她所知,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处房子的存在。   袁叶林看出她的讶异,随之证明了这一点。   “小承说这套房子你们不住,过户之后只进行了简单的打扫,日后可能租出去之类的,我没多问,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安排别的住处,上下班也可以安排人接你,总能方便点。”   他只想尽可能的让儿子想见的人留在身边,处处体贴入微。   段思容婉拒了提议:“我单独住可能做不了什么好吃的,回家里还能给他带点好吃的。”   袁叶林没再多言,识趣的离开。   其实与袁家的来往多少都取决于袁霄承的态度,他没说出房子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往事,袁家背叛了谢家,如果袁霄承大大方方接受袁家的东西,可能会引来诸多说辞。   只是当年的受害者又不是只有谢家和谢蔷菲,袁霄承才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那个人。   那时袁家不厚道,撇清关系但没有落井下石,为的是利益,两家如今恢复往来,也是利益,袁霄承或许左右为难变成左右逢源,但看起来,哪一样都不是他想要的。   段思容收拾好思绪回了段家,恰好段思齐给家里来电话,问起袁霄承的情况很是关心,只是他没办法回来探望,想给妹妹打点钱,被她拒绝了。   “哥,你那津贴还是攒起来,我最近发了一笔奖金,设计获奖了还要涨工资,而且接了一单设计,只这一单报酬就比你津贴还要高了呀。”   段思齐只是笑,隔着距离看不到表情:“容容你确实很厉害。”   他手里还有一笔给段思容的嫁妆钱,还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当初可是信誓旦旦一定要让妹妹风光出嫁。   说话间,段老太太来家了,她习惯习惯到段家来,为的是看看小重孙,能跟孙子通话也不错,段思齐回去这么久,也只给他们家去了一通电话,她还没接到。   听到他们谈起工资问题,段老太太随口说:“容容那工资可不能和思齐比,可真是的,你说你们要是听我的早早结婚,说不定就能避开这桩事,小袁不回军校你们俩走在一起逛街,谁还敢开车撞你们——”   罗姨迅速给老太太端来一杯茶堵住嘴,免得她再说出更多不讨喜的话。   段思容听到段思齐在那边听筒沉默,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推迟婚期不是一件事造成的,可其中重要关节少不了他的妻子。   “哥,我让奶奶和你说话。”   段思容借口要去外面买点吃的,和舒卉云打声招呼就出去了。   段老太太回过神才发现段思容早走了,与她生疏的不是一点点,她心里还没别过气,这丫头倒是赌气呢,也故意当做没这个人。   不过段思容没有扯谎,她是真的买了一点青菜回新房开火煮粥,结果很不幸,粥糊底了,一股子怪味根本无法入口。   “让他吃这个,说不定能气醒?”   段思容自言自语之后,果断选择招李丛雯出来吃饭。   李丛雯和傅振谦这段是随叫随到,就怕她一个人孤单不好受,吃饭也都避开烧烤店喝酒,正经小饭馆全是家常菜。   不过,吃饭时一脸的嫉恶如仇,仿佛迟到了水煮鱼里的花椒。   “谁惹你了?傅谦谦?”   “不是,我现在特想奔到玉州见一见姜天明,把他给暴揍一顿,我说容容你也别忍着,想骂就狠狠骂他一顿,到时候憋出来毛病,你家那位要心疼的。”   说这人心眼是蜂窝煤都便宜了他,简直就是沾了粑粑的蜂窝煤,又坏又臭。   段思容失笑:“我没有憋着,也不是很好奇这个人,真冲到玉州反而让他看笑话,他会觉得计谋得逞,不能满足他。”   其实玉州警方也有消息传来,姜天明要求见她,说见了她才会说出更多的实情和秘密,自己能猜到的事情,干嘛要问一个疯子?   李丛雯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李丛雯觉得段思容不会在这件事上骗她,加上段思容从小就有主意,不会轻易被打倒,她也放下心。   段思容却没轻易放过她,兴味十足的问:“你和郑启明见面了没?怎么样?”   “这个嘛……怎么说呢,咳,再说。”   “喔,有戏。”   “哎呀,你不要戏弄我啦,我交代,我们俩见过一面,吃过两次饭,现在还行。”   反正很感兴趣就是了。   段思容忽然有个预感:“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婚礼有可能走在我们前面呢?”   李丛雯坚决认为不可能,为此甚至和段思容打了个赌,赌金就是婚礼红包,如果她早结婚,段思容可以吃顿大餐,拿伴娘红包。   饭后,段思容回了家,老太太也走了,是在看完段朗才满意的离开。   舒卉云有些意外的说:“我还以为郎朗他妈会经常抱着他去见老太太,结果居然没有,可真是……”   陶梅玉先前和老太太关系不要太好,现在更应该借孩子和老人打好关系啊。   段思容明白,陶梅玉这是在避嫌,不过她没挑破,回了小卧室躺下,了无睡意,倒不是纠结陶梅玉,而是在想袁霄承,和刘玲玲说的那番话。   陶梅玉认为袁霄承提及葬礼是为了引起她和段家之间的芥蒂,那时,她确实因为不公正待遇对段思齐观感不佳,而随之,姜天明提及他家里的葬礼,说起亲人不应该在意这些,故意挑起矛盾云云。   那时,段思容并不在意,袁霄承不会借这件事挑起矛盾,可现在看来,姜天明和陶梅玉都认为袁霄承有异常之处,认真回想起来,先前姜天明和谢竟轩也会说袁霄承在用一些事给她洗脑,袁霄承在得知刘玲玲的不对劲后也能很快想到关键点,他在昏迷前坚持认为是他的关系。   是认为死的应该是他吗?   陶梅玉和姜天明或许都知道袁霄承同他们记忆里的人行为有异,但段思容从未思考过袁霄承和原文里描述的那个人的不同,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同,很可能改变一个人,她从未怀疑过袁霄承别有用心。   只是想不明白,如果袁霄承是知道什么事的,他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呢?   段思容不去见姜天明是因为不想从别人嘴里听一些莫名其妙的猜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没有被欺瞒的气恼,可能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些,也可能是根本不在意,她自己也有很多秘密。   最重要的是袁霄承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段思容很信任他的人品,不仅仅是他飞奔过来救了她。   段思容抛开这件事不想,后天袁霄承就要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她想再去医院看看。   不过没想到,谢安安也在医院,身边还站着一个苗条美女,是之前见过的苗凝霜,俏丽的美人看向重症监护室的牌子时充满不易察觉的哀怨。   谢安安先前口出狂言,到处说段思容的身世已经被家里狠狠教训过,现在对上段思容难免有怨气,又不敢真的惹到她,于是眼珠一转,兴致勃勃的介绍苗凝霜。   “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哥竟然愿意为了你去撞车。”   段思容冷冷道:“你要是能把他喊醒问出来答案,我想你爷爷奶奶都会给你奖赏。”   她从来都知道哪里是谢安安的死穴,要是让爷奶知道她出言不逊,肯定又跑不掉一番说教。   “我才不和你吵架。”   段思容眼皮都懒得抬,到底是谁和谁在吵架。   苗凝霜见此柔柔道:“段小姐,你不要在意,我只是来探望一个朋友,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要误会,说起来,咱们以后还能常常见面,上次我见到霄承哥他到我家附近看房子,就在我们家楼下,到时候我们还能做朋友呢,不过,这或许要等到霄承哥他醒来之后了……”   又是房子。   段思容一时没接话,被谢安安看出来了,她知道这两人有一处新房,可不知道别处还有一套,见段思容也不知道房子的存在立刻开始嘲讽。   “你不会不知道有这套房子?嘻嘻,还以为我哥有多喜欢你,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去凝霜姐姐家做客可见到了,那房子挺大的,别是我哥用来金屋藏娇的,那你可就可怜咯。”   苗凝霜微微笑着,对此乐见其成,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段思容反问:“是医院附近的?就在后面一条街?”   “对。”   苗凝霜不无自豪道:“我爸妈工作这么多年才分到那么大的房子。”   “这样啊,那房子袁霄承打算拿来出租,当时过去可能是去验房,毕竟不能坑骗租客,对?”   段思容打算去看一眼那房子,但现在,阵势不能丢。 第161章   苗凝霜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她父母新分得的房子,一家人都开心,可在别人眼中只配拿来出租,谢安安怀疑新房子的来源,还以为是爷爷奶奶私底下给袁霄承的东西,借着去苗凝霜家拜访的缘由,也要去看看房子。   “不如你带我去看看?要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万一碰见另一个女人,岂不是很好玩。   段思容不咸不淡的白了她一眼,根本懒得理,她赶时间去重症监护室,每天一次机会错过时间可不能再进去了。   护士交代了袁霄承距离上次探视这一天的情况,情况趋近稳定,颅内出血恢复良好,甚至有优于常人的体质,其余伤口恢复速度也非常快,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我们建议家属多和病人聊聊天,他应该很喜欢见到你。”   段思容坐在病床边打量袁霄承,他脸上的细小伤痕已经结痂,看起来像是点缀,让整张脸的容貌更加出色。   “人家都有对象了还不忘来看你,你是不是很感动?”   话酸溜溜的。   段思容托着下巴:“总该满意我的雷达敏感度了,不过房子是怎么一回事,我要去找你爸爸拿钥匙吗?”   输人不输阵,可段思容之前根本不知道房子的存在,若是到门外面转一圈就证明那是自家的房子,岂不是很可笑?不然可以站在所有关着房门的房子前面说那是自家的房产。   段思容握着他空着的一只手,掌心温暖干燥。   指甲戳了戳他掌心,他还是安然入睡。   “算了,我觉得还是等你醒来再算账,现在就不理会这两个人了,你嫡亲的表妹我可惹不起。”   段思容自觉地在探视时间结束时起身离开,临走前,俯身亲亲他的唇:“如果让我不满意,我可是永远不会嫁给你了。”   她威胁完毕,忍不住轻咬一下他的唇,然后迅速的离开,转身看到护士正拿记录册走来,忍不住耳根发热。   护士见多识广,她由衷的笑笑,重症监护室见证过太多悲欢离合,人性冷暖,这样恩爱的两个人莫名给她希望。   “明天会过来?”   “对,谢谢您费心。”   段思容走出重症监护室房门时看到门板上的锁,忽然皱了皱眉。   谢安安和苗凝霜两个人还没走,且已经调整好状态,苗凝霜没了刚才的恼怒,而是变得非常温和。   “我是想问问霄承哥的情况才没走,他现在还好?”   “还行。”   谢安安则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刚好凝霜姐姐要回家,我要去她家做客,不如咱们一起回去看看你们的房子,不过那房子说不定根本不是你的,而是我哥的,总之呢,我是看你在强撑着说谎,不如跟我们证明一下?”   段思容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苗凝霜没有阻止反驳,好似怕掺和他们的家事。   “我开始好奇你们俩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苗小姐怎么不带男朋友一起来呢,说不定局面可以更精彩。”   她说完定定看着苗凝霜,在对方有点难堪的时候,无辜的摊手:“我可没有要告密的意思,嘲讽有人旧情难忘,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乐意看我笑话,我们可无冤无仇呢。”   苗凝霜藏着掖着的小心思被人直白的揭露,脸上很不好看,她不习惯与这样的人来往。   段思容明白,这人还是要脸面的,于是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外走去。   谢安安迫不及待的拉着苗凝霜跟过去,她倒要看看段思容到底要去哪里,如果爷爷奶奶真的给袁霄承多买一处房子,那她也要有,她不能连陶梅玉都比不过?   临近傍晚,医院前后比较繁华,燕城对路边的小摊小贩管理并不严格,只要有工商执照就可以摆摊,段思容停下买了一串早早上市的冰糖葫芦,还有一点水果,在谢安安看来这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过去了。   可是她听过苗凝霜说起房子的格局,越想心越痒痒。   “安安,要不然算了?”   苗凝霜真怕段思容把事情闹大,对外面说起什么。   谢安安却理直气壮:“你家就在这里,你怕什么?”   苗凝霜暗暗后悔,这人没脑子根本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事。   等到段思容终于走入这处新盖好没多久的房子时,谢安安精神一振,想盯着段思容往哪里走,也问了苗凝霜家里的方向,发现段思容走到准确无误。   “她不会真的知道,故意耍我?”   谢安安拉着苗凝霜快速跟过去。   袁霄承曾经来过的房子就在苗家楼下,三楼的黄金位置,她们跟上去时,段思容刚好停在房子门口,见她从提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丁零当啷的也不知道哪片才是正确的。   谢安安走上前:“你该不会说忘了带到这里的钥匙来?”   段思容翻个白眼,拿出最大的一片准确无误的插入锁孔,往右一拧,咔哒一声,真的开了。   苗凝霜难掩失望,想要迅速上楼回家,谢安安则想进去看看情景,刚站在门边看到客厅的沙发,就见段思容进去之后,猛地关上大门,谢安安的鼻子和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生疼。   “段思容你撞到我鼻子了!”   段思容站在门内耸耸肩,看来鼻子没流血。   她开始打量房子内部的布局,袁叶林对儿子果然舍得,三房两厅设计精良,地段极好,屋内还留一些新家具,验收单就摆在桌上没收起来,签名人是袁叶林,应该是他一并将家具都买好了。   房子很陌生,也几乎没有前任房主居住的痕迹,更别说什么金屋藏娇。   段思容捏着大门钥匙看了看,当初某人将这片钥匙挂在她的钥匙扣上时,说这是他们在军校那所房子的备用钥匙,让她留着,早点过去看看。   这就是军校那所房子?   段思容停留片刻就打算离开,门外已经没有谢安安的踪迹,她顺利下楼,根本不知道谢安安在苗凝霜家里稍微处理了鼻子就下来找她,可是房门紧锁,追出来也只看到她的背影。   “段思容,你给我等着!”   对于这份威胁叫嚣,段思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谁怕谁呢。   晚饭在段家吃过,段思容散步走到新房附近,开门进来打算画一点草稿静静心,她灵感不错,画了两幅之后才觉得口渴,起身到厨房接了点水烧开泡茶,回来端着茶杯站在书架边找东西看。   最后抽出来一本有关各国衣服纽扣的介绍,打算研究一番时,窗外忽然响起巨大的雷声,段思容猝不及防,吓的手里茶杯一抖,热水泼在书上手上。   茶水还有点烫,段思容只好冲了会儿手再做清洁。   清扫地板时,段思容抬头看到书架最上方一排书的其中两本,两本书书名一样,都是有关历史方面的介绍,侧重点在古代皇帝,当时她和袁霄承刚刚确定关系,袁霄承到家里来,无聊之下拿了段合安这本书打发时间,后来段思容将给袁霄承的素描画放在里面,连书一起送给了他。   不过旁边隔了四五册书的地方还有一本一摸一样的,他是一本看一本收藏?   手上这本书都是茶水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外面还是狂风暴雨状态,段思容肯定不好回家,于是打算看看这本书就睡觉,同时很想知道当初给袁霄承的那一纸素描被他放到了哪里,毕竟当初送给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段思容踩着板凳抽出来两本书,旧的书册保存整洁,她随意翻了翻,看到夹在里面小心保存的素描画,拿着看了一会儿,打算再给他画一幅,就画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等他醒了也有教育意义?”   段思容打算把书放回去,拿起那本新书时冥冥之中有预感似的,忍不住翻开,却见到夹在书里后半部分、对折的两张纸,是很正式的稿纸,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开看,最终敌不过好奇心,展开那张稿纸。   稿纸一共有两页,详细交代了袁霄承现如今拥有的财产,一一列出来之后,给财产规定了继承人。   换言之,这是一份遗嘱,财产继承人就是段思容。   因为他们还不是夫妻关系,袁霄承选择将所有财产赠予段思容。   段思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她想不通袁霄承好好地为什么要准备遗嘱,而且这上面记录了袁霄承名下最新的一套房产,就是今天下午她去过的那一套。   袁霄承走之前特意交代那是军校房子的钥匙,可是一定打不开那里的门,如果见到这份遗嘱,想必很快就能知道是哪里的钥匙,遗嘱的第二张纸告诉段思容遗嘱在哪里做了公证,律师是谁,保证段思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拿到遗产。   如果段思容没有看到这份遗嘱,他死亡之后,律师也会告诉她遗嘱的存在。   桩桩件件安排妥当,就好像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直到站累了,段思容坐下来,想给那人画素描,下笔才知晓心烦意乱根本就画不好,一连浪费了两张纸,这幅陪伴已久的素描本就走到了最后。   段思容换了一本新素描本,慢慢勾勒他的样子。   天一亮,段思容给单位打了电话请假,直接去了医院。 第162章   袁霄承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人在眼前可以天天看到了,找好的护工也按时到位,段思容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直到身后被人拍了拍。   “谢奶奶?”   谢老爷子和谢外婆都来了,他们不知道段思容会来的这么早,有些意外她办妥了一切,谢安安跟在二老身后,鼻尖泛红不大正常。   段思容忍笑,恶意的眨眨眼。   谢安安气恼极了,又不敢说什么,谢外婆则侧重段思容刚才的神思不属,温柔和蔼的问起:“容容,想什么呢?”   “没什么,谢奶奶您坐。”   想起老人可能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段思容乖乖巧巧的道歉:“昨天我不小心,安安没生气吧?”   谢外婆摇头:“这丫头就是跳脱好奇,你是当嫂子的,是该教训她。”   却间接坐实了段思容的名分,她怕小姑娘看到袁霄承这样子会有异心。   段思容笑笑,也不揭穿。   房子的事不了了之,谢家不会对袁叶林特意送给儿子的结婚礼服发表什么意见,谢安安希望破灭,又觉得艳羡,这下子袁霄承成了两家人的中心,可比以前风光多了。   谢家二老年纪大了,即便袁霄承转移到普通病房,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多看两眼,嘱咐护工照顾好孩子,再多的也有心无力,段思容送走他们,又迎来了袁家人。   袁叶林倒郑重其事的对段思容表示感谢,谢蔷菲根本不露面,如果袁霄承身后空无一人,那他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能依靠的就只有护工了。   段思容心里泛起钝痛,让她想忽略也办不到。   探病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段思容翻开那本历史书,自言自语道:“反正闲着没事,我给你读点东西吧。”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不过她恰好低头,并未注意到。   段思容的声音很轻,不高不低刚好被他们两个听到,她读完一章停下喝了点水,握着书本迟钝的想,如果袁霄承一直醒不过来,袁谢两家只能另寻他人作为家族希望,她呢?   “反正这本书还很厚,读完这个,再挑一本吧。”   段思容决定了,下本读服装设计相关的,看袁霄承是听得昏昏欲睡,还是被吵得聒噪。   中午,医生来查房,袁霄承的各项数据都表现良好,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从昏迷中醒来,护士交给段思容如何给他喂饭,他可以吞咽流食,暂时不需要鼻饲,只不过喂饭时要小心防止窒息。   其实护工更熟练这些,段思容想努力尝试,给他喂完一次,紧张的满头汗。   “下午你想吃什么?”   袁霄承当然不会回答。   段思容静静看着他,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眼前浮现的皆是他清醒时的情景,会说会笑。   傍晚,段思容坐在窗边看夕阳,沐浴在余晖中继续给他读那些文字。   舒卉云也来探望,想劝女儿回家休息,袁霄承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开始就这么熬下去,自小娇生惯养的段思容怎么受得了?   “妈,我想先陪他一晚上。”   “……行吧,明天你得回家,天渐渐凉了,可别感冒了。”   “知道。”   段思容忍不住抱抱舒卉云:“妈,你别为我担心,我没事。”   舒卉云摸摸她头发没说话,眼睛却湿润了,她的宝贝女儿刚知道身世又面临这种变故,怎么不让人担心?万一袁霄承醒不过来,那女儿岂不是要蹉跎年华?   “乖乖的,有事和家里说。”   “嗯。”   送走了又一轮担忧探望的人,段思容吃了点晚饭,不过发现袁霄承今天不是特别配合,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再继续。   段思容觉得奇怪:“难道你还不好意思让我喂饭么?”   她想起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袁霄承还未拔掉尿管,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生理需求,所以,这是有意识的吗?要保护大男人形象?   “喂,兵哥哥?你是不是太臭美了点?要知道你的脸没以前俊了呀。”   男人闭着眼睛,嘴角却好像有一抹笑意。   段思容眼前一亮,仔细分辨是不是眼花了,刚处在一起时,他爱严肃,但是心情好的话,嘴角能看出一点点笑意。   他根本是要醒了吧?   段思容恨不得立刻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但是天色已晚,她只能忍住满心的雀跃,草草收拾了碗筷给他读那本书。   “话说你买了两本书是不是想伪装啊,我肯定会对旧书更感兴趣,可是你忘了一点,我个子没你高,在下面单凭书脊可看不出来哪本是新的,哪本是旧的,肯定两本一起拿下来,你是不是没想那么快让我看到遗嘱?嗯?”   段思容有心打趣,反而把自己逗笑了,趴在他耳边问:“哎呀,我现在找到了遗嘱,你说万一我贪财呢?”   男人闭着眼睛抿住嘴巴。   “万一我把房子卖了,一个人远走高飞,是不是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了?”   仍是没有回应,不过眼珠转了转。   “你是在玩捉迷藏吗?”   可是下面又没有回应了,段思容拿出等小外甥胎动的耐心,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却没有等来任何会异常举动。   最后,把自己等睡着了,从低落到雀跃,之后就是极尽的放松,趴在病床边沉沉入梦。   但是梦里没有光怪陆离的东西,一切都非常的和谐,轻松惬意。   不过趴睡的睡姿不是特别舒服,段思容睁开眼睛之前就听到了窗外的鸟叫声,和几近消失的蝉鸣,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她感觉到头上多了一只手,轻轻抚动着。   下一秒,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容容,是不是醒了?”   段思容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袁霄承眨了眨眼睛:“你要不要分辨一下是不是在做梦,咳,我刚才听到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后半句时,有些狡黠的得意。   段思容直起身,他的手顺势垂在她肩上,滑落到床上,她抓住手,掐住指腹一点肉,微微用力。   “咝——”   十指连心,而且刚睡醒的段思容没有掌握好力度,疼的有点明显。   不过自作孽,袁霄承可不能怨别人,只得一力承担,还要保持风度的问:“你现在觉得是不是真的?”   段思容愣了一会儿,他抬手,示意拥抱,目光眷恋温柔。   “你说的话我都能听到,可是一直醒不过来,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次,段思容再没有任何迟疑,轻轻靠在他肩上,就如同他手术后醒来时那样。   “你什么时候醒的?”   袁霄承努力挪动下巴,亲亲她发心:“比你早一点,睡了那么久总该早点起床吧。”   段思容又直起身,认真看了看他,戳戳他脸颊又捏捏自己的脸,确实是疼的,和梦里的感觉不一样。   “我真的醒啦。”   “真的?”   “对,真的。”   段思容心满意足的继续靠着他,听到了坚实有力的心跳,其实在这之前,她一直不敢特别靠近袁霄承,生怕听到他心跳逐渐衰弱,从一个年轻活力的年轻人变成一动不动的植物人。   袁霄承很快感受到心口衣服多了几滴水意,一下一下滴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沉重的重量。   “容容,别哭了,对不起,不该吓到你。”   段思容在他身上蹭掉了眼泪,带着鼻音说:“我才没有哭,我是怕你继续昏下去变成植物人。”   “对对对。”   袁霄承一切都纵容她,只是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勉强张开手:“再让我抱抱,你之前对我一点都不热情,我都快伤心死了。”   还说永远不要嫁给他,太冤枉了。   “你还会伤心啊?”   “我又不是真的植物人,怎么会不伤心呢?”   段思容总算真切踏实的高兴了起来,不过他们不能高兴太久,得叫来医生为袁霄承检查身体情况,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晚上值夜班的医生,平时为袁霄承治病的医生还没来上班,只是惊讶袁霄承真的醒了过来。   在医生来上班之前,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说话。   段思容灵机一动:“你要喝水吗?”   袁霄承面上顿时闪过一抹窘色:“能不能叫护工过来?”   请来的护工就在医院,不过昨晚段思容在,他不能留在这个病房,去别的病房给工友帮忙,现在喊一声就能过来。   “喂,你真的这么在乎形象?”   袁霄承不肯承认,但又拗不过事实:“我们还没结婚,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太邋遢。”   “可是——”   他飞快的猜出来她想说什么,坚定的表示:“老了是以后的事,不过现在我要……保持形象。”   额头上就差写出来希望理解四个字,段思容忍俊不禁,最终去叫来了护工,而她被要求袁霄承到外面去遛弯,或者吃个早饭逛逛公园之类的,总之不要回来太快。   段思容不再为难调侃他,简单洗漱后却没去放松,而是到电话亭一一通知几家人袁霄承醒来的消息,免得他们继续担心。 第163章   医生检查结果当然是好的,颅内出血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伤口愈合后和常人无异,身上其他伤口也在良好恢复中。   病房里很快挤满了人,如果不是为了袁霄承的休息,估计一整天都不会离去,幸好在医生要求下劝走了老人,段思容留下陪他说话。   袁霄承目光一直围着她转,她走在哪儿,看到哪儿,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可段思容偏偏不惯着他,就是不问。   “医生不是让你休息,你怎么不睡?”   袁霄承轻咳:“睡了这些天,睡不着了。”   “喔。”   段思容拿出素描本,一副准备工作的架势。   “思容。”   “嗯哼。”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段思容摇头:“没有,反正你也不愿意说呗,要不我再给你念念那本历史书?”   这还是有事。   袁霄承挠挠鼻尖,他没醒来的时候听到她在耳边念这些心里着急的要命,他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看到遗嘱,因为听得出她猜到了什么事情,他势必要交代清楚,可万一她生气呢?   “我是个刚清醒过来的病人,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然后呢?”   袁霄承伸手让她走近一些。   段思容犹豫之后,不再故意逗他,握着他手掌在掌心挠了挠,看他忍着痒意不闪不躲的模样,终于心软。   “我才不要你的遗产,更希望你醒过来。”   袁霄承与她十指交握,抬眸直视她的眼睛:“好,不过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在他示意之下,段思容回新房找了他那天要带走的行李,当初她将行李里的衣服放回原位,其余东西都在行李袋一动未动,找出一本笔记本,连同换洗衣物带来。   袁霄承躺那儿闭着眼睛:“你自己打开看吧。”   “你的日记?我看不太好吧。”   “你都猜到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日记本陪伴他多年,但值得记录的心事寥寥无几,前十几页是下乡插队和大学时期,有一页提到了段思容给他寄了一封信,那时候这个小姑娘对他的确有些特殊,但也无暇想太多,研究生和博士期间的记录关于学习,直到去年寒假要回来时,写的内容都是有关段思容的。   ‘她’与陶梅玉在厨房洒了一碗热汤而争执,素描本被盗,小姑子抢嫂子的设计,中间部分是他的死,后来,‘她’死于毒品。   他梦到了所有出事的所有节点。   但他没有写出来关于这些事的决定,之后也没有评价,后来的日记是他们之间的事,翻到最后是一封道别信。   道别信对应的是遗嘱,寥寥数语,非常简单。   袁霄承在信里安排她卖掉两处房子,换个地方生活,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出国,有什么麻烦可以请袁叶林或者郑启明解决。   信的末尾只有一句:小牡丹要离开藤蔓缠绕,过自由的生活。   段思容摸着胸前的吊坠,那是他们确立关系后,他送的金牡丹吊坠,也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原本计划是,死后才让你看到这些。”   可是没料到她冰雪聪明,把什么事都猜出来了。   他耳根有些泛红,日记本等于剖白内心,第一次对一个人坦诚到如此地步,他不习惯,但也仅此一次了。   “为什么?”   袁霄承笑笑,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道:“不为什么,对你负责到底。”   他爱的人,自然倾心相待。   如果他死了,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人到底不放心,段家人宠爱她,可天长日久呢?陶梅玉和周建新等人不是没有野心,段思容是段家养女,如果没有依靠,可能身如浮萍,能远走高飞,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当然更好。   “你为什么相信我呢?”   现实和梦境总能阴差阳错的对上,他从不怀疑她吗?而且他的死因……   袁霄承莞尔:“可是现实更重要,我们认识那些年都是真实经历过的,我不觉得你会成为那样的人,如果梦里的事情会发生,我能提前知道,命中注定为你而来。”   最初是舍不得她身陷囹圄,其实从订下娃娃亲,他没想过要别的妻子。   段思容久久无言。   “吓到了?”   “不是,我是觉得,万一真有那个我呢?”   袁霄承自信的摸摸她下巴:“那就是这个你为我而来,不接受反驳。”   段思容乐了,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对了,这张纸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撕掉吧。”   他们都已经走出这段阴霾,段思容依他所说,撕掉这张纸团成团,去打热水的时候路过医院熬中药的炉子将纸团塞进去,火焰瞬间吞噬掉那些过往,她也不在意了。   自始至终,要过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袁霄承在医院恢复神速,不过最难过的时候是吃段思容亲手给他做的饭,粥熬的不好也就算了,端过来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的粥,吃一口却有浓浓的糊味。   幸好,段思容不常做这些。   住院养病的期间,很多刚知道消息的人来探望,段思容陪在他身边,见了更多的人,落了个贤惠的名声。   私底下两人都对这名声存疑,她真的贤惠吗?   答案当然是不的,因为谢蔷菲可从来不这么认为,自从上一次袁霄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些话,谢蔷菲就再也没有到医院来过,甚至连谢竟轩都来了一趟,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谢竟轩神色低落了很多,对待袁霄承时也没有从前的尖锐,看起来像是熄灭了一些心思。   他低声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想去南方城市发展了,我想让妈妈和我一起去,你同意吗?”   南方城市机会更多,谢蔷菲能允许谢竟轩继续坚持摄影事业,他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也想带母亲一起离开燕城散散心。   “随你们。”   袁霄承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和不舍,谢竟轩心里有些失落,他曾经最爱和袁霄承抢妈妈,坚定地认为谢蔷菲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妈妈,他不相信袁霄承会不抢不争,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乐意参与争抢。   “你认真的?为什么?”   袁霄承不爱回答这么多为什么,对谢竟轩也没有温情,平淡回答:“认真的,你们感情好,一起生活也不错,自己决定就好。”   从父母离婚开始,他虽然在谢家生活,但其实早就渐渐失去了母亲,就像是普通亲戚,到底有多少关心照顾,是否在意何勇对他做什么,立场鲜明,而现在自然不会失望。   对谢蔷菲,他连愤怒都没有了,也不想将有限的时间分给他。   谢竟轩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的离开,走前还想和段思容单独说话,不过袁霄承故意让段思容帮他倒水,一点不掩饰小心眼。   “对不起。”   谢竟轩留下三个字。   走后,谢竟轩想起袁霄承昏迷前对谢蔷菲说的话,以及段思容的分析,他其实还想问袁霄承什么时候想清楚的,而他在谢蔷菲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他不敢往深处想。   不过,段思容随后听说谢竟轩的想法没能如愿,谢蔷菲明面答应他去南方工作,实际上是缓兵之计,她毁掉了谢竟轩的机会,母子俩大闹一场不欢而散,之后,谢竟轩拿到公派留学的机会,这次,不是谢蔷菲能够阻拦的。   但最让段思容意外的是,谢蔷菲有可能三婚,对象是谢老爷子介绍的,谢蔷菲大学同学,一位浪漫的画家,年轻时也曾追求过她,如今丧妻单身,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不会是你给老爷子的建议吧?”   袁霄承不置可否:“外公早就有这个意向。”   只要准婆婆不闲着找茬,段思容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病房成了两个人的办公室,段思容没有重要事务就在这里陪袁霄承,袁霄承的伤处恢复不错,该做的研究也不能怠慢,不过预备参加的项目肯定不能进入。   段思容则被再次引荐到服装展演中,姜天明入狱后肯定不能继续工作,服装展演缺少设计师,总设计师也贺清意也有意向,她不好再推辞。   服装展演定在明年,段思容需要和团队熟悉,商讨设计,连着开了三天研讨会,下班才有时间到医院陪袁霄承,他今天没埋头于病房里的两摞资料,而是盯着日历看。   明天是他们预定结婚的日期。   袁霄承住院这一个多月恢复大半,虽然还不到出院标准,但在得到医生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外出防风一段时间。   叩叩——   他回神,笑问:“怎么站着不进来?”   段思容眨眨眼:“怕打扰你思考啊,对了,我们明天去把证领了吧?”   “好——啊?”   袁霄承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   段思容觉得好笑:“有这么不可置信吗?不就领个证?”   “不就领个证?”   “不愿意?”   袁霄承当然愿意:“可是我们约好——”   当时说婚礼延期,是不想让她离开段家,落入另一个沼泽地,他不想给她太多束缚,只要彼此喜欢就好了。   段思容想了想:“我现在不怕了,你应该夸我很勇敢。”   她真的不怕了,毕竟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果谢蔷菲卷土重来,那就试试谁精力更旺盛。   袁霄承怔怔望着她充满活力的眸子,油然而生的一股激动促使他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躯体。   “好。” 第164章   领证是很简单的事,合照早已经拍好,拿着证件到民政局,结婚证新鲜出炉,不过婚礼日期还未确定,但两人确确实实是法律上的夫妻了。   袁霄承拿着两本证件认真收好,他穿着军装,看不出受过伤,期待段思容说出出发去下个地点,至少得庆祝一下吧?   段思容一无所觉:“好了,你该回医院了。”   “你呢?”   “……工作。”   不过好在段思容是在病房内工作,她有紧急任务,需要尽快交稿,而且正好灵感丰沛,抓紧工作才是正道。   袁霄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给两人倒好茶,他也捧起书本,为博士论文找资料。   平凡且充实幸福的一天,让人很踏实。   段思容的设计得到了总设计师的夸奖,不久之后,她去年和艺术学院教授一起设计的电视剧服装在颁奖典礼上得了奖项,虽然是实习作品,但老师没有吝啬的在团队中加上了他们的名字,所以参与实习的学生也有奖项证明,加上她为话剧孔雀东南飞的设计得奖,两本证书一本放在他们新家的书房,一本放在段合安的书架做展览。   随之,段思容又有了新邀请,年底晚会有一台关于古典舞的服装,导演组希望由她参与设计。   这次贵精不贵多,段思容手上两个项目加上学业足够她忙活,虽然没有辞掉话剧团的工作,但已经逐渐将工作转移到小李手上,领导们可不愿意放弃单位这个门面,她名字还挂在话剧团,属于话剧团的设计师,杂事由小李处理,不用每天到话剧团报到。   初秋落叶满地,袁霄承终于安然无恙的出院了。   在袁霄承住院期间,段家照顾的无微不至,饭菜几乎都是出自舒卉云和罗姨之手,出院第一件事当然是到岳父岳母家里拜访,没用改口红包,爸妈喊的无比顺口。   舒卉云夫妻俩本就对他满意,加上又是刚出院,爱护有加的让连襟吃醋。   傅振恒很不客气的将一件围裙递过来:“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新女婿,择菜干活!”   他媳妇儿就爱吃他做的饭,因此今天也特意给罗姨放了假,自家人动手准备饭菜多热闹。   袁霄承练习过做饭,还给段思容做过一大桌子菜,近两个月过去,手艺生疏的不是一点点,但还是硬着头皮去干活了。   段思容没工夫解救他,她正忙着听段思毓的胎动,双胞胎发育很快,段思毓的肚子凸起有些明显,人也稍稍圆润,很是幸福。   “好像不是特别爱动,太懒了。”   段思毓了然道:“这都是和你这个小姨学的,你都没怎么逗他们,我逗他们就很给面子。”   段思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但就不承认自己很懒。   “最近很忙?”   “还行吧。”   段思容最近工作出色,是家人的骄傲,单看段合安特意将奖项证书放在书架上就知道,不过段思毓了解她不是追名逐利的性格,加上家里还有一位设计师,也逐渐打出来了名气,这两人没见面,但人们无形中总要分出个高低来。   论奖项和业内名声,段思容优于陶梅玉,但陶梅玉的厂子来钱更快更多,各有优点。   “别累着。”   段思容很快明白姐姐在担心什么,她笑笑:“我知道轻重。”   她并不是要与陶梅玉争高下,但现在早过了枪打出头鸟的年纪,该显露的何必藏着掖着,到底靠家庭还是靠实力,她早晚都能证明自己。   至于陶梅玉,将会是永远的陌路人。   警察审讯也没有证据证明刘玲玲租车的钱到底来源哪里,但是刘玲玲判刑后,她父母家却富裕了一些,刘玲玲应该真的拿了姜天明留的钱,而陶梅玉不会傻乎乎的给封口费让人抓把柄,刘玲玲或许心知肚明,刻意隐瞒给家里多点来源,可她不知道她的两兄弟为钱争执不休,还不如穷着的时候和谐。   段思容尽量让自己理智,操控整件事的人是姜天明,最后结果险些顺应剧情,她追究不到陶梅玉的过错,但也不想让自己心里憋屈,在秋冬服饰上市之前,婉转指点一直与陶梅玉有纠葛的香人服饰提前买到了陶梅玉服装厂想要的布料,两家商战延绵不休,陶梅玉处于下风,少赚一大笔钱是一定的。   “姐,你放心啦,对了,我给你小宝宝设计了拜年穿的衣服,等明年穿了让他们给我拜年。”   段思毓不再纠结,笑着伸手:“那给我们准备好压岁钱了没?”   “等见到他们再说。”   由于小宝宝不配合,他们还没看清楚孩子性别,只知道其中一个是男孩,另一个还不清楚,家里干脆准备了男女宝宝的衣服,如果是同性别就混穿,如果是龙凤胎则皆大欢喜。   午饭过后,一家和乐,段思容和袁霄承趁这个机会打算到谢家一趟,两位老人也因为接连不断的事情操碎心,他们是该一起见面,好让他们安心。   下楼的时候碰上陶梅玉的育儿嫂将孩子送来,陶梅玉要出差两天,不能让育儿嫂白天黑夜的照顾,送到段家来是最好的选择,兴许知道他们可能过来,陶梅玉没跟来,让育儿嫂一人来送。   育儿嫂认得段思容,停下来让姑姑看看孩子,小段朗满了百天,越来越壮实,眉眼间有段思齐的影子。   段思容看完,示意她将小段朗抱走,袁霄承也跟着看了看,对那孩子没有亲近也没有厌恶,但是对段思毓的孩子则不同,他亲自去选了一些玩具和衣服,一副很好奇见到孩子的模样。   亲疏有别,段思容也十分清楚,袁霄承不遮掩,反而让她认清楚内心,她和小段朗注定没什么缘分。   “容容,最近不要让自己累着。”   袁霄承不想让她因为恼怒毁坏了心情。   段思容玩笑:“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怀孕了似的——”   前半句让两人同时尴尬了一瞬间,怀孕是不可能怀孕的。   袁霄承认真道:“是我错了,你年轻美貌怎么可能累着?”   “这还差不多。”   波折过后,生活进入正轨,袁霄承不能再耽搁,得回军校,段思容还有一些会议,脱不开身,虽然同在一城,两人还是分居两地的生活。   不过袁霄承回军校前,去了玉州一趟。   段思容没太大兴趣,袁霄承很有已婚男人的自觉,保证回来就给她打电话汇报。   姜天明联合刘玲玲谋杀未遂,加上他的绑架罪和包庇人贩子的行为,数罪并罚,即使不死,走出监狱也基本废了。   袁霄承坐在会客室时,姜天明有些意外,当然是意外段思容不来见他。   “她对我没有好奇吗?”   “她不会对人渣有好奇。”   姜天明筹码皆无,又落得和前世一样的境地,但前世他不能摆脱贫苦出身进入段家,至少去了香人服饰工作,是个和陶梅玉作对的设计师,现在他刻意夺走了陶梅玉的指路师父许茵林,还提前接触到段思容,却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我早该知道你的异常——”   如果早点让段思容知道袁霄承心怀不轨,兴许不会这么难堪,可回过头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比袁霄承陪伴的时间更长,段思容为什么不喜欢他?   姜天明忽然眼前一亮:“既然你和之前不一样,那你可知道,段思容从前是属于——”   袁霄承挥动拳头,直接打到姜天明鼻子出血,看守的警察意思性的制止了一下,他也很快收手,他容不得这人有半个字侮辱,即便现实和梦中的段思容没有任何联系。   “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将女人当做筹码。”   再活一次也是废物。   姜天明似是听懂他言外之意,愈加愤怒,可戴着手铐脚铐,行动受限,只能发怒。   袁霄承目光嘲讽,没有久留。   姜天明带着伤回到监狱,过了很久才养好,他战战兢兢的打算利用前世知晓的东西谋生,但他自认为怀揣珍宝,怕说的太多为人觊觎,或者遭到袁霄承打击报复,于是悄悄和同住的犯人透露了一些,人都当他是神经病。   后来说中一件事,犯人有了兴趣将他当成小神算,让他算自己的前程,可姜天明知道的东西大多与自身有关,再就是前世供职的香人服饰,他托人辗转联系,先被认识的犯人截胡,让姜天明为他混□□的大哥算一算怎么逃脱牢狱之灾,姜天明自然不清楚,但又不肯放弃唯一的机会,尝试着出了主意,结果大哥顺利进了监狱,大哥的小弟与姜天明在劳改农场相逢。   不久之后,姜天明于劳动‘意外’中死亡。   ……   袁霄承到校乖乖给了报告。   段思容没有意外,她从不担心知道过多的姜天明说出什么,这人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步步筹谋又自命不凡、高人一等,不会暴露自身最大的底牌为人牟利,一定会小心筹谋。   再者,如果姜天明足够聪明,就该借机谋划事业,可他只知道阴谋算计,除了知道的东西有限再没有更好的解释,这种情况下,即便他知道再多东西,说出去也没人信。   “不用管他了,我们说正经事。”   段思容已有预感:“什么事?”   “什么时候过来陪我?” 第165章   天气渐渐转凉,段思容从考场出来才发现天色阴沉,好像要下雪,于是匆匆回家收拾了东西前往军校,她和袁霄承领过证,有完整的手续,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军校家属院,而此时袁霄承还在办公室忙工作。   这几个月里,他们都忙,为了不影响眼前的重要考试,段思容仅仅在周末来过一次,现下研究生考试结束,手头工作也告一段落,没打一声招呼的过来了。   段思容拧开门锁,家里空无一人,整洁却也冷清。   她从里面锁上门,熟门熟路的去翻零食柜,柜子里有话梅糖、巧克力还有牛肉干,摆放的整整齐齐,显而易见是某人的习惯。   吃了一枚话梅糖,段思容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难得放松,加上室内温暖,她开始昏昏欲睡。   于是,随手拉过来一只抱枕小憩。   可能就眯了一小会儿,被开门锁的动静惊醒,迅速一跃而起关掉房间的灯,躲到门边。   走廊的光透进来,袁霄承走进来转身关上门,还未来得及开灯,后腰就被什么东西抵上了,他反手向后抓,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腕,在把人往地上摔之前堪堪停住动作,将人带进怀里。   “思容。”   啪嗒,灯亮了。   段思容被他单手抱住,不大甘心,她战斗力未免太薄弱。   袁霄承眉眼寒冰瞬间消融,改为两手抱着她,嗔怪道:“不是说考完试要去旅游?”   “你真信啊?”   “半信半疑,就知道你舍不得。”   但没想到她来这么快。   袁霄承低头,很快尝到他特意抽时间外出买来的话梅糖味道,甜津津很柔软。   “好吃么?”   段思容挑眉:“你可以做到自问自答。”   袁霄承抱着她走向沙发,他很喜欢在这时候让她坐在腿上,面对面的亲吻,长时间的分别压抑着思念,直到见面才明白这份汹涌。   他很开心,强忍激动。   段思容感受的很清楚,只不过现在有个现实的问题。   “我还没吃晚饭。”   肚子都要叫了。   袁霄承精神一振,他下班回来也没顾得吃饭,现在实在不愿意去食堂打饭,浪费情调,幸好家里还有一点小青菜和面条,两碗阳春面再煎两个蛋凑合一顿晚饭。   段思容不会做饭,这时当然不挑剔,面条家常味道吃得有滋有味。   袁霄承莞尔:“真好养活。”   她飞个白眼,他却笑出声。   饭后零食倒有不少,不会让段思容觉得嘴巴寂寞,袁霄承靠在沙发上看她慢吞吞吃零食,充满活力,可爱极了。   他叹了一声,将人抱在怀里。   段思容半躺着吃东西,估摸着距离向上递了巧克力,等他咬一口再收回。   “不怕巧克力蹭到你衣服?”   “不怕。”   “这么想我?”   袁霄承应声,搂着她不放:“本来我打算明天去抢人来着,假都请好了。”   “真的假的?”   “当然,这两天我们休息。”   他最近工作很重,而她要考研,自觉地分居两处,因为实在不敢低估对方的影响力和自己的控制力。   两天休息?   段思容单纯的问:“那去哪儿玩?太冷了。”   袁霄承从善如流:“就在家。”   “喔,怪不得你买这么多零食。”   等等,段思容意识到忽略了什么事情,可她又不想戳破,于是靠在他胸膛没回头,袁霄承也不追问,单手环着她的腰,拒不松手。   段思容难免紧张,这个大尾巴狼!   “我要坐起来,巧克力吃完了。”   “嗯。”   袁霄承还是没松手。   “袁霄承?你撒开我——”   “换个称呼。”   “叫什么?”   段思容明知故问,可就和当初不乐意喊的原因一样,太暧昧了,就是不能让他如意。   袁霄承抱着她躺倒在沙发,浅浅吻她眉心,直到她睁开眼睛。   “思容,有没有想我?”   男人似乎不习惯这么问,鼻尖贴近蹭蹭她的,缓慢又神情,克制的亲昵,没有错过她眉眼间任何反应,仿佛发现她任何抗拒都会立刻恢复谦谦君子情状。   段思容抚上他的眉毛,反问:“小袁哥,你有这么不自信吗?”   袁霄承一瞬间懂了心花怒放四个字的意思。   “思容,我爱你。”   他从未如此渴望。   段思容回抱住他,心里从紧张到无限的安定,一个人她可以好好活,但能找到想爱的人是幸运。   “袁霄承,我也爱你。”   或许从一开始是因为小哥哥脸长得好看,后来的后来,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燕城积攒多时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飘飘洒洒,大地很快一片洁白,窗子里透出一丝丝昏黄的灯光,从傍晚到深夜。   大雪覆盖土地,连天亮都更早一些。   段思容沉沉睡醒,看一眼天色,又睡过去,想要翻身睡到一旁,触碰到身边还有一人,还未骨碌过去,就感觉到人挪进一些,紧追不舍。   袁霄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饿不饿?”   “饿……”   家里没什么饭菜,外面又下着雪,袁霄承能发挥的范围有限,蒸了蛋羹煮了粥,随后冒着大雪买回来两袋饭菜,至少这两天的饭菜解决了。   “我学会了酸菜鱼和粉蒸肉,虾也可以尝试,最近食堂有新样式,炒饭和砂锅很好吃,还有一位做拉面的师傅……”   他一连串交代了食谱选择,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段思容确实没打算回去那么早,年前没什么工作,年后开学后大学离军校距离不远,她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用再分隔两处。   “知道啦。”   袁霄承明白了,揽着她亲吻。   外面大雪纷飞,积雪满地,家属院前面的楼层都是大家负责清扫,雪也是,早上有人扫过一遍,现在又堆积了不少,段思容不想呆在室内,免得回到刚离开不久的床。   “我们下去扫雪,堆个雪人怎么样?”   袁霄承只得中断放纵。   两人全副武装的下楼,袁霄承挥着大扫把认真干活,段思容戴着帽子仰头看纷纷扬扬的雪花,这角度看过去,雪花落下时像灰色,一片片压下来,落在人身上一片洁白,他们身上很快染上雪花。   袁霄承走过来帮她打掉雪花,走近才发现两人眼睫毛上都是雪花。   段思容觉得他眼神温柔的奇怪:“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还记不记得,我下乡之后你给我写信。”   “记得啊,是个冬天。”   当时老惋惜那么好看的小哥哥去种地,去的还是艰苦地带,不知何时回来,以及回来时是否好看。   “我好像没见到你回来是什么样子的。”   袁霄承戳戳她脸颊:“想评价我的脸?”   段思容憋笑:“不是啦,你快说信的事,当时有没有很感动,本姑娘人美心善可对?”   “……差不多。”   “就差不多啊?”   袁霄承无奈的强调:“那时候你才多大?我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心思。”   那也是个飘雪的天气,邮递员顶着风雪气喘吁吁的来到知青点送信,袁霄承不常收到,有一半还是不愿意看到的,比如何勇写来的假意关心以及谢竟轩的炫耀,那是他觉得自己很冷静,可以平淡的接受,可看到邻家小妹妹的关心时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关心。   “到底感觉怎么样?”   “实话说,有些特别。”   在枯燥的劳动和没有希望的日子里,看到了一汪清泉,小姑娘好奇的询问和关心,让他觉得新鲜,消掉了一些烦恼,小姑娘就像当时对下乡好奇的他,他回了信,两人信件来往寥寥可数,但没有任何沉重的目的,令他轻松。   渐渐地,袁霄承很少再去在乎家里如何,他十四岁到乡下,刚到十六岁,外公为他争取的工作机会和恢复高考的消息同时传来,他握着自己的选择名正言顺回到燕城。   其实,在回到燕城时,他见过段思容。   段思容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袁霄承在自己胸口以下比划了下:“那时候你差不多这么高,正追着段思齐跑,好像是他偷拿了你的零用钱。”   “……好像有这么回事。”   但是更多的就想不起来了,后来听父母说起大院里有个特别厉害的哥哥,其实他们大院厉害的小孩子很多,这位尤其显眼。   再见到时,小哥哥看不出下过乡,颜值依旧在线,一步步前进的让人惊叹。   段思容挺胸站直:“我比那时候高很多!现在命令你,给我团个雪球,我要堆雪人!”   “遵命,首长。”   雪下得很大,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个大雪团摞上小雪团,雪人雏形初现,段思容又给做了个整容,让它更圆润,再加上鼻子眼睛,终于完工。   “怎么样?是不是很艺术?”   “我的艺术家,冷么?”   段思容顿了顿,避开他打了个喷嚏,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辛苦堆出来的雪人,回到楼上被灌了一碗姜汤。   由于两人经验不足,段思容又十分惜命,小贩卖的老姜货真价实,姜汤很给劲,喝完运动一下根本不存在感冒这种可能。   就是容易累。   段思容又睡醒,已经是下午,她十几分钟前醒来时曾说要吃红烧排骨,袁霄承掀开被子就去厨房显身手了。   她趿拉着拖鞋去了厨房,却发现炉子上有一锅刚沸腾的银耳汤,楼下有点声音,很熟悉。   窗户推开一条缝,是袁霄承在和家属院刚放学的小朋友交谈。   “可以和雪人玩,但是不能损毁,记住没?”   “袁叔叔,雪人是你堆的吗?”   “唔,不是,回头介绍段阿姨给你认识。”   小孩子们顽皮的敬礼,袁霄承认真的还礼,随即大踏步上楼来,段思容站在窗边托腮看小朋友打雪仗。   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她和哥哥姐姐们。   袁霄承推门进来:“又想喝姜汤了?”   段思容迅速关上窗子,家里有暖气,因此开条缝并不冷,但是,姜汤不讲这个道理,她一路小跑过去,跳到他身上。   他有些意外:“这么乖?”   “怎么,不喜欢?”   袁霄承抱着她,由衷笑道:“不是。”   他喜欢此刻踏实简单的幸福。   不过这样的姿势可不利于厨师发挥,段思容也不再锻炼他的臂力,安心当择菜小妹,两人齐心协力做好两菜一汤。   华灯初上,饭菜香味扑鼻,是他们这个小小新家庭扬帆起航的感觉。   家里没有酒,以果汁代替。   “干杯!”   ……   婚礼正式举行在段思容研究生开学前的暑假,她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坐在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房间里,被袁霄承抱着离开。   回头看是父母的不舍和嘱咐,姐姐姐夫一人抱着一个娃,朝她挥手。   段思容自信回头看向前方,颊边落下一吻,她扭头,今天的袁霄承穿着军装也无需在意形象,笑容温柔坚定。   “我在,不要怕。”   “好。”   生活推着他们一往无前,她会尽力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和爱人一起走下去。 第166章 番外一   段朗一岁生日前时会说话了,会喊妈妈和奶奶,生日这天,陶梅玉腾出半天时间回来给儿子过生日,但段思齐不在,因为前不久是段思容的婚礼,他用掉了一次假期,特意送嫁。   段思齐给段思容准备了力所能及的嫁妆,没有动用家庭存款,是他们婚后不久,段思齐就决定给妹妹的嫁妆分量,陶梅玉没有干涉,周家和陶家都催她给段思容一份丰厚的陪嫁弥补关系,她曾借周建新的名义提及,被段思齐婉拒。   其实从去年开始,两人之间就有了若有似无的隔膜,段思齐从未问出口,陶梅玉不愿意深思。   段思齐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可能顾及家庭,在她没有随军的日子里,似乎保留着对彼此最初的记忆,及时陶梅玉需要用力回想,才能想起她和段思齐恋爱的日子,年少的怦然心动和一颗苍老的心……   平时的日子里,大家相安无事。   陶梅玉游离在段家之外,没有责任,仍有段家儿媳妇的名分,生意场上不用这些牟利,至少不会受欺负,而公婆似乎渐渐忘了从前的事,大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舒卉云今年正式退休,在家带孙子和外孙、外孙女。   段朗也习惯这样的生活,妈妈工作忙了去找爷爷奶奶,晚上回到他们家,偶尔也会住在段家,舒卉云变得温和慈祥,偶尔陶梅玉去段家,她不咸不淡的招呼,好似比去年和气一些,她对孙子自然是疼爱的,但多了两个外孙,不会独占段朗,也不会教坏他什么,有孙万事足。   至于段思容,婚礼前还会常常呆在段家,婚礼蜜月,常住军校,大概偶尔才回段家,陶梅玉与她几乎没什么言语。   这一年里碰面的时候也不多,段家不会有人强迫她们和好。   陶梅玉没再见过谢蔷菲,她春节时不声不响的三婚,与两个儿子失和,也不会与他们一起生活,只听说三婚过得不错。   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那些怨恨不翼而飞。   陶梅玉不再去研究段思容和袁霄承的特别,她工作越来越忙,所有情绪都被积压下来。   新买的汽车稳稳停在段家楼下,一楼碎嘴许阿姨正在搬家,见状艳羡的询问陶梅玉的汽车。   “来接孩子啊?”   “对。”   各家都有事要忙,没谁特别关注别人家发生了什么。   叩叩。   隔着门板听得到段家热闹声响,罗姨来开门,段朗正和表弟表妹坐在一起玩闹,看到陶梅玉眼睛一亮喊妈妈,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刚刚一岁,走路很利索了。   段思容抱着段思毓的小女儿,胖乎乎的娃娃依偎在她肩头咯咯笑。   段思容对待侄子外甥一视同仁,礼物压岁钱相同,不会厚此薄彼,但她很少抱段朗。   抱着孩子离开热闹的段家,段朗仰着头看楼上,聪明的指了指:“奶奶……嘟嘟……”   陶梅玉抱紧他:“郎朗,我们去见你爸爸吧。”   驻地偏僻荒凉,离燕城很远,第一次出门的段朗对什么都新鲜,入眼都是军装男人,他看见谁都喊爸爸,最后抱住段思齐啃了一脸口水。   晚上,一家三口睡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段思齐抱着孩子温柔如水,诚恳的说:“辛苦你了,梅玉。”   他好像很少再喊她小玉。   陶梅玉住满了整个探亲假,分别的时候,段思齐送他们到火车站打点好一切,直到火车走远还站在月台。   两人之间乏善可陈,陶梅玉怔怔望着窗外,前世她痛恨和段思齐聚少离多,现在忽然庆幸。   段朗两岁生日,陶梅玉再次来到驻地。   她尝试说起家事,娘家哥嫂离婚,方香配不上老实的哥哥,又是个泼辣无赖,刘桂琴受了她很多气,娘家人也富裕起来,他们不再像前世可惜她的懦弱,明明嫁到段家,却不能给家里多少好处。   至于周建新,他因为离婚元气大伤,为了避免被侯凤伶瓜分走的产业落入外人手中,他开始贿赂周莹,稳住她,招了个女婿上门,时常鸡飞狗跳。   段思齐点点头:“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实际上他并非不闻不问,有时厂里出了问题,会得到他的指点,他的津贴对比她挣的钱实属微薄,但尽数交给她,用在段朗身上。   深夜时,陶梅玉靠近他,他也会抱一抱她。   就像是被现实打破的年轻男女逐渐走向中年时都会经历的那样,激情退却,他们像亲人。   段朗三岁上了幼儿园,周莹和招赘的女婿生了个儿子姓周,周家渐渐为周莹夫妻把控,只是两人不擅经营,对周家产业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周家呈风雨飘摇之势,但段合安并不参与商场问题。   周建新欲求救舒家,但周琴芳因为当年的事投鼠忌器,公婆丈夫不开口,她能运作的有限,周家易主,是早晚的事。   香人服饰也盯着她的服装厂,但潜意识里,姜天明应该是供职于香人服饰,与她作对,可这人早就死了……   陶梅玉忙的厉害,从女装开拓到孕婴产业,香人服饰明里暗里嘲讽他们不是时尚女装,彼时,他们和另外一家都有一项设计,欲邀请古典服饰设计师操刀,国内有位新锐设计师姓段。   但都没请到。   同年,段思容主持设计的电视剧活的多部奖项,其中也有最佳服装讲的奖,她上台领奖,陶梅玉受邀参与,坐在台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家三口渐渐亲密,与别人家并无不同,段朗五岁那年段思齐回家探亲,一家三口围坐吃饭。   段朗好奇的问:“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不亲亲,我同学说他的爸爸妈妈在家会亲亲。”   段思齐笑着拍了儿子一下:“怎么问这么多,天下没有哪对夫妻是一模一样的。”   五岁的孩童似懂非懂。   晚上,两人吵了架,缘由是什么很难说清楚,陶梅玉想换一套房子,段思齐觉得没必要太奢侈。   “这么多年了,段思齐,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段思齐被她问的无奈:“梅玉,你还没放下?”   “到底是谁没放下?”   这些年无声地责怪难道不是段思齐在报复?   段思齐想了很久:“梅玉,我们可以互相包容吗?”   “你是在施舍怜悯吗?”   “梅玉,当年你为什么让陶建和给刘玲玲送钱?”   陶梅玉心口一窒:“你怎么知道?”   “过年时候我听到你们谈话。梅玉,我不懂,容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即便她不是段家亲生女儿,也对你没有妨碍。”   陶梅玉很想发泄似的一股脑说出来,前世的委屈小心,被偷走设计,儿子不和她亲近,最后她是段家隐形人……   明明她有预感,这一世可以改变一切,为什么给了她希望?   最终,她咽下所有:“我从没想针对她,可是我从前受的委屈呢,谁补给我?”   陶梅玉不想承认她变成了前世段思容那样的人,可现实要把她逼疯,她已经和段思容互相扯平、成了陌路人,为什么段思齐不能像从前那样?   段思齐无言以对,罪魁祸首是他才对,如果他不一味躲避舒卉云的强势,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或许……   磕磕绊绊的生活多年,生母临终前曾经找来,陶梅玉只见了她最后一面,直到儿子婚礼,恍然发现,彼此已慢慢走向衰老,陶梅玉也当了婆婆,看着一手养大的儿子走向别的女人,她思索一夜,和段思齐提出分居一段时间。   段思齐没有阻拦,这些年他断断续续好似经历了另一种人生,知道了那些扯不清的琐碎,朦胧间难过怅然。   梦里的他错处很多,而这一生也完全赔给她,区别只是糊涂或清醒的度过。   “我也有错,别再蹉跎岁月。”   他仍旧记得初见陶梅玉的怦然心动,说不清楚他们走到一起是幸运还是不幸,人生已经过半,就不要像梦里那样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梅玉,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吧,不要再被家庭束缚,我……对不起你。”   陶梅玉很少在他面前哭,因为前世段思齐不喜欢她总是哭,她爱他当初的真挚勇敢,可好像又错过了一次。   现在,再想哭,已经没有泪水。   满心的遗憾,她自傲的认为自己从没错,一切只是顺应发展,也从未想过段思齐会和她认错。   所有不甘敌不过一句天意弄人。   陶梅玉退出公司管理层,重新考取大学,做了个学生寻找她丢失的爱好,曾经被抢走的素描本上的设计都被她变成了钱,可是懵懂时画下设计的灵感再难找寻。   年少时的梦想再次成为寄托,直至生命终章。   段思齐陪伴左右,与她回忆起年少时的初遇,阳光温暖灿烂,笑容活泼年轻。   “思齐,下辈子我想当个普通人,你要去找我。”   他们都做个普通人,自小与父母生活在一起,没有诸多戏剧负累、造化弄人,平平淡淡的携手到老。   “好,我还你。” 第167章 番外二   正值暑假,军校家属院的孩子队伍中多了两个陌生面孔,其实每年寒暑假都有孩子来探亲,孩子们对新朋友都很欢迎。   不过这俩崽崽不是和爸妈团聚,而是爸妈没时间管教,爷爷奶奶要忙他们小叔的婚礼,索性将他们打包送到小姨小姨夫家里长长见识。   “大宝!小贝!回来喝酸梅汤!”   龙凤胎一溜儿烟跑回家,小贝抱住段思容大腿,非常谄媚:“小姨,我想多点糖。”   大宝撇撇嘴:“妹妹,妈妈说你再吃糖,牙齿就要被虫咬了,非常难看!”   小贝有点犹豫,分开手指比划:“小姨,就一点点。”   段思容早有经验,比划了三分之一勺,很诚实的倒进去一点点,小贝尝一口,表示很甜,也不再计较,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袁霄承放好了洗澡水,他们一人负责一个,洗干净在外面蹭上的灰土换上新衣服,又是两个干净小宝贝,小贝最喜欢窝在段思容怀里看那些设计出来的漂亮衣服,她人不大,可段思容讲过的东西都能记得,这是什么绣纹那是什么颜色。   大宝不同,就喜欢军事节目,小叔有个曲折的军人梦没有成功,然而小姨夫是小叔的偶像,他是军迷,得趁机学一些小叔不知道的东西。   袁霄承和他一起研究飞机模型,两双眼睛认真专注。   小贝对那些不感兴趣,搂着段思容脖子,在她耳边问:“小姨,妈妈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哇?”   问完贼兮兮亲亲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差点让段思容心都融化了。   “唔,小姨也不确定。”   龙凤胎已经五岁,段思容和袁霄承结婚将近六年,但还是没有生孩子的意思,双方家长早已经急的不得了,这些年来龙凤胎和段朗渐渐长大,李丛雯也与郑启明结婚,早就生了娃,现在傅振谦也要举行婚礼了,其实早在领证后没多久,他老婆就怀了孕,就剩下这俩他们早早结婚的,一点都不着急要孩子。   不过就算他们解释有计划,家长们也不是特别理解。   刚结婚那两年,他们一致认为还年轻,需要过渡两年,先努力工作,她研究生期间就已经开始工作,毕业后的两年也没闲着,去年升职为成为话剧团的高级服装设计师,每天都很充实,几乎是同时,袁霄承的肩章多了一颗星星,他们当时商量过要孩子的问题,计划是今年年中怀孕,顺利的话明年春季生产。   小贝忧心忡忡,很有段思毓的操心架势。   “小姨,你要加油哇!”   说完又是一个响亮的亲亲。   大宝强调:“努力加油!才能成功!”   段思容窘,袁霄承在一旁忍笑,被她轻轻踢了一脚。   袁霄承忙解围,问大宝的话是谁教的,他小脸单纯:“我小叔啊,追不到小婶婶呗,以前天天在家这么喊。”   得,脑补了场景,再也忍不住。   都笑了。   虽然俩娃小大人似的,但皮起来也让人招架不住,幸好傅振谦婚礼在暑假中期,龙凤胎是花童,婚礼过后就去找爸妈了。   两人得以脱身。   回家享受完久违的二人世界,这次没用避孕措施。   一个月后,秋天落叶飘黄,两人在丰收的季节结了个果。   刚确定那几天,袁霄承开心的见人就笑,他积极准备孩子降生后的一切必备品,段思容负责吃好喝好,和宝宝隔肚对话。   他们是第一次当父母,没有经验,犹豫了一阵决定顺遂心意,不做自己小时候讨厌的父母,想必孩子也不会讨厌他们吧?   宝宝按时报到,颇有爸爸的军人风格。   是个小男孩。   在一众哥哥姐姐里面是最小的,被大家宠、当跟屁虫是一定的了。   孩子出生前,段思容纠结好奇过性别,再加上自身经历,男孩头疼日后婆媳问题,女孩怕她要和婆婆斗法,袁霄承开解她是过早担忧,后来索性忘掉了,现在,两人对着这个小东西,默默对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养娃再说吧。   第一关是名字。   袁霄承早就想好了:“姓容,叫容远,小名叫元元,怎么样?”   段思容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伸手:“抱抱。”   袁霄承吻了吻她额头,又亲亲小容远,满足喜悦。   孩子随姥爷的姓,容易和徐林林只有段思容一个女儿,袁家那边老爷子去世,袁叶林虽然有些意外,但心知儿子仍旧介意当年,不敢掺和这事,段家自然双手赞成。   养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他们没生过孩子,看着侄子外甥长大,也有父母姐姐帮手,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两人工作单位离家特别近,袁霄承从家属院到办公室步行不到十分钟,他承担大多照顾孩子的任务,军校就有自己办的托儿所,他们不用特别担心孩子的问题,婴儿时期有惊无险的度过。   容远会跑会走之后,家属院和学校就是最大的游乐场,无数哥哥姐姐见了就想逗一逗,一来二去性子养野了,调皮捣蛋,令人头疼。   容远两岁的时候就会看脸色,躲猫猫藏起来故意不让爸爸找到,等人着急了才出来,看要被揍,抱着爸爸大腿往上爬。   “爸爸,亲亲。”   打不得骂不得,嘴甜又见风使舵,活脱脱他妈翻版。   段思容不承认:“应该比较像你吧?”   袁叶林来探望时这么说过,不无遗憾。   袁霄承倒是不介意提起从前,意有所指道:“贿赂人这项技能一定是跟你学的。”   “哪有,我可是守法好公民。”   “喔,你两岁就会——”   哥哥抱,回家,亲亲。   段思容脸不红心不跳,抱着儿子亲了亲:“元元,这点不能和妈妈学,会被小姑娘投诉的。”   袁霄承没等到自己那份亲亲,忍不住纠正道:“谈恋爱的时候可以用这招。”   然后凑过去。   段思容假装不懂,仰头不看他。   容远眨巴着眼睛在爸妈中间看来看去,很开心的笑着学妈妈动作,也仰头看天,然后出其不意的站起来,亲亲段思容,他很知道公平的重要性,也亲了袁霄承。   索性,袁霄承自力更生,抱着娘儿俩一人亲一下。   容远表示妥了,鼓掌。   下一秒,袁霄承拉着他立正站好:“军姿五分钟,今天做错事了。”   容远看向心爱的妈妈,段思容看天,呜呜,高兴太早了。   段思容非常坏心的给儿子戴上袁霄承的军帽,为挺直的小身板加了点重量,看儿子委屈巴巴的模样,飞速去拿相机。   “妈妈?”   “嗯哼。”   “不要笑。”   容远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幸灾乐祸。   段思容笑倒在袁霄承怀里,可惜严父得保持形象,不好让儿子看出端倪,只能忍笑。   暑假来了,龙凤胎照旧喜欢到小姨家里来住一段,还拉上段朗一起,容远跟着哥哥姐姐们到处跑,如鱼得水。   从早上到晚上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生机无限。   容远也会哥哥姐姐跟到段家住一阵子,偶尔去一趟谢家或袁家,不会留宿,谢外婆和谢老爷子格外喜欢他,少数时候会见到谢蔷菲,她也愿意抱抱容远,不过容远与她不熟悉,相处的时间不多。   可能谢蔷菲有过后悔,说不出口,拉不下面子,袁霄承没期待不失望也懒得挑破,只当做一笔糊涂账,至多礼尚往来,知晓谢蔷菲打算去南方和谢竟轩同住后,单独为她留了一笔养老钱,存做日后交付。   段思容与她更是陌生,相安无事也很好。   一通拜访回到小家,得安置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吃穿住行都有,容远乐的眼睛弯成月牙,和段思容如出一辙。   “这么开心?元元喜欢去谁家?”   “太姥爷,姥爷,爷爷。”   居然相提并论了?   段思容看到两个玩具小汽车秒懂,袁叶林临近退休,女儿也上了大学不用多操心,就挂念这小孙子,每次见面都要准备很多东西。   小家伙现实着呢,糖衣炮弹收买效果极好。   袁霄承有法子收拾他:“元元,把自己的玩具摆好。”   “是!”   段思容理所当然的咸鱼,抱着一瓶快乐水和袁霄承分享,容远干完活才能过来分一口。   如果大人工作不忙,一家三口每晚的日常是去散步,容远坐在袁霄承肩上看星星,得意洋洋的认为他比爸爸妈妈还要高。   “妈妈,拉手。”   “好。”   段思容得抬高手臂才能和他牵手,袁霄承怕儿子掉下去,得小心扶着,从侧面看,这一大一小有点像,可以看出容远将来的模样。   袁霄承侧目:“看谁呢?”   “你猜?”   “看我!”   两人异口同声。   容远不示弱,袁霄承也不逊色,把儿子从肩上抓下来抱在怀里,随即牵着段思容的手在儿子眼前晃了晃。   “老实点。”   小孩子抱着脖子亲亲,可惜不管用。   袁霄承轻笑:“这个,要你妈妈才有用。”   “呜……”   段思容莞尔,亲亲儿子充满期待的小脸,不忍心呐,再对上袁霄承的眼睛,她耸耸肩,这是在外面呢。   袁霄承揽着她肩膀,似是一家子玩闹,轻快的吻了她眉心。   “这样也行。”   抬头看去,星星闪动,夜色宁静动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