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美心善女魔头[穿书]》 作者：东言乌苏 　　文案： 　　一夜醒来，歆晴穿进了一本热血小说，摇身一变成了楚明遥遥 　　一向遵纪守法的她竟然成了帮派的大姐大，肚子里也莫名多了一个娃 　　为了给娃树立一个好榜样，楚明遥开始对帮派进行大改造 　　楚明遥：该收的钱收了吗？ 　　狗腿子：放心，这条街阿嬷阿伯的菜我都买了 　　楚明遥：人都料理好了吗？别让人查出来。 　　小头目：您放心，这几个人贩子我都丢进咱们厂做苦力了，没人知道。 　　分明自己才是社会毒瘤，却将其他社会痈疮清理的干干净净 　　曾经乌烟瘴气的组织被歆晴治理的井井有条 　　挺着大肚子的大姐大被评为“感动华国一大女青年” 　　突然有一天，组织所有人都堵在林氏公司大楼门口 　　组织头目：“恭喜林先生，喜提老婆一名、儿子一个！” 　　林琛：“？？？” 　　入坑指南： 　　1.甜甜甜、苏苏苏、爽爽爽 　　2.全程1V1，女主的孩子从始至终都是男主的 　　3.元气十足带娃大姐大VS一本正经宠妻大总裁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明遥，林琛┃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反派是我消灭的 =============== 第1章 　　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里，妇产科门诊持续了一上午的低气压。 　　黑色，是今天妇产科的主色调，和曾经充斥在走廊里的粉白色病号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了迎接新生命的欢声笑语，婴儿的啼哭声也躲在病房门后，曾经席卷了整个城市的“黑色风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育婴房门口，那两个黑衣人正隔着玻璃观望着躺在床上的小怪物；产房外，产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拉扯着另外两个黑衣人的耳膜。 　　整日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见惯了所有猩红的场面，但是，头一次面对这样鲜活可爱的小天使，每一颗坚硬如铁的心都为之颤动。 　　而聚集在门诊大夫门口的那些黑色，正迫切地等待着里面传来的最后答案。 　　“医生，怎么样了？”将手撤了回来，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同样穿着一袭黑色，坐在医生面前的这名女人却不同于那些在外面等待的男人。 　　那些男人给人带来的是绝望，胸前一枚统一的黑玫瑰印章，是整个城市所惧怕的标志。 　　但她的黑，如同深渊的深邃，是所有绝望、恐惧的根源。 　　老华医、妇产科专家，甚至是院长，房间里聚集了这所医院最顶尖的几名医生。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自己的诊断结果。 　　“楚小姐，您真的怀孕了。”老华医扶了扶眼睛，刚才把过脉的手指现在还能够感觉到她手腕强有力的跳动，“初步诊断，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完了，原来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那些记忆竟然是真的，楚明遥暗忖道。 　　深吸了一口气，她仿佛能够感觉到腹部在隐隐作痛，不过，不是臆想出来的胎动，而是因为几天前的那一次枪伤。 　　那天晚上，歆晴和战友正在搭乘前往北海的快艇上。雨夜的汪洋一片漆黑，一道巨雷在天的另一边炸开，那一道刺目的光亮正是他们追寻的方向。 　　“歆姐，有你在，咱这次行动绝对稳了！”士兵开玩笑道。 　　另一男人接了一句：“就是！要他们听到咱歆姐的名字，指定吓得屁滚尿流。” 　　歆晴，全华国特种部队最优秀的女兵，曾是两届近身格斗比赛的冠军，拿过五次国家级一等功，十二次二等功及三十五次三等功。 　　执行过的危险行动，不对，对她而言，没有所谓的危险行动，只要她出马所有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国际大盗？反动雇佣兵？犯|罪团伙？呵呵，只要听到歆晴两个字全都退避三舍。 　　在华国，歆晴三个字就是正义的代名词。 　　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走私团伙，曾经在多个国家贩独，甚至买卖器官。 　　游走在北边寒冷的大洋，冰川、暗礁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不少国家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而这次，是他们距离华国最近的一次，也是特种兵唯一的一次机会。 　　但，这次…… 　　“嘭！嘭嘭！” 　　按照雷达标记的方向前行，还有一百海里的距离，华国的几艘快艇周围便响起了接连不断地枪声。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埋伏，目标正是华国的那一位不败神话：歆晴。 　　向快艇射来的子弹如天空降落的雨点一般密集，坐在快艇上的众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倒在了血泊中。 　　五分钟的时间，歆晴所带领的几十名先遣部队将那一片海染成了红色。 　　无力地仰倒在快艇边缘，周围那些枪口迸发的光芒，是歆晴所看到的最后光亮…… 　　可命运仿佛就是在跟她开玩笑，离开的自己的身体，她的意识进入到了一本名叫《黑色世纪》的热血小说里。 　　上天给了她更有力的拳头，更坚实的体魄，甚至更加妩媚的样貌和妖娆的身材。但，她不再是正义的代名词，而是成为了暗黑组织“鎏川会”的大姐大。 　　原主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脑海，所有的画面一一从她的眼前闪过。 　　大姐大楚明遥曾经目睹了父母的离世，被送进特殊组织之后，再一次出现她已经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解决了曾经的仇人，接手了仇人所统领的暗黑组织，楚明遥成为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一股势力。 　　而书里的男主林琛恰恰是最正义的存在，庇护了不少被楚明遥伤害过的人。也是他，最后亲手终结了楚明遥的生命。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楚明遥完成复仇之后，林琛和楚明遥也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交情。正是因为两人关系决裂，楚明遥才会彻底黑化，成为全球的梦魇。 　　至于这一段交情，还有剩下来的记忆…… 　　在灌输到她脑海的那一刻，突然被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从睡梦中倏地睁开眼睛，楚明遥只记得两个字：怀孕。 　　“能验出来孩子是谁的吗？”不自觉地将手转移到小腹，隔着黑色的衬衫她能够清楚地摸到自己的两条马甲线。 　　只是，等再过几个月，这凹凸有致的小腹只怕会被孩子撑成一只圆鼓鼓的皮球。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到十六周，但是，那个时候就错过流产的最好时机了。”停顿了片刻，医生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你也可以填一个表格，把最近发生生活的姓名和时间写下来，我们这边可以帮您做一个排除法，可以缩减范围。” 　　楚明遥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接下去。 　　她穿越来的时候那一段记忆莫名丢掉了，什么名字、时间，她的脑海里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门诊室的桌子上摆放着不少母婴宣传册，看到上面大着肚子的女人和怀里粉嘟嘟、肉团团的小孩子，楚明遥的心里五味杂陈。 　　连自己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呵，这哪里是什么热血小说？分明就是一本狗血玛丽苏小说。 　　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时，楚明遥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想来，如果躺在手术台上的话，这股味道应该会更加浓郁吧。 　　“大姐，这孩子您要留下吗？峰哥说……”见楚明遥有要离开的意思，守在旁边的男人主动将她的外套递了过来。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明遥眼神中闪过的那一道凌厉让他赶紧闭上了嘴。 　　男人口中的峰哥，是楚明遥现在最讨厌听到的两个字。 　　峰哥，原名叫陈峰。他是整个组织的二把手，曾经跟随原老大出生入死多年，四十多岁的年纪是组织里说话最有份量的一个人。 　　左边脸颊那一条深褐色的刀疤，从眉心蔓延到耳根，组织里没有人敢直视他的脸，更没有人敢挑战他一人之下的权威。 　　接替了原老大的位置，组织上下都全面遵从楚明遥的带领，陈峰也认她组织大姐的身份，哪怕两人的年龄相差二十多岁，他见面还是会客气地称她一句“姐”。 　　只是最近，楚明遥的转变让陈峰难以忍受。 　　鎏川会是华国有名的暗黑组织，打、砸、抢甚至挑战正义的权威，这都是陈峰看来最利索当然的事情，可吃错药的楚明遥却全部否定。 　　禁止斗殴、禁止惹事是楚明遥定下的“八禁”前两条，乐于助人、乐于奉献是楚明遥定下的“八乐”后两条。 　　再怎么说，曾经生活在小说之外的歆晴也是进步青年，哪怕现在成为了反派大姐大楚明遥，她也要带领手下的人走上积极向上的道路。 　　但在陈峰眼里，这是带领一个暗黑组织应有的姿态吗？ 　　组织里的其他人能够接受，但陈峰坚决反对。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陈峰是第一个提出要她打掉的人。 　　当大姐的人怎么可以怀孩子？这样怎么带领手下的人发展？不像话！ 　　要是真怀上了，一定要打掉。 　　“你是不是又想去当志愿者了？”注视着男人的眼睛，楚明遥一字一句道，“嫌街道的工作太少不够做是不是？如果想，你可以把刚才的话说下去。” 　　这个孩子，楚明遥可没打算打掉。 　　曾经，她的父亲因为母亲怀的是个女孩曾想过把她打掉，所以她能够理解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别人怎么样她管不着，但她不会抛弃自己已经怀上的孩子。 　　男人立刻嘬住嘴，恨不得把两片嘴唇之间的缝都抿得严严实实。 　　缓慢从座椅上站起身，在软垫上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她后腰有些酸疼，被好几个医师检查了一番，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现在也该离开了。 　　披上外套，楚明遥仔细地扣上了外套上的第二颗扣子。 　　初秋的温度并不寒冷，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才好。 　　推开门诊室的门，守在门口的人同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姐，刚才有人送来了点东西。”站在最角落的男人稍稍偏过头，将目光转移到了脚边的那几件精美的包裹上。 　　燕窝、人参、阿胶……全都是补气养身的好东西。 　　如果是组织里下级的人拿来的，男人会用“孝敬”两个字来形容，看样子，应该是组织外的人拿来的。 　　“是谁？” 　　赶紧两步上前，男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毕恭毕敬地递到楚明遥面前：“是林氏集团的执行董事，林琛送来的。” 　　林琛？怎么会是他？ 　　※※※※※※※※※※※※※※※※※※※※ 　　接档文：《我说的谎话都成真了！[穿书]》开始更新！ 　　姜舒天天做梦扶正“男二”，惩罚一下光芒万丈、人见人爱的男主。 　　直到有一天自己穿进了一本古早言情小说，成了里面的炮灰女配。 　　家产？十万块；样貌？一般般；身材？没法看…… 　　想要扶正心里的白月光男二，靠不了别的，只能靠自己一张嘴。 　　谎话连篇，牛皮吹上天，偏偏到最后竟然全都成真了！ 　　家产十个亿，样貌没人比，身材好到让人流鼻血，就为了距离男二更近一步。 　　匿名爆料：影帝盛博淞私会某美女 　　第二天记者发布会澄清：咳咳，昨晚我确实和一名姓姜的女性朋友见了面。 　　匿名爆料：盛博淞心怡某小花 　　第二天记者发布会澄清：她还不是小花，不过我相信她会火遍大江南北。但是！我们还没开始交往。 　　每天都在拼命给男主挖坑，偏偏男主对自己越来越宠。 　　说的都是些什么谎？分明就是在给他铺路！ 　　姜舒：等等？我是要扶正男二的人！男主跟我求婚是个什么鬼？！ 　　盛博淞把姜舒按在墙角：所有的澄清都是你，我心里爱的只有你，嫁给我好吗？ 　　姜舒一本正经：其实我是迪佰富翁在华国的女儿，我父亲他……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 　　一周后，某迪佰富翁开着盛满黄金的卡车出现在姜舒家门口。 　　富翁：女儿！我同意了，你嫁给他吧！ 　　姜舒：？？？ 第2章 　　现在这本书里的时间线，原主和林琛应该刚认识不久，正是他们那段“不为人知”的交情刚开始的那几个月。 　　从男人的手里接过那一张请柬，凸起的菱纹图案上洒了不少金色的粉末。 　　——楚明遥小姐，林氏集团于本周五上午十一点，在粤海大酒店举办同行聚会，敬请您届时光临。 　　这是林琛的笔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隽秀飘逸的字体在楚明遥的记忆里印象深刻，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唔，似乎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封信，只是用得不是这样的红纸。 　　同行聚会无非就是一些生意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一些黑色和白色势力的身影，有越大的势力去参加，才显得发起人越有面子。 　　“交给陈峰，让他代表我一下，我就不去了。”手指夹住那一张请柬，楚明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按照书里的剧情，这位林氏集团的林琛大总裁，可是未来某天亲手解决了自己生命的人，楚明遥躲还来不及呢，才不会上赶子去参加他的酒会。 　　或许原主和他刚点燃了友情的火苗，但她现在就要把那团小火苗掐灭。 　　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为了孩子考虑，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跨海大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挺好的。 　　—— 　　周五早上九点半，酒店员工就已经开始布置今天用于举行宴会的会场。 　　用于酒会的户外场地，所有摆放的鲜花都是从花市摘下后送来的，每一块用于布置的轻纱也全都是崭新的。甚至桌子上摆放的酒杯、餐盘也都是酒店最高档的一批，是之前从景德镇特意订制的。 　　粤海酒店是华都最豪华的酒店，酒店虽然没有评星级，但却远要比不少的酒店更加豪华。 　　出入这里的人不止要有钱，还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人脉。哪怕只是在粤海酒店吃一顿简易的午餐，就足够能彰显你上流社会的身份。 　　在这里举办酒会，对其他集团的老总而言，需要提前预约时间安排档期，甚至还要被约束酒会的时间。不过对于林琛而言，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办、办多久都按照他的意愿。 　　对他这种特殊的权力，凡是与他合作过的老总并不会为之惊讶。 　　林琛的年龄左不过才刚刚三十，而他创造价值的能力却是不少企业家打拼十几年都比不上的。 　　二十一岁白手起家成立林氏公司，二十五岁林氏集团上市，二十八岁林琛身家过百亿，就在几个月前，他成功入选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五。 　　这样的超级富豪，是所有行业都甘于给予他特权的存在。 　　“派人去瑬川会再次确认一遍，今天到场的是楚明遥，其他任何人来，都不可以。”从加长林肯上迈出一只脚，那个沉稳的声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为了今天的宴会，刚从米国谈完合作回来的林琛只休息了两个小时，便赶到了粤海酒店。 　　那一套纯手工定制西服和他的身材极其相衬，胸前隐隐凸起的肌肉绷紧了西装的第二颗扣子。身姿挺拔面目英秀，哪怕眼底隐隐泛着一圈乌青，林琛所表现出的精气神也远要比同龄人高上一截。 　　旁边的助理点了一下头，小声解释道：“这几天我们已经……” 　　“过程不重要，我要的结果是，今天见到楚明遥本人。明白吗？”林琛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是！” 　　自从那天在机场大厅一别，林琛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算起来时间，也有大半个月了。 　　躲在机场一隅，周围排队取登机牌的经济舱乘客成了他们完美的掩护。 　　紧握着原主的右手，之前打架时手背留下的那一块青紫还没消退，轻呵一口气，分明还是秋天，她的手却是凉如冰冻。 　　原主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和林琛的关系，沾染了黑色势力的阴影，难免会让林琛受到其他人的敌视，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放心，等我回来，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坐在我旁边。”林琛承诺道。 　　那一袭黑色仿佛吸收了原主所有的情绪，整日绷着一张脸，哪怕上天给予了她一张妖艳的面孔，却冷得让人望而却步。 　　但在那一刻，听到林琛的那一句话时，原主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绚烂的浅笑。 　　“我可没说要做你女朋友，少做梦。” 　　“可我们……” 　　原主的目光再次凌厉，像一把刀子一样让他不得不住嘴。 　　高高在上的林氏总裁，恐怕也只有在这位大姐大的面前才会这般小心翼翼了。 　　揉搓着原主冰凉的手背，林琛苦笑，“那就只吃一顿饭吧，就当做你接任鎏川会的庆功宴了。” 　　今天，林琛终于可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却听说楚明遥让二当家来代表？不，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各大集团公司的老总陆续到达粤海酒店。 　　宴会厅里，大家仿佛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不管曾经是否见过都装出一副熟络的模样。三两人围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偶尔再加入或转移到另一个小团体，无形之中就有几笔生意谈妥。 　　坐在角落的那一支古典乐队，演奏着一曲舒缓的音乐，高雅的氛围在空气和众人的说话声中流转。 　　举起手里的酒杯，还有些人的议论焦点却是在隔壁的那一间用餐厅。 　　圆桌，是华国人最常见的宴会用餐桌。隔壁的房间里一共摆放着五张圆桌，正巧组成了一只正方形，正中间的那一张桌子，无疑是和林琛关系最好的那些人的专属位置。 　　距离用餐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几名服务生正在用餐厅做最后的清洁工作。 　　中间的那一张桌子，正北的位置是属于今天的大东家：林琛的。 　　混有金丝的椅套雍容华贵，甚至他所用的餐具也和其他人有所区别，刀叉全都是不属于酒店的纯金具，水晶酒杯也是林琛的私藏。 　　这样的待遇当然是林琛的标配，只是……旁边的那个位置也克隆出了一模一样的配置，甚至座椅上还多放了一只天鹅绒软垫。 　　“你们猜，那个位置是给谁的？”摇晃着手里的香槟酒杯，男人问道。 　　“我猜应该是给刘总的吧，毕竟上次的合作，刘总帮了他不小的忙。” 　　“不不不，应该是张总的。”另一个男人有不同的想法，“张总身子不好，你看那个软垫，明显就是给他准备的。” 　　七嘴八舌地讨论那个距离林琛最近的位置属于谁，距离开宴的时间越近，大家心里的好奇心就越重，甚至有些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抢先占有。 　　推开宴会厅的门，女人姗姗来迟，身边跟着的两名男人主动替她解开披在身上的外套，同时恭恭敬敬地将她的手拿包递到跟前。 　　这样的场合，楚明遥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拖在地上的群尾轻如薄纱，隐约可以看到她那两条纤瘦的长腿，沿着裙摆向上，深沉的黑色丝毫挡不住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一股成熟的女人味。 　　眼神在宴会厅中扫视，她在寻找着那个逼迫她早起的男人。 　　一波又一波的上门骚扰，一次又一次的电话轰炸，楚明遥是真的想睡一个懒觉，却被林琛的手下气得再也睡不着。 　　林琛，算你狠！楚明遥暗忖道。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还催命般地要自己来参加他的宴会，现在自己来了，却看不到林琛人在哪。 　　逗自己玩呢？ 　　酒会上有不少黑色势力的身影，他们早听说瑬川会换了个女人带领，头一次见面，光是她身边那一股强大的气场就着实与众不同。 　　“哪来的女人？林琛请的吗？” 　　“应该是吧，听说是瑬川会的大姐大，林琛总要给她一点面子请她来捧捧场。” 　　从桌子上又拿起一杯酒，一名光头男人主动走到了楚明遥跟前。同样是黑组织的大哥，他的年龄却要比楚明遥大了一轮。 　　“小妹，咱们也算是朋友，一会我们可以坐在一起。”一米八几的身高只比楚明遥高了半头，说话时他刻意地弯下了身子。 　　酒杯推到楚明遥面前，他右手虎口的那一处青龙刺青很是显眼。 　　原来是青泮组的啊。 　　楚明遥浅浅一笑，非但没有接过那一杯酒，甚至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喝酒，还有，我没有什么哥哥，所以不用叫我什么小妹了。” 　　她的回答没有给他一点面子，说话的态度更像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低估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举着酒杯的手有些僵硬，男人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不过只维持了片刻，旁边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却主动将那一只酒杯给接了过去。 　　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清冽的酒味一直是他的最爱。 　　“别站着说了，马上开宴，不如先入席吧。” 　　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林琛身上那一股男士古龙水的味道楚明遥能够清楚地闻到。 　　她不喜欢这样近的接触。 　　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楚明遥可不会因为这一杯酒就不生他的气。 　　陆续走进旁边的宴会厅，大家都寻找着适合自己身份的位置，而中间的那一张圆桌却很少有人主动靠近。 　　“楚……小姐，你的位置在这里。”主动拉开那一张座椅，林琛示意道。 　　很少叫她这样冠面堂皇的称呼，开口时林琛还有些不习惯。 　　众老总：？ 　　※※※※※※※※※※※※※※※※※※※※ 　　小剧场： 　　楚明遥：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喝刺激性的饮品，必须喝点温和一点的。 　　林琛：我这就给你安排，有什么要求吗？ 　　楚明遥：不要甜的和酸的，我不喜欢腻，最好不要有色素，其他刺激性的味道最好也少点。 　　林琛：啊……这是什么饮料？ 　　楚明遥：白开水啊。 　　林琛：…… 　　—— 　　感谢小天使们赠送的营养液~ 　　读者“霜止”,灌溉营养液 +1 　　读者“落花流水，空有情”,灌溉营养液+7 　　读者“墨澍”,灌溉营养液 +10 　　—— 　　红包雨继续撒起来~ 第3章 　　遥……遥？！ 　　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听得楚明遥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睁大了眼睛盯着站在身后的林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自己映在其中的倒影周遭竟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亮光。 　　如果说原主和他之前是朋友，这称呼的方式未免也太亲近了。 　　“林先生，我们并不是很熟，请称呼我楚小姐，谢谢。”转过头，右手小指轻拉了一下快要下滑肩带，她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不羁。 　　搭在她椅背上的手指颤了一下，热脸贴了冷臀部的挫败感让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呵，真不愧是鎏川会的大姐大，还未确立的女……性朋友。也只有在她面前，像雄狮一般高傲的林琛才会体会到这种打击。 　　她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吗？还是不想这么快宣告和自己的关系？ 　　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林琛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楚明遥的侧颜，轻薄的淡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只是脸颊的伤痕已经痊愈，眉眼也少了那晚如火般的热情。 　　好吧，既然她选择继续装成形同陌路就随她，一切都随她。 　　“楚小姐，很高兴您今天能来参加我们的酒会，今天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收起了不该有的柔情，林琛字正腔圆的语气和对待其他人时如出一辙。 　　确实是有需要，赶快让自己走就好，她实在不想在这呆下去了，毕竟下午还有个内部会议要开。 　　勉强勾起嘴角，楚明遥还是把刚才的心里话给咽了回去，只简略地回了一个字：“嗯。” 　　“各位，今天鄙人举办这个酒会只是希望行业内大家能多交些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随意聊一聊，或许还能谈成一些合作，促进各自公司……” 　　站在宴会厅的中心，当林琛讲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凭他现在的实力，称呼他为行业的领头人一点不为过，能得到他的带领，公司的业绩少说也能提高百分之三十。 　　而那些黑色和白色的势力，他们的眼光却默默地从林琛身上转移到了一旁的楚明遥。 　　这位大姐大刚接任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低调，那可是整个华都的黑白势力都知道她的名字。只听说她身手过硬，可以以一敌十，却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位美人。 　　细品着面前的那一杯温水，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冷艳的表情犹如她手腕上的那一朵黑色玫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玫瑰幽香，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心。 　　对视一眼，彼此的想法瞬间了然于心。 　　当大哥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哪怕是再倔强的硬骨头，在这些人眼里也比自己低一头，不像楚明遥那样，可以和自己在这个阶层平起平坐。 　　她的味道，他们都想尝一尝。 　　料理轮流端上了桌子，虽然是事先准备好的，不过每一道菜都还保留着最美味的温度。摆满了面前的那一张圆桌，大多都是比较滋补身体的菜式，少辣少油腻，每一道菜用了多少调味品几乎肉眼都能识别出来。 　　林琛：“楚小姐，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今天特地调整了菜色。” 　　楚明遥去妇产科检查的事情，她还没从医院迈出脚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林琛就已经知道了。 　　鎏川会的人提醒过那些诊断的医生们不要乱说话，所以林琛并不知道她是哪里不舒服。 　　不过既然是妇产科……唔，这种事情男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拿过楚明遥面前的那一只碗，全桌最精华的一舀全都进了她的碗里。 　　这野生的鲥鱼经过一番烹煮，细嫩的鱼肉配上牛奶一般的汤简直是人间最奢侈的美味，加上一点葱花碎的点缀，整碗汤都看不到半点油腻。 　　野生的鲥鱼几乎已经绝迹，这一条可是林琛花重金买下的，就为了给她补身体。一斤二十万在他看来，远远不及她的健康。 　　“我没事，谢谢。”勾了下嘴角，那一抹僵硬的笑容转瞬即逝。 　　搅动着碗里的鱼汤，一股股属于自然的香气不断地上涌，这是从来不曾尝过的香味，是藏在江中的味道。 　　只抿了一口浓白的汤汁，鲜香的味道便在口腔中蔓延。齿颊留香，用来形容这一碗汤最合适不过。 　　林琛对自己的关心一点都不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她差点就快忘了未来的某天，自己会死在林琛手里的事情了。 　　现在对自己这样好，难道是要迷惑自己进入他的圈套吗？ 　　男人间的饭局，酒的地位不可忽视。 　　圆桌上的推杯换盏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交际的兴趣，还未过一巡，就有人从座位上下来。 　　“楚会，听说你酒量不错，不知可否喝一杯？”笑颜盈盈地走到楚明遥旁，一盏酒杯里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酒酱香。 　　又是青泮组的那个男人，他还是不死心非要来碰钉子。 　　“不可以。”楚明遥简单粗暴地回了一句。 　　这本书里的原主有千杯不倒的酒量，只是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不给面子是吗？”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 　　刚才那一杯酒，被楚明遥逃掉了。这一杯，他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青泮组再怎么说也是不小的帮会，比不上瑬川会那样庞大，但如果就这么闹翻了多少会对瑬川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刘哥，跟女人喝没什么意思。”端起酒杯，林琛跟着站了起来，“之前您也帮过我摆平过不少事，这酒，该我敬你！” 　　刘焱是青泮组的一把手，善于交际的他尽管帮会经营的地位不高，却到处都是他的好友。 　　黑白两沾的林琛有很多张面孔，可以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也可以称兄道弟不分你我。面对青泮组的大哥，哪怕自己的社会地位比他还要高几个阶层，他手里的酒杯还是谦卑的碰了下另一只酒杯的下半层。 　　只一口，一两的白酒便顺着喉咙流进了食道。 　　五十四度的白酒，林琛强忍着那一股灼热感，脸上依旧坚持挂着客气的笑。 　　刚才的那一杯就算了，这一杯还来？好小子！看来，今天林琛是铁了心要帮楚明遥挡酒。 　　跟着把那杯酒喝了下去，刘焱的舌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俯视着横在之间的楚明遥，为了这一张脸，今天这酒，他还就真的喝了！ 　　“没必要替我挡酒。” 　　“是我愿意的。” 　　“我可不会感激你。” 　　“我没要你感激。” 　　林琛的回答让楚明遥摸不清头脑。 　　一个是正义的男主角，一个是反派的大姐大，他怎么就这么甘愿为自己付出？ 　　也是，现在他们还没有那么针锋相对，等再过几个月，林琛说不定就会改变现在的态度。 　　那第一杯酒犹如一声信号枪响，不少人都跟着围聚过来，用那一只浅浅的酒杯表示和林琛之间的交情，以及他旁边那位楚明遥的“尊敬”。 　　一个黑势力的大姐大凭什么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就凭她是个女人？ 　　不，她不配！ 　　林琛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白酒让他的喉咙变得麻木，每一次那些杯盏要靠近楚明遥他都会立刻夺过来递到嘴里。 　　不管是敬他，还是敬楚明遥，林琛都照单全收，也算是把之前那个晚上她帮自己喝掉的补回来。 　　他是可以保护她的，尽管比不上她那般能打，却也不能让人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欺负了她。 　　“我去趟卫生间。” 　　楚明遥刚才一直保持沉默，自顾自地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对于林琛替自己挡酒的事，她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空气中，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甚至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大脑一阵晕眩。 　　酒精减慢了林琛的反应速度，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楚明遥已经朝盥洗室的方向走远。 　　唔，她一定是不忍看到自己喝这么多，是看不下去了。林琛这样猜测道。 　　就像是上个月的晚上，倒在自己怀里的楚明遥脸颊涨红，还紧紧地拉扯着他的衣服。 　　“以后喝酒，叫上我，我帮你。”语气不容置喙。 　　“谈生意哪有不喝酒的？” 　　凑近了些，两人的鼻尖触碰到了一起，“我说了，我帮你。” 　　如果说林琛是翱翔的雄鹰，那楚明遥就是比他更加迅猛的金雕。 　　在她面前，一向说一不二的林琛也不得不听从她的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就是林琛。 　　单手撑着额头，肚子里的酒精仿佛在火焰上灼烧，每一次呼吸都觉得食道隐隐作痛。他还能坚持，还能再帮楚明遥喝得更多。 　　这次，他终于有保护她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楚明遥从座位上离开时，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清一色露出了笑容。 　　另一张桌子旁边的刘焱端起面前的那一杯绿茶一饮而尽，只喝了五杯酒，大约八两的份量也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喝酒壮胆，盯着楚明遥凹凸有致的身材，他胸口跳动的声音正在不断地加速。 　　刚才在酒桌上，林琛或许能替她挡酒，但离开了酒桌…… 　　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被麻痹的小脑让刘焱走路时身子左右摇晃，朝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涨红的脸颊已经锁定的那个要发泄的对象。 　　走廊尽头，刘焱转向时头脑一阵晕眩。伸手正要去扶墙壁，他只觉得整个身体突然腾空，紧接着下一秒，骨头断裂的疼痛开始从脊梁向全身蔓延。 　　“啊！” 　　那是一记完美的过肩摔。 　　藏在走廊拐角处的楚明遥等了他许久，当他伸手的那一刻，刘焱就成了楚明遥盯死的猎物。 　　酒不仅模糊了刘焱的意识，还模糊了他的记忆，否则他怎么能不知道楚明遥以一敌十的身手？ 　　脚下的高跟鞋用力地戳在刘焱的胸口，来回碾压，楚明遥勾起的嘴角透着刺骨的寒冷，“怎么？你真以为凭你就能碰我吗？你的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细长的跟几乎要戳进他的皮肉里，这下，刘焱的酒是彻底的醒了。 　　“楚会，我没想灌你，是，是想跟林琛喝来着。”刘焱赶紧替自己辩解道。 　　“呵，林琛？”楚明遥又加重了脚下的力气，“他，更不是你这种人人能灌的！一会就给我滚，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饭桌上，替自己挡酒的林琛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未来会和他成为对立面，哪怕知道会得罪青泮组，但今天的这一份情，她还是承下来了。 　　※※※※※※※※※※※※※※※※※※※※ 　　小剧场： 　　楚明遥：给我唱首歌开心下。 　　小弟：大姐，骂人我会，唱歌……我不行啊。 　　楚明遥：正好，你有个活交给你去办。 　　第二天，林氏办公楼楼下出现一神秘男子。 　　小弟：你有本事宠我姐，你有本事下楼啊！别躲在楼上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那！ 　　—— 　　感谢小天使赠送的营养液！ 　　读者“song”,灌溉营养液 +2 第4章 　　凉水，是让醉酒人清醒最有效的方法。 　　从酒桌上下来，林琛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到盥洗室。 　　那个刘焱刚才回来后一句话不说便灰溜溜地离开了，想来一定是在楚明遥那碰了钉子。 　　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一遍遍刺激他麻木红涨的脸，充盈在头脑的酒劲这才减少了一点。再一抬头，镜子里，那一张最爱的面孔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满眼疑惑地盯着自己。 　　“我们的关系很好吗。”这一句话，既是疑问又是肯定。 　　缺失了原主的这一段记忆，楚明遥不知道他们的交情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 　　如果他们之前真的是过命的好友，那林琛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原主的事情，才会让她黑化到让全球的人听到她的名字都为之颤抖。 　　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又是做了什么刺激原主的事？ 　　出于上一世特警的直觉，楚明遥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随意地抽出两张纸巾，悬在下巴的水珠就快要落在他的衣领上。简单地擦拭两下，他的眼神从旁边扫过的一瞬间，身上的酒气倏地消失干净，紧接着就变得十分理智。 　　“遥……楚小姐，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欺负女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把沾湿的纸团丢进旁边的纸筒，再一抬眼，林琛可以确定刚才自己的直觉。 　　他们，果然在这。 　　“啪嗒” 　　拿起夹在手臂下的手包，楚明遥打开包的时候，那一声金属脆响牵动着一墙之后的神经。那一排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单手按在洗手台上，林琛竖起的食指是对他们的警告：不许轻举妄动。 　　拿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那是楚明遥身上拥有的最后一件和林琛有关的东西了，应该是之前林琛留给原主的。 　　“今天我算是来赴约了，以后，如果没什么大事还是不要联系了。”把那张卡片放在林琛手边，楚明遥犹豫了一下，垂下头，小声地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从宴会离开，一向我行我素的楚明遥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看着她的背影，林琛并没有挽留，反倒希望她能够加快脚步，因为藏在那堵墙后面的人早就已经对她虎视眈眈。 　　老虎分明已经走进了陷阱，却又被林琛给放走了。一脚踢开储物室的门，男人恨不得举起来手里的枪冲着他的脑门扣下扳机。 　　“你疯了？！多好的机会！你就这么放她走？”顾笙杰大声地咆哮道。 　　收起那一张银行卡，上面还残留一股淡淡的化妆品香味。 　　“我请她来，不是帮你设下圈套，就是请她吃一顿饭而已。” 　　不到五平米的空间里，藏了六七米特警，为的就是今天拔除鎏川会的大姐大。人手一把武器，刚才就差了那么一点，就能完成筹备了几个月的任务。 　　“你！她不就是救过你一次吗？难道狼救了你一次，就能改变他伤人的本性了？！” 　　顾笙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才能把他骂醒，自从认识了楚明遥，他真是没救了！ 　　身为华都的一级特警，顾笙杰从五年前就开始在接手扫除暗黑组织的工作。 　　从高中开始，他们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大学毕业后，林琛选择经商，顾笙杰可谓是全力支持，用手里所能尽的最大努力给他开绿灯。 　　表面上，林琛黑白两沾，在两方势力之间游走。但实际上，他借助自己身份的方便帮顾笙杰抓住了不少要犯，清除了不少社会毒|瘤，算是白色势力最大的支持者。 　　五月，在和顾笙杰联手的那一次抓捕行动中，林琛被对方大哥识出了破绽，朝他开了一枪便把他从自己的游艇上丢了下去。 　　是正在度假的楚明遥救了他一命。 　　没想到，这一救最后竟然还把他的心给勾走了。 　　“她和其他组织的人不一样，”林琛还在为她辩解。 　　楚明遥的所作所为，林琛都看在眼里。 　　让手下的人去做公益、做慈善，这才不是一般暗黑组织会做的事。她的目的，是想改变现在鎏川会是社会毒|瘤的现状，并不像其他组织一样成为祸害。 　　只是，她习惯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罢了。林琛这样猜想道。 　　“屁！” 　　顾笙杰打断了他，“她就是在演戏，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也一样。” 　　鎏川会最近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新一批青年志愿者里几乎大半都是鎏川会的小弟，保护动物协会里也有鎏川会的身影。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华都的备用血库，连续五天的献血，让鎏川会那些无处安放的热血都得到了归宿。 　　这是楚明遥制定的惩罚举措，只要鎏川会的成员做了违反社会和谐的事，就要主动去补偿，无偿献血是最轻的惩罚。 　　不过，这些在顾笙杰看来，都是她模糊大众视野的手段，她一定在计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定是这样。 　　“你再说一遍？”抖了下眉毛，林琛的声音变得阴郁。 　　只顾着懊悔错失了最好的抓捕机会，这一激动，顾笙杰差点忘了林琛的身份，竟然敢在这位大总裁面前飚脏话。 　　一步步向他靠近，林琛身上那一种摄人的气势让他这位一级特警都有些无力招架。 　　他不是楚明遥，没能力让林琛在他面前削减自己的锐气。 　　林琛对待任何人都从来不会卑躬屈膝，身为林氏集团的大总裁，骂他？呵，恐怕是嫌自己命太长才会这样找死。 　　“我警告你，不能动她。”手指按在顾笙杰手里的枪背上，林琛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今天你背着我偷偷行动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但如果你真的动她了，你会后悔。” 　　这是提醒，也是威胁。 　　他最了解林琛，凡是他说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有人违背，那他一定会用最激烈的方式去对抗。 　　所以他说不能靠近楚明遥，就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 　　林琛啊林琛，你和楚明遥注定是在一正一邪的极端，这么保护她又何必呢？顾笙杰长叹了一口气，刚才积攒在胸口的愤怒在他的一番话中全部转化成了无奈。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 　　鎏川会的会馆设立在华都的南仓街三十号，距离粤海酒店只有半小时的车程。 　　从酒店出来，楚明遥径直去了会馆参加下午的会议。 　　每年十月初的内部会议，都要决定一批人的升迁和降级，过去一年的表现是他们评级的标准。 　　楚明遥才接任大姐大不过几个月，对鎏川会的制度并不是很了解，花了她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理解这次会议的目的。 　　会馆分为上下两层，装修的风格类似于学校的室内体育馆。上面的一排是为鎏川会上级会众准备的，下面的平排座椅才属于普通会众。 　　黑色的玫瑰标识不仅在每个会众的右手手臂，同样悬挂在馆内的正中。 　　“大姐好！” 　　楚明遥从二楼的长廊走进来时，全场五百名会众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 　　坐在会馆正中的位置，那一张座椅曾经服侍过两任大哥，直到今天才拥有第一位女主人。 　　“嗯。” 　　俯视着面前黑压压一片，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最容易让人膨胀。每个人都尊敬地仰望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神。 　　转动着手里的保温杯盖，里面泡好的红枣茶翻涌着一股又一股的香味，好好养胎，要从现在开始。 　　曾经的会馆常年飘荡着一团青烟，烟草的味道从来都没有消散过。今天，干净整洁的会馆焕然一新，闻不到任何有害气体的感觉甚好。 　　“该提晋升名单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陈峰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说着，旁边的手下就将一份准备好的名单递到她跟前。 　　嫌恶地翻了个白眼，陈峰傲慢的态度令人讨厌。 　　现在的鎏川会只有八百人，那一本名册里记载着所有人的名字。不过，只有楚明遥知道，再过几年，鎏川会的会众就会遍布大江南北，鎏川会这三个字也会成为所有人的梦魇。 　　翻动了两下，她注意到了有些人的名字上面标注了一个上升的箭头符号，那都是需要提升等级的人。 　　鎏川会内部分为五个等级：会众、助理、组长、头目、龙首。 　　会众是最低级的成员，有一定的资历才能成为助理，想要成为组长和头目必须要办一些重要的大事才有机会，至于龙首，目前就只有楚明遥和陈峰两个人。 　　会众升为助理这些不在楚明遥的考察范围之内，升级组长和头目的，才需要她的考核。 　　品一口杯里的红枣茶，楚明遥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蔡龙！” 　　男人冲着台下叫喊着第一个接受考察人的名字。 　　蔡龙已经是助理等级，坐在二层的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快速地从座位上下来一路小跑到楚明遥面前。 　　“大姐好！”蔡龙的身子恭敬地弯成了九十度。 　　在上一任老大统领的上半年，蔡龙参加过五次斗殴，收过十八次保护费，流血事件也沾过几起，算是劣迹斑斑。 　　再看他这几个月的成果，义务劳动三天半、抓捕小偷四个、鲜血800cc……嗯，也算是在积极地改错，很听自己的话。 　　“来，给我背一遍十荣十耻。” 　　蔡龙：？？？ 　　“大姐，我……不会啊。” 　　皱了下眉，红枣茶泡得有些久了，味道透着苦涩，“和谐社会价值观内容总会吧？” 　　“也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连做好为社会贡献的准备都没，我提拔你干嘛？回去，等明年准备好了再说！” 　　所有会众：？？？ 　　※※※※※※※※※※※※※※※※※※※※ 　　小剧场： 　　楚明遥：好想吃饭。 　　五分钟后，林琛端来两只鸡腿两只烤鸭两份蔬菜沙拉 　　楚明遥：为什么都是两份？ 　　林琛：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楚明遥：那如果我怀着双胞胎和三胞胎呢？ 　　林琛默默掏出手机：求问，怎么让媳妇吃下三四只烤鸭。 　　—— 　　红包雨继续~随机三个红包呦~ 第5章 　　“背一下社会建设的五大宗旨。” 　　“不会啊。” 　　“把最高领导人的指导思想复述一遍？” 　　“啊？不，不知道啊。” 　　“你把……唉，算了，你走吧，明年再说。” 　　“？？？” 　　换做之前，提级的时候一般都是大哥随意地叮嘱两句，问问决心、说说目标就能蒙混过去，晚上所有兄弟再聚在一起不醉不归，这才是内部会议该有的样子。 　　这下可妥了，鎏川会这刚刚继任的大姐大楚明遥，简直就是刚上任的政治老师，挨个拎上来考政治背诵题，背不出来个三六九就别想晋升。 　　一百多人的名单里，最后只有两个人从助理晋升到组长，还是靠突击上网背诵了两条核心价值观才蒙混过关。 　　愁啊！盼了一年想要更上一层楼，谁能想到是集体考政治。 　　“嘶……” 　　吸一口手里的烟，陈峰如坐针毡。 　　都知道楚明遥现在是敏感时期，所以没人敢在会馆里吸烟，也只有陈峰这么大胆，距离楚明遥才不两米就敢抽雪茄。 　　橘红色的火星顺着那一根手指粗的雪茄燃烧，一股浓烟从他嘴里涌出的时候混合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苦涩、刺鼻的味道楚明遥闻得清楚，斜了他一眼，她只是掩着鼻子并没有说话。 　　再怎么说，他也是名正言顺的龙首二当家，一个刚接任的小丫头片子肯定要给他几分薄面。翘着二郎腿，他故意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就是要让楚明遥知道自己不爽。 　　众目睽睽，他手指间的烟雾吸引了下面的所有会众。 　　也难怪，他脑子里只想着赶紧让楚明遥打|胎，才不会介意她的身体。 　　“哥，咱出去吧。”站在旁边的助理拉扯着陈峰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其他人可没有陈峰的胆子，顾忌着楚明遥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生下来有个好歹，她岂不是要让整个组织负责？ 　　两个人左右拉着陈峰，千劝万劝才把他从座椅上拉起来。 　　“干！” 　　走上会馆的天台，陈峰这一抬脚，虚掩的铁门就留下了一处“C”型的凹痕。 　　剩下的半支雪茄摔在地上，燃烧的那一团火星直接从烟干上掉落。 　　“臭娘们！真以为自己就是老大了？给她脸了？！” 　　跟在后面的助理赶紧把门关上，生怕陈峰的谩骂声会传到楚明遥的耳朵里。这位大姐大的身手他们都见过，前任老大是怎么在他们面前被楚明遥了结的，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朝楼下啐了口痰，陈峰双手插在腰上的时候起伏的肚子涨得难受。 　　“哥，别气了，实在不行，咱再想招吧。” 　　“想什么？我当初就不该把位置让给她！真他妈憋屈！”陈峰又骂了一句。 　　趁着这次会议，本想着提拔点自己的势力，那一百多人里，几乎大半都是愿意追随自己的。 　　换做一个月前，有没有什么自己人陈峰都无所谓，反正凭楚明遥的能力足够可以带领会众统一黑色势力。 　　可现在，又做慈善、又义务劳动的，哪有点组织该有的样子？ 　　再不培植点自己的势力，把楚明遥从老大的位置上推下去，鎏川会就不再是以前的鎏川会了。 　　人多说话有份量，是道上人都知道的事。但是被楚明遥这么一搅和，把自己的计划弄得一团乱，以后没什么人能说上话，自己这个龙首还有什么存在感？干脆现在就把整个鎏川会都让给那个女人好了！ 　　重新拿出一支雪茄，那助理讨好地凑上去，“峰哥，咱们几个可都是您的人，您要是觉得这女人不能成事，可以把她做掉，就像当初她对前大哥那样。” 　　“她的身手你没见过吗？”陈峰道。 　　“就算再好，能好得过雇佣兵吗？”男人哈着腰，将打火机的火苗凑近了他嘴上的那一根雪茄，“咱们动手难免会落人口实，但如果找雇佣兵动手，可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这倒是个绝好的主意！ 　　说实话，真要跟楚明遥动手，恐怕整个华都都没什么人能是她的对手。但如果找雇佣兵，那要解决一个女人，岂不是翻手的功夫？ 　　品味着雪茄的香味，陈峰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楚明遥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见陈峰动了心思，男人又继续说下去，“这事，可以交给我们来办，您放心，绝对不让您担心！” 　　勾起嘴角，刚才憋在心里的那一股火倏地消失干净。 　　“好，你们赶快动手，我是一天都不想看见这女人踩在我头上了！” 　　—— 　　“林总，咱外包的那个项目出事了。” 　　一大早，助理就慌里慌张地闯进了林琛的办公室。手里的文件夹装着刚收到的报修文件，以及出事的具体原因分析。 　　放下手里的鼠标，正在进行电话会议的林琛赶紧终止了谈话。 　　“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在今天凌晨，原本建设到一半的楼房突然发生坍塌。工地旁边暂时搭建的平板房几乎一半都压在废墟下面，那一声轰响惊醒了旁边住宅区的不少住户。 　　警察和救护车已经赶到了现场救援，事故勘察队也在核查原因。 　　这不，事故报告刚出来就送到了林琛的办公室。 　　“是……”文件夹放在林琛面前，助理吞吞吐吐道，“是建设原料出了问题。” 　　“豆腐渣工程？！” 　　林琛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一股怒气直接涌上了头。 　　这次外包出去的工程是一次合作机会，当初某公司一直希望能够和林氏集团搭上线，看在他公司实力还不差的份上，林琛才答应了他。 　　没想到，这楼才刚建了一半就发生这样的事。 　　“快去救人啊！立刻把那些受伤的人安置好，再准备一笔赔偿款，要是他们有什么要求，不要讨价还价，全部满足他们！” 　　人的生命，在林琛眼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哪怕都是些廉价劳动力的农民工，林琛也觉得他们的生命和自己的同样重要。 　　快速地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什么电话会议、合同都不重要，经历过那一番意外，那些受伤的工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支撑他们的精神支柱。 　　林琛：“走！咱们现在就去现场，带上些能干的人帮警察一起救人。” 　　“林总，您别急，”跟在林琛身后，助理也不得不加快步伐，“鎏川会已经去了不少人，听说他们的大姐大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比警察还快了十分钟。” 　　鎏川会？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林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楚明遥。 　　刚迈出的右脚倏地怔了一下，这个消息，让他紧张的神经稍微得到了一点放松。 　　只是，鎏川会的会馆距离工地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距离这样远，她是怎样知道楼房坍塌的消息的？ 　　距离林氏集团十几公里外的工地废墟，黑色的身影和淡蓝色的警服来回在那一片石板钢筋中穿梭。几十名警察，上百名会众，看他们每个人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打架。 　　忙活了三四个小时，在鎏川会会众的帮助下，警察们已经救出了四五名工人。 　　剩下被压在下面的十几名工人没有放弃活下去的意志，顺着废墟的缝隙还能够听到他们的呼救声。 　　“大姐，您身子不方便，还是坐这休息吧！” 　　看到那些受伤的工人被抬出来，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楚明遥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参与救援。脱下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尖锐的瓦砾在她细嫩的脚掌刺破了好几处伤口。 　　刚才帮着抬人的时候，楚明遥脚下一绊差点摔在那几根断裂的钢筋上，看得其他会众心跟着揪了一下。 　　扶她坐在旁边的平地上，男人的西服袖口已经被划得稀烂，扣子也不知道崩了几颗，用手臂擦一把额上的汗，他手腕上的玫瑰刺青都沾上了脏污。 　　“你这次办得不错，记你一功！”远眺着站在废墟上面吆喝的会众，耀目的阳光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华都到处都是鎏川会的眼线。最近的一处线人，就在一条街之外，前脚刚听到动静，后脚他就立刻给楚明遥打电话来参与救援。 　　像救灾这样的好事可是咱大姐最看重的啊，要是不趁着现在表现一把，以后怎么晋升？ 　　男人挠了挠头，憨笑道：“谢谢大姐！那我继续去帮他们救人了。” 　　说完，男人便捋起袖子，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早赶来的一百多人正在工地上如火如荼地救人，其他会众接到消息，也纷纷赶过来想在楚明遥面前表现一把。 　　混在那些人之中，男人穿着的那一身黑色西装显得不太合身，蹩脚的皮鞋哪里比得上他的战靴？甚至于，他眼神中的杀气都是其他小弟所不能比拟的。 　　多年的训练和任务，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串老茧，手背上的刻纹像是纹身一样难以抹去。 　　不少国际招募令上都有他的名字，尤其是华国，他更是不少势力都想要掌握的力量。 　　算起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到华国来了，完成了这次的任务，或许就能常驻下来。 　　“快点！听说大姐也受伤了，咱得快点过去！”跑在前面的小弟叫嚷道。 　　她受伤了？呵，那可真是个好机会！ 　　※※※※※※※※※※※※※※※※※※※※ 　　小剧场： 　　楚明遥：呕！ 　　林琛：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 　　楚明遥摇摇头。 　　林琛往楚明遥的碗里又夹了一只鸡腿：来，多吃点，多吃点孩子就不闹了。 　　楚明遥：不是孩子踢我，是吃太多撑着了…… 　　林琛：…… 第6章 　　“他什么时候动手？”坐在前往工地的轿车上，陈峰对前面开车的助理问了一句。 　　看着后视镜里的峰哥，车里的烟雾在他面前弥漫，这已经是他这几天来问的第十六遍了。 　　男人：“还不知道，只说是最近动手，估摸着就是这两天了。” 　　按照规矩，雇佣兵动手的时候，是不需要提前通知的。所以哪怕陈峰再急不可耐，也只能等待雇佣兵把楚明遥的人头寄来。 　　怂恿小半个帮会的人来救灾，传出去多毁名声？ 　　他可不想鎏川会就这么断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快快快！”接连从车上下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工具。 　　铁锨、医疗箱、手电筒，全都是废墟救灾需要用到的东西。 　　倒塌的楼已经建了四层，现在只剩下最后两层的高度。 　　以防还会出现意外，鎏川会的会众都在试图将那两层不安全的地方拆卸下来。 　　藏在袖子里的钢管被男人暖得温热，和第三批会众赶到工地的时候，其他人都急着去救人，唯独他径直地朝楚明遥的方向走近。 　　稍微抬动手指，两指粗的钢管径直掉落在他的手心里。 　　在华国，要是贸然用枪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恐慌，真要查起来一定会把自己搭进去。 　　倒不如这些冷兵器，既致命，又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轰！” 　　站在楚明遥身后半米远的距离，男人手里的棍子急速降落时，钢管中间的空洞发出了声闷响。 　　干脆地抬起右手，棍子正中楚明遥张开的掌心。 　　瞬间，她的手心浮起一片红肿，从钢管上传下来的力道震得她手骨发麻。 　　如果落在头上，这无疑是最致命的一击，只一下，自己就会倒在血泊中失去意识。 　　可惜啊，这人太低估自己了，再怎么说也是经过特殊组织的训练，哪怕周遭的声音干扰着楚明遥的判断，她也能在一眨眼的功夫间感知到危险。 　　抬起头，男人倒着的面孔激起了她的愤怒。 　　组织里一共八百多人，楚明遥记不清所有人的名字，但那些熟悉的面孔她可不会有丝毫的模糊。这男人虽然穿着一身鎏川会的黑西服，但他绝对不可能是鎏川会的人。 　　勾起的嘴角透着阴邪的笑，男人朝着楚明遥的后脑就猛地冲起膝盖，而坐在地上的楚明遥却借着他手里的钢管的力道一下就站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行云流水，犹如古代打手之间的较量。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经过刚才那一招之后谁都没有再动手。 　　互相试探底细、互相感知目的，都在沉默中靠着自己敏锐的意识来猜测。 　　“谁动手！” 　　“大姐！你没事吧！” 　　工地的废墟上，碎水泥、弯曲的钢筋，全都是可以用的武器。看到大姐身后那名陌生的男人杀气腾腾，一个个都朝楚明遥冲了过来。 　　“你们别管！继续救人！”楚明遥朝后面赶来的会众伸出手阻止道。 　　目光又盯在男人的脸上，她右手臂的那一朵黑玫瑰下面，隐约浮起了两条小青蛇，“这人，我能搞定。” 　　话音刚落，楚明遥抬腿就是一记高抬腿，对准了男人的下巴。当了几年的雇佣兵，抓住她朝自己飞起的脚腕，他都不由地感叹她迅猛的力道。 　　近身格斗向来是原主的特长，当年在特殊组织学习的那几年，哪怕是教官到最后都不是她的对手，甚至在毕业考试中还在她手里断送了性命。 　　而穿越来这本书之前，歆晴在特种部队也是一等一的格斗好手，王牌特种兵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有了磨砺多年的体魄，加上原主原本就有的格斗技巧。现在的楚明遥，已经成了比当年更加恐怖的存在。 　　大姐就是大姐，能带领八百多人的组织肯定是有过人的能力。 　　废墟之上，那些会众哪里还想着救人？一双双眼睛全都盯在楚明遥和那男人的身上。 　　勾拳、擒拿、肘击……楚明遥几次主动出击，男人都只能招架没办法还手，甚至有好几次没注意，还差点被楚明遥掀翻在地。 　　身高一米九的男人被楚明遥逼得一步又一步后退，那一双眼睛时刻都盯在楚明遥的脸上，没有一秒挪开。 　　男人身形健硕，宽厚的肩膀经历过不少创伤，堆积得满是安全感。两条手臂更是灌注了力量，只一握拳，耸起的肱二头肌就宛如趴在他手臂上的小山峰，清晰的轮廓是健身房那些人所不能企及的。 　　“啪！” 　　突然，楚明遥再一次出拳却被男人牢牢地钳制住手腕。 　　是她大意了，那一招锁喉是很致命，但楚明遥低估了男人的防守能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轿车停在街口，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废墟的安静勾起了陈峰的好奇。 　　推开挡在外面的小弟们，楚明遥被扣住手腕的那一幕，正好被陈峰撞上。 　　能跟楚明遥动手？想来也就只有花重金请来的雇佣兵了！ 　　令鎏川会所有会众都闻风丧胆的大姐大，现在被一个男人钳制得毫无反击之力。哈哈，这二十万花得真值！ 　　“你输了。”男人冷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透着对她的讽刺。 　　紧接着下一秒，将楚明遥从地上拎起来的同时，男人的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她的大腿。双手同时用力，她整个人就被男人从地上给高举了起来。 　　楚明遥到底是个女人，再加上有身孕，十几个回合下来体力严重透支。 　　看着自己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挂在男人的手臂上，楚明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止是她，所有鎏川会的会众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大姐被一个陌生人打败。 　　惊恐、失望，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能够在那些会众的脸上看到。 　　唯独陈峰，他的脸上洋溢的却是得意和欣喜。 　　“楠哥，你这个当大哥的可真是一点都不让着我啊！” 　　几年没见，楚明遥本想着继承了原主更强壮的身体以及原来的格斗技巧，就可以打败他一回，没想到竟然又输了。 　　当年，父母被人害死之后，原主被人带进了那一所特殊组织学习，禹郑楠就是她在里面拜把子的大哥。 　　在这本书里，禹郑楠一直支持着楚明遥，唯独有一次曾经帮助过林琛，为此和楚明遥彻底决裂，成为书里一个偶尔出现的小配角。 　　但他的身手可是无人能及的强，单论格斗，楚明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接到任务通知，知道要杀的人是楚明遥，禹郑楠还不敢确定。直到刚才看到她的背影，他才知道，这次要动手的对象就是他的小妹。 　　缓缓将楚明遥放下来，刚才阴沉着脸的禹郑楠这才简单地哼笑一声，“小妹，你这身手可不如以前了，路上听说你好像不舒服，是伤到哪了？” 　　双手搭在楚明遥的肩膀上捏了两下，这次几年功夫不见，她比当年就胖了一圈。当初在特殊组织那个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现在竟然出落得这样有女人味，胸前的两团肉也从金桔变成了菠萝。 　　“我怀孕了。”楚明遥难为情地嘀咕了一句。 　　禹郑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重逢的喜悦就这样被一句话冲淡。在这位壮汉的心里，曾经一直为她留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隅，希望她某天可以心甘情愿地走进来。 　　但，怀孕这两个字，终结了他之前所有的幻想……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以为他是来找茬的，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家大姐大的旧相识啊！ 　　一想到刚才男人那一番身手，还有身上那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势，鎏川会的会众就觉得无比骄傲。 　　公会里有来了一位高手，这下鎏川会的实力岂不是又上升了一大截？ 　　坐在那一处空地上，禹郑楠将她那一双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刚才简单地包扎了一番，这白色的纱布现在还是不要碰到地上的瓦砾碎片比较好。 　　“你今天怎么来了？” 　　“鎏川会里有人花二十万，要你的命。” 　　扫视着公会的那些公众，一个个看似也都在忙着救人，楚明遥真没想到会里竟然有人会这样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命。 　　“是谁？”楚明遥追问道。 　　“这件事等会再跟你说。” 　　扭过头，禹郑楠朝另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好像有人想找你。” 　　怯懦懦地抱着一瓶矿泉水，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正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偷偷瞧着楚明遥的方向。 　　那是工地里某位民工的女儿，幸好她昨夜睡在支架床上，被救出来的时候才没有受伤。 　　“小妹妹？”朝那小姑娘招了下手，楚明遥疑惑道，“是有什么事要找姐姐说吗？” 　　一溜小跑到楚明遥跟前，小姑娘和楚明遥坐着的时候差不多高。 　　礼貌地冲她鞠了一躬，大方地把那瓶水伸到了她面前，“姐姐，谢谢你救我和爸妈出来，我想请你喝水。” 　　姐姐长得好看，但她旁边的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所以小女孩刚才才不敢靠过来。 　　接过那一瓶水，楚明遥心里一阵温暖。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水泥灰，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谢谢小妹妹，你们家里人没事就好。” 　　“我以后长大了，也想加入姐姐的会，帮助更多的人！”小女孩道。 　　整理着小女孩身上破烂的衣服，那种感动，楚明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因为她也希望，鎏川会以后真的能帮助更多的人。 　　几十米外，一双眼睛已经盯着她的背影观察了许久，而坐在楚明遥身边的那个男人，更是挨了他好几记眼刀。 　　“林总，您怎么来了？”站在一旁的工地负责人道。 　　※※※※※※※※※※※※※※※※※※※※ 　　小剧场： 　　禹郑楠：身子重就别乱走了。 　　楚明遥：医生说多运动对孩子好。 　　禹郑楠：你这多累啊，大哥帮你！ 　　双手将楚明遥举过头顶上下运动。 　　禹郑楠：怎么样？锻炼有效果吗？ 　　楚明遥……医生让我锻炼，不是让你锻炼。 　　—— 　　红包雨继续呦~随机三个~(づ￣ 3￣)づ 第7章 　　在原地站了近五分钟，林琛的眼神一直在楚明遥和禹郑楠之间打转。 　　并排坐在那一片空地上，从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楚明遥，现在竟然把双脚搭在他的腿上！ 　　喝着那一瓶廉价的矿泉水，难得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有一丝微笑。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呵，好一副郎才女貌的绝世璧人啊！ 　　那男人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 　　“林总？”工地负责人又小声地问了一句。 　　神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林琛阴沉的表情将脑袋里的困惑隐藏了起来。抬起手来在嘴前轻咳了一声，尘土飞扬的废墟四处弥漫着一股水泥的味道，隐约的一股酸味，正从楚明遥的方向蔓延。 　　把助理手里的事故报告册拿过来，林琛用力地丢在男人怀里，“你好意思问我吗？你们公司做了什么事，难道心里都不清楚？” 　　斥骂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发雷霆的林琛如同一只从深山老林里逃出来的凶恶猛兽，还未展露出嘴里带血的獠牙，那一股杀气腾腾就足以让周围的人退避三舍。 　　林琛十几分钟前的一个电话就调来了几辆吊车，和另外几支装修队，建筑工地的废墟，让专业的人来处理才更加妥当。 　　召集了合作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他当着所有受难者和他们的家属对他们大加斥责。 　　不是自己公司的人又怎么样？只要逆了林琛的心意，他照样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罚。 　　“你们负责照顾那些受伤的工人，直到他们恢复出院，不允许找护工，必须亲力亲为！还有你，给你个将功抵罪的机会，把那些卖劣质原料的公司名单交给我，顺便自己去警察局认罪……” 　　身后林琛的声音引起了楚明遥的注意，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不过了。真不愧是林氏集团的负责人，转过身时，林琛那指点江山的神态，乍一看还真有点古代帝王的姿态。 　　在他跟前，所有的人都半弯着身子，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面对自己的老板，他们都不像现在这般恐惧，林琛真的是凌驾于亲老板一样的存在。 　　“那人谁啊，拽得二五八万的。” 　　禹郑楠最看不过这种自以为是的有钱人，以为自己有点臭钱就能够对人吆五喝六的。 　　但对林琛的厌恶，却不像对其他有钱人那样深，知道他是为了那些工地受难者发声时，嘴里虽然是在谴责，心里倒还是对他挺欣赏的。 　　“林琛，一个比较有钱的人而已。”楚明遥淡淡地回了一句。 　　早知道今天林琛会到这，自己就不来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扶着禹郑楠摇摇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这休息的时间久了，刚才包扎好的伤口比刚才更加疼了。踩在地上，隔着那一层纱布，一颗细小的瓦砾产生的疼痛感都堪比一块尖锐的碎玻璃。 　　“楠哥，走！好几年没见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伸手搭在禹郑楠的肩膀上，楚明遥笑着说道。 　　“哈哈！好！” 　　她她她！ 　　当楚明遥和禹郑楠从身边经过时，林琛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要不是心里足够强大早就当场昏厥过去了。 　　那男人的手竟然敢放在楚明遥的腰上，两个人贴近的距离，好似分分钟都可以来一次甜蜜的拥吻。尤其是楚明遥弱柳扶风的样子，呵，当初在自己面前怎么不像现在这般娇弱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怎么说楚明遥也是自己的女人，就算是需要在外人面前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 　　“楚小姐，不知道您今晚有时间吗？”正在训斥负责人的林琛突然话锋一转，叫住了快要离开的楚明遥他们，“我有些事，想单独跟您谈一下。” 　　愤懑、气恼，林琛那一双眼睛里装了太多的情绪。盯在楚明遥身上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掂着脚慢慢转过身来，楚明遥一脸地无所谓，说：“时间是有，但我不想跟你谈事。” 　　在场的林氏集团的员工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明目张胆的拒绝，他们可真是头一次听到。 　　自家的总裁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凡是他要见的人，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昨天刚出殡，今天也要准时从棺材里爬出来坐在他对面。否则，等待他的绝对是比死翘翘凄惨一万倍的下场。 　　认识林琛的人都深有体会，婉转的托词都可能激起他的愤怒，更何况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过，工地的负责人倒觉得庆幸了。 　　因为如果林琛把气撒在楚明遥身上，说不定他们就能逃过一劫了。 　　“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楚明遥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 　　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听到楚明遥那句话的时候，林琛的脸已经变得铁青，耷拉下的嘴角比欠他几个亿还要气愤。 　　但下一秒，他竟然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然地回了一句：“没事了，再见。” 　　众员工：？？？ 　　在楚明遥面前，林琛是注定不可能发泄心里怒火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也难以跨过楚明遥这一处美人关。 　　—— 　　这次来华国，禹郑楠只带了一只黑色盒子。 　　放在鎏川会的会馆，里面装着他随身携带多年的一把短匕，是当年从特殊组织离开的那天，原主亲手送给他的。 　　摩挲着缠绕在短匕手柄上的那一全麻布，上面干涸成黑的血渍这么多年都没有褪去，拿在手里，依稀还能够闻到上面的一股血腥味。 　　“小妹，这把刀你还记得吗？” 　　楚明遥点点头，记忆深处的那些片段紧接着就翻涌了上来，“当然了，这可是我送给你的。” 　　最后的毕业考试，所有人都在荒岛上努力地挣扎，这一柄短匕就是原主当年用一块碎铁片打磨出来的。 　　在石头上摩擦了上万次，才磨砺出两侧锋利的边缘，那一块麻布是她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靠着这把短匕，她收割了不少对手的性命，也是在关键时刻将它丢给禹郑楠才帮他了结了压在他身上的教官。 　　“当年你只顾着报仇，一毕业就走了，可惜呀！”手指经过那一处刀刃，锋利的锋芒在他的茧子上留下一道痕迹，精准的力道并没有让手指渗出血来。 　　“这些年，走到哪我都一直把它揣在身上，只想着未来哪一天见到你，可以用它继续保护你。” 　　走遍了全球各地、大江南北，禹郑楠见识过不少女人，妩媚或是高冷，清纯或是洒脱，他曾经在不同的女人身上付出过自己的喜欢，也尝试过发展过几段感情。 　　但，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在特殊组织里的那一朵生长在荆棘中的黑色玫瑰。 　　再过两年禹郑楠就要三十岁了，血里有风的他没想过要安定下来，却想着可以和楚明遥建立一段稳定的感情。 　　右手搭在楚明遥的膝上，看曾经的小妹出落得这般成熟妩媚，每每和她对视，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哥，别这样。” 　　将禹郑楠的手从腿上拿下来，楚明遥坦白道：“咱们是拜了把子的兄妹，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大哥，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禹郑楠优秀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他的身手可是组织里最强的，射击的精准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谈论他的长相，楚明遥也觉得他长得是俊朗的类型，男人味十足的他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走到哪里都是不少女生尖叫的焦点。 　　“可是……” 　　“哥，我现在怀孕了，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楚明遥继续道，“但是我相信，我一定很喜欢他，我是很爱他的。” 　　那段记忆丢失了，不过凭她对原主的性格了解，要是对一个人不是爱到骨子里，她是不可能怀他的孩子的。 　　所以，哪怕她现在想不起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份喜欢也不会就这么消失。 　　把禹郑楠的手捧在两手之中，他宽厚的手掌这些年已经经历了不少的风霜。 　　“哥，谢谢你当初在组织里那么保护我，我真的很感谢你。只是，我真的做不到和你在一起。” 　　禹郑楠已经尽力地争取了，但是楚明遥的回答……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答案。 　　她的拒绝，应该是自己这些年来受过最严重的伤了。胸口隐隐作痛，为楚明遥腾出来的那一隅，终究还是被失望填满。 　　哪怕是知道她最爱的男人是谁也好啊，起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输给了孩子的父亲，输给一个不知姓名的无名氏，这才是禹郑楠最咽不下去的。 　　沉默了片刻，禹郑楠缓慢地从楚明遥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松开了禹郑楠的手，楚明遥并没有挽留。 　　被自己曾经最爱的人拒绝，她不奢望禹郑楠还能像以前那样对自己。 　　走到门口，禹郑楠突然停了下来，“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衣服，明天我要来鎏川会。” 　　“什么？”楚明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怀孕了，又有那么多人对你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我得留下来保护你。”停顿了片刻，禹郑楠转过脸道，“顺便把那个让你怀孕的无名氏给揪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望着禹郑楠的侧脸，楚明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他的感激。 　　不管是什么时候，还是自己这位大哥最疼爱自己！ 　　“阿嚏！” 　　办公室里，正在审查合同的林琛突然打了个喷嚏。 　　※※※※※※※※※※※※※※※※※※※※ 　　小剧场： 　　禹郑楠：饿吗？哥给你做饭吃。 　　楚明遥：有点，还是让手下的人去买吧，你哪会做什么饭？ 　　禹郑楠：低估我？ 　　半个小时后，禹郑楠慌忙地从厨房跑出来。 　　禹郑楠：收拾收拾，赶紧搬家。 　　楚明遥：？？？怎么了？ 　　禹郑楠：厨房被我给炸了，走走走，我给你收拾行李。 　　楚明遥：_(:з」∠)_ 　　—— 　　红包雨继续~嘿嘿，依旧是三个！ 第8章 　　“顾sir，南仓街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请您过来一下。” 　　凌晨两点，正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的顾笙杰接到了一起电话。 　　南仓街，这个熟悉的名字使他提起了警惕心。 　　住在那里的那个女人，今天在工地上掀起了一起舆论热潮，下午，已经有不少媒体对鎏川会的义举进行了采访。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这一起命案，发生地有些不合时宜。 　　“死的人是？” 　　“是鎏川会的一位助理，”电话那头，警员为难地解释道，“这次，我们都觉得……您还是来看一下吧。” 　　对现场进行了大致的勘察，几名警员都认定这件事和楚明遥有关。 　　之前有好几次命案都和鎏川会有关，但每次顾笙杰要出警逮捕楚明遥，都被林琛给拦了下来。他坚信不可能是楚明遥动得手，也相信楚明遥的为人，愿意为她作保。 　　所以，顾笙杰就吩咐过不少警员暗中观察鎏川会，尤其要对楚明遥和陈峰格外上心。 　　这次不同，死者和陈峰走得很近，是鎏川会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人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监视，警员们猜测他应该和陈峰密谋什么行动。莫名在半夜横尸街头，想来应该是被楚明遥发现了他们谋划的事，所以才会遭了她的黑手。 　　“头儿，这件事林先生知道吗？” 　　沉默了片刻，顾笙杰烦躁地揉了揉眼角，“你们先把现场保护好，等我到了再说。” 　　—— 　　“嗡嗡……嗡嗡！” 　　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平躺在床上，林琛的大脑已经彻底被酒精攻陷，没了意识。 　　每个月的八号，对林琛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他会推掉所有的应酬和交际，下午也会提前把工作交代好离开公司。换上一身合身的衣服、打理好整齐的发型，等待着和佳人的那一餐夜宴。 　　粤海酒店的A6002套房，从六月开始就一直被林琛长期包着，只有每个月的八号才会迎来两位贵客。 　　一共经历了四个夜晚，而这四个夜晚对林琛而言，已经涵盖了他所有最欢愉的时光。 　　今晚，本来应该是第五次晚餐，但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他在工地废墟上的邀请被当场回绝。 　　“遥，遥遥……”拉扯着旁边的枕头，林琛的手指紧紧攥着一角。在梦里，他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林琛很少喝得这样酩酊大醉。 　　他总说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是无能者自暴自弃的表现，反正自己在她面前确实说不上话，偶尔当一次自己瞧不起的人也挺好的。 　　“遥遥？谁啊？”帮林琛盖上被子，李总小声地问了一句。 　　和他对视了一眼，刘总摇摇头：“不知道啊。” 　　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两个人掩上了卧室的门。 　　就在几个小时前，李总和刘总同样在粤海酒店吃饭。躲避老婆孩子的电话，也不接任何公司的来电，这样的周五，就应该和老友一起小酌两杯才能够解除这一周工作的疲劳。 　　正吃得尽兴，两人正好碰上了从酒店楼上下来的林琛。 　　圈里的人都知道，林琛，林大总裁是个把工作当成生命一样重要的工作狂。每天上班时间工作，下班时间把工作带回家，单身二十八年的他每天都是公司、家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很少看到他会单独地出现在酒店。 　　“林总！真巧啊，没想到您也在这？”刘总主动伸手打招呼道。 　　勉强地勾起嘴角，猝不及防的招呼让林琛不得不暂时藏起失落的情绪，“嗯，是啊。” 　　“不如一起喝点？聊聊天什么的。” 　　“好吧，那就喝一点。”林琛答应道。 　　想着叫上他喝两杯聊聊天，谁知道他会把酒当成水喝，一个人就喝了两三瓶。谁像他一样，喝酒喝得这样快？这还没一个小时，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送他回到房间，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瓣，还有房间里凌乱的布置，尤其是那张被掀翻的桌子，这间房子所经历过的愤怒，他们都能够体会得到。 　　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李总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翻看着手里的通讯录，“林总肯定是憋了火了，要不找个姑娘来？” 　　都是经历过林琛这个年纪的人，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年过四十，但心里还在灼灼燃烧的小火苗还是能够猜到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二十多岁，正是一个人活力最旺盛的几年。身家清白的林琛，活得简直比玻璃还要透明，所有和他相熟的朋友都知道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和女人暧昧都没有过。 　　要不是刚才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他们甚至都怀疑林琛的性取向会不会是弯的。 　　“别了吧，”刘总按住了他的手，心里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林总的爱好，万一找错了怎么办？” 　　“你没听到吗？刚才林总叫着什么瑶瑶，这名字一听就应该是个温婉的小姑娘。” 　　想当初自己刚开始谈生意的时候，李总也是在酒桌上见过不少小姑娘的，所以自己认为对女人有所了解，“找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准没错！” 　　城市的另一头，睡在那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医生说的洋甘菊精油似乎并不能接触她的疲劳。那一个梦，让熟睡中的楚明遥皱起了眉头，放在耳边的手指也不由地抖了一下。 　　那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倚靠在房间的阳台门框上，白色的窗帘拂过手中的红酒杯时，蘸上了边缘的浅黄色。 　　酒杯里装着的不是红酒，而是橙汁，这是在梦里最让楚明遥崩溃的。 　　盛夏的早晨，阳光正好，那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穿在身上刚好可以遮住自己白皙的大腿。一阵微风吹过，梦里的自己用脚背蹭了蹭微凉的小腿。 　　这好像是属于原主的记忆，被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倚靠着门框，原主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洗发露香味，和床上正在浅睡的男人耳鬓厮磨了一夜，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放松。 　　“你醒得好早。”从床上直起身子，男人光溜溜的双肩轮廓隐隐若现。 　　看一眼原主身上的衬衫，男人轻笑了一声，“你穿了我的衣服，难道要我套上你的连衣裙？” 　　那一身比楚明遥身材宽大了好几圈的衣服，套在她身上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甚至比穿着那些莺莺燕燕的服饰更加地妩媚多情。 　　仰头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原主光着脚慢步走回到床边。两腿的膝盖压在男人盖着的那一床被子，原主用小指勾开了胸前的那一颗扣子，“如果你想，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她喜欢这样俯视着他，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是昨晚，她都喜欢看着男人在自己下面的感觉。 　　一把揽住原主的腰，男人凑在她身边大口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在男人眼里，她就像婴粟一样迷人，一旦沾上了她，就再也戒不掉了。 　　“假如有一天我怀孕了，你会怎么办？”原主摇晃着手里的空酒杯道。 　　男人愣了一下，片刻的沉默之后，顺势将另一只手也缠在她身后，“当然是带你去登记结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真的希望我有孩子吗？”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最爱的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男人以为原主在开玩笑，“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够公开关系，让你正式地成为我的女朋友，好过现在偷偷摸摸地像……” 　　“铛铛铛！”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再一次打断了楚明遥的梦境。 　　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时，昨夜拉上的窗帘已经透进了一丝刺眼的亮光。 　　真是的，这梦还没做多久，怎么就天亮了？ 　　回忆着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昏昏沉沉的实在太模糊了，根本记不清那男人的样貌，也记不得那是在哪里的酒店房间。 　　揉了揉涨痛的头，看来原主一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啊。楚明遥暗想道。 　　“大姐，您醒了吗？”外面的那个男人隔着门问道。 　　睡了一半被吵醒，现在的楚明遥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但身为鎏川会的大姐大，她要给大伙做一个良好的榜样，哪怕再气也不能发火。 　　“谁啊？有什么事吗？” 　　从床上下来，楚明遥趿拉着一双拖鞋到门前，“嘭”地一下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男人赶紧弯下了腰，恭恭敬敬地将那张断成两半的卡片高举到楚明遥面前，“大姐，之前送去洗的衣服，刚才保洁阿姨整理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张房卡……抱歉，是洗衣房的人不当心，把您的卡弄断了。” 　　房卡？ 　　不知道那张卡片经历了什么，金色的外表边缘已经有些褪色，脆生的卡片从中间断成两半。拼贴在一起，上面的花纹并没有任何连锁酒店的标识，卡片反面的签字也被洗得模糊看不清原本写了些什么。 　　“A6002？”看着右下角凸起的一排数字，楚明遥疑惑道。 　　※※※※※※※※※※※※※※※※※※※※ 　　小剧场： 　　楚明遥：昨晚是不是有女人给你打电话？ 　　林琛点点头不说话。 　　楚明遥：还躲着我，很好，你很可以。 　　林琛依旧沉默不说话。 　　楚明遥：怎么？是怕我动手打她？所以金屋藏娇？ 　　林琛：不是，是她不让我告诉你，想准备哪天给你准备个惊喜。 　　楚明遥：？？？她谁啊，还给我惊喜？ 　　林琛：我妈。 第9章 　　宿醉是对自己大脑最严厉的惩罚。 　　睁开眼睛，昨晚的酒味还在嘴里弥漫，干燥的双唇像是枯涸的河床等待着清水的滋润。 　　撑着床慢慢坐起来，眼前的一切倒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天旋地转，只是头皮下面的每一条神经都是被用力拉扯的疼痛感。 　　“林先生，您醒了？”坐在床尾的那一处单人沙发上，女人将半个小时前准备好的醒酒茶从茶壶里倒在杯里，徐徐的蒸汽熏在杯壁上凝结出一层淡白色。 　　有关昨晚的一切，林琛早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唯一的记忆就是他被刘总和李总一起抬了上来。 　　但……出现在房间里的怎么会是个女人？ 　　“你是谁？” 　　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工作套装，黑色的外套配上她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相得益彰。 　　从座椅上站起来，女人恭敬地将那一杯醒酒茶递到林琛跟前，“我是瑶瑶啊，昨晚李总打电话让我来照顾您，您……昨晚喝了很多。” 　　被子下面，林琛的衣衫褶皱，昨晚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白色衬衫的纽扣被挣开了几颗，不过裤子还好好地在身上穿着。 　　“所以你在我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夜？” 　　瑶瑶点点头，半跪在他床边，谦卑的动作好像是古代伺候君王的宫女。 　　昨晚发生的事，林琛想不起来了，但瑶瑶可谓是记他一辈子。 　　都说酒后会让人乱姓，但是这个词放在林琛身上却不是那么合适。 　　瑶瑶来到这间总统套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送走了李总和刘总，她一声声答应着要伺候好林总，让林总感受下温柔乡的温暖。 　　看了眼躺在床上没了意识的林琛，这可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块“肥肉”了。 　　说实话，整个华国哪个女人不想跟林琛沾上点关系？对她们而言，哪怕只是蹭一下他的手，都能留下点金粉卖钱，更何况是得到他整个人？ 　　熟练地脱下高跟鞋，她颈间的香水味盖过了空气中的清新剂。走到床边，瑶瑶刚要替他解开上衣，睡得正香的林琛突然“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你干嘛？”喝得迷迷糊糊的林琛说话吞吞吐吐道。 　　“我是瑶瑶，特地来伺候您的啊。”瑶瑶继续想迎上去。 　　一把将她推开，哪怕是喝得烂醉如泥，林琛的潜意识却还能保持着一份清醒。 　　这个瑶瑶，不是他爱的那个遥遥，黑暗中，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孔，不过直觉还是替他做出了决定。 　　“别碰我，否则，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放心，我会伺候好您，让您舒服的~” 　　“呃……你把房间给我整理好，老老实实的，我就舒服。”指着凌乱的房间，酒精彻底模糊了他的记忆，他还以为再过几个小时，那个喜欢的女人就会准时出现在套房门口，“只要你打扫得干净，我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只要打扫个卫生就能拿到一百万？不需要出卖□□，不要演戏钱就来的这么容易？ 　　拉上自己敞开的领口，瑶瑶心动地抖了下眉毛：“好！” 　　这个晚上，她遵守诺言把房间收拾得干净，直到天亮，她才闲下来坐在沙发上休息。 　　现在林琛醒了，只等他结账走人就好。 　　“林总，您是转账？还是现金？”将一切解释清楚后，瑶瑶丝毫不掩饰自己要钱的目的。 　　品一口杯里的茶，林琛刚才悬着的心这才又放回到肚子里。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有惊无险的一夜真是刺激万分。 　　幸好幸好，什么都没发生，自己的身体还是属于他的遥遥的。 　　“嘀嘀！” 　　客厅外，突然传来了感应门锁的声响。 　　“大姐，您是忘了什么东西在这吗？” 　　“少废话。” 　　是楚明遥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声。 　　房卡虽然已经断成了两半，但是拼贴在一起时还是能够让门锁产生感应。 　　踩在铺设在房间里的地毯上，楚明遥脚下的那一双高跟鞋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声响。 　　环顾房间，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和昨晚的梦境一模一样！甚至是洒在地上的玫瑰花瓣，还有桌子上的那一束……唔，好吧，梦里的蓝色妖姬并不是这样残败。 　　被遗忘的记忆在眼前依稀有了大概的轮廓，甚至在梦里的那个男人，楚明遥也快看到了他的样貌。 　　“你们是谁啊！”推开卧室门，躺在床上的男人和半蹲在地上的女人让鎏川会的两名会众吓了一跳。 　　朝卧室走去，嚯，还真是一场视觉大戏啊！ 　　“原来这是林总的房间，抱歉，打扰了您的好事。”说话时，楚明遥的目光一直在那女人的身上打转，最后经过林琛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同一间房间竟然有两张房卡？想来应该是酒店将自己的这张卡遗失太久，才又配了一张吧。 　　只是楚明遥没想到，自己想来看看这间A6002套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勾起记忆的物件，没想到就碰上了林琛和他的，应该是秘密情人？ 　　“你，你误会了！”慌忙地从床上起来，下床时，被子纠缠了左腿一下，害得他差点摔倒。 　　旁边的瑶瑶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朝自己倒过来的“金山”，外人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在楚明遥眼里，这应该算是秀恩爱的一出好戏吧。 　　之前总想着林琛可以离自己远一点，不要打扰自己的生活。现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会隐隐作痛。 　　就算找女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吧？这样一个风尘女子，林琛也能闻得下她身上那一股媚俗的香水味？ 　　楚明遥：“既然林总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别，别！你听我跟你说。” 　　楚明遥快步地离开房间，这一出好戏她可没工夫看下去。有关林琛的事，她可是躲还来不及呢。 　　“林总，我一会还有事，要不这钱您还是转账给我吧。” 　　走到门口，从卧室里传出的那一句话还真是刺耳。现在，除了失望之外，楚明遥对林琛更多了一些鄙视。 　　肮脏的金钱交易，这竟然是身为男主能做出来的事？呵呵！ 　　—— 　　“听说何哲是被大姐宰了。” 　　“真的假的？你从哪听来的？” 　　“都这么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偌大的会馆再一次聚集了所有鎏川会的会众。 　　趁着楚明遥和陈峰还没出来，下面的人对何哲的死亡议论纷纷。 　　天亮之前，警方成功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但死者可是鎏川会的助理，这几百双耳朵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何哲和陈峰走得最近，虽然在鎏川会的等级比较低，要说起对鎏川会的贡献他可比不少的组长都要多。 　　新上任的大姐和陈峰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风声，说何哲的死因八成就是楚明遥下的手，为的是给陈峰一个下马威。 　　楚明遥没有解释，陈峰也没有当面跟她对质，所以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哥，风已经放出去了。” 　　“办得不错。” 　　“这下，姓楚的肯定尽是人心了！” 　　勾起嘴角，男人惬意地活动着疲惫的肩膀，“真要这样，那她离死就不远了。” 　　痛失一条听自己话的狗，陈峰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何哲实在是太不中用了！让他联系雇佣兵，竟然联系到楚明遥之前的大哥？ 　　要是这个时候不除掉他，恐怕用不了多久楚明遥就会查到自己头上。 　　不过，愿意替自己效命的狗也不少，死了一条总会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姓楚的今天又要开会，知道为什么吗？”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旁边的小弟为陈峰披上了一件衣服。 　　“好像是要我们捐钱。” 　　听到钱，陈峰瞬间睁大了眼睛，“她自己没钱吗？要你们捐哪门子钱！这女人是想钱想疯了吗？！” 　　一脚踢翻旁边的一张椅子，本就对楚明遥积攒了不少的怒气，这件事又让他心里的怒火提高了一个层次。 　　鎏川会不少兄弟都被楚明遥压榨得太久了，这次，他倒要为兄弟们出一口气！让她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只手遮天！ 　　会馆的中间放了一只巨大的红箱子，一米高，半米宽，要是全都用钞票装满，少说也是几百万。 　　俯瞰着下面的会众，坐在中间位置上的楚明遥手指不停地在扶手的那一只龙头上打转。 　　“会众至少交一百，助理五百，组长一千，头目五千。”朝站在旁边的禹郑楠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将口袋里的POS机掏了出来，“没有现金，刷卡也行。” 　　还没开始收钱，下面就已经开始小声地议论。 　　来鎏川会除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外，都是冲着赚钱来的，谁想要捐钱？ 　　“凭什么！”陈峰洪亮的声音代表了下面所有的抗议。 　　从走廊的尽头一步步走来，他丝毫不顾及楚明遥大姐的身份，趾高气扬的模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凭什么会里的兄弟要听你的话捐钱？！” 　　“因为，这笔钱是为何哲的家里人准备的。”楚明遥不急不缓地回道。 　　※※※※※※※※※※※※※※※※※※※※ 　　小剧场： 　　楚明遥：怀孕好痛苦，不想生孩子…… 　　林琛：为什么呢？ 　　楚明遥：我想吃烧烤，想吃好多好吃的零食。 　　林琛：没事的，我帮你吃，你在旁边看着也是一样的。 　　楚明遥：？？？ 　　—— 　　红包雨继续~三个三个~ 第10章 　　何哲家庭困难，自己的老爹多年前就抛下他们走了，只留下他和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在一起过日子。 　　在鎏川会混了三五年，平时都靠替陈峰办事才能多赚点钱支持家里的生活，现在他也不在了，家里的老母亲已经没人能够供养。 　　面对陈峰的质问，楚明遥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自问这件事办得问心无愧，所以没必要怕他。 　　“我小妹让你交钱就完事了，还……” 　　禹郑楠最见不得楚明遥受委屈，台下的小声议论他听不清也就算了，连身为龙首的陈峰都想带头扰乱人心？ 　　攥紧了拳头，指关节依次发出“嘎嘣”的脆响。只一拳，他就能保证陈峰今天要从这里横着出去。 　　“哥！” 　　一个健步冲过去，在拳头落在陈峰又眼眶的那一刻，禹郑楠及时停了手。顺着手臂冲出去的那一道拳风拂过他的上半张脸，要不是楚明遥的一句话，那股腾腾杀气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从大哥的座位上站起来，楚明遥扫视着台下的一众兄弟。 　　说到底，大家都是小混混出身。尽管这一个多月来做了不少的好事，心里的那点黑暗在面对金钱的时候还是暴露无遗，这点，楚明遥不会怪他们。 　　“我不管你们怎么揣测我，我只说一句，何哲的死和我无关。”站在木质的栏杆前面，说话时，一本正经的大姐大简直就像是电视里的军人那样正直。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银行卡，她在向所有人表明今天捐款的目的。 　　“但，何哲到底是我们的兄弟，他的母亲就是我们的母亲！母亲现在没有人供养，难道我们不该献一份力吗？给点钱，不应该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感油然而生，相互看着左右的人，不少人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大姐就是大姐，能坐在上面的高位上就是有她的原因。身边的兄弟死了，大家都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却从来没有人想到他家里年迈又失明的老母亲。 　　“应该！” 　　台下不知道谁接了一句。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男人昂首挺胸的走到台下的红箱子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包，二话不说就一股脑把里面的钞票全都倒了进去。 　　仰视着站在二楼的楚明遥，男人始终面无表情，沉默了一秒，突然朝上面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恶意揣度大姐的歉意。 　　很快，后面的人轮番都上前来把自己的钱倒进了那一只红箱子里。 　　什么一百五百的，只要是自己身上的钱，他们全部都倒了进去，甚至钱包底的钢镚都不漏下。 　　那一只小箱子哪里装得下这么多钱？里面涌出来的纸币全都掉在了地上，纸质的箱子也撑出了好几处裂缝。 　　旁边本来放着一张表格，用来统计所有人捐款的数额，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一张表格依旧空空如也，并没有半个字写在上面。 　　看着下面捐钱比领钱还主动的兄弟，陈峰恨铁不成钢的深吸了一口气。 　　本想着借着这件事打压楚明遥的威望，这下可好，倒是让会里的小弟更加相信她这位大姐的人品。 　　白忙活了，这次可真是白忙活了！ 　　“小妹，何哲可是联系我要杀你的人，这样的人，你还帮他干嘛？”禹郑楠小声地问道。 　　“他人都死了，就算是杀他的人替我出气了。”把手里的那张银行卡丢下去，里面的三十万还有交付给禹郑楠的二十万报酬，权当做自己这个当大姐的一点心意了，“但老人家毕竟是无辜的，一个失明的老太太，难道我真的要看她饿死吗？” 　　二十万，对于一个助理而言，这是他一年可以拿到的钱了。 　　楚明遥一直觉得何哲只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是他身后的那一双手想要自己的命。 　　转过头，站在旁边的陈峰一直在鄙视着下面主动捐款的人，双唇抖动，应该是在默念着什么脏话。 　　他是楚明遥最怀疑的人，但没有证据，所以也只是怀疑而已。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才行。 　　—— 　　这次鎏川会的捐款，一共筹集了二百万。分开存在五张银行卡里，每一张卡都由会里的专人保管。 　　恰逢周末，楚明遥带着鎏川会的十几名上级代表来看望何哲的母亲。 　　何哲母子住在一处老式小区里，距离南仓街30号只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每天按时回家照顾母亲是何哲生活的一部分。 　　小区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婆婆，子女们奔波在外赚钱，凑在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算是比较方便的事。 　　巨大的榕树下放着七八张竹椅，不少老人都像猫一样靠在椅子上来回摇晃。 　　秋天的上午气温有二十多度，是一天中最适合晒太阳的时间，听着广播、聊着天，老年的生活就该像现在这样悠闲。 　　“大妈，您儿子平时除了鎏川会，还和别人有往来吗？” 　　“我不知道。” 　　“您儿子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 　　蹲在何母身边，顾笙杰和两名警员小心翼翼地问询一些问题。她是和何哲最亲近的人，从她这里得到的消息才最有用。 　　天知道，何母对何哲的了解竟然还不如自己这个警察，问的所有问题她都能用一句话来概括：我不知道。 　　何母左不过才五十多岁，经历了丈夫离开和儿子惨死的悲剧，她鬓角的青丝已经变得斑白，她始终闭着眼睛，远远看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人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悲痛。 　　这些警察已经缠着她两天了，那些问题反反复复的问，硬要勾起自己最不愿聊起的儿子。 　　“我只知道我儿子混社会，别的一概不知！他整日回来从来不聊那些事情，你们别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何母被他们问得不耐烦，索性回了这么一句。 　　“警官，别为难何阿姨了，有什么事情，你问我就好。” 　　身后传来的那个声音透着对自己的鄙视，那一副孤傲的态度，也只有鎏川会的大姐大敢摆出来给自己看。 　　那一片黑压压的颜色将这一栋居民楼围得水泄不通，手里拎着豆油、肩上扛着大米，还有最边上那男人抱着的两只金华火腿，怎么看都和他们这一身衣服显得不搭调。 　　同样是黑色，别的组织来的时候，阿爷阿婆都着急忙慌地往家跑。而鎏川会的成员来了，几个阿婆还主动招呼着要不要喝水、嗑瓜子。 　　主动给大姐从角落里搬来一张小凳子，男人顺势还择了个可以照到太阳的地方。 　　“问吧，有什么问题我来替何阿姨回答。”楚明遥问道。 　　几名警员面面相觑，被楚明遥那股气势还有身后的男人们吓了一跳。 　　这架势，哪里是像被问询的样子？分明是要朝顾笙杰招呼啊。 　　“是大姐吗？”从竹椅上直起身子，何母脸上的怒气消减了很多。 　　平日里常听儿子说大姐怎样怎样不好，但身为母亲，在她看来楚明遥做的事情都是好事。所以哪怕自己的年龄比她大了二十多岁，也心甘情愿地叫她一声大姐。 　　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鎏川会的大姐，不过光是听她的声音，何母便知道她一定是一位美人。 　　“阿姨，您坐着，剩下的交给我来应付。” 　　“楚小姐，关于何哲在鎏川会的事，我们同样需要你的协助。”合上手里的笔帽，顾笙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畏。邪不胜正，就算恶势力再强，也不能压倒自己。 　　“行，没问题。” 　　这场较量两个人的实力相当，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战胜不了东风。 　　顾笙杰提出的每个问题楚明遥都应答如流，因为跟何哲实在不熟，所以大都是敷衍而已。 　　记录着楚明遥的每一个答案，顾笙杰心里自有一张谱：不愧是鎏川会的大姐，把自己撇的是干干净净，每个问题都找不出什么破绽。 　　这样心机深重的女人，真是不懂林琛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难不成她会做什么迷魂汤？ 　　顾笙杰：“大致的问题我们已经了解了，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楚小姐能跟我们去警局一趟，做详细的调查。” 　　“哦，我懒得去。”楚明遥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楚明遥不按套路出牌让气氛有些尴尬。 　　“对不起，这是命令，你必须也有义务要执行。”顾笙杰早就想带楚明遥回警局了，刚才的几个问题只不过是先礼后兵而已，既然她主动答应配合，那他当然要得寸进尺。 　　翘起二郎腿，楚明遥像看小丑一样打量着眼前的顾笙杰，勾起的嘴角满是对他的不屑。 　　“如果我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我们只能……” 　　顾笙杰话还没说完，站在楚明遥后面的禹郑楠便横到两人之间，藏在西装下的肌肉跃跃欲试，只等着他开口就打掉他的两颗门牙。 　　俯视着比自己低了几公分的顾笙杰，禹郑楠冷冷地问道：“只能怎么样？嗯？” 　　※※※※※※※※※※※※※※※※※※※※ 　　小剧场： 　　楚明遥：我今天想吃点肉，不想吃素了。 　　林琛：不行，医生说你肉吃的太多了，要补充维生素。 　　楚明遥：我想吃肉，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林琛：那我想想办法。 　　两分钟后， 　　楚明遥：我的肉呢？ 　　林琛（撅起嘴）：来，想吃肉就吃我吧。 　　—— 　　红包继续三个~冲鸭！ 第11章 　　一边是十几个能抗能打的兄弟，一边是只有两三名连镣铐都没带的警员。 　　力量悬殊的差距让顾笙杰的每一句话都轻如鸿毛，尤其是当禹郑楠站在面前时，他那种摄人的气势，远要比那些小弟们更加令人胆寒。 　　“既然楚小姐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只好回去了。” 　　“赶紧滚。”禹郑楠鄙夷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防今天栽在楚明遥的手里，倒不如好好准备一下再和她来一场正面的交锋。 　　向后退了一步，顾笙杰识时务地将刚才的记录册塞进口袋里。调整着领口的衬衫扣子，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警察的尊严，哪怕是面对恶势力，也要用生命去捍卫。 　　冷眼看着那些警官离开，晒太阳的阿婆阿伯纷纷舒了一口气。这两天，他们有空就来问这些毫无营养的问题，早就把他们惹烦了，今天被楚明遥这样一吓，估计以后耳根就能清闲咯！ 　　扶着竹椅慢慢坐起来，陈阿婆拍打着挂在衣服上的几粒瓜子皮。临近十一点，再过半个小时自己正在上小学的小孙孙就要放学了，可得早点去学校门口接他才好。 　　“你们先聊着，我去接孙子了。”年近七十，陈阿婆那一头干练的短发已经变成了银白色，捶了捶躺得麻木的后腰，陈阿婆顺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收音机。 　　“何小妹啊，一会来我家吃饭吧！早上买了条鱼，我们婆孙俩也吃不完。” 　　黑暗中，何母摸索着老姐姐的手，布满褶皱的手背是岁月的沧桑也是美味的来源，“这多不好意思啊，又接孙子又做饭的，太麻烦了！” 　　“我帮您接孙子！” 　　后面鎏川会的小弟主动举起手道。 　　这可是在大姐大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与其老实地等着大姐吩咐，还不如主动把活儿给揽下来，还能受到大姐的称赞。 　　看向那个说话的声音，楚明遥满意地点点头，“嗯，表现得不错。” 　　“不了不了，还是不麻烦你们了。”陈阿婆感激地摆摆手，“我家孙子怕生，平时都是他叔叔接，现在他叔叔去出差了，还是我接吧！” 　　要说起来，陈阿婆也是个苦命人。 　　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家出了意外只剩下一个小孙孙，小儿子四十好几的人偏不结婚，靠接私活和自己一起养着孙子。 　　睁了睁眼，陈阿婆的两眼满是疲惫。双手背在身后，离开时佝偻的背影看着直叫人心疼。 　　“阿婆，还是我去吧！您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正好我下午去做检查路过他们小学，还能再送他们去上学。”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楚明遥承诺道。 　　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这不仅是给鎏川会的兄弟们做榜样，也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攒一点福气。 　　“你们，赶快去问问这个小区还有谁需要接孙子孙女，一会顺道都帮阿婆阿伯们接来！” 　　“是！”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放下了手里的米和面，像一股黑旋风一样在那棵榕树下散开，朝不同的楼道里涌去。 　　她变了，变得心软、变得感性了。禹郑楠暗忖道。 　　从前他认识的楚明遥是个冷血的女人，做的所有事都围绕着利己的目的。而现在，他的小妹已经变成了一个面冷心热的大姐大，表面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但心里却对所有人都充满了善意。 　　看着楚明遥的侧颜，当上母亲的她收敛了曾经的锋芒，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积极向上的光辉。这样的小妹，怎么可以任凭别人言语上的欺侮？ 　　她选择大度，禹郑楠却不肯。 　　“回去申请调查令，鎏川会一定有不少证据。” 　　“是！” 　　走向停在小区停车场的警车，一想起刚才的颜面尽失顾笙杰就头疼，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打开车门的瞬间，车的另一侧突然闪过来一只黑影狠狠地将顾笙杰压在车上。手里的锋芒抵在他的喉咙上，只要一抽出手，他就会立刻死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 　　“袭警可是重罪，你要坐牢的！” 　　旁边的警察试图将那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拉开，但他却亮出了手里的刀锋，在顾笙杰的喉咙上浅浅地划出了一条血缝。 　　“别动，除非你们想让他死的话。”禹郑楠威胁道。 　　“是楚明遥让你来灭口吗？”顾笙杰没想要挣扎，靠在车门上，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勾起嘴角，禹郑楠那狰狞的表情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呵，我早该知道她平日里待人以宽的面孔是装出来的。” 　　用刀背顶着顾笙杰的喉咙，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顶着顾笙杰的双瞳，那一股子自负都快要用眼睛里溢出来了。 　　“我小妹现在怀孕了，脾气好，但不代表你可以当着她的面放肆！” 　　怀……孕？！ 　　顾笙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据线报，鎏川会的大姐大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怎么可能怀孕！难不成，是哪个野男人的？ 　　“臭小子！”禹郑楠再一次朝他的肚子上捶了一拳，把他神游的意识给拉扯了回来。 　　“我告诉你最后一遍，何哲的死和我小妹没关系，但凡你再敢找事影响她养胎，我会让你体会一把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明遥怀孕了，对顾笙杰而言当然是喜悦大于可惜。要是林琛知道他一直保护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按照他的性子，还不得把楚明遥恨到骨子里吗？ 　　保护她？绝对不可能的！ 　　“咳咳，知，知道了。” 　　肚子的抽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表面上，顾笙杰顺从地点头答应，但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这个好消息，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林琛才行啊！ 　　—— 　　“楚明遥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林琛和顾笙杰是同样的反应。高八度的声音恨不得穿透办公室的墙，让外面正在办公的员工也听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一颗炸|弹在他的脑子炸开了，所有的情绪和记忆都被炸成了一团浆糊。 　　楚明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老林家终于有后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早晨，楚明遥为什么会问自己那个问题。当时他还在好奇，现在他的思绪一下子就清楚了，原来在当时，她就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见电话那头一直保持沉默，顾笙杰正猜想现在林琛可能崩溃的状态。 　　他一定是喜欢楚明遥的，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在想着该怎样报复她。 　　“兄弟，没关系的，天下的好女人多了去了，何必沉迷这个不值得的女人？”顾笙杰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们不是一路人，现在她都有别人的孩子了，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不可能的好吗？！林琛心里暗自欣喜。 　　这可是自己的孩子啊，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次怀上的，但估摸着再过七□□个月就出生了。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能让她们娘俩在一堆混混里呆着？ 　　正准备开口替楚明遥肚子里的孩子正名，脑子里的另一根筋突然绷了一下。 　　“放心，我会放下的。”装出一副忧愁的语气，这对兴奋地恨不得窜上天的林琛而言简直就是一次挑战。 　　对楚明遥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行业里，也有不少的竞争对手在盯着自己。要是他们知道楚明遥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岂不是会转移视线到她身上？ 　　不行，这个关头，还不是把窗户纸捅破的好时机。 　　手里的钢笔在那一纸合同上笔走龙蛇，签名的地方被林琛签了好几个“baby”，紧跟在后面的空白处也添了好几个楚明遥的名字。 　　“那接下来对鎏川会的清理铲除工作，你还是……” 　　“不可以。”林琛想也不想就回绝道。 　　顾笙杰：？？？ 　　“可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啊。” 　　“哦，那也不可以。” 　　和林琛认识了这么多年，顾笙杰自认为已经很了解林琛了，可今天的反应完全不是他该有的状态啊！ 　　说好的生气呢？发飙呢？自己仰慕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样的重磅消息他竟然能不生气…… 　　唔，别是楚明遥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 　　林氏集团的办公楼下，男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两个小时。 　　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这是上面给他最后的动手机会。 　　吸一口指间的香烟，烟草的味道丝毫不能让他愉悦，甚至还把原本就紧皱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些。 　　坐在车上，他还在规划一会地逃离路线，看着手机的导航路线，附近的好几条马路全都是红色的标识。 　　工作日的三环内街道，尤其是上班和下班时间，几乎全都是拥堵状态。要想从这里开车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男人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不少的汗。再看一眼林氏集团的高楼，他坚定了动手的决心。 　　“叮~” 　　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备注“峰哥”的人发来的。 　　——如果不想跟何哲一个下场，就最好别让我失望！ 　　※※※※※※※※※※※※※※※※※※※※ 　　小剧场： 　　楚明遥：你当初是怎么知道孩子是你的？ 　　林琛：因为你的男人就只有我一个啊。 　　楚明遥：你太自恋了，万一不是你的呢？ 　　林琛：不可能，你也不是蚯蚓，没有我你还能无性繁殖不成？ 　　—— 　　猜猜看为什么要对林总下手呢~嗯~注意看前面的提示哦~猜对的锦鲤有大大大红包！ 第12章 　　中午十一点二十分，春天花花小学门口聚集了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和午托部老师自觉地站在两边，始终保持着和他们两米的距离。 　　曾经叱咤风云的组织突然出现在学校，大家都在小声地议论，猜测是不是校长和老师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孩子你们负责带回家。” 　　“四年级到六年级，嗯……你们几个负责吧，孩子们比较淘，你们几个耐心点。” 　　分配着今天接孩子的任务，楚明遥把手里写着孩子名字和班级的小纸条都发给了他们。 　　幸好，学生都是划片分的，所以小区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在这一所小学念书。 　　领到手里的名单，那些男人小声地嘟囔着上面的名字和班级。之前从来没有接过孩子，打群架这种小事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们，现在竟然有一点紧张。 　　不止是他们，站在一旁等待的楚明遥也有些紧张。 　　曾经，从小就进入部队的歆晴接触的都是军事化管理的同龄人，长大之后进了特种部队，几乎就没有见过什么小孩子。 　　在她的印象里，小孩子应该都是调皮捣蛋的形象，就像是伪装成人的小怪物，总能让人不省心。 　　但现在，自己的肚子里就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再过几年当他出生之后也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上小学、中学、大学。提前接触一下小孩子，就当是为了以后生孩子做心理准备了。 　　“都别绷着脸了，小心吓着孩子。”楚明遥再一次提醒道。 　　“叮叮叮！” 　　校园里，放学的铃声在操场上回荡，一上午紧张忙碌的学习生活这才告一段落。 　　紧接着，教学楼的每一间教室便传出一阵着急忙慌的动静。背着五颜六色的小书包，一个接着一个小豆丁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回家的喜悦，让他们都快忘了上课的时间有多么煎熬。 　　学校有规定，要等班级的人都站成四列纵队，确认人都到齐了才能够一起离开。 　　孤零零地站在后排，陈晓聪掂着脚尖观望着校门口的方向。叔叔离开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奶奶来接自己，她习惯站在马路对面的文具店门口，怎么今天…… 　　“陈晓聪，快去站队吧。”班主任从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道。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自己的叔叔年龄差不多大。听到他声音的时候，陈晓聪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阵战栗。 　　对所有男老师他都是一样的恐惧，哪怕班主任对学生学生们格外关照，整日洋溢着笑脸，他都不能像其他学生一样亲近。 　　快速地跑到同学身边，他紧张地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一定和叔叔一样，都是喜欢人前笑嘻嘻的坏人。 　　挤在同学中间，陈晓聪很难融入到周围的笑声中，就像是漂浮在海洋上的一座孤岛，小伙伴永远不能体会他心里的那一个秘密。 　　班长高举着一年五班的班牌，走到学校门口时，班里的学生一齐呐喊着口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五十名学生分开成两拨，分别朝校门口相反地方向离开。 　　“王楠楠！王楠楠！” 　　“李茗！李茗！” 　　今天的校门口和平常有些不同，多了好多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拿着几张纸条，每个人都叫着不同的人名。 　　听到他们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学生们都乖乖地走了过去，不知道男人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学生们就老实地站在他们旁边。 　　“陈晓聪！陈晓聪！”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陈晓聪也抬起头去看那声音的方向。 　　扭头的瞬间，男人正好和他对上了眼，这才朝他招了招手道：“陈晓聪吗？快过来，你奶奶让我来接你回家。” 　　怔怔地僵在原地，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透着和叔叔一样的气味：不是好人。 　　扯着书包的背带，陈晓聪没有要靠近他的意思，相反的，他甚至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 　　“快过来啊，站着干嘛呢？！”男人提高了声音道。 　　“喂，你忘了大姐怎么交代的了？”旁边的另一个黑衣男人撞了撞他的手臂，“对小孩子态度好点，免得吓到他们。” 　　他们都是坏人，从袖子里露出的手腕那一朵黑色玫瑰栩栩如生，妖冶的形状是比叔叔还要邪恶的征兆。 　　紧闭着双唇，陈晓聪左右摇晃着小脑瓜。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以前躲不开叔叔，但今天他却可以躲开这个黑衣男人。 　　“快过来啊？”男人再一次强调道。 　　见陈晓聪还没有反应，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朝他走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陈晓聪瞬间变成一只受惊的兔子，“蹭”地一下朝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正是放学的时候，马路两边都挤满了学生和家长。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偏偏就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陈晓聪！我是你奶奶叫来接你的！” 　　“我又不打你！你跑什么！” 　　“你快给我站住！” 　　拥挤的人群拦住了男人的步伐却挡不住瘦瘦小小的陈晓聪，没几分钟的功夫，就拉开了和男人之间的距离。 　　除了奶奶来接他，其他人，陈晓聪谁都不信。 　　径直地朝马路对面冲过去，空荡的斑马线上只有稀疏的几名行人，但从右边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却要比马路中间悬挂的绿色指示灯更能让他感知到危险。 　　“轰轰！” 　　马路另一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径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看到马路正中的孩子，那人非但没有踩刹车甚至还将油门狠狠地一踩到底。 　　拉住陈晓聪的书包，猛力地向后一拉，身后的那一股力量倏地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扯回来。倒是前面几个反应不及的几名路人，被飞驰而来的车撞出了两米多远。 　　用力踩下刹车，男人紧张地干咽了两下，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要撞的目标安然无恙的倒在路边，而前面的一男两女正仰躺在地上挣扎，这样的结果是他预料之外的。 　　从林氏大楼一直跟到这里，林琛下车后过马路的这个十字路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即便是如此，他还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你没事吧？伤到哪了没？”把陈晓聪转过来，林琛赶紧检查着他瑟瑟发抖的身子。 　　刚才只顾着救孩子了，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林琛身上的外套被扯出了一条口子，西裤也被柏油路磨出了一处破洞。 　　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陈晓聪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死死地拽着林琛的衣角，他的一双小手都在颤抖。自从父母去世之后，陈晓聪已经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相信一个人了。 　　鎏川会的几个小弟慌忙地赶到林琛和陈晓聪身边，另外几个人则忙着去救被撞伤的行人。 　　车子并没有停下来，倒挡、油门、转动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今天他已经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如果不能要了林琛的命，那他的下场就跟何哲一样了。 　　“轰轰！” 　　车尾瞄准了林琛和倒在他怀里的陈晓聪，急红了眼睛的男人哪里顾得上在林琛旁边的兄弟？ 　　咬着牙，男人的额头浮起了几条青筋。为了自己的命，他只能豁出去了。 　　拥挤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颗黑色的子|弹。踩在路边石上一跃而起，弯曲的手肘瞄准了驾驶座的车窗。 　　“啪！” 　　紧闭的车窗瞬间被击出一个洞，断裂的纹路沿着洞的四周蔓延，钢化玻璃就这么被打成了碎片。 　　想当年，她可是能把铁门踢成“C”型的，区区一块玻璃而已，楚明遥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右手一把抓住男人的领子，用力一扯，近乎大半个身子就从破碎的车窗里被揪了出来。当双手从方向盘上离开时，男人再想要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扼住男人的后脖颈，楚明遥冲着他的脊梁就是一记肘击，“咚”的一声闷响，是骨头裂开的声音。而他刚才掌控车档的右手，同样被楚明遥转了整整一圈，用力地扭到身后。 　　“撞了人还想跑是吗？你跑一个我看看！鎏川会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不知道在学校附近减速慢行吗？！” 　　楚明遥动手殴打男人的场面太暴力了，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却没有人开口阻拦，甚至还有人鼓掌欢呼，大叫“打得好”！ 　　她是在帮那个孩子还有那些受伤的人出气，对待这样把人命当儿戏的人，再怎么教训也不为过。 　　她，又救了自己一命。林琛心里一阵感动道。 　　沙包大的拳头一次次地打在男人身上，楚明遥的脸被他气得通红。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动怒，偏偏这个不要命的非要惹自己生气。 　　平日里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楚明遥的心里还是爱自己的。 　　倒在地上仰视着这个三番五次救了自己的女人，那一刻，他们未来孩子上什么学校他都已经想好了。 　　※※※※※※※※※※※※※※※※※※※※ 　　小剧场： 　　楚明遥：哥，我头晕 　　禹郑楠：多喝点水就好了。 　　楚明遥：哥，我感冒了 　　禹郑楠：多喝点水就好了。 　　楚明遥：哥，我好像要生了。 　　禹郑楠：哦，要不你喝点热水吧，一会就好了。 　　楚明遥：？？？ 　　—— 　　周末啦！红包雨掉落五个呦~ 　　—— 　　感谢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 　　读者“”,灌溉营养液 +31 2018-11-30 11:36:05 　　读者“快乐书虫”,灌溉营养液 +2 2018-11-29 23:19:24 　　读者“狐狸糊涂”,灌溉营养液 +10 2018-11-29 22:53:22 　　读者“暖玉暖暖”,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9 19:04:46 　　读者“周五”,灌溉营养液 +20 2018-11-29 10:03:44 　　读者“怀瑾”,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9 07:34:28 　　读者“暖玉暖暖”,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8 12:26:20 　　读者“胖胖的胖孔雀”,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8 09:09:23 　　读者“怀瑾”,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8 01:02:39 　　读者“翠翠”,灌溉营养液 +10 2018-11-27 12:04:07 第13章 　　诊室门口，楚明遥和林琛分别坐在走廊两侧的长椅上等待。 　　枕着小弟的外套，医院里的味道让楚明遥有些紧张，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到现在她憋在心里的怒气还没有完全的宣泄出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楚明遥，陪在身边的两名助理是林琛最好的掩护。 　　“林总，您要吃点什么吗？我们去给你准备？” 　　林琛摆摆手，“不用，我在这休息会就好。” 　　他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还是主动提出和楚明遥一起送受伤的行人来医院。眼神在她的身上打转，尤其是她还未显怀的肚子，更是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受伤的人都被送进去做详细的检查，只剩下几个鎏川会的小弟守在大姐大的身边，等着一会陪她去妇产科检查身体。 　　刚才只顾着把那颗“老鼠屎”一通暴打，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楚明遥总觉得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大姐，要不我送您先上楼检查吧，这有他们看着呢。”一溜小跑到楚明遥跟前，男人努力克制着脚下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响声，攥紧了手里的病历簿，男人弯下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趁着等待的这会功夫，特和另外一名小弟又特地排队挂了个专家号。顾忌着大姐肚子里的孩子，两人特地从肯德基买来了一杯热牛奶和一餐咖喱鸡排饭。 　　缓缓睁开眼睛，楚明遥朝他丢出一个凌厉的眼神，“等晓聪出来再说，我没什么大事。” 　　先人后己，是歆晴秉持的一贯作风，就算现在成为了大姐大楚明遥也没有忘记。受伤严重的人都被送到急诊了，这会，她正等着陈晓聪的消息。 　　接过男人手里的那杯热牛奶，深棕色的咖啡杯里散发着阵阵奶香，那是奶粉和奶精所没有的香气，隔着盖子都能闻到。 　　“现在别喝咖啡，对孩子不好。”楚明遥才刚把吸管插进去，林琛就一个激灵笔直地坐了起来。 　　含着那根吸管，楚明遥一脸诧异：林琛是怎么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孩子的？ 　　“这是牛奶。”旁边的男人嫌恶地白了他一眼道。 　　气氛有些尴尬，本想着顺着咖啡的话题继续聊下去，自己好找个理由关心她一下，直接就被那小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林琛眼神里的热情收也收不住，无意间从他的脸上扫过，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楚明遥都觉得他恨不得要朝自己扑过来了一样。 　　好好的当他的男主不好吗？非要跟自己这个反派，咳咳，眉来眼去干什么？！ 　　“不要！啊！别碰我……奶奶！我要奶奶！” 　　时不时传来陈晓聪的叫喊声，恐惧中夹杂了一点无助，听着直让人心碎。只是个简单的检查而已，听着却像是在要了他的命。 　　“陈晓聪的家长在吗？” 　　打开诊室的门，躺在床上的男人正在由另一名医师正骨，而陈晓聪则紧紧地抱住一位护士的腰，泪眼汪汪地怎么都不肯松手。 　　陈晓聪今年才刚七岁，一张小脸看着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削，额前的几撮头发透着微黄，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这样可怜也会心软。 　　从长椅上站起来，楚明遥主动开口道：“我是他姐姐，怎么样？是他哪里摔上了吗？” 　　替他检查身体的医生是个四五十的老华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把刚才写好的病历簿递到楚明遥手里，“还是带他去心理科检查一下吧，这孩子已经不只是怕生了，保不准是有过什么心理创伤。” 　　“家里是发生过什么事吗？”医生又追问道。 　　“他爸妈过世了，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吧。”看向趴在护士怀里的陈晓聪，楚明遥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在属于原主的记忆里，父母离世的那个晚上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最疼爱自己的人骤然离世……那一种痛苦，楚明遥深有体会。 　　比起当年的原主，陈思聪还要小了几岁，这样小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把那些在记忆里的伤痕轻易抹去？ 　　把手里的病历簿塞给一旁的小弟，楚明遥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晓聪，该跟姐姐回家了，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等你，别让她等急了。” 　　和自己的妈妈有些不一样，站在门口的那个大姐姐也是很漂亮的那种女人，但是和妈妈的漂亮又不太一样，唔，是很“热情”的那一种漂亮。 　　陈晓聪稍微松了下手，抽噎着试图朝她的方向走近。 　　一抬头，他又看到了身后的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严肃的表情把他的恐惧一下给勾了起来，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跑回了护士的怀里。 　　“他们，他们……”陈晓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情绪，那些人带给他的感觉，真的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呢。” 　　站在门口，林琛朝他招了招手。 　　是刚才把自己从车轮下救出来的大哥哥！ 　　陈晓聪记得那一张脸，因为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好人。 　　“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林琛又接了一句。 　　“嗯！” 　　听到这，陈晓聪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从护士的怀里跑出来后，一溜烟就逃到了林琛的身后。 　　抓住他破烂的西服一角，陈晓聪看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林琛很少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接触，看着他两条脆藕一样稚嫩的小手，被汗渍黏在一起的头发散发着一股书本的油墨味道。 　　帮人帮到底，既然都把孩子救下来了，就顺便把他送回到奶奶身边吧。 　　余光瞟向旁边的楚明遥，她刚才皱缩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一些。 　　送小孩子回家自然是出于好心，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楚明遥。只要她能够宽心，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林琛肯送陈晓聪回家，楚明遥这才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小弟们特地给她排了个专家号，总要检查一遍身体才好。 　　“等一下！”楚明遥正准备离开，林琛赶紧叫住了她。 　　还不等楚明遥说话，她身后的几个小弟却先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谢谢你今天救我，有时间我一定……” 　　“别，你不用谢我。”侧过身，楚明遥一脸冷漠地打断了他，“我其实只是想救孩子而已，没想救你。” 　　现在一看到林琛的那一张脸，楚明遥就能想到在粤海酒店的那个上午，想到那个女人找他要钱的那一句话。 　　这样的林琛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好。 　　“我还要去检查身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林琛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字里行间地怒气。 　　唔，看来她还记着那天的误会，一定是在赌气。林琛暗忖道。 　　“没，没事了。”林琛有些失落道。 　　看着楚明遥离开的背影，那一阵失落只维持了一会，很快就被身边的陈晓聪驱除得干净。 　　摩挲着陈晓聪的头发，林琛似乎对楚明遥放下误会这件事充满了信心。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说什么没想救自己绝对是气话，她才不舍得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没爸爸呢。 　　—— 　　肇事的鎏川会小弟前脚被楚明遥打伤送进了医院，后脚陈峰就收到了风声。这次的小弟把事情咬得死死的，没有出卖陈峰，只是楚明遥和林琛，一个个都平安无事。 　　他妈的！这些人办事真是没有一个靠谱的，竟然能又一次失败！ 　　用力地将手里的烟头按在桌子上碾灭，雪茄的味道已经不能够让他放松了。他现在不仅对那些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人失望，甚至还对整个鎏川会失望。 　　之前在前老大的带领下，组织里所有人都办事得力，这下可好，换了个大姐大后，办什么小事都一无所获。 　　真是一群废物！ 　　“嗡嗡！” 　　坐在老板椅上，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只手机不停在震动，上面显示着一串通讯录以外的数字，但陈峰却对那个数字无比熟悉，甚至说得上恐惧。 　　身为鎏川会龙首阶层的人，陈峰还没有真正怕过谁。唯独这个电话，让他不得不收起所有的戾气。 　　“喂，Z先生。”按下接听键，陈峰小心翼翼地说道。 　　Z先生是电话那头的代号，买|凶这件事，几乎很少会有人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电话那头静得出奇，像是在一间空荡的大房子里。过了半天才有一个阴郁的声音问道：“我已经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了，还是没有办好吗？” 　　“抱歉，今天差一点就得手了，是我的人办事不利。” 　　“我要的是结果，过程，我不想知道。”男人强调道。 　　陈峰没敢再接下去，男人的那一句话把他的解释全都给堵了回去。一向霸气十足的陈峰头一次在人面前表现得这样谦卑。 　　“这个月月底，如果我不能在报纸上看到有关林琛的消息，就用你的补上。” 　　这是男人的最后通牒，也是陈峰最后的一次机会。 　　※※※※※※※※※※※※※※※※※※※※ 　　小剧场： 　　林琛：晓聪呀，你胆子大吗？ 　　陈晓聪：其实还阔以。 　　林琛：那我试试你呀？你去跟遥姐姐说一句话，就证明你胆子大。 　　陈晓聪：好！ 　　林琛：@#￥%……& 　　客厅里， 　　陈晓聪：遥姐姐！ 　　楚明遥：嗯？ 　　陈晓聪：嫁给我怎么样！ 　　林琛：_(:з」∠)_ 　　—— 　　明天就是公务员考试了，给基友祈福！留言就有红包！！冲鸭！ 第14章 　　敷在小肚子上的盐枕腾着一股股热量，即使是在略冷的秋天，都不会觉得手脚冰凉。 　　喝着一杯蜂蜜水，刚才的那一碗药实在是太苦了，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杯都没压住喉咙里的那一股苦涩。 　　医生说她前两天的情绪波动太大，胎气不稳，又怕开西药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索性开了一下温和的华药滋补身子，只是这味道…… 　　“呕！” 　　肚子里一阵反胃，刚才喝下去的药非但没被这甜味压下去，反倒还涌了上来。 　　“赶快压压，一会吃完饭还有一碗药等着你喝呢。”拉扯着盖在楚明遥腿上的毛毯，禹郑楠的声音略显严厉。 　　之前在特殊中心那么苦，刀伤、病痛是常有的事，楚明遥却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疼。现在这肚子里的孩子却折磨得她昏天黑地，将来等他生出来，绝对是个小魔王。 　　捂着嘴，楚明遥摆了摆手，说：“不行了，我实在喝不下了，这药太苦了。” 　　都说生活苦，那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没喝过安胎的华药，那才是真的苦！ 　　咋了咋舌头，这蜂蜜水的甜味实在是腻的很，楚明遥倒有些想吃点酸的东西了。 　　记忆里，曾经在荒岛上吃过的一种深色的莓果子味道正好，酸溜溜的口感，再加上丰富的果汁，光是想着就让人流口水。 　　最后的毕业考核，禹郑楠曾经在荒岛上用这种果子给楚明遥熬过一大锅的汤，里面还加了不少的海鱼肉、贝肉和一些有味道的树叶。最后出锅后，那味道酸甜适口，又多了海洋的鲜味，再加上丝丝的辣味，嗯~简直是世上难得的美味！ 　　“哥，我想吃点酸的。”楚明遥说道。 　　“那我去找人给你买几斤橘子？或者柠檬？” 　　楚明遥摇摇头，伸手在空气中比划着那种没办法描述的味道，“不不不，是之前咱们在荒岛上，你给我做的那一种鱼汤，酸酸辣辣的那种酸。” 　　禹郑楠：？？？ 　　在楚明遥的记忆里那是一股子酸辣，是曾经在痛苦中略有味道的回忆。但在禹郑楠眼里，那确实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因为经过高温杀毒，总要比生吃要好得多，所以那一锅汤纯粹是为了活下去才做出来的。用莓果子炖出来的鱼实在是太酸了，加了那些树叶后味道更加奇怪，那种怪味同样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 　　自己的这个小妹味蕾还真是独特，竟然会喜欢那种味道？ 　　“算了，估计也买不到那种莓果，还是买点橘子吧。” 　　那毕竟是属于记忆里的味道，都过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忘了莓果子的样子，怎么可能再找得到？ 　　“行，那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买。”接过楚明遥没喝完的那杯蜂蜜水，禹郑楠急忙地离开了她的卧室。 　　就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这可是小妹想吃的东西，必须得快点帮她弄来！ 　　—— 　　中午十一点，各大酒店都已经开始准备料理要用到的食材。 　　清洗果蔬肉蛋、整理案板刀具，偌大的厨房里，所有的厨师、学徒都在忙着手里的工作，只等着客人一来就点火做饭。 　　“嘭！” 　　后厨的大门被一脚踢开，紧接着一连冲进来了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而今天领班的主厨正被那个一米九的大汉像弱鸡一样拎在手里，气势汹汹地朝盛满了水的清洗台走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被吓得怔在原地，生怕惹怒了这群人会招致杀人之祸。 　　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个一米九几的男人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急忙，松开右手的同时，一把抓起了旁边的一把尖刀。 　　“别别别！求你别杀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主厨被吓得两腿发抖，闭上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情不自禁地喊出一声“爸爸”来。 　　鎏川会其他的会众几乎每个人都盯着一名厨师，手里的一把刀时刻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几秒钟后，主厨非但没有觉得喉咙被刀划开，反倒刚才揪成一团的领口被打理得平整，贴近心脏的那一只口袋，也被塞进了一张硬邦邦的卡片。 　　至于那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塞进了自己的手心。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时针和分钟已经弯成了九十度的垂直距离。 　　“这是五十万，你赶紧教他们做鱼！”禹郑楠急切地催促道。 　　朝着旁边的水池子里猛地一伸手，那一层鱼鳞丝毫没能阻挡得了禹郑楠，再次抽出手的时候，一条三斤中的黑鱼就这么被他扣在手里。 　　五指按在鱼头上，手背上浮起了几根青筋。骤然脱离了水环境，那条鱼拼命地摆动着有力的鱼尾，溅起的水花在主厨那身白色的厨师服上留下了不少的水渍。 　　禹郑楠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啪！” 　　当黑鱼落在后面案台的一瞬间，刚才激烈的挣扎瞬间停止，张开的鱼唇也不再抖动。 　　“什，什么？”主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教他们做鱼！”禹郑楠再一次强调道。 　　花大价钱来吃饭的人他见过不少，可还没见过有谁要花大价钱学做鱼。 　　禹郑楠带来不少鎏川会里比较有做菜天赋的小弟，以防自己发挥不好，他们还能顶替一下。每个人手里的刀都已经跃跃欲试，锋利的刀刃以后品尝人血是不太可能了，但是可以尝尝鱼血的味道。 　　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银行卡，主厨咽了咽口水，“先生，您们想学做什么鱼？” 　　“就是那种又酸又辣的，稍微带一点腥味的，用一种莓果子和树叶煮出来的……” 　　禹郑楠尽力去形容那一种味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只能记起大致的模样，用了什么树叶和果子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主厨心里暗想道。 　　听他描述了半天，主厨才敢开口，“是酸辣鱼吗？” 　　“不是酸辣鱼，没有用酸菜，用的是一种莓果子。”禹郑楠皱了下眉。 　　“那我们可以用其他水果来代替，辣味的话，可以用香辛料。” 　　主厨做过不少的美食，对于那些出现在荒岛中的味道，尽管不能用现成的食材来搞定但是用其他味道来代替也是可以的。 　　捋起袖子，主厨没有了刚才的恐惧，用手里的刀子在那一条鱼上比划了两下，对于怎么做这一道酸辣鱼，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好，那我就试着做一下。”主厨长舒了一口气道。 　　“麻烦你了。” 　　扭过头，禹郑楠对所有的鎏川会小弟大声吆喝道，“快跟厨师们道谢！顺便帮他们把手头的活儿都给收拾了。” 　　众小弟异口同声：“是！” 　　紧接着，所有人挺直的腰板都冲着身边的厨师们弯成了九十度，“多谢！” 　　—— 　　中午十二点，小区里的每一栋楼都弥漫着阵阵饭香。 　　楼下停着一辆加长林肯，窗户上用蜡笔留下的那两个小人显得有些突兀。 　　“林先生，要不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擦了擦手上的水，陈阿婆主动又拿出一只碗往里面加饭。 　　这几天，林琛每天中午都会亲自去接陈晓聪回家，熟络起来之后，陈晓聪对这个大哥哥的好感直线上升，不仅不怕，还会时不时地露出一个羞怯的笑脸。 　　拉着林琛的衣角，陈晓聪也小声地挽留道：“哥哥，留下来吃饭吧，奶奶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陈阿婆是南方人，做糖醋菜的手艺出神入化，菜一出锅就能够闻到那一股酸甜味。 　　勉强勾起嘴角，林琛摩挲着陈晓聪的脑瓜，这股饭菜香一下就勾起了他的心事。 　　老一辈的总是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楚明遥现在喜欢吃酸还是喜欢吃辣。 　　窗户外面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汽笛声，从车上跳下来五六个孩子，现在鎏川会的车差不多都快成了校车，每天中午都来接送孩子。 　　只是，林琛再也没见到楚明遥在车里出现过。 　　“哥哥是不是在想那个姓楚姐姐？”见林琛出神地盯着外面的窗户，晓聪歪着脑袋猜想道。 　　小孩子的眼睛最清澈，能看清大人们的心事。 　　几天前，在医院里看林琛对楚明遥的态度，陈晓聪就觉得有些奇怪。小孩子不懂的什么是爱情，但是却能够看出来林琛对楚明遥不同寻常的关心。 　　“可惜没有楚姐姐的电话，要不就让她来一起吃饭了。”刚说完，陈晓聪的眼神里就闪过了一丝失望。 　　“我有！” 　　林琛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掏出手机翻到了最下面那个备注是“[爱心]”的号码。 　　之前和楚明遥有过约定，不能主动给她打电话，只能由楚明遥主动联系自己，所以这电话号码有没有都没区别。 　　不过现在是陈晓聪要打电话，唔，这不算是自己主动联系她了吧？ 　　满面春光的捏了一把陈晓聪的小脸蛋，林琛的嘴角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晓聪怎么这么乖呀，肯帮哥哥的忙？” 　　“因为哥哥是好人啊，不会像叔叔总是用那个地方顶我。”陈晓聪一脸天真道。 　　※※※※※※※※※※※※※※※※※※※※ 　　小剧场： 　　陈晓聪：楚姐姐，林哥哥欺负我。 　　楚明遥：他怎么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陈晓聪：他揉我脸。 　　楚明遥：你等着。 　　推开卧室门，林琛平躺在床上。 　　林琛：来吧，惩罚我吧，揉我的脸。 　　楚明遥（斜眼）：那我可能会撕烂你的嘴。 　　林琛：！！！ 　　—— 　　学校大一大二的快放寒假了……八十二天啊！羡慕嫉妒恨！小天使们的寒假多久？抽三个寒假最短的发一哈红包安慰你们 第15章 　　“妈！聪聪！我回来了！” 　　陈老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抬头看一眼家里客厅窗户的光亮，平时早该睡觉的老妈和小侄子怎么还没睡呢？ 　　去外地忙了好几天，总共也没赚多少钱。两千多块，左不过能支撑家里一个月的开销而已，再加上自己偶尔出去和朋友耍一晚上更是杯水车薪。 　　好几天没有吃老妈做的饭了，外面的盒饭又贵又难吃，哪里比得上老妈的一手好菜？ 　　嘴里惦记着陈阿婆的饭菜，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可爱的小侄子。尤其是当他光溜溜地躺在自己身边的画面，手脚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光滑，身上那一股香皂的香味更能让他一阵激动。 　　好久没有“疼爱”一下自己的小侄子了，今晚外出回来，再加上明天是周末小侄子休息，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啪嗒。” 　　钥匙在门锁里转了一圈，推开房门的时候，几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在房间里恭候他多时。 　　沙发上，陈晓聪紧紧地抱着陈阿婆的腰，他知道噩梦已经回来了，哪怕周围有林哥哥还有其他人会保护自己，但他还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陈老二是吧？你还敢回来！”一把揪住陈老二的领子，男人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摔在地上，双手扼住他的喉咙，似乎只要一用力，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陈老二：“你们是谁？！妈！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了？你先想想一会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七八个男人将陈老二围在中间，擀面杖、木棍、板凳……轮流开始朝着他招呼，偶尔再用力踹上他两脚，勉强算是能发泄百分之一的怒气。 　　陈老二哪里是这些小年轻的对手？蜷缩成团，他紧紧地抱着头大声地呼喊，怎么说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从他嘴里叫出的动静比陈晓聪还委屈。 　　面对儿子的呼喊声，陈阿婆狠心地偏过头去只当做没有听到。双手护着小孙孙的耳朵，再没有手来擦拭顺着她脸颊流淌下来的眼泪。 　　心痛啊，自己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一下午，她一想到这胸口就一阵绞痛，哭红的眼眶肿得像核桃一样。 　　陈老二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楼道，邻居听到声音却没有一个敢来劝架的，躲在自家的门后面，陈家的这种丑事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停。”竖起两根手指，林琛幽幽地吐出一个字。 　　刚才围聚在陈老二身边的人缓缓散开在他两边，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被这一轮殴打活生生地夺去了半条命。 　　一身劣质的皮外套被打出了好几条口子，地板砖上有不少血污的痕迹，都是从他手背上的伤口中流出来的。大口地喘着粗气，陈老二顺着手臂之间地缝隙死死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找来的毕竟不是专业的打手，下手没轻没重的。说是要把他手脚打断，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嘛。 　　“知道你错哪了吗？”林琛一字一顿地问道。 　　陈老二声音嘶哑地回了一句：“你是谁啊，我招你惹你了……” 　　“对你这种畜生，每个人都有教训你的权力。” 　　在外人眼里，林琛是个霸气十足的高冷总裁，形容陈老二的这种字眼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符合，找来一群人打群架更不是他的性格。但是今天，为了陈晓聪他乐意恶俗一次。 　　目光转移到母亲怀里的小侄子，那无辜又胆怯的眼神他曾经在许多个夜晚都目睹过。 　　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陈老二不解。 　　“聪聪可是个孩子！还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对得起我吗！”从沙发上站起来，陈阿婆冲着地上的儿子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过去，陈阿婆一直以为自己的孙子是因为父母离世了才会变得内向，对不认识的男性都保持着警惕。直到中午，听林琛和晓聪那么一问，她才知道原由。 　　是陈老二，是孩子的亲叔叔对自己的孙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会让孩子那么恐惧。 　　怪不得之前孙子的秋裤上总有血，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这样一算，过去的一年里，孙子真的是生活在地狱里啊！ 　　“他还小，玩玩怎么了？”陈老二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道，“反正他以后长大就忘，现在让我和朋友爽一下又不会出什么事。” 　　“你！” 　　陈阿婆被他气得头脑一热，差点晕过去。扶着怀里的小孙子，她真是恨不得一刀被他的手给砍下来。 　　回想起中午听陈晓聪说的那些话，林琛到现在都压着一股火，别说是陈阿婆，就算是他都恨不得把他的双手双脚都给剁了。 　　“叔叔总是在晚上摸我，还总是用舌头舔我。” 　　“有时候还会带我去别的叔叔家，好几个叔叔都会顶我。” 　　“他不让我说出去，说如果告诉奶奶和别人，就打我。” 　　…… 　　对叔叔这个魔鬼，只有七岁的陈晓聪只能选择沉默。 　　紧紧地拽着奶奶的衣服，空洞的瞳孔里已经没有泪水可以让他哭出来。 　　“别人？”林琛哼笑了一声，一把将旁边的纸笔丢到他面前，“把欺负过晓聪的人全给我写出来，今天我们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全都打得你们生活不能自理！” 　　“你，你！”躺在地上无力地蠕动着，陈老二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放心，把你们打瘫了后半辈子我养着，但是你们欺负孩子的代价，今天必须要还！” 　　“我要报，报警……！” 　　不急不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林琛鄙夷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陈老二，说：“报警？我朋友就是警长，等把你们收拾够了，我亲自送你们去警局！” 　　—— 　　“铛铛铛！大姐！铛铛！大姐！” 　　凌晨三点半，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把楚明遥从睡梦中拉回到现实。 　　睁开眼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指在数字“3”的时针一下子把楚明遥的怒气给全部勾了起来。 　　“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医生说我现在需要休息，还来打扰我睡觉！”从床上坐起来，楚明遥朝着盖在身上的鸭绒被狠狠地捶了一拳道。 　　“大姐，咱们的地界上出事了。”外面的男人声音颤抖，除了事情的紧急，还有对楚明遥怒火的恐惧。 　　就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有七八个人进了鎏川会地界的小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直到进入小区的一名青泮组成员给组织里打了一通电话，瞬间到场的二百多人将小区门口堵得是水泄不通。叫骂声、威胁声在整个小区里回荡，家家户户都没能睡一个好觉。 　　本着为民着想的宗旨，守在小区门口的眼线本来想通知几个弟兄息事宁人，可青泮组老大刘焱都出马了，这件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姐现在在安心养胎，鎏川会众人皆知，若不是事情紧张，他也不想来打扰大姐的安静。 　　揉了揉眼睛，楚明遥的怒气这才减少了一点，“怎么回事？是谁主动惹的事？” 　　“是……”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林琛。” 　　林琛？ 　　他的名字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就像是一股微电流从她的身上流过，让她每一个睡眠中的细胞都变得清醒。 　　这林琛是疯了吗？不好好经营他的公司怎么跑来找事了？ 　　从旁边抽起一条披肩，楚明遥的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分明对他除了疏远外并没有什么感觉，怎么心脏会有一点捉摸不透的情绪在？ 　　“大姐，您要去一趟吗？” 　　“去，赶紧给我准备车，顺便通知会里的弟兄。” 　　原本聚集在小区门口的青泮组成员已经转移到了楼下，二百多个人将整个小区的神经都绷得紧张。 　　十分钟后，楚明遥同样带着二百多人来到了小区门口，下车时清冷的气温让她不禁将衣领拉高了一些，揣着手里的那只电热宝，她丝毫不觉得青泮组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让开！我们大姐到了，赶紧让路！” 　　一步步朝楼上走去，青泮组的小弟没有一个对待楚明遥的态度不是毕恭毕敬的。她的身后大家有目共睹，要是谁敢轻举妄动地惹了她，无疑就是给自己竖一块墓碑。 　　黑色的身影一直蔓延到陈阿婆的家门口，房门已经被他们踢得稀烂，门框上还扎着一把尖刀以示警告。 　　嚯，房间里可真是热闹啊！ 　　除了陈阿婆他们一家三口外，地上十几个男人倒在一起，每一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有两个已经四仰八叉地昏了过去。 　　迈着脚下的一双棉拖鞋，身上那一身睡衣和周围那些立正的装束形成鲜明的对比。半夜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她可没打算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 　　楚明遥的目光锁定在那一张圆形桌子两侧的男人，都是老面孔了：一个林琛、一个刘焱。他们僵持了许久，似乎在等着一个可以主持公道的声音。 　　“怎么着？大半夜不睡觉是缺我一个来斗地主吗？” 　　※※※※※※※※※※※※※※※※※※※※ 　　小剧场： 　　楚明遥：你会打牌吗？ 　　林琛：不会。 　　楚明遥：麻将呢？ 　　林琛：不会。 　　楚明遥：台球总会打吧。 　　林琛：也不会…… 　　楚明遥：那你会打什么？ 　　林琛：打地鼠算吗？ 第16章 　　刘焱，楚明遥目前最厌恶的嘴脸，之前在酒会上的事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在对视的一瞬间，刘焱立刻将目光转向别处，前一秒还盛世凌人的气焰无形中就被楚明遥给压了下去。 　　而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林琛，等等，那一脸迷弟相是怎么回事？ 　　在商界，林琛可谓是一人撑起了半边天，不少小企业都依赖着他才能前进。但是属于他的那片天地，却是由楚明遥撑起来的。 　　楚明遥我行我素惯了，凡是在她计划之外的事她基本都不会插手。像这样的深夜，换做是之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屈尊来救自己的，顶多派个信得过的人来说两句。 　　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是楚明遥一直坚持的一件事。 　　怀孕后，她真的变了，变得更加口嫌体直，变得让自己更加喜欢。 　　“说说吧，这大半夜跑来我的地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时，小弟主动拉来一张椅子到楚明遥身边，还特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垫在上面。 　　刘焱：“我的人在你的地盘被打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总要来看看吧。” 　　手里的刀在桌子上钻出了一个小洞，手指按在刀柄上慢慢旋转，桌子被凿出了不少的木屑。 　　“你的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今天打的就是他。”林琛的态度还是和刚才一样强硬，为了一个陈晓聪，他似乎已经不介意沾惹到黑色势力。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旁边的楚明遥是越听越糊涂，琢磨了半天，才弄清是怎么个意思：大概就是青泮组的成员和其他人欺负过晓聪，这件事被林琛知道了，所以叫来毒打了一顿。 　　看着林琛的方向，楚明遥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想不到他私生活没那么检点，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挺上心的嘛。不愧是男主角，有那么点正面形象的意思。 　　如果说之前对他很嫌弃，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唔，倒是多了对他的一丢丢好感度，勉强从负值升到百分之零点一吧！ 　　将手里的暖手宝换了个面，楚明遥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他怎么动手打我的人，就让我的人怎么打回去，否则这件事没完。”刘焱回道。 　　说是为了手底下的人报仇，其实刘焱还惦记着当时酒宴那天的事。要不是林琛强出头替楚明遥挡酒，说不定今天楚明遥就是自己的女人了。 　　早晚要找他报仇，今天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林琛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硬骨头，听到要动手一个个都攥紧拳头做好了准备。比不上青泮组的成员那么专业，不过真要打起来，他们才不会怕！ 　　“好，很好。”从椅子上站起来，楚明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了一句。 　　“那我也把话撂着，今天如果林琛和他带来的人被打了，青泮组的人一个也别想从这个小区走出去。” 　　林琛：？？？ 　　楚明遥的一番话看似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力量，让人不由地产生一股寒意。这是她的警告，是对刘焱的警告。 　　当了大姐大之后，楚明遥的领土意识也越来越强。在自己的地盘上，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自己地盘上的人，当然，就算是后来到自己地盘上的人也在其中。 　　余光瞥了林琛一眼，楚明遥将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你的人被打是活该，欺负我地盘上的孩子就等于欺负我，林总动手替我教训，是替我出气，但你们要是再动手，那就是找我的晦气。” 　　楚明遥的那种气势压迫的人没办法回击，仿佛只要谁敢开头，她藏在手臂下面的拳头就会落在谁的脸上。 　　“楚会，这么说，你今天是非要保他不可了？”凶狠地盯着楚明遥，刘焱的额头上涨起了好几条青筋。 　　“对，今晚我就是保他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楚明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怎么着？是想跟我动手吗？” 　　刘焱没敢再接话下去，楚明遥的身手他领教过，鎏川会的战斗力他也有所耳闻。 　　要是真的要动起手来，恐怕今天晚上自己和会里的兄弟真的要全都栽在这里了。 　　尽力地克制着心里的一团火，今天这哑巴亏刘焱是不咽也得咽。没办法，实力决定着话语权，只要有楚明遥在的一天，青泮组就没有在鎏川会面前撒野的机会。 　　不忿地松开拳头，刘焱恶狠狠地瞪了林琛一眼，“好，我给你这个面子，我们走！” 　　“等一下。” 　　大跨步地离开陈家前，楚明遥的一句话让他抬起的腿停在了半空。 　　“把欺负陈晓聪的人留下，光挨一顿打还不够，必须要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接受法律的惩罚。” 　　法律？ 　　这两个字从楚明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异常刺耳，但在鎏川会那些小弟听来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毕竟和谐社会价值观大姐大都能倒背如流，做个遵纪守法的进步女青年，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刘焱把最后的颜面也丢得干干净净。看着刘焱写在脸上的无奈，青泮组的人能够理解他当大哥的不容易。 　　紧闭的双唇气得微微颤抖，几秒钟后，刘焱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十分钟后，青泮组的人全部离开了小区，只剩下一群被打伤的色徒，还有对一脸崇拜的林琛。 　　刚才乌泱泱来的一群人把陈阿婆他们婆孙吓得不轻，抱着奶奶的腰，陈晓聪的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红的。直勾勾地望着楚明遥，刚才的恐惧倒是全都消失了。 　　“大姐，林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搂着怀里的孙子，说话时陈阿婆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谢谢你们帮我们家聪聪出了这口气，要不是你们，不知道我们家聪聪……” 　　陈阿婆的声音有些哽咽，扭头看着孙子脸颊上的两片深红，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您别客气，既然在我们鎏川会的地盘，我们就得保护你们。”赶紧扶陈阿婆起来，楚明遥顺手将怀里捂得温热的暖手宝塞给了旁边的陈晓聪。 　　家门刚才被青泮组的人整个卸了下来，楼道里的寒风一阵阵吹进来，陈晓聪额前的几缕头发都在左右摆动。 　　“对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林琛接了一句。 　　扭头看着身边的林琛，那一脸笑吟吟的表情简直不要太高兴。 　　楚明遥愈发觉得林琛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那一双眼睛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故意撩拨自己。 　　“谢谢你今天特地赶来，否则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林琛小声地道了一声感谢。 　　难得能让堂堂的林氏集团大总裁给自己道谢，相比他那卑微的语气，自己简直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这种事情你跟我们说一下让我们动手多好，非要自作主张给我找麻烦，安心当你的高冷总裁不好吗？你要出事，谁给……钱啊。”故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楚明遥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她装出来的那样严厉。 　　林琛嬉皮笑脸道：“是是是，下次不会了。” 　　“上次在粤海的事，是个误会。那个女人是李总他们叫来帮我打扫房间的，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给钱只是付给她的辛苦费而已……” 　　难得能有机会和楚明遥说两句话，林琛赶紧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上次的事情。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多不好。 　　摩挲着陈晓聪的小脸蛋，楚明遥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心里了。 　　无商不奸，几乎所有精明的商人说起谎来都跟真的一样，楚明遥对此是深有体会。 　　可对于林琛说的话，她是相信的。尽管理由听着极其不靠谱，但他那一本正经请求原谅的样子，还有小心翼翼等待回答的表情，不是靠撒谎能装出来的。 　　看得出来，林琛很在乎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但自己跟他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这么在意自己的看法？ 　　“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嘛？你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楚明遥还是端着架子。 　　“因为林哥哥在乎你呀。”陈晓聪突然插了一句嘴。 　　捏着陈晓聪的小脸蛋，楚明遥轻轻地扯了两下，说：“小屁孩，你懂什么是在乎啊，别瞎说。” 　　“我没瞎说，中午林哥哥还想给你打电话呢，之前我爸爸想我妈妈的时候就会给她打电话。” 　　小孩子的嘴巴最不严实了，中午的那点事情这会当着楚明遥的面说了个干干净净。 　　被戳穿的林琛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了，那一片红润瞬间就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活像是害羞的小媳妇。 　　楚明遥不可思议地偏过头，不用她开口问，林琛的反应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难不成，林琛和原主之间的那一段无人知晓的交情，是男女之间的恋爱关系吗？ 　　※※※※※※※※※※※※※※※※※※※※ 　　小剧场： 　　禹郑楠：小妹，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楚明遥：清淡点的吧，不想吃肉，素的……也提不起胃口，口味别太复杂，不喜欢调味品的味道。 　　禹郑楠：没问题！ 　　饭桌上，楚明遥用勺子划拉着碗里的液体。 　　楚明遥：哥，热水不算饭，你应该知道的吧？ 第17章 　　“小妹，医生说过你要静养，这是准备干嘛去？”打量着楚明遥身上那一件合身的黑色风衣，系在腰间的那一条蝴蝶结束带同样十分精致。 　　对着镜子挑选着几条丝巾，几条深色的菱纹是她比较中意的几款。 　　甩了甩那一头长发，面对琐事繁多的鎏川会楚明遥难得能有一个好心情，“林琛约我在陈阿婆家吃饭，我有点事得找他确认一下。” 　　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楚明遥对他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对于自己缺失的那一段记忆，她还是想弄明白点比较好，知道原主和他的关系，也能调整一下以后的相处模式。 　　虽然莫名其妙地用了原主的身体，却不能莫名其妙地处理每一段关系，更何况是林琛这种目测似乎是桃色的暧昧关系。 　　她可以帮原主重新打理鎏川会，但才不要接手一段不明不白的关系。 　　倚在门框上，禹郑楠贴心地将两个充好电的暖手宝拿出来，顺带又往她的包里塞了几包红糖冲剂和一把迷你的女式抢，“保护好自己，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女式抢？”看了眼敞开的包，楚明遥嫌弃地撇撇嘴。 　　巴掌大小的武器只有三米远的射程，威力哪里比得上正统的武器？这种东西，楚明遥十四岁之后就再也没用过，在她眼里，这就是小孩子玩得玩具罢了。 　　“大哥，别把我当小女生好吗？这种才不是我的风格。” 　　说完，她就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柄带有□□的黑色抢，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替换了那一把玩具的位置。 　　防人之心不可无，身边有个家伙傍身总不是坏处。 　　禹郑楠：“我送你去？” 　　“行，刚好陪我去一趟北仓街，有点事情我要亲自处理一下。”摩挲着禹郑楠领子上翻毛，楚明遥勾了勾嘴角。 　　北仓街毗邻南仓街，距离鎏川会会馆只有几百米而已，却并不是完全属于鎏川会。因为建立在北仓街和锣鼓巷的白虎帮，占据着北仓街另外一半的地盘。 　　北仓街大多是中低档的小区，街道两边都是一些靠做点生意过活的小商铺，只有晚上，才会有不少大排档出来做生意。 　　晚上，白虎帮和鎏川会同属的中间地带成了美食的天堂，绵延两公里的小吃商铺每晚的客流量足有几万，收入更是超过六位数。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白虎帮想占为己有的想法已经好久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要不是前几天帮里罩着的几个商贩被欺负了找上门来，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鎏川会开口。 　　白虎帮的势力和鎏川会旗鼓相当，坐在三把交椅上的男人每个人的背后都多多少少有一点背景。整个帮会只发展了十年而已，就已经有六百多名会众。 　　见面的地点就定在那一片所属模糊的中间地带。 　　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车子还没驶进，站在门口等待的那些人就已经吸引了楚明遥的注意。 　　他们都是北仓街商户还有晚上大排档摊主的代表，加起来有四五十个人。 　　有二十多的壮小伙，也有六七十的老阿婆，深秋的寒风里，他们只能在街边瑟瑟发抖地站着。因为那一家咖啡馆里，已经满是白虎帮的会众和他们的大哥。 　　在白虎帮眼里，这些商户只不过是钱袋子而已，没资格进咖啡厅坐着等待。 　　“楚会，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啊。”指着手腕上的手表，男人缓缓地翘起了二郎腿道。 　　男人是白虎帮的老大胡彪，坐在两边的是他的表兄弟，也是白虎帮另外的老二和老三。 　　胡彪年龄五十多岁左右，那头干练的短发已经能看到几处银白，从脖子蔓延到手臂的纹身是一条凶猛的吊睛虎。静静地趴在他身上，似乎是和他一样在等待着动手的时机。 　　在书里的剧情，白虎帮和青泮组最后都会被鎏川会吸纳为己有，这几位老大的下场几乎全部凄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过靠拢林琛的念头，所以原主才会使出那一系列的雷霆手段。 　　只是，那都是以后的剧情了，现在的楚明遥还不能够明白为什么原主会那样憎恨林琛。 　　拉开胡彪对面的椅子，楚明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今天只是谈一点小事而已，迟到几分钟也没什么。” 　　楚明遥今天出门没带什么人，不过，光是站在身边的禹郑楠，就可以抵过上百名会众。 　　三兄弟面面相觑，虽说是一帮之长，但是对楚明遥的身手还是有些忌惮的，尤其是她旁边的那个男人，看着就知道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小半条街之前一直是我们共有，但前几天你们的人太不守规矩了，竟然对商铺动手？我觉得，以后……” 　　“以后这条街全部都归我们。”楚明遥打断了他的话道。 　　“什么？”旁边的老二说话的声音高了个八度。 　　老三也接了一句，“今天来找你商量是给你面子，别得寸进尺啊！” 　　摆弄着包包上面的流苏，楚明遥直起身子来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没有跟你们商量，今天来就是通知你们，以后整条北仓街都是我们鎏川会的。” 　　楚明遥就是看不惯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们，当了大哥就以为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了？呵呵，不可能的！ 　　白虎帮的人倒不急着动手，强压着一股怒气，他朝站在楼梯处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几分钟后，小弟从后面带来了两个满身油烟味的男人，趿拉着步子，他们身上沾着不少深褐色的油污斑点。眼角下的两片乌青，还有布满胡茬的脸颊，不知道多久没有睡好觉了。 　　他们像是遭遇过非人的虐|待，湿润的眼眶等待着一个可以为他们做主的声音。 　　“凭什么！你们那么黑心，凭什么让我们听鎏川会的？” 　　“就是！我不同意，要是北仓街归鎏川会，我就走！不干了！” 　　隔着咖啡厅的玻璃，外面的代表看得是清清楚楚，他们凄惨的叫嚷声，那一层玻璃根本就挡不住。 　　两个男人的手一块青一块紫的，手指上有好出血痕，抬起来的时候十指都止不住地颤抖，看着真让人心颤。 　　“那就赶紧走！没人求着你们留下。”楚明遥翻了个白眼，嫌恶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对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抄了一百遍保护环境手册心里还没点数？” 　　“怎么着？你们用地沟油做吃的，把垃圾全都丢在街上还有理了是不？让你们义务劳动几天就跟我这装可怜？”楚明遥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睛在他们之间打转，恨不得上去一人赏一个耳光。 　　“滚！都赶紧滚！有本事别在华都给我摆摊！” 　　他们是白虎帮罩着的商户，仗着有人撑腰就为所欲为。为了多赚点钱就往食用油里面掺地沟油，还刻意延长摆摊时间，不到天亮不回家。 　　其他大排档的摊主回家都知道清理自家垃圾，就他们几个丢了一地废物只等着清洁工来处理。 　　依着楚明遥的办事风格怎么可能饶过他们？要不是几个小弟劝着，他们的家伙事估计全都要被送到城管处，还要送到垃圾处理厂接受一个月的劳动改造。 　　光是让他们抄环保手册，用小铲子把地上的油污清理干净已经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刚才还自以为有理的两人，一下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话撂这了，他们要想赚钱摆摊的，全都给我保护环境、注意卫生！否则就麻溜地滚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咱们是混黑的，不是保护环境的。你……” 　　白虎帮的老三指着楚明遥的鼻子就站了起来，话还没说完，禹郑楠就一个健步冲到他跟前，单手揪住他的领口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举了起来，“我小妹话还没说完，轮到你插嘴了吗？” 　　禹郑楠这一动手，咖啡馆里，所有鎏川会的会众都挡在了白虎帮的会众跟前。只等着大姐的命令。 　　见势，胡彪刚要抽出腰里的家伙，只可惜被楚明遥抢先一步，□□正对着他的眉心。 　　“别动，想跟我来这招？不好使的，知道吗？”迈着一米二的大长腿，楚明遥款款走到他跟前，手里的抢将他的头一下抵到了沙发上。 　　手指扣在扳机上，好像她随时都有可以按下去。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胡彪一下子就换了态度，颤抖的双唇不知道要该些什么才能让她放自己一马。 　　“我再问你一遍，以后北仓街是归谁？”楚明遥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鎏，鎏川会。” 　　“很好，”楚明遥点了下头，把抢收起来的同时，礼貌地替他整理了下领口处的褶皱，“我一会还有个饭局就不跟你们聊了，去把外面的代表们都请进来喝杯咖啡，再拟一张协定出来。哦对，咖啡钱算我头上，别让他们掏腰包了。” 　　看着咖啡馆里的动静，外面的商户代表瞬间化身楚明遥的粉丝，恨不得一个个鼓掌叫好。 　　“这鎏川会的大姐大，是不是你前段时间救的那个姑娘？” 　　“没错，好像真的是她。”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议论道。 　　※※※※※※※※※※※※※※※※※※※※ 　　小剧场： 　　林琛：这个世界上谁是你最重要的男人？ 　　楚明遥：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林琛：？？？为什么不是我？ 　　楚明遥：因为你是大猪蹄子，不是男人。 第18章 　　“姑……大姐，这快两个月没见了，你的身体好点了不？”楚明遥出来的时候，一位老大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关切地问道。 　　楚明遥点点头，“嗯。” 　　这老大妈眼熟得很，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属于原主的记忆有些模糊，依稀记得好像是在原主昏迷前曾经和她说过两句话，只是过了这么久，也想不起到底说了些什么。 　　大妈是在晚上夜市里卖烤鸭肠的，身上常年穿着一套深红色的衣服，袖子和领口都沾满了油渍，脸颊两片高原红似乎要透出血来，几缕银白的头发被汗水贴在她的耳侧。 　　“当时看你出车祸的时候浑身是血，哎呀，真怕你出什么事啊。”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大妈现在都心惊，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有人能流出那么多血，“幸好你没事，老天爷真是有眼啊，不会让像你这样的好人受委屈。” 　　车祸？ 　　大妈的一番话楚明遥听得云里雾里的，尤其是听到车祸的时候，更是怎么都没办法和脑海里的记忆联系起来。 　　穿越到这本书里的时候，她只记得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右手被纱布包裹了起来，麻药已经褪去，隐隐能够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在苏醒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左手中指的按钮。 　　“叮咚~” 　　听到护士台的声响，心系大姐安全的小弟们比医生还抢先一步冲进了房间。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楚明遥浑身一激灵，这才让正在源源不断涌进楚明遥头脑里的记忆突然中断。 　　原主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孩子又是谁的，她都记不起来了。 　　“大妈，您……”握住大妈冰凉双手的一瞬间，楚明遥眼前倏地涌起一片鲜红，那一段消失的记忆像是电影一样快速地从眼前闪过。 　　鎏川会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超跑，驾驶座的车门上用激光刻出了一朵黑色的玫瑰图案，甚至在座垫、方向盘上也有鎏川会的标志。 　　玫瑰图案刻得十分精致，连纹路都和楚明遥手腕上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特意定制的超级跑车，每一个零件都是用的最好的，耗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赶制出来。刚好和他认识的时间相同，是从见面第一次开始，他就有心为她准备的一份礼物。 　　崭新的车辆看不出丝毫瑕疵，上千万的价值抵得上整个鎏川会好几年的收入了，天知道原主是拿什么钱买来的。 　　“楚小姐，这是某位顾客托我送来的礼物，请您签收一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一张签收单和一封白色的信封，恭敬地朝原主鞠了一躬道。 　　用黑笔在单子签下自己的名字，原主顺手从男人的手里拿过了那一张信封，凑到鼻前轻嗅一下，里面那股熟悉的古龙香水味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卡片： 　　——只是想送你礼物而已。 　　看样子他还是记得自己说的话，知道这段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匿名送礼。但就算是没有名字，原主也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原主和许多男人的品味相同，只是相比腕表，她更喜欢跑车，喜欢那种飞驰在马路上的刺激感和自由。伴着耳边的风声，引擎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悦耳。 　　十几个小弟都在讶异这一辆昂贵的跑车，放眼整个华都，恐怕也没有几名富豪可以开得起了，更何况还是被当作礼物送给自家大姐…… 　　唔，还是大姐有排面啊！ 　　“怎么会送到这儿来？” 　　“不，不知道啊，这不是他自己开的吗？” 　　“现在怎么办？” 　　“先把大姐支走吧。” 　　大家都在议论这是谁送来的礼物，几个小弟的对话声被埋没在其中，说话的内容根本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盯着印有黑色玫瑰的驾驶座，他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大姐，咱们该去谈码头的生意了。”何哲晃了晃手里准备好的文件提醒道。 　　将手里的包精准地丢在副驾驶座上，原主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体验一把敞篷超跑的速度，“等我回来，我先试试车。” 　　当她双脚迈进车门的那一刻，几名小弟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 　　一辆黑色的魅影在街道中穿梭，四十迈的速度尽管没办法让她体会到风驰电掣的快感，摩挲着方向盘上的那一朵黑色玫瑰，原主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嘀！嘀！” 　　奇怪的声音从右手边的音响里传出来，细小的动静被来往的车声压了下去，原主这才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在拐进北仓街的那个十字路口，原主一脚油门踩下去的瞬间，右边的音响突然爆|炸，剧烈的疼痛延迟了原主的反应速度，快速地调整着方向盘的方向，但整辆车子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径直地冲向街边的商铺。 　　“嘭！” 　　车子经过特殊改造的制动系统还有安全性超乎想象，在撞击到店铺的瞬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爆炸，弹出的几只安全气囊救了原主的命，只是这猛烈的冲击，使得她身上的安全带用力地压在了小腹。 　　孩子流产了，原主也陷入了昏迷。当醒来后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也不能够再生育，从那一刻开始，原主便恨上了送她那辆超跑的男人，才真正黑化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 　　歆晴穿越来的时机正好是原主昏迷的那天，孩子安稳地在肚子里沉睡，已经成为楚明遥的她改变了后续的故事走向，只是车子里突如其来的爆|炸……林琛真的从始至终都怨恨原主吗？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手？ 　　“大姐，陈阿婆打电话来问你到哪了。”小弟的声音把楚明遥又拉回到现实中，眨了眨眼睛，楚明遥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深吸了一口气，楚明遥的语气变得阴冷：“说我不去了。” 　　“不去了？” 　　楚明遥一个凌厉地眼神把他的疑问全都怼了回去，抓紧了手里的包，她下意识地用小指勾了一下领口，“回会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会馆里，几乎大半在外面义务劳动的人都被楚明遥给叫了回来，放下手里的扫把、拖布，每个人都被分到一沓资料，负责从里面查找楚明遥要求的关键词。 　　那是之前玛莎拉蒂的事故报告单，还有曾经的一些定制细节、运送环节。 　　楚明遥不确定这是不是林琛策划的，只能从这些现成的线索里寻找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林琛在那段时间内所接触的人和事的调查结果。具有特种兵的敏锐观察力，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在楚明遥看来同样重要。 　　“这小妮子终于知道查当时的事情了。”翘起二郎腿，后面的女人按得陈峰浑身轻松，但会馆前传来的消息更让他舒爽，“我还纳闷呢，她不是一向睚眦必报吗？怎么会放过伤害自己的人，敢情现在才开始动手啊。” 　　旁边的小弟可不像陈峰那样轻松，不仅惧怕大姐的手段，更加害怕大姐会挖到真正的真相。 　　“哥，那大姐会不会查到我们？”男人咽了口口水道。 　　陈峰停顿了一秒，目光转移到了男人身上，“怕什么？！反正何哲已经死了，只要咬定是林琛想对她下手，不就行了？” 　　“可是……” 　　陈峰最见不得他们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混社会的谁不是把脑袋拎在手里？这也怕那也怕的，干脆去跟着楚明遥学习什么建设社会荣辱观好了？！ 　　收起展平的手臂，陈峰的那点好心情都被他们不必要的担心消得干干净净。 　　“你们再去整点事出来，把脏水泼到林琛身上，姓楚的就没理由再怀疑了。” 　　陈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件事要是成了，非但能完成Z先生的任务，还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楚明遥也给铲除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畅。 　　朝身后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懂事地将旁边的一件深棕色睡袍递到他面前。 　　活动着筋骨，陈峰后脖颈的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走，去给咱们这位大姐送点消息去，让她也好有个继续调查的方向。”收紧领口，陈峰的眼神中再一次燃起了他的野心。 　　既然是她自己找棺材口，那自己也不介意亲手送她进棺材了。 　　算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理会过会里的事情了，会馆也很少再去。推开二楼的走廊大门，书页翻动的声音在会馆里回荡。 　　扫视着会馆里正在翻阅资料的小弟们，这种氛围果然还是令他一如既往地失望。尤其是楚明遥找来一张大桌子带头不学好，更是让他无话可说。 　　不过很快，鎏川会就能够焕然一新。陈峰暗忖道。 　　“大姐，不是我说，你这调查的方向有些不对啊。”主动给楚明遥倒上一杯水，陈峰瞥了眼她面前的事故诊断书。 　　难得他表现得这样恭维，楚明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峰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不是一贯对自己冷言冷语吗？怎么今天倒跟个哈巴狗似的凑过来。 　　“什么意思？” 　　“音响里用的是炸|药，你应该找几个懂行的人问问，说不定就有眉目了。”陈峰解释道。 　　十几分钟前他已经准备好了一盆“脏水”，只要楚明遥肯问，那些人就会把脏水泼到林琛身上。 　　抬起头，楚明遥的眉头倏地一皱，注视着陈峰的眼睛，刚才还没有头绪的她一下子就看清了真相。 　　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自己照单全收了。 　　楚明遥：“真是个好主意啊！不如，你把几个熟人的电话给我，我去问问？” 　　※※※※※※※※※※※※※※※※※※※※ 　　小剧场： 　　陈晓聪：楚姐姐，林哥哥嫌我字不好看，总要我抄书！ 　　楚明遥：让你抄什么了？ 　　陈晓聪：论语。 　　楚明遥：不像话！一会我就去说他！ 　　陈晓聪：恩恩。 　　楚明遥：怎么能抄论语呢？要抄也是抄和谐社会价值观啊！ 　　陈晓聪：？？？ 第19章 　　“最近是不是有个姓林的联系你们？” 　　“是不是姓林不知道，只是让我们把一些东西送到林氏集团。” 　　“是什么？” 　　“就是一些制作小型炸|药的东西，份量不算多，但是炸一辆车的量是够了。” 　　当着陈峰的面，楚明遥拨通了他推给自己的几个电话号码。他们都是之前给鎏川会提供过原料的加工商，这类事项都是由陈峰来负责。 　　“这样啊。” 　　楚明遥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手指撕扯着桌子上的那些文件，电话里的内容远要比那些什么报告书更加重要。 　　“啪！” 　　故意装出一副阴郁的模样，挂断电话后，楚明遥愤怒地将手机拍在桌子上。手心微微发麻，却远不及她心口憋的那一股愤怒。 　　端起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温水，要不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楚明遥早就要当着一众小弟的面爆发了。 　　“大姐，怎么样？”陈峰装作关切地问道。 　　他早就料想到电话那头的回答，收了自己那么多钱，再加上这些年的交情，肯定会选择为他这个即将继任的二当家卖命啊。 　　只是，陈峰有点低估了楚明遥的智商，更高估了自己撒谎的本事。 　　从他刚一开口说车里有炸|药的时候楚明遥就已经怀疑了，尤其是他主动献策要楚明遥打电话去询问。不过，当然还是要感谢一下他的猪队友，要不是他把台词说的那么好，楚明遥也不能确认陈峰的用心。 　　按压着胀痛的眼角，楚明遥靠在座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是林琛，没错。”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经过陈峰脸颊的时候，尽管他伪装得很好，但她还是能从他上扬的嘴角中看出他藏不住的喜悦。 　　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在原主出事故的时候，她和陈峰的关系应该挺好的。陈峰应该不会想要对原主下手才对，在车里安放炸|药，他的目标应该是林琛才对。 　　这一点，楚明遥始终猜不透原因：陈峰和林琛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 　　“嗡嗡！” 　　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了一串陌生的号码，躺在桌子上向右移动，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朝楚明遥靠近。 　　楚明遥：“喂，请问哪位？” 　　“大姐，我是陈阿婆的邻居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嘈杂的环境让她静不下心来好好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陈阿婆他们家出事了！救护车和医生都来了！” 　　楚明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瘫在椅背上脊背一下就挺得笔直，“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食物中毒，现在医生正准备把他们送到医院去抢救。”邻居大妈声音都在颤抖，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事情。 　　十几分钟前，陈阿婆突然从家里冲了出来。嘴角挂着血沫，怀里紧紧地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孙子，毒正在她的血液里乱窜，她拼劲力气敲打着邻居的家门求救，这才被人发现。 　　“打，打电话，快，快……”拉扯着邻居大妈的衣角，陈阿婆铜铃般的眼睛渗着好几道血丝。 　　话音刚落，陈阿婆便昏倒在门前，衣服上还沾着饭菜的汤汤水水，怀里的孙子手里还攥着半只肉包子。 　　“林琛呢？他也中毒了吗？”楚明遥急切地问道。 　　中午这餐饭自己和林琛本来应该在饭桌上的，因为车祸的事，她中途折回了会馆，只剩下一个林琛…… 　　“林总？他今天中午没来啊，倒是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什么保养品、补品，还有不少打包的饭菜。” 　　站在旁边，邻居大妈的解释陈峰听得一清二楚。 　　总算有几个办事得力的小弟能让自己省心，这次的“移花接木”办得真是漂亮！陈峰暗忖道。 　　中|毒？饭菜？在加上手头上正在调查的事情。 　　似乎所有的事情矛头都直指林琛：中午的这一餐饭，就是他布置的一个鸿门宴，假意约自己去赴约，然后再送来有毒的饭菜，为的就是把自己毒死在饭桌上。陈阿婆她们婆孙俩，只不过是陪葬而已。 　　愤怒从胸腔直冲头顶，把她最后的那一点理智燃烧得干干净净。她已经不想分析事情的经过，只想知道陈阿婆他们现在是否还安好。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连累到无辜的人。 　　用力地推开陈峰，楚明遥疯一样地朝楼下跑去，“快去准备车，我要去医院！” 　　目送楚明遥风风火火地离开会馆，陈峰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被她弄皱的外套。旁边的小弟倒还有点眼色，主动给他递来一杯绿茶。 　　“峰哥，这次的事办得还满意吗？” 　　“不错不错，但是……” 　　小弟赶紧又低下了头，“您放心，今天真是老天都帮咱们！我们是跟着林琛送礼的人进去的，那些饭菜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是我们送去的。” 　　品一口杯里的淡黄色液体，碧螺春的味道一向是他最喜欢的。 　　“那就行。赶快准备点家伙，过不了多久姓楚的就该去林氏找他算账了，咱们总要给大姐准备个趁手的家伙不是？”抖了下眉毛，陈峰意味深长道。 　　“到时候，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聪明！”在男人肩膀上拍打了一下，陈峰一咧嘴，那一口被烟渍染黄的牙齿弥漫着浓郁的臭气。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铲除乱带队的大姐，消灭Z先生的眼中钉，两件好事加在一起的喜悦，简直应该开一瓶香槟来庆祝！ 　　摩挲着下巴的胡茬，陈峰一步步朝属于楚明遥的座位走了过去。手掌在扶手的那一只龙头上打转，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坐在上面的情景，这是权力的最高点，是他一直在追求的高度。 　　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他知道，鎏川会最高的权力即将会落在他的手里。 　　—— 　　等在急救室外面，门上的那一盏红色的亮灯揪着楚明遥全身的神经，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她一次又一次地抬头去看那一盏灯，只有等“急救”两个字熄灭，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 　　十几分钟后，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里面那一股特殊的药味瞬间在走廊里弥漫。 　　“医生，我是陈阿婆和陈晓聪的家属，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楚明遥迫切地问道。 　　摘下挡在面前的白色口罩，医生长叹了一口气，将两份报告递给了旁边的护士，“他们服食的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砒|霜，我们对他们进行了洗胃，也在透析血液里的毒素……” 　　“说重点！”楚明遥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抱歉，陈阿婆过世了，不过小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把体内的毒素再排出来就能够恢复健康。” 　　“大姐！” 　　楚明遥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两边的男人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这才勉强能站住。 　　看向急救室里那一张盖上白布的床，楚明遥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陈阿婆昔日里爽朗的笑声。 　　在榕树下抓一把瓜子，谈论着自家晓聪的成绩，满满的幸福感洋溢在她的脸上。今天这一餐饭，本来是为自己和林琛制造一次谈话的机会而已，但他们谁都没有到场，反倒是被一餐饭夺走了她剩下的命数。 　　曾经在特种部队的时候，她见识过不少生生死死的事。但今天，陈阿婆对她的打击却好像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大。 　　十指埋在掌心，楚明遥的手臂浮起了好几块肌肉轮廓。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需要一张脸来发泄其中的愤怒。 　　“带上家伙！走！” 　　推开身边的小弟，楚明遥猛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充盈在眼眶里的眼泪这才倒流回去。 　　“去哪？” 　　“林氏集团！”楚明遥咬牙切齿道，“冤有头债有主，陈阿婆的账还有我之前的账，今天全要算上！” 　　是林琛的错，都是林琛的错，今天说什么，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 　　十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林氏大楼的楼下，几十个拿着钢棍、砍刀的人流水一样涌进了大厦里。 　　走在那些人中间，楚明遥的手里拿着一把和他们不同的武器，里面一共十二发子|弹，足够能把一个人打成骰子。 　　跟在楚明遥的身后，男人的腰间同样藏着一把手抢。 　　那是一个小时之前陈峰交给他的。 　　只要楚明遥对林琛动手，下一秒，楚明遥就会同样死在他的枪下。 　　楚明遥带来的这些人里，除了禹郑楠之外，大部分都是听从陈峰的会众。这是一场计划许久的密谋，对整个鎏川会而言或许就是一场全新地开始。 　　“砰！砰！” 　　十分钟后，林琛的办公室里接连发出两声枪响。被恐惧笼罩的大楼在这两声枪响之后，再一次回归到了之前的平静…… 　　“嘟……嘟！喂？峰哥？” 　　用林琛办公室里的电话拨通了那一串号码，等了十几秒，才听到那头传来的兴奋，“怎么样？姓楚的死了吗？” 　　“嗯。” 　　“林琛也死了吗？” 　　“死，死了。” 　　男人拿着听筒的手被鲜血染得通红，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楚明遥，那一瞥凌厉的眼神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切发生地太快，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背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着鲜血，那一处血窟窿，全都是拜她所赐。 　　“峰哥，您现在可以来了。” 　　※※※※※※※※※※※※※※※※※※※※ 　　明天就V啦！届时有红包雨掉落！ 　　V后日更6000呦~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呀！ 第20章 　　挂断了电话, 男人还保持着刚才跪下的姿势。余光看向峰哥的其他手下, 全都被堆在办公室的那一处沙发旁边, 每个人的大腿外侧都留有下一处枪伤，双手抱在头上不敢作声。 　　“他怎么说？” 　　楚明遥踢开他旁边的电话听筒, 顺手从桌子上的那一包面巾纸中抽出一片丢到他手上。 　　手里的枪膛还在微微发烫，就像她今天积攒的愤怒还未燃尽。最后的那一颗子|弹一定要留给陈峰，今天的事情才算了结。 　　男人低了下头，用那几片纸捂住手背上的伤口, “马, 马上就到，十分钟。” 　　“楚小姐, 那些饭菜真的不是我送过去的，我可以……”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竖起两根手指, 不等林琛把误会解释清楚, 楚明遥就打断了他的话, “一会我们谈事情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懂吗？” 　　拉来刚才林琛坐过的那张座椅，高档的皮质老板椅就连倚靠的颈枕都印有一个“林”字。坐在上面, 楚明遥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腿，座椅还有些温热, 坐在上面正舒服。 　　用手里的枪挑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夹, 看样子在自己来他办公室之前, 林琛正在签订合同, 可惜了，现在这份合同上面沾了几滴血渍，还要重新打印一份。 　　林琛旁边的两名助理血气方刚，平时既负责林琛的日常起居，也负责他的工作事宜。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敢这样跟林琛说话，坐在老板的椅子上跟他颐指气使，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好。”林琛青紫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小声地说了一句。 　　两名助理：？？？ 　　林总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里那种无人可侮的霸气呢？ 　　“大姐，您一早就知道了吗？” 　　从始至终，男人都不敢和楚明遥对视。说话的声音微微发抖，一回想起刚才林琛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简直比电视剧里拍得还要离谱，原本的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就被楚明遥扼杀在摇篮里。 　　楚明遥冷笑了一声，道：“对。” 　　鎏川会几十名小弟风风火火地闯进林氏大楼时，把所有正在办公的职员都吓了一跳。 　　“嘭！” 　　一脚踢开林琛办公室大门，藏在腰间的枪口却对准了跟在后面的那些人。接连对着他们的下肢扣下扳机，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有几个距离近的爪牙想扑到她身上，也被她一脚踢开。 　　看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闯进来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林琛惊得一脸懵逼，身边的助理也没看懂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枪响之后，林琛缓步走到楚明遥身后，刚要开口，左边脸颊就撞上在她抬起的右手上。 　　林琛曾经想过未来某天楚明遥会不会打自己，却怎么都没猜到第一次被她打，竟然会是误伤…… 　　“大姐，陈峰来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看到了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道。 　　带着七八名小弟，陈峰看起来很是得意。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这才不过七分钟就提前赶到了楼下。 　　看他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飘到林琛办公室的那股架势，就知道他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自己和林琛的尸体。 　　陈峰经过办公大厅，职员们还保持着刚才的惊恐，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小子……” 　　“砰！”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从枪膛里喷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正中陈峰的大腿。 　　保持着抬起手的动作，楚明遥还没有做好让他去死的准备。 　　“啊！我的腿！我的腿！你他么竟然！”倒在地上，陈峰还以为是那小子开的枪。 　　敢对自己开枪，怕是不想活了？ 　　等他抬起头，才注意到自己的人全都被堆在办公室的沙发那里，而那一发子|弹的来源正是自己最厌恶的人。 　　中计了！ 　　陈峰带来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制服，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口的几句话全都给憋了回去。 　　“你？你怎么……” 　　“没死对吗？”楚明遥接道。 　　丢下手里的枪，楚明遥起身一步步朝陈峰走近，俯视着地上的失败者，她正在考虑该怎么惩罚他。 　　“在车上安装炸|药，在送给陈阿婆的饭菜里下|毒，你这两件事的目标不是我，是林琛，对吧。”停在陈峰半米远的地方，楚明遥一字一句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琛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了楚明遥的背影上。 　　“提前让人准备好家伙，你是算准了我会来找林琛报仇，但是你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明显不单是为我准备的，这件事的目标应该是我。”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楚明遥嘲讽道。 　　缜密的逻辑是身为特种兵的素养，接连而来的事情并没有扰乱她的判断力，轻轻松松就能猜到陈峰的目标，只是这目的…… 　　蜷起五指，腿上的伤口的疼痛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 　　相比计划的失败，还有Z先生的任务，这才是陈峰最放不下的，“姓楚的，今天我栽在你手上算我运气不好，要杀要剐随便你！” 　　“你不服气我，想要杀我，我可以理解。但林琛，他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手。” 　　“哼，伤天害理，”陈峰失望地摇了摇头，“听听你自己说的话，黑社|会哪有不伤天害理的？！你要带着一帮小弟跟你一起做社会的奴仆，我不愿意！我对你动手怎么了？我就是要杀了你！” 　　陈峰暴怒的喊声震彻整间办公室。环顾着周围鎏川会的小弟，他的一番话似乎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触动，冷眼看着他，每个人都是一脸嫌弃。 　　“那林琛呢？你为什么要杀他？”楚明遥再一次追问道。 　　“因为……”原因正要脱口而出，陈峰一下子就又咽了回去。舒展皱缩在一起的眉心，他淡淡然地回了一句，“因为我看不惯他，就想杀他，怎样？不可以吗？”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有关Z先生的交代，只要说出去一个字，那他的下场绝对会比死还要难看一百倍。 　　所以，他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 　　“看不惯？那你就让陈阿婆他们当陪葬是吗？”楚明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你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吗？他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他们凭什么为了你的看不惯买单！” 　　越想越气，从旁边的男人手里抽出那根钢棍，楚明遥朝着他的后颈用力地砸了一下。 　　“咚！” 　　一棍子下去，陈峰应声晕了过去。 　　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鎏川会的事情还是要在会馆里解决，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惹人笑话。 　　丢掉手里的钢棍，旁边的小弟主动上前把她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但是陈阿婆的死，你也要负一定责任。”楚明遥眼神中的愤怒消减了不少，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林琛说道。 　　刚才不小心误伤了林琛，现在看到他还会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他炯炯有神的瞳孔里没有丁点的责怪，更让楚明遥觉得惭愧。 　　虽然说陈阿婆的事情是陈峰搞的鬼，但怎么算也是林琛给了他机会，所以必须要惩罚他一下才行。这误伤的一下，唔，就当作没发生吧！ 　　楚明遥：“抄一千遍社会主义价值观给我，当做对你的惩罚，我过两天找人来收，抄不完你就等着吧！” 　　“那你现在要……” 　　“回去处理陈峰的事” 　　转过身子，楚明遥的态度还是和刚才一样冷淡：“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 　　放下手里的湿纸巾，林琛脸上的青紫勉强好了一点，甚至还有一点兴奋，“不用你找人来收，我过两天给你送过去吧。” 　　诧异地看着林总，两边助理的眼珠子恨不得要掉在地上。 　　这和平常的林琛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今天在楚明遥面前非但没有脾气，甚至还有点主动讨好的意思？ 　　“不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楚明遥撇撇嘴，他脸颊上的那块青紫有些浮肿，棱廓分明的脸上突然多了那些不搭调的颜色，倒是干扰了他沉郁的气质。 　　看着楚明遥和鎏川会小弟离开的背影，林琛心里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还有一点点得意。 　　今天楚明遥来自己公司教训陈峰，一定是在为自己出气，别看她嘴上不说，林琛这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否则干嘛不在外面动手呢？让自己看到，就是希望当自己的面替自己出气！ 　　一想到这，林琛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心里的甜蜜全都洋溢在脸上了。 　　“嘶！” 　　林琛倒抽了一口凉气。 　　揉了揉脸上的伤，这一点小疼痛就当是小代价了。只要楚明遥能高兴，再让她多打两下也没关系！ 　　—— 　　鎏川会所有的会众全都聚集在会馆的一楼。 　　夕阳西下，窗外橘红色的光线洒在每一个人的后背，手里的钢棍反射的光线不再温暖，而是透着一股寒意。 　　陈峰被绳子五花大绑在会馆正中间，像是躺在砧板上大闸蟹一样等待着刀俎的惩罚。 　　环顾四周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弟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同情，甚至还多了些不该有的厌恶和憎恨。 　　攥紧了手里的钢棍，他们正等待着大姐的一声命令。 　　“和陈峰走得近的一共132人，涉事人员一共56人，大姐，您说该怎么处置？”名单高高举过头顶，上面每一个名字的命运都掌握在楚明遥的手里。 　　被捆住手脚的他们围坐在会馆的四周，嘴上粘着一块写着“为人民服务”的胶带，今天的这一场会议，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那一百多个名字楚明遥没几个眼熟的，大多都是一些会众和助理，只有两名组长和一名头目。 　　坐在墙角的他们手脚都在颤抖，如果是殴打的惩罚，他们倒是能够欣然接受，可一想到之前大姐大让犯错的人抄书、背书、做义务劳动……还是暴打自己一顿比较好。 　　“呵，八百人的组织，一百多个人不服气你，你觉得你这个大姐做的很好吗？”陈峰红着眼睛嘲讽道。 　　陈峰见证了整个组织最辉煌的时刻，也见证了组织当初一个月光是收保护费就能破七位数的时候，可自从换了这个大姐大，会里的发展早就大不如前了。 　　他自认为没有做错，所以哪怕是面对审判，他也并不觉得所有人都会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从座椅上站起来，楚明遥并不急着反驳他。向前走出两步，她的目光一直在下面的那些人的脸上兜兜转转。 　　就像陈峰说的一样，下面的小弟们尽管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钢棍，可却不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对陈峰的不满，无所谓是大多数人的态度。 　　“你今天杀了我没关系，你能杀光整个鎏川会不听你话的人吗？你能吗？！” 　　“我杀你是为了鎏川会更好的发展，你呢？你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来啊！你杀我啊！对你不服气的人以后还会有很多！” 　　…… 　　陈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不仅刺激着他们的耳膜，还在他们的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毕竟是鎏川会的龙首，陈峰自认为了解所有人的思想。加入鎏川会，无非就是希望得到威望、赚更多的钱，要是单纯为了做好事，那干脆去乡村支教算了。 　　死死地盯着站在楼上的楚明遥，他此刻的冷笑比求饶更加有杀伤力。 　　难得见楚明遥这样冷静，换作之前，但凡是有人敢对她不恭敬，她早就上去抹了他的脖子，哪会像现在这样？还静静地听着他的谩骂？ 　　“小妹，我帮你宰了他！少听这种畜生放屁。”锋利的刀刃在食指背绕了一圈，握紧刀柄，寒气外露的刀已经好久没有接受过鲜血的滋养了。 　　单手撑在栏杆上，禹郑楠正准备从二楼跳下去，楚明遥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别，杀人犯法。要杀他，也该让法律来决定才对。” 　　吃惊地看着楚明遥的侧脸，风云不惊的表情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怒气。 　　小妹变了，她的心真的变软了。禹郑楠暗想道。 　　“怎么？你是觉得我大家的带领方向不对？所以才想取而代之？”楚明遥质问道。 　　“没错！我是为了大家考虑，为了组织殚精竭虑的弟兄们考虑！”陈峰再三强调，说话时，他还在向周围的小弟宣扬自己为他们着想的目的。 　　楚明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接任后，是不是组织的发展真的落后了？” 　　“……” 　　台下一片寂静，但这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答案。 　　本来就动摇的心现在更多的人偏向了陈峰的那边，只是碍于楚明遥的威慑力所以都不敢说话。 　　见没有人反驳楚明遥，陈峰的底气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 　　“你看看他们的反应！呵，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向着你的吗？！” 　　权力有多么重要，禹郑楠的心里跟明镜一样。执行过多少次团体任务，他知道手下的人听命于自己的重要性，阳奉阴违是一个组织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下面人的沉默惹得他一股火“蹭”地就上来了，手臂上浮起的青筋像细蛇一样不满了他的双手，两边的肱二头肌更是比石头还要结实。 　　这个什么破鎏川会跟自己没有关系，但他绝对不能容许下面的人不听楚明遥的话。 　　“来人！” 　　禹郑楠动手之前，楚明遥喊出的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行动。 　　“把东西给我抬上来。”楚明遥不急不缓地说着。 　　话音刚落，站在身边的几个男人便回到走廊里，十分钟后他们扛着三四只纸箱子回到了会馆二楼，箱子有些破烂，从几个破洞中能看到里面的一点红色。 　　打开纸箱子，楚明遥看了眼里面满满当当的红布，每一块都被卷了起来，中间还夹着一根棍子。 　　“你们想要的不是威望，不是钱吗？我给你们！”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块红布，楚明遥猛力地朝楼下丢了过去。 　　红布在空中翻滚，中间那一根木棍的重力拉扯着那一块布的边缘，周围一圈黄色流苏在掉落的时候抖落了不少沾在上面的灰尘。 　　掉在地上，卷起的红布有一半露了出来。站在旁边的男人斜了眼那块布，好像上面刺有几个黄色的大字。 　　把红布从地上捡起来展开，里面“为商户排忧解难，保百姓一生平安”十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块锦旗。 　　不止一块，那些箱子里全都是鎏川会地盘上的商户、小老百姓送来的锦旗，加起来足足有五十多张。 　　楚明遥办事一向低调，想着那又红又黄的颜色和鎏川会的颜色不搭配，所以每每有人送来都会藏在箱子里，直到今天才拿出来。 　　另外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厚摞的账本，楚明遥对算账这方面事情不拿手，所以特地找了居委会大妈给做了明细。 　　随意翻动两页，右手小指划过的地方能够明显感觉到圆珠笔留下的凹痕。 　　“上个月，会里支出二百六十五把扫帚，一百二十把拖把，还有清洁手套三百双，外带圆珠笔等各种文具，一共支出五十六万五千八百七十三块二……” 　　听到楚明遥念着那一串数据，几乎每个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换做之前，会里的支出都是刀啊、枪啊，还有锁链什么的。光是上个月的支出，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黑组织该有的消费种类。 　　“上个月的收入是，”指着下面的数字，楚明遥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仔细想想，每天的义务劳动就知道这些支出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保护费和打|劫的收入，会里亏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八十九万三千六百五十块，比之前任何一个月的盈余还要多。” 　　众小弟：？？？ 　　惊讶地看着周围的同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分明都是义务劳动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收入？ 　　不止是这些小弟，就连陈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会里的每一笔支出他都是知道的，收入也都经过他的手，怎么会多出这么多来？ 　　陈峰：“你胡说！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胡说？每一次做义务劳动，居委会都会报销劳动工具的损失还有一点补贴，再加上咱们会得过好几次街道的劳动之星，还有奖金……杂七杂八的算上，怎么没有？” 　　会馆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刚才的怀疑、不服气全都被刚才的数字抹杀的干干净净，而地上的那一块锦旗更让他们觉得羞愧于面对楼上的大姐。 　　“锦旗是商户和百姓对你们的尊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难道不比让他们惧怕你们更好、更舒心吗？” 　　“之前抢商店、收保护费，能拿多少钱？亲自劳动赚得钱是不是更加地干净，花着更舒心！” 　　“说我带领组织后退了，现在呢？咱们组织是不是在进步？！” 　　…… 　　楚明遥简单的几句话振聋发聩，让刚才动摇的人再一次坚定心里的想法。 　　总觉得整日出去做好事、打扫卫生是丢脸，不过，看到那些锦旗还有账本上的数字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了一小股暖流，那是收保护费所不能媲美的。 　　选择威望？还是尊重？保护费？还是奖金？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钢棍已经被掌心的温度暖热，从陈峰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已经压制不住他们的愤怒。 　　“今天，我在这执行组织的规定不是单纯因为陈峰要对我动手，而是他杀死了一位无辜的人，一位隶属于我们保护区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楚明遥挺直了腰板，“如果你们觉得他没错，就收起手里的钢棍，如果你们觉得我没错，那就给他一棍子！包括他的那些追随者，我也不会惩罚你们，你们愿意留就留下，不愿意留，趁着手上干净就赶紧滚蛋，别以后仗着鎏川会的身份做坏事！” 　　分明自己才是黑色势力的头头，但她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却像是军队里长官的发言。 　　抬起头望着她头顶的那一幅黑色旗帜，上面的玫瑰和楚明遥一样妖冶。 　　既然选择加入鎏川会，鎏川会能满足他们的一切，那自然要听大姐的话！ 　　“砰！” 　　突然从人群里闪出一个男人，抄起手里的钢棍朝陈峰的后背砸了一下。 　　“啊！是谁！”倒在地上，挣扎地向后仰，剧烈的疼痛一下从后背蔓延到全身，“你们疯了吗？竟然信她的话！你们……” 　　“砰！” 　　紧接着，其他会众也接连用手里的钢棍对他进行惩罚。每一次在空中挥舞都会留下一声响，打在陈峰身上，也会留下一道痕迹。 　　按照楚明遥的吩咐，他们避开了陈峰的要害，因为要留给警察对他进行审判，所以不得不留他一条命。 　　相比陈峰曾经允诺他们的未来，楚明遥的发言和做法明显更让那些人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陈峰的那些手下这才认清了现实。 　　他并不是带领鎏川会最好的人，大姐大才是最合适的！大姐大威武！ 　　“我要留下！留下！” 　　“大姐我错了！我也要留下！” 　　…… 　　连连向二楼的楚明遥鞠躬道歉，他们还在为能继续留在鎏川会而努力。 　　抄书对他们而言哪怕再严厉也远要比受伤、流血要好，楚明遥规划的未来，才是他们想要的未来。 　　现在，他们想要追随对的人，所以愿意接受惩罚。 　　长舒了一口气，楚明遥对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弥补的机会，一人去社区打扫三个月当做惩罚！” 　　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小妹，禹郑楠不敢相信凭她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够改变他们的想法。曾经那个用拳头说话的楚明遥，现在已经变了，学会了用心去和下面的人说话。 　　之前在沙漠荆棘中长大的玫瑰，现在绽开了她的花蕾，尽管浑身是刺，但她却挡不住她沁人心脾的甜和举世无双的美。 　　小妹，长大了！ 　　—— 　　晚上九点，华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警察局门口就被丢来一只深紫色的“麻袋”。 　　“头儿！头儿！你快来啊！”警员只看了那只麻袋一眼，就着急忙慌地跑回到局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 　　放下手头的案子，顾笙杰烦躁地皱了下眉，“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这些天忙着福利院的失踪案，他已经忙的是焦头烂额，有关案子的卷宗在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每每看到里面的白纸黑字他就头疼。 　　“是陈峰，鎏川会的陈峰！”警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被人扔在咱们警局门口了！” 　　陈峰？鎏川会？ 　　这两个词一直都是顾笙杰心口的一根刺，算起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和鎏川会打交道了。 　　自从那次禹郑楠的警告，回到警局的第二天，顾笙杰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插着一把尖刀以示警告。 　　他可是国际雇佣兵，不是他区区一个华都的小警官可以缉捕的，所以禹郑楠的保护对鎏川会而言自然是一层保护伞。 　　但是今天，陈峰怎么会出现在警局门口？ 　　丢下手里的文件，顾笙杰迫不及待地跟着警员跑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的功夫而已，警局门口已经围聚了不少的吃瓜群众，打量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峰，他们对他身上放着的那一块牌子更感兴趣。 　　罪一：蓄意谋害陈阿婆爷孙。 　　罪二：私自制作炸|药，引起公众恐慌。 　　罪三：干扰社会稳定，多次聚众打架斗殴 　　罪四：很有可能买独贩独，请多加调查 　　…… 　　那块木板上写满了他的罪过，大到杀人放火，小到打架斗殴，洋洋洒洒一共写了三十多条，陈峰曾经犯过的错事没有一条被落下。 　　一个小时前，陈峰被鎏川会所有的会众一通暴打，几百下钢棍打在身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能看到大片的青紫。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再加上他那身深色的衬衫，远远一看，就像是一只紫色的麻袋。 　　嘴里塞着一块脏布，陈峰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相比之前非人的折磨，他宁愿警局里的人能给他一个了断。 　　“别看热闹了，都散了！散了！” 　　警员驱赶着周围的无关市民，同时把那一块木板捡起来交到顾笙杰手里。 　　顾笙杰一直很关注鎏川会，所以上面的罪状顾笙杰知道的有一些，但更多的则是他不知道的内容。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在这块木板的最后，还有陈峰的亲自画押。 　　“头儿，这人是不是跟鎏川会有仇啊？敢对鎏川会的二把手动手？还把他送到咱们这来？”警员猜测道。 　　顾笙杰摇摇头，“不对，这像是他们内部动的手，送他来的，应该是楚明遥。” 　　多年的警察经验让顾笙杰对事情的判断更加独到。 　　外人，谁敢对鎏川会下手？那可是有国际最出色的雇佣兵保护的组织。只有楚明遥有这个本事能把他打成这样还留有一条命，但是她这样做的目的，顾笙杰却猜不透了。 　　睨了眼地上的陈峰，警员猜测道：“会不会是想让他接受法律的惩罚？” 　　“不，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顾笙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一定是她的伪装，想着让我们放松警惕再给我们致命一击。” 　　“对了，楚明遥现在在哪？”顾笙杰问道。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警员翻阅着眼线发来的短信，最上面的一条是几十分钟前发来的。 　　“八点十分，楚明遥带领八个男人前往医院。他们这会应该还没离开医院才对。” 　　顾笙杰一直对楚明遥保持着警惕，现在不能下手，但他却找人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凡是有什么动作都要发短信通知局里的警员。 　　医院？ 　　顾笙杰想到了中午某小区因为中毒送进医院的一对婆孙。本来以为只是食物中毒，后来医生诊断为三氧化二砷，这才通知了重案组去调查。 　　这件事，顾笙杰下午还听同事提起来着。 　　正好那块木板上就记着这件事情，看来楚明遥对陈阿婆他们婆孙是格外地关照啊。 　　“走，去医院看看。”拍了下警员的肩膀，顾笙杰下意识扯了下领口道，“看看楚明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那儿童的失踪案？” 　　“等会回来再继续查也来得及。” 　　医院偌大的病房里只放着一张病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躺在床上的陈晓聪却依旧觉得黑暗。 　　蜷缩在被子下面，他紧紧地抱着奶奶几年前给他买的一只公仔，上面似乎还沾着奶奶身上的味道。 　　公仔的脸上一直挂着阳光的笑容，鼻子被陈晓聪攥在手里，有些褪色的毛绒也沾上了他的眼泪。 　　父母去世那天，他亲眼看着他们被抬上救护车，再也没从医院里出来。 　　奶奶去世的今天，他却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七岁的小脑瓜里一直重复着中午的那个场景：自己吃了一口肉包，就开始觉得喉咙不舒服，想要把肉馅吐出来，结果一张口就吐出了血，吓得他倏地就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就听医生叔叔和护士姐姐告诉他，奶奶已经不再了。 　　“晓聪，吃点东西吧，姐姐找人给你买了点吃的。”勺子在碗里搅拌了许久，那一枚虾仁绕着中间的香菇转了一圈又一圈，原本温热的粥已经变凉了好多。 　　楚明遥知道陈晓聪怕陌生的男人，所以让跟自己来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只有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照顾他。 　　坐在床边，楚明遥试探性地拉了拉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刚露出他毛茸茸的头，紧接着他就又把自己缩了回去。 　　“我要奶奶喂我。” 　　陈晓聪的声音微微发抖，没有了奶奶的保护，他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恐惧。 　　没有人能够代替奶奶的位置，也没有人能够像奶奶一样疼爱自己。 　　眨了下眼睛，一滴眼泪又顺着眼角落在了公仔的头上。 　　“你奶奶她，已经不在了。”楚明遥小声道。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小孩子，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去抚平他的心里创伤，一向冷若冰霜的她，只能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这个噩耗听着没有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放下手里的碗，楚明遥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被子上，隔着一层她都能感觉到陈晓聪在瑟瑟发抖。 　　“不，我奶奶只是睡着了，她肯定会来的。”陈晓聪坚持道，“她说了要陪我长大的，奶奶从来不会骗我。” 　　“奶奶来啦！奶奶来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推开门，一个穿着深红色棉袄的男人一溜小跑到陈晓聪的床边，那一头白色的假发下面还能看到他原本的黑发，脚上的那一双棉鞋似乎不怎么合脚，撑着鞋头鼓起圆圆的一个包。 　　在陈晓聪的床尾原地转了个圈，男人的手里拎着一只银色的保温盅还有一袋旺仔零食大礼包。 　　只可惜，他左边脸颊上的淤青暴露了他的身份。 　　嚯！楚明遥还是头一次知道林琛有异装|癖，而且还是异装成一个五六十的老太太。 　　听到声音，陈晓聪“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在被子里闷了好几个小时，他的小脸蛋被捂得通红，红肿的眼眶像核桃那么大。 　　盯着床尾的林琛，刚才还忍着小声流泪的陈晓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紧怀里的公仔，他嚎啕大哭的时候，嘴长得老大。 　　不得不说，林琛真的没有异装的天赋，本来想逗陈晓聪笑一笑，没想到倒把他给惹哭了。 　　奶奶的温情和林琛的高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当林琛进门时，看到他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楚明遥就能预感到结果会多么惨。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逗你笑，没想吓你。” 　　听到陈晓聪的哭声，林琛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赶紧把头上的白色假发摘下来，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一身行头是他让人匆忙准备的，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的这一面，他一直把这些东西藏在车里，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才赶紧换上。 　　弄巧成拙，这个词用来形容林琛最合适不过。 　　“你来干嘛？添乱吗？”楚明遥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陈晓聪护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小脑瓜，她能够感觉到他现在有多么崩溃。 　　要不是腾不出手来，她一定要给他右边脸颊也来一个眼炮。 　　“奶奶……奶奶！”陈晓聪哭得大声，嘴里一直叫喊着这两个字。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林琛连忙把身上的红棉袄也给解了下来，“我以为病房里只有晓聪，所以一下班就想过来照顾他，没想吓他。” 　　能让堂堂林氏集团大总裁这样进退两难的，除了楚明遥外，恐怕也就只有小孩子了。 　　看到陈晓聪止不住的哭，林琛似乎预想到了未来自己的孩子不高兴的状态。 　　小心地戳了一下陈晓聪的小手，林琛把在员工面前的那种霸气全部收敛了起来。 　　一把抓住林琛的食指，陈晓聪的手指被眼泪弄得有些黏。 　　他年龄小，但是他知道林哥哥是心疼他想要逗他开心，所以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可想到已经离开自己的奶奶，想到自己只有一个人，他就止不住地想要哭。 　　一边靠在楚明遥怀里，一边拉着林琛的手，这个时候的陈晓聪最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也只有他们俩，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生活在孤独里。 　　趁着这个机会，林琛的另一只手偷偷摸摸地从陈晓聪的身后朝楚明遥靠近。 　　算起来，他都好久都没有拉过她的手了，看到在孩子面前脱下强硬外衣的楚明遥，林琛的心里一阵温暖。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五厘米！ 　　眼看就要碰到她的手背了，楚明遥突然感知到了一丝粗鲁。 　　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林琛，刚才楚明遥眼神里的柔情一下子变得凌厉，不，不是凌厉，更像是一种警告。 　　把撑在床上的手撤回来，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一句话：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咽了口口水，林琛把手又给缩了回去。自己孩子的爸爸可不能少一只胳膊啊，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不摸了吧！ 　　※※※※※※※※※※※※※※※※※※※※ 　　红包雨掉落！24h内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呦~ 第21章 　　陈晓聪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排干净, 今天已经可以蹦蹦跳跳去上学了, 放学后就能顺利出院。 　　在会馆里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 楚明遥正拿着手里的照片仔细地和房间里的摆设做对比。 　　“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布置的，陈阿婆家里的东西能搬来的都搬来了。” 　　“还有两箱衣服没搬来, 下午去接晓聪的时候顺便带来。” 　　“您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父母离世，奶奶也离开了他，陈晓聪那个没心肝的叔叔过不了几年就要被放出来了，她可不放心孩子跟着一个人渣生活。 　　所以楚明遥准备将陈晓聪接来鎏川会, 由何哲的母亲来亲自抚养他。 　　三十平米的卧室被布置的像是一处微缩的家，陈旧的沙发、父母的照片，甚至吃饭用的那一张有好处烫痕的桌子也摆在房间的一隅, 对比着陈阿婆家里的照片，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楚明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隔壁何阿姨的房间也都布置好了吗？家具的尖尖角角记得都用纱布包好, 注意安全。” 　　“明白。” 　　鎏川会平日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精壮的男人, 不管是会议还是聚会, 总少了那么一点烟火气。 　　楚明遥心目中的鎏川会蓝图，是一个鱼水一家亲的和谐画面，希望何母和陈晓聪的到来，能给他们带来一点属于社会的暖意。 　　“咕咕~” 　　从早上起来楚明遥就开始忙活, 这都到下午四点了, 除了两杯蔬果汁外她再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不是自己不想吃, 实在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听话啊！ 　　闻着做好的饭菜香, 楚明遥的嘴里口水一遍遍地上涌，夹起一块肉递到嘴边，还没张口尝尝那股肉香，肚子里就一阵翻涌。 　　换几片绿油油的菜叶子吧，也是还没吃肚子里的孩子就先抗议。 　　几遍下来，熬得她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大姐，您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右手捂在肚子上，楚明遥微蹙了下眉，“不用了，去接何母和晓聪过来吧，晚上聚会的时候再一起吃。” 　　要说大姐是魔王，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绝对是比魔王还要邪恶的存在。这点，鎏川会的弟兄们是深有体会。 　　楚明遥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整日在她面前转悠，大家眼瞅着她瘦了一圈却束手无策，除了心疼她，会里的兄弟真是恨不得等孩子生出来后，第一时间在他的小屁股上打一巴掌。 　　“姐！不好了！” 　　走廊里，男人还没出现在她面前，就听到他脚下皮鞋的一个踉跄，还有惊慌失措地叫喊声。 　　着急忙慌地跑到楚明遥面前，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听人说，姓顾的已经帮晓聪办理去福利院的手续了，晚上放学就有人接他去福利院。” 　　福利院。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楚明遥的头皮一麻，“圣天福利院吗？” 　　男人用力地点点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明遥暗骂了一句，攥紧的五指气得微微颤抖。 　　圣天福利院不在鎏川会的保护区范围内，隶属于华都的某个分局，按照权责来说，是顾笙杰负责保护的范围区。 　　可最近，华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太平，不少孩子都莫名其妙地失踪，有的是在家门口，有的是在巷子里，而更多的却是在福利院，尤其是圣天福利院。 　　仔细算起来，圣天福利院丢失的孩子也有十个左右了。 　　这些失踪的孩子都有相同的特征：男孩，年龄在十岁以下，并且身体健康没有疾病。 　　加起来一共二十几起的失踪案警方压都压不住，让楚明遥这个局外人都知道了。毫无头绪的她不知道怎么去保护那些有危险的孩子，只能尽力让保护区里的孩子远离危险的地方。 　　偏偏顾笙杰这个人要扯自己的后腿，明知道圣天福利院不安全还送陈晓聪去。 　　“姐，怎么办？” 　　“怎么办？给我硬堵！”楚明遥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愤怒的声音在整条走廊里回荡，“放学就把晓聪给我带回来，警察要找你们麻烦就动手，尤其是顾笙杰那个没脑子的，就打他丫的！” 　　距离放学时间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两名小弟冲着楚明遥鞠了一躬后，赶紧离开准备去接陈晓聪。 　　想当着自己的面把孩子送到一个危险的地方？想都不要想！ 　　—— 　　今天是陈晓聪去上学的第一天，从医院去学校的这一条路有警察叔叔护送他，一遍遍的鼓励让他努力鼓起勇气去面对。 　　但，学校里的某些同学却不像警察那样关心他。 　　陈家的事情闹得整个街区都知道了，死了爸妈和奶奶，叔叔也被送进了局子，社区里的不少长舌妇都把陈晓聪当成“克星”，也教导着自己的孩子远离“克星”免得沾了晦气。 　　在学校里面，除了紧张的学习气氛之外，小声的议论声才最让陈晓聪崩溃。 　　原来除了失去亲人外，被人孤立的那一种感觉才是真正难以忍受的孤独。 　　“先死爹，再死妈，陈家有个晦气娃！” 　　“死了奶奶没了叔，远离陈家倒霉无！” 　　…… 　　一天的时间里，闲着无聊的学生编出了不少骂人的句子，就算是放学，都会有人跟在陈晓聪的身后念叨个没完。 　　小学里的孩子们还好，毕竟年龄还小对这些讽刺的绕口令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反倒是另一个路口之外的初中，看到一个小学生旁边跟着两名警察，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就是爸妈嘴里的陈晓聪。 　　“好了好了！都散了，回家去！”挥舞着手里的帽子，警察不轻不重地驱赶道。 　　他们的任务就是送陈晓聪去福利院而已，那些初中生嘴里骂得恶毒，可都是仗着自己年龄小不能接受惩罚，所以警察们也对他们的谩骂没有办法。 　　跟在他们中间，陈晓聪觉得自己并不像是他们保护的孩子，更像是被押送的犯人，就这么任凭周围的初中生辱骂，两边的警察都无动于衷。 　　垂下头，陈晓聪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书包带，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了奶奶的庇护，他已经不敢再哭出声来，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保护他。 　　吸溜着流到上唇的鼻涕，在耳边萦绕不绝的辱骂声涨得他小脸通红，听着胸口心脏的跳动声，他真想现在就死掉去找爸妈还有奶奶。 　　“啪！” 　　抬手朝着那些初中生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身后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乌泱泱围聚过来七八个男人，他们都是从停在路边的那两辆面包车上下来的。 　　刚才去学校门口接陈晓聪，等了半天不见人这才往回走，幸好看到了熟悉的深蓝色制服才能够锁定陈晓聪的位置。 　　那些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看着就怕人，高高大大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刚才嘴里叫嚷个没完的初中生拔腿就要跑，却无一例外全被男人们给拎了回来，“跑什么？既然嘴这么碎，一会给你们嘴碎的机会。” 　　转过头，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刚才还一脸严肃，嘴角倏地就露出了一抹微笑。 　　“晓聪，楚姐姐让我们接你回去。来，哥哥帮你拿书包好不好？” 　　不等陈晓聪开口，两边的警察先侧身挡在了他前面，“你们想干什么？陈晓聪现在已经被送到圣天福利院了，按照法律程序，鎏川会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赶快让开，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出门前，楚明遥特地吩咐过不要惹事，要是顾笙杰阻拦的话就把他的猪头打爆。 　　本想着顾笙杰不在，事情能好办一点，偏偏这两个小警察蹦着高地给自己找刺激。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毕竟袭警可是大事，要是让大姐知道了可是要扣小红花的。 　　原本对楚明遥身边的那些男人充满了恐惧，现在，陈晓聪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个闪身就从警察的身后跑到了鎏川会成员的后面，紧紧地拉着男人的衣角，在这里获得的安全感可远要比在警察叔叔身后的更让他舒心。 　　“他们是坏人，快过来。” 　　“叔叔送你去福利院，福利院里有好多和你同龄的小孩子。” 　　两名警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道，陈晓聪权当做没听到，只是一直抬头看着他们脸上虚假的笑意。 　　什么福利院，同龄人，哪里都比不了楚姐姐和林哥哥那里安全。 　　摇了摇头，陈晓聪又往男人中间缩了缩。 　　看着躲在身后的陈晓聪，前面的男人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既然孩子愿意跟我们走，那我们就带他回去了，有什么不满意就告诉你们的顾sir，正好我们大姐要跟他说道说道。” 　　别看对两个警察的态度凶狠，可男人拉扯着陈晓聪的手却满是温柔。 　　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这是大姐为他准备的放学礼物。 　　转身离开，身后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放那几名初中生离开的意思，揪着他们的衣领，像拎着小鸡子一样一齐拉上了车。 　　挣扎、叫喊，几个初中生被鎏川会的人吓破了胆，周围的行人和学生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甚至有的人在小声议论的时候还指指点点的偷笑。 　　这简直是对人民公仆权力的最大侮辱！ 　　不仅当着自己的面带走陈晓聪，连几个只是骂了几声脏话的学生也不放过。 　　看着驶离的黑车，两名小警察怎么都咽不下这一口气。 　　等着，顾笙杰一定会跟鎏川会好好地把这笔账给算清楚！ 　　—— 　　站在鎏川会的会馆中央，面对空无一人的会馆，那几个初中生正在小声地议论。 　　“这是黑社|会啊，好厉害！” 　　“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啊？” 　　…… 　　都是初三的学生了，之前看过不少有关古惑仔的电影，对里面耀武扬威的黑社|会充满了好奇和幻想。 　　老师眼里的老鼠屎、同学眼中的坏学生，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他们对升学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想着能够早点进入社会，像电影里那样人人都避之不及，大肆地在街上打群架。 　　抬起头看着会馆中央的那一朵黑色玫瑰，那一种摄人的气势简直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 　　“知道他们带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缓步从走廊里出来，楚明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怯怯的那个小尾巴。 　　被周围的人笑话了一整天，到现在陈晓聪都没能从那些恶毒的言语中走出来，洗过的眼眶还都是肿的。 　　抬头望着走出来的大姐，她身为女人的身份让几个初中生怎么都觉得不太顺眼。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几个人一下就没了声音，谨慎地盯着二楼的那个女人，她手腕上的那朵黑色玫瑰和她的样貌一样吸引人注意。 　　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发展，一旦问了这句话，那接下来就是要死翘翘了。 　　莫名涌起的一股寒意从后脊梁钻进心里，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好好学习，放学不回家，有那么一点要混社会的意思啊。”俯视着站成一排的几个小孩子，楚明遥勾起了嘴角。 　　“既然想学着混社会，就要从小抓起。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混社会的机会。” 　　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楚姐姐，陈晓聪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些人可都是坏孩子啊！根据他之前的了解，他们不仅是骂自己，之前还曾经找过不少小学生的麻烦，还学着黑社|会收保护费呢！ 　　听楚明遥这么一说，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死的初中生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真的？”其中一个小孩子狐疑地歪着头问道。 　　楚明遥：“当然。” 　　收起了脸上的恐惧，初中生一下子就变得上蹿下跳的，迫不及待地要在手腕上留下和大姐大一样的纹身，等不及要出去收第一笔保护费。 　　“那请问，我们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另一个初中生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人异口同声：“收保护费！” 　　“好，那你们就去收保护费，挨家挨户的收。一家十五块，少一块钱就等着回来受罚吧。”朝旁边的小弟勾了勾手指，楚明遥继续道，“去给他们拿一份咱们保护区的地图，别让他们收错钱了。” 　　沉浸在要收保护费的喜悦里，他们根本就不介意有什么惩罚。凭他们的本事，收个保护费还不容易？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处罚。 　　只是…… 　　十五块？这个数字是不是有一点少了？ 　　“大姐，那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小刀？还是甩棍？”初中生的劲头正盛，一个劲地要求道。 　　“不用，就这么去吧。”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加入黑社|会竟然这么容易，更没想到，自己才十五岁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去收保护费。 　　呵，看来电影里演的那些也不过如此而已。 　　—— 　　四个街区，一共三百五十五家商铺，其中有三十家大的店面不需要收保护费，所以还剩下三百二十五家需要收钱。 　　站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几个初中生都在为第一次收保护费而紧张。 　　十五块钱，金额不多但也是他们的第一桶金，想想就觉得有些小激动。 　　“啪！” 　　一脚踢开小卖部的门，几个初中生一涌而入。 　　肩膀上帮着一条黑色的丝带，上面的黑色玫瑰正是鎏川会的标志。 　　是他们离开会馆前，几个专门收保护费的小弟替他们系上的。把他们书包里的课本全部掏出来，空荡荡的书包就成了他们用来装钱的袋子。 　　“收保护费了！收保护费了！” 　　“十五块！不交出来我们就砸店了啊！” 　　气势汹汹地冲到柜台那里，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木质棒球棍敲敲打打道。 　　为了十五块钱砸了人家的店，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大姐说了，这十五块钱可是每天都要收的，一个月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呢。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小卖部的阿婆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怎么今天换了一批童子军？你们可太慢了，再不来收钱，我可就要回家去了。” 　　把口袋里的小布袋拿出来，阿婆慢悠悠地从里面掏出折好的十五块钱。主动丢到初中生敞开的书包里，阿婆顺带着从桌子上拿了两包口香糖塞到他们手里。 　　“头一次收保护费吧？来，吃个糖。” 　　众初中生：？？？ 　　收保护费的时候商店老板不应该唯恐避之不及吗？看这架势，怎么还有点欢迎自己来打|劫的意思呢？ 　　一脸懵逼地看着包里的十五块钱还有手里的口香糖，几个初中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慢悠悠地坐回到椅子上，阿婆捶了捶酸软的膝盖，自己的身体可真是老了啊，多站一会都不行，两句话的功夫，两腿就开始发酸了。 　　“好了，快去收下一家吧。记得对人家客气点，小童子军。”朝几个学生摆摆手，阿婆自顾自地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道。 　　木讷地从店里出来，莫名其妙的顺利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鎏川会的势力已经这样强大了吗？还是大姐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药？收个保护费都能这么心甘情愿真是没谁了啊。 　　紧挨着小卖部的是一家卖衣服的年轻阿姨，她家的玻璃门上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擦得近乎透明的玻璃似乎把那一排字改成了“请别踢我”的标志。 　　经过第一次收保护费的经验后，推门进来的时候，几个初中生的态度比刚才好了许多。 　　“收保护费了。”把木棒扛在肩上，他们的声音不像刚才一样霸道，似乎被房间里舒缓的音乐改变得有点和善。 　　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年轻阿姨的手里正捧着织了一半的围巾。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尽管有两个孩子的个头有一米八左右，可那一脸的稚气一看就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 　　鎏川会的标志挂在他们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合适。 　　“给，二十。”年轻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浅褐色的钱递到他们面前。 　　“等会，给你找钱。” 　　背着包的人正准备从包里把刚才阿婆给他的五块拿出来，年轻阿姨却已经把手给撤了回去。 　　冲他们摆摆手，年轻阿姨继续用手里的两根毛衣针拉扯着那一团毛线，“不用了，那五块就当给你们买零食吃了。” 　　初中生们：…… 　　说好的害怕呢？说好的打砸抢呢？ 　　这钱来的太容易了，容易到他们都没有一点要收钱的欲望了。 　　从小卖部出来后本来就少了一半的锐气，被年轻阿姨这样一说，剩下来的那一半锐气也被腰斩。 　　还有三百多家保护费要收呢，要是家家户户都像她们这样主动，自己这好不容易混到的黑社|会身份还有没有点用了？ 　　唉！都怪自己最贱，非要答应来收什么保护费。为了不收惩罚，只能客客气气地把所有的保护费都给收齐了…… 　　四个街区走一遍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回到鎏川会的会馆，偌大的一楼已经有不少男人在打扫地面的卫生。 　　他们的手臂上还别着一条红色的袖标，乍一看和居委会里的人是同款袖标哎。 　　“回来了？钱收得怎么样？”坐在二楼，楚明遥正在翻阅一沓厚厚的统计账本，上面的数据都是今天的收益，打眼一看，就已经有小一千的收入了。 　　从肩上取下书包，十块五块的钱还有硬币把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拉开拉链的时候，不少钱都从书包口里掉了出来。 　　旁边的学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今天一共收的数额。 　　“今天一共收了五千三百六十块。” 　　“等等，怎么会多出来那么多？”楚明遥问道。 　　三百二十五家商户，一共四千八百七十五块，每天的数字都是一定的。今天突然多了几百块一定有什么猫腻。 　　“你们是不是多收人家钱了？” 　　“没没没！”几个初中生连忙辩解道，“是他们给我们的，说我们小，让我们买点吃的，有的还给我们塞了零食说是什么跑腿费。” 　　拿出手机，计算着今天收到的保护费，这平均每户还多出了一块五的钱。 　　朝下面的人勾了下手指，男人心领神会地将他们今天收来的钱全部倒进了会馆角落的那一只红箱子里面，抖了抖空荡的小书包，这才把刚才收回的书本又全都塞了回去。 　　盘算着这多出来的一块五，楚明遥又把手里的账本往前面又翻了两页。 　　记忆里，之前的进货记录应该有比较合适的菜品可以挑选。小白菜、菠菜、青椒……都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菜品。 　　“明天多进点菠菜和玉米吧，然后分一下量，或者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楚明遥对身边的小弟吩咐道。 　　好几天前，鎏川会联系了不少给大超市供应蔬菜肉类的供应商。 　　为了给商铺们提供方便，尤其是那些需要带孩子、照顾老人而没时间买菜的商户，所以特地提供代买代送的服务。晚上收完钱，早上让去社区打扫卫生的小弟们送去，这几天都是这样坚持的。 　　区区十五块钱，可以换来两斤肉，五种蔬菜，两种水果，一条鱼和一瓶牛奶，只要提前把想要的菜用短信发给鎏川会专门负责的小弟，第二天就能收到最新鲜、品相最好的菜肉。 　　哪怕是多出来一块五，楚明遥都要尽力给他们多加一个菜出来。 　　“反正你们也不爱学习，明天放学记得继续去收钱，知道吗？”楚明遥头也不抬地说道。 　　“啊……能不能换一个？收保护费太无聊了。”一想起那些商户们恭恭敬敬的样子，几个初中生就头疼。 　　“想让你们去打扫街道卫生来着，但雇佣童工是犯法的。”楚明遥继续翻阅着账本，风轻云淡地说，“如果不想收保护费了，可以给你们换一份工作。” 　　“什么？” 　　“帮街道大妈抄宣传语吧，一共两千份，你们平分一下，也算是锻炼你们的写字水平了。” 　　听楚明遥这样一番话，这些初中生这才恍然大悟，这鎏川会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社|会，简直就是不良少年改造中心啊！ 　　谆谆教导、引人向善……自己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非要加入鎏川会呢？ 　　“我们，现在能退出吗？” 　　“不行。”楚明遥一口拒绝。 　　“在你们成为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学会报答社会为建设和谐社会尽一份力之前，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勾起嘴角，楚明遥脸上的笑容神秘又妖娆，“明天放学记得来会馆报道，否则我就要罚你们抄书了哦。” 　　“不！”初中生们声嘶力竭道。 　　—— 　　“呕！” 　　饭桌上，楚明遥刚夹起一块土豆，那一股土豆的腥味瞬间被孕妇特有的嗅觉扩大了一百倍，还没递到嘴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把冲好的红糖水推到她面前，蒸汽中的甜腻味道让恶心再一次翻倍。 　　这一桌子的菜会里的弟兄们真的是使出所有的料理手段了，力求清淡、没有杂味，害怕大姐反胃，连盐都没敢多放一点。 　　逃过了大姐的味觉，还是没能逃过“小魔头”的嗅觉。三凉四热两汤，没有一个是他想要吃的。 　　“楚姐姐，你怎么了？”放下手里的筷子，陈晓聪紧张地拉住楚明遥的手。 　　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了，楚明遥的手里直冒冷汗，几根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和自己生病时候的奶奶一模一样。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刚才呕得昏天黑地的，这放下手里的餐巾纸时，却没看到上面有什么秽物。 　　肚子里的孩子可真能折腾人，雷声大、雨点小。 　　“大姐，您是不是怀孕害喜了？” 　　别看何母盲了眼睛，但女人的这点事她可是门儿清，光是听楚明遥作呕的声音就知道不是平常的吃坏肚子。 　　单手撑在桌子上，楚明遥浑身乏力地点点头，“是啊，前段时间还没什么感觉，就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都想吐。” 　　楚明遥自诩没怕过谁，当年在特殊中心训练时，什么疼没尝过？别说饿肚子了，三两天夜没东西吃的时候她都经历过。 　　可是，饿肚子其实并不是最折磨人的，而是面前有一桌子菜自己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怕了怕了，对肚子里的这个小魔王，她真是怕了。 　　也不知道他老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别是继承了他老爸那磨人的性子了吧？ 　　替楚明遥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禹郑楠也只能干着急。眼瞅着小妹瘦了好几圈，真是恨不得替她把孕给怀了，好让她安心吃饭。 　　“小妹啊，来吃点米饭？这米是新下的，水用的也是矿泉水，应该没事。”用小勺舀起一小团饭，刚出锅的大米饭清香四溢，还没入口就知道一定味道不错。 　　小口地咀嚼着，这饭是能吃得下去只是嘴里苦涩，没嚼多久嘴里就开始弥漫一股作呕的味道。 　　何母摸着面前的一杯白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楚明遥：“女人怀孕啊，最辛苦了。特别是头几个月，有胃口了能多吃点，没胃口了真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不吃东西可不行。大姐啊，你想吃点什么味道的饭菜？” 　　要说想吃点什么，前段时间她还是能说出来个一二三的。只要是酸，稍微带一点点辣，就是她最想吃的味道，尤其是热腾腾的酸辣，想想就觉得开胃。 　　可是现在，酸辣的味道配上任何菜她都提不起胃口，鱼的腥味、肉的土味还有其他没办法形容的味道，都能压得住她想吃的酸辣味。 　　喝一口温水，嘴里的白饭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我也不知道，就想吃点清淡的，不要有什么特别重的味道的饭菜。” 　　从口袋里摸出那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陈晓聪转动着绿色的塑料棒，“楚姐姐，吃根棒棒糖呀，我不爱吃饭的时候就喜欢吃糖。” 　　两弯笑眯眯的眼睛像是月牙一样，身体不舒服，但是看着陈晓聪难得露出笑容，楚明遥也跟着高兴。 　　多可爱的小孩子呀，要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跟他一样乖巧懂事就好了。 　　“我去酒店给你请个厨子来？”禹郑楠提议道。 　　鎏川会里的弟兄们都是跟星级酒店的厨师学的手艺，做出来的饭菜难以下咽肯定是因为学的不到家，索性就请厨师来亲自做，楚明遥说的那种味道，厨师肯定要比兄弟们懂啊。 　　楚明遥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行，一定要对他们客气点，请人家来做菜一定多给一点红包。” 　　“我知道分寸。” 　　从座椅上站起来，禹郑楠顺手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趁楚明遥不注意，连带着把桌子上用来切肉的刀也塞进了口袋。 　　—— 　　既然要给自己的小妹找厨子，自然只有最顶级的味道才能够入禹郑楠的法眼，而这最好的味道，肯定要属于华都的粤海酒店。 　　月底，各个集团、公司的业务员都在为下一个月的工作努力，老板们也忙着应酬，在酒桌上敲定重要的合同。 　　距离过年只剩下一个季度，金九银十已经过去了，最后的三个月尽管不是最好的赚钱时机但却是最重要的赚钱节点。 　　在只有有权有势才能够进入的粤海酒店，这个月底同样迎来了不少重要的客人，十几桌的客人分布在不同的包房里，就算是再好的隔音墙，也能听到把酒言欢的笑声。 　　“林总，这杯我敬您！”举起手里的酒杯，男人的脸颊已经泛起了两片红晕。 　　这一巡还没过，男人就已经喝高了。在众多商业巨鳄里，他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老板，赚钱能力拼不过他们，只好用酒量充充面子。 　　坐在正北的位置，林琛的右手边的那一面墙被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所替代。 　　双层玻璃中间是各种拟真的绿植，蔓延的藤蔓和藏在其中的花，属于自然的味道远要比这饭桌上的酒味要好太多了。 　　碰了下男人的酒杯，林琛小口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透明液体。 　　五十六度的酒不算烈，只是因为还没吃饭，空腹喝酒难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他还是十分注意的。 　　今天这场饭局，是要谈论收购工厂的案子，对林琛而言只是个小案子而已，让公司的业务经理来代替就好，但他还是亲自参与了。 　　倒不是因为这些小老板们有多重要，而是这里距离A6002房最近，是他可以靠近楚明遥最近的机会。 　　“菜怎么还没上？小陈都有点醉了。”看那男人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林琛放下了手里半满的酒杯。 　　被林琛这么一提，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桌子上除了之前端来的几盘凉菜、一盘鱼和一盘牛肉外，再没有别的菜了，中间的玻璃转盘已经快要被酒瓶摆满。 　　十个人的饭局，桌子上的菜一人一筷子根本就不够垫底的，明知道今天要喝酒，没有饭菜垫肚子怎么可以？ 　　这样怠慢客人，更不像是粤海酒店的办事态度。 　　“服务员？”坐在靠门的那个男人叫了一句。 　　两秒钟后，站在门口的服务员便推门而入。 　　礼貌地冲着各位老板鞠了一躬，服务员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菜怎么还没上？” 　　“啊？”服务员也才惊觉过来，赶忙退出了房间，“抱歉，我这就去帮您催一下。” 　　不止是这一间包间，很快，其他的包间和楼下大厅里的客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后厨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服务员一名接着一名地涌进去，却不见有人走出来。 　　十分钟后，酒店经理这才踉踉跄跄地从后厨跑出来。用小手帕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脚下一个踩空，差点摔一个狗啃泥。 　　“抱歉，因为今天酒店出了点小事故，暂时不能上菜了，我们会按照原价的150%赔偿给大家……” 　　不能上菜？ 　　这四个字对所有食客而言都是个笑话，堂堂的星级酒店做不出几道菜，那干脆不要开下去了，直接当快捷宾馆好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却换来酒店经理这样一个答案，食客们全都不能接受。 　　“什么情况？菜都做不出来？” 　　“不行！我们要个解释！” 　　…… 　　经理的回答明显不能够让他们满意，越来越高的声浪从一楼大厅涌上了楼上的包房，打开房门，坐在里面的人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不能做菜？原因呢？”单手撑在椅背上，林琛从服务员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恐惧。 　　半垂着头，刚才在后厨发生的一切让他惊魂未定，咽了咽口水，这才小声解释道：“是鎏川会的人来了。” 　　为了让小妹能吃下饭，就在几十分钟前，禹郑楠带了几十号人冲进了粤海酒店的后厨。秉承着小妹的吩咐，他并没有对厨师们下手，而是客客气气地用手里的刀来轻声细语地“威胁”。 　　“跟我们走一趟，大姐请你做一顿饭。” 　　“可，可是没有食材的话，我……” 　　“别怕，所有的菜我们都带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禹郑楠的一句话就堵住了主厨的嘴，不止是酒店所有的食材和调味品，就连刀具、餐具也跟着打包了一套，害怕主厨现场发挥得不好，顺带着也拉走了其他的几个厨师。 　　没有厨师，没有食材，酒店怎么给客人上菜？ 　　“啪！” 　　手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荒唐！一个小小的黑社|会而已，竟然这么嚣张？！”坐在旁边的张总第一个为林琛抱不平，看一眼他的方向。仗着他的势力，自己吼叫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不知道我们林总来吃饭吗？这不是不把林总放在眼里吗？！” 　　林琛根本就没听到旁边的人说什么，脑海里只想着楚明遥和她肚子里饿了一天的孩子。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她的身体一定受不了，一定需要一顿好吃的补一补身体。 　　“你，过来。”林琛朝服务员勾勾手道。 　　“林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林琛：“鎏川会的人走了吗？” 　　“还没。” 　　“给我准备一身你们厨师的衣服，我一会跟着主厨他们一起去。”林琛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 　　扯了两下胸前的领带，要想打扮成厨师，必须要从头到尾换一下衣服才好。 　　众老板：？？？ 　　“林总，您，您这是……” 　　他们没看懂林琛的套路，这鎏川会的大姐大吃不下饭，他这么上赶着羊入虎口是要干嘛？ 　　时间不多了，林琛自顾自地解开衬衫的扣子，手指一拨，领带便掉在了地上。跟着服务员去换衣服，这路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够浪费。 　　必须要亲自去看到楚明遥吃饭他才肯放心。这可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啊，饿坏了可怎么办？ 　　※※※※※※※※※※※※※※※※※※※※ 　　小剧场： 　　楚明遥：吃饭的时候你能别看我不？ 　　林琛：怎么了？ 　　楚明遥：你看我我吃不下啊。 　　林琛：行。 　　两分钟后…… 　　林琛：怎么不吃了？我这次没看你呀。 　　楚明遥：你一直盯着我肚子，孩子也被你看得吃不下。 　　—— 　　红包继续~随机十个红包，前五个留言的小天使有大红包呦~ 第22章 　　“林总？您怎么在这？”带着随身的刀具经过更衣室, 突然闪出来的一个男人顺手从主厨的手里接过了他怀里的包裹。 　　那一件学徒的衣服有点小了, 穿在身上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裸露出来的脚踝和手腕, 虽然已经扣上了胸前的扣子，但白色厨师服下面的衬衫依然能看得见。 　　“我陪你们一起去, 给你当助手。” 　　低下头，林琛默默地跟在主厨身后。左不过是出去做一顿饭而已，这通向停车场的一条路他却能够走出上刑场的感觉。 　　鎏川会的人大多都认得林琛, 也不知道这一身衣服能不能躲过他们的火眼金睛。 　　从粤海酒店的厨房里搬出了不少的菜肉, 堆满了整整两辆车的后备箱，需要用到的刀具和餐具也小心翼翼地放在后排座位，这是给鎏川会大姐做的一顿饭，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车子朝南仓街驶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禹郑楠还没有熟悉国内的拥挤道路，一脚油门踩到底，好几次他都差点撞到前面车辆的车尾。 　　“不知道大姐想吃点什么？”副驾驶座上, 主厨主动找话题道。 　　“其实想吃的很简单，”禹郑楠的余光扫过主厨那一双做过不少顶级料理的双手，继续说，“不要有太重的味道。” 　　“这个容易。” 　　“不要太腻, 油尽量少一点，不要有一丁点的腥味, 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土味、霉味、发酵味……” 　　听禹郑楠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原本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大致的食谱, 这下全都被意义否决掉了。这样多的要求, 吃得恐怕不是饭菜，而是白开水吧。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主厨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急迫。换做是正常人，面对这么苛刻的要求，确实没几个人能做出来。 　　“大姐的口味这样苛刻，是不是怀孕了？”主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禹郑楠点点头，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 　　左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指间的橘红色熠熠发亮。顾忌着小妹的身体，禹郑楠已经好久都没有吸烟了，也只有在小妹不在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地吸上一根。 　　看着路边拉着小女孩的那个长衣女人，嘴里的香烟倒让他的惆怅又多了几分，“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后排，蜷缩在几名学徒之间的林琛倏地直起了背。 　　要不是怕被发现，他真想大叫一声：孩子是我的！ 　　—— 　　赶到鎏川会会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之前做好的那一桌子菜只动了几筷子。盘子边缘的肉汤已经凝固，凉透了的菜早就没了刚才的滋味。 　　小妹最不喜欢浪费食物了，偏偏她又吃不下这一桌子菜，光是想想就知道她现在得有多么心疼这些被浪费的菜肴。 　　“小妹呢？”禹郑楠往嘴里塞了一条口香糖道。 　　小弟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在楼上呢，跟晓聪、何姨她们在一起。” 　　“好了，你们去厨房做菜去吧。”皱了下眉，禹郑楠朝带来的厨师们招了招手。 　　跟在鎏川会小弟的身后，几名厨师抱着菜和锅朝会馆的厨房走去。刚转进走廊，林琛趁他们一个不注意，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顺势多了进去。 　　这次来可不是做菜的，确定楚明遥的身体健康才是大事。既然都已经溜进来了，下一步肯定要找到她的房间。 　　偌大的鎏川会会馆其实大多都是空房间，只有少数几间提供给几名头目和组长住。外面的走廊里，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过了一会，林琛似乎听到了一阵笑声。 　　“哈哈！楚姐姐，你输啦！” 　　是陈晓聪的声音。 　　银铃般的笑声还有窸窣的交谈声，是从二楼的窗户里传出来的。 　　声音距离自己很近，大约只有六七米的距离。 　　从卫生间探出半边身子，林琛仰视着二楼那一排打开的窗户。果然，右手边的窗户里，正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影子来回闪动。 　　从墙上把那几根飞镖摘下来，陈晓聪正指着边缘的那一个针眼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楚姐姐，你说你可以全部标中靶心的，有一根可是在外面哦~” 　　那只飞镖靶是会里的成员送给晓聪的礼物，上面一共只有十处针眼，除了靶子边缘的那一处外，其他的每一个都在靶子的正中央。 　　最后那一下纯粹是因为手抖了，从晓聪的床距离挂在墙上的靶子才不过五米的距离，这种距离，楚明遥之前闭着眼都能正中靶心。 　　唉！要是自己吃饱了饭，是绝对不可能脱靶的。 　　叹了口气，楚明遥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输给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一溜小跑到床上，陈晓聪两只手里还攥着刚才的十根飞镖。 　　扯着楚明遥冰凉的右手，陈晓聪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要楚姐姐吃点东西，听禹哥哥说你都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再不吃，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自从奶奶离开后，就只有楚明遥和林琛跟自己的关系最好。平日里，楚明遥总是不苟言笑的，但他心里知道，她对自己的关心一点都不比林琛的少。 　　他能够感觉得到楚明遥的手心在微微颤抖，记得小时候他闹脾气不吃饭的时候，也是像她这样止不住地抖。 　　“大姐，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这一天天的不吃饭怎么行？你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 　　何母是过来人，知道当孕妇的辛苦和不易。别看她眼睛看不见，但是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楚明遥的体力所剩无几。 　　“何姨，不用麻烦您了。”拉住何母的手臂，楚明遥安慰道，“我就是没什么胃口而已，我哥已经找厨师去了，一会等他们做好了，我肯定能多吃两口。” 　　其实楚明遥也没觉得有多饿，或许是饿过了劲吧，除了手脚有些冰凉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现在整个组织上下都在担心她的胃口，这种被人格外关心的感觉让适应了孤独的她有些不习惯，却不知，躲在门外的那一双眼睛里的炙热更会让她无法承受。 　　凑在那一道虚掩的门上，林琛的整个身子都恨不得贴在上面，看着楚明遥那张憔悴的脸，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整个人都瘦了，说话的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底气，憔悴的模样直让他心口一阵疼痛。 　　早说自己吃不下饭啊，要是林琛能早一点知道，绝对要把整个华都最好的厨子找来，变着法地给她做饭。 　　这样天天不吃饭，不是成心要自己心疼吗？ 　　“嗒嗒……” 　　走廊尽头的楼梯处，一连串脚步声正在向二楼靠近。 　　趁着还没被人发现，林琛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旁边的房门一个抽身便溜了进去。这可是在鎏川会的地盘上，还是不要让人发现自己的好。 　　七八个男人站成一列纵队走向陈晓聪的房间，手里的盘子上都盖着一只银质的弧形圆盖。 　　里面都是刚刚出锅的料理，端着盘子的底部都能够感觉到里面传出来的热量，但奇怪的是，每一道菜都闻不到有任何的香味。 　　一点饭菜的香味都没有，稍稍挪动一下盖子，一缕白雾飘出来吝啬的没有带出来一点香味，搞得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端了一块热石头。 　　“柠檬清蛋，清炖燕窝，银耳菊花羹，还有十度硬粒饭……”依次打开手里的盖子，每一盘做好的菜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从颜色到摆盘，从食材到调味，全部都无可挑剔。真不愧是粤海酒店的主厨，也只有这种水平的厨师才能够做出这样的菜肴。 　　用叉子轻轻地戳了盘子正中的那一枚“蛋”，还没开口，楚明遥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准备抗议了。 　　小口地品了一下叉子上黄色的蛋液，没有鸡蛋的腥味，一股奇妙的酸酸甜甜像是惊喜的炸|弹瞬间在口腔里蔓延。 　　润滑的口感像是果冻，又有一点像是布丁，好好的一道菜被主厨做出了零食的口感。 　　“嗯？这好像不是鸡蛋。”咋了咋舌头，楚明遥又忍不住蹭了一点递到嘴里。 　　担心鎏川会的大姐大还会吃不下自己做的饭菜，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还有一点担心，不过当他看到楚明遥眼角闪过的一丝惊喜，悬着的心这才又放回到肚子里。 　　“里面是芒果、百香果还有一点柠檬汁，最后掺了一点牛奶做出来的。”主厨解释道。 　　和禹郑楠吩咐的一样，主厨做的每一道菜都力求清淡，同时注重酸味和辣味的搭配。所有的菜闻起来都没有任何的杂味，只有一股无法描述的鲜，入口也不会有特别重的味道，保证了食材和配料的搭配。 　　大厨就是大厨，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跟其他厨子做出来的不一样！ 　　抚摸着瘪下去的肚子，难得孩子没有再一次抗议。拿起旁边的勺子，楚明遥这才大口地往嘴里扒拉了两口大米饭。 　　贴在墙上，楚明遥吃饭时勺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林琛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止是她这个当妈的高兴，自己这个当爸的也激动得不能自已。 　　香啊！好久都没有吃得这么尽兴了！ 　　不过这种饭菜偶尔吃一次就行了，粤海酒店的饭菜贵得离谱，要是天天吃，鎏川会好不容易赚得那点钱还不够自己这一张嘴呢。 　　尝了口那一盏燕窝，楚明遥打眼扫了一圈面前的小弟们，问：“禹郑楠呢？” 　　“楠哥说上次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他要出去一趟。”其中一个男人解释道。 　　圣天福利院和在华都发生的事情，楚明遥一直觉得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一直让禹郑楠去暗中调查。 　　禹郑楠从来不是冲动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只留下一句话就离开。 　　“去哪了？”放下手里的汤匙，楚明遥的神经一下子变得紧绷。 　　“去……” 　　林琛和墙贴得更紧了一点，只是没有听到那小弟说了什么。 　　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饭菜，楚明遥用餐巾擦了擦嘴上的汤汁。看向窗外的夜色，那半弯挂在树梢的月亮透着阵阵寒意。 　　一个人的行动太过冒险，之前他不在自己身边还好说，现在既然属于鎏川会的一份子，身为自己的大哥，楚明遥就不可能这样让他去冒险。 　　从床上下来，刚才还虚弱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体力。梳起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楚明遥扭动着僵硬的后脖颈。 　　吃完饭也该运动运动了，就算是怀孕也不能被大哥像陶瓷娃娃一样保护着不是？ 　　“楚姐姐，你要去哪？饭还没吃完呢。”直起身子，陈晓聪有些不高兴道。看了眼还剩大半碗的米饭，瞬间耷拉下了嘴角，“你答应我要吃饭的。” 　　摩挲着陈晓聪的小脑瓜，楚明遥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现在禹哥哥出去了，我要去帮他，等我回来的，我回来一定把饭吃完。” 　　对于习惯了铁拳铁腕铁石心肠的楚明遥来说，哄孩子的话不是她的擅长，等了好久，楚明遥才慢悠悠地又吐出一个“乖”字。 　　穿上外套，楚明遥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夜，将注定是漫长的一夜。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里，林琛的头正靠在墙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有预感，楚明遥今晚去找禹郑楠一定是为了某件很严重的事，一想到曾经发生过的枪林弹雨，他的后背就一阵发麻。 　　这个禹郑楠对她而言就这么重要？为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 　　那……自己这个秘密男友在她的心里，会有一点点位置吗？ 　　—— 　　华都的南六环之外是一片广袤的农田，这里大半的蔬菜白天都会运送到华都的各大饭店。到了晚上，安静的农田会孕育着更多的农作物。 　　“距离最近的村庄有五公里，已经做好疏散工作，over。” 　　“已经设好关卡，over。” 　　“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武器，over。” 　　…… 　　对讲机的电波声里断断续续的汇报让周围的气氛更加紧张，伏在地上，接近零度的气温让顾笙杰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气越来越凉，城乡结合部的气温比不上市里，已经穿上了防弹衣，但是，这八度的温差还是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盯着那一条离开华都的高速公路，夜视仪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细微的动静。扒土的黄鼠狼、树梢上的松鼠，所有生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顾笙杰的眼睛。 　　“消息准确吗？”顾笙杰再一次向旁边的手下确认道。 　　“一定是这条路，根据之前的录像，每一次偷完孩子，他们都会经由这条路离开。” 　　华都的儿童失踪案已经调查了许久，就在几个小时前，顾笙杰去圣天福利院准备看望陈晓聪的时候，无意间在巷子口看到了一辆可疑的面包车。 　　坐在后面的两个小男孩吸引了他的注意，灰扑扑的小脸、空洞的眼神，在旁边男人的看管下，他们不敢出声，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看。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面包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去分局调来附近的监控录像，结果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面包车上的人就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在监控死角下手，再若无其事地开着车离开，同样的手法已经偷了不少的孩子。唯独在今天，被顾笙杰发觉到那两名孩子的异常。 　　调来整个华都的街道监控录像，几十名警察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总结出了他们偷孩子后的逃离路线：偷完孩子的当天，他们就会在零点左右离开华都，去南方的城市。 　　这一条高速公路曾经运送过不少的物资，也断送了十几名儿童和家里人团圆的希望。 　　在城里贸然进行抓捕可能会激起人贩子的反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在这里，却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今天，顾笙杰说什么都要把这些人渣给抓起来，还老百姓一个交代！ 　　“顾sir，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啊？”指着马路另一侧的小土丘，男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一条高速公路两边是大片的农田，那一片凸起的土丘是村里人之前的坟地。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买不起几万块的墓，他们相信让先人长眠在自己的土地会保佑一年的丰收。 　　大概也就几公顷的面积，竖立了几十个石碑，一阵冷风刮过还能听到阴森恐怖的呼啸。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夜视仪的绿色视野中能看到墓碑上的不少字，除了几只在墓碑上蹦迪的乌鸦外，哪里有什么人？ 　　在男人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顾笙杰训斥了一句：“就是几只乌鸦而已，大惊小怪的，你要是怕就回局里，别一会拖大家的后腿。” 　　为了实施今晚的抓捕计划，华都三分之一的警力都已经出动了，不差他一个胆小鬼。 　　揉了揉头，趴在地上的警员一脸委屈地向前拱了拱，“警官我没有害怕，应该是我刚才眼花了。” 　　再次看向刚才的山头，尽管天色黑暗，但他分明看到了一双人的腿啊？唔，看来天冷是真的会出现幻觉…… 　　距离埋伏好的警察们约两公里的土丘，在等待人贩子逃脱的同时，一双眼睛正同样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埋伏了大概有五百名警察，加上城里关卡的三百名，大概有将近九百个人。”调整着夜视眼镜的焦距，禹郑楠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道。 　　束紧了腿上的靴子，那两根鞋带半天都没系结实，又在地上踩了两脚，这才舒服了点。 　　楚明遥怀孕的时间还没多久，这肚子还没起来呢，身子就先变得笨重了。带上面罩，周围的气温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都有孩子了还不注意点？我一个人可以的。”将两匣子|弹塞进靴子里，禹郑楠看了眼身边的楚明遥道。 　　“这是华国，我得看着你点，免得你伤到别人。” 　　“我是救孩子，又不是杀孩子，担心什么？”禹郑楠反问。 　　翻了个白眼，楚明遥替他拉了下掉到胸口的拉链，“我是担心那些无辜的警察。” 　　别人不了解禹郑楠，楚明遥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了。 　　在组织里训练的时候他就下手稳准狠，只要能不留活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离开后曾经执行过几次任务，也都无意间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这里是华国，不是什么动乱的国家，在保护那些孩子的同时，楚明遥也希望不要有无辜的人受害。 　　那些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就是无辜的人，要是为了救孩子而受伤，那禹郑楠今晚的行动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一会救了孩子就走，其他什么都别管。” 　　“如果他们朝我们开枪呢？” 　　“可以鸣枪警告两下，别打到人就行。” 　　“……” 　　唉！早料到自己的这个小妹变得心软了，怎么都没料想到她能心软到这个份儿上。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辣手无情。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零点还剩下半个多小时。 　　时间差不多了。 　　“嗡嗡……” 　　晚上出城的大多都是一些拉货的卡车，跟在一辆水泥车后的灰色面包车格外显眼，蒙灰的挡风玻璃遮住了两侧的视线。 　　“头儿！是这辆车！”旁边的警员激动地提醒道。 　　“我看到了！”拿起旁边的对讲机，顾笙杰摘掉了盖在身上的迷彩服，“各部门请注意，各部门请注意，目标已经出现，按照计划进行抓捕，over！” 　　一时间是，所有隐藏在农田里的警察全部站了起来，掏出藏在身上的武器，三角准星的正中瞄准了那一辆面包车的后侧车轮。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孩子们的安全，不过，首先一定要让面包车停下来才行。 　　口在扳机上的手指渐渐发力，上在枪膛中的子|弹已经做好了射出的准备。 　　“biu！biu！” 　　突然迸发的一道光亮，正中面包车的副驾驶座，紧接着另一道光，打在面包车的右侧后车轮。 　　在高速行驶的惯性下，面包车失控地朝右侧方向打转。轮胎摩擦冒出的黑烟在马路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松开手指，几名警员面面相觑。 　　“谁？是谁开的枪？” 　　“不知道啊，不是我。” 　　“到底是谁？！” 　　“……” 　　远远望去，刚才射进副驾驶座的那一颗子弹上仿佛连着一条黑色的丝线。开枪的位置，和警员埋伏的位置相距甚远，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次的抓捕计划，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王哥！哥！” 　　用力摇晃着身边的男人，胸口的伤口像是红色的喷泉向外涌出股股鲜血。 　　穿进玻璃的并不是一颗简单的子弹，而是像鱼枪一样的铁刺。穿过男人的心脏后，死死地卡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正好挡住挂挡的位置。 　　“啊！啊！” 　　后排的两个小男生吓得大声尖叫，从小到大他们哪里闻到过这样刺激的血腥味。相互靠在一起，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面包车停在高速公路边，听到孩子们的叫喊声，警察正飞速地朝这边赶过来。与此同时，那根铁刺连接的黑色绳倏地绷紧，上下摆动的时候，可以听到一个丝滑的声音正在向这里靠近。 　　黑夜中，两个黑色的影子径直从土丘上飘下来，藏在手腕处的匕|首在周围路灯的反射下发出了两道耀目的寒光。 　　“咚！” 　　几十米的高空滑索后，禹郑楠正好落在副驾驶门外，一脚踢在车门上，留下一个明显的“C”字型。 　　“怎么？还想跑吗？”手背蹭了一下脸上的灰尘，禹郑楠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地笑容。 　　手肘朝着副驾驶座的玻璃用力一击，剩下的玻璃也瞬间成了一地的碎片。 　　死去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禹郑楠，只留下一副惊恐又无助的表情。 　　“救，救命啊！”驾驶座的男人吓得六神无主打开车门就要逃跑。 　　从禹郑楠手臂里“嗖”地一下闪出的一把匕|首，正好扎在他的大腿处。剧烈的疼痛剥夺了男人逃生的力气，还没喊出声，他整个人就无力地瘫倒在地。 　　这是他人生中最恐惧的时刻，做过不少坏事，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地倒在地上，向一个黑衣男人摇尾乞怜。 　　打开后车门，两个孩子吓得又提高了喊叫的分贝。 　　手脚被麻绳勒得死死的，磨破的手腕能看到有两圈红肿，嘴里用一条长布勒着，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哭泣声。 　　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他们被她蒙在脸上的面巾吓得紧紧闭着眼睛，那一朵黑色玫瑰丝毫没能减少他们的恐惧。 　　快速地抬起右手，那一道锋芒正好划开捆在他们手腕上的麻绳。 　　心疼地蹭一把他们脸上的泪痕，楚明遥赶紧将他们从车上拉了下来，“别担心，姐姐带你们走。” 　　马路另一头，警察正在一点点靠近，他们手里的枪充满了威慑力，亮起了藏在农田里的红蓝闪灯，似乎是在警告楚明遥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办？把孩子留给他们？”禹郑楠问道。 　　“不行！难道让他们送回到福利院，继续等着人拐卖吗？”将那名年龄较小的孩子护在怀里，楚明遥像极了一只守护幼崽的金雕。 　　看着越靠越近的警察，楚明遥提议：“带回会馆，等明天再说。” 　　她实在是不能相信那些警察了，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这些孩子。鎏川会的会馆对孩子们而言算不上多么温馨，但一定比福利院更加安全。 　　对视了一眼，即使不用开口禹郑楠也能猜到楚明遥的想法。 　　恶人怎么惩罚就留给警察吧，今天的目的，就是把孩子们救出来。 　　一把将车上另一个孩子夹在手臂下面，几十斤的重量在他看来只不过和一袋蔬菜一样重。 　　单手握住黑色绳索上的手柄，禹郑楠攥紧拳头的瞬间手柄的按钮立刻激活，一股巨大推动力将他和手臂下面的孩子再一次带向了山丘的黑暗处。 　　楚明遥紧跟在后，只不过两秒钟的功夫，她的身影也同样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中…… 　　整个过程下来才不过三分钟，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只剩下那一条黑色的绳索和束缚着孩子的麻绳。 　　山头上人影闪动，几名警员眼疾手快，冲着两个黑影“砰砰”开出两枪。 　　只可惜，距离太远、夜太黑，还是让他们带着孩子跑掉了。 　　“混蛋！”用力地踢一脚车门，顾笙杰愤怒地叫喊道。 　　差一点就能把孩子们救出来，就差那么一点点。 　　盯着地上断裂的麻绳，简直就是这两个黑衣人对他职业的侮辱！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 　　深吸了一口气，顾笙杰抬头看向他们消失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一定要把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找回！顾笙杰暗自发誓道。 　　—— 　　回到会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一个多小时的奔波把楚明遥最后一点体力耗得干干净净，肩膀的疼痛更像是扎在气球上的一个洞，让她的意识一点点从洞里溜走。 　　之前吃的小半碗饭支持不起她今晚的消耗，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视线。 　　“哥，我先上楼了，你先安排人带孩子们去休息吧。”从车上下来，楚明遥眼前的东西全都是叠影了，深深地吸一口气，凌晨的寒冷把肚子的饥饿感又增加了不少。 　　将孩子们从车上抱下来，禹郑楠皱了下眉，“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太饿了，明天我多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就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就怕一回头就被禹郑楠看到自己脸上的苍白。 　　“晚上厨师做的菜还合胃口吧？喜欢吃的话，我就让他们天天给你做。”难得小妹最近能吃下饭，总要趁热打铁好好补一补之前亏空的营养才行。 　　左右两只手分别抱着孩子，抬腿一脚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同样是面对看起来凶凶的大哥哥，趴在禹郑楠怀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却是满满的安全感，拉着他的皮衣外套，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饭菜香。 　　目光移向已经走进会馆的黑衣姐姐，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不由地皱起了眉。 　　姐姐一定练过功夫，否则子弹分明蹭着她的肩膀过去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小孩子猜想道。 　　—— 　　会馆的走廊一直亮着，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正好落在地上的毛绒公仔身上。 　　躺在床上抱着怀里已经熟睡的陈晓聪，起伏的呼吸声里夹杂着林琛手指敲击手机屏幕的声响。 　　第一天上学陈晓聪也累了，才哄了没多久就已经睡着了。这几个小时，林琛都是一个人孤独地对着手机，安静地等着楚明遥回来。 　　挨个给助理们回消息、发邮件，林琛把这几天的工作内容全都交代了下去。无奈地吸一口气，这一套不合适的厨师服不知道还要穿多久才能摆脱掉…… 　　几个小时前，楚明遥刚离开会馆，陈晓聪就懂事地搀扶着何母回到房间休息。 　　看到林琛穿着一身别扭的厨师服出现在房间里，陈晓聪惊讶地刚要叫出声，就被他比在双唇前的那一根食指制止住了。 　　“何姨，那我先回屋啦。” 　　“嗯，记得早点休息啊。” 　　拉着林琛回到自己的房间，偌大的会馆里只有这一间屋对他而言最安全。 　　反正林琛也不打算离开，在这里等着楚明遥回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陈晓聪的房间紧挨着楚明遥的卧室，深夜里，虽然还有一墙之隔的距离，但林琛还是可以依稀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 　　“啪……嗒” 　　隔壁的房门关上了，一定是楚明遥从外面回来了。 　　听到隔壁的动静后林琛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从陈晓聪身边挪开，林琛径直地朝门口跑去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楚明遥的房间里。 　　黑暗里，他可以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楚明遥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要是有什么剧烈运动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好？ 　　不过幸好，她现在回来了。 　　“咚！” 　　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去，隔壁的一声低沉的闷响又拉紧了他那根紧张的神经。 　　一秒，两秒……三十秒…… 　　林琛贴在墙上的耳朵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但在那一声闷响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直觉告诉他，楚明遥一定出什么事了。 　　“吱呀~” 　　打开房门，走廊里的光亮让林琛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左手挡住正挂在头顶的光亮，右手一把扭开了楚明遥的房门把手。紧接着一个闪身，林琛就溜进了她的房间。 　　唔，不得不说，自己还挺有做小偷的天赋呢。林琛暗忖道。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楚明遥的房间，沉郁的氛围让他想到了一句最贴切的话来形容：五彩斑斓的黑。 　　楚明遥的房间布置全都是以黑色为主的，黑色的沙发、黑色的地毯、黑色的床上四件套…… 　　只是，当房间里灯光亮起来的时候，那黑色却又透着丝缕的七彩反光，尤其是中间的一朵黑玫瑰，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每一片花瓣都是七彩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精油香味，薰衣草的安神作用可以让楚明遥晚上睡得更香甜一点。 　　门口掉落了一件黑色的皮外套，破烂的一角沾着一点液体。 　　弯腰把衣服捡起来，林琛闻到了那些液体散发出来的腥冲。 　　是血！ 　　“遥遥！遥遥？” 　　压低了声音叫喊着楚明遥的名字，林琛拿着衣服的右手开始不安地颤抖。 　　卫生间的那一只红色指印十分显眼，四条细长的痕迹正是出自楚明遥的左手。 　　“遥遥！” 　　推开卫生间的门，躺在地上的楚明遥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手里攥着的一块白色纱布被大片的液体染成了猩红，裸露的肩头还能看到伤口正涔涔地向外渗血。 　　靠近墙角的那一瓶医用酒精已经洒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挥发后的味道。 　　要不是酒精摔在地上的声响，恐怕林琛还不知道楚明遥出了事。 　　一把将楚明遥抱在怀里，她瘦弱的身子比几个月前更加单薄，原本就只有九十多斤的体重，这下看起来应该才不过八十斤。 　　“饿，好饿……” 　　倒在林琛的胸口，厨师服的那一股饭香味把她的馋虫都勾了起来。咋咋嘴，楚明遥饥饿地咽了口口水。 　　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她真的是太饿了。哪怕已经晕过去，潜意识里还想着吃一顿美味大餐。 　　心疼地看了眼她肩膀的伤口，那一条红色印迹触目惊心，连带着周围那一圈白皙的皮肉都沾上了红色。 　　将楚明遥从地上抱起来，林琛偷偷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几个月不曾抱过她了，上一次这样拥抱还是在A6002房的盥洗室里，抱着她从浴缸里出来。只是，下一秒她就从水平的姿势变成了垂直，并且把自己按倒在了外面的沙发上…… 　　将楚明遥从卫生间抱出来，她挂在肩头的衬衫又掉落了一截，不该露的地方被林琛眼前暴露无遗。 　　她昏昏沉沉睡着的样子真是迷人，脸上沾了一点血污，可在林琛眼里她就是一块沁了血的和氏璧，一点点瑕疵让她看起来更加完美。 　　捧着她的手，冰凉的手心满是冷汗，凑在手背上轻轻一吻，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每次和楚明遥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一定要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从来不会把主动权交给自己，很少像现在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只母豹变成了小绵羊，这样的反差偶尔出现一次也还不错。 　　垂下头，林琛着迷于她的那一双唇，几个月不曾触碰，都快忘了它之前有多么娇嫩欲滴。 　　“唔！” 　　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从下唇蔓延到后脑，睁大了眼睛看着已经熟睡的楚明遥，哪怕疼得发麻，林琛也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松开牙齿，楚明遥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下嘴唇：这猪头肉的味道好奇怪啊…… 　　※※※※※※※※※※※※※※※※※※※※ 　　小剧场： 　　林琛：我做饭给你吃啊。 　　楚明遥：别了，你做的太难吃了，还是让我哥做吧，我哥的手艺一流！ 　　林琛：谁说的？我的手艺比他好啊！ 　　楚明遥：你算了吧，上次你做的蛋炒饭难吃死了，还不如我大哥熬的酸辣汤好喝。 　　禹郑楠：……那个蛋炒饭是我做的。 　　楚明遥：_(:з」∠)_ 　　—— 　　随机五个红包~ 第23章 　　用沾满酒精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肩膀上的伤口, 那一片长条的伤痕林琛之前从来都没见过。 　　不像刀伤平滑, 也不像鞭挞粗糙, 更像是某种快速飞过的物体留下的擦痕。 　　真的好险，幸好只是擦伤, 要是子|弹的位置真的再低那么一点，楚明遥的肩胛骨就会被贯穿。 　　“呼~呼~” 　　每一次擦拭伤口，林琛都会小口地吹起止痛。 　　刚才被楚明遥那么一咬, 现在下唇还疼得发麻, 好像多出了好几个小洞。单手捂着下巴，还是楚明遥肩膀上的伤更加要紧。 　　伤口和外面的低温引起了高烧，裹在被子里，楚明遥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一层。 　　拿起多余的酒精, 林琛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掌心摩擦，这样的物理降温可以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相比起其他女人的纤纤玉手，棉球经过掌心时可以感受到好几块坚硬的凸起。怀孕后, 楚明遥已经休养几个月了，茧子虽然褪去了黄色，但还是有些硬。 　　手心中间的那一条伤疤已经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留下的伤, 估计再过几年就能完全消除了。 　　知道酒精对孕妇会有伤害，所以林琛格外的注意用量, 生怕会刺激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撕下一块白色棉布, 林琛对着她的肩膀比划了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贴上去。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他, 还没有他照顾别人的时候。能让他照顾一次, 在多少人眼里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可林琛却总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会惊到熟睡的楚明遥。 　　回想起之前自己受伤的那次，楚明遥对自己伤口的消毒、包扎都很专业，尤其是她专心致志从伤口里取出子|弹的深情，那样的专注，林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饭……饿……” 　　昏迷中，楚明遥又想起了晚上没有吃完的那一餐饭。怀孕这么久，那应该是她吃得最畅快的一顿了。 　　高烧不退，晚上的记忆仿佛一股脑地装进了搅拌机打成碎片，零碎的记忆里，有关吃的拿一些最有味道。 　　“咕咕~” 　　晚上吃的饭菜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不止是空瘪的肚子不乐意，还没成型的孩子也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饭？吃饭是吗？”耳朵凑到楚明遥嘴边，林琛保持着一段距离，就怕楚明遥饿得发慌一口把自己的耳朵当成猪耳朵咬下来。 　　环顾着房间四周，黑色基调的房间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吃的，当然，如果子|弹和匕|首能当做食物的话，还是有很多的。 　　这大半夜的，去把粤海的厨师请来再做一顿也不现实啊，盯着垃圾桶里那一团带血的棉花，林琛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咕嘟咕嘟~” 　　锅里的水沸腾冒出了一连串的大泡泡，接触空气破碎的时候，藏在里面的水蒸气一股脑地涌出了锅的边缘，在锅盖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小水珠。 　　快速地搅动着碗里的蛋液，一点点清水和细碎的葱花散发着食材最原始的香味。 　　蒸蛋，蛋炒饭，是林琛唯二会做的两道菜，其实煮方便面也算其中一种，不过已经十年没有做了，估计手艺都生疏了。 　　筷子挑起两下打好的蛋液，林琛赶紧放进锅里。 　　环顾着一地狼藉的厨房，趁着蒸蛋的这会功夫，他胡乱地在桌上的食材里翻找着勺子。 　　昨晚禹郑楠催得仓促，为了给楚明遥做一桌子菜，都在飞快地挑选着合适的肉类和蔬菜。其他没有用到的蔬菜全都堆在桌子上，水池里也放着两块切了一半的牛肉，碎了的瓷盘、有豁口的菜刀，一股脑地丢在地上等着人清理。 　　厨房就像是刚刚经历过八级大地震，能从里面找到两只完好无损的鸡蛋，林琛可是花了十几分钟的功夫。 　　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气温到达了一天中最低的时刻。 　　站在一地菜叶上，尚算完好的勺子在林琛的左右手里来回摆弄，出神地盯着从锅里冒出来的蒸汽，林琛一直担心这一碗蒸蛋楚明遥能不能吃下去。 　　十分钟后，蒸蛋从液体变成了固体，奶黄色的表面光滑地没有一处凹陷，偶尔看到几点绿色伏在上面，香葱的味道一下子发挥到了极致。 　　害怕味道太多楚明遥吃不惯，林琛只是撒上了几粒枸杞，这样一道简单的蒸蛋，可谓是耗费了他不小的力气。 　　“饭……饭……” 　　房间里，昏睡的楚明遥还在小声地呢喃着。 　　侧身躺在床上，刚才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到了一旁，露出半边身体，那条细长的大腿上还能看到一处黑色的十字架纹身。 　　脚趾来回挑动着，饥饿感让她不由起蜷起身子，单薄的衬衣下面神秘地带若隐若现。 　　“来了来了。”一溜小跑到床边，林琛赶紧把她的身体又扳了回来。 　　炙热的身体散发着一股玫瑰香，眼神扫过她身子的时候，林琛不禁咽了咽口水。 　　在碗的边缘舀起一小块蒸蛋，快速地用勺子把那一小块切成更碎的碎末，轻轻地吹两口气，刚出锅的温度迅速降低了一半。 　　“来，张嘴，啊……” 　　“啊。” 　　睡得迷糊，倒不是楚明遥听到了林琛的话，而是那一股在鼻子前面飘荡的香味让她张开了嘴。 　　蒸蛋不像其他菜一样需要咀嚼，再加上林琛刚才特意用勺子碾碎，递到嘴里的时候，舌头轻轻一抿就滑进了肚子里，根本不费一点力气。 　　昏昏沉沉中，楚明遥的味蕾也被麻痹了，只尝得出滑嫩的口感，一点都没有尝出鸡蛋的腥味，一连吃了好几口，仿佛在吃一块没有味道的果冻。 　　用袖子擦了一下她嘴角沾着的蒸蛋汁，林琛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慢点吃，别呛着了。” 　　平时楚明遥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无懈可击的强势，从来没有人会想到她也有这样安静的一面。 　　靠在林琛的肩膀上，楚明遥就像是动画片里面的芭比公主，两弯长长的睫毛下偶尔能看到她眼睛转动的细微动作，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蒸蛋，丝毫看不出她平日里的霸气。 　　一碗蒸蛋加一杯温水，为了照顾得她舒舒服服，林琛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会扯到她肩上的伤口。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站起来，林琛这才敢放松地舒一口气。 　　看着碗里的两粒葱花碎，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要是哪天能公开和她的关系就好了。 　　窗外的天翻出了一道肚白，替她把被子掖得更严实了些，林琛这位“田螺公子”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在她的额头轻轻地留下一个痕迹，就当做是今晚对自己的一个奖赏吧。 　　回到陈晓聪的房间，关上门的声音一下就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拉起被角，他还以为是那个丧尽天良的叔叔对自己不轨。 　　看清那一身熟悉的厨师装束，他这才放松地耸了下肩膀。 　　“林哥哥，你是要走了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陈晓聪哑着声音问道。 　　周末的喜悦哪里比得过林琛要离开的不高兴，昨晚躺在他怀里睡得可香了，真希望他能再多陪自己两天。 　　解开胸前的那一颗口子，刚才照顾楚明遥那么久，这自己的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不会，你楚姐姐受伤了，我准备留下来照顾她几天。”坐在床边，林琛看了下他那一床印着米老鼠的被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你的房间里躲几天呢？等你楚姐姐身体好了，我就离开。” 　　“好呀好呀！” 　　陈晓聪高兴地拍着手，脸上的笑容比即将升起的太阳还要灿烂。 　　主动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他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琛要他躲在自己旁边，“我保证把林哥哥藏得好好的，绝对不让人知道！” 　　“包括楚姐姐也不可以告诉她。” 　　“放心！” 　　—— 　　“哥，你有没有发现我胖了？”抚摸着略有凸起的小肚子，楚明遥皱了下眉。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肚子上的马甲线轮廓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肚脐上方的突起看着格外明显。 　　轻轻按一下，似乎并不像是脂肪那么绵软，也不是肌肉那么坚硬，介乎在两者之间的手感还真有一点奇怪。 　　想象着肚子里的孩子从手指一般大小，最后长成一只六七斤重的小皮球……唔，小孩子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搅动着碗里刚刚熬好的燕窝，红枣和红糖把每一条燕窝都染成了红色。吹一口气，这香甜的味道用来补身子最好了！ 　　把她披在身上的外套拉高了一点，禹郑楠随意地瞥了一眼，“受伤难免胃口会大一点，胖就胖吧，身体胖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健康。” 　　“还不是你大晚上总让我吃夜宵，每天一碗蒸蛋，你是料定了晚上会饿吧。”尝一口碗里的燕窝，三十八度半的温度入口刚刚好。 　　自从受伤后，楚明遥的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从早到晚都觉得肚子空空的。 　　禹郑楠：？？？ 　　“没啊，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蒸蛋了？” 　　“每晚上天十二点多我都会饿醒，一开门就能看到门口放着一碗蒸蛋。不是你放那的？” 　　说起蒸蛋，那味道是真的不怎么样，除了葱花味什么都尝不出来。不过，倒是挺管饱的，晚上吃一碗当夜宵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禹郑楠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回道：“怎么可能是我，我这几天忙着给那两个孩子找合适的学校和福利院，晚上哪还有时间给你做蒸蛋。” 　　既然不是禹郑楠，那一定应该是鎏川会里的某位小弟了。 　　记得自己受伤回来的那个晚上，分明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卫生间，醒来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嘴里还有一股鸡蛋味。那晚的记忆太模糊，好几次想要睁开眼睛都被病痛给压了下去，只仿佛瞥见了那人的身上好像穿得是白色。 　　当时楚明遥就觉得应该是禹郑楠，是他来自己房间发现了自己，还做了一碗蒸蛋喂自己吃下去。 　　现在看来，这名小弟不仅厨艺不怎么样，胆子还挺大，竟然敢帮自己脱了衣服包扎伤口？！ 　　要是找到他，肯定要让他抄几遍《道德经》，顺便再……奖励他一笔钱，毕竟他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不管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地方，都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哦对，你不提我都忘了。”放下手里的勺子，楚明遥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眼睛，“怎么样，有合适的吗？总得让孩子们接受教育才好。” 　　两个孩子也是可怜人，回来的第二天，楚明遥就让禹郑楠把他们的资料查了一下。 　　他们两个都是华都附近乡下的孩子，一对亲哥俩，父母离世后，他们就被送到了华都的圣天福利院。头一次来大城市，他们就成了人贩子的目标，没过两天就被骗上了那一辆面包车…… 　　他们和陈晓聪的年龄差不多，正是上学的年纪，之前在农村没那个条件，那现在就必须要给他们接受教育的机会。 　　“有两所学校比较合适，离会馆近，只是需要他们的资料去办入学手续。” 　　停顿了片刻，禹郑楠又继续说：“他们的资料现在还在圣天福利院，要是拿回来，警察那边就知道是咱们把孩子带回来了。” 　　圣天福利院，警察，这两个词分开来看都不是什么问题，可要是合在一起就足够让楚明遥头疼了。 　　要是被顾笙杰知道是自己救走了孩子，多半他就会借题发挥跟自己为难。但是话又说回来，孩子们又能在会馆呆多久？警察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楚明遥无奈地揉了揉眼角，“那就让他们知道吧，孩子入学和以后的生活才是要紧事，就算姓顾的要跟我作对，那我认了！” 　　孩子的事才是第一要紧事，其他什么都不足以让楚明遥担心。不就是找茬吗？楚明遥行得正、坐得直，才不会怕他。 　　“楚姐姐！楚姐姐！” 　　脚步声掺杂着跑步声，陈晓聪刚跑进会馆，躺在床上的楚明遥就听到了他的叫喊声。 　　带着两个小跟班，三个小伙子一路狂奔到楚明遥的房间门口。 　　跟在陈晓聪的身后，比他小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是看到他放学回来，看到他屁颠屁颠地往楼上跑，他们也就跟着笑。 　　停在房间门口，陈晓聪的小脸蛋涨得通红，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左右摇晃这。美滋滋地摇晃着手里的卷子，右上角的那几笔红色标记格外显眼。 　　“今天测试我考了一百分哎！班里只有我一个人考了一百分！”得意地扬起下巴，陈晓聪正等待着楚明遥的表扬。 　　“好厉害啊！晓聪真聪明！”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楚明遥的目光接着就转移到了他旁边的那两个孩子身上，“等你们去学校了，也要像晓聪哥哥一样好好学习啊。” 　　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两个小孩子赶紧点了点头，脸上的喜悦也跟着收了起来。 　　算起来，他们在鎏川会也住了四五天了，开始还跟楚明遥有些亲近，可后来看到会里其他男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在他们面前时，她也总板着脸，这才不知不觉地变得恭敬。 　　鎏川会里，能让他们敞开了说话的也就只有陈晓聪了，陈晓聪一放学他们就往他的房间里跑，反锁着门，里面的笑声都没有断过。 　　楚明遥：“快去跟你何姨说说这个好消息，她说你如果考得好的话，要给你做鸡蛋糕吃呢。” 　　“嗯啊！等会就去。” 　　楚明遥话才说了一半，陈晓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小钥匙插进门锁里。 　　小孩子的隐私也是需要保护的，所以楚明遥把房间的钥匙交给他保管，平时他不在的时候，都不允许别人进他的房间。 　　“今晚吃几碗饭？” 　　“五碗吧！壮壮今天也多吃一碗。” 　　话音刚落，隔壁的门就“嘭”地一声被关上了。刚才回荡在走廊里的笑声，再一次在陈晓聪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晓聪最近吃的饭很多啊，不是多吃一碗就是两碗。”看了眼靠在枕头上的楚明遥，禹郑楠撇撇嘴，“跟你一样能吃。” 　　朝他翻了个白眼，楚明遥刚要抬手给他一拳，肩膀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嘶……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也好，总比不吃饭强。”赶紧揉了揉肩膀，隔着一层纱布她都能感觉到已经裂开的伤口。 　　难得陈晓聪能这么快地走出阴影，只要他振作起来，别说多吃几碗饭了，轮番给他不间断地送饭都行。 　　—— 　　三个小孩子老老实实地在地板上做成一排，从书包里拉扯着藏在最下面的那一套衬衫，拔出来的时候，用力太猛，原本熨好的衣服上被拉出了好几条褶子。 　　“林哥哥，你的衣服给你带来啦。” 　　刚要从他的手里把衣服接过来，陈晓聪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我这次已经考到一百分了，你答应了给我们拍小视频的，可不能反悔。”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挑了下眉毛，林琛这才把衬衫接了过来。 　　在陈晓聪的房间里住了几天，不愁吃、不愁喝，唯一发愁的就是衣服。卫生间里已经堆了三套换下来的衬衫，两只黑色的塑料袋里也是他换下来的内里和外面的裤子。 　　过惯了优渥的日子，每天换一套全新的衣服是他一贯常态，一件衬衫穿两天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换下让助理带给陈晓聪的衣服，林琛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这段时间天天用陈晓聪的沐浴液，香甜的牛奶香早就盖过了他身上的古龙味。 　　掏出手机，不用按任何按键，只是对准了屏幕就自动解锁。 　　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一下，像水纹一样晕开的动画效果逼真到连音效都能以假乱真。 　　“哇！”三个小孩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睁大了眼睛，瞳孔里都反射着亮光。 　　孩子们对科技充满了好奇。 　　陈晓聪偶尔见叔叔用过智能手机玩游戏，但他却从来没有机会也不想去碰。 　　两个孩子又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家里的父母用的都是一百块的老年机，第一次见到手机里播放着电视机里能看到的动画片时，激动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林琛的手里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每次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时，都觉得他就是电视剧里无所不能的未来人。 　　林琛很少用手机玩游戏，里面除了邮箱APP外就只剩下系统自带的软件。 　　今天上午，他特地下载了一款拍照软件，据说可以自动加入各种配饰还能够制作小视频，为的就是奖励晓聪考了班级第一名。 　　“哇！这个猪猪耳朵好可爱！还有猪鼻子呢！” 　　凑到摄像头前，屏幕中的自己突然多出了两只猪耳朵，中间的猪鼻子比他的眼睛还要大两圈。 　　指着屏幕里的自己，陈晓聪“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头一次看到另一种卡通的自己，他害羞地把头埋在怀里的书包上。 　　慢慢转动前置摄像头，另外两个孩子也在屏幕中看到了更加可爱的那个自己。换上了天使的光圈还有一对白色的小翅膀，挡在身前的那一件小衣服还写着“Angle”。 　　害羞地吐着舌头，他们比陈晓聪要内敛得多，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臂，他们压抑着那股小激动，只是单纯地咧着嘴在笑。 　　林琛只知道他们是楚明遥带回来的，对他们的身世却一无所知，不过，根据他的猜测，估计也是两个苦命的小孩子吧。 　　凑近到孩子们身边，林琛一伸手就能将他们三个全部搂在怀里。 　　“来，咱们先拍一张合照。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说茄子，好不好？”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林琛对哄孩子开心这件事倒是琢磨出了一套。捏了捏旁边那个孩子的小脸蛋，林琛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三人异口同声。 　　“一，二，三，茄子！” 　　按下音量键的一瞬间，手机里发出了“咔哒”一声响。几秒钟后，拍摄好的照片不仅自动美颜留在了他的相册，还在后台云同步到了他的数据端。 　　“叮~” 　　十几公里外的警局，顾笙杰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 　　小剧场： 　　林琛：来拍个照。 　　楚明遥：我不爱拍照。 　　“咔哒” 　　屏幕里，楚明遥单手撑着头，眼神中充满了忧郁。 　　林琛：来来来，再来一张。 　　楚明遥：哎呀，我说了不爱拍照。 　　“咔哒” 　　屏幕里，放在锁骨上的食指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手腕的黑色玫瑰一览无遗…… 　　—— 　　感谢小天使们赠送的营养液！ 　　读者“狐狸糊涂”,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寒羽”,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狐狸糊涂”,灌溉营养液 +12 　　读者“寒羽”,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狐狸糊涂”,灌溉营养液 +15 　　读者“寒羽”,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寒羽”,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寒羽”,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令尹”,灌溉营养液 +1 第24章 　　是上级领导发来的消息, 还没点开屏幕, 顾笙杰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打|黑除恶的事没办完就闹出了拐|卖儿童的事了？你这办事效率可是越来越低了, 要是再这样，不仅年底的升职轮不上你, 很可能看你办事不力，就要被掉到外地的分局了！ 　　看着手机里的一串字符，原本就头疼的顾笙杰压在心口上的石头又加重了不少份量。 　　双手端着手机，顾笙杰犹豫了好久, 已经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想不出该怎么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从头看一遍又挨个删掉。 　　他从来不想让上司失望, 包括这次，也希望自己在上司面前是佼佼者的形象。 　　从毕业进警局之后，他就一直是领导眼中的精英, 凡是交给他的事情没有一件失误过。 　　近几年开始, 整个华国都在开展打|黑除恶的利民活动, 顾笙杰自然被领导推到前面起带头作用。 　　算起来, 今年他的收获也不少，不少黑恶组织都被他一锅端, 整个华都没有人不夸他一句话。当然，这都是楚明遥出现之前的事了。 　　自从楚明遥成为了鎏川会的大姐大, 她风评明显要远高于自己。买菜的大妈夸她心善, 扫垃圾的大爷说她乐于助人, 就连在初高中附近混迹的不良少年也说她以德服人。 　　分明她才是黑恶势力的大姐大, 一跃成为民众口口相传的老好人，怎么看都和她的人设不符合。 　　再加上最近拐卖孩子的事情，分明代表了正义的他却落了不少口实。 　　缓过神来，顾笙杰快速地打出了两句话，不假思索就发给了身在外地的上司。 　　——领导放心，鎏川会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孩子我们也会找回来。 　　在楚明遥的带领下，鎏川会已经完全盖头换面成了另一幅模样，但是不管楚明遥有什么目的，跟这股黑恶势力之间，都要来一个了结。 　　—— 　　晚上八点半，两辆从医院开来的献血车停在了鎏川会会馆外。 　　在会馆中间搭起三四张桌子，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把抽血机器摆在上面，眼神从身边那一条条手臂上经过，统一的刺青让她们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什么献血的人她们没见过？但像他们这么统一来献血的，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早听说鎏川会和其他黑|社会不一样，今天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会馆里一共有百十来号人，这上百个男人整齐地站成五列纵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右手捋起的袖子全都在同一个高度上。 　　这哪里是黑|社会，分明就是一只穿着西服的小军队嘛！ 　　站在会馆的角落，刚跟医院通完电话的医生朝楼上的楚明遥使了个眼色，这才将口罩挡在了面前。 　　“好了，轮到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从座椅上站起来，楚明遥朝下面的人拍了拍手道。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楼上时，楚明遥这才缓慢地抬起右手。 　　手里是一份名单，一份需要付出代价的人的名单。 　　每一个人的后面都写着之前做过的流血事件，有的人把无辜的人揍得鼻青脸肿，有的人为了帮人讨债，用刀把人给砍伤，甚至踢了在会馆门口停留的流浪狗一脚，都被记录在册。 　　这些事情在楚明遥眼里就是流血事件。血债要用血来偿，事情大多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却不代表可以被忘记，血，是做多少义务劳动都没办法弥补的，必须要用自己的血来补偿。 　　听说今天医院有几台大手术要做，血库的存量不够，楚明遥这才把之前犯过错的人都召集过来。 　　在下面的人中扫视一眼，楚明遥一下就找到了两个不合时宜的存在，“你们俩，出来。” 　　怯怯地从队伍里站出来，两个高中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套小西服，穿在身上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只是两条细皮嫩肉的手臂上少了一块纹身。 　　“大姐，我们之前把一个小学生的鼻子打流血了，也想弥补自己犯的错。”两个初中生一本正经道。 　　“你们俩年龄太小了，不用献血，把弟子规抄两遍交给我就行。” 　　献血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年龄，他们还没有成年，所以弥补的方式还是从轻处罚就可以。抄几遍书，也能起到让他们反省的作用。 　　把手里的名单交给旁边的男人，楚明遥朝那两个初中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打开名单，男人念着第一行的文字：“李明哲，还差1100cc。你今天准备献多少？” 　　“400cc！” 　　主动举起手，李明哲干脆地举起了四根手指头。 　　从队列里走出来，膀大腰圆的李明哲看着有一百七十多斤重，仗着他的大体格，之前没少跟别人动手。打歪人家的鼻梁是常有的事，最严重的一次，一脚差点没把人给踢死。 　　记录册上，他需要献血的数量最多，从当初的20000cc到现在的1100cc，每一次献血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献血，虽然不能对当初的受害者有什么补偿，但想到他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他这心里就舒坦得很。 　　坐在椅子上，李明哲粗壮的右臂比小护士的两条手加起来还要粗，放在垫子上的时候整个桌子都震了一下。 　　从口袋里摸出三个红色的小本子，摆在小护士面前时脸上写满了骄傲。那都是他之前鲜血的凭证，每一本都盖了好几个章，最上面的这一本，就差最后两个章就又满了。 　　“之前听说集满三个小本子可以换一枚鲜血勋章是不？”李明哲朝小护士挑了下眉毛，一脸期待道。 　　“对，并且以后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免费用血。” 　　“不用不用，”李明哲赶忙摆摆手，“我血多不需要，就是觉得那个勋章挺稀罕的，要是有枚勋章，我年底说不定就升做组长了！” 　　拆开医用的针头包装，小护士对他说的一无所知，不过听起来应该是他们组织里的升迁什么的。 　　“怎么，当组长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弱小了？” 　　“当然不是！” 　　李明哲赶紧解释，“当组长我就能去帮我妈他们小区送菜了！他们小区阿嬷很多，腿脚又不好，每次小弟们都是送到楼下，还要烦她们跑一趟，等我去了，她们就不用跑了！” 　　说着未来的规划，李明哲那一张看似凶神恶煞的脸上却写满了柔情，两条黑黑的眉毛下，那一双眸子看不出丁点的杀气，就像是一只憨厚老实的熊，看着就给人一种莫名地安全感。 　　针头扎进他的血管，深红色的血液顺着皮管流进了旁边的血袋。小心地替他贴上一块胶布，小护士不禁露出了笑模样。 　　“看不出来，你还挺心善啊，对你们黑|社会的身份而言真是不容易啊。” 　　“哪有。” 　　李明哲打哈哈道：“我们鎏川会的人全都是这样，全都是心怀社会主义价值观，励志为人民服务的黑|社会成……” 　　“啊！” 　　二楼传来的一声尖叫，引得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 　　抬头看向走廊，那声音好像是从陈晓聪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怎么回事？” 　　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时候，楚明遥脚下猛地一踩空差点没摔到自己，幸好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这才没伤到她。 　　“啊！在那！在那！” 　　又是一声尖叫，这次，另外两个孩子也加入到了尖叫的行列中。 　　快步朝陈晓聪的房间走去，楼下正在等待鲜血的人也纷纷跑上楼去，抄起椅子、拎着垃圾桶，甚至还没拆封的一次性引流管都能成为他们的武器。跟在大姐身后，他们时刻都准备着战斗。 　　站在陈晓聪的房间门口，何母一遍遍地拍打着房门：“晓聪？晓聪，怎么了？何姨在呢，快开开门啊。” 　　“何姨，怎么回事？” 　　赶到门口，里面又敲又打的声音接连不断。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楚明遥隔着门都能嗅到里面的战火。 　　“我也不知道啊，孩子们就这么一直叫。” 　　“晓聪？晓聪？发生什么了？”拍打着房门，楚明遥紧张地询问道。 　　“没，没事！”晓聪声音颤抖道。 　　“啪！”又是一声书本砸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不用进来，我们没事。啊！别过来！” 　　叫喊声此起彼伏，孩子们的恐惧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朝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楚明遥搀扶着何母主动向后退了两步，给他们让出一个位置。 　　小弟们心领神会，站在门前，三个人同时朝着房门中央踢出一脚。 　　从里面反锁的门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冲击力，锁头直接从门框上被踢了下来，固定房门的螺丝都被震掉了两颗。 　　陈晓聪正抱着两个孩子躲在房间的角落，脸上写满了恐惧，而另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正挥舞着手里的那一本新华字典，疲惫地靠在墙角，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琛？他要对孩子们做什么？！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这？ 　　※※※※※※※※※※※※※※※※※※※※ 　　小剧场： 　　楚明遥：我心情不好，怎么办？ 　　林琛：那你打我吧，打我可以出出气。 　　楚明遥：我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林琛：你可以让孩子代替你打我。 　　楚明遥：这怎么代替？ 　　林琛：比如我用脸贴近你肚子里的孩子，让他打我。 　　楚明遥：……那还是我打你吧 第25章 　　林琛的这副造型和楚明遥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正常的林琛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是一个举止谈吐都很大方得体的一位企业家。但是眼前的这名男性, 穿着没有平常那么考究，表情也近乎狰狞, 尤其是他手上的新华字典的封皮，好像粘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看到站在门口惊讶地差点把下巴惊掉的楚明遥，林琛的大脑倏地一片空白, 浑身都像是僵住了一样。 　　“楚姐姐！你千万别进来！”抱着两名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蹲坐在他们中间的陈晓聪大声地叫喊道。 　　那一声叫喊把林琛神游的意识又拉回到身体里，这一回头，就看到两只棕色的身影朝陈晓聪靠近。 　　再一次高举着手里的字典，这一次的目标他瞄准了陈晓聪小腿的位置。 　　一个健步冲上去，肩膀的伤口和小肚子的重量丝毫没有阻挡她的速度, 抬腿就是一记完美的膝撞, 抓住林琛的肩膀，不等他叫痛紧接着就是用尽全力的一次肘击。 　　正在恢复期的楚明遥或许力气比不上之前那样狠辣, 但每一个出手的部位绝对正中林琛的软肋。 　　“噗！” 　　捂着抽痛的肚子，林琛“咚”地一下磕在墙边的暖气片上。原本就疼的后背, 好像又被冰凉的金属磕出了内伤。 　　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楚明遥, 那一口涌到嗓子眼的老血差一点就要喷薄而出：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身手还一点没差？ 　　护在陈晓聪他们身边, 楚明遥宛如一只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母鸡, 手臂挡在他们前面, 手臂上的那一朵黑色玫瑰沾了不少深褐色的“残|尸”。 　　那一套动作下来, 孩子们全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觉得楚明遥下手有多么稳准狠, 而是那些蟑螂的死尸掉在她的手腕上竟然能无动于衷…… 　　“林琛！谁让你进来的？怎么，你是工作不顺想拿这些孩子出气吗？” 　　疼痛在全身蔓延，林琛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伸出手想要为自己分辨几句，才刚要张口，她凶狠的眼神就把他给吓了回去。 　　“楚姐姐你怎么不打蟑螂打哥哥啊？！”试探性地朝她的手臂靠近了点，蟑螂的几只腿还在抖来抖去。猛地把它们都推下去，陈晓聪赶紧用衣角蹭了蹭手指。 　　“蟑，蟑螂？！” 　　掉在地板上的书粘着好几只蟑螂的死|尸，其中不少已经掉落在别的地方。这种长得丑陋脾气又不好的动物最令人害怕，哪怕躲在楚明遥身后，几个孩子都害怕还会有蟑螂朝自己靠近。 　　这事要说起来也是因为不讲卫生弄的。 　　陈晓聪的房间整日锁着不让人进，吃饭的时候也是和林琛一起坐在地上吃，偶尔有米粒掉在地上，他都会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地上看起来干干净净，但可是沾了不少食物碎屑。蟑螂可是最爱这种食物的，没两天就悄无声息地住进了陈晓聪的房间。 　　要不是今天玩捉迷藏，他们还不知道衣橱的后面已经有了蟑螂窝。 　　十几只蟑螂一股脑地冲出来，小孩子哪里见过这样气势汹汹的生物，吓得抱在一起吱哇乱叫，倒是林琛抄起字典挡在他们前面。 　　误会，原来只是个比较恶心的误会。 　　意识到是自己鲁莽的时候，楚明遥赶紧去检查倒在地上的林琛，踢开他手边的那一本字典，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他的后背。 　　“对不起啊，真是，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真是抱歉，你的医药费我包了。” 　　不用去看刚才被她打过的地方，林琛也知道一定会有一块淤青。楚明遥的力气，他是见识过的，能用手把钢筋弯成“L”型，打他个筋断骨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她的手心又特别柔软，刚才还疼得要命，被她这么摸了一会，好像又不那么疼了。 　　直起身子，林琛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手臂上沾着的那些脏东西。也顾不得有多少病毒和脏东西，赶紧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揩干净。 　　淡蓝色的袖子上沾着一抹深色的汁液，一向注意卫生的林琛只顾着蹭楚明遥的手背：“蟑螂不干净，一身都是病毒，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你现在怀着孕，可别感染了什么病才好。” 　　皱起眉毛，楚明遥缓缓地把手抽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眼都写着两个字：怪异。 　　这林琛还真是奇怪啊，被打倒在地的是他，疼得话说不出来的也是他，怎么要去医院检查的倒成了自己？ 　　现在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是应该索要赔偿吗？反倒关心起自己来了。唔，这样反常的态度，楚明遥可真是想不出原因来。 　　“林先生，你没事吧？”楚明遥狐疑道。 　　“我没事啊，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没事就行。”林琛比刚才更加紧张了。 　　站在门口的小弟们的眼睛全都盯在林琛的一双手上，竟然摸大姐的手臂，还蹭了好几下。怕他是觉得自己的手太多余，想被截肢吧。 　　等待着大姐大的反应，楚明遥的沉默却让他们急得恨不得替她抡起手来。 　　真是奇怪，换做是别人的话，这个时候的楚明遥绝对要暴走的，别说卸他两个胳膊，敢摸她的手背，是要把手指头都掰下来的。 　　可是注视着面前的林琛，楚明遥怎么都提不起动手的想法，甚至还有点喜欢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那一股牛奶香。 　　自己……这是怎么了？ 　　—— 　　医院的诊室里，趴在病床上的林琛一动不动，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垫子，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而已后背就是一阵酸痛。 　　“我帮你按摩一下，再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快速地搓动手心，老华医手掌上的茧子摩擦时发出“唰唰”地声响。 　　楚明遥的肘击，正中林琛的脊梁骨，那一块骨骼有些挫伤，周围一圈的深色青紫，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手心里倒了些红花油，搓热后红色的透明液体散发着一股药油的味道。 　　绕着青紫的患处来回打转，药效在手心温度的渗透下一点点发挥作用。 　　“嗯……” 　　紧闭着双唇，老华医动手按摩的时候，林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本来就酸疼的地方被老华医来回地揉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在后背上扩散。 　　“你说你是不是活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顾笙杰轻描淡写地调侃道。 　　手里拿着林琛的外套，上面的奶香味持久不散，衬衫袖子上的那一滩污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几天林琛不在公司，打电话还不接，每一次去公司找他，前台小姐还找借口把顾笙杰给挡回去。 　　难得今天林琛主动联系自己，却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暴露无遗。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平时林琛的衣服别说是污渍了，就连一个明显的褶子都看不到，哪会像现在这样，不仅衣服上有几处划痕，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你到底要不要解释下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了？”顾笙杰瞅了眼天花板，追问道。 　　“……” 　　林琛还是闭口不言。 　　“喂，还是不是哥们？我跑大老远过来看你，你就把我当空气啊。” 　　手臂的肌肉被疼痛揪得一抖一抖的，偏过头来，林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可算了吧，你大老远跑来是看我吗？” 　　同样看了眼诊室的天花板，林琛没有再说下去。 　　几十分钟前，楚明遥和林琛前脚刚踏进医院，没过十几分钟，顾笙杰就穿着便衣出现在了医院门口附近。 　　妇产科在三楼，骨科在二楼，为了吸引顾笙杰的注意，林琛这才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到了诊室。 　　距离鎏川会的人只有一层天花板的距离，一想到这顾笙杰就激动得牙痒痒。他太需要一个机会和楚明遥见面了，有些话，必须要当面问她才算是个了断。 　　“喂！” 　　林琛把顾笙杰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林琛用眼神示意道：“我前几天把艾米发给我的合同看了一遍，有问题的地方我都标注出来了，你把照片给她发过去吧。” 　　“你不会自己发啊。” 　　“我这不是没办法动吗？” 　　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顾笙杰这才不情愿地拿起他的手机。 　　林琛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就算不在公司，他也会亲自处理公司的事情。所有重要的合同，他也一定会审查一遍再让下面的人去落实。 　　打开相册，几十张白花花的扫描照片布满了整个屏幕，其中有好几张上面都有红色的标记。 　　“都发过去是吧？”顾笙杰再一次确认道。 　　“嗯。” 　　把照片依次选中，顾笙杰手指一拉就到了相册的上方。 　　等等，那张照片里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点开文件上面的那张照片，是林琛和三个孩子的合照。其中一个孩子是陈晓聪，另外两个……是之前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 　　※※※※※※※※※※※※※※※※※※※※ 　　小剧场： 　　楚明遥：我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一圈？ 　　林琛：好像是。 　　楚明遥：这都八个月了，怎么肚子还在变大，真是愁啊。 　　林琛：嗯，说不定是你吃胖了。 　　楚明遥：←.← 第26章 　　七八辆警车从警局出发, 径直开往南仓街30号。 　　已经是凌晨, 警笛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回荡, 无可匹敌的架势把街边不少已经睡着的小商户都给吵醒了。 　　停在会馆门口，可以看到只有二楼的几扇窗户还亮着灯, 白天喧闹声不断的会馆已经沉浸在了黑夜的宁静中。 　　乌央乌央从车里下来二十多个人，每名警员的腰间都别着一把枪，大跨步地迈进鎏川会会馆大门, 丝毫没有把门口看守的人放在眼里。 　　“你们来干嘛？警察也要有搜查令！” 　　用力把看门的小弟们推在地上, 那一套说辞从他们黑|社会的嘴里说出来听着真是不舒服。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只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就直接往屋里闯，“我们怀疑你们和一宗绑架案有关，现在要对会馆进行搜查。” 　　鎏川会的会众大多都不在会馆里, 也只有凌晨这样的时机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能把有众多人保护的大姐大光明正大地从这里带走。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雇佣兵不知道去了哪里，鎏川会小弟们也在休息。这样的机会, 可以不可再。 　　推开会馆大门，空气中是一股玫瑰精油的味道, 正中央的地上放着不少劳动工具, 好几根扫把已经秃得只剩几根毛了, 墙角的那一只蓝色垃圾桶里, 放着不少用过的医疗垃圾, 胶皮管中隐约还能看到已经干涸的红色血迹。 　　站在会馆中央仰视着那一幅黑色旗帜, 顾笙杰已经能够想象出这里变得破败之后的模样。 　　把这些黑|社会全部抓走, 还老百姓一个太平，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关键就是今天从林琛手机里看到的那一张照片还有小视频了。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是谁在闹？”穿着一袭黑色睡衣，从走廊里走出来的时候楚明遥宛如一只黑色又高贵的天鹅。 　　披着一件外套，微微隆起的肩膀好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纱布。 　　听到楚明遥的声音，警察们纷纷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她的胸口，只等顾笙杰一声令下就要了她的命。 　　目光从那些小喽啰转移到顾笙杰身上，总也找自己的麻烦，楚明遥都习惯他这种没事找事的性格了。 　　“楚小姐，请把你掳走的孩子们带出来，有些事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挺直了腰板，顾笙杰可不像鎏川会的小弟们对她那么恭敬。 　　右手按在警员抬起的手腕上，其他人这才跟着收敛了刚才的锋芒。 　　毕竟他们的身份是警员，和楚明遥这种黑|社会不一样，就算楚明遥做了再大的恶事，也要拿出对待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的尊重。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我可以跟你们去一趟，但是孩子们现在睡了……” 　　“一起去。”打断了楚明遥的话，顾笙杰坚持道。 　　社会人的心思顾笙杰可是摸得透透的，楚明遥无非就是想争取时间，说不定就想趁着这个晚上把孩子们转移去别的地方。 　　保险起见，还是必须要把孩子一起带上。 　　打量着顾笙杰那张严肃的脸，他说话时的那番态度让楚明遥很是不屑。轻哼了一声，楚明遥顺势将双手交叉搭在胸前，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好，那就请警官等我们一下。” 　　转身走回走廊，灯光下，楚明遥的身后推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震得会馆里的警员心里一震。 　　和顾笙杰想象地有点不太一样，他以为楚明遥起码会反抗一下，或者和自己针锋相对的爆发一些争吵，起码要展现一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威严不是？ 　　但是，她平静的反应却让顾笙杰有些无所适从。 　　扭头看了看左右的警员们，他们和自己一样惊吓，似乎没想到今晚的行动能这么顺利。 　　—— 　　要说，楚明遥也是鎏川会的大姐大，来到警局后自然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待遇。 　　光是两名警员在旁边看着还不够，门口同样有两名警员看守，甚至在那一面单层玻璃之后，还有七八名警察等着记录她的口供。 　　凌晨的温度太低了，就算是在房间里，都能听到风从门缝里溜进来的声响。 　　披着一件外套，楚明遥正不断地摆弄着手里的那只电热宝。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打量着房间里的环境，她闲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肩膀上的伤口，好像是枪伤吧。” 　　“嗯，没错。” 　　“怎么弄得？” 　　“救那两个孩子的时候，被你们的人伤到的。” 　　稍微坐直了些，楚明遥又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警官，这些你不都知道吗？干嘛还要再问一遍？” 　　不止是楚明遥的配合，她的坦白同样让警员始料未及。 　　这一场询问也太容易了吧！从头到尾，楚明遥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问什么答什么，简直是警察有史以来见过最配合的黑|社会大哥，哦不，是大姐。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释吗？”合上手里的钢笔，警员松了一口气道。 　　楚明遥抖了下眉毛，只等着他问出这一句话：“有，当然有。” 　　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抖落，楚明遥的身后好似燃烧着肉眼看不到的火焰，刚才她和善的态度一下子换了张面孔。 　　鎏川会小弟人人都怕的那个大姐大再次满血复活，翘起的嘴角正等待着惩罚他们这些无知的小警员。 　　“说白了，我把孩子们带回去的原因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拐卖案一天不破我就一天不会相信你们。” 　　“怎么着？你觉得你们划片保护的地方，能有我们鎏川会安全吗？” 　　楚明遥滔滔不绝地控诉对他们的不满，于情于理她都站在高处俯视着。 　　不急不缓地语气，眼神中的嫌弃，再加上偶尔发出几声不屑地轻哼，即使不用动手，几句话就足够把他们贬得没办法还嘴。 　　审讯的最后，房间里的主动权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楚明遥的手里。 　　暖手宝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楚明遥一字一顿道：“怎么着？这段时间你们有那些人贩子的线索吗？有把犯罪团伙抓到吗？” 　　两名警员一时语噎，相互对视一眼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从座椅上站起来，楚明遥一步步向那一面单层玻璃靠近。 　　她不知道镜子后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她知道她的死对头，顾笙杰，一定会在后面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盯着玻璃中的自己，楚明遥稍微收敛了眼神中的锋芒，刚才高八度的语气也降低了音调：“当警察，就应该做为人民好的事，而不是整天想着有的没的。鎏川会或许过去很不堪，但我们每一个成员都在改变，如果你还是用那副老眼光看待我们，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黑|社会’的手段。” 　　最后几个字，楚明遥刻意加重了语气。不可置疑的态度隔着玻璃，顾笙杰都能品到她话中的警告意味。 　　怔怔地拿着手里的钢笔，顾笙杰被她的态度吓到了。 　　她和其他的黑|社会好像真的截然不同，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对比起之前她给自己的最初印象，好像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这种“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好像并不是装出来的，更像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脾性，尽管手段和方法有点偏激，但她对人们的关心是真真切切的。 　　看来之前对她的判断，真的是出了错。 　　虽然身为黑|社会的大姐大，可她心里的正义感一点都不比自己的要少。 　　“接下来，是要扣留？还是关押？”扭头看着房间里的警员，楚明遥又问了一句。 　　“哇！啊！” 　　隔壁的房间里，两个孩子大声地叫喊着。 　　警觉地转过头，楚明遥二话不说就准备开门离开。坐在椅子上的警察倒也不阻止，而是跟在她身后一起跑了出去。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见到一群不认识的人，两个孩子难免会害怕。 　　几个警员一直在问他们问题，从爸妈到住址，还有被人贩子拐走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问得他们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 　　推开房门，他们看到楚明遥的时候，下意识地张开了手臂求抱抱。 　　“不哭了，姐姐在。”把他们护在怀里，楚明遥轻轻地拍打着他们的后背。 　　平时在会馆呆着的时候，孩子们对她恭恭敬敬的，但是心里他们还是很依赖她。大哭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就是她。 　　只有靠在她怀里，孩子们的哭声这才小了一点。看着周围那些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委屈地把头埋在她怀里，不敢去看他们。 　　一转头，看向那些警员的眼神倏地变得凶狠，“他们还小，有什么问题不能明天再问吗？这大晚上，让他们睡个安稳觉就这么难？” 　　“你……” 　　“楚小姐，” 　　门口，拿着笔记本的顾笙杰打断了同事的话，表情复杂，他还没想好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楚明遥。 　　沉默了几秒钟，顾笙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今晚的事，抱歉，我这就派人送你们回去。” 　　※※※※※※※※※※※※※※※※※※※※ 　　小剧场： 　　楚明遥：马上过年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警员（死气沉沉）：哦…… 　　顾笙杰突然出现在楚明遥身后。 　　顾笙杰：你们一个个都干嘛呢！都给我立正！ 　　众警员：是！ 　　顾笙杰：全部都听大姐大吩咐！ 　　众警员：？？？ 第27章 　　众警员：？？？ 　　和顾笙杰认识的时间也有几年了, 知道他偶尔会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但这次的决定, 何止是出乎意料，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 　　这可是楚明遥啊, 鎏川会的大姐大、整个华都势力最强大的黑组织。 　　要是把它给一锅端了，打|黑除恶的任务几乎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之前为了把这位大姐大“请”到警局来，顾笙杰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下可好, 一句话就要把她给放了？ 　　“去准备车, 再拿几件军大衣给她带上。外面天冷，来回这么跑一趟，别冻感冒了。”低下头，顾笙杰声音低沉地跟旁边的警员吩咐道。 　　见警员丝毫没有抬脚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催促了一句：“快去啊！” 　　很好, 看来他还没有到善恶不分的地步。楚明遥赞许地点点头, 脸上的怒气也减少了一半。 　　看样子，之前原主和顾笙杰之间有不少的误会啊, 叱咤风云的原主一定给顾笙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不过她能感觉到，就在刚才, 顾笙杰对自己的印象有了变化, 不再像之前一样盲目地敌视自己。 　　摩挲着孩子们的脑瓜, 楚明遥又接了一句：“顺便把孩子们档案给我带上, 明天我让禹郑楠给他们去办入学手续。孩子们到年龄了, 也该接受教育了。” 　　顾笙杰顺从地点点头, 还不等他开口, 楚明遥就将孩子们从座位上抱了下来，“学费的问题不用你们管，我全包了。” 　　“不，不用，两个孩子现在属于公养，他们的后续学费我们会补上，就不用鎏川会破费了。” 　　房间里、走廊里，所有的警员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么和谐的对话出现在他们之间，未免也太违和了吧？！ 　　尤其是顾笙杰谨慎顺从的样子，分明是警长却摆出一副鎏川会小弟的嘴脸……不会是楚明遥什么时候给他喂了迷魂汤吧？ 　　踏上警车前，楚明遥将孩子们身上的军大衣掖了掖，这大半夜的，孩子们都困得睁不开眼了。 　　手里端着印有警局标识的一次性纸杯，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了，顺手丢在警局院子里的垃圾桶，余光中，顾笙杰正站在台阶上准备目送自己和孩子们离开。 　　“人贩子的事，有什么头绪的话可以来鎏川会找我，我们会全力帮忙。”楚明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从来见她都是绷着脸，难得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番话，算是鎏川会和警局的一次世纪大和解了。 　　也正是在今晚，顾笙杰亲手把曾经的“公民祸害”划进了白名单里。 　　双手背在身后，放在腰间的手铐一环被他的手指捂得温热，“多谢。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小心地扶着楚明遥上车，两名警员十分留意她肩膀上的伤口。替她关上车门，还像是护送什么重要人物一样致敬行礼。 　　看着警车缓缓驶离，顾笙杰深邃的瞳孔里盛满了忧虑。把楚明遥带来警局，又毫发无损地把她送走，这里面的原因，也就只有顾笙杰一个人心里知道。 　　“Sir，好不容易抓到她，怎么又要送她走？”站在旁边的一名实习警员小声地问道。 　　为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实习警员牺牲了自己休息的时间，就为了亲眼目睹长官把社会毒|瘤给清除掉。 　　但，现在的结果明显不能让他心服口服。 　　“楚明遥的风评怎么样？”顾笙杰反问。 　　“啊？”实习警员愣了一下，回想起了片刻继续说：“好像不错，好多老百姓都夸她。但是你不是说她都是装出来的吗？” 　　顾笙杰摇摇头，脑子里还回荡着在审讯室里楚明遥说的那一番话。 　　之前跟不少罪犯都打过交道，也听过为了给自己洗刷罪名编出来的谎话，要说演技，他看到的演员可不比大导演们少，所以自认为能够看出人们在审讯室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楚明遥是黑|社会的大姐大没错，但是她质问自己的那一番话确实是真情实感地为孩子们考虑，也是在她说完那一番话之后，顾笙杰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 　　“放他们走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报复咱们？”实习警员咽了口口水。 　　“她不是这样的人。”转过身，顾笙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坚定地回答道，“放心吧，鎏川会以后肯定能成为咱们警局最有力的武器！” 　　—— 　　楚明遥深夜被抓走的事情不胫而走，一夜之间，所有的黑|社会组织全都知道这件喜讯。只是，她被安全送回到会馆的这件事，却好像没有什么人知道。 　　好啊！真是好啊！所有的黑老大几乎都是相同的反应。 　　自从楚明遥接手鎏川会，根本就不给其他组织的成员一点活路。 　　别说是像以前一样收保护费了，就连打架斗殴都不敢出现在鎏川会的地盘上。 　　否则少说抄社会主义建设手册，更多地是去参加义务劳动。 　　这下好了，楚明遥被抓起来了，属于黑|社会的那一股风气终于可以再一次席卷整个华都。之前少赚的那些钱，一定要让鎏川会全部吐个干干净净！ 　　“哥，北仓街这块大肥肉，咱啥时候收回来？”吸一口香烟，老三看向了大哥的方向问道。 　　白虎帮的会馆正对着北仓街，站在三楼的窗户前，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准备出摊做生意的大排档老板。但是，更多的还是鎏川会正在负责打扫卫生的会众。 　　每天临近天黑，鎏川会小弟们就会来清扫街道卫生，用粉笔划出若干个地盘分给那些做生意的商贩。 　　井井有条的治理手段让白虎帮的老大看着就火大，脸上鼓起的大包好几天都没有消下去。 　　“就是啊哥，现在那个娘们被抓走了，咱也该把地盘给收回来了吧？”老二也插了一句话，看到下面鎏川会的人时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他们可赚了不少，那钱可都是属于咱们的。” 　　深吸了一口气，指间的香烟被吸走了最后一口尼古丁气息。 　　把烟蒂碾灭在桌子上，红木的桌面烫出了一处黑色的印。 　　一想起那天签的屈辱条约他的肚子就犯恶心，当大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犯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拱手把最值钱的一块地方送出去。 　　不过现在，既然楚明遥被抓进去了，也该把丢掉的东西给收回来了。 　　“派兄弟们去！妈的，老子的地盘可不属于那个臭娘们！”啐了口唾沫，老大一脚踢倒了旁边的椅子。 　　白虎帮的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每天经过北仓街，看着自己的地盘上全都是其他组织的人，真想把他们暴揍一顿。 　　还好自家老大也不是个憋屈的性格，知道楚明遥被抓走后，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抢地盘的命令。 　　上百个男人从会馆里冲出来，手里的钢棍已经好久都没有品尝打人的乐趣了。 　　没有铺垫、没有警告，白虎会人简直就是末世里感染了病毒的丧尸，见到鎏川会的小弟就动手殴打，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没有一点点防备，迎头的一击把他们彻底给打懵了。 　　对比他们手里的钢棍、棒球棍，还有铁链、猫爪，鎏川会小弟手里的东西简直惨得可怜。要么是扫帚、拖把，要么是粉笔、皮尺，勉强能称得上武器的，应该就是盛满了油漆的铁皮桶了。 　　倒在地上，鎏川会的成员毫无招架之力，一派和谐的场面很快就被暴力席卷，溅在地上的血，才是白虎帮眼里北仓街该有的样子。 　　俯视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白虎帮老大很喜欢鎏川会成员落荒而逃的样子，尤其是他们踉踉跄跄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似乎能让他想象出楚明遥挨打求饶的画面。 　　把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地盘，白虎帮的每个成员都在大声地欢呼胜利。 　　什么叫黑|社会？这才叫黑|社会！ 　　鎏川会的大姐根本就是个P，北仓街以后是谁当家，还是要由白虎帮说得算！ 　　把鎏川会的人赶走后，白虎帮的人开始做收尾工作。 　　那些拉着铁皮车准备逃跑的商贩全都被抓了回来，用力地敲砸着他们赖以为生的家伙，就连招牌也用小刀划了好几道口子。 　　“保护费！之前没有收的保护费今天全部补上！”单脚踩在铁皮车上，白虎会的人盛气凌人道。 　　“哎，哎哎。”主动掏出腰里的钱包，商贩们颤抖地抽出了几张红票子塞到他们手里。 　　小商贩哪里敢说话？没有鎏川会的保护，他们就像是失去牧羊人的小羊羔，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些饿狼的屠宰。 　　“放下武器！全都放下武器！” 　　那个声音被扩音器放大了十倍不止，几分钟后，好几辆警车和黑色的轿车依次使劲北仓街的十字路口。 　　停在路口那里，车辆堵住了白虎会小弟的道路。而那个坐在后排轿车上的女人，正嗔怒地盯着白虎会的会馆。 　　※※※※※※※※※※※※※※※※※※※※ 　　小剧场： 　　电话里， 　　林琛：遥遥，睡醒了吗？ 　　楚明遥：嗯……怎么了？ 　　林琛：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领证吧。 　　楚明遥：你说什么？ 　　林琛：咱们去领证吧。 　　楚明遥：上一句？ 　　林琛：没有上一句，别想反悔。 　　楚明遥：…… 　　—— 　　这几天忙着六级考试来着，妈耶，感觉头发要秃了 　　揪两只锦鲤发红包呀~ 第28章 　　白虎帮的人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否则绝对不会选在今天给自己找不自在。 　　几十分钟前, 楚明遥正在会馆里睡午觉, 房间里小曲放着、小香薰点着，难得没有做噩梦, 偏偏就是被白虎帮的这些人给搅和了。 　　站在楼下，顾笙杰带了几名警员来和鎏川会的人交涉，处理下陈晓聪和另外两名孩子的档案, 刻意压低了声音, 就怕吵到楼上的大姐。 　　结果几个小弟满脸是血地从外面跑回来，身上的伤口还淤青让人触目惊心。 　　这绝对是在挑衅鎏川会的势力，也是蔑视警局的威严。 　　怎么着？顾笙杰还在南仓街呢，他们就敢在隔壁的街道动手，这是完全没有把自己和楚明遥放在眼里啊。 　　拉下车窗, 楚明遥的眼下还有两块乌青, 睡眠严重不足的她积攒了一肚子的起床气。 　　“大姐，您在这坐着, 我们会和顾警官处理好这件事的。”朝楚明遥鞠了一躬，鎏川会的一名组长向她保证道。 　　光是鎏川会的力量就足够强大, 现在又多了警察的干预…… 　　黑色和深蓝色的制服将白虎帮的那些小弟团团围住, 别说还手了, 就连逃跑都没那个胆子。 　　这可是警察啊, 要是动手就算是袭警, 要是逃跑就算是拒捕, 前后都是绝路, 只能这么怔怔地站着，等着他们的行动。 　　看向停在路口的那辆轿车，坐在后面的大姐大根本不像传来的消息那么狼狈。 　　不是说被带去警局了吗？这会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车里？ 　　尤其是旁边警车里的顾笙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不仅谦谦有礼地把孩子们的资料递到她手上，脸上还挂着一丢丢笑容。 　　妈耶！老鼠和猫什么时候能够搅在一起了？！ 　　“这么迫不及待地收钱啊？是觉得我们大姐被抓了，你们就能压倒我们鎏川会了？”撞了下男人的肩膀，刚才收到的保护费洒了一地。 　　抵着男人的肩膀，秉持着楚明遥的吩咐组长并没有动手，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就足够把他吓得双腿抖如筛糠。 　　事情的发展出乎白虎帮三位大哥的预料。 　　楚明遥这哪里是被抓了，分明是傍上了整个华都最强大的正义力量。有顾笙杰的支持，别说造次了，现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刚才还喧闹的街道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被欺负的商贩都被带到一旁休息，鎏川会几个手艺好的小弟正耐心地帮他们修理被踢坏、砸坏的铁皮车。 　　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虎帮的会馆，楚明遥猛地推开了车门，迈出一条腿，黑色的打底裤上绣着一朵深紫色的玫瑰图案。 　　隔得老远，白虎帮的老大都能看清盖在她腿上的那一件外套，就是警员们冬天会穿的那种大衣。- 　　“白虎帮的那几个！不麻利地滚下来，是等着我上去找你们吗？”楚明遥的声音振聋发聩，不容置疑的语气震得他们三人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 　　赶紧从座椅上，白虎帮的那三个人可谓是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一溜小跑到楚明遥跟前，他们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她令人嫉妒的好运气。之前是个国际雇佣兵，现在又是华都警官，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地她真能让人眼红到流血。 　　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别说是平日里的威严了，就连最后的那点面子都碎成了渣渣。 　　在黑白通吃的楚明遥面前，以后别说是说话了，恐怕白虎帮这三个字都没机会再出现了。 　　“楚，楚会……” 　　走到楚明遥跟前，哥仨同时半弯下了身子。楚明遥的气势远超过他们一头，跟她说话，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态度才好。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楚明遥揉了揉靠近伤口的脖颈，“怎么着，不是签过契约了吗？还给自己找不自在？” 　　“……” 　　兄弟三个人没人敢接话，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咽了咽口水。 　　翘起二郎腿，楚明遥宛如小学的语文老师，而他们三个人就是背书背不出来的差学生。 　　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楚明遥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说话啊！哑巴了？！” 　　那一声，把他们三个人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她面前磕两个响头。 　　楚明遥的手段他们也是听过的，曾经的鎏川会老大被她一个锁喉外加两手一掰，头就这么被她给扭了下来。 　　他们三个可怕极了这种死法。 　　“对，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我们以为您……真是抱歉，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好。” 　　“我们愿意补偿，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别杀我们……” 　　杀？ 　　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楚明遥刚才冷冰冰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温度。 　　缓和了点态度，她艰难地挤出一丝假笑，说：“杀你们？别开玩笑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坐牢的。是吧，顾警官？” 　　站在旁边的顾笙杰连忙帮腔：“对，和谐社会禁止各种有碍社会安定的行为。” 　　“所以，你们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杀你们的。”勾起嘴角，刚才的那抹假笑一下子变得阴冷，透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诡异，“但你们，一定需要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 　　楚明遥说话的时候，顾笙杰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颜。 　　之前他一直好奇，一个黑|社会的大姐大是怎么吸引林琛的喜欢，让他一直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今天亲眼一见倒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 　　楚明遥说话时候的那种气势，简直就是翻版的林琛，不对，应该是比林琛还要林琛，强势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同性相吸，这样的性格确实能够吸引林琛的青睐。 　　“你们今天做的事，已经不是咱们可以私下解决的了，还是由……由……”话说到一半，楚明遥的肚子倏地一阵疼痛。 　　好像是小肚子的疼痛，是一种什么东西粘在身上又突然被扯掉一样的撕裂的痛。 　　“顾警官。”单手撑在坐垫上，楚明遥感觉不太舒服道。 　　“好，没问题。” 　　“顾警官！”楚明遥提高了音调。 　　“我在的，接下来肯定是要按照法律来处理他们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喊，楚明遥感觉疼痛又加重了几分，“我叫你是因为的肚子痛！” 　　“啊？哦哦！” 　　顾笙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替她把车门关上。 　　这才一会的功夫，楚明遥的脸色就变得难看，煞白的脸颊没有一点血色。靠在枕垫上，忽然疼痛的楚明遥像极了电影《青舌》里面和发海斗法的白素真。 　　电影里，怀孕的白素真就是因为肚子疼而生产的，和楚明遥的反应一模一样！ 　　可是楚明遥现在还不到十个月吧？现在肚子痛，恐怕不是生产，而是…… 　　“去医院，快去医院！” 　　—— 　　躺在病床上，楚明遥正按照医生地嘱咐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 　　双手放在小肚子上，生怕孩子会一不小心离开自己的身体。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又加上她的情绪波动起伏太大，胎像才会有些不稳定。给她做了一个详细地检查，又派心理医生过来跟她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这才放心地离开她的病房。 　　“别人生气我不气，若是气死谁如意……呼！” 　　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套土味十足的开解句子，心里的不舒服确实少了许多。 　　现在自己也是当母亲的人了，不能总是为别人的事情操心，总要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端起旁边晾好的温开水，没有加蜂蜜和枸杞，纯净的口感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顾警官？”小声地叫了他一句，楚明遥稍微挺直了点身体。 　　“在。” 　　和鎏川会的其他小弟都守在外面，听到楚明遥的声音后，顾笙杰赶紧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推开病房的门，顾笙杰表现得有一点紧张。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头一次私下接触，没有其他人在旁边陪着，这种感觉还真的有一点奇怪到说不上来。 　　之前顾笙杰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的敌人，一夜之间转换成了盟友的身份，一时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拉开旁边的椅子，顾笙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双腿上，端正的坐姿让楚明遥觉得无比眼熟。 　　“你没事了吧？”顾笙杰开口问道。 　　嘴里含着一口温水，楚明遥点了点头。 　　把杯子放在旁边，楚明遥还惦记着刚才在北仓街发生的事情：“白虎帮的人你清理一下吧，这个组织对老百姓而言就是个祸害，必须要清理干净才行。” 　　分明说了要不操心，但楚明遥一开口说得还都是关于黑|社会的事。注定是个要操心的命，就算是在医院里，也不能放松片刻。 　　“好的，你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除了这件事，还有点事情想要你帮个忙。”楚明遥又继续说道。 　　“你说。” 　　“能联系一下林琛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他商量一下。” 　　※※※※※※※※※※※※※※※※※※※※ 　　小剧场： 　　林琛：我觉得孩子以后学会的第一句话肯定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楚明遥：为什么？ 　　林琛：因为每次我趴在你肚子上都听到他在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楚明遥：谁啊。 　　林琛：姑姑~（咕咕~） 　　—— 第29章 　　再一次出现在医院的时候, 林琛是坐在轮椅上的。 　　后脊背的伤还没好, 本来今天是在家趴着休息的, 结果一接到顾笙杰的电话，说是楚明遥想要见自己, 放下吃了一半的碗就跑来了。 　　带着大包小裹的营养品，还有几名优秀的营养师，为了探望楚明遥他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一路，林琛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顾笙杰和楚明遥天生八字不合, 让他给自己打电话，目的地又是医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 　　兵们门口守着几名警员和鎏川会的小弟，分别坐在两边的长椅上，端着一杯热咖啡有说有笑的。 　　掏出手里的香烟、镣铐,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是不同职业的好兄弟。 　　“铛铛！” 　　敲了两下房门, 林琛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领口的领结。 　　“进。”一个干脆的声音说道。 　　那是顾笙杰的声音。 　　推开门，顾笙杰正坐在楚明遥床边的长沙发上，膝盖上放着好几份文件袋，旁边的小桌子上那一杯温水已经凉透，陶瓷的水杯上印着一只红色的爱心。 　　抬头瞥了他一眼, 楚明遥又继续面无表情地筛选顾笙杰拿来的资料, 一声招呼都没打。 　　“这几个人按照法律关不了多久。” 　　“那就交给我，我来处理。” 　　“那我……”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一派和谐的场面超乎林琛的预料。 　　聊得时间有点久了, 楚明遥的嘴唇又起了干皮, 主动把她旁边的水杯续满，陶瓷水杯上同样印着一只红色爱心。 　　这分明是情侣水杯！楚明遥怎么会跟他用情侣杯！ 　　林琛心里咆哮道，但脸上却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可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好久了。”主动从沙发上站起来，顾笙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神一直在他身下的轮椅上打转，“怎么，被楚小姐打了一下就到坐轮椅的地步了？” 　　“你……们？” 　　顾笙杰说了一大串话，林琛只注意到了一开始的那个关键词。 　　这转变未免也有点太快了吧？之前还在自己面前嚷嚷着把楚明遥绳之于法，左不过才一天的功夫，就从敌人变成了“我们”？ 　　林琛胸口的伤好像又疼了一下，唔，是心痛的感觉。 　　好几年的哥们，林琛从来没跟他计较过。但是在楚明遥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能退让。自己才是跟楚明遥关系最近的人，才不能让她跟别人成为“我们”。 　　推着自己的轮椅，从顾笙杰身边经过的时候，林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地上全都是筛选之后的文件，好像是一些有关房地产的资料。轮椅在上面留下一条压痕，覆盖在之前写下的钢笔字上。 　　“没事吧？怎么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林琛关切地问道。 　　正准备伸手去替她拉一拉半挂在床边的被子，停顿了一下还是把手又缩了回来。 　　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记得楚明遥之前说过的话的。 　　“嗯。”轻哼了一声，只一个字，就把林琛刚才的问题全都回答了。 　　品了口杯子里的温水，楚明遥这才正眼看向轮椅上的林琛：“林先生，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够帮忙。” 　　“说吧，只要你能说出来，我一定能办到。”林琛信誓旦旦地说道。 　　“就是工厂拍卖的事，我们希望你能把工厂让出来给鎏川会。” 　　顾笙杰把沙发上的资料拿起来，递到了林琛面前。 　　华都有好多被淘汰掉的工厂，其中一大半都要被林氏集团收购，剩下不能直接收购的则要进行司法拍卖。 　　而这些需要被拍卖的工厂中，有一处是楚明遥所需要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得到这一处工厂。 　　为了争取更多的利润，林氏集团是这次司法拍卖的最大买主，只要找他帮忙，让他不要叫价竞争，这处工厂八成就能落到鎏川会的口袋。 　　“没问题。”林琛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这可是楚明遥开口的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嘛。只要她能够高兴，别说是一座工厂，就算所有的工厂都给她拍下来都没问题。 　　林琛答应得干脆，刚才一直绷着脸的楚明遥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 　　“那就提前谢谢你了，有你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用圆珠笔在文件上勾画了一下，楚明遥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你……” 　　“工厂人手的话，是需要鎏川会的小弟吗？还是重新招募一点？”林琛的唇间刚挤出一个字，顾笙杰就打断了他，继续说了下去。 　　抬头看向顾笙杰的方向，隔在两人之间的林琛自然而然地被她无视掉了，“我们鎏川会的人手够了，只是相关证件还要你们帮忙。” 　　“这个自然，只要是在法律内的行为，我们警局全力支持！” 　　两人在谈事情的时候，林琛不由地往下缩了缩脖子。 　　存在感越来越弱了，她眼神里的光芒几乎全都落在了顾笙杰身上，一点都不肯给自己。 　　自己才是她的男朋友啊，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太过分了啊喂！林琛在心里咆哮道。 　　一脸怨怼地盯着顾笙杰的脸，这小子的面孔变得还真是快，怎么从前不见他这么上赶着讨好一个人？ 　　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自己的女朋友啊！不厚道！ 　　该说不说，顾笙杰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动作，跟楚明遥说话时，一直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恭敬，偶尔附和地勾勾嘴角，算是对她谈论的方案的回答。 　　病房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全是从林琛的眼睛里飘出来的。任何人和楚明遥走得太近都不可以，包括自己的好兄弟在内，也不行！ 　　听他们一直在聊着工作上的事情，林琛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又不想就这么从他们中间撤出去，真是尴尬到默默地抠手手。 　　马上快入冬了，晚上七点，窗外的夜景已经和十点多的一样了。 　　看了眼手腕上手表，顾笙杰提议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听顾笙杰这么一说，林琛这才提起了精神。 　　靠在枕头上，楚明遥疲累地揉了揉眼角。一睁眼，准备下床吃点东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林琛。 　　“刚好把他一起带走吧。”楚明遥接了一句。 　　林琛：？？？ 　　还以为等顾笙杰走之后自己能留下跟她说几句话，这下可好，楚明遥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出去十万八千里。 　　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当目光转移到顾笙杰身上的时候，林琛清楚地看到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丢丢欣喜。 　　把资料收拾好抱在怀里，顾笙杰拉着轮椅后面的握把就把林琛给拖出了房间，“好的，那你好好休息。” 　　朝两人摆摆手，楚明遥的那一句再见的招呼里，根本没有一个字是给林琛的…… 　　从病房里退出来，前一秒还瘫坐在轮椅上的林琛“蹭”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双手紧紧地勒住伸手顾笙杰的脖子，要是身体不允许，真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你怎么那么多话！” 　　“那可是我喜欢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跟她走得那么近！” 　　“你过分！我今天非要掐死你！” 　　林琛的咆哮三连，一声比一声激烈。还从没见过楚明遥会跟哪个男人心平气和的谈事，就这么在两人中间坐了这么久，林琛怎么可能淡定的下来？ 　　好不容易从林琛的魔爪里挣脱出来，那张狰狞到变形的脸可跟平时自己认识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在谈工作的事，怎么就走得近了？”顾笙杰揉了揉被他掐红的肩膀，辩解道。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今天下午的意外，顾笙杰对楚明遥的态度是崇拜大于欣赏。 　　别看她是鎏川会的大姐大，她这满脑满心装着的都是国家、社会、人民，骨子里和正义的人民警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思想比自己想得还要深刻。 　　年龄比她小，可顾笙杰已经觉得自己要成为她的小迷弟了。 　　“她是我的女人，你以后注意点距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啊。”林琛没好气地威胁道。 　　被他这么一提，顾笙杰才反应过来，之前林琛一直都很喜欢楚明遥，好几次都是他强出头保护她。 　　虽然每次两个人见面都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但林琛眼神里的光芒可一点都没减少过。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手搭在林琛的肩膀上，顾笙杰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楚明遥人很好，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不过还是问一问她的感情情况吧，毕竟人家都有孩子了，总不能撬墙角不是？” 　　林琛脸越说越黑，真没想到自己在好哥们眼里竟然成了撬墙角的人。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林琛一把将他的手给扯了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就是孩子他爸。” 　　顾笙杰瞬间石化，张开的下巴恨不得掉在地上。“什，什么？” 　　※※※※※※※※※※※※※※※※※※※※ 　　小剧场： 　　楚明遥：给你三次机会，猜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林琛：男的！ 　　楚明遥：不对。 　　林琛：女的？ 　　楚明遥：不对。 　　林琛：啊……不会是不男不女？ 　　楚明遥：我看你是找死…… 第30章 　　房产司法拍卖会定在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 　　这些拍卖的房产, 大多都是被没收来的, 或者因为闲置太久、业主多年联系不上才被公开拍卖。 　　工厂、楼房是这次拍卖数量比较多的房产, 几处烂尾楼也成了不少小公司看准的目标。 　　早上九点，参与这场拍卖的公司代表陆续到达拍卖会现场。 　　有的带着几箱现金, 有的身边跟着几名助理，每位老板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金钱气息。 　　车子停在拍卖会门口，开门的一瞬间, 楚明遥又感觉到了初冬的寒意，赶紧掖了掖领口这才从车上下来。 　　一身浅蓝色的病号服再加上一套深紫色的羽绒服，一头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在医院呆得时间长了，闻不到丁点的洗发露香味, 全是消毒液的味道。 　　医生特意嘱咐, 少穿高跟鞋以免给小腿太多的压力，楚明遥脚上的那一双棉拖鞋倒是软乎乎的，前面两个黑色的小毛球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从车的另一边下来，顾笙杰和另一位鎏川会的小弟拎着两箱子钱。 　　楚明遥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为的就是把这一处小工厂给拍下来。 　　“那个小厂子是第几个来着？”楚明遥问道。 　　从口袋里拿出今天拍卖品的顺序, 顾笙杰大致地扫了一眼, 说：“第五。” 　　抖擞着肩膀，楚明遥上楼梯时不由加快了速度, “赶紧结束吧, 晓聪他们中午就放学了, 今天的作业有外语听写，我得教教他们。” 　　住院的这几天，陈晓聪他们的学习楚明遥可一点都没放下，鎏川会几个学历高点的小弟本来都把辅导他们学习的活儿揽过来了，楚明遥还是不放心。 　　孩子们的学习可是大事，必须要亲力亲为才行。 　　参加这次拍卖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能容纳五百人的大厅里，一百多名小老板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部计算器。 　　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楚明遥一点都不像那些老板一样紧张，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眼神不断地在那些差不多要谢顶的人头间打转。 　　“嘀嘀！嘀嘀！” 　　男人口袋里的计时器响了，这是一个信号。 　　把那一箱子钱放在脚边，男人赶紧拿起旁边的手提包，胡乱地翻动着里面的东西，好几瓶不同温度的液体被放在不同的角落，手碰到的时候一阵冷一阵热的。 　　拿出一瓶深绿色的东西，还没打开盖子，都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大姐，到时间该喝蔬菜汁了。”鎏川会的小弟主动打开盖子，又从袋子里摸出两根吸管插进瓶口，“今天是芹菜黄瓜柠檬汁。” 　　这是医生的吩咐，为了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每天都要喝不一样的果蔬汁还有牛奶，甚至饭菜的种类、份量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嗅了下瓶子里的味道，像是雨后的青草上冒出来了一把用醋泡过芹菜…… 　　“呕！” 　　还没入口，这味道就足够让楚明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拿出一包纸巾，粉红色的包装印着一个正在爬行的小宝宝，和顾笙杰平日里严肃正直的形象有点不太搭调。 　　“味道虽然有点难喝，但是想想孩子，还是喝了吧。” 　　在警局里上班，顾笙杰曾经也劝过不少罪犯端正态度，义正言辞的语气足够把那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压垮。 　　但是楚明遥毕竟不是罪犯，稍微放缓点语气、又降低了点音调，最后再加一丢丢讨好的态度……唔，这应该就是劝人应该有的态度吧？ 　　楚明遥这肚子里，可是林琛的孩子啊。要是生下来，自己可就是这孩子的干爹了！ 　　对待未来的干儿子，肯定要一百二十分的照顾。否则，要是林琛知道自己怠慢了她们娘儿俩，还不跟自己拼命啊。 　　“太苦了，怎么生孩子这么受罪啊。”小口地吸了一口，那味道简直涩口到爆，楚明遥的脸扭曲到几乎变形。 　　太难喝了！ 　　黄瓜的味道一点也尝不出来，全都是生芹菜的味道，还有酸掉后槽牙的柠檬汁……呕，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喝下去的东西。 　　赶紧抽出一张纸巾，趁楚明遥把那一口青绿色的汁液吐出来之前，顾笙杰立马递了过去。 　　两人的手只不过是无意间触碰了一下，在某人的眼里却如同擦出了无法描述的火花。 　　“林总，那不是顾警官和楚小姐吗？” 　　把可能的盈利数额算出来，助理正要跟林琛解释，一回头就看到他整个人都趴在椅背上僵住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后面的一处，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嫉妒、愤怒。 　　一会青、一会黑，脸谱能变出来的颜色在他的脸上都能看到。 　　顺着他那一道灼热的眼光，助手一下就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楚明遥和顾笙杰。 　　拍卖会还没开始，林琛他们就到场了，就等着可以早点见到楚明遥。 　　坐在第一排不停地向后面观望，楚明遥几分钟前刚进来的时候，林琛就看到她了。从她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到她和蔬果汁，他全看在眼里。 　　楚明遥一定是故意的！ 　　分明自己才是孩子的老爸，不让自己陪她到拍卖会现场也就算了，竟然找自己的哥们送她来？ 　　更可气的是顾笙杰，前两天都告诉他避嫌了，还坐在楚明遥半米之内的位置…… 　　这两个人，简直是太过分了！ 　　林琛整个人都掉进醋缸里，还是在火焰上煮沸的醋缸，又热又酸的大脑已经做不了理性的决定。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楚明遥面前发过火，但是今天，也该让她见识一下自己身为孩子父亲的愤怒！ 　　—— 　　和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拍卖会不同，没有拍卖师摆弄着手里的物件，鉴定证书、特殊说明全都没有，只有映射在台上屏幕的PPT。 　　每一项房产，都会由专门的拍卖师进行解释，每一页PPT都对拍卖的房产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地理位置、房产里的设备或附带财产，都会仔细地一一介绍。 　　而台下的那些老板带来的精算师，也会对房产里面发附带财产进行重新评估，给出更合算的价格和利润空间。 　　“……起拍价六百万。” 　　“林氏集团，九百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起拍价五千八百万。” 　　“林氏集团，八千六百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坐在第一排的林氏集团，几乎每一次都会主动亮起手里的牌子。 　　知道是林氏集团叫价，其他的公司手里的牌子几乎都放下了一大半只有几家公司还在努力争取。 　　只是结果，多半都是进了林琛的口袋。 　　瓶里的蔬果汁勉强喝了一半，楚明遥这才注意到林琛的位置。 　　两个人相距十几米，再加上中间有不少人挡着，都是清一色的脑袋，一开始楚明遥还真是没认出来他的脸，倒是他凑到身边助理说的那几句耳语，才让楚明遥看清他的脸。 　　“挺出风头的嘛，林氏还真的很有钱啊。”楚明遥自言自语道。 　　双手搭在扶手上，看到林琛每一次都能把房产拍下来，顾笙杰的脸上也洋溢着一丢丢的得意，“对啊，林琛一直都很有经商头脑，这一点啊，你以后就能知道了。” 　　楚明遥：？？？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知道？”楚明遥反问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大姐大姐，轮到咱们要的工厂了。”拉扯着楚明遥的袖子，顾笙杰的话说到一半，旁边的小弟就打断了他。 　　关于这处工厂的PPT展示在屏幕中央，建了六七年的楼房看着还不算陈旧，里面的设备应有尽有，虽然蒙上了一层蜘蛛网，可还是能看出来可以利用的价值。 　　工厂之前是做豆制品的，工厂的前老板因为出了车祸，家里也没有人能够继承他的财产，才在几年后被法院回收。 　　因为靠近南仓街，而且占地面积不算太大，楚明遥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工厂。 　　既可以让鎏川会平常闲着的小弟有点事干，还能够制造点价值出来，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光是想想就足够让楚明遥心动了。 　　这块肥美的肉，同样是不少公司老板的心头爱，只要能拿下来，就算是简单地更新一番就足够让它开始盈利。 　　狼多肉少，幸好之前知会过林琛让他帮忙。有他在，指不定其他公司就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收手。 　　“好了，这一座豆制品加工厂的起拍价为：九百万，每次涨幅十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坐在台下的老板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举起手里的小黄牌。在这里干坐了一上午，虽然知道自己能够拿到这座工厂的希望渺茫，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牌子起起落落，楚明遥他们一直按捺着手里的价格。只等着林琛成为最高的叫价者再压过他一头。 　　两分钟的时间，价格从九百万上升到了一千六百万，每每有人压过林琛的价格，都会被他再压下去。 　　“林氏集团一千六百五十万！” 　　“鎏川会一千六百六十万！” 　　拍卖师正准备叫次，第一排的两人出乎意料地再一次举起了手。 　　“林氏集团一千六百七十万！” 　　楚明遥、顾笙杰：？？？ 　　※※※※※※※※※※※※※※※※※※※※ 　　推荐好基友的连载文： 　　文名：我养反派那些年[快穿]by蚊子抱着白菜 　　文案：郁秋应聘上了和谐世界维护员的工作，要求她把那些未来的大反派们掰回正道上。 　　—— 　　六级累死人啊，感觉死了不少脑细胞，希望考研的时候还能给我剩一点。 　　抽一个锦鲤丢红包~ 第31章 　　事情发生的太快, 楚明遥还没反应过来第一排的小黄牌就举了起来。 　　等等, 这和前几天商定的有点不一样啊。 　　不是说要把工厂让给自己吗？怎么还继续往上加价？ 　　“他, 那个，他这个是……”顾笙杰后背一阵发凉, 准备帮林琛辩解几句，结果一开口发现自己的舌头也止不住地打结。 　　两分钟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林琛，顾笙杰可以拍着胸脯地保证说是自己。但是现在……顾笙杰也被林琛的操作吓得无言以对了。 　　“一千六百七十万第一次，一千六百七十万第二次……”拍卖师举起手里的小木槌, 时刻做好了敲下去的准备。 　　拖长了声音，他已经给了其他公司足够的时间, 可是对楚明遥而言, 完全不够给她思考的时间。 　　这一千六百六十万是楚明遥全部的积蓄, 准确的说，还有不少鎏川会兄弟们贡献出来的一点心血。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最高价了，多一万都…… 　　“鎏川会一千六百八十万！” 　　中间那一排在一起举起了手里的小黄牌，即将尘埃落定的小木槌又被抬了起来。 　　从小弟的手里把牌子夺过来, 楚明遥把手举得高高地。 　　这工厂，楚明遥势在必得，不管怎么样都要从林琛的手里抢过来。 　　“林氏集团一千六百九十万！”这个数字超过了工厂的盈利水平, 不过水涨船高的价格倒是让拍卖师眉开眼笑的, “一千六百九十万, 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好一个出尔反尔的性子, 果然一副奸商的嘴脸。楚明遥暗忖道。 　　要是说刚才往上叫价是一时手抖, 那现在楚明遥可以完全确定他的意图，就是要跟自己过不去，跟自己抢这一个小工厂。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自己了。楚明遥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林琛想压过自己一头？门儿都没有！ 　　“一千七百万！”楚明遥干脆地把手举了起来。 　　“大姐，咱们没这么多钱啊，万一……” 　　旁边的小弟汗如雨下，放在旁边的那一箱钱是他亲自清点的，要是最后填不上叫价，不仅拿不到工厂，还要拿出不少钱赔给拍卖机构。 　　“一千七百一十万！”林琛旁边的助理再一次举起了手。 　　…… 　　“一千七百二十万！” 　　…… 　　“一千七百三十万！” 　　这已经不是一场不同的拍卖会，简直就是两个人的较真现场，手里的小黄牌就是他们的武器，谁抬起来就轮到了谁的回合。 　　没有钱怎么了？面子和气势最重要，这上面，楚明遥可没带怕的。 　　两个人的solo现场，其他的公司全都成了观众，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走，谁都搞不懂高价抢来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价值的加工厂有什么用。 　　“两千万！” 　　拍卖师喊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声带都紧张地颤抖。 　　举起手里的小黄牌，林氏集团小助理的手腕微微颤抖。倒不是因为这个数字有多大，实在是旁边林总的脸色太难看，铁青的侧脸比有人欠他钱还要愤怒，一双眼睛紧盯着拍卖台寸米不移。 　　同样憋了一肚子气，楚明遥手里小黄牌的手柄恨不得被她捏得粉碎。 　　被小弟和顾笙杰按住两只手，她再也没举起牌子。 　　两千万啊，对林氏而言只不过是个小数字，但是对鎏川会而言，是砸锅卖铁都支付不了的一笔巨款。 　　他们可是陪着楚明遥来的，总不能眼见她想不开，让会里的弟兄都上街乞讨吧。 　　“大姐大姐，手下留情啊，咱真的付不起这个数字啊。” 　　“别冲动，先让他们拍了吧，等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就是就是，顾警官说的对啊！” 　　…… 　　被两个人强按着，楚明遥这才没有再继续叫价。 　　“两千万一次！” 　　拍卖师看向楚明遥的方向，再一次确认道“两千万第二次！” 　　“两千万第三次！”拍卖师的眼神里闪烁着期待，只可惜，楚明遥被两边的人按住了手，没能再抬起来。 　　“成交！” 　　“铛！” 　　小木槌落下来的时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有力，那一声脆响，似乎是在宣告这一场战争关于楚明遥的战败。 　　倒是第一排的林琛，刚才阴沉的脸一下子就绽出了笑容。舒缓地吸了一口气，卫冕成功的喜悦还真是美滋滋。 　　工厂没了…… 　　看向第一排的林琛，楚明遥凌厉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切成碎片！ 　　江湖上讲究的就是信用，前两天答应了自己又突然反悔，现在的林琛在楚明遥跟前，已经没有任何的信用可言了。 　　“楚小姐，我跟林琛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信我，他，他肯定是想给你个惊喜。这工厂，最后肯，肯定还是属于鎏川会的。” 　　一味地替林琛解释，坐在楚明遥旁边，她眼神中的怒火顾笙杰感受得应该是最透彻的。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好像他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就会立刻烧到自己身上。 　　扬起下巴，楚明遥轻哼了一声，“既然是惊喜，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他准备一个惊喜？就当做礼尚往来了。” 　　—— 　　这一场拍卖会，林氏集团大获全胜！ 　　几乎大半的房产全都进了林氏集团的口袋，合上手里的钢笔，林琛喜上眉梢，倒是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合不上。 　　这些房产自然没什么能力让他高兴成这样，下意识地看一样楚明遥的位置，十分钟前就已经空了，这才是让他最高兴的。 　　只是顾笙杰和另一名鎏川会的小弟还惆怅地坐在那里，从他的表情中能看出来，今天的这场拍卖会，他们很不爽。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林氏集团的总裁，不可能永远对她言听计从。 　　林琛就是要借着这次机会站起来，也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血性！ 　　“我去趟卫生间，你在这等我一会。”扯了扯领口，林琛得意地耸着肩膀道。 　　离开得这么早，楚明遥一定是在外面等着堵自己然后兴师问罪。索性就让她多等一会，就是要她知道，孩子的老爸今天不高兴了。 　　推开卫生间的隔间门，林琛顺势拉开了拉链。按照正常的步骤，应该是一泻千里的，不过坐在马桶盖上的那个人和她手里的利刃，可没有让他开闸放水的准备。 　　“你可终于来了啊？让我等了好久啊。” 　　林琛转身要逃，可他哪里是楚明遥的对手？ 　　别看他也是一米八几的大汉，被楚明遥揪住领口后用力一扯，整个人的重心就失去了平衡，咣当一下就坐在了马桶盖上。 　　抬脚踩在林琛两腿之间的空地，手里的利刃正顶着他脖子上的喉结。 　　林琛有脾气，楚明遥的脾气比他还要大！想要让她受委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偏今天林琛非要挑战一下，那她当然不能让他失望啦。 　　“耍我是吧？说好的要把工厂让给我，你今天又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笑容倏地变得狰狞，楚明遥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 　　隔着门，外面的人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那个女人的声音振聋发聩，吓得他们顿时没了尿意，赶紧提裤子走人。 　　“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宰了？”提高了手里的刀，林琛的头不得不乖乖地抬起来。 　　闭上眼睛，林琛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你动手吧。” 　　“你说什么？” 　　“我要你动手。与其看着你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把我当成空气，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琛这一番话简直和穹瑶阿姨电视剧里播的台词一模一样，可惜了啊！自己不是电视剧的女主角，没有她们那么慈软的心。 　　眼看着刀尖要划破他的皮肤，再往上，楚明遥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隔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盯着林琛那张视死如归的脸，楚明遥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都掺杂在一起。 　　缓缓睁开眼睛，林琛死死地注视着楚明遥的那一双眸子：“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楚明遥：？？？ 　　“你有病吧，就算自恋也请你有个度好吗？”楚明遥破口大骂，收起小刀，她真想翻手给他两个嘴巴子好让他清醒一下。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你不喜欢我？”林琛反问道。 　　“谁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脑子没问题吧。” 　　向后退了一步，刚才还盛世凌人的楚明遥一下子成了瘪了气的皮球。 　　一把抓住楚明遥握着小刀的手腕，只一用力，就把她又拉到了自己跟前。 　　“遥遥，你怀孕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是觉得我当不好这个爸爸？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我答应过你不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但是现在没有别人，你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如果是因为上次酒店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但那个女人真的只是打扫卫生而已，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林琛的嘴像是机关枪一样“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紧张的表情快拧成了一团麻花，凑得越来越近，楚明遥几乎都能闻到他嘴里口香糖的味道。 　　盯着他瞳孔里的自己，楚明遥沉默了。 　　几分钟后，她才缓缓地说了一句：“姓林了，你是不是有臆想症啊？这是病，得治。” 　　※※※※※※※※※※※※※※※※※※※※ 　　小剧场： 　　楚明遥：你骗我这牛肉汤是凉的，你摸摸还烫着呢，出去跪着 　　林琛：我没有。 　　楚明遥：你敢顶嘴？ 　　林琛：我我我，我没有啊。 　　楚明遥：我说你顶嘴，你说没顶嘴，你这不是顶嘴是什么？ 　　林琛：我……我错了。 　　楚明遥：晚了，出去跪着去 　　林琛：TAT 　　楚明遥：没错，我就是要你跪。 第32章 　　“我……我骗你干什么？！什么叫臆想症？我们之前的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林琛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质问道。 　　一脸懵逼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等了半天, 楚明遥才木讷地摇摇头。 　　“游艇？酒店？还有说好的结婚？你全都不记得了？” 　　楚明遥皱了下眉, 问道：“我们之前，真的有这些吗？” 　　“……” 　　关于过去有关林琛记忆, 楚明遥只记得原主和他之前应该不止是认识。 　　恋爱？怀孕？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 　　把他从身边推开，林琛的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又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信息量有点太大了，需要缓一缓才能彻底地消化。 　　穿越到这本书里, 她可以理解；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她也能够承受，但是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男人说自己和他之前怎样怎样恩爱…… 　　楚明遥下定决心想要当母亲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没有做好恋爱的打算。 　　“你的头是之前受伤了吗？还是故意装作这些都没发生？”林琛关心地上前一步，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 楚明遥赶紧又把他给推了回去。 　　晃了晃头, 刚才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模糊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那么一点印象。 　　怪不得之前想要打他，手都是下不去，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也会让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缩回去。都是因为原主自己的身体反应，不忍心也不舍得对他下手。 　　只可惜, 楚明遥并不是原主, 就算原主之前和林琛有多么恩爱，她也不可能装作喜欢他的样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和之前的记忆无关。 　　眼神中慢慢凝聚起了一股冷漠, 楚明遥背在后面的手转开了隔间的门锁,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能重新正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林琛不安地皱了一下眉。 　　“重新正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重新认识和了解一下彼此，过去的事情就权当做过去了。当然，我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是这个孩子的爸……爸。” 　　最后那个词说出来的时候，楚明遥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这个词太陌生了吧，她还没有做好说出口的准备。 　　楚明遥足够理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关于和林琛的这段关系她没有直接否定掉，抹去曾经的“地下情侣”头衔，重新认识一下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注视着楚明遥的那一双眸子，里面的坚定和之前认识的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环绕在周遭的气场要强大了很多。 　　这就是林琛喜欢的样子，从几个月前第一次看到她时就喜欢的样子。 　　“重，重新开始？”林琛结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中倏地闪过一丝失落，但是下一秒，就又变得欣喜起来，“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重新开始就怎么重新开始吧。” 　　没有纠缠、没有提旧情，林琛答应得十分干脆，有点出乎楚明遥的意料。 　　看来大总裁就是大总裁，在感情的问题上拿得起放得下。 　　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楚明遥这才撤出了男卫生间的隔间，“工厂的问题，就当做对你过去的补偿了，以后请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我们还是……” 　　“朋友，还是朋友对吗？”林琛赶紧接了上去。 　　“对，朋友。” 　　林琛：“我懂你的意思，过去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吧，以后我们就重新开始。” 　　瞥了眼林琛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楚明遥总觉得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可是喜欢了原主好几个月的男人，当了原主好几个月的地下男友。现在，就这么被自己的一句话给劝说回去了？ 　　分手的时候不应该是撕破脸，或者吵得不可开交吗？这么平心静气地接受自己的提议，未免也有点太容易了吧。 　　离开男卫生间，楚明遥随意地用手指梳了一把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关于心里的这一块石头，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只是还有一点她还在纳闷，到底有什么好事，能值得让林琛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 　　出神地坐在马桶盖上，林琛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刚才楚明遥说的话。细细品味，其中的暗示，哦不，应该是明示，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吧。 　　听她刚才轻描淡写的把过去的事都抹去了，但是她承认了自己孩子爸爸的身份，也说了可以重新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这不就相当于要在青天白日下重新建立情侣关系嘛？到时候，告白、约会、同居……四舍五入，就是做好要嫁进来的准备了啊！ 　　一想到这，林琛的脸上就晕起了两片红，忍不住偷笑一声，那股喜悦简直把之前的醋味清理得干干净净。 　　挡在嘴前的右手攥着拳头，把心里的小激动全都藏在了手心里，缓缓从马桶盖上站起来，他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两下褶皱的衣角。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是助手打来的电话，十分钟没见林琛从卫生间出来，助手已经有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喂，怎么了？”对着镜子，林琛在看到自己脸上笑容的时候都忍不住哼了两声小曲。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简直比当初知道楚明遥怀孕后还要高兴！ 　　拿着手里的笔，面前一共十几份确认书正在等着他签字，“林总，今天拍卖的所有房产所属人都是填公司吗？” 　　“等等！”林琛的手停顿了一下，赶紧跟他嘱咐道：“那一家两千万买下来的加工厂，所属人填鎏川会。” 　　“什，什么？”助理舌头一打结，差点咬到自己。 　　今天其他房产的拍卖基本都是可以保证盈利的，唯独这一家加工厂，近乎是用天价买来的。 　　从鎏川会的手里把工厂抢过来，再送回给鎏川会去。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操作？ 　　在林琛身边工作了也有几年了，助理自认为也算是很了解他了，但是今天他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做法，还真是头一次见。 　　“快去给我准备车，我一会去刘总那看看，听说他珠宝生意做得不错，我得去挑几颗钻石，给她做一枚世界上最大的戒指！” 　　——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味，是晓聪下午放学回来的时候摘的。 　　用于欢迎领导视察的玫瑰花只摆了两天，今天就要被全都丢到垃圾场去。放学后，陈晓聪趁着环卫工人还没开始清理，就赶紧拔了不少回来。 　　两个小伙伴被楚明遥送去了距离鎏川会最近的福利院，其中一半玫瑰花是陈晓聪送给他们的临别礼物，另外一半就放在花瓶里，在病房里绽放它们余下时间的美丽。 　　这味道似乎并不能让楚明遥心静下来，吃完晚饭后她就有些困了，刚闭上眼睛，连环画一样的记忆就不断地在眼前闪现。 　　是之前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是关于原主和林琛在一起的那个几个月时间的记忆。 　　记忆里，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从林琛的房间里出来，原主的手上的钢笔还滴着血，铂金的钢笔头已经变形，上面连着一点人的皮肉。 　　大口地喘着粗气，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琛的方向，脖子上的血窟窿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流血。 　　这是原主的杰作，一击毙命，根本没有给男人片刻反应的时间，进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横死的命运。 　　“你没事吧？”丢下手里的钢笔，原主快步赶到林琛身边。 　　他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刚才的动作太大，白色的纱布已经阴处了一片殷红。 　　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男人，林琛缓缓地回道：“没，没事。” 　　“是谁要杀你？竟然能找到我这来？”楚明遥问道。 　　是谁？ 　　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用多想就能够告诉楚明遥答案：“是Z先生。” 　　Z先生，是林琛和顾笙杰想要抓捕的目标。 　　在圈子里，Z先生的背景出了名的雄厚，跟他合作过的人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目，都是和他手下的人接头。 　　混进这次的聚会中，就是因为听说Z先生会亲自参加，所以林琛才会铤而走险得来一睹这位Z先生的样貌。 　　只可惜，他一眼就被Z先生的手下识破了，Z先生来之前就被丢下了船…… 　　“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眉头紧锁，林琛一闭眼就能幻想到自己悲惨的下场。 　　坐在床边，原主轻轻地用手碰了一下他包扎好的伤口，心疼地在他的肩膀旁留下了一个吻：“放心，有我保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突然从梦中惊醒，刚才眼前的幻想全部消失，只有一层天花板和嵌在里面的壁灯。 　　慌忙地从旁边拿起手机，楚明遥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林琛的电话。 　　“嘟……嘟……” 　　“喂，林琛，你在哪呢？”电话接通，楚明遥紧张地问了一句。 　　林琛：“在家啊。怎么？是想我了吗？” 　　楚明遥：？？？ 　　※※※※※※※※※※※※※※※※※※※※ 　　小剧场： 　　楚明遥：睡不着怎么办啊。 　　林琛：是不是太想我了？ 　　楚明遥：自恋，那我有时候还吃不下饭呢。 　　林琛：那肯定是因为没有见到我。 　　楚明遥：……那我看到你想吐怎么办？ 　　林琛：说你想我还否认，你看，孩子都提醒你他迫不及待地要见我了。 第33章 　　说好了重新开始之后, 楚明遥对自己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 都开始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 　　去外面跑了一天, 也算是没白费给她挑钻戒的一番心血。 　　听到楚明遥说话的声音，林琛肩膀的酸疼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品一口泡好的红茶，就当是对他小心肝最好的安抚了。 　　书房里的桌子上摆满了今天拍卖转移后的房产，大多都是以林氏集团的名义拍下来的，唯独最上面的那一份写着“鎏川会”三个大字。 　　“明天有时间去一趟警局, 我有点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电话那头，楚明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拿起那一份红色的房产证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交到楚明遥的手里，“好，刚好我也有一份惊喜要给你。”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管家端在手里的盘子稍微抖了一下。盘子中间的那一餐牛排蹭到了一些旁边的罗勒叶粉末, 黑椒酱在小杯的边缘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林琛正对着窗外打电话，余光看了眼进门的管家，他用手指指了一下办公桌示意道。 　　忙了一天，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吃饭。法式烤面包、菲力牛排还有一份金枪鱼水果沙拉，家里私厨的手艺和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水平不相上下。 　　林琛的管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在林家当了几年的管家, 她摸得清林琛的口味，所以进门前又在沙拉里特意加了不少的柠檬汁调和味道。 　　已经是初冬了, 敞开的窗子吹进来不少凉风, 可管家的后背却出了不少冷汗, 握在餐盘上的拇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前天，一位陌生的男人找上自己，交给了她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要她放在林琛的饮食里。棕色的玻璃瓶上印着一排外文，液体闻着有一股刺鼻的冲味，透过瓶口能看到印在底部的那个大写的字母“Z”。 　　昨天下午，她试着用两滴喂给外面的流浪猫，猫只舔了一口就口吐鲜血，没几分钟就断了气。死的时候，耳朵、眼睛全都渗着血…… 　　这是一瓶毒药，一瓶可以用来交换她家里人性命的毒药。 　　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林琛不能把毒药喝下去，那她全家老小都要横死街头。 　　“先生，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低下头，恭敬地朝林琛鞠了一躬，管家尽量回避着他的眼光，这才没被他发现自己眼神里的恐惧。 　　转过身，林琛把餐盘往自己跟前拉动了一点，拿起旁边镀金的餐叉，他用肩膀夹住手机说道：“那好吧，我明天下午就警局找你。” 　　牛排、沙拉，全都洒满了毒药，只有那条刚出炉的面包外皮酥脆。 　　手里的餐叉在沙拉里搅拌，每一滴毒液都包裹在那一层金上。 　　双手背在后面，听到餐叉和碗碰撞的脆响，管家的心都会愧疚地跟着颤抖。林琛一直对她很好，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但是为了家里人考虑，她不得不把拿瓶药全都倒进去。 　　一步步退出房间，管家没敢看他吃下去。那画面太血腥了，她接受不了雇主死在自己眼前的惨状。 　　“这么晚打电话，只是通知我明天去警局吗？” 　　“对啊。” 　　“没点别的什么事？” 　　“没有啊，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没事……” 　　听到楚明遥的回答，林琛多多少少有一点失望。 　　用餐叉叉起一块苹果，沙拉酱均匀地包裹在外面，还没递到嘴里，那一股水果的香味就足够让他提起食欲。 　　饿了将近一天，真是什么东西闻着都那么美味。 　　“什么东西？护士护士！快来人啊！”电话那头，楚明遥的一声尖叫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连带着林琛这边，都被她吓得摔掉了手里的叉子。 　　“蹭”地一下站起来，餐盘上的牛排和剩下的一碗沙拉也洒在了地上。 　　把手机丢在床上，只能听到那边一阵敲打的声音，摔碎的瓶子、砸在桌子上的枕头、还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许多种声音把所有的不祥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应该是打斗的声音，因为林琛听到了楚明遥动手时发出的各种语气词，包括几句发音不清楚的谩骂。 　　应该是有什么不速之客闯进了她的病房，才会惹得她这么生气。 　　“遥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琛扯着嗓子叫喊道。 　　看了眼手机屏幕，林琛一下子绷紧了神经。那边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没十几秒的时间，守在外面的鎏川会小弟也冲了进来，杂七杂八的声音更是让人听不清楚。 　　不好，医院一定是出事了。失神地盯着地上的黑椒酱，林琛想道。 　　—— 　　驱车赶往医院，林琛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医院的住院楼。 　　推开之前的病房门，里面是一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地上、墙上全都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污渍。玫瑰的花瓣洒了一地，还能看到几只小虫子趴在上面喘息。 　　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连带着床头柜上的生活用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慌里慌张地从病房里跑出来，林琛和一个穿着护士服的男人撞了个满怀。男人手里端着一只盘子，里面放了不少的手术刀和剪子，被他一下撞在地上，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在整条走廊里回荡。 　　“对不起对不起。”再三跟他道歉，林琛已经有些方寸大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左右观望，他这才注意到男人护士的身份。 　　弯下腰帮男人把手术刀和剪子都捡起来，林琛尽力地平息急促的呼吸声，说：“请问一下，这间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自顾自地把东西捡起来，男护士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 　　不可能啊，鎏川会的大姐大谁不认识？更何况刚才病房里的动静那么大，他怎么会不知道？ 　　脑子里只想着楚明遥，这些细节只是从林琛脑海里一闪而过。 　　“哦，谢谢了。” 　　道了声谢，林琛开始在这一排的病房门口来回观望。不知道楚明遥去了哪里，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找她：一间房一间房地看。 　　把所有的手术刀都放在盘子里，抬起头时，男护士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林琛的身上。 　　从他出门的时候男人就已经跟在他后面了，前后脚进了医院，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他特地换了一身男护士的衣服。 　　病房里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没有摄像头的监控，一击就能让林琛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 　　可惜啊！刚才要不是他突然冲出来，自己就成功了。 　　—— 　　重新换了一间病房，这次房间里所有带味道的摆设全都被清了出去，甚至之前用来盛饭的饭盒也被鎏川会的小弟带了出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恐怖了，现在想想楚明遥都不禁多喝两口水压惊。 　　陈晓聪带回来的那些玫瑰味道太香了，除了人，不少昆虫也都被它的味道吸引。再加上病房里适宜的温度，又香又热，简直就是虫子们的天堂。 　　看到房间里聚集了上百只虫子，楚明遥真是吓得不轻。天知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携带什么病毒，会不会咬伤自己，她第一时间就赶紧叫人把虫子清出去。 　　还好，刚才护士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自己并没有被咬伤，楚明遥这才宽心了不少。 　　“遥遥？遥遥！” 　　病房外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不断靠近。 　　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术刀，跟在后面的男人已经做好了将他按倒的准备。 　　几十分钟前，听说鎏川会的大姐搬到了这一层的病房，未免打扰到她，这种事情还是躲着鎏川会做比较好，毕竟和楚明遥并没有什么关系。 　　要是打扰到她…… 　　“喂，鎏川会的那谁。”看到坐在门口长椅上的几个男人，林琛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兴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从长椅上站起来，几名小弟脸上稍微有些不耐烦，不过想着之前大姐的吩咐，还是勉强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楚明遥是搬到这间病房了吗？” 　　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们皱了下眉，“嗯，怎么了？” 　　听到他们确定的答案，林琛二话不说就推门而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琛整个人都已经冲了进去。 　　躲在几米外的病房外，男人赶紧收起了手里的刀。 　　林琛，他怎么会闯进楚明遥的病房？难道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吗？ 　　趁着没有被鎏川会的人发现，男人赶紧一步步退回到楼里的消防通道。 　　慌张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几分钟前发来的一条短信。 　　是Z先生发来的。 　　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他再三回头确认消防通道里没有其他人在。 　　“喂？”电话响了三声，接通后，半个地球外的男人低沉地说了一句。 　　低下头，男人把刀放回到口袋里，说：“先生，任务没有完成。因为他和楚明遥……好像认识。” 　　※※※※※※※※※※※※※※※※※※※※ 　　小剧场： 　　楚明遥：考你一道求生欲测试题？ 　　林琛：好啊，保证满分！ 　　楚明遥：如果我说今天早上没吃饭，好想吃薯条，你会怎么办？ 　　林琛：给你做薯条，顺便番茄酱和炸鸡也同时就绪。 　　楚明遥：错！ 　　林琛：？？？为什么。 　　楚明遥：你应该说，有我在你早上肯定不会没吃饭。 　　—— 　　忙着22号的考研，这周先一更吧，下周开始双更补偿！ 第34章 　　认识？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停止了吸烟的动作。指间的雪茄还在燃烧, 点点的火焰在水晶相框上反射着橘红色的光。 　　相框里的女孩只有二十出头, 青涩的面孔写满了倔强和冷漠，身边站着一个比她高一头半的男人, 五大三粗的长相和她五官的精致形成鲜明的对比。 　　刚从荒岛中出来，两个人还没有从紧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站在他们身边，那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脸上却写满了得意和兴奋。 　　“老板，还要再动手吗？如果楚明遥知道的话……”等了好久都不见老板说话, 男人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摩挲着那一只相框，手指拂过女孩的脸上似乎又勾起了他之前的回忆。 　　“放心，她不会知道的，Z先生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可是……” 　　“务必把林琛杀掉，否则你知道后果的。”挂断电话, 手里剩下半截的雪茄索性全都碾灭在玻璃缸里。 　　靠在老板椅上, 他的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相框里的女孩。 　　这么多年，他也培育过不少的后进，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样出色。 　　当年离开的时候，她说了要去给父母报仇。没想到，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她就成为了黑组织的大姐, 成为了令整个华都震颤的势力。 　　私心里，他已经把这个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到她这样有出息, 真是替她高兴啊！ 　　之前他委托陈峰的时候, 曾想过打听楚明遥的消息, 只是害怕被她知道这才作罢。 　　视若亲生女儿的人，自己最厌恶憎恨的人，两个人这么纠缠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头疼。 　　可不要和林琛混在一起啊，否则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也会狠下心来的。 　　合上眼睛，男人把相框放在心口，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 　　周末，警局的看守所里放出了一个令人唾弃的祸害。 　　本来以为他和华都失踪的儿童绑架案有关，可经过一番调查，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 　　那个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是司机小刘的堂哥，也是这起连环拐卖案的接头人。 　　找堂弟来，只不过是看在他是乡下人，想着帮衬他一把给他点活儿干。所以除了告诉他是卖孩子之外，别的什么事都没有跟他说。 　　推搡着把小刘从警局推出去，要不是肩上的警衔告诫他注意形象，警员真是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顿。 　　“回去好好反省，要是再做这种事情，可就不是拘留几天这么容易了！” 　　撇撇嘴，小刘拍了怕屁股不服气地反驳说：“卖孩子怎么了？俺们村里的孩子，不少都是从别的村儿买来的。” 　　和拐卖案的关系不大，一层层剥丝抽茧下来，小刘连从犯都算不上。只能关上几天惩罚一下，就把他放出来。 　　最可气的，就是他知错不改，竟然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看着他趾高气扬又没办法惩罚他，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明知道未来某一天他说不定会犯事，却不得不放他走，简直就是把一只“定时炸|弹”放到了社会里。 　　“你！”指着他的鼻子，那句脏话都到嘴边了，警员的脸憋得通红这才没有骂出口来。 　　“怎么样？想打我？”小刘舔着脸凑了过去，指着自己灰黑的右脸，响亮地拍了两下，“来来来，朝这打！看我不告你，把你们局子的人都告了，告你们欺压良民！” 　　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的本领小刘可是门儿清。 　　在警局这几天可真是憋屈啊，吃吃不好、谁睡不好的，还总是被这些警察鄙视。他正愁没地方发泄自己的愤怒呢。 　　要是警察敢动手，不讹出一辆车来，他今天就绝对不起来。 　　“快打我啊！你打啊，赶快动手！”扯着警员的袖子，小刘越凑越近，恶臭味掺着人渣味呛得人直难受。 　　被他抓着手，真是想跑都跑不掉。 　　“干什么呢！”从办公室里出来，顾笙杰双手背在身后严厉地呵斥了一句。 　　看着胡搅蛮缠的小刘，他的心倒是放得宽，一点都不像警员那么愤怒，甚至眼角眉梢中还透着一点喜悦。 　　“顾Sir，你看这无赖！真是……”被小刘逼得连连后退，警员忙不迭地叫苦道。 　　“人家和案子没有关系，就不要刁难他了。”一步步朝他们走近，顾笙杰懒得看小刘一眼，只把他当成不存在的空气，“既然放了你，就快点走吧，警局是办公的地方，不是吵架的地方。” 　　把手撤回来，小刘仰视着顾笙杰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哼，你让他给我道歉，否则我今天就在这不走了！反正我没工作，在这有吃有住的也挺好。” 　　“要不这样，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可以了吗？” 　　警员：？？？ 　　按照顾笙杰的性格，平时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从容淡定地跟别人说对不起。 　　他可是局里的头啊！他这一句道歉，岂不是承认了警局的错误？ 　　心里本就憋气，听到顾笙杰的那一句道歉，警员更是气出了内伤，一口老血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顾笙杰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起的拳头，手背上浮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小青龙，就连手指都被压得失去了血色。 　　“这才像话。”满意地哼了一声，小刘这才朝警员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赖在警局里都是气话，他才不要一直呆在里面。天大地大，没有堂哥带自己赚钱，他总要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不是？ 　　大摇大摆地迈出警局的门槛，这城市的天空就是比家里的更高更蓝，小刘的嘴里哼着一首欢快的小曲儿，心里真是美滋滋得很。 　　“顾sir，你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警员赌气地问道，“他可是……” 　　勾起嘴角，顾笙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藏在背后的拳头这才渐渐松开了五指，“别急，有人会替我们收拾他。” 　　小刘走出警局还不过三米，街角冲出来的一辆车正好出现在男人面前。 　　正是当初小刘用来运孩子的那辆面包车，经过改装和修复，已经可以继续使用。只是，印在后车门上的那一朵黑色玫瑰，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顾笙杰话音刚落只不过两分钟，车上就乌泱泱下来三四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大汉挡在小刘面前。 　　俯视着比自己第一头的小刘，每个人的脸上都表无表情。 　　“你，你们想干嘛？”抬起两只手臂，面前的一阵杀气让小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话的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底气。 　　看着站在警局里的顾笙杰，他的一个眼色，这些人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一人抓着一条，另外一个人抱住他的一双腿，根本没有给小刘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他给扛上了车。 　　小刘挣扎着想要叫唤两声，男人“啪啪”甩得两个嘴巴打得他头一阵晕眩。 　　“给我闭嘴！再瞎嚷嚷老子现在就宰了你！”驾驶座上，男人从怀里的口袋抽出一把小钢铲。 　　昨天刚用它清理过街道地面上的口香糖，现在在金属的表面上还能看到一点黏糊糊的污渍。 　　被按在几个人中间，小刘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手腕上的刺身。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在上高速的那个晚上，那个把孩子救走的人蒙在脸上的那块黑布，也有一支这样的玫瑰图案。 　　咽了咽口水，小刘被男人手里的小钢铲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身身地冷汗汗湿了后背的衣裳，“你，你们是黑|社会？” 　　勾起嘴角，男人熟练地发动着汽车，承认道：“没错。” 　　“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杀你？”坐在小刘周围的男人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长满老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凑近了他的耳朵，刻意虚着声音嘀咕道：“我们不杀人，只是想要惩罚你一下，狠狠地惩罚你一下。” 　　自己这命真是比黄连还苦啊……小刘暗想道。 　　本来想赚钱结果被抓进了警察局，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被黑|社会给拐跑了。 　　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所有的坏事全都落在自己身上。看着窗外过往的高楼，小刘已经能够预感到自己悲凉的下场。 　　—— 　　车子停在一处工厂门口，守在门口的门卫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和其他的门卫不太一样，老大爷的手臂上的袖标不是红的，而是黑的，上面还绣着鎏川会的玫瑰标志。 　　工厂似乎好久没有使用了，车子驶进工厂的时候能看到有不少人正在清理工厂外面的杂草，里面叮叮咣咣的声响应该是在处理机器。 　　坐在工厂外面的一面大伞下，蓝色的伞面上印着某冰淇淋品牌的商标，和小卖部门口的伞几乎同款。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正端着一只精致的骨瓷杯，细品一口里面的果茶，她正等待着手下的人把工厂清理干净。 　　“人带来了？”楚明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打量着车后排的小刘，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 　　小剧场： 　　众小弟：大姐！加油！ 　　楚明遥：啊！！！ 　　众小弟：快！头马上就出来了！ 　　楚明遥：啊啊啊！！！ 　　两分钟后 　　机器显示一排红字：恭喜你打破纪录，目前打地鼠最高分2000！ 　　众小弟：大姐牛批！ 第35章 　　这座工厂的占地面积不小, 从生产到加工, 所有的步骤都有专门的车间操作。 　　如果让鎏川会的会众当生产工人自然是够的, 可是社区的大小事、街道的卫生谁去打扫？ 　　所以楚明遥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所有那些需要接受惩罚，却钻了法律空子的人全都关在这里, 用自己的劳动、付出去抵消自己做的错事。 　　上下打量了小刘一番，从他的身上，楚明遥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有任何农村人的淳朴气息。 　　相反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痞里痞气的意味在。 　　眯起眼睛，楚明遥大口地吞咽着嘴里的果茶, 浅黄色的液体在嘴里打转，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 “你就是拐卖孩子的那个司机？” 　　当着黑|社会大姐的面, 小刘可不敢像在警察局那么猖狂, 连忙鞠躬哈腰道：“对对对，是我是我。” 　　“你知道你做这种缺德事的下场是什么吗？”放下手里的杯子，站在旁边的小弟赶紧把充好电的暖宝宝递到楚明遥怀里。 　　“下场？警察不是都放我出来了吗？还能有什么下场。” 　　“我可没问你这个。”摇了摇手指，黑色的指甲油在他的眼前掠过时透漏着威胁, “法律那边你当然是逃过去了，但在我这，你可没那么轻易脱身。” 　　知道小刘没有被判刑, 楚明遥第一个不乐意, 一想到那些被送去大山再也找不回来的孩子, 她就气得牙根痒。 　　好在有顾笙杰这层关系在, 只是提前交代了一声, 她就成功为小刘搭建了从看守所到加工厂的这条道。 　　法律不惩罚，不代表他没有错；道德上的恶人，和犯法的恶人一样的可恶！ 　　“那您，您想怎么样？”小刘的后脖颈一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惬意地靠在座椅上，这大好的阳光倒让楚明遥生出了一点困意，“再等一会，你会知道的。” 　　深深地吸一口气，加工厂门口抬起的升降杆吸引了楚明遥的注意。接连几辆车驶进工厂来，那一条长龙比结婚时的迎亲车队还长了不少，尤其是在前面的那一辆加长林肯，真是无比扎眼。 　　要是在车前盖上摆几束花，就真是个迎亲车队了。 　　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半弯着腰，恭敬地等待后面的正主出来。 　　这男人是楚明遥从鎏川会派去的一名助理，听说林琛家的管家无故暴|毙，她特意把他安放在他身边保护林琛，没想到竟然被林琛改造成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楚会，听说你今天要给工厂配备工人，我特地给你带了点人手过来。”从车上下来，林琛的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兴冲冲地朝她走过来，喜上眉梢的样子看着真喜气。 　　天知道林琛怎么会变得比之前更加主动。 　　楚明遥记得自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重新开始，就是告诉他当普通朋友。 　　可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要是再在后面添一条尾巴，简直就是舔狗无疑。 　　几乎和林琛同时过来的，还有旁边工厂里的一位女工和一名鎏川会小弟，各自手里都拿着一沓沾着灰的表格，他们要汇报的事情好像比林琛说的还要紧急。 　　“楚……” 　　“你等会。” 　　林琛一开口，楚明遥就打断了他的话。 　　从女工的手里把表格接过来，上面用圆珠笔手写的字体很是隽秀，兴许是在凹凸不平的地方落的笔，还能看到有几处被笔头戳穿的小孔。 　　大致地扫了一下上面的名称和数字，楚明遥刚才还硬邦邦的冰块脸上竟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蒋姐，能稍微解释一下吗？有些我没太看懂。” 　　蒋洁是鎏川会管辖范围内的一位大姐，和她熟悉的人都叫她蒋姐。 　　蒋姐之前曾经在一家工厂做工，倒闭后就一直在家待业，当起了全职太太专心照顾自己孩子的饮食起居。 　　说起工厂的事，她算是附近比较有经验的人了，之前在工厂当主管，对工厂的人员配置、岗位安排是再清楚不过了。 　　“成，那我全部给您解释一下吧。”从楚明遥手里接过那张表格，上面的条条款款都是她针对这座豆制品加工厂想出来的点子。 　　“咱们这个厂需要购货员十位，用来日常买豆子啊、联系生产豆的农户啊什么的，然后就是机器管理员五十个，我看咱们厂的设备都是全自动的，也比较好操作，就是需要人在旁边看着什么的……” 　　从头到尾把所有需要设置的职位和要求全说了一遍，任何细节蒋姐都讲得清清楚楚。听说她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她干练的声音还有缜密的思路，可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 　　“……大致就是这样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次把表格递到楚明遥跟前，蒋姐一副下级向上级请示的姿态。 　　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楚明遥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看向蒋姐旁边的小弟，紧跟着也把一张纸递到楚明遥手里。不像蒋姐一样记载了那么多东西，上面一共只有十行左右的内容。 　　“15000cc的献血量，5个月的义务劳动，100公里的街道打扫范围……”这每一条都是小刘需要接受的惩罚，需要为自己身为帮凶而付出的代价。 　　这可是鎏川会的小弟根据他拐卖的儿童数，还有之前会里小弟的惩罚制度写出来的，可以说是为小刘量身定做的。 　　把那张纸丢到旁边的小刘身上，楚明遥稍侧着头说：“你不是问你要接受什么惩罚吗？这就是你要接受的惩罚。什么时候完成了这些，什么时候再离开这座工厂！”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警察都不敢对我怎么样！”看到纸上的那些惩罚，小刘近乎疯狂。 　　这些惩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完成啊，一项项加起来，光是听着就能把自己的腰压断。 　　他还有家要养，还有父母等着自己寄钱回去…… 　　勾起嘴角，楚明遥不紧不慢地回道：“他们不敢，我敢。你要是想跑、想告我都可以，只不过下场一定会比这张纸上写的还要惨。” 　　能成为让人闻风丧南的女魔头，楚明遥的身上可是有两把刷子在的。皮肉的惩罚都只是表面，三言两句就能让人崩溃，这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 　　被这一项项惩罚压得双腿一软，小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只是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我也没要了他们的命，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双手揪着头发，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他们未来的一生全都毁在你的手里了！你还好意思问？！”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楚明遥收起了刚才的嘲讽。 　　“孩子们也有爸爸妈妈，你毁了多少个家庭，你知道吗？” 　　“你让他们的父母怎么办？如果是独生，以后谁供养他们？” 　　“你以为你只是当个司机，但你就是助纣为虐！” 　　楚明遥一声比一声高，震得男人原本涌到眼眶的眼泪全都收了回去。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小刘没有资格再为自己辩解，就像是现在他和楚明遥之间的关系，只能这么卑微地仰望着她。 　　不止是小刘，就连旁边站着的林琛都是一脸的迷弟状。 　　楚明遥句句刻薄，却又句句在理，根本没有给小刘反驳的余地。对小刘的惩罚，真的比让他关在看守所里还要严重，但想到那些被他送走的无辜孩子，就不会为他心软。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楚明遥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邪恶，实际心善到不行的女人。每一步，都在为人民考虑，为正义考虑。 　　不去当警察，还真是屈才了！ 　　“可我的爸妈，他们……他们……”男人小声地哽咽道。 　　收敛了刚才的愤怒，铁一样的心被“父母”两个字说得突然软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楚明遥俯视着趴在地上的男人还有他面前那一点湿润，等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这才开口：“放心，我们每个月都会给你家寄1500块，就当做是你的工资了，你在工厂工作包吃包住，不会亏待你的。” 　　对虽然他的行径深恶痛绝，但楚明遥也不是一个一根筋的人。法理之外还有人情，想到他家里的亲人，自然也会有些不忍心。 　　每个月替他给家里寄钱，也算是替他尽孝心了。 　　止住了流了一半的鼻涕，小刘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仰视着楚明遥的脸，尽管冰冷，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出来赚钱就是为了给父母花，一个月1500在城市里不算多，但是足够村里的父母们生活。 　　“谢，谢谢你……”再次低下头，小刘这次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好了，一会让蒋姐给你安排工作吧，从今天就开始干。”端起杯子润了润口，楚明遥这才意识到旁边站着的林琛已经等了好久。 　　抬头看了他一眼，楚明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天来干嘛来着？” 　　“我来给你送点人手。” 　　“哦，我们不需要，你可以走了，再见，不送。” 　　林琛：…… 　　※※※※※※※※※※※※※※※※※※※※ 　　小剧场： 　　楚明遥：滚出去！ 　　林琛：我不！ 　　楚明遥：不滚出去我打你了啊！ 　　林琛：我不会滚啊，我怎么滚？ 　　楚明遥：糖豆，教教你爸怎么滚。 　　糖豆：好~ 　　在床上翻了个圈，糖豆一脸单纯地抱住自己的小jiojio 　　糖豆：爸爸，学会了吗？ 　　林琛：…… 第36章 　　这一组车队少说也有上百人, 齐刷刷地坐在车里等着楚明遥的吩咐, 没想到却换来了一张逐客令。 　　刚才听楚明遥跟他们说话的时候, 不管是对待谁，她的脸上都挂着笑, 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小气地连勾勾嘴角都不肯。 　　放下手里的茶杯，楚明遥的手搭在旁边小弟的手臂上缓缓站起来，说：“我们人手是够的，后续也会安排一些在家待业的人来工作, 不用浪费你们公司的人力。” 　　买下这座加工厂的初衷，除了惩罚那些做坏事的人外, 还有为其他人提供工作岗位的目的。 　　这几年经济不是很景气, 不少人都没有工作待业在家。像蒋姐这样有能力, 但是没岗位的上班的人太多了，楚明遥也是为他们考虑。 　　“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走吧，谢谢你的好意了。”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 就当做是表达一下对林琛白跑一趟的歉意了。 　　朝那间已经打扫好的车间走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当众驳了林琛的面子，也就是楚明遥和她手下的小弟们不以为然, 其他人看到林琛脸上僵硬的表情, 纷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林氏集团大总裁, 平时可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儿, 别人拒绝他？怕是嫌命太长了吧。 　　屏息等待着林琛发火, 大家的心里都在为楚明遥祈祷：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下手一定要轻一点，一定要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收起脸上的尴尬，林琛转过身的时候，随即把刚才手里的那些资料随意地塞给旁边的男人，“等等，反正我闲着没事，要不跟你一起参观参观工厂？” 　　“可是林总，您下午还有一个会……” 　　旁边的男人刚张口，林琛一个凌厉的眼神就把他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会议跟楚明遥比起来哪个更重要？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林琛心里小声嘀咕道。 　　今天也是接着给楚明遥送人的借口才能来，换个日子，还就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过了头三个月后，楚明遥的身子看着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两条长腿好像比之前粗了那么一丢丢，腰好像也圆了一圈。 　　现在她这一具身子可是住着两条命呢，一想到未来楚明遥的变化会越来越大，林琛的小心肝就激动地不要不要的。 　　快步跟上去，看他兴冲冲、喜滋滋的样子，恨不得和鎏川会的小弟一样哈着腰在她身边。 　　说好的霸道总裁呢？说好的手段强硬呢？怎么众人看到的是一只舔狗呢？ 　　—— 　　经过这一天半的打扫，这一处车间打扫地已经不只是可以用干净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尘不染。 　　之前布满油污的地被清洁剂洗了七八遍，已经能看到原本绿色的地砖颜色，机器上的蜘蛛网、灰尘从内到外都洗刷了一遍，已经看不到丁点陈旧的痕迹。 　　走进车间的时候，焕然一新的内部环境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好像现在只要放进原料就能够开始生产加工一样。 　　“这里是最开始处理豆子的车间，在这里洗豆子、筛选豆子，然后进行初步的加工，在旁边的房间里可以用机器把豆子都煮熟，还有碾磨机把豆子磨碎……” 　　指着房间里的各种设备，一旁的蒋姐对照着手里的笔记本一项项地进行介绍。 　　关于这些仪器，她可是做了充足的功课，楚明遥联系她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在家里上网把资料查齐全，清理车间的时候，她又仔细地研究了每一样设备的用法。 　　车间里的设备大多都是几年前的款式，老是老的点但能用就行。唯一还算新潮的，应该就是那一款打磨机了，这种设备更新速度慢，所以过了这么多年，都还算是最新款的。 　　打磨机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容器，中间的铁柱上安置了几片金属扇叶，用清洁剂擦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看不到上面的铁锈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设备打开的时候，金属扇叶就会把里面的豆子不断地粉碎，因为是高速打磨，所以豆子和水的份量不能超过里面的刻度线。 　　“这些设备看着没问题，只是这么多年没用，线路还可以吗？不会漏电、短路什么的吧？”瞥了眼打磨机旁边的操作台，虽然已经被擦干净了，但是还能看到按钮的边缘已经变形。 　　林琛这么一问，倒是说到楚明遥心里去了。 　　设备好不好倒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工厂闲置了这么多年，线路问题确实是最主要的安全问题。 　　“不会不会，我们检查过的，有问题的电线我们都换掉了，而且我们还找了专门的电工来检查线路。”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蒋姐走到了操作台旁边，在操作界面上随便点了几下，啪嗒啪嗒的声音还算清脆，“林先生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操作一下。” 　　“也可以，试试看总没错的。”楚明遥说道。 　　把操纵杆推上去，休眠的机器通电后发出一声电流的声响。 　　按下操作面板上的那个绿色按钮，打磨机中间的铁柱子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多年没有活动的扇叶开始慢慢旋转。 　　几秒钟的功夫，打磨机里就旋转出了一股小旋风，风声呼啸的声音也变得高亢。 　　走回到楚明遥身边，林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打磨机，看着是和新的一模一样，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要不重新换一台？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万一有什么隐患呢？” 　　“这台挺好的，我们鎏川会提倡节俭，既然都能用没必要换。”楚明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打磨机里没有水也没有豆子，完全就是在空转。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中间就卷起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站在操作台上，蒋姐手里的笔记本被那股风吹得“嗤啦嗤啦”响，手里一个没拿住，整个本子就掉了进去。 　　刀片锋利，掉进去的本子才不过一秒就全都被扇叶切成了碎片。 　　那根别在本子上的圆珠笔，在接触到扇叶的瞬间，金属碰撞在圆珠笔笔帽的金属卡上，非但没有被扇叶搅碎，而是在下面一层又一层的扇叶之中来回游荡。 　　圆珠笔的外壳被扇叶打得碎成了渣渣，从打磨机里弹出来，被加快的速度堪比出膛的子|弹。打在墙壁上会发出一声脆响，有些砸到金属栏杆的时候，震动的回声还会绵延一秒钟的时间。 　　笔芯和最后的外壳碎屑从打磨机里弹了出来，林琛看得清楚，有好几片塑料壳都是朝自己飞了过来，深色的油墨和笔尖正对着自己的脸。 　　僵站在原地，林琛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盯着朝自己飞来的碎屑。 　　突然，左手被人猛力地拉了一下，林琛稍稍一动身子，整个人的重心就朝左边压了下去。 　　这整个车间的设备都太冰冷了，唯独这一块地方是温热的，甚至还有一点软软的带有一点熟悉的香味。 　　眼前一黑，这绝对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温柔乡。 　　只在“温柔乡”里停顿了片刻，他的头就再一次抬了起来。 　　双目无神地盯着眼前的楚明遥，还有她胸口那一片不太对称的褶皱，林琛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屁股。 　　“你！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捂着自己的胸口，举起右手楚明遥朝着林琛的脸就是一巴掌。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刚才想着拉他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他怎么可能整张脸朝自己压过来？要是压在脸上也就算了，偏偏还是…… 　　不！要！脸！ 　　捂着又红又辣左脸，林琛丝毫没发现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不是我主动的啊，不是你拉我的吗？” 　　“你还狡辩！”话音刚落，楚明遥又扬起了左手，给他的右边脸上也来了一记对称的红手印。 　　这两巴掌把车间里的其他人都给打懵了，木讷地关上机器，蒋姐那句“对不起”憋在嗓子眼半天都没敢说出来。 　　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们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楚明遥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没有散尽，深吸一口气，还是那股又软又香的味道。 　　“真是你拉的我，我不是……” 　　“我是怕伤着你才拉你，也没让你占我便宜！”楚明遥提高了一个八度，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愤怒，红得比苹果还要垂涎欲滴。 　　就知道楚明遥心里是想着自己的，关键时刻，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就已经把她对自己的关心都暴露出来了。 　　关心自己，又让自己占了便宜，唔，这两巴掌挨得值！ 　　想到这，林琛的嘴角竟然稍微抖了一下，透漏着一点点兴奋的意思。 　　楚明遥正在气头上，举起手来准备把他给打醒。悬在半空，林琛竟然主动把脸凑了过来，闭上眼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是我不对，你打我吧。” 　　左手突然一种能量定住了，盯着林琛那张有巴掌印的脸，楚明遥一下就知道了这股能量的名字：不要脸。 　　※※※※※※※※※※※※※※※※※※※※ 　　小剧场： 　　楚明遥：来，妈妈不打你手心，快过来。 　　糖豆用力地摇摇头：我不。 　　楚明遥：真的不打你，快来快来。 　　糖豆：是爸爸偷偷带我出去买零食吃的，不是我要吃的。 　　林琛：？？？ 　　转过头，楚明遥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楚明遥：来，快过来，我保证今天不打死你，听话。 　　林琛：我不！我就是不！ 第37章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我知道一家私厨，厨师的手艺很不错的。” 　　“要是晚上没空, 吃个饭后甜点也行？” 　　…… 　　挨了楚明遥的两个巴掌之后, 看样子林琛还是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舔狗本质”。 　　一边一个红色印迹, 换做别人早就把恨不得把脸埋在地里不见人了，他倒好，还把它当成爱的印记了, 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听着耳边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声，楚明遥脑袋都快要炸了。 　　一看到他那张脸, 就想到刚才胸口一沉的重量, 还有……算了算了，越想越气，还是不去想了。 　　“不好意思, 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你还是去约别的女人吧。”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转身后, 楚明遥又加快了逃走的步伐。 　　午饭时间到了，她说好今天奖励陪晓聪跟何姨一起去吃海鲜, 可不能迟到啊。 　　踏上车，旁边的小弟赶紧给她的双腿盖上了毛毯, 又把另一只充好电的暖手宝递给她。 　　“我，我没有……” 　　等林琛想要解释的时候, 楚明遥的车已经缓缓朝工厂门口驶离。 　　林琛带来的车, 在工厂里的空地停成一排, 目送着楚明遥的车离开, 简直和古代目送皇太后的轿子离开的官员一样。 　　看着窗外的那十几辆车，楚明遥往下缩了缩脖子，安逸地闭上了眼睛。 　　只希望刚才那两巴掌能把他打醒，不要再纠缠自己了。 　　—— 　　中午放学回来，陈晓聪的书包里多装了两只崭新的笔记本，还有一盒碳素笔。 　　校门口的文具店里很容易买到这些文具，只是要挑质量好的话，还是学生们最在行。 　　蒋姐的本子和笔上午在工厂被打磨机打碎了，上面记载了不少她自己写的笔记，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晚上才写把每一项设备的原理弄清楚。 　　虽然是意外，但是楚明遥还是希望能补偿她一点之前的心血。 　　“姨，你的手艺真好。”凑在厨房门口，陈晓聪被锅里的大闸蟹勾得馋虫都出来了，一个劲地咽着口水道。 　　捧着一只绿色的瓶子，稍微凑近一点，何姨就知道这是什么调味品。 　　稍微往碗里倒一点，就算眼睛看不到，但用量的多少何姨却绝对不会出错。 　　“小馋鬼，一会先给你楚姐姐端两只，她现在身子重得好好补补。” 　　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调料汁，再浇一勺热水，所有调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岂是一个香字了得？ 　　何姨的手艺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有人在旁边帮把手，要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根本就不在话下。 　　打开锅盖，属于螃蟹的那一股香味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在厨房里炸开。 　　加了生姜和紫苏调味，蒸出来的大闸蟹味道又鲜又香，还没剥开蟹壳，就闻到了蟹黄和蟹肉的肥美。 　　用夹子在锅的边缘试探，何姨往旁边的空盘子里夹出了几只，手指碰一下缠绕在螃蟹身上的细绳，蒸的时间久了，边缘都浸入了螃蟹的汁。 　　黄色的螃蟹壳、肥硕的蟹爪，还有那一圈黑色的绒毛，只有南方湖里的大闸蟹才称得上是蟹中上品。 　　这出锅的第一鲜一定要留给楚明遥才好，这些天费心费力真是累坏她了。 　　一溜小跑到灶台旁边，陈晓聪不仅对着盘子里的螃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口水，他扫视着挂在高处的那一排盘子，说：“何姨，楚姐姐现在不能吃螃蟹，她说螃蟹太凉了，会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 　　何姨愣了一下，这才赶紧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对对对！这螃蟹是凉的，孕妇不能吃。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姐姐说让我多盛几只螃蟹给蒋阿姨送去，顺便再把禹哥哥带回来的补品给阿姨带点。”舔了舔沾着螃蟹汁的手指头，陈晓聪说道。 　　蒋阿姨？ 　　停顿了片刻，何姨才反应过来晓聪说的是隔壁小区的蒋洁。 　　那个女人比自己小了几岁，之前社区联欢的时候曾经和她打过几次交道。确实是个善良又热心的大妹子，不过也是个命苦的人，给她送点螃蟹和补品是应该的。 　　听说她的儿子和晓聪在同一所小学，年龄也没差多少，让陈晓聪去给她送点东西，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黑暗中，何姨又在盘架子上摸索，动作十分小心，“等我给你那个饭盒把螃蟹装进去，这么端着盘子去容易洒出来。” 　　“嗯！” 　　“记住，送完赶紧回来吃饭，可别让你楚姐姐等急了。”何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再三叮嘱道，“在你蒋阿姨家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管，赶紧回来就对了。” 　　看着何姨闭紧的双唇，陈晓聪脸上的笑容也减少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哦哦。” 　　—— 　　中午十二点，家家户户都飘着饭香，忙碌了一个上午，只有家里的味道才能够解除着一上午的困怠。 　　吃一碗米饭，尝几盘家常菜再躺在床上睡一个午觉，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日子更加轻松自在。 　　蹦蹦跳跳地找到蒋姐他们家的楼道，陈晓聪抱着螃蟹拎着一箱燕窝一口气就爬上了六楼。 　　蒋姐家外面那一扇木门罩着一层透明的纱网，时间久了已经被灰尘染成了浅褐色。里面的那扇红木门紧闭着，贴在上面的福字被撕掉了两个角，两侧的春联也被撕得不成样子。 　　门口有不少折叠在一起的废纸箱，挡了一半的公共空间，好在这已经是顶楼，所以不会妨碍上上下下的方便。 　　站在楼梯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正准备敲门，突然里面的一声脆响把陈晓聪的手给吓得缩了回来。 　　“啪！” 　　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碗在地砖上留下了一处白色的磕痕，破碎的碗瓷片把家里的狗子都吓得跑进了旁边的卧室。 　　吉娃娃算是脾气最差的小型犬了，但在这样暴怒的男主人面前，却丝毫不敢露出自己的牙，甚至连呜咽都不敢出声，只能藏在卧室里等着暴风雨过去。 　　放下手里的水笔，蒋姐慌忙地从书房里赶出来。看一眼坐在餐桌旁边气得满脸通红的丈夫，她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声响。 　　“对不起，我的笔记本丢了，我正在重新抄笔记。”捋起袖子，蒋姐不敢去看地上被摔成碎片的碗，只是低头往厨房走，“我这就做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站住。” 　　抓住蒋姐的手臂，还没用力，蒋姐的浑身就一阵痉挛。噤若寒蝉地站在厨房门口，她预感到了即将要到来的危险。 　　儿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中午回来，见妈妈正在忙正事，他乖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催不闹。 　　刚才摔碗的声音在整个家里回荡，知道父亲回来的他依旧不敢作声。 　　紧闭着卧室的房门，他不敢去救外面的母亲，因为他知道，在父亲的绝对权威面前，根本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要是敢帮母亲说话或者哭闹，那自己和母亲都会难以躲开一通毒打。 　　蹲在门后面，儿子不敢作声，看着门缝下面父母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做饭？还做什么饭？直接饿死我算了。”用力把蒋姐往身边一扯，松开手的时候，蒋姐整个人都倒在了男人跟前。 　　蒋姐的老公有能耐啊，考上了国家二级工程师，一个月轻轻松松可以赚一万块左右。 　　整日在工地里和工人混在一起，原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现在性子也变得更加粗鄙犷野，说话的声音跟放鞭炮一样。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男人喝着旁边一只蓝色塑料瓶里的茶水。 　　那是他早上带去工地上的，这一上午，里面的茶早就被泡得没了什么味道，“我中午把这茶吃完，不就行了吗？还给你省事了。” 　　蒋姐是个温柔的性子，左侧大腿被狠狠地摔了一下都不敢叫痛，低下头，她正在想该用怎样的办法才能让他消气。 　　“对不起，我是想着好好做笔记后教会加工厂的人，这样说不定还能多赚点钱，还能补贴家……” 　　蒋姐话还没说完，眼前就突然一黑。趴在地上，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连带着耳朵都在“嗡嗡”响。 　　“我踏马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东西？让你做顿饭就这么难？怎么，嫌我钱赚得不多，养不了你了？啊？！”男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暴跳如雷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衣服上的灰都抖落了不少。 　　蜷缩在地上，蒋姐赶紧摇头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最近想报个补习班，趁着现在我还能出去赚个钱，想用赚来的钱给儿子报个班上。” 　　“上你马臂！” 　　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入耳。 　　站在门口，陈晓聪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别说敲门，就连再多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这种情况，只能告诉楚姐姐，让她来解决了。她见多识广又有本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 　　小剧场： 　　林琛：你说过你反对家暴的，你干嘛还打我？ 　　楚明遥：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用脚踹，我这是爱你啊。 　　林琛：胡说，你这就是家暴！ 　　楚明遥：有吗？咱们领证了吗？结婚了吗？ 　　林琛：没…… 　　楚明遥：那我这怎么算家暴呢？ 　　林琛：唔，好像有点道理哦。 　　楚明遥：来，我再揍你两拳，谁让你跟我顶嘴。 　　林琛：TAT 　　—— 　　撒红包给自己考研祈福！随机抽三个锦鲤！ 第38章 　　黑松露配上一勺价比黄金的鱼子酱, 一齐加入到意面里, 这应该是餐桌上最昂贵的一道菜了。 　　睨了眼上面深褐色的鱼子, 那股海鲜的腥味被调和的不甚明显。 　　细细地咀嚼，这吃“金子”的感觉确实要比吃饭爽太多了。 　　“这可是干爹特地让我给你带来的食材, ”主动掰下一只蟹钳，雪白Q弹的肉质表面覆盖了一层类似于蟹壳的橘红色，再蘸一下盘子里的酱汁，比起大闸蟹的寒凉, 帝王蟹可要温补得多，“他可嘱咐过了，要我亲自看着你都吃掉。” 　　不情愿地张开嘴，楚明遥像小孩子一样等待着禹郑楠的投喂。 　　一口下去, 汁液四溢，肥美的蟹肉迸发出完美的鲜味，要是再配一口米饭简直就是绝配！ 　　擦了擦嘴角的蟹汁，这一桌子海鲜盛宴才只不过开了个头，后面可还有更多的美味在等着楚明遥品味。 　　“干爹怎么让你带来这么多吃的？以前不都是给钱吗？”抬起头，楚明遥睁着圆鼓鼓的眼睛道。 　　“还不是为了他的干外孙吗？”将龙虾头掰下来，禹郑楠熟练地用刀化开了它背部的壳，“听说你怀孕了, 可是满世界找人给你搜罗这些好东西啊。” 　　自顾自地给楚明遥剥虾, 听禹郑楠说话的语气倒似乎有点生气的意思了。 　　干爹是特殊训练中心的幕后老板, 经他调教出来的人, 在全球的杀|手界都小有名气。 　　其中, 要说他最满意的，当然是楚明遥和禹郑楠。 　　当年第一次遇到楚明遥的时候，是在华国南部的一个小渔村。机缘巧合之下，就带她出了国前往在一处私人岛屿的特殊训练中心，让她接受最严苛的训练，成为最美貌的武器。 　　成功毕业的人都会认他做干爹，却只有楚明遥一个人最讨他的喜欢，成为他真正的干女儿。 　　否则，也不可能搜罗全世界最昂贵的食材，让禹郑楠带来给楚明遥养胎。 　　吸溜着碗里的海参汤，清淡的口味是她现阶段的最爱，也只有干爹最懂她，知道她最需要什么来滋补身体。 　　楚明遥：“那这次你去见他，干爹有跟你交代什么吗？” 　　把剥好的虾肉放在楚明遥面前的盘子里，只停顿了一下，禹郑楠便继续处理那些带壳的海鲜，“他说过段时间要来华国看你，亲自迎接你肚子里的干外孙。” 　　禹郑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除了担心之外，更多地还是不安和紧张。 　　干爹很少会呆在人多的地方，生性自由的他宁愿在山林和荒岛中搭建自己的帝国，他可真是害怕干爹来到华都后，会因为嘈杂的环境、喧闹的氛围而难以适应，最后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着有关这位干爹的回忆，除了一开始的苦涩之外，更多的还是怀念、伤感。 　　干爹是对她最好的人，小时候没少照顾她，就连她回国前执行的几次行动，干爹都曾经暗中找人保护她。 　　女儿是老爸的小棉袄，哪怕嫁人生子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只是干爹的脾气楚明遥真的是摸不透，所以她现在和禹郑楠都有同样的顾虑。 　　抿了下嘴，楚明遥自我安慰道：“干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吧，估计只是呆几个月而已，没事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串匆忙的脚步声。 　　停在房间门口，陈晓聪的小脸涨得通红快速地深呼吸，他的眼睛盯着楚明遥时睁得老大，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倒是看到她桌子旁边的那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有禹哥哥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带回来的海鲜，那惊吓才减少了一点。 　　“怎么送了这么久？是不是跑出去玩了？”朝陈晓聪招招手，楚明遥赶紧把旁边桌子上罩在盘子上的铁罩子拿了下来。 　　禹郑楠带回来的食材都是一人份的，想着陈晓聪喜欢吃海鲜，楚明遥特地匀出了一大部分出来给他留着。 　　跟何姨从菜场上买来的闸蟹、河虾不同，这黑海的鱼子酱、北海道的三文鱼，可是陈晓聪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美食。 　　一步一挪动地走到小桌子前，十几只盘子看得他眼花缭乱，扑面而来的香味把他吓回去的馋虫又给勾了上来。 　　用力地摇摇头，陈晓聪这才想起来要说的正经事：“楚姐姐不好了，蒋阿姨被叔叔欺负了！” 　　“欺负？”楚明遥皱了下眉，随即放下了手里的餐叉，“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一下。” 　　“就是我去的时候，那个，叔叔就摔碗了，别的我不知道，只听到摔碗了，然后那个蒋阿姨，啊，那个叔叔好像还拉她了……” 　　陈晓聪左不过才七八岁，对事情的描述能力还不够好，着急忙慌地嘀咕了老半天，也没听出个事情的大概来。 　　只知道好像是蒋姐被她的丈夫给打了。 　　“胡闹！” 　　右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没喝完的那碗海参汤一下子被震出了一小抔。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 　　楚明遥只让手下保护社区里的人不被人欺负，却忘了社区里的人也有可能会欺负自己人。 　　家暴，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之前只听蒋姐说过她丈夫比较强势，急起来还有点不讲理，却怎么都不知道她丈夫会家暴她。 　　好在今天让晓聪去送螃蟹时偷听到了，否则还不知道她要默默地忍受多少苦头。 　　“人呢？来几个人！”擦拭着嘴角的食物碎屑，肚子里最后那一点位置全都被气给撑饱了。 　　只几秒钟的功夫，外面的小弟就听到了动静，赶紧赶到楚明遥的房间里：“大姐，怎么了？” 　　“去把蒋姐给我接来，再把他老公给打一顿，打完也给我接过来！” 　　打女人的男人楚明遥最看不过去了，但凡是欺负女人的人，楚明遥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 　　不是爱动手吗？正好鎏川会的兄弟们好久没打架了，刚好拿他来开开荤！ 　　听大姐说要打人，几个小弟迟疑了一下，面面相觑了半天不敢说话，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我让你们打他，打完给我带来！”楚明遥再次强调道。 　　“是！” 　　把晓聪拉到旁边，楚明遥替他把餐巾塞到领口处，看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就知道这一路他肯定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小妹，你现在都怀孕了，能别管的闲事就少管，整天这么生气，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了。” 　　禹郑楠可不像楚明遥那么心胸宽广，装着所有人，他的心里就装着自己的小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谁的平安都比不上她的平安重要。 　　把她盖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生怕吃完饭后觉得凉会冻到腿。 　　可惜啊，楚明遥偏偏就是个犟脾气，怀孕后，更是恨不得把牛角尖给钻个洞。 　　把刚才禹郑楠剥好的虾夹到陈晓聪的盘子里，楚明遥反驳道：“这种事情我必须管，都是女人，再说了蒋姐的性子那么好，我可见不得她受欺负。” 　　听楚明遥这样说，陈晓聪又想起来之前自己的经历。想到当初热心的楚姐姐现在又要救别人，他这嘴就怎么都合不拢。 　　“嘿嘿。” 　　“别嘿了，快点吃完饭去上学，迟到了你就等着跟鎏川会的哥哥们去社区扫地去。”楚明遥拱了下鼻子，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听她这么一说，陈晓聪赶紧往嘴里扒拉了几口意面，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原本属于楚明遥的美味。 　　—— 　　坐在后排座位，蒋姐手里的那一杯热牛奶从买来之后就没有喝过。 　　沉默地望着对面的警察局，她紧锁的眉心也没有放松过片刻。 　　眼神里有失望、难过，之前泛着的眼泪已经干了，不过眼眶还稍微有些红。 　　或许，只有真的被婚姻伤透了心，才能像蒋姐这样沉默吧。 　　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楚明遥等待得却是另外一个人：“等顾警官来了，我让他带咱们进去，这打老婆的人渣，今天必须挨我一顿打！” 　　几个小时前，手底下的小弟只接来了蒋姐，而她丈夫，听说是被邻居报警后给抓走了。要不是看到鎏川会的人，也会把蒋姐也给带到警察局接受调查。 　　手背上还有被丈夫踢得青紫，摩挲着手里的那一杯热牛奶，蒋姐怯懦了，“还是别了吧，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要是今天一打，这婚铁定要离的。我没事，可孩子怎么办？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动手打你的时候，有想过你是孩子的妈吗？”盯着蒋姐嘴角的血痂，楚明遥大声地反驳道。 　　她实在是不明白，像蒋姐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点背，摊上这么个狗男人欺负她。 　　就算蒋姐能把这口气咽下去，楚明遥可做不到。 　　就算警察把她丈夫带走了，她也必须再找人亲自把他打一顿出气！逃得了初一，可逃不过十五。 　　继续观望着警察局的方向，没几分钟，蒋姐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他的身边却跟了另外一个女人…… 　　※※※※※※※※※※※※※※※※※※※※ 　　小剧场： 　　楚明遥：糖豆，你去看看你爸在干嘛？ 　　糖豆：嗯！ 　　十分钟后 　　糖豆：妈妈！爸爸他在和一个漂亮女人视频！ 　　楚明遥冲进书房抬手就是一巴掌。 　　楚明遥：在跟哪个女人视频？！ 　　林琛：我，我妈…… 　　—— 　　红包继续！三个锦鲤！ 第39章 　　那个女人约摸着三十岁左右, 一身豹纹的衣裳衬得身材前凸后翘的, 再加上那一头染成浅黄色的卷发还有大地色系的眼妆, 简直就是从非洲大草原跑来的一只母豹子。 　　眼睛盯在那个女人身上，蒋姐惊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吧？怎么邻居还报警呢？” 　　“没什么事, 我也不是头一次来了。” 　　隔着一条马路，听不清他们两人在耳语些什么。只是自己丈夫的手一只在那女人的腰上，趁着过马路的时候，手还不老实地向上游走。 　　那女人比自己的丈夫还要低半头, 丰腴的身材可要比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有风韵。 　　凑在她的肩膀上，平时暴躁如虎的丈夫竟然变成了一只乖巧的猫咪，一个劲地在她的身上磨蹭，脸上的笑容, 是蒋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得意。 　　看着蒋姐僵硬的表情，红肿的眼眶又滴落了两滴眼泪。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的手臂，楚明遥问道：“蒋姐？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蒋姐赶紧用手背蹭了两下脸上的湿润：“没，没事。” 　　一直觉得丈夫出轨的事只有电视节目里才会出现，没想到会这样戏剧性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躲避着楚明遥的眼神，蒋姐掩饰着刚才脸上的惊讶：这个家还要撑下去，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装作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 但闪烁的目光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看向自己丈夫和他身边女人的方向。 　　楚明遥不是傻子, 虽然不认识蒋姐的丈夫, 但光看她反常的表情就知道他的丈夫已经从局里出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 那一对狗男女的目标简直不要太明显。 　　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楚明遥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稍稍扬起下巴，她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惩罚这一对狗男女了。 　　从纸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递到蒋姐手里，楚明遥的语气略带埋怨道：“你丈夫还有外遇？这事你怎么刚才没说。” 　　果然还是没能瞒过她。蒋姐暗想道。 　　低下头，蒋姐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抱怨自己命不好、瞎了眼。用纸巾蘸了蘸眼角的湿润，蒋姐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也是刚刚才看到。” 　　蒋姐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疼，她平时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做事干练有条理的女人，怎么都想象不到，她会经历家暴、劈腿这样的双重打击。 　　也是马上要做母亲的人，楚明遥有些理解蒋姐身为母亲，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的想法。 　　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不太会安慰人，这种情况，除了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实在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了。 　　“你等着，这口气，我替你出。” 　　车上下来的四五个男人齐刷刷地挡住了丈夫和女人的去路，看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倒有点期待他呆会求饶时候的表情了。 　　看到几个男人那身黑西装，还有手臂上的纹身，丈夫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们的身份：鎏川会。 　　笑容瞬间僵硬，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在鎏川会三个字面前立马变成了一只大草包。二话不说就拎起了他的领口，蛮横地往后面拖，男人真是连挣扎一下都不敢。 　　“你们四做撒子唷？”女人不认识他们的身份，看到自己的男人被他们拖走，连打带骂的试图去阻拦。 　　几十米的距离，拖拽丈夫的动作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知道是鎏川会在办事，周围的人可以确定这男人一定是做了不好的事，才会被这么没面子地侮辱。 　　小声地议论，有些人已经想要去围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停在楚明遥的车子旁边，丈夫被猛地推到了地上，跪在后车门前，凹凸不平的地面咯得他膝盖一阵疼。 　　半弯着腰，男人没了中午的那股戾气，也不像刚才沉溺温柔乡一样享受。 　　看着黑色的车门，他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大姐……” 　　自己的男人对着一辆车下跪，叫得还这么软弱？不愧是一只变种母豹子，女人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指着车里的人就开始叫骂。 　　“车里坐的四那个？给老娘爬出来，让我男人给你跪？你配？” 　　男人拉扯着女人的衣角想要阻止她作死，奈何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就是要在死亡的边缘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唾沫星子溅在车玻璃上，尖锐的声音吵得楚明遥耳膜疼。 　　“这女人……从哪来的啊？”推开车门，楚明遥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不过是个普通面孔而已，长得不算水灵，也没什么气质，估计唯一能吸引人的，也就是坐地能吸土的那点本事了。 　　“你管我？！”女人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对大姐不敬？ 　　周围的小弟们一拥而上，正准备把她也按在地上，楚明遥一抬手指这才让他们停了手。 　　小指在手里的热牛奶盖上划动，借着路灯她倒是把女人从头到脚又多看了几遍。 　　手上戴的金手镯，中指上的金戒指，还有脖子上那一串大金链。啧啧，这金光闪闪的配饰，真是恨不得把整个金店都挂在身上。 　　只是这衣服未免有点廉价了点，都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还有那蓬松的发型，一看就是去街尾的理发店二十块洗剪吹做出来的。 　　怯怯地抬了下头，丈夫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蒋姐，眼神里的惧怕倏地生出了一点愤怒。 　　丈夫虽然匍匐在楚明遥脚边，但他的眼神还是一样地有威慑力，吓得蒋姐依旧不敢作声。 　　“你这一身行头，得不少钱吧？”楚明遥问道。 　　听她这样一说，女人的脸上一下子写满了得意。伸了伸手，刻意地让镯子多露出来点，“我男人给我买的，怎么，不许吗？” 　　相比女人的穿金戴银，蒋姐身上的首饰真是少的可怜，只有无名指带了个金戒指，看起来也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做工了。 　　“你男人可真有钱啊。” 　　“一个月八九千的工资，怎么着？”显摆之后，女人又恢复了理智，“你把我男人拉来，到底想干嘛？” 　　八九千？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蒋姐心口，闭上眼睛，蒋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知道丈夫工地上赚的钱不少，但是每个月给家里的钱就只有那么三四千块而已。 　　想着丈夫需要应酬，需要工作，蒋姐从来不会抱怨，而是省吃俭用地让他们爷俩过得好一点。轮到她自己……算起来，已经一年没有买新衣服了。 　　自己这个正房过得这么寒酸，外面的小三儿却过得滋润。 　　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得下？ 　　“大姐，今天到底有什么话，直说就行。要是为了我中午打小蒋那事，我道歉，行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别把事情闹大可以吗？” 　　又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这句话楚明遥这一下午可没少听。 　　抬腿朝着男人肩膀上踢一脚，他的低声下气可一点都没压下她肚子里的火。 　　“现在知道求饶了？动手的时候怎么没合计这事？”把手里的那一杯热牛奶丢到男人身上，楚明遥将下午积攒的愤怒暴露无遗，“今天我不让你在警局里过个年，我跟你姓！” 　　楚明遥这一翻脸，女人才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扑通一下也跪在地上，她的态度比男人还要端正。 　　“没用的。”坐在旁边的蒋姐终于幽幽地开了口。 　　“警察不管这事，每次都说私下调解，结果写一份保证书就让我们回家了。” 　　家暴影响邻居的事情发生的不是一回两回了，每一次去警察局都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被打得有几块青紫，也没有伤筋动骨不值得去医院，警察也只能这样调解两句。次数多了，丈夫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了。 　　“警察不管我来管！”踢开车边的纸杯，里面几滴液体再一次洒在男人脸上，“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好好打一顿，医药费我包了！打死了算我的，打残了我养着！” 　　旁边小弟们手里的小扳手、螺丝刀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了，旁边的蒋姐却叫住了他们：“大姐！这事，您能别插手了吗？让我来。” 　　蒋姐的语气不容拒绝，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不等楚明遥说话，她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姓吴的，我嫁给你快二十年，自认对得起你们家。你打我、骂我，为了孩子我都忍了，但是你竟然把家里的钱给野女人？我……” 　　“你说那个是野女人？！”女人转脸盯着蒋姐，大声地骂道。 　　“啪！” 　　蒋姐抬手就是一巴掌，十足十的力气听着就脆生。 　　“我教训我男人，用不着你来插嘴！” 　　这是楚明遥第一次见蒋姐这么硬气，愤懑的叫喊声一点都不输给那女人的气势。 　　从小弟的手里接过一只扳手，两斤多的重量在她手里却好像有几十斤。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握把，蒋姐被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姓吴的，今天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 　　小剧场： 　　楚明遥：糖豆，你爸两天没回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糖豆：爸爸说，妈妈总是欺负他，他不敢回来了。 　　楚明遥笑眯眯道：那你给爸爸打电话，说今天妈妈心情好，不会打他了，让他回家吧。 　　糖豆：好！ 　　晚上十二点， 　　刚睡着，林琛就挨了一个嘴巴子。 　　林琛：？？？你说了不欺负我的！ 　　楚明遥：你做噩梦了吧？哎呀哎呀，快睡吧，明天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第40章 　　这绝对是楚明遥最大吃一惊的晚上。 　　坐在车里, 她刚才压在心里的窝火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趴在地上求饶的男人, 甚至还觉得十分痛快。 　　这一刻的蒋姐，绝对是全国上下被家暴妇女的典型反击案例。 　　抄着手里的扳手, 二话不说就朝丈夫的身上、背上敲下去，之前被丈夫踢过的脆弱的肋骨，也是蒋姐的重点下手部位。 　　光用手里的扳手还不够, 两只脚也开始用起来, 就像之前殴打无力还击的自己一样，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连串的猛踢。 　　比不上丈夫那么身强力壮，身为女人的蒋姐已经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但只是在丈夫的身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并不能像他打自己一样把他打得伤到骨头。 　　“用力！” 　　“照死了打！” 　　“使劲啊！这对狗男女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 　　围观的那些大爷大妈情绪跟蒋姐一样激动，刚才听了半天，知道这地上的渣男虐待自家的老婆还包小三, 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蒋姐手里的扳手夺过来替她动手。 　　倒在旁边，刚才盛气凌人的小三也不敢说话了。看到正房太太教训自己的男人，她只庆幸她手里的扳手没落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蒋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这女人八成也什么都不知道, 才当了丈夫的外遇，她自然有道德惩罚, 用不着自己动手。 　　趴在地上, 丈夫死死地护住头, 嘴里千错万错地求饶道：“别打了, 老婆老婆我错了！求求你别打了。” 　　这可跟平时那个打自己的丈夫不太一样啊。蒋姐心里暗骂道。 　　“别打？当初我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大口地喘着粗气，撑在膝盖上的双手都在抖动。盯着地上霸气全无的丈夫，蒋姐啐了一口道。 　　积攒了多年的愤怒，今天晚上可算能够发泄出来了。 　　也不再顾忌家里的孩子，还有双方的老人，现在的蒋姐只想着怎么让自己爽。看他像丧家之犬一样地跟自己求饶，就是她最爽的时刻。 　　用力地把手里的扳手朝他的后背丢过去，刚才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这才又流了回去。 　　哭？不可能的，这么个男人不值得自己为他再哭了。 　　又朝着丈夫撅起来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蒋姐长舒了一口气道：“离婚，明天就上民政局离婚！” 　　—— 　　警局门口发生的闹剧，左不过才一晚上的时间，林琛这边就知道了一清二楚。 　　听说鎏川会的大姐大带着一帮男人去打架。 　　听说现场围了不少的人欢呼叫好。 　　听说自己的好哥们顾笙杰也出现在现场，还是特地给楚明遥送了什么东西…… 　　掂量着手里的那几张纸，上面都是对昨晚闹剧的详细描述。每每看到楚明遥的名字和顾笙杰的同时出现他就头疼，尤其是最后一句描述，越品越疼。 　　——从顾警官的手里接过文件，楚明遥的嘴角露出微笑。 　　看看！好好看看！说好重新开始后，她给自己的就只有那两巴掌了，还没露出过笑脸呢！ 　　赌气的把纸丢在地上，闭上眼睛，林琛呼吸的时候都感觉空气中有一股醋味：“准备准备，我要去鎏川会的工厂看看。” 　　咽了咽口水，站在办公桌前的助理胆怯地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您确定？” 　　“怎么？” 　　犹豫了一下，助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要是被林琛发现自己撒谎，那下场一定会很难看。 　　“顾警官今天一大早就去工厂了，手里还拿了不少的东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几个字，几乎都已经听不清楚了。 　　这一大早就去送东西？够殷勤的啊！林琛心里暗忖道。 　　不就是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去看她吗？自己也会。 　　回想起那天上午的一巴掌，林琛现在的脸还疼着呢。不过为了楚明遥……还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挨两巴掌。 　　另一边，在所有的上班族正赶着去上班的时间，鎏川会的豆制品加工厂已经开始如火如荼的工作。 　　一大早正是给大家补充营养的时间，工厂的大门已经开始向外输送加工好的豆浆，全都送到了之前设立的社区点，以成本价卖给那些忙着工作的上班族。 　　工厂里的设备全都能够正常使用，虽然有些过时，但生产出来的东西味道可一点不差，甚至比早餐店里的那些还要美味。 　　“顾警官，请喝豆浆。”恭恭敬敬地端着一杯豆浆到顾笙杰跟前，小弟的语气比警局里的下属还要一板一眼。 　　不愧是楚明遥训练出来的人，说话做事的风格都规规矩矩的。 　　端着一杯豆浆，顾笙杰可不敢先动口。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请罪，外加赔礼道歉的，正在核查结果的楚明遥没开口，他怎么敢乱动？ 　　关于蒋姐的事情，楚明遥把责任的一大半都丢给了辖区里的警员，是他们的不以为是才会让蒋姐和其他被家暴的女同胞受了不少苦。 　　要不是顾笙杰提前赶到，警局里的警员今天恐怕全都要一起上马路扫大街了。 　　看到昨天蒋姐丈夫趴在上面的那块井盖了吗？上面的脏东西就是某位警员今天的工作量。 　　“咱们国家的婚姻法才这么点吗？” 　　抖动着手里那一沓蓝白色的A4纸，每一张的正反面都是用蓝笔写的标准蝇头小楷，“我怎么觉得那些警员有偷工减料的成分在？” 　　“不敢不敢，我都核对过了，那一小本婚姻法他们全抄上了。”顾笙杰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里面存着昨天拍摄的全体警员抄婚姻法的照片。 　　一人抄一遍婚姻法，顺带挨一个脑瓜崩，就当做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要是警员全都上街扫马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知道顾笙杰不会撒谎，所以楚明遥这次就不计较了。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捂得又严实了一点，楚明遥把那些抄好的东西都丢在桌子上，“Z先生的事，你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吗？” 　　“没有，我们只找到一瓶有毒残留的安瓶，上面刻着一个Z。”顾笙杰解释道。 　　“有通话记录？或者什么方式的来往记录吗？” 　　“没有。” 　　昨天的事情都是小事，关于Z先生的事情才是重要的大事。 　　这个Z先生就像是一颗隐形的炸|弹，总会在人不知不觉地情况下爆|炸，并且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吓。 　　保护林琛自然是两个人的共同目的，但更大的目的是把他抓出来，不再伤害其他人。 　　现在有关Z先生的资料，就只有顾笙杰手里的最多，只有靠他才能够把Z先生揪出来了。 　　“我猜最近他应该还会有行动，”顾笙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喝一口杯子里的豆浆，他的眼神不自觉地会瞥向正在机器旁边工作的蒋姐，“所以，是不是应该多多保护林琛一下？” 　　提到林琛，顾笙杰的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副“家暴图”。 　　要是楚明遥和林琛在一起，凭她这么强势的性格，林琛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不过想象林琛舔她舔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唔，那就成全他吧。 　　“我已经让人跟着他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楚明遥没听出来他的暗示，自顾自地喝着一杯热豆浆道。 　　“我的意思是，不如让他搬来鎏川会一段时间？这里人多，要是有人对他下手，肯定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明遥同时停止了喝水的动作。 　　“不行，绝对不行。” 　　楚明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现在的林琛太危险了，如果说之前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那他现在绝对是被舔狗占据了身体。 　　为了跟他疏远关系，楚明遥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回避，林琛非但没有远离，甚至上次还……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要是让他住在自己的屋檐下，说不定哪天就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还是让你警局的人保护他吧，我这绝对不行。”放下手里的杯子，楚明遥快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工厂里处理豆子、磨豆浆，房间里除了豆浆的味道之外，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见楚明遥准备出去透气，蒋姐赶紧提醒道：“大姐，您小心点，外面凉别被风吹着了。” 　　拿起她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给楚明遥披上，走到门口时却看到了在工厂角落一瘸一拐正在打扫地面的丈夫。 　　下午就要去办离婚了，但现在还并不想看到他。 　　停在门口，蒋姐想了想还是没有走出去。 　　“我来吧。”从她的手里把外套接过来，顾笙杰说道。 　　已经是上午，外面的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正中，但从工厂出来的一瞬间还是会觉得有一点冷。 　　跟在楚明遥后面，顾笙杰慢慢把外套递过去，再一次提了刚才的建议：“楚会，但是如果你也不保护他的话，林琛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给他多少点纸钱了。” 　　※※※※※※※※※※※※※※※※※※※※ 　　小剧场： 　　林琛刚挨完两巴掌从房间里出来后， 　　糖豆：爸爸，麻麻让我给你一个东西。 　　林琛：什么？ 　　糖豆：你过来呀~ 　　林琛：到底是什么？ 　　刚弯下腰，糖豆就凑上去亲了一下。 　　糖豆：是这个亲亲！ 第41章 　　从警局的事情聊到工作, 再聊到林琛身上, 两个人算不上有说有笑, 也算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绕着工厂慢走了一圈，跟在楚明遥身后的顾笙杰看起来可要比某些人更像她的男朋友。 　　“林总, 咱们还进去吗？”抱着给楚明遥准备的礼物，助理的手都快要被压断了。 　　在工厂门口站着，林琛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工厂里打转。距离太远没听清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不过楚明遥偶尔露出笑容的动作, 真是特别显眼了。 　　就知道，要是真的想看惊喜的话自己一定能看到的。 　　特地把车子停在工厂对面，准备步行走进来，这还没到跟前呢, 就看到两个人这么…… 　　林琛的脸憋得铁青，攥紧的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发泄一下怒气，“当然进去, 这笔账现在不算难道还要留到过年吗？” 　　有仇不报非君子，其他公司试图算计自己的事情他都必须要当场解决，更何况是自己的好哥们和自己的女人走得太近这种事？ 　　“楚明遥？！” 　　急匆匆地朝两个人的方向走去，从嘴里叫出楚明遥名字的时候, 那一束充满了怨念的眼神也朝楚明遥旁边的顾笙杰看了过去。 　　今天可是工作日啊，林琛的出现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跟在林琛后面的助理尽力去跟上他的步伐, 一个踉跄, 怀里的东西差点都掉在地上。 　　扭头睨了眼朝自己走过来的林琛, 那张脸简直是谁欠了他几个亿一样, 更像是在醋坛子泡了一夜的成果。 　　“你怎么来了？今天没上班吗？”顾笙杰诧异道。 　　在调查犯罪案件的时候他的观察力过人，不过现在，他倒是丝毫没看出来林琛的异常，以及那一瞥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 　　双手插在口袋里，顾笙杰翘了翘嘴角，得意地说：“我刚才和楚会还提到你的事情了，不过……” 　　难得想要主动帮自己的好哥们搭一次红线，这种事情，顾笙杰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等着他夸奖自己。 　　“我可没答应，你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收起刚才眼神里的那点光亮，楚明遥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又扯了一下。 　　“可是，如果你……”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顾笙杰和楚明遥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在旁边的林琛跟二傻子一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俩。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胸口一阵疼痛，一口老血从腹部涌到了嗓子眼。要是楚明遥在旁边看着，林琛真想溅他一脸血。 　　“林先生今天来这，是有什么事吗？”看了眼旁边助理怀里的东西，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要是送东西的话就算了吧，我这什么都不缺，不用浪费那些钱了。” 　　“但我东西已经带来了，总不能再拿回去吧？” 　　“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了，跟我没有关系。”楚明遥还是坚持道。 　　完了，上次见面还能有说两句话的机会。今天，可是连嘴都不让他开了。 　　肯定是顾笙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会让她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林琛这样想道。 　　眼神转移到旁边的顾笙杰身上，林琛瞳孔里的愤怒又加深了几分。 　　来之前，林琛本来都已经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一下子被她堵了回去，真是憋得难受。 　　两个人的对话一下子陷入了尴尬，旁边的顾笙杰看了眼助手抱着的盒子，主动上来打圆场说：“没关系，给我吧。过两天立冬，我们可以发给警局里的警员，当做节日礼物。” 　　把手搭在林琛的肩膀上，试图拉拢一下缓解气氛，林琛却表现出一副不太领情的模样。 　　“那没什么事，你们就先走吧，我回去休息一会。”从早上出来监督工厂生产到现在，楚明遥已经有些累了。 　　“我……” 　　“好，那我就先和林琛走了，有什么事咱们电话联系。” 　　林琛刚开口，旁边的顾笙杰就又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使劲拉着他往旁边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好几次林琛想要扭头多看她两眼，也都被顾笙杰把头给别了过来。 　　林琛心里那个气啊！自己这好哥们竟然眼睁睁地要成为自己的“情敌”？ 　　不，绝对不行。 　　一步两使劲地把林琛带出工厂，顾笙杰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一脸怨念地盯着他，环绕在林琛身边的低气压已经形成了一股旋涡，分分钟要把顾笙杰给吸进去。 　　“刚好，我也有点事要跟你说。” 　　—— 　　这是男人之间的对决，是林琛为自己出气的发泄时刻。 　　从大学开始，每次林琛和顾笙杰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约在这家拳击馆打拳。 　　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老板，可他们这两位老顾客却一点都没变。 　　比起埋头喝酒、低头抽烟那么不健康的发泄方式，用拳头和汗水才更让他们感到满足。 　　几百平米的拳击中心里，只有一出拳击台传来拳套打在身上的动静，陪练、教练和老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包下了整个拳击馆，是林琛看在顾笙杰是自己好哥们的份儿上给他的面子。 　　积攒了一肚子的愤怒，他可不想把他一通暴打之后，让周围练拳的人看到身为警官的他倒在地上的惨状…… 　　“怎么样？还来吗？！”压在林琛身上，顾笙杰张开嘴的时候勉强能说出一句话。 　　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林琛几次挣扎都没有效果。但想到楚明遥，他挨打的勇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来！” 　　顾笙杰可不是一般的小青年，再怎么说也是警校毕业的，近身格斗术的水平没话说，再加上之前还是警校的格斗冠军，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说好的今天是一场复仇之路，结果几十个回合下来林琛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被一通海扁，他的脸上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这可真的不怪顾笙杰，全都是林琛自己硬要跟他动手，结果撞在柱子上和台面上磕出来的。 　　刚开始林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求使出全力，顾笙杰连“怎么了”都没问出口，就挨了林琛一拳。 　　也就是那一拳之后，林琛就开始节节败退，直到趴在地上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从嘴里把硅胶的保护套拿出来，顾笙杰朝林琛的后背又使出了一记肘击：“你今天是疯了？是要下死手打我？” 　　“对！就是要打你！”林琛还要挣扎，一仰头，后背的疼痛就又把他给压了下去。 　　“什么情况？我招你惹你了。” 　　“谁让你跟楚明遥走得那么近？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还讨好她？哪有你这样的兄弟！” 　　“什么？” 　　恶从胆边生，趁顾笙杰正在跑神，林琛突然一侧身，抬起被压制的右手就是一拳。 　　“咚！” 　　那一下打得林琛手臂发麻，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他都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了。 　　这该死的柱子，也不多包几层软垫，自己这胳膊差点就废了。林琛暗骂道。 　　躲开了林琛刚才的一记偷袭，顾笙杰扶着地就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讨好她了？我还不是为了你！” 　　“你昨天、今天，你去找楚明遥是为了我？” 　　光是想想林琛就觉得委屈，凭什么顾笙杰每次去找楚明遥都有说有笑的，自己偏偏要挨她几顿打？ 　　被林琛这么一提，顾笙杰瞬间恍然大悟，知道了林琛今天这么反常的原因。 　　原来是吃醋了啊，但是再怎么样，这醋也不能吃到自己身上啊！毕竟自己可是他这头的人。 　　顾笙杰：“你想哪去了？我去找她可全都是为了你……”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一遍，连细节顾笙杰都没有放过。 　　眼睁睁地看着林琛脸色一点点恢复，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幸福的笑容，事情这才算是解释个清楚。 　　“……所以，我们全都是为了保护你，包括她，也是在想Z先生的事。” 　　脱下手上的拳套，刚才身上被打过的地方竟然都不觉得疼了，心口还泛着甜滋滋的味道。 　　楚明遥的面冷心热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披着冷漠的外表，心里却想要保护自己……唔，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林琛：“原来是这样啊。那既然要保护我，怎么不让我呆在鎏川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得出来，她对你搬进鎏川会的事情挺抵触的。” 　　什么抵触？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林琛这样想道。 　　他可是最了解楚明遥的人了，要是直接让她开口说要自己搬进去怎么可能？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平时做生意的时候林琛都没像现在这样积极。 　　要是能搬进鎏川会，后面的事情可以就是顺理成章了，说不定等孩子出生前，结婚证还能拿到手里了。 　　光是这么想想，他的小心脏就激动地砰砰跳。 　　“怎么？你是有什么好办法？” 　　林琛：“那当然了！” 　　※※※※※※※※※※※※※※※※※※※※ 　　小剧场： 　　糖豆：爸爸，问你个问题。 　　林琛：你说。 　　糖豆：我和妈妈谁比较轻？ 　　林琛：当然是你啊，你才多大啊。 　　糖豆：哦~ 　　十秒钟后， 　　糖豆：妈！爸爸说你胖！ 　　林琛：？？？ 第42章 　　房地产界的峰会决定了未来一年的房价走向, 身为商界的带头人, 林氏集团当然不可能缺席这样重要的会议。 　　只是, 原本应该定在年前的会议却无缘无故地被提前了几天。 　　早上九点，各大房地产的代表陆续到达了荷日大厦的会议室, 将公司的事务延后，一年中，今天的峰会才是最重要大事。 　　倒是林琛的办公室里, 一改荷日大厦的紧张气氛, 坐在老板椅上的林琛正饶有兴致地等着今天的股票开盘。 　　准备好这次会议需要用到的东西，助理已经把文件都放在档案袋里：“林总，会场已经全都布置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一眼手腕上的表, 九点十五分，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还有点太早了。 　　品一口杯里的茶，林琛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不急, 再等半个小时出发也不迟。” 　　表面上看林琛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他的助理，他可是知道林琛为了这次的会议下了多少功夫。 　　早两天他就和顾警官敲定峰会的地点, 往年都在林氏大楼的峰会转移到了档次稍低一级的荷日大厦，但邀请的人数可远超往年的数量。 　　对其他的老板而言, 这次的峰会关系到来年的收入, 但是对林琛而言, 这次的峰会却决定了他能不能顺利地入住鎏川会。 　　会议室的角落提前布置了烟雾引线, 还有几处安放了一点火|药和拆开后的催泪弹粉末。 　　他可是求了顾笙杰好久，才同意安排一出遇刺大戏，每一个步骤他都要求尽可能地做到完美。 　　“顾笙杰去了吗？”林琛问道。 　　助理摇摇头，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直接把刚才的通话记录摆在他面前：“顾警官说不来了，说自己不会演戏，让我们多安排一些安保工作撑撑场面就行。” 　　这个顾笙杰，一点都不懂得送佛送到西这句话。林琛心里暗自抱怨道。 　　按照之前两个人的计划，峰会进行到一半，助理就会进来给他端一杯咖啡，只要把热杯子放在会议桌特定的地方，就会激活接下来一系列类似于遇难现场的效果。 　　房间里弥漫着浓烟、空气中是催泪粉的作用，还有类似于放炮一样的爆|炸声，唔，光是想想就令人激动。 　　这一出好戏，当然要有观众在场。想到这，林琛这才提起了这场戏最关键的女观众：“给鎏川会那边放出消息了吗？” 　　“嗯，昨天就旁敲侧击地告诉鎏川会的几名会众了，按照楚会长的性子，一定会派人多保护您的。” 　　助理只是放出了要开峰会的口风，其实并不知道鎏川会的反应。 　　不过想到林琛整天为了楚明遥抓心挠肺地样子，还是想多安慰他几句。 　　除了发横财的事之外，也只有提到楚明遥的时候林琛会勾勾嘴角了。听到助理这样一说，他竟然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多喝两口茶压一压那股紧张。 　　“行，那咱们就再提前十分钟出发！” 　　—— 　　就在商界开房地产峰会的今天，鎏川会也迎来了自己的大日子。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奋斗，已经有不少无业游民想要加入鎏川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其中甚至还有几名六七十的老爷爷，主动提出给鎏川会看大门。 　　除了这些人外，最主要的人力输入还是白虎帮。 　　三个大哥全都被抓起来判了几年的时间，往上翻查他们的光辉史，大哥的身上背负的人命让他的看守时间飙升到了十年。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帮会成员都决定加入到鎏川会。 　　扫视着手里新加入成员的名单，楚明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现在咱们帮会的人直接翻了一番，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咱们肯定能成为华都第一会。” 　　一楼新加入的成员正在依次登记自己的资料，看到这许多张新面孔，楚明遥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人多有什么用，无非也都是去打扫卫生做粗活。”禹郑楠交叉叠在胸前，看到这多出来的几百人，他可不像楚明遥那么高兴。 　　“别忘了，干爹最不喜欢做好事，要是知道你带领一帮人打扫卫生、做公益……” 　　“我知道。” 　　提到干爹，楚明遥眼神里的喜悦顿时少了一半。 　　自己和禹郑楠都是他培育出来的武器，甚至之前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个世界的噩梦。要说之前的楚明遥黑暗，那绝对比不过这位干爹。 　　要想让干爹接受自己洗心革面的事实，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等他知道自己最心疼的干女儿成了发散光辉的理智女青年……后果怎么样，楚明遥猜想不出来。 　　“到时候我会把会里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安排，我就安心让干爹陪着我养胎，看不到我管理他们，总不能再生气了吧。” 　　转过身来，禹郑楠的目光又移到了楚明遥的肚子上。 　　过了三个月之后，她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光是这么看着就有满满地幸福感，“哦对，今天林琛他们有一个峰会，好像挺重要的。你说你们提到的那个Z先生，会选在今天对他动手吗？” 　　Z先生？ 　　这个人已经快成了她的心头病了。 　　要是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林琛动手还好，偏偏他就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毒手就会落在林琛身上。 　　之前派人连续盯梢了他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楚明遥都快忘了Z先生的手段有多恐怖。 　　“没事，我已经派人去了，十多个人保护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吗？要不要我去看看？”禹郑楠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是楚明遥肚子里的父亲，楚明遥这心未免也太大了。 　　“行吧，你去看看也可以。”合上手里的花名册，楚明遥赶紧强调道，“只是千万别提到我，否则让他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他肯定又要臆想什么了。” 　　到现在为之，楚明遥对林琛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相比原主对他爱得轰轰烈烈，现在的楚明遥对他顶多是比朋友多那么一丢丢的好感而已。 　　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楚明遥只希望林琛不要再误会什么，以后能安安静静地在朋友的位置上好好呆着。 　　—— 　　坐在会议室的主位，林琛手里的笔一圈接着一圈的转动。 　　会议室屏幕上，正在播放这次关于未来房地产发展的畅想，现在正有几位代表向他叙述自己公司未来的规划。 　　偌大的会议室里围坐着五十多人，绕着那一张圆桌坐好，每个人都在忙着记录这次会议的要点和发展关键。 　　不少人的手里都夹着一根烟，徐徐的青烟飘过投影仪的时候会有一些黑色的阴影。原本开着热风空调的会议室里，不得不打开窗子透气。 　　林琛的心里只想着一会的好戏，会议上的内容他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鎏川会小弟，虽然不懂房间里人在讲些什么，但他听得可要比自己还用心。 　　再一次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距离计划开始还有十几分钟。 　　未免大家因为惊慌而失去秩序，大厦里的紧急通道全都已经准备好了。出神地盯着鎏川会小弟手里拿着的对讲机，他正在考虑一会要不要给自己多加一点有张力的戏。 　　一道光影闪过，刺眼的光线正好扫过林琛的右眼。 　　“啪。” 　　林澈手里的笔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这时候，正在讲话的人立马停了下来，连带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林琛那里。 　　作为全场注意力的焦点，林琛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注意。 　　揉了揉眼睛，林琛尴尬地抖了下嘴角，说：“我没事，你们继续。” 　　扭头看向旁边的玻璃窗，刚才的那道光好像就是从外面照进来的。 　　上午十一点，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强烈的时间段，有光照进房间里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刚才的那一道光好像不是阳光，而是什么东西的反射光。 　　看向对面的那一栋写字楼，蓝色的玻璃反射着天空中太阳的倒影。距离太远，看不到对面的人正在玻璃后做什么，目光绕着那幢写字楼又大致地扫了两眼，这才又转移到房间里的大屏幕上。 　　荷日大厦对面的写字楼里，十几家公司的员工正在努力工作，办公的声音在楼道里穿来穿去。而在写字楼的顶楼，同样有人正在忙着手头的事情。 　　将AWM上的倍镜取下来，男人熟练地擦拭着安装镜头的卡口。 　　今天的天倒是不错，距离荷日大厦的距离也刚刚好，寻找了好几天的狙击点，只有这里可以看到房地产峰会的会议室。 　　只是今天的风太大了，虽然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是强风还是会改变从枪膛里射出子弹的路径。 　　今天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是Z先生下达的最后通牒，要是再不能完成任务，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失去的陈峰。 　　※※※※※※※※※※※※※※※※※※※※ 　　小剧场： 　　禹郑楠：喂，你妈去哪了？ 　　糖豆：舅舅，妈妈说问人问题的时候要说请问的。 　　禹郑楠：请问，你妈去哪了？ 　　糖豆：舅舅的表情别这么凶嘛，你吓到我了，你这样我怎么敢告诉你呀？ 　　禹郑楠：……糖豆乖~来告诉舅舅，你妈妈去哪了？ 　　糖豆：去问我爸吧，我也不知道我妈去哪了。 　　禹郑楠：！！！我 第43章 　　要说起射击, 男人自然比不过那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将近几公斤重的枪抵在肩膀上, 男人正在对着目镜调整倍镜的焦距。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上百米的高空温度远要比街道里的更加寒冷，左不过几分钟的功夫, 男人的右手就已经被冻得麻木。 　　“呼……” 　　深吸一口气，男人闭上了左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枪口上。 　　除了高层呼啸而过的风,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是阻碍男人动手的因素。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峰会也有中场休息, 会议室里倏地进来了不少人。 　　端着茶水和文件走到不同的人跟前，那些进来的人应该是那些老板们的助理。 　　低着头把端进来的东西放在他们面前，这才陆续又撤了出去。 　　坐在主位上的林琛正在品尝着他手里的热咖啡，看他嘴角含笑的模样, 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在这间会议室里。 　　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林琛十指交叉叠在一起，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砰！” 　　扣下扳机的瞬间，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男人肩膀一阵生疼。 　　子|弹从枪口射出的瞬间迸出一朵橘黄色的火花，手指头大小的子弹径直地朝着林琛的方向射了过去。 　　荷日大厦高层的玻璃都是经过强化的，子弹穿透的瞬间, 玻璃并没有直接破碎而是绽出一朵以子|弹孔为圆心的裂纹。 　　被高楼外面的强风吹离了路径，子|弹没有落在林琛的太阳穴, 而是蹭过他的座椅靠背直接打在了墙角的那一只瓷花瓶上。 　　男人对风力的估测能力稍微差了点意思, 掐准了距离和位置, 要是风力稍微小一点, 林琛必死无疑！ 　　“啪！” 　　子|弹的冲击力瞬间把花瓶击成几块碎片。 　　而藏在里面的催泪粉末被子|弹的温度点燃，灼起了白色的火花，滚滚浓烟瞬间从粉末的表面涌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会议室里的人只听到两声脆响，紧接着墙角涌出的刺激性浓烟便把扰乱了他们大脑里的理智。 　　“快跑！有人要杀人啦！” 　　“别挡着我，救命！快报警！” 　　“来人啊！快来人！” 　　…… 　　平时那些老板们一个个面对什么大风大浪，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今天面对这种情况，全都吓破了胆。 　　嘴里哭爹喊娘的模样真是见所未见，尤其是那几位吓得腿软的老板，匍匐地往前爬的动作，简直不要太搞笑。 　　什么情况？安排好的意思发生顺序好像不太对啊？！ 　　看了眼桌子上的咖啡，林琛有些摸不清头脑：按理说，应该是会议室的桌子先会被炸成几个洞，然后玻璃才会被震裂，花瓶里的催泪弹才会发生作用。 　　咖啡杯里的温度就像是一根引线，十几秒后才将之前预演的一系列“意外”全部激活。 　　“啪啪！”“砰！”“嗤嗤咔！” 　　一连串的声音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此起彼伏，桌子上被炸出的孔洞、房间里四处蔓延的烟雾，还有挂在墙壁上掉落的幕布…… 　　这才是林琛和顾笙杰之前设计好的意外才对。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往外跑，而守在门口的鎏川会会众，则第一时间冲到了林琛身边。 　　“林先生！”将林琛从座椅上拽下来，男人顺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揪下来挡住他的口鼻，“别怕，我这就带您出去！” 　　鎏川会的人都是楚明遥一手调教出来的，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速度可见一斑。 　　将座椅推倒，黑色的坐垫刚好可以挡住林琛整个身子。其他几名会众纷纷从口袋里抽出甩棍和手|枪，分别掩护在林琛的左右。 　　头一次看到鎏川会的人会拿真正的武器，林琛盯在他们手上的目光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样子，在保护自己这件事情上楚明遥是真的很用心啊！这些武器在华都可都是违禁品，她竟然能让他们随身携带……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位置嘛！ 　　“咔哒！” 　　子弹上膛，刚才枪膛里的子弹壳掉在地上时还冒着白烟。再次抵在目镜的位置，对面除了意料之中的慌乱外，生出来的白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对面的会议室里是生出火灾了吗？ 　　除了刚才子弹留下的弹孔外，其他几块玻璃也爆出了好几块裂痕。 　　又是一阵强风，会议室里的烟被吹出来不少，距离老远，男人都能闻到呛鼻的味道。 　　环顾左右，周围的写字楼顶空空如也，看不到有什么更好的下手点啊。挠了挠头，男人诧异地皱了下眉。 　　Z先生目前应该只联系了自己动手才对，难不成是别的人也想要林琛的命吗？男人暗想道。 　　会议室里，林琛和四五个男人正在向门口移动。借着烟雾的掩护，还有黑色的座椅，已经看不到林琛的位置了。 　　再次屏息凝气，男人慢慢调整着枪口的方向。枪膛里还有四发子|弹，也就是说，他还有最后四次机会。 　　“多谢你们，你们也要小心！”被几个人夹在中间，林琛并不像他们那么紧张。 　　毕竟是他自己策划的这一处意外，这间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自然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砰！” 　　又是一发飞来的子|弹。 　　穿过玻璃后，走在前面的会众被那发子|弹打穿了腿，疼痛感还没顺着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迸出的血就已经洒在了旁边那人的衣服上。 　　相比他们手里的拿着的手|枪子|弹，嵌在地上的那一枚子|弹简直大了六七倍，冲击力也不是一般子|弹可以比拟的。 　　躺在地上，男人的腿骨已经被打断，拿起手里的枪胡乱地朝着外面开了几发，闭上眼睛他一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不对，这不是计划中的事情。 　　血不断地从那人的腿上涌出来，林琛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砰！” 　　再一声枪响，把林琛神游的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一次，对面的目标瞄准的是林琛后面的那个男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枪法还不如上次，子弹蹭过那人的肩膀，直接射进了他身后的墙壁。 　　“快走！快出去！”后面人推搡道。 　　现在他们就像是移动的活靶子，要是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那每一个人的下场，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会议室里的浓烟越来越大，接连不断地爆|炸声拖慢了他们步伐。 　　“来，咱们走！”扶着腿被打伤的男人，林琛将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力地往前拖拽道。 　　流走的血带走了他的力气，一条腿尽力地蠕动，勉强才能移动那么一点距离。 　　距离门口还有七八米，但是对他们几个人而言都是超过百米的距离。 　　“林先生，你们走吧，我出不去了。” 　　男人试图把手臂抽回来，却被林琛紧紧地按住：“不行，你也是为了保护我。要出去，咱们今天都要出去！” 　　林琛从来没有欠过任何的人情，更不想欠人情。更何况，他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更加不可能为了自己逃命把他丢下。 　　催泪弹的味道越来越浓，呛得他每次呼吸都觉得喉咙像是被灼烧一样痛苦，眨了眨眼睛，更是有不少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两枪都打空了，对于自己的枪法，男人真是恨不得立刻从楼顶上跳下去以死谢罪。还有最后两枪，他必须也不得不精准地杀掉林琛。 　　风，好像停了？ 　　伸出手，刚才在高楼之间穿梭的风好像没有那么强，从指间划过，大概只有三四级那么大。 　　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了！ 　　对准了目镜，这一次，男人可以确定瞄准了林琛的位置。 　　有一张座椅挡着有什么用？左不过就是一层木头和薄薄的铁皮罢了，哪里抵挡得住AWM的子弹穿透力。 　　“砰！” 　　子弹从枪膛中射出，穿过玻璃和里面的浓烟，正中那一把椅子上。 　　一片红色印迹在墙上迸开，刚才还在缓缓向前移动的椅子顿时没了动静，周围的男人也全都围在那张椅子旁边大声地叫喊着什么。 　　调整着倍镜焦距，男人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琛终于死了，有鎏川会的保护又怎么样？只要是Z先生想要杀的人，就绝对不可能活下去！ 　　—— 　　“大姐，这有张请柬，约您晚上去吃饭。”毕恭毕敬地将一张黑色的信封递到楚明遥跟前，小弟小声地说道。 　　请柬？ 　　平时来给楚明遥送请柬邀请她参加活动的人不少，却很少有人会用这种颜色的信封。 　　黑色，是鎏川会的颜色，也是楚明遥最喜欢的颜色。 　　楚明遥用餐巾擦了擦嘴，接过那张信封，“是谁送来的？” 　　“一个男人，还留下了一句话。说：多年不见，希望你能够带着孩子的父亲一同赴约。” 　　听到这，楚明遥刚才还一团浆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这信封是干爹送来的，而那个留话的男人多半就是干爹的手下了。 　　干爹是最关心自己的，知道自己怀了孕，肯定会想跟孩子的父亲也寒暄两句。 　　只不过……难不成真的要带林琛去赴约吗？ 　　※※※※※※※※※※※※※※※※※※※※ 　　小剧场： 　　干爹：姥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糖豆：好呀，玩什么？ 　　干爹：你说。 　　糖豆：玩荒岛求生？我看爸爸经常玩呢。 　　干爹：没问题。 　　第二天， 　　干爹和糖豆坐在一架直升机上离开了华都。 　　干爹：这是干爹的小岛，你在上面玩吧，等玩够了就给姥爷打电话。 　　糖豆：我不是真的要去荒岛啊喂！TAT 第44章 　　下午, 粤海酒店安静地出奇, 从客房到一楼餐厅甚至是包间都没有丁点的动静。 　　服务员、保洁阿姨全都被支走, 酒店经理也被派遣到别的地方，偌大的一个酒店里只有三四个人偶尔从楼梯经过。 　　坐在露天的阳台上, 男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醒了十五分钟的酒正是口感最甘醇的时刻。眼神从酒店前的喷泉扫过，这才凑在杯子边缘抿了一小口。 　　进来前就听说A6002房间是被人长期包下来, 还以为这里有多高档、私密, 没想到和其他的房间也没有差多少。 　　男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听说华都的粤海酒店是全城最顶级的酒店，想都不想就把约定好的晚餐选在了这里。 　　不是会员？没有政界身份？不是商界大亨？ 　　这都不能成为阻挡男人进来的理由。 　　只要他想，他可以在国家的任何地方跟自己的干女儿吃一顿饭。当然, 前提自然是把酒店里无关的人都给清出去。 　　推开房间的门，一个年轻的男人低着头走到男人身边，恭恭敬敬地将一只棕色的安瓶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先生，任务完成，林琛已经死在荷日大厦了。” 　　安瓶里的毒液是为某人准备的，既然任务完成了, 就没有使用的必要了。 　　放下手里的酒杯，嘴里的红酒刚好咽下。瞥了眼桌子上的安瓶, 男人勾起了嘴角：“厨师和食材都带来了吗？” 　　“嗯, 都是从日国带来的高级料理大厨, 这餐晚饭一定不会让您和小姐失望的。” 　　什么酒店的大厨都不能让他满意, 必须是他亲自授意的人才能做出让他满意的菜。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干女儿正怀着孕，必须要合理地安排她全部的饮食才能保证肚子里孩子的健康。 　　算起来，男人已经好久都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了。 　　也只有他的干女儿：楚明遥，才能让他这么无微不至地关心她。 　　“很好。”满意地点点头，男人展开了左手。 　　不用他开口，年轻人就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他的手心，上面还放着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卡片。 　　“这是楚小姐的电话号，这个时候她应该刚忙完正在会馆休息。” 　　忙？ 　　这个字让男人有些不悦，扭头看了年轻人一眼，男人又扫了眼手里的电话号码：“不是说她现在当时大姐大了吗？这么忙，是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提到孩子，男人的脑海里的那根弦又拨动了一下。 　　“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查出来了吗？” 　　将头低了下去，年轻人小声地回了一句：“抱歉，还不知道。不过，听说连她自己都忘了孩子是谁的了。” 　　这孩子，怎么现在办事越来越没谱了。男人暗想道。 　　之前楚明遥给他的印象都是条理清楚、做事果断的女孩子。弄不清孩子的亲爹是谁？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一串数字，男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似乎这几年没有见面的时间都被抹去了，一切都像是她离开组织的那个下午一样。 　　“喂，请问哪位？” 　　是自己干女儿的声音。 　　比当年成熟了一点，语气也更加从容大气，是有了点当上大姐大的气势。 　　正在房间里挑选晚上去吃饭穿的衣服，肩膀夹着手机，在镜子面前比划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别扭。 　　隆起的肚子比前几天又大了一圈，也许有自己吃胖的因素在吧，但变得笨重的体型实在难以入目。 　　楚明遥之前的衣服都是修身为主的，很少会有宽松的衣服，光是这么在面前比划，就能够看出来衣服已经不合身了。 　　距离穿孕妇装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是现在买两件穿上，会不会太早了点？ 　　“遥遥？” 　　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一下子让楚明遥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是干爹的声音。 　　放下手里的裙子，楚明遥扶着沙发慢慢坐了下来，“干爹？您的请柬我已经收到了，只是，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这个电话来得突然。 　　楚明遥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说这几年的情况，没想好怎么解释鎏川会，甚至孩子的老爸她也没有做好让他们见面的准备。 　　倏地听到干爹的声音，那些没想好积攒的不安情绪全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怎么？不希望干爹给你打电话吗？” 　　“没，没有。”楚明遥赶紧解释道，“我是太激动了，太长时间不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 　　干爹的笑声还是那么爽朗，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翘起二郎腿，靠在躺椅上的干爹笑容更加灿烂了一点：“听说你现在当上了鎏川会的大姐大，又怀了孕是吗？” 　　“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尴尬地低下头，楚明遥的手紧张地在裙子的蕾丝上划动。 　　在楚明遥的印象里，干爹的存在就像是在世界上蔓延的病毒，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能够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铛铛铛！”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楚明遥不止一次地跟他们吩咐过，就算有再紧急的事情也不要跟丢了魂一样用力敲门，淡定、放松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大姐！大姐不好了！出事了！”这下可好，外面这人是真把自己的话给忘了个干净。 　　不够淡定也就算了，还不等自己去开门他就已经嚷嚷着什么大事不好了。 　　听到干女儿的房间里有动静，干爹倒是表示理解：“这样吧，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再说，你先处理你的事情吧。” 　　“谢谢干爹，那晚上见。” 　　“晚上见。” 　　挂断电话，刚才还轻声细语的楚明遥瞬间换了张面孔。 　　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睁大的眼睛恨不得分分钟把那个小弟给生吞活剥。 　　“你疯了？发生什么事了，在这砸门！”抬手朝着男人的头上拍了一巴掌，楚明遥大喊道。 　　“林先生，是林先生！”知道自己吵了大姐的清静，鎏川会的小弟赶紧低下头，但事情紧急，他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今天他参加峰会的时候，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医院呢！” 　　林琛？袭击？怎么可能？！ 　　自己今天特地排了好几个人去保护他，甚至连枪都让他们带在身上，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小弟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具体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接到电话，说是林先生被袭击了，现在人正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一瞬间，楚明遥的后背突然涌上了一股凉意。 　　是她大意了，她太低估那个Z先生的手段了。要是能多派点人去，说不定林琛也不会受伤。 　　闭上眼睛，楚明遥懊悔地叹了一口气。 　　“准备车，我要去医院。”单手撑在门框上，楚明遥说道。 　　“可是晚上……” 　　小弟的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她，红着眼睛，楚明遥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喊道：“我的话听不懂吗？快去给我准备车！” 　　—— 　　医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受伤，全都挤在长椅上等待着医生和护士给自己检查身体。 　　在荷日大厦发生的爆|炸和枪击把他们吓得不轻，吸了不少的催泪弹，虽然这会已经缓过来了，但他们还是觉得身体像中毒了一样难受。 　　都是身家上千万的大老板，对自己的生命自然格外地重视，要是不检查一番说什么都不会放心。 　　一墙之隔的病房里，疼痛的嘶叫声此起彼伏，医生已经给他们打了麻醉剂，但在生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是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这次受伤的一共有四个人。 　　除了伤了左腿的男人，还有肩膀擦伤的男人之外，林琛和在他身边保护的另一个男人也被子|弹击伤。 　　躺在床上，林琛身上的衬衫被血染红了一片，经过初步的止血，伤口已经不像在大厦里那样涌出来，但还是有涔涔的血滴在身下的白色床单上。 　　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胛骨，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右胸。 　　幸好，当时那个男人正挡在他前面，身体延缓了一部分子弹的冲击力才没有要了他的命。 　　否则要是子弹把肩胛骨打断，伤到靠近脖子的动脉，那他早就死在那里了。 　　“林先生，我们马上会为您安排手术，请您放松不要紧张。” 　　旁边的小护士正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因为要开刀，所以必须把他身上的衣服剪掉。 　　侧着头，林琛看了眼另一边躺在床上的人，跟自己这边比起来，他们那边简直就是地狱，接连不断地叫喊声让他身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他们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林琛问道。 　　“这个还不知道，医生正在进行抢救。” 　　紧紧地拉着护士的袖子，林琛的手臂浮起了两条青筋，“一定要把他们治好，拜托了，一定要。” 　　※※※※※※※※※※※※※※※※※※※※ 　　小剧场： 　　楚明遥：好累啊，逛了一天的街。 　　林琛：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 　　楚明遥：否则呢？ 　　林琛：糖豆呢？ 　　楚明遥：！！！ 　　商场里，糖豆正站在女更衣室门口。 　　糖豆：妈妈怎么还没出来？ 第45章 　　楚明遥赶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顾笙杰已经到了。 　　几名警员正在分析现场的痕迹, 上百张照片摆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分别按照不同的情况分类。 　　医院的走廊已经成了他们的办案现场, 相比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坐在旁边的顾笙杰却沉默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到报警电话后, 他是第一次冲到现场的人，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来晚了一步。 　　照片上的血迹和他亲眼目睹的现场一模一样，满身是血的林琛正在拉扯着旁边就快要失去意识的男人, 血顺着肩膀滴在地上, 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肩膀的疼痛。 　　把他们带到医院，亲自送林琛走进病房，医生已经告诉他林琛没有生命危险，但他还是一遍遍地忏悔自己没有陪在林琛身边。 　　“顾Sir, 找到的子弹头都是AWM的大口径子|弹，弹道是从大厦对面的楼顶射进来的……” 　　简单地梳理了一番线索，警员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整个人的心思都在手术室里的林琛身上, 他们说的话顾笙杰没有几句听进去的。 　　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手，除了Z先生之外不可能有别人了，林琛受伤肯定就是他做的。所以他根本不用听什么线索分析，就能够猜到结果。 　　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 触目惊心的红色灯罩颜色似乎和鲜血一样。 　　摩挲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咚咚地心跳声一直而楚明遥耳边环绕。 　　她不爱林琛, 对他没有超乎友情之外的感觉, 可是听到他受伤了, 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甚至肚子里刚刚成形的孩子都在为他伤心。 　　“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不方便，这人来人往的多不安全。”顾笙杰皱了一下眉，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她的肚子上，“今天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没想到Z先生会……” 　　微微垂下头，拇指交互碰了两下后，楚明遥的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了一条白色痕迹：“不关你的事，之前是我答应要保护他的，是我的责任。” 　　其实当时应该答应让林琛住进鎏川会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他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哪像现在一样，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要是孩子知道自己的妈妈没有保护好爸爸，应该也会失望吧。楚明遥这样想道。 　　都说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今天顾笙杰算是见识到了。 　　前几天提到林琛的名字，楚明遥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抽他两巴掌，现在再提到他，真是满心满眼都充满了柔情，水汪汪的眼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滴出眼泪来。 　　毕竟和林琛谈过恋爱，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要说她不喜欢林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现在看到她为林琛担心，更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只是…… 　　“楚会，其实今天……” 　　准备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那句话突然变成了一根鱼刺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向身边的顾笙杰，楚明遥疑惑道：“怎么了？” 　　内心又挣扎了几秒钟后，他还是选择咽回去：“没，没事。” 　　算了，两个人计划的那件“意外事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要是楚明遥知道真相，指不定刚才的那点愧疚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趁热打铁，说不定林琛还能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地促进一下和她的感情。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那么漫长，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术室上面的红灯才熄灭。 　　打开手术室的大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血腥味从里面扑了出来。 　　摘下脸上的口罩，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却要比之前轻松了很多，“手术很成功，一共将骨头接在一起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几个月后就能完全恢复了。” 　　说话的功夫，刚做完手术的林琛就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安静地躺在床上，惨白的脸色没有一点红润在，脸上戴着透明的氧气面罩，看到偶尔浮在面罩上的白雾，才能确定他的生命还在。 　　“那请问手术后应该注意点什么？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从长椅上站起来，顾笙杰焦急地询问道。 　　“好好休息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放心吧。” 　　“那真是谢谢您了！” 　　趁着顾笙杰和医生说话的这会功夫，刚才同样在等待结果的楚明遥却跟在护士后面，陪沉睡中的林琛一起回到病房。 　　知道他小命保住了就行，什么后不后遗症的都不是事。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林琛的这条命，其他什么楚明遥都不在乎。 　　今天的意外都怪自己没有陪在他身边，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他！ 　　病床上躺着林琛，后面跟着几名白衣护士，再后面则是楚明遥和跟在她身边的一众小弟。 　　这浩浩荡荡地架势，简直就是大型的送葬现场，就差几个人哭两声助助兴。 　　医院最豪华的VIP病房里，充斥了粉色和黑色的摆设，推门进来的时候，楚明遥有一种走进了派对现场的错觉。 　　墙上挂着粉色和黑色交织的彩带，靠墙的沙发上还有两只粉色和黑色的抱枕，上面绣着一对可爱的小天使还有中间的一颗爱心。茶几上摆放的花每天都定时更换，所以房间里一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至于敞开的衣橱里，各式各样的婴儿衣服和用品已经全都准备就绪，只等着正主来开封。 　　这间病房是林琛之前为楚明遥特地准备的，一直想着未来的某天楚明遥生产了，一定要给她准备一个充满爱的修养室。 　　她喜欢黑色，林琛就把房间里装点了黑色，又用了小孩子可能喜欢的粉红增添气氛……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楚明遥先住进来，医院就因为没有多余的病房把他安排到了这里。 　　“楚小姐，病人需要静养，如果没有什么事……” 　　“你们都出去。”不等护士把话说完，楚明遥就支走了跟着自己进来的小弟们。 　　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同时把靠垫放在后背处，这才慢慢地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我现在一个人在这，可以了吗？” 　　“可，可以。” 　　鎏川会的大姐大都开口了，还哪有她们反驳的余地。 　　赶紧把氧气机和心电仪调整好，这才慌忙地退出了房间，把独处的时间让了出来。 　　这医院最好的房间确实不错，在住院楼的中高层，正对着阳面的太阳，下午的太阳照进房间的时候不会觉得刺眼，洒在地上时似乎整个房间都暖了起来。 　　坐在旁边摆弄着衣橱里的那些小衣服，每一件都只有两只手掌加起来那么大，凑上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是小孩子的那种奶香味。 　　小男孩、小女孩，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性别，所以林琛全都准备好了。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哪怕是再坚硬的心，在看到小孩子的时候也能够融化成QQ糖一样柔软。 　　拿着手里的衣服，楚明遥慢慢看向了熟睡的林琛，有些埋怨、又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忍。 　　他一定很爱原主吧，否则也不会自己提出了要重新开始，他还这么上赶着讨好自己。 　　闭上眼睛的林琛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麻醉剂的原因，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安。 　　“真是有病，我对你这么冷淡还看不出吗？还一个劲地讨好我。”楚明遥小声地嘀咕着，手里不停地摆弄着那件粉蓝色的小衣服。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的嘴上虽然是在埋怨，但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喜欢过自己，头一次尝试被人喜欢、被人追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林琛的睫毛又抖了抖，但却还没有要睁开眼睛的迹象。平稳地呼吸着面罩里的氧气，如果他要知道自己在身边陪着的话，一定会很激动的吧。 　　哦不，应该是知道原主在的话，会很激动吧。 　　“吱呀~”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顾笙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指了指门外，顾笙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你去接一下吧，这里有我在。” 　　电话？ 　　差点忘了今天晚上和干爹的晚餐，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电话八成就是干爹打来的。 　　从座椅上站起来，楚明遥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看看熟睡的林琛，再瞥了眼楚明遥离开的背影，眼神转移回来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的林琛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 　　这才几秒钟的功夫，他竟然就醒了？ 　　“你不是！”指着床上的林琛，顾笙杰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强忍着肩膀上的伤，林琛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这才没让他再继续叫出声来。 　　赶紧去关上病房的门，顾笙杰一溜小跑到他的床边，神情凝重道：“你醒了还装睡？让我们担心是吗？” 　　眼睛闭得有点久了，罩在脸上的面罩也有些不太舒服。 　　扭了扭脖子，林琛这才舒了口气：“要是不装睡，楚明遥不就走了吗？” 　　※※※※※※※※※※※※※※※※※※※※ 　　小剧场： 　　糖豆：妈妈，过年要给压岁钱哦~ 　　楚明遥：糖豆听话的话就给你。 　　糖豆：我最听话了！ 　　楚明遥：听话，今年咱不要压岁钱了。 　　糖豆：？？？ 第46章 　　因为怕伤到脑子, 所以肩膀的手术用的是局部麻醉, 从头到尾林琛都保持着清醒。 　　躺在手术室里, 当打开门看到楚明遥的那一刻，林琛便想到了装睡的点子。 　　想和她单独相处真是难啊, 要不是想到这个点子，恐怕在自己推到病房之前楚明遥就要走了。 　　“到底是谁给她打的电话？”僵着半边脸，林琛眨了眨眼镜道。 　　替他把被子拉高了一点, 顾笙杰摇摇头：“没听清, 好像是鎏川会有什么事吧。”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凑得这样近顾笙杰好像从他的眼眶里看到了一丢丢的泪光。 　　哭？ 　　这可不像林琛的风格啊，当初刚开始创业再难再苦他可都是没有哭过。 　　用手指蹭了一下他的眼角，顾笙杰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是哈欠, 不是眼泪。”不等顾笙杰问出口，林琛就赶紧解释道。 　　这麻醉针的剂量稍微有一点多了，到现在他的半边身体都动不了, 稍微说多了两句话，眼角的眼泪甚至还更多了。 　　“你不会准备一直装下去吧？” 　　“不会，装到她同意让我住进鎏川会，我就醒过来。”又眨了下眼睛, 林琛风轻云淡地说道。 　　现在让楚明遥心软的办法只有装病这一个办法了。 　　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林琛听到了楚明遥那小声地嘀咕声, 偷偷眯缝着眼睛, 还看到她拿着自己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在笑。 　　这可是比哈雷彗星出现还难得一见的事情, 要是不装睡, 可就看不到了。 　　这次的事件虽然在预料之外，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铺垫了那么多，要是还不能顺利地住进鎏川会岂不是太失败了？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这才几分钟的功夫，林琛都已经把住在鎏川会的什么房间都给想好了，只差在这住院的几天功夫好好地引导楚明遥的决定了。 　　“顾警官？”推开房门，楚明遥走路的声音有些急促。 　　赶紧闭上眼睛，林琛再一次恢复到之前的“睡王子”的形象，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琛，楚明遥将顾笙杰向旁边拉了拉，说：“是加工厂出问题了，好像是设备操作的时候失误，有不少人都受伤了。” 　　电话不是干爹打来的，这让楚明遥松了一口气。 　　但是知道加工厂出了事情，她又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一边是刚做完手术正在沉睡的林琛，一边是加工厂受了伤的鎏川会会众，想了想，还是后面的事件更紧急一点。 　　毕竟林琛在床上躺着，怎么着都不会丢不是？ 　　“你帮我照看一下林琛，我得去一趟，等晚上我有空了再过来。” 　　楚明遥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距离两三米远的林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身上麻醉剂的药效分明还没散去，可是胸口竟然疼了一下。 　　“行，那你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拉了拉上衣的领口，离开前楚明遥又看了眼林琛。等等，他的头怎么好像往右边偏了一点？ 　　打了麻醉剂的人还会乱动吗？他不会是在装睡吧。楚明遥暗想道。 　　—— 　　工厂里不少人受伤了。 　　楚明遥赶到的时候，整个工厂都弥漫着一股豆子被烧糊的味道，地上、墙上全都豆子的碎屑，切断了总电源开关，所有的机器都停了下来。 　　听说是因为有人操作失误，加进机器里的水太多了，机器承受不住才会爆开，滚烫的豆子和热水伤到了不少周围的人。 　　“他伤得比较重，先送去医院。” 　　“别急别急，先用冰块敷一下。” 　　…… 　　蒋姐带着几个大姐忙着处理被炸伤的人，躺在地上，他们身上被烫伤了好几处，露出皮肉的地方都能看到深红色的烫痕。 　　整个工厂乱做一团，有的人往外跑有的人往里冲，场面混乱不堪。 　　“怎么还进去？里面多危险啊。”看到还有人往车间里面跑，楚明遥赶紧阻拦道。 　　用袖子擦一把脸上的汗，蒋姐解释说：“里面还有人呢，他们是去救人出来。” 　　机器炸开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距离太近，被倒塌的机器挡住了出口，躲在里面的车间，热豆子和热水散发出的温度让他们变得更加紧张。 　　烧开的热水还在不断地往外流，浮起的蒸汽填满了整个车间。 　　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楚明遥等不及向往前靠近两步听听情况，却被几名小弟给拉了回来，“大姐，您现在怀着孩子，千万别伤着，要是摔一下、碰一下可怎么好？” 　　“但是他们……” 　　指着地上被烫伤而来回扭动身体的的小弟，楚明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实在不敢想象，被困在里面的人会伤成什么样子。 　　“他们说的对啊，”蒋姐也拉住楚明遥的手臂，把她往旁边空旷的地方扯了扯，“你是有身子的人，救人的事就让他们男人去做，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蒋姐的手里的毛巾裹着好几块冰。隔着布，融化的冰水从里面滴在男人被烫伤的手臂上，凉丝丝的感觉能够缓和一些被烫伤的疼痛。 　　楚明遥：“救护车叫了吗？” 　　“叫了，马上就来。”蒋姐将手捂得更严实了点，让冰可以融化的更快。 　　看着蒋姐的手被冰块冻得通红，楚明遥真想上去搭把手，可蒋姐总说孕妇不能碰凉的，硬要她在旁边站着。 　　不能帮忙救人、不能帮忙疗伤，就这么傻呆呆地在旁边站着。 　　那一刻，楚明遥只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当得好失败，不仅不能保护手底下的人，还要反过来被人保护…… 　　天色黑得越来越早，刚过六点，天就已经被黑色笼罩，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升至半空的小月牙。 　　隔着两条街，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帮着把受伤的人从地上扶起来，楚明遥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粉碎后的豆渣，鞋上也沾了不少泥。 　　原本约好的晚上和干爹一起吃饭，但是当她坐在救护车以后，这件事就已经彻底抛诸脑后了。 　　—— 　　为了晚上的这一餐饭，好几位大厨准备了整整一个下午。 　　从磨刀、处理食材到每一种调味品的加工，所有的一切都被要求到完美。 　　今天晚上，整个粤海酒店都被空了出来。坐在最豪华的包间里等待着，距离外面的山景只隔着一层玻璃，但却是干爹最好的安排。 　　自己的干女儿现在身体单薄得很，再加上马上入冬，晚上的风又冷又急，要是吹病了自己的干女儿可怎么办？ 　　未免她来的时候会觉得房间里冷，从四点半开始包间里就开起了空调。 　　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坐在靠近玻璃的位置向下观望，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女儿出现在楼下。 　　她几天晚上会带她的男朋友来吗？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的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脑海里不停地闪过这些问题，男人竟然变得有些紧张。 　　在他眼里，楚明遥就是自己的亲女儿，在外面一个人漂泊了这么多年，也该在自己的怀里休息休息了。 　　尝一口杯子里的拉菲，外面的一丁点动静都让他无比在意。 　　“老板，楚小姐的电话打不通了。”推开包间的门，守在外面的男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平时任何人跟老板见面都要提前二十分钟到场，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但楚明遥已经算迟到了。 　　瞪了男人一眼，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声音低沉道：“急什么？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可催的？” 　　当然，楚明遥自然不同于其他人，和自己的干女儿吃饭，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时间观念，只要她能到场就好。 　　反正夜还长，他有的是时间。 　　七点，红酒杯里的酒已经饮尽，楚明遥还没有出现。 　　八点，酒瓶里的酒已经喝了一半，楚明遥依旧看不到人影。 　　九点，倒出最后一杯酒的同时，包间的房门被再一次推开。 　　神情紧张的男人手里一直攥着手机，抬头看一眼脸色铁青的老板，等了两个多小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丁点的耐性，任何一个坏消息都有可能把他彻底激怒。 　　“老板，出，出事了……” 　　盯着外面的喷泉，男人头也不回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今天是他忍耐力最好的一天，但可惜的是，偏偏就被这两个小时磨得干干净净。 　　“……”男人没有说话，还在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林琛他，他他他，他好像没死……”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男人浑身上下都快抖成筛子了，擦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还在作死地继续往下说，“而且楚小姐，她她她，她好像就在林琛的那所医院。” 　　听到林琛的名字，男人的愤怒值刚好到达顶峰，然而再听到楚明遥的名字之后，积攒了一晚的愤怒刚好全部爆发。 　　“啪！” 　　用力地把酒杯丢向旁边的墙，男人的眼睛还在盯着外面的喷泉。 　　“你再给我说一遍？” 　　※※※※※※※※※※※※※※※※※※※※ 　　明天跨年哦~红包雨降落！ 　　留言就有红包呢，顺便抽一只锦鲤！ 第47章 　　一个林琛而已, 怎么就还成打不死的小强了？ 　　算起来, 为了杀他自己已经是下了不少的心血, 派了不少的人动手。偏偏这个林琛如有神助一样，每一次都能够逢凶化吉, 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这也就算了，偏偏自己的干女儿还和他搅和在一起。 　　同一家医院？直接说楚明遥就是为了看他才爽约不就行了？！ 　　用力拖拽着铺在桌子上的桌布，一瞬间的功夫, 摆放在上面的酒杯、酒瓶和准备好的餐品全都洒在地上。 　　盘子摔成了碎片, 鱼生和蘸料弄湿了铺在地上的手工织毯，叮叮咣咣的声响吓得守在门口的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该死！全他妈的该死！”手掌磨蹭着发烫的后脑，男人气得一遍遍地在房间里徘徊。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放过他的鸽子, 更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他亲自定下的黑名单。 　　这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今天要是不发泄出来，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抬起手，指向窗外的喷泉时他的食指都气得发抖, “去，去给我准备车！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 　　今天的医院接待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的病患。 　　除了受到枪击和惊吓的老板，鎏川会送来的不少烫伤患者和被机器砸伤的人也涌进了医院的住院楼。 　　忙着今天白虎会的人加入，对人手不够的鎏川会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办理住院手续、安排病房、搀扶受伤的同伴, 黑色的身影不断地在走廊里来回。连带着不少在工厂上班大妈大爷，也帮忙替他们排队取药。 　　从下午一直忙活到晚上快十点, 受伤的人才全部被安置好。整整一层的病房里, 全都住着鎏川会的人, 门口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俨然就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坐在长椅上休息, 这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楚明遥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捧着蒋姐端来的保温杯，里面的红枣枸杞茶在初冬里用来暖身正好。 　　“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抖了抖肩膀，外面的冷风吹得楚明遥把脖子又缩了缩。 　　替楚明遥回忆一番，从到医院检查再到住院手续，好像没有落下什么吧。 　　“应该没有吧，有的话，就让别人帮着处理就行。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时间不早了，再回鎏川会休息未免有点折腾。幸好楼上还有多余的病房，勉强可以凑合一夜。 　　说到楼上，楚明遥这才想起来林琛的病房就在上面一层，房间里的花香味到现在楚明遥还记得清清楚楚。 　　扶着楚明遥从长椅上站起来，蒋姐替她把衣服又捂严实了点，“去楼上的空病房睡一宿吧，我儿子陪着晓聪在家里睡，何姨也在我们家呢，您就别担心了。” 　　难怪所有的人都对蒋姐赞不绝口，她对人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真是比漫天冬雪的暖炉还要温热。 　　下午和楚明遥来医院的时候蒋姐就安排好了，和丈夫离婚之后，空下来的家多出了不少地方来招待他们。 　　今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要不是蒋姐考虑的周到，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孤零零在会馆里的晓聪跟何姨。 　　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在探访时间段之外的深夜显得格外安静。这一层大多都是空病房，唯独中间的那一间住着一个被枪伤的男人。 　　站在门口，楚明遥看了看那间紧闭的房门，“那我先睡觉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真是奇怪了，顾笙杰不是答应留下来照顾他吗？怎么门口没有警局的人？楚明遥暗想道。 　　“那好，那明天我安排好工厂的事就来看他们。”蒋姐点点头，替她盖上了保温杯的盖子，“快去睡吧，我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关上门，楚明遥侧身靠在墙壁上听着门外的动静。 　　蒋姐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慢慢按了下去。 　　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楚明遥有一种做贼的感觉，环顾走廊两头，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一样。 　　走到林琛的病房门口，透过那一面门窗，只能看到里面黑布隆冬地一片。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看来顾笙杰并不在房间里。楚明遥暗想道。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楚明遥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这大晚上地闯进林琛病房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当成女流氓怎么办？ 　　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里持续了一秒，很快就被她给抛诸脑后。 　　她这可是光明正大地跑来慰问，毕竟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才会受伤，看望伤者而已，才不是什么女流氓呢。 　　相比走廊里的灯火通明，楚明遥缓了好一会才适应房间里的黑暗。 　　和她离开时一样，病床上的林琛还是想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着。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借着微弱的一点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脸色相比刚从手术室出来时也红润了不少。 　　记忆里，曾经林琛受伤的时候，原主就是在旁边耐心地照顾他。只可惜自己并不是原主，对现在沉睡中的林琛还没有那么浓的喜欢。 　　走到林琛的床边，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杯水还有些温热。旁边的钱包上放着顾笙杰的警徽和配枪，椅背上还挂着他来时带的包，只是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打量着林琛睡着的侧颜，和下午一样地安静，浓密的睫毛耷拉在脸上到现在还微微颤动。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即使在睡梦里，他都皱着眉头。 　　这样的一张脸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青睐，要是之前没有原主的那些经历，恐怕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也会有那么点喜欢吧。 　　趁着周围没人，楚明遥这才偷偷地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一下。 　　眉心的皱纹被她的手指晕开，看到他平坦的眉心，楚明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就像是背着父母早恋的少女一样青涩。 　　这才不是喜欢，不是，顶多就是看他可怜而已，嗯，就是这样。楚明遥这样告诉自己道。 　　“嗒嗒……” 　　病房外的脚步声引起了楚明遥的注意。 　　是顾笙杰回来了？ 　　从林琛的床边走开，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这么晚了，自己可是偷偷溜进来的，要是被顾笙杰看到那可就没办法解释了。 　　“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林琛的床边纠结着该怎么解释，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楚明遥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不对，外面的人不是顾笙杰。 　　那人走路的声音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也是想偷偷溜进林琛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手里的枪伸进门缝的时候一点点将门推开。侧身闪进屋内，屋里的一片黑暗和他衣服的颜色混为一体。 　　“嗒……嗒……” 　　放慢了脚步，男人宛如一只盯上猎物的猫，一点点向他靠近，只等伸出锋利的爪子一下便要了他的命。 　　抬起手里的枪，带有消声器的枪口可以极大程度的减小枪口的火焰和声音。只要一发子弹，林琛就能悄无声息地死在夜里。 　　按在扳机上的拇指渐渐用力，枪口已经瞄准了林琛的头。 　　“biu！” 　　“啪！” 　　两声响几乎是同时发生。 　　男人只顾着对准躺在床上毫无反击之力的林琛，丝毫没有注意到藏在衣橱里的楚明遥。 　　一个完美的高抬腿，脚背正好踢在男人的手腕上，而那一发从枪膛里射出来的子弹也从原本的目标转移到了墙沿上挂着的彩带。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男人意识到衣橱里藏着人的时候，他的手腕已经被里面的人抓住。 　　“谁？” 　　黑暗中，他只看得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好像是一个长发女人？哦不，是长发女鬼？ 　　而在他做出反应的下一秒，那个“女鬼”已经溜到他身前，一记膝撞正中他两腿之间的要害。 　　自从怀孕后，楚明遥已经好久都没有好好运动了。既然有人上赶子来送死，那她当然不介意照单全收。 　　再怎么说楚明遥的近身格斗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了，哪怕是怀孕，也丝毫没有成为她的拖累，甚至下手比之前还要稳准狠。 　　朝男人的腹部来上一拳，顺势将他手里的手枪夺过来，再用枪把在他的太阳穴狠狠地敲了一下……一连串动作下来，男人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甚至求饶的余地。 　　想着林琛还在熟睡，住院楼里的病人也需要休息，楚明遥并没有恋战，而是快速地想要结束这一场恶斗。 　　“嘎嘣~” 　　最后的一记伸展动作，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骼发出的响声。 　　唔，也可能是男人骨骼发出的响声。 　　不过没关系啦，反正当她最后扣下扳机的时候，子弹都已经打碎了他的头骨，骨头响不响的都一样了。 　　五分钟的时间里，这一间病房的气氛从安静变到紧张，又变到安静，除了地上弥漫的血腥味，一切都像是楚明遥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大口地喘着粗气，楚明遥出神地盯着趴在地上已经死透的男人。 　　Z先生对林琛看来觉得不是一般的憎恨，否则也不会在深夜还派人来了结他的性命。 　　“嘶……” 　　肚子突然有一点疼，就像是有台搅拌机在肚子里搅动。 　　撑着椅背慢慢坐下来，刚才的疼痛感变得越来越明显，伸出手试图去按下林琛床头的紧急按铃，都疼得站不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睁开眼睛，林琛像植物人一样努力地伸着脖子问道。 　　刚刚做完手术，他肩膀上的伤口现在还经不起乱动。 　　摇了摇头，楚明遥的额头已经疼出了冷汗，“不，不知道……” 　　“晚上没什么吃的了，我给你买了皮蛋瘦……”推开门，顾笙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顺便捎进了一股饭香。 　　刚才想着去买点东西回来吃，结果转了一大圈才买回来两杯热粥和一点小菜。 　　看到房间里的楚明遥还有她脚边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顾笙杰吓得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扶住了座椅上摇摇欲坠的楚明遥。 　　“你怎么样？是伤到哪里了吗？” 　　这会儿，楚明遥已经疼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直摇头。 　　“快去叫医生，她刚才一定伤到了。”躺在床上的林琛大声地叫喊道。 　　只顾着自己疼了，差点还忘了床上躺着的林琛。 　　不对啊，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这会都能说话了？ 　　侧过头，楚明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你，你不是睡了吗？” 　　※※※※※※※※※※※※※※※※※※※※ 　　小剧场： 　　楚明遥：你骗我。 　　林琛：我没有啊 　　楚明遥：那你说糖豆的家长签字栏这个字是谁签的？ 　　林琛：不是你吗？ 　　楚明遥：你再说一遍？ 　　林琛：emmm，是我模仿你签的。 第48章 　　躺在病床上, 楚明遥的手不安地放在肚子上。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的涌上来, 像是有根针在不停地刺同一个地方。 　　一定是刚才动作太激烈的缘故, 都是自己的错。想到孩子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受伤，甚至离开自己, 楚明遥的眼眶一酸，倏地就挤出了两滴眼泪。 　　检查了下她的腹部周围，并没有看到有撞伤, 也没有出血流产的迹象。光是这么表面看着, 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先不要紧张，我们需要做一个细致的检查才行。”熟练地带上胶皮手套，医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同时带上了口罩。 　　朝身边的两名小护士使了个眼色，她们心领神会地出去准备检查的房间和仪器。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 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楚明遥紧张地不得不一次次地做着深呼吸。还没开始检查，她似乎就已经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 　　晚上十一点, 对医院里的病人而言已经是深夜。 　　推着楚明遥去B超室做检查，陪在旁边的顾笙杰出了一头又一头的冷汗，脖子上挂着楚明遥的外套，手里拎着她的鞋, 狼狈的一点都不像是警局里威风凛凛的警长。 　　楚明遥可是为了保护林琛伤到的，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四舍五入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啊。 　　要是让林琛知道了, 还不把断了的肩胛骨拔出来捅死自己？ 　　晚上的住院楼被走廊里的灯光分成整齐的几排, 少了白天探访的人, 整齐的房门像是棋盘上的棋子。 　　不安地躺在病床上，楚明遥的眼神一次次地经过走廊上的灯。无意间侧过头，旁边的住院楼上好像多了几个正在移动的小黑点。 　　朝林琛病房的的方向，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们和刚才那个出现在房间里的人一样，同样令她感到不安。 　　“你去看林琛，他，他……”指着住院楼的方向，楚明遥好不容易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把楚明遥的手按下去，顾笙杰把她身上的被子又掖了掖：“别管他了，先检查你的身体要紧。” 　　“有人，去，去……” 　　楚明遥还要伸出手提醒，但这次还没伸出来顾笙杰就又给她按了下去。 　　现在已经知道楚明遥很关心林琛的，可是没有必要自己都还不舒服的时候也要关心他吧。 　　“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先做检查，别的你都别操心了。” 　　朝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楚明遥憋足了一口气大声地叫喊道：“你傻啊！有人去他房间了！你快去看啊！” 　　—— 　　检查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B超的检查结果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才会动了胎气。 　　一遍遍地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虽然肚子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可远不像刚才那么紧张。 　　在检查室外面的床上休息，楚明遥正等着护士把她推回到病房。偶尔朝门外观望，也不知道林琛会不会有什么事。 　　推开诊室的门，低沉的脚步和阴郁的说话声和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你这怀孕都几个月了也不跟我联系，是不想认我这个干爹了吗？” 　　只要是男人要去的地方，就没有人能够拦着。 　　即使是深夜，医院已经禁止人探访，但是干爹想要此刻出现在诊室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好几年没有见面，干爹看起来比当初离开的时候苍老了一点，头上生出了不少的白发，说话时，眼角的两条皱纹像是深刻的沟壑。 　　唯一不变的，还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不怒自威的表情。 　　看到干爹的那一刻，楚明遥这才想起来晚上忘掉的是什么事。 　　晚餐！和干爹越好的那一顿晚餐！ 　　僵直地坐在那，看到干爹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干爹？”化验单从手里掉下来，颤抖的声音已经表达出她对干爹的恐惧。 　　干爹的情绪从来没有人能猜得透，曾经有个他长期的生意伙伴，因为没有按时送货被他派人杀死在家里。 　　这次，自己放了他的鸽子，可远要比迟到还要严重。 　　向后缩了缩身子，楚明遥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肚子上，“对不起，今天工厂出了点事，我和手底下的人一直忙到九点多，我不是故意想……” 　　“没事，我都听说了。”拍了拍楚明遥的肩膀，干爹脸上露出的一个笑容让刚才紧张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这么多年，他认得干儿子不少，可是像楚明遥这么贴心的干女儿就只有她一个。 　　男人的脾气是不好，但是在自己干女儿和未来的干外孙面前，还是在尽量的克制。 　　这多年没见，楚明遥确实生得越来越有魅力，不再像之前那样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当上母亲之后的风韵。 　　赶来医院之前，他就已经把事情全都调查了一番，知道楚明遥来的目的是为了鎏川会的小弟，他之前的担心瞬间就少了一半。 　　只要没跟林琛沾上关系，那什么都可以原谅。 　　拉起楚明遥的手，干爹心疼地揉搓着她冰凉的手背，说：“这是怎么回事？是身体不舒服吗？” 　　顺势坐在床边，还是像之前在组织里那样把她当成亲女儿疼爱。替她拉了拉被角，男人的眼神一直在她苍白的侧脸打转。 　　“没事，只是运动过度了，身子有点不太舒服而已。”楚明遥解释道。 　　干爹的出现让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嘴上虽然没有什么怪罪，但楚明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 　　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一个接着一个的意外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男人，好像和之前守在干爹身边的保镖有些不太一样。 　　不管去哪里，干爹的身边总会跟着五六个男人，但是今天跟在他身边的人好像少了点吧。 　　“你男朋友呢？你这都怀孕了，怎么不见他在你旁边陪着？” 　　干爹对楚明遥的男朋友格外好奇，他可是真想知道这个连自己都没调查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楚明遥还没有做好让他们认识的准备。毕竟现在自己都和林琛没那么熟，这么贸然地让他们认识，不是给自己找刺激吗？ 　　慢慢把手缩回来，楚明遥眼神闪烁道：“他，他最近不在国内，出国了，有生意要谈。” 　　“这样啊，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给我介绍认识认识。我倒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降服得了我关敖的干女儿。” 　　楚明遥一直都是关敖的骄傲，任何时候提起来都是像自己的掌中宝一样。 　　眼神时不时地扫过门口，刚才楚明遥一直在等着顾笙杰的消息，但是现在，楚明遥只希望他千万别这个时候出现。 　　关敖在国外的势力不容小觑，连自己这个做干女儿的都不知道他的触手到底可以长到什么地步。 　　偏偏顾笙杰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要是见到关敖的话，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 　　趁着顾笙杰还没来，还是先回病房比较好。 　　“干爹，要不我们回病房吧，这有点冷了。”假装耸了耸肩膀，楚明遥提议道。 　　“好啊，那就先回去吧。”从床上站起来，关敖朝门口的男人勾了下手指。 　　正好，算算时间，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把事情了结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要是再不能完成任务，那真的该拖出去被扫成筛子。 　　推着楚明遥的病床，从诊室里出来的时候，关敖和几个男人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看向住院楼的方向。 　　那间病房的门敞开着，和周围紧闭的房门形成鲜明的对比。里面的一片黑暗吸收了外面不少的光线，只是不知道里面该死的人有没有真的死透。 　　“干爹，这么晚来医院只是为了看我啊。” 　　“顺便有点事情要办，”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关敖低下头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我猜现在事情应该已经办好了。” 　　走到住院楼的楼下，几名站在楼下等待的警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配枪和警棍，别在腰间的手铐也做好了准备，看架势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抓捕行动。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顾笙杰和几名警员身边分别架着几个受伤的男人，受了不同程度的枪伤，每个人都几乎只剩下最后的半条命。 　　穿着和关敖身边的保镖一样的黑色西服，只是上面沾了血还有破洞，旁人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走！看什么看！” 　　被警员架出来的时候，他们抬头看了眼从身边经过的关敖，原本就气息奄奄的几个人瞬间又变得更加丧气。 　　任务再一次失败，从刚才关敖的眼神里，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干爹，你没事吧？”见关敖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楚明遥小心地问了一句道。 　　“没，没事。” 第49章 　　关敖低估了林琛的生命力, 低估了作为林氏的总裁他的身边竟然有这样多的人去保护。 　　一墙之隔, 坐在楚明遥房间里的沙发上, 关敖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就像是猛兽遇上了受伤的猎物，恨不得分分钟把他撕成碎片。 　　华国不像其他地方, 经过那天晚上的两次袭击，林琛的房间里多了不少警局的人保护，门外也有二十四小时巡逻的警卫。 　　再想要接近他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有什么人想要走进住院楼都需要经过登记。 　　眼看着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能下手, 这种感觉最煎熬。 　　坐在关敖旁边，陈晓聪吓得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几十分钟前倒的一杯热水，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之前见过的叔叔都是慈眉善目的, 很少会像他这样不苟言笑，一直端着手里的咖啡杯，一连品了几口, 都没看到杯子的边缘沾有丁点的痕迹。 　　还有站在墙角的那些大哥哥，都像是雕塑一样一言不发，脸上甚至没有一点表情。 　　穿着和鎏川会里大哥哥们一样的西装，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严肃冷漠。 　　“这孩子, 看着体格挺好的，不如送去锻炼几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 浅褐色的液体还剩下半杯, 但对关敖而言已经算是喝完了。 　　“别了, 他太小了, 还是留在华国学习吧。” 　　接受训练的日子现在想想还觉得后背发凉，那样严苛的生活，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更何况还是背井离乡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荒岛。 　　要是陈晓聪成了被淘汰孩子里的一员……真是想想都害怕。 　　目光再次移到关敖身上，陈晓聪吓得往旁边又挪了挪屁股，“楚姐姐，我先回会馆了，何姨说做了饭让我晚上给你带来呢。” 　　在医院休息这几天，何姨每天都会准备好精致的菜肴让陈晓聪送来。 　　何姨的手艺自然比不过关敖带来的厨子，但楚明遥还是会吃上几口。 　　放下杯子，关敖顺势跟陈晓聪一起站了起来，“我陪他一起回去，在医院也没有什么意思。” 　　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口的方向，那些站在长廊里的几名警员同时也看了眼他的方向。 　　既然今天是没办法动手了，还不如回去休息。 　　听到这个黑脸叔叔也要跟自己回去，陈晓聪刚背在身上的书包突然重了一下。用可怜的小眼神看向楚明遥向她求救，他可不想跟这个要把自己带走的叔叔一起回家。 　　“那行，我送送你们吧，刚好我想去卫生间。”扶着床坐起来，楚明遥拉了拉褶皱的衣角道。 　　指着靠近门口的房间，陈晓聪提醒了一句：“这里不是有卫生间吗？” 　　“我我……”停顿了两秒，楚明遥立刻想到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我想，公共的卫生间镜子大，我想去照一下镜子，看看最近身材又胖了多少。” 　　女人呐，对自己身材的要求，男人们是不会懂得。 　　和关敖和陈晓聪一起从房间出来，守在旁边病房的警员警觉地看了眼他们的方向。 　　跟在关敖身边的保镖和警员的气场天生不合，相互对视、相互打量，谁都瞧不上谁，最后都只是白眼和不屑的哼声。 　　“有事记得打电话。” 　　“嗯。” 　　“想吃什么也提前跟我说。” 　　“嗯。” 　　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楚明遥，他这个干爹当的可要比亲爹都要操心。 　　送他们到电梯口，除了几名保镖之外，关敖还特地安排了一位留在楚明遥身边负责保护她。 　　低下头，保镖和关敖身边的所有人一样沉默，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始终保持着三米之内的距离，这样既不会打扰到她，也能保护她的安全。 　　跟着她走到楼层公共卫生间的门口，他这才停下来。 　　住院楼的每间病房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除了多人间有时候会因为不够用，所以来公共卫生间方便之外，其他时候的公共卫生间基本没有人。 　　楚明遥住的这一层病房几乎全都是单人间，不会出现卫生间不够用的问题，所以基本一整天卫生间里都不会出现什么人。 　　相比走廊，卫生间里的消毒液味道更加浓郁，挂在墙上的洗手液还有大半瓶，抽纸盒也还是上次来这里是留下的残留的半边。 　　简单地洗了个手，楚明遥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最后一处的隔间门，闭着的马桶盖上放着她昨天来时留下的半包餐巾纸。 　　坐在马桶盖上静静地等待着，很快，头顶上的通风口里，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今天恢复得怎么样？”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老问题，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差。 　　“啊？”那头愣了一下，很快就是盖上马桶盖然后坐下来的动静，“还好吧，伤口已经没昨天那么疼了。” 　　头上的通风口连接着通风管道，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两侧的通风口可以轻易地传递出两边的声音。 　　非常时期，在干爹的监视下，楚明遥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看望隔壁的林琛，哪怕已经面对面经过好几次，她都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也只能趁着身边没有人，才能够在这卫生间里借着通风口管道跟他说几句话。 　　林琛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医生吩咐过好几次要静养，包括公司里的事情他都已经吩咐给下面的人去处理。 　　但这可是楚明遥，是他未来的媳妇，她要跟自己说话，只要棺材板还没钉上他就是爬也要再爬出来。 　　脖子上固定着支架，林琛稍微一抬头肩膀就会产生一阵撕裂的疼痛感。 　　看着卫生间的门，上面印着的四则笑话照片他已经快倒背如流了。 　　“我现在有点担心你。”停顿了片刻，林琛摆弄着手里的一片卫生纸道，“好害怕你会出什么事。” 　　出事？ 　　这两个字恐怕这辈子都跟楚明遥什么关系吧，再说了有干爹的保镖在身边保护，还有禹郑楠，她不欺负别人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意思？”楚明遥问道。 　　“Z先生已经不止一次对我下手了，我怕下一次如果我真的死了，以后就会没有人照顾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 　　算上今天，这应该是林琛第八遍暗示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了。 　　之前几乎每一天，他都想尽办法跟她暗示自己有多么危险，好像他就像是暴露要狼窝里的一只小绵羊，随时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 　　要是没有楚明遥的保护，甚至都活不过明天了一样。 　　楚明遥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暗示。 　　顾笙杰一定跟他说过要搬进鎏川会的事情，否则才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 　　见楚明遥那头沉默，林琛不想放弃，还在努力地争取，说：“其实，我觉得现在的医院也不是很安全，比起来你的鎏川会啊，那可是差远了，我看晓聪……” 　　“不行。” 　　话说了一半，楚明遥就打断了他。 　　“你不能来鎏川会，还是在医院休息吧，顾笙杰安排的警员会保护你。”楚明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关敖来了华国，这已经不是让他搬进鎏川会的最好时机。 　　要是让关敖和林琛整天碰面，说不定要生出什么意外。再说了，关敖做过的坏事不少，他可不是顾笙杰那个级别的警察能够对付的人。 　　让林琛靠近关敖，那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深吸了一口气，楚明遥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跟他说两句话就行了，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营养还不如回房间躺着休息。 　　“其实我也没说要搬去，只是这么想而已。” 　　“在医院也挺好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出院？” 　　“等我出院，我能请你吃饭吗？” 　　…… 　　对着通风口自言自语了半天，林琛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头的楚明遥已经离开。直到通风口里只传来呼呼的风声，林琛这才安静下来。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遥遥，我想你了……” 　　—— 　　坐在车的后排，陈晓聪的状态比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更加紧张。 　　车里没有音乐、没有广播，开车的男人耳朵上一直带着一只耳机不知道里面在放什么，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也一直看着窗外过往的风景一言不发。 　　身边的关敖，他正在自顾自地滑动手机屏幕，浏览着一条条信息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呆在他们中间的陈晓聪就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安静的气氛让他连大口地呼吸都不敢。 　　“喂。” 　　接通电话的时候，旁边的陈晓聪被关敖的声音吓了一跳。 　　之前在楚明遥面前，陈晓聪还以为他的声音就已经够严肃了，没想到现在他的声音会比刚才更加低沉。 　　朝车门的方向挪了挪，稍微拉远的一点距离丝毫没减少他的恐惧。 　　“这件事要延后一段时间再办，我现在在华国，处理另外一件棘手的事。” 　　“都是一群废物！真是连个病人都解决不了，现在想起来我就生气。” 　　“Z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代号而已，他们不会知道我的身份的。” 　　…… 　　看着车窗外的街道，陈晓聪已经很努力地不去听关敖在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Z？ 　　这个称呼听着有一点点耳熟，不止是书，在别的地方好像看到过。 　　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身边的黑脸叔叔，好巧不巧的是，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电话还没有挂断，关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最近在华国看上了几个不出的孩子，可以考虑带走发展一下。” 　　“嗯，没错，就是过一段时间送走他们。” 　　关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说话时，他的眼光一直片刻不移地盯着自己，好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刚才被关敖吓得已经够害怕了，现在听到他跟电话里的陌生男人说话，还想背着楚姐姐把自己送走……心里一酸，差点就哭出声来了。 　　一脸委屈地看着关敖，陈晓聪抿着嘴不敢说话，两只手都扒在门上，他真想现在就跳车逃跑。 　　又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分钟，关敖这才慢悠悠地挂断了电话。 　　自己这干女儿领养的小孩看着还行，就是胆子有点小了，只不过给他开了个小玩笑就好像要嚎啕大哭一样。 　　这种小孩子是没有锻炼的必要的，要是送去了肯定支撑不了几天。 　　算了，还是不逗他了。关敖这样想道。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把手机放在一旁，关敖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陈晓聪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我不要。” 第50章 　　华都的儿童绑架案结案了, 游走在华国西南部的人贩子团伙被连根拔起, 涉案人员超过二百人。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和多番奔走, 儿童绑架案终于水落石出。 　　和顾笙杰猜测的一样，这是一伙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伙。不止是华都, 就连其他城市也能找到他们犯|罪的痕迹。 　　打开电视机，几乎所有的地方卫视都在对这起绑架案进行报道，但是后面的光荣栏里, 却只有一个带有黄色问号标志的黑色背影。 　　“据知情者透露, 此次案件得以侦破，全靠华都的一个黑势力帮派。” 　　“具体人员姓名警方不愿透露，但所有被追回儿童的家属都对此帮会表达真诚的感谢！” 　　耐心地把连在橘子上的白丝摘干净，禹郑楠这才掰下一瓣递到楚明遥手里, 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夸赞，身上一层接着一层地起鸡皮疙瘩。 　　拿起遥控器又按了两下，某地的电视台同样在播报这起事件的报道。 　　“换什么？看呗。”看了眼禹郑楠的方向, 楚明遥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 　　朝她翻了个白眼，禹郑楠索性把剩下没有处理好的橘子一股脑塞进她嘴里，“这么无聊的报道我才不想看。” 　　之前他做的都是坏事，各国关于他的通缉报道听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义正言辞的说话声音他都习惯了。 　　头一次做好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全国皆知, 那些表达感谢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禹郑楠自认为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也不想当一个好人, 这种好人的待遇, 他不需要。 　　“行，不看。” 　　关上电视机，楚明遥往下挪了挪身，这才刚睡醒没多久就又开始犯困了。 　　住院以来她就过上了公主一般的生活，鎏川会的事情早就安排妥当，弟兄们也都挺自觉的，这几天都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整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楚明遥整个人都开始犯懒。 　　打一个长长的哈欠，一眨眼睛湿润就蔓延了整个眼圈：“干爹这两天不知道去哪了，会馆也没个闲着的大人看着，去把晓聪接来吧。” 　　干爹最近心情不太好，就算是来了华国也一样不改他神出鬼没的风格。 　　小小的一个鎏川会怎么看得住他？除了前天晚上的一个电话外，楚明遥都已经好久联系不上干爹了，除了他带来的厨子还在鎏川会外，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楚明遥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总觉得关敖这次来华国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是一会姓顾的不是说有事要谈吗？带晓聪来合适吗？”禹郑楠问道。 　　拉了拉被角，楚明遥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没事，小孩子而已，让他在房间里呆着，就算听到什么也不能有事。” 　　孕妇总是会贪睡，这才刚闭眼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梦里，之前丢失的那一些记忆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回到楚明遥的脑海里，但是关于这本书后面的剧情记忆却一点点消失。 　　这本热血小说的结局原本是BE，不过现在，好像开始有了转变，甚至后面大半本的内容都和之前有所不同。 　　灌输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几个小时的睡眠弄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双肩背包上印着的卡通图案是陈晓聪的最爱，挂在床边的座椅上正对着楚明遥的脸。 　　早两个小时禹郑楠就把晓聪接来了，看到楚明遥在睡觉怕打扰到她休息，这才把他给带了出去。 　　“大哥？晓聪？”扶着枕头坐起来，刚才梦里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太过真实，让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听到楚明遥轻柔的叫喊声，推开病房的门，陈晓聪已经迫不及待地抱着一只保温盅跑了进来。 　　里面装着何姨给她做的饭，哪怕是放了两个小时，隔着盖子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温热。 　　踮起脚尖把保温盅放在床头柜上，陈晓聪着急忙慌地扭开了保温盅的盖子：“楚姐姐你终于醒了！顾哥哥和禹哥哥在外面等了你好久呢。” 　　在外面坐了两个小时，可真是要闷坏了。顾笙杰和禹郑楠一直在谈论着自己听不懂的事情，要不是想着保护好给姐姐的饭，他都要靠在长椅上睡着了。 　　饭菜香在房间里弥漫开，睡得时间长了，这会看着好几碗丰盛的菜倒不觉得饿。 　　“他们呢？怎么不进来？” 　　掏出筷子，陈晓聪熟练地用餐巾纸擦拭着上面的一层透明雾珠，“他们还在收拾铺了一地的东西呢，一会就来。” 　　顾笙杰从警局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资料，在楚明遥睡觉的时候，全都摊在走廊的地上和禹郑楠一起讨论。 　　两分钟的功夫，顾笙杰和禹郑楠这才一前一后地抱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来。 　　看得出来，这些资料应该都是从各个地方送来的。不一样的纸张大小、不一样的颜色，还有上面用记号笔留下的标记，天知道把这些资料汇总到一起要花多长时间。 　　把这些资料全都堆在病房里的茶几上，最重要的那一张顾笙杰从头到尾都夹在手臂下面。 　　掸了掸那张照片上的灰尘，顾笙杰这才递到楚明遥手里，说：“你终于醒了，有点事还需要你们鎏川会帮忙。” 　　只瞥了一眼，楚明遥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这都是什么？古惑仔吗？” 　　照片里是几个模糊的背影，是通过路边的摄像头拍下来的。虽然已经经过了一番细化处理，放大成六寸的一张照片还是会很模糊。 　　照片里是四五个黑衣男人并排出现的背影，朝摄像头相反的方向离开，能看到的只有他们被周围人挡住的背影和头顶的黑帽子。 　　“我们可以确定，刚刚侦破的拐卖案，Z先生也有参与。”顾笙杰伸手想指一下位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给收了回来。 　　上面的人太多了，每个人的背影都一样，他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Z先生。 　　“哪个？”楚明遥问。 　　“其中都有一个。” 　　“……” 　　一共四五个人，除了头上的帽子和背影外根本看不到人脸，可以说没有任何特殊的五官特征。 　　又简单地看了两眼，楚明遥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那这一张照片有什么用啊，脸都看不到。” 　　“但是我们还有别的资料，可以确定和Z先生的关联。”顾笙杰坚持道。 　　桌子上的资料都是有关这次拐卖案的，各地的档案全都汇总在这里了，上面重点的内容顾笙杰都做出了标注。 　　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几十个孩子，除了已经找到的之外，其他还没有找到的孩子在众多档案上都有一些明显的相似点。 　　依次把资料展开在楚明遥面前，这一次，顾笙杰的手指倒是可以指出上面重要的内容：“还没有找到的孩子大多都是男孩，而且体力都比较出色，甚至有些人的性格都比较偏激，不像是要卖到大山里去的。” 　　山里的村庄住得都是一些老实人，就算是要买孩子回来，也都会选择比较听话、乖巧的。 　　而这些没有找到的孩子，明显不符合他们对孩子的要求。 　　看着档案上那些孩子们的照片，楚明遥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干爹带走的那年。 　　当时干爹就说她够倔强、体力够好，回忆起干爹当时挑选她的要求，这些还没有找到的孩子倒都是很不符合干爹的口味。 　　等等…… 　　就在那么一瞬间，楚明遥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还没有找到的孩子，会不会是干爹拐走的？ 　　倏地睁大眼睛，抬起头时，楚明遥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禹郑楠身上。 　　眼神碰撞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很快就明了了楚明遥心里的想法。 　　看来，他和自己有一样的猜想。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看了看沉默的两个人，顾笙杰问道。 　　“没事，你继续说。”从床头柜端起那碗饭，楚明遥赶紧低下了头，随意地扒拉几口，“我有点饿，一边谈一边吃吧。” 　　刚才吃饭的速度有点快，咽下去的时候被米噎得喉咙一阵疼。 　　用手抚着胸口顺气，右手一滑，端在手里的米饭索性翻在了被子上，浇在上面的一层排骨汤也打湿了床上放着的几张资料。 　　“小心啊！这张Z先生的照片很珍贵的！” 　　只可惜，顾笙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少米粒都黏在上面，照片的一角也被汤汁打湿。 　　“对，咳咳！对不起！”抽出一张纸巾捂着嘴，楚明遥慌乱地帮忙整理放在被子上的那些资料。 　　替楚明遥倒了一杯水，顾笙杰手忙脚乱地抽起资料时，陈晓聪倒是很懂事地把资料全都好好地叠在一起。 　　捏起粘在上面的米粒，最上面的那一张照片里有个人的背影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眼熟啊。 　　记得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唔，关于这个背影的记忆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怕？ 　　“这个人……”指着照片中间的那个背影，陈晓聪还在努力地思索着那个人是谁。 　　从他的手里把照片抽出来，顾笙杰吹了吹照片一角的湿润：“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还是出去玩吧。” 　　“但是照片上的人我认识啊！”仰起脸，陈晓聪的手一直指着照片中间的那个人。 　　小孩子的记忆持续的时间短，但是却无比的清晰，只要是曾经出现过的人那就一定会有一点记忆。 　　之前在车上，他见到过那一顶帽子，和照片里的帽子一模一样。而且带着帽子的那个人，之前扭头看向车外的风景时，陈晓聪也记得他的背影。 　　“你怎么会认识？” 　　“上面人应该是关叔叔，我记得他有一顶一样的帽子。” 　　※※※※※※※※※※※※※※※※※※※※ 　　小剧场： 　　糖豆：聪哥哥，妈妈又罚我抄书了，怎么办？ 　　陈晓聪：我帮你抄。 　　糖豆：太好了！ 　　陈晓聪：你先抄一遍给我，让我模仿一下你的字迹。 　　糖豆：好嘞！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51章 　　Z先生就是关敖, 这件事情楚明遥应该一早猜到的才对。 　　想到他平时的手段还有通天的本事, 这个神秘的Z先生就应该非他莫属。 　　这么多年, 关敖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所以他就像是隐形人一样在世界上飘荡。 　　之前在训练的时候, 到处都能够看到Z的标记，对于这个字母，关敖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大哥, 真的是干爹。”一遍遍地摩挲着照片的表面, 楚明遥无力地叹了口气。 　　低下头，禹郑楠还是和刚才一样摆弄着手里的匕|首保持着沉默。 　　关敖是除了禹郑楠之外和楚明遥关系最近的人，同样，也是世界上最令人毛骨悚人的存在。 　　想要抓他？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真的被干爹知道他们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 那包括楚明遥在内的所有人下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对所有人而言，关敖都是一颗定时炸|弹，时间已经开始走动, 就没有办法阻止恐怖的到来。 　　“现在怎么办？” 　　刀尖轻轻地在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没办法，只能看看干爹有什么目的, 然后……尽量地阻止吧。” 　　别的事情禹郑楠都没有怕过，唯独关敖的事情他是真的束手无策。 　　他们都是关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几斤几两只有他最清楚, 现在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做了。 　　“遥遥？遥遥！” 　　从电梯里出来, 距离病房老远就听到了关敖的叫喊声。 　　说他是幽灵真是一点不错, 消失了几天的他再一次出现在医院，之前没有一丁点征兆。 　　快步地穿过走廊，一串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立刻收起了他们不安地情绪。 　　把那张照片顺势藏在被子里，稍微挺直了些身子，又把刚才的充好电的暖手宝放在怀里，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干爹。”楚明遥和禹郑楠异口同声道。 　　走到楚明遥床边，关敖替她拉了拉被角，笑颜盈盈道：“行了，别起来了，快躺着休息。” 　　看得出来关敖今天的心情不错，换了身比较厚的黑色毛呢大衣，刚才拥抱的那一下显得格外温暖。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又多了几个，看他们青涩的面孔大约应该是刚刚完成训练的新手。 　　“吃饭了吗？这两天身体怎么样？晚上睡得还好吗？”才两天没见，关敖对楚明遥的关心瞬间就多了好几倍，一连几个问题都是在关心她的身体。 　　他变了，真的变了。 　　这一次出现就觉得关敖变了，不像之前那样严厉，跟自己说话像是老父亲对亲闺女一样的关切。 　　“啊？嗯，很好，都挺好的。” 　　楚明遥有些受宠若惊，看他眼睛里柔情似水的目光，一度怀疑他这几天是去换了颗心脏。 　　转身看向旁边的禹郑楠，关敖的脸色一下又沉了下来。 　　要说起来，禹郑楠也是关敖认得其中一个干儿子，但是对他的态度和对待楚明遥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单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张面孔，“你出去一趟，我跟她有点话要说。” 　　看看他身后的楚明遥，又看看关敖那张阴冷的脸，这才乖乖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那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关敖冲身边的那些保镖也使了个眼色，禹郑楠出去后，他们紧跟在后面顺势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楚明遥和关敖两个人。 　　从来没有和他这样单独相处过，看着他宽厚的肩膀，似乎能够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拉来刚才禹郑楠坐过的椅子，缓缓坐下的时候，关敖的一只手伸进了怀里的口袋：“这几天去了场拍卖会，买了点好东西回来给你。” 　　那是一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上面系着一条紫色的丝带，看起来应该是珠宝这类的礼物。 　　华国很少会举办拍卖会，但凡是在华国的拍卖会都是会发布一些珍品。 　　关敖手里的那一只小盒子，就是其中的一件。 　　“看看，喜欢吗？” 　　缓缓打开盒子，那是一对世间罕见的钻石耳坠。一改常见的透明清澈，两只耳坠中央的钻石是浅浅的淡绿色，在周围的一圈小钻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不管是从切工、形状还是重量，这两只吊坠都称得上是极品。浅绿色的钻石，远要比蓝色的更加难得，更何况还是天然形成的颜色，更是世间少有。 　　钻石在光线下折射着七彩的光，嵌在盒子中间，看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关敖的财力楚明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买什么东西眨过眼睛。 　　“喜欢吗？”关敖问道。 　　楚明遥伸出手碰一下吊坠的表面，冰冰凉的触感像是冰块一样，“干爹，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 　　没等楚明遥把话说完，关敖就已经把耳坠从里面拿了出来。铂金的底子雕刻着一圈橄榄枝的纹路，来回在楚明遥的耳边比划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要送自己干女儿的礼物，当然要送给她最好的。 　　小心翼翼地替她戴在两边的耳垂上，两边三克拉的重量有些沉重，有点像……把几个亿的钞票戴在耳朵上的感觉。 　　“来，让我看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关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楚明遥的样貌称得上绝色，就算是孕期不化妆也是个美人儿。带上耳坠，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凸现出来了，要是再换上一身礼服，好好收拾一下，绝对要吸引不少的男人。 　　她一直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最得意的武器，就算是现在也是他的骄傲。 　　“好看，我的干女儿就是好看，哈哈！” 　　捋一下头发，楚明遥只是浅浅地勾了下嘴角：“谢谢干爹。” 　　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只一下，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换做之前，在楚明遥还不知道关敖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她还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干爹一样看待。但是现在知道他拐卖了那么多孩子，想到那些孩子将会面临和自己一样的处境…… 　　抚摸着耳垂上的耳坠，楚明遥小声地问了一句：“干爹，您这次来华国，只是单纯地想看我吗？” 　　楚明遥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都要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同样，关敖也不是一个能隐藏情绪的人，楚明遥的一句话，他脸上的笑意倏地就减少了一半：“怎么这么问？” 　　“只是觉得……您这次来的有点突然。” 　　合上手里的盒子，关敖也没了刚才的好兴致。 　　靠在座椅上，气氛只沉默了几秒钟，他的眼神里就充盈着以往的心机，“我想带你回去，替我接管公司、帮我照看手下的人。” 　　关敖年龄大了，就算再能干、再干练也敌不过年龄的这一道坎，很多事情都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甚至健康也出了一点问题。 　　但是，他的事业不能垮，赚钱的路子不能就这么断了。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就算自己赚不了也必须有人能接手这一项生意。 　　培养了这么多的人，认了这么多的干儿子、干女儿，也就只有楚明遥最合他的心意。 　　不管是脾气还是办事风格，楚明遥都和他特别相像，只有她，才是接手自己生意最合适的人选。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关敖都有一点哽咽，“干爹老了，这一生没儿没女的，只有你们几个干亲。别人，我都信不过，我只信得过你。” 　　说到深情处，关敖缓缓地拉起了楚明遥的手，手心里的温热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其实如果你怀孕了，这次来我就想把你接走，把手上的生意全部都交给你。” 　　生意？呵呵。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楚明遥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无非都是一些非|法的“生意”，不过也好，要是全都由自己接手，那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把这些生意全部整黄。 　　看着楚明遥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就是未来的希望，要是她能把生意继续下去，说不定等到孩子长大了还能有更大的发展。 　　“除了这件事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楚明遥继续问道。 　　关敖愣了一下，“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了他。” 　　“不可以，那个人你不能杀他。”挺直了身子，楚明遥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你知道是谁吗？” 　　“林琛，对吗。”楚明遥回道。 　　听她这样一说，关敖更加确定了之前别人跟他说的事情：楚明遥和林琛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光看楚明遥这么紧张地替他求情，想来他们的关系，不是情侣也距离情侣差不了多少。 　　看样子，她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身份，现在应该能看出一些苗头了。关敖这样想道。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关敖慢慢翘起了二郎腿，端起来的架子像是在和平时接触的人谈生意一样轻佻，“那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杀了他呢？” 　　关敖的语气不容拒绝，字里行间甚至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林琛可是他最大的威胁，是曾经断了他财路的人。按照关敖的性格，不管林琛跟楚明遥是什么关系都一定要杀了他泄愤。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谈判，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同样的，在楚明遥这边也是一定要保护林琛的命，同样没有退步的余地。 　　“如果你不杀他，那我可以答应你，”深吸了一口气，楚明遥做出了一个沉重的决定，“你现在手里的生意我都可以全部帮你经营下去。” 第52章 　　这是楚明遥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答应跟他离开后, 这样不仅能够保住林琛的命, 还能够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的代价自然是离开华国, 甚至可能好几年之内都没有机会回来。 　　带着还没出生的孩子远走他乡，从事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听起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却是现在不得不做的决定。 　　关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干女儿主动开出这样的条件, 光是听着就足够的心动。 　　注视着关敖的眼睛，楚明遥追问道：“干爹，可以吗？” 　　—— 　　晚上八点，楚明遥送走了关敖。 　　停在病房门口, 鎏川会的小弟难得看到她的脸上写着惆怅。相反的，在她旁边的关敖脸上却洋溢着无以言表的激动。 　　禹郑楠和他们一样纳闷，这才单独聊了多大一会的功夫, 楚明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他是最了解楚明遥的，拍了拍楚明遥的肩膀，那句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看着住院楼外的街景，除了林琛的意外之外, 来华国发生的一切都和关敖预想的一样满意：“那我先走了，别送了, 快回去休息吧。” 　　勾了勾嘴角, 楚明遥双手撑在腰上稍微托起了肚子的重量, 浅浅地回了一个字：“嗯” 　　看向守在旁边病房门口的警卫,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就算是晚上也没有放松过一刻。 　　等到关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楚明遥这才转身走进旁边林琛的病房。 　　“你不是……”禹郑楠试图提醒道。 　　“没事。” 　　警卫习惯性的阻拦了一下，但楚明遥一个凌厉的眼神又把他们给吓了回来。 　　“我有些话要跟林琛说，你先回去等我吧。” 　　禹郑楠点了点头，只是静默的回到了房间。 　　在病房里住了那么久，是房间里的装饰，还和第一次进来时看到的一样，除了原本的粉黑彩之外，甚至还多了许多温馨的摆设：墙角的巨大毛绒玩具，沙发后面的儿童床，一阵风吹进来，挂在天花板上的儿童玩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就算是在卧病，林琛也没有一刻的清闲。 　　一开始还会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别人，可看到公司收入增长速度较之前将近减少了一半，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处理公司的事务。 　　一台笔记本，两名助理，还有一张由病桌拼成的简易老板桌，偌大的病房俨然成了孕妇修养室和办公室的混搭。 　　靠在枕头上，林琛的脖子上还固定着支架，用吸管吸吮着旁边杯子里的鲜榨果汁，一双眼睛一直盯在电脑屏幕上片刻不移。 　　“这个数据是错的，看不出来吗？” 　　“文件我看过了，可以派人去签合同了。” 　　“能不能上点心？我昨天做过的标记怎么还没改！” 　　…… 　　这还是楚明遥第一次看到林琛训斥下属。 　　自己都已经像小儿麻痹一样瘫在床上了，严厉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减少。挥舞着手里的无线鼠标，好几次都快要砸在旁边助理的头上。 　　唔，跟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不太一样啊！ 　　说好的舔狗呢？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小狼狗了？ 　　不过相比在自己面前的刻意讨好，还是像现在这样高冷才更符合他的气势，这才是林氏集团总裁应该有的样子。 　　“遥遥？” 　　一抬头，林琛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明遥，倒不是他分心，实在是她耳朵上戴着的钻石吊坠太大，反射的光闪到了他的眼睛。 　　前一秒还一本正经的林琛，在看到楚明遥的那一秒，瞬间换了一张面孔：“你怎么来了？” 　　人设崩塌，楚明遥一出现，周围的人就全部从林琛的视线中消失，满心满眼都是楚明遥，瞳孔里都是满天的星辰。 　　目光在楚明遥和老板之间打转，都不用林琛开口，他们就懂事地把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收了起来。 　　“你们不用走，我就说一句话就行。” 　　兴冲冲地直起身子，林琛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坐一会吧，说多久都行。” 　　舔狗啊，舔狗！两名助理暗想道。 　　“明天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晚上七点，鎏川会，不见不散。”楚明遥真的就只说了一句话，勉强挤出一丝笑便离开了病房。 　　她好久都没有像刚才那么轻声细语了。怀孕以来，每次和自己接触她都冷着一张脸，动手打自己更是常有的事，难得露出笑模样，楚明遥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在心里。 　　吃饭，七点，鎏川会，不见不散。 　　这是一次约会？还是搬进鎏川会的欢迎会？ 　　林琛已经开始猜想这次吃饭的目的。 　　手指激动地抖动，电脑屏幕上的PPT文案哗啦啦地翻过好几页。 　　“林总，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拿出刚才记了一半的笔记本，助理们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工作状态。 　　“西装？领带？哦对，还有黑色的玫瑰花。” 　　看着电脑上的文案，林琛又加快了点击鼠标的速度，这还没到第二天，他就幻想着应该怎么在餐桌上表现了。 　　“……”两个助理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一口气。 　　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谁都不能例外，看林琛那一脸痴汉的表情，这沉溺爱情的总裁真是没办法救了。 　　—— 　　为了准备和楚明遥的那顿晚餐，林琛整整一天都空着肚子。 　　从早上打了封闭针之后，他就恨不得一头扎进镜子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整理没被发胶固定的头发。 　　在床上躺了将近大半个月，因为肩胛骨受了伤都不能好好地洗个澡。刚才请护工帮他擦了一遍身，又喷了一点古龙水，现在的林琛就像是刚逛完商场的有为青年。 　　楚明遥一定会喜欢这样精神干练的自己吧，当时她扑倒自己的架势可是跟狮子扑兔差不了多少。 　　坐在车后排，封闭针的药效已经消退了一半，扭动一下脖子，没有支架保护的肩膀隐隐作痛。 　　林琛低着头重复地想着华尔兹的舞步，脚尖动了两下，又丧气地踢了一脚垂在旁边的数据线。 　　今天又要出糗了。手指拨动着黑色玫瑰上的花瓣，浮在上面的一层金色粉末闪闪发亮。 　　回想起之前每一次和她吃饭，都会有一个激情似火的夜晚。 　　不求别的，今天能拿到楚明遥的一个kiss就好。 　　—— 　　鎏川会的人都被支走，偌大的鎏川会会馆中间布置着一张铺有红布的餐桌，两根点燃的蜡烛在灯光下不甚明显。 　　这都是楚明遥精心布置的，算是精心吧。 　　幸好有干爹带来的厨子，这一桌的好菜可不是在粤海吃到的平常美味。 　　坐在圆桌的一边，楚明遥正津津有味的翻阅着干爹送来的文件。 　　喝着冲泡好的姜茶，吃饭前来一杯养生茶可是必不可少的项目。 　　林琛走进会馆的时候眼神被正中的楚明遥吸引。 　　就算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简陋，但有她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打眼瞧了他一眼，楚明遥皱了下眉，轻描淡写道：“你这是去结婚吗？穿得这么正式。” 　　在医院见他的时候一直戴着支架，现在支架一摘，看着倒有些不习惯了。 　　马上就要离开华国了，这一顿饭只是单纯的送别饭而已。 　　相比林琛穿得那么正式，趿拉着棉拖，口袋里还放着暖宝宝的楚明遥可真是土冒。 　　99朵玫瑰花在林琛的怀里娇艳欲滴，要是配一首曲子，再来一点香薰，这气氛简直都可以直接下跪求婚了。 　　“送你的。” 　　“嗯，谢谢。”合上手里的文件，楚明遥拉了拉身下的椅子“好了，坐下吃饭吧。” 　　气氛有些尴尬，林琛手里的玫瑰花无所适从地举着。 　　放在地上？桌上？好像哪里都不太合适。 　　楚明遥还是那么随意，一餐地道的日料被她吃出了路边摊的味道。 　　借用了原主的身体做决定，离开前，就当做是对原主旧情人的道别吧。 　　可怜了还一无所知的林琛，坐在楚明遥对面还等着她什么时候开口让他搬进鎏川会。 　　吃了餐前菜，楚明遥没开口。 　　吃了主食，楚明遥还没开口。 　　眼看着楚明遥面前的沙拉也要吃完了，她还没有张口的意思，这下林琛彻底坐不住了。 　　不跳华尔兹也就算了，难不成今天的大事也不提了？ 　　林琛手里的刀切下一块六成熟的牛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不用带什么行李，需要什么现买就行。” 　　楚明遥愣了一下，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什么？” 　　“房间我也不挑，随便找一间给我就行。”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让我搬来鎏川会吗？”林琛反问道。 　　楚明遥翻了个白眼，继续把盘子里最后一点水果舀起来塞进嘴里：“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我快走了，跟你吃个饭而已。” 　　把嘴里的水果咽下去后，楚明遥又强调道：“只是吃个饭而已。” 　　嘶！ 　　林琛的肩膀又疼了一下。 　　停止了嘴里咀嚼的动作，林琛不由得睁大了眼，酝酿了一天的好心情立刻被这一句话一扫而光。 　　自己果然不够了解她，还以为主动提出约会是为了……唉，算了。 　　耷拉着肩膀，林琛没精打采地看着对面的楚明遥，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吃饭啊……” 　　“当然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擦了擦嘴，楚明遥收敛了一点语气，“我这两天要走了，所以孩子出生之后，甚至可能以后你都看不到他了。” 　　这样一件大事从楚明遥口中说出来像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出国不回仿佛就跟出门逛街一样不值得一提。 　　林琛的耳边“嗡”的一声，紧接着大脑像炸裂了一样发烫。 　　离开？不，他不能接受这件“小事”。 　　在国内的同一个城市，林琛都不能时常见到她，要是出国了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一辈子见不到了。 　　她可是自己的女人，肚子里怀的也是自己的孩子，她们都是林琛最珍贵的宝，倏地说要离开，简直就是要了他半条命。 　　“去哪？我可以陪……” 　　“不需要，”楚明遥打断了他的话，“我和我干爹在一起，他不想见到你。” 　　林琛：“那你呢？” 　　迟疑了一下，楚明遥回道：“我也不想见你。” 　　楚明遥真是一个撒谎高手，这是她说过最完美的谎言。 　　就这么直接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点没有畏怯。 　　她不讨厌林琛，其实当她知道要离开华国时，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林琛舔狗时的脸。 　　但是为了保护他，只能选择离开。 　　“啪！” 　　林琛“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右手掌被震得生疼。俯视着坐在对面的楚明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自己当家做主的气势：“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第53章 　　这绝对是一场自|杀式的起义, 在楚明遥面前, 任何人说一个“不”字都是找死的行为。 　　林琛也不例外。 　　翘起二郎腿, 楚明遥倒是不急不气，但就是这样没有丁点表情的面孔才最恐怖。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地爆发出来。 　　推开面前的盘子，叉子碰撞着盘子发出两声响。缓缓抬起眼帘，楚明遥翘起嘴角说：“你再重复一遍？” 　　“我, 我……”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林琛, 被楚明遥这么一吓瞬间萎了。 　　在楚明遥面前，林琛所有的硬气都是假的，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单单一句警告的话就足够让他自乱阵脚。 　　“嗯？” 　　林琛的两脚向后搓了几厘米的距离，强装出来的胆大根本就禁不起楚明遥眼神的恐吓, “我不同意。” 　　声音比刚才小了十几倍，刚才推盘子的动静都比他的声音大。 　　从气愤到爆发，再从爆发到委屈, 对林琛而言短短的两分钟之内就足够了。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肩胛骨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佯装着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只希望楚明遥能看在他还伤着的份上不要再打他了。 　　哼笑了一声，楚明遥看在他及时服软的诚恳态度上, 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楚明遥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改变过？挑战她的权威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看楚明遥把手伸进口袋，吓得林琛不自觉地耸了下肩膀, 看到她掏出暖宝宝后, 这才放心。 　　暖宝宝放得久了, 已经不像刚撕开那么热。 　　团成圆柱状, 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楚明遥吃饱喝足地靠在座椅上休息，“我约你来吃饭不是要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楚明遥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她是生气还是高兴。偷摸地看了她两眼，目光快要撞到的时候，林琛又赶紧缩了回去。 　　“一定要走吗？”林琛小声地问道。 　　“嗯。”楚明遥吸了下唇，把面前的盘子又往前推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快吃，吃完就走吧，今天就算是散伙饭了，以后孩子生下来了，我会偶尔给你发几张照片。” 　　什么话从楚明遥嘴里说出来都那么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如果说事情伤人三分，那她冷漠的语气就是最后的七分。 　　楚明遥不擅长告别，说什么肉麻的告别话，弄得藕断丝连的不是她的风格。 　　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了断的干净才是她一贯的手段。 　　“你什么时候走？” 　　“别问。” 　　“那有人陪着你吗？” 　　“别管。” 　　“那我能干点什么帮你？” 　　“快点吃完饭，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楚明遥的三连拒绝把林琛堵得无话可说。 　　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牛排，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但把肉递到嘴里之后怎么都咽不下去。 　　插在灯台上的两根蜡烛是之前特价买的，这才没燃烧多久就已经只剩下白色的石蜡。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明遥的错觉，林琛面前盘子里的肉半天都没有变化。 　　蜂蜜柠檬汁已经喝了两杯了，肉还是那么大一块。再瞧一眼埋头苦吃的林琛，从刚才闭上嘴之后他就一直沉默，只是耳朵被涨得通红。 　　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再看到她了，所以能多和她相处一会是一会。 　　一块肉分成七八口吃，面前的半片面包更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手表上的分针从六指到十二他都没吃完，自然是看清楚他心里的那一点小九九。 　　堂堂的林氏集团总裁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么卑微，楚明遥也是于心不忍。 　　“我这两天估计就要走了，但是临走之前，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指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牛排，楚明遥说道。 　　一个条件？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刚才怏怏不乐的林琛一下子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地把盘子里的牛排吃干净，根本就不用动脑子他就想好了要提的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林琛再次确认道。 　　“嗯。” 　　收起刚才脸上的惆怅，林琛瞬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那我要你的一个吻。” 　　糟糕！这便宜丢大发了！ 　　本来想着宽慰他被打击的心灵，天知道他竟然和其他商人一样老奸巨猾，满肚子的坏水。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办法反悔了。 　　深吸了一口气，楚明遥抿了抿嘴唇。 　　之前是歆晴的时候，她都没有和别人接吻过，现在成了楚明遥，只是在记忆里有那么一点感觉，但也没有真正的实践过。 　　林琛，孩子的爸爸，和他接吻算不上是和陌生人接触，但…… 　　紧紧地闭上眼睛，十指也紧攥着，一副要上刑场的架势：“你来吧！” 　　“那我来了啊~”林琛的语气比刚才还要轻佻，还有一点色眯眯的。 　　凑到楚明遥面前，还没下口就扑面而来一股混杂着牛肉味的古龙水香。 　　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甚至还有一点期待，等待接吻的感觉真的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 　　楚明遥第一次拿枪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刺激、新奇，以为会很危险，但是当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秒，真的可以用两个字形容：畅快！ 　　注视着楚明遥抖动的眼睑，这还是林琛在她怀孕后第一次靠她这么近，且没有生命危险。 　　她还是那么美，脸似乎胖了一丢丢，但还是美！ 　　缓缓地抬起手捏着楚明遥的下巴，林琛凑近了一些，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已经微乎其微，但是在最后一秒，他还是直起了身子。 　　“算了，这个吻还是留到下一次见面吧。” 　　“我们没有……” 　　“一定有！”林琛还在坚持道，“我们一定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就算出国又怎么样？她总会回来的，林琛有预感。 　　就像当时楚明遥救了他之后，本以为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不会再联系，却还能这么走到一起一样。 　　睁开眼睛，楚明遥仰视着林琛深邃的瞳孔，再想吓他，却怎么都凶不起来了。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见面。” 　　“我……”楚明遥迟疑了一下，“好吧。” 　　—— 　　楚明遥走得匆忙，没有一句话的交代，甚至连一张字条都没有留下。 　　不止是她，就连她身边的禹郑楠也想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从鎏川会中消失。 　　没有任何的痕迹，房间里的衣服、行李全都没有拿，甚至手机也放在了房间的床头柜上。 　　鎏川会里的人乱成一团，没有楚明遥的指挥和吩咐，他们已经不知道接下去的目标和方向。 　　群龙无首，这个成语来形容现在的鎏川会最合适不过。 　　放弃了义务劳动、放弃了加工厂的工作，之前干劲十足的鎏川会会众走得悄无声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只剩下最后二百人继续维持。 　　曾经叱咤风云，受老百姓欢迎的鎏川会，没落了。 　　“喂，全国上下都找不到楚明遥的线索，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揪着头发，顾笙杰崩溃地叫喊道。 　　从楚明遥失踪的第二天开始，顾笙杰就开始利用在警局的便利查询楚明遥的下落。 　　偏偏她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除了在机场的监控摄像头里看到过楚明遥，再往下看，就已经被人删掉了。 　　和楚明遥认识的时间不久，不过顾笙杰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好友。难得遇上像她这么靠谱的朋友，要是就这么失去联系得多可惜啊！ 　　自顾自地扫视着手里的文件，条款的每一个字他都看得很仔细。 　　顾笙杰就坐在距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但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有听进去。 　　“喂！”顾笙杰提高了声音道。 　　被他吓了一跳，林琛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问：“怎么了？” 　　顾笙杰阴沉着脸，忿忿地吼了一句：“你媳妇丢了！找不到了！” 　　说到底，林琛才是楚明遥的对象，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局外人可比他要操心得多。 　　“哦，我知道了。”简单地回了一句话，林琛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现在谈的项目几乎上十亿，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马虎。拿起旁边的钢笔，有关楚明遥的事情好像再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一样。 　　林琛变了，在楚明遥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变了。 　　收起了他在楚明遥面前小奶狗的状态，不管对待谁都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就算是现在对自己这个好哥们，他也没一点好脸色。 　　“怎么？楚明遥不再重要了吗？”顾笙杰问道。 　　重要当然重要了，她可是拐带了自己的孩子，还欠自己一个吻的女人。 　　只是现在这个关口，林琛没办法联系她也联系不上她。 　　与其和顾笙杰一样干着急，倒不如好好把现在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 　　停顿了一下，林琛又装作专心地继续看文件：“还好吧。” 　　“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她，你就不……”立刻反应过来那个词多敏感，顾笙杰赶紧住了嘴，“一个女人还怀着孕，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瞥了瞥旁边的林琛，顾笙杰可怕他一生气就把积压的愤怒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她不会有事的。”林琛信誓旦旦地说，“她肯定会回来的。” 　　※※※※※※※※※※※※※※※※※※※※ 　　小剧场： 　　糖豆：妈妈，今晚我想跟爸爸睡。 　　楚明遥：那你就去书房陪他睡。 　　糖豆：但是我也想跟妈妈睡。 　　楚明遥：这怎么睡？ 　　糖豆：可以让爸爸来和我们一起睡呀。 　　楚明遥：这张床只能睡两个人，你是想睡这还是睡书房？ 第54章 　　书里的时间线和平常的有些不一样, 五年的时间几乎就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和记忆中的格局有些不同, 除了关敖的时间线还在向死亡不停地靠近, 其他所有人都发生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改变。 　　原本属于关敖的办公室一个换了个主人，之前弥漫在房间里的烟味被香水味代替, 不过清一色的黑色装饰风格倒是一点都没变。 　　男人拿着从南欧发来的文件，刚一进门就被地上的陀螺狠狠地绊了一跤。 　　“咔啦。” 　　塑料破碎的声音从门口传到墙角，背对着办公桌的小男孩莲藕一样白嫩的手臂上挂着的九连环紧跟着掉在了地上。 　　侧过头, 小男孩盯着被男人踩坏的陀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只能看到几片崩在旁边的塑料碎片。 　　只一秒，小男孩的眼眶就迅速地充盈了眼泪。 　　那可是叔叔给他带来的礼物，听说还是他从没见过面的爸爸送给他的。但现在，礼物碎了。 　　咬着下唇, 小男孩用力地忍着不哭声。妈妈说他已经是大孩子，就算不高兴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 　　“糖豆别急，等, 等过两天叔叔去华国，”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那只陀螺，一用力，最后连着那些塑料碎片的贴纸也断成了两截, “去华国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一模一样？ 　　这可是爸爸送来的礼物，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叔叔坏！妈妈会生气的。” 　　指着毁掉爸爸礼物的罪魁祸首, 糖豆的小脸憋得通红。妈妈说去上个卫生间就回来, 让她看到这只破碎的陀螺, 肯定先自己一步发火。 　　最近妈妈的脾气可不好了, 上次有个叔叔不小心摔坏了一只玻璃杯就挨了一记过肩摔，这下……哼！ 　　尴尬地挠挠头，隔着办公室的门男人已经听到危险正在靠近，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在给自己吹一首丧曲。 　　推门而入，刚才绊倒男人的玩具丝毫没影响到楚明遥，高跟鞋前面的防水台把已经破碎的陀螺索性捻成了碎渣，大跨步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满满一杯咖啡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恭敬地弯下腰，男人称呼她道：“大姐。” 　　“嗯。” 　　轻哼了一声，楚明遥随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怎么样？美洲那边的工作有什么进展？” 　　和坐在墙角的糖豆对视一眼，唉？事情好像和他猜测的不太一样哦。 　　“哦，咱们的生意又亏了。”和前几十次的开场白一样，这次男人一开口又是那一句老话，“大姐，这次亏损的程度不小啊。” 　　品着手里的咖啡，男人的话从左耳朵进去紧接着就从右耳朵出来。椅子下面好像硌着什么东西，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伸手掏了一下。 　　又是糖豆藏在这的乐高积木块。 　　丢在地上，楚明遥依旧面不改色，“别停，你继续说你的。” 　　“咱们从东南亚运出去的那一批货根本卖不出去，而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严查，好多路子都走不动了。” 　　“叮叮~” 　　“还有就是咱们的人也被抓了不少，之前埋的眼线几乎被拔掉了三分之一。” 　　“叮叮~” 　　男人只要一说话，糖豆就会摇晃着手里圣诞节没有丢掉的铃铛。分明楚明遥的目光就盯着自己旁边的地毯，糖豆使尽手段都不能让她往自己这里多看一眼。 　　挪了挪屁股，糖豆又抓起了一只毛绒恐龙。 　　再朝妈妈靠近一点，又拿起了放在办公桌旁边的变形金刚。 　　两个抓在一起撞了两下，变形金刚的头差点都被恐龙的屁股给压掉。 　　“安静一点，妈妈正在工作！”楚明遥皱了下眉，还没甩出眼睛里的愤怒，对糖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就已经足够具有威慑力。 　　在生孩子之前，楚明遥勉强算是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女人，只要不惹她生气，就不会翻脸。 　　但是有了糖豆之后，她就已经成为一个偶尔能静下心好好说话的女人，爆竹一样的脾气还没点火就着了。 　　小孩子难带啊，又是像小糖豆这样调皮的年纪。 　　真不知道他是遗传了谁，他那个工作狂一样的老爸看着就不像是个闹人的主，自己小时候也没他这样磨人，实在是摸不清头脑。 　　撅着嘴，原本就胖的小脸蛋几乎要挤在一起。嘴唇碰着上鼻尖，一吸溜，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就被他给吸了回去。 　　“叔叔把爸爸送来的陀螺弄坏了。”指着门口经历两起踩踏事故的陀螺，支离破碎的碎片已经看不出来之前是个什么东西了。 　　爸爸送来的？ 　　不用细品，楚明遥就知道肯定是禹郑楠送给他的。 　　“啊，那以后就没爸爸送的陀螺玩了啊。”眼神里的惋惜只持续了一秒钟，紧接着，她的表情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没关系，反正你这一屋子的玩具都是你爸送的，碎一个就碎吧。” 　　放眼望去，房间里几乎全都是糖豆的玩具，沙发上的木偶，茶几上的套环，甚至窗帘上都粘着他自己亲手做的拉花。 　　其中大部分都被禹郑楠套上了“爸爸送来”的名头，这样的理由不知道把小时候哭闹的糖豆哄好了多少次。 　　糖豆哪里知道大人们的把戏，说是爸爸送的，那就是爸爸送的，不管是一件还是几十件全都不能毁坏。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可是只要抱着“爸爸”送来的玩具，他就无比的安心，就算是睡觉也不会做噩梦，因为有爸爸的力量在保护着他。 　　“但是……” 　　“乖啦，等妈妈先聊完生意再聊你的陀螺，好吗？”勉强勾起嘴角，楚明遥的眼睛有些疲惫道。 　　从糖豆记事以来妈妈就一直在忙，呆在这一间一百平米的办公室里，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地文件送进来。 　　一开始，姥爷也会陪在她身边，但近几年姥爷身体不好，就只有妈妈一个人来。 　　糖豆能够理解妈妈的辛苦，所以当她说等一会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吸一下鼻涕把眼泪都憋了回去：“那我等妈妈。” 　　往旁边移了移屁股，糖豆又继续对着墙角摆弄着那一堆玩具。 　　在楚明遥忙工作的时候，他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 　　“继续说，”楚明遥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所以说现在美洲的市场几乎就要断送了？” 　　表情更加凝重，男人点了点头：“是。” 　　太好了！ 　　楚明遥心里这么想，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和男人一样的惆怅。 　　从开始接触关敖生意的第一天，楚明遥就秉持着一个念头：把关敖的非法资金链弄垮。 　　不巧的是，关敖所有的钱几乎全都是非法来源，这就意味着要把他所有的财路都给断掉。 　　关敖看中楚明遥的一点就是她和自己相像，在法律不允许的地带游走，她一定能理解其中的关窍。 　　但是他不知道，曾经的干女儿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一个正义的灵魂，简直就是根正苗红的三好女青年。 　　所有的生意，但凡经过楚明遥的手就不可能盈利，不对，别说盈利了，保本都是十分艰难的事。 　　短短五年的时间，关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黑色帝国几乎被楚明遥败了个干干净净，被她这么一气，原本就不硬朗的身子瞬间急转直下。 　　“还好，”翻过一页文件，男人紧皱的眉头有了一点舒缓。 　　糟糕，又是她最讨厌的两个字。 　　几乎每一个跟她报告完坏消息后，都会再接一个“还好”，这让楚明遥好不容易要败完的事业又得到了一点喘息的余地。 　　那是最近的现金流量表，几乎每一笔支出后面都会跟着一笔收入，金额不多都是几十刀的小收入，但加起来却也有几十万。 　　“虽然咱们一直在亏钱，好在一直有钱入账，所以整体来说，咱们的生意还是在不断赚钱的。” 　　楚明遥：…… 　　关于这些不知名的收入，楚明遥早就调查过，无一例外全都来自于一个华国的私人账户，再深入调查又发现，这个私人账户是在顾笙杰名下。 　　从第二年开始，顾笙杰的账户就开始不停地给楚明遥钱，支撑着关敖手底下生意的所有收入。 　　弄得楚明遥千方百计想要毁掉的生意，偏偏入了不少账，也正是这些钱才能让关敖躺在床上能喘上来一口气。 　　看了看账本，楚明遥强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成了狞笑，后槽牙的摩擦声都快遮掩不住了。 　　当男人递上一张分红的支票时，上八个连在一起的鸭蛋看得她血压倏地就冲了上去。 　　楚明遥合上这些文件的时候心都在滴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啊！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再继续来给我报告。” 　　楚明遥赶紧按压着太阳穴，这才没有像关敖当初那样昏过去。靠在老板椅上大口地深呼吸，这一股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余光瞥了眼在角落里的儿子，他粉嘟嘟的小jiojio正挂着两个圆环，沉浸在自导自演的玩偶大战中好不痛快。 　　“糖豆，妈妈给你买陀螺好不好？”楚明遥摇了摇手里的那张支票说道。 　　一提到陀螺，糖豆的心情立刻又恢复到之前那样，“我想要爸爸送的陀螺。” 　　“乖，这就是爸爸掏钱给你买的呀。” 　　※※※※※※※※※※※※※※※※※※※※ 　　新书要开坑了哦~嘻嘻，双开就是刺激！ 　　《谁都别挡我败家[快穿]》求一波支持呀~~~~ 第55章 　　去商场逛街, 还没走到儿童玩具专卖场, 楚明遥就接到了一起电话。 　　是从医院的病房里打来的。 　　关敖的声音气得发抖, 不用把手机凑到耳边都能听到他响亮的叫喊声。 　　“回来！马上给我来医院！” 　　牵着糖豆的手，他脚下的小鞋子走路时会发出“叭叭”的声响, “干爹，我们在给糖豆买玩具，可以晚一会吗？” 　　橱窗里的各种玩具, 看得糖豆眼花缭乱的, 不自觉地朝玻璃靠近，要不是楚明遥拉着他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关敖沉默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糖豆嘻嘻哈哈的声音，肚子里的火瞬间少了一半，“那行, 买完立刻来病房找我！” 　　干姥爷的声音很大, 仰起头，糖豆一脸天真地看向身边的楚明遥：“妈妈, 姥爷又生气了啊。” 　　“嗯。”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楚明遥放慢了步子。 　　关敖生气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干女儿恨不得把所有的生意全都断送, 换成谁都不能接受。 　　要说关敖住院的原因, 那肯定有楚明遥一半的责任。 　　之前关敖在家里卧床休息, 私人医生和专业的仪器应有尽有。 　　上次, 看到东南亚的几个国家生意全部中断, 一口气没一上来差点断了气。 　　这几天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了一点, 可刚才又听说楚明遥把北美的生意败了一半，压下去的情绪“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关敖面临六十，但是这几年老得速度比之前格外地快。 　　鬓角斑白，躺在病床上的关敖正在闭目休息，瘦削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干爹，身体还好吗？”替他拉了拉被角，楚明遥用小指沟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睁开眼睛，还没从梦里完全醒过来，一个肉嘟嘟的脸就像排山倒海一样朝自己压了过来。 　　二十多斤的重量简直就是一只小肉球，砸在身上的时候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巧克力味。 　　“姥爷！” 　　扑在关敖身上，糖豆的几根指头在被子上划拉着，小脸一个劲地在他身上磨蹭。 　　知道关敖不是妈妈的亲爸，但从出生干爹就宠着他一点都不亲姥爷少。 　　相比楚明遥，糖豆还是跟姥爷更亲近一些。 　　“哎呦，我的乖宝怎么来了？”揉了下糖豆有点汗湿的刘海，两个小脸蛋捏起来热乎乎的。 　　抬起头，关敖收敛了一点笑容，声音也低沉了一点：“怎么把他带来了。” 　　关敖很少当着孩子的面发火，对认的那些所谓的孩子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但在糖豆面前，他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情绪。 　　糖豆就是他的亲外孙，自然当成手里的大宝贝。 　　有糖豆在场，就算有再多的埋怨，这下他也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他非要跟着，一出商场就拉着我要来。”楚明遥解释道。 　　噘着嘴，糖豆委屈的小眼神看着就让人心疼：“姥爷不想我来嘛？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关敖赶紧改了口，态度又变得和善：“怎么会，姥爷最疼你了，来，让姥爷抱。” 　　天上地下谁都拿关敖没办法，也就是只有糖豆可以制服他。 　　原本都已经想好了怎么训斥她，可看着怀里的糖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最近的生意很不好，怎么搞的？”关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坐在旁边的座椅上，见糖豆一直黏在他身上，楚明遥丝毫没有拉开他的意思。 　　既然糖豆是降服干爹的武器，那就让他们爷俩多待会吧。 　　“嗯。” 　　“樱粟是咱们赚钱的工具啊，正片的樱粟田都没了？”说到最后，关敖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点。 　　“……” 　　在面对关敖斥责的这几年，楚明遥学会了沉默。 　　“那些人呢？你知道一个手术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润吗？为了一颗心，那些富豪可以付出天价的报酬。” 　　所有赚钱的生意全都写在法律里，但是这些赚钱的项目关敖一样都没有放弃。 　　本以为有楚明遥当帮手能暴富，不过现在…… 　　唔，虽然钱不知道是从什么来路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可是看到自己的生意一项项被整黄，关敖还是不能接受。 　　相比越来越抑郁的关敖，楚明遥则是高兴地恨不得敲锣打鼓。 　　唯一的心愿就是世界和平，现在看来，留在干爹可远要比在鎏川会方便得多。 　　“是妈妈不好。”学着关敖的样子，糖豆也耷拉下脸来。只是，那假装阴郁的小眼神分明都装着笑意，所以怎么看都觉得有趣。 　　扬起下巴，看他的气势就知道他是站在了他姥爷的那边。 　　“姥爷说的对呀，樱粟怎么可以不种呢？万一真的没有了，我们会后悔的啊。” 　　“还有姥爷说的那些人，能把心给别人我们还能赚钱，为什么不做呢？” 　　听糖豆振振有词的说着，关敖一脸欣慰状。 　　这一对母子，总算有一个明白事理。 　　关敖喜欢糖豆就是这一点，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他一直都站在自己的战线。 　　这样的人才要是好好培养一番，肯定能把自己现在手上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 　　摸摸糖豆的头，关敖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真是好孩子，以后姥爷的生意就全部交给你了！” 　　不知道他口中的生意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是送给自己的，糖豆就高兴。 　　“好耶！”蹦蹦跳跳地拍手，糖豆又给了姥爷一个大大的熊抱。 　　从病房出来，糖豆还沉溺在姥爷要把生意交给他的喜悦里。 　　蹦蹦跳跳地哼着儿歌，余光看到楚明遥脸上的不悦，糖豆乖巧地拉了拉她的手指，“妈妈，姥爷这么爱护环境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要是樱粟都没有了，那我们地球上不就少了一种花吗？妈妈之前还教我要保护环境呢，怎么爷爷说你就生气了？” 　　“不是因为这些，你还小，不懂。” 　　“我当然懂，”糖豆倔强地拱了拱鼻子，“肯定是你把好人都赶走了爷爷才会生气。” 　　别看自己年龄小，整天听他们说这些他都知道其中的原因。 　　“妈妈不该把有善心的人弄走，姥爷认识的富豪有困难，妈妈应该让他们来帮他们，要是给了钱，我们可以转送给那些好心人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在他的世界里姥爷一直在做保护世界的事，是心里的大英雄。 　　妈妈也是大英雄，但肯定比不上姥爷那么正义。 　　糖豆还小，楚明遥不想改变姥爷在他心里的好印象。 　　揉了下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楚明遥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 　　“滋滋……” 　　传真机发出喷墨在纸上的动静，半分钟后，一串手写的数字从另外一个城市传了过来。 　　林琛一向讲究依据，这一串数字是从国外送来的，原本通过电脑就能发到手机上，但他还是想见到这串数字的笔迹。 　　那是一串固定电话的电话号码，位置在地球另一半的西方国家。 　　当时去商场购物，结账时发现没有带卡这才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除了数字外还有一行备注：14-16 　　意思是，每天14-16点可以拨打这个电话。 　　要到这电话号码真是费劲周折，短短十几个数字还有一个名字，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还有十几万块的报酬。 　　端着传真过来的纸，助理一溜小跑到林琛的办公室门口。这张印有电话号码的纸，简直比圣旨还要珍重。 　　“林总，电话拿来了。” 　　“快拿来，”放下手里的钢笔，林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 　　摩挲着纸上印有数字的地方，林琛的心口倏地一疼。 　　楚明遥的字迹他是认得的，过去了五年他都没有忘记。 　　五年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彼此，林琛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搭上线，但却一直没有楚明遥的消息。 　　楚明遥出国后做了什么林琛都有所耳闻，看到她的生意一落千丈林琛满心欢喜。 　　就知道楚明遥不是一个做坏事的人，就算把做坏事的途径放在她面前，都下不了手。 　　看到她的收入越来越少，林琛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她，希望她能够注意到自己，只可惜楚明遥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确定不会有错吧。”拿起旁边的手机，林琛在一起确认道。 　　“确定，这就是楚小姐家里的电话。” 　　算了算时间，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在楚明遥哪里现在应该还是晚上。 　　嗯，现在不是打电话的好时机，只要再等十几个小时就能听到楚明遥和孩子的声音。 　　—— 　　关敖的人在华国被抓了。 　　不止一个，几乎只要是靠近华国的领土无一例外都被抓了。 　　没有眼线，没有帮手，很多生意都继续不下去，为了摆平这些事，楚明遥每天都在不停地和下面的人联络。 　　坐在客厅里，楼上的谈话声都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摆弄着手里的玩具，糖豆也不在意耳边是哪种声音。 　　反正都是背景音，什么都一样。 　　全新的“爸爸送来的玩具”就是好玩，不仅带声音还会闪光呢。 　　“叮叮叮！” 　　沙发旁边的电话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 　　抬头看了一眼，糖豆继续玩弄着手里的玩具。 　　“叮叮叮！” 　　电话响声好像更急促了。 　　“妈妈！电话！”冲着楼上的天花板叫喊了一声，糖豆直直地瞅着吊灯。 　　“叮叮叮！” 　　催促的声音吵得他的小脑瓜疼。 　　气鼓鼓地走到沙发前，糖豆不耐烦地拿起了听筒：“hello？” 　　“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个华国男人的声音。 　　不像是禹郑楠叔叔的声音。 　　“请问，你是谁？”抱着听筒，糖豆竖起耳朵问道。 　　和糖豆一样惊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林琛更加清醒。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林琛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一片黑暗。 　　小孩子？ 　　这一定是自己的孩子了！ 　　“我是……”林琛声音颤抖了一下，“你能再说一句话吗？” 　　糖豆挠了挠鼻子，有点不耐烦：“你是找我妈妈？还是找我舅舅？” 　　是个男孩子！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 　　五年了，离开这么久，这还是林琛第一次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 　　激动地嘴唇发抖，耳边一直萦绕着糖豆那个软绵绵、甜丝丝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林琛问道。 　　“我叫林……”糖豆突然变得警觉，“我干嘛要告诉你？你是谁？” 　　从小妈妈就告诉他要小心坏人，不仅马路上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接电话，说不定就有什么诈骗呢。 　　这么机警，嗯，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林琛心里想道。 　　一脸幸福地挠了下头，林琛正在脑海里飞速地构思着要说的话。 　　“说说看？放心，我不是坏人。” 　　“林睿。” 　　睿，睿智，楚明遥起的名字还不错。 　　越听越觉得糖豆说话的声音好听，就算是只有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也觉得可爱。 　　“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糖豆不高兴的抱着双臂道。 　　“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在身边？” 　　“对。” 　　“你妈妈是不是姓楚？” 　　“你怎么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林琛沾沾自喜道。 　　完了，遇上高级骗子了。 　　这个骗子怎么什么都知道，竟然连自己妈妈的名字都知道？！ 　　他肯定不止想骗自己，说不定他就像动画片里的坏人一样，想破坏妈妈和姥爷守护的和平。 　　糖豆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你的爸爸在华国对吗？”林琛继续暗示道。 　　糖豆决定将计就计，眼睛一转，说：“对呀，哦！我猜到你是谁了！” 　　“对！就是你猜的那个！” 　　兴奋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林琛的声音激动不已。 　　“你就是在华国的大骗子！” 第56章 　　粗鲁的挂断电话, 糖豆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盯着听筒。 　　这死男人坏得很, 以为爸爸不在身边就想打妈妈和自己的主意。 　　幸好, 平时妈妈没少普及骗子的手段，聪明如我, 一下就识破了那人的手段。 　　“叮叮叮！”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 　　“喂？我不是……” 　　“啪！” 　　听到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糖豆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听我……” 　　“啪！” 　　又是同样的结局，接通电话不超过两秒, 警觉的糖豆就赶紧挂断了他的电话。 　　同一个圈套他是不可能上两次当的, 想骗他？哼，不可能！ 　　被儿子当成骗子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林琛应该最具有发言权。 　　花了几十万买下的电话号，说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五分钟，甚至连楚明遥的声音都没听到。那种感觉, 就像是你眼睁睁地看着钞票在粪坑里沉没, 却不能伸手去捡一样无助。 　　是自己的错，不该跟儿子开玩笑的, 谁的声音都听不到的体验极差！ 　　一次又一次拨过去，前几次糖豆还会乖乖地接起来, 到最后索性电话就打不通了。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女声, 林琛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窖。 　　看来这次好不容易要到的电话, 这辈子是没机会打通了。 　　叉着腰摇晃着手里的电话线, 还得意洋洋地噘着嘴, 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动作糖豆学了个十足十。 　　把电话线拔掉, 看你还怎么骗人！ 　　从楼上下来，忙得焦头烂额的楚明遥的头发都有点乱了，皮外套半挂在肩膀上，“疲累”两个字就写在脸上，“糖豆，可以乖乖和你的玩具玩吗？妈妈今天太累了，声音小一点，好吗？” 　　一上午没有看到妈妈，拽着毛绒玩具的手，糖豆光着脚丫子“嗒嗒嗒”地跑到她跟前，一把扑在她怀里。 　　糖豆得意地咧开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向妈妈展示自己的战果，“妈妈，刚才有骗子一直打电话，被我识破了。” 　　电话线垂在桌子上左右摇摆，切断了线路，所有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了。 　　楚明遥勉强勾了勾嘴角，无力地揉了下他的头发，“糖豆真乖，快去玩吧，一会我让他们直接打我的手机就好。” 　　“要奖励。” 　　叹了口气，楚明遥脸上挤出的笑容更加勉强：“我的糖豆最乖了，真是妈妈的好儿子~” 　　光是夸两句怎么够？ 　　侧着脸，糖豆指了指自己圆圆的脸蛋，暗示道。 　　别的像不像他老爸不知道，占便宜这一点还真是和林琛一脉相传。 　　独来独往的二十多年，生下糖豆之后能和他亲近一点对楚明遥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别的妈妈那样二十四小时的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蛋，楚明遥真心做不到。 　　母亲的责任，自然要承担，但是这种过分甜蜜的要求，还是省了吧。 　　“别闹，我上楼工作了。” 　　楚明遥转身准备上楼，还没走出两步被糖豆拉着的手突然就沉了一下，迈开的脚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缠住，几十斤的重量全在右半身。 　　“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糖豆的两条小腿像面条一样缠在楚明遥的脚腕上，紧紧地拉住楚明遥的手，就算是碰瓷的人都没他碰得这么干脆。 　　这是楚明遥之前教他的一点格斗术技巧，要是换一个重量级的人，这会楚明遥八成就要被钳制在地上。 　　可惜啊，糖豆学得不够好，不仅位置拿捏的不够精准，这力气也小的不是一点点。 　　说是住在一起，但楚明遥从早到晚地都在书房里忙着，就连吃饭也在里面。 　　赌气地盯着楚明遥，糖豆做好了硬刚到底的准备：“不管，不给亲亲就不让你走！” 　　“那我打你了啊？”收起五指，稍微一用力，就能听到指关节摩擦的声响，“你姥爷不在，舅舅不在，我要是打你的话……” 　　“不行不行！” 　　楚明遥话都没说完，糖豆就自觉地从地上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只两秒钟的功夫，他就闪到距离楚明遥两米远之外的地方。妈妈发脾气的样子可是很吓人的，他亲眼见到过她曾经把一个男人给撂翻在地…… 　　挨打的滋味，唔，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糖豆一下子变得这么谨慎，楚明遥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这几天自己真的有点忽视他了，瞥见他那双懵懂的小眼神，真是比忙这些琐事更让她难受。 　　一出生就让他离开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不对了，缺少了父爱，现在难不成还要让他缺少母爱吗？ 　　蹲下身，楚明遥愧疚地张开了手臂，“来，给妈妈亲一个。” 　　小孩子哪有什么记仇不记仇的，只要是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再不高兴转眼也就给忘了。 　　MUA！ 　　那一下亲亲好用力，两条小手臂缠在楚明遥的脖子上，把这几天的想念全都化成了力气使了出来。 　　还是妈妈的怀抱暖和呀，玩具再好玩，也没有妈妈好。 　　—— 　　“去一趟华国。”出院的第一天，关敖就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 　　把盖在他腿上的毯子铺好，楚明遥点点头：“好，我让大哥去一趟。” 　　推开楚明遥的手，关敖睁大了眼睛强调道：“我说是我们一起去。” 　　楚明遥一直很怕听到“华国”这两个字，所以在听到华国的两个字的时候，她悬在半空的手突然停了一下 　　林琛在那。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跟林琛有关。已经过去了五年，难不成关敖现在想反悔？ 　　关敖看出了她的顾虑，只看了她一眼，就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不是找他，只是有些事，我们需要在华国办。” 　　去华国这件事关敖也是到最后不得不做的打算。 　　手里不少的人都折在华国，他总要弄清楚那里到底是有什么人下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做出应对。 　　除此之外，华国的医学水平也是关敖看中的一点因素。 　　住院的时间太久了，身体的各种机能也大不如前，正是注重养生的年龄段，老华医的养生方法可要比这些瓶瓶罐罐的药更合适。 　　至于林琛，五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办法把这根刺彻底拔掉，但对他的厌恶也不像当初那么深刻。 　　只要他不再干预自己生意上的事，关敖自然会履行诺言饶他一命。 　　“姥爷！姥爷！” 　　活蹦乱跳地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握着的小锤锤发出“沙沙”的动静。 　　每次见姥爷的时候糖豆都很高兴，眨巴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和林琛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相像。 　　“糖豆啊，过段时间咱们去华国玩一段时间好吗？”揉了揉糖豆那张小脸，这才两天没见好像又胖了一点。 　　听到华国两个字的时候，糖豆和楚明遥一样不太高兴。 　　前段时间才接到一个从华国打来的骗子电话，到现在糖豆还没从对那个骗子的厌恶里缓过来呢。 　　见糖豆耷拉着嘴角，姥爷饶有意味地跟他打哑谜：“有个很重要的人也在华国等着你呢。” 　　余光看一眼身边的楚明遥，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对糖豆的来头知道的一清二楚。 　　糖豆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关敖一说是重要的人，他一下子就有了兴致。 　　肯定不可能是妈妈和舅舅，之前照顾自己的安娜阿姨？好像也不太可能。 　　就在那么一瞬间，糖豆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掂起脚尖惊喜地问道：“是爸爸吗？” 　　“没错，就是你爸爸。” 　　能把糖豆的情绪调动起来就好，不至于等去华国的时候，一路上他都怏怏不乐的。 　　他的爸爸是在华国没错，但是自己可没有说让糖豆见他。 　　林琛可不是什么好人，关敖心里跟明镜一样。要是真的让他见到糖豆，八成就会把糖豆留在身边，与其到时候撕破脸把他埋进土里，还是不见面比较干脆。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爸爸，听姥爷这么一说，糖豆都有一点憧憬去华国了。 　　妈妈从来没有说过爸爸长什么样，准确的说，“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这种对爸爸的描述简直就是没有说。 　　不止是说不出爸爸的样子，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一张，从记事起到现在电话也没有见她打一个。妈妈太冷血了，每次想要从她的嘴里了解一点关于爸爸的事都很难。 　　马上就可以亲自看到爸爸啦，靠在姥爷怀里，糖豆都已经想象出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场，一起搭积木的场景了。 　　“我爸爸长得帅吗？这么多年没见，他会不会特别想我。”糖豆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糖豆这想见爸爸想得太开心了，看他激动的样子，都说儿子是娘的心头肉，楚明遥都觉得自己的心头肉都要拐到林琛的胳膊肘上去了。 　　“不会，他才不会想你。”楚明遥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说不定现在又给你生了个小弟弟和小妹妹也不一定。” 　　弟弟？妹妹？这么说自己就不是爸爸的糖豆了吗？ 　　“哇！”地一下哭出声，糖豆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爸爸抱着其他小孩子的画面，他不要弟弟妹妹，就要爸爸！ 　　就一秒钟，他就开始嚎啕大哭，扑在姥爷怀里，他简直比地里的小白菜还要可怜。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真是止也止不住。 　　“你吓他干嘛。”撇了楚明遥一眼，关敖心疼地揉着自己外孙的小脑瓜。 　　“好了好了，放心，你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不哭了不哭了。”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眼泪，关敖慈眉善目地又接了一句，“不过你应该会多一个后妈。” 　　“哇！” 　　听关敖这样说，糖豆哭得更大声了…… 第57章 　　订好机票的那个晚上, 大洋彼岸的林琛立刻就收到了航空公司发来的消息。 　　“包含楚明遥在内一共有十二个人, 一起订了十八号飞往华国华都的下午14:30的机票……”把这次航班的内容用邮件发给林琛, 后台操作的软件员飞快地关闭了界面。 　　几秒钟后，邮件就被林琛点开了, 把上面的信息全部记录下来，他也按下了删除键。 　　这种偷窃别人隐私的事情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看一眼合上的窗帘，头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 林琛的小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 　　没办法, 自从自己的傻……宝贝儿子挂断了电话后，那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经过多番打听，林琛才知道楚明遥他们要回国的事情。 　　林琛只是想和自己的媳妇见一面，说说话而已，毕竟她还欠自己一个吻, 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已经等不到她来华国再单独约了, 看回国的名单里还有关敖，就知道如果想正大光明的见她一定肯定不可能。 　　能在机场等候大厅里偷偷地看她和孩子一眼, 林琛就心满意足了。 　　打量着后面几个陌生但又有一点熟悉的名字，隐隐觉得关敖这次回国的目的可能没有那么单纯。 　　这几年关敖做的非法勾当不少, 虽然在楚明遥的经营下赚钱的没几个, 但在他的名下可是有好几辆私人飞机的。 　　放着自己的私人飞机不用, 改买普通的航班, 这明显是想要隐藏自己进入华国的痕迹。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儿子和媳妇最要紧, 只要能看到他们就行。 　　桌子上的行程表是秘书帮他做的, 一张日历上密密麻麻都写满了红笔的标记。 　　为了援助楚明遥的生意，林琛不得不赚更多的钱，所以生意也自然而然变得更多。 　　“喂，把我十八号的工作都推掉，”放下手里的钢笔，林琛正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楚明遥下面的名字，“那天我有事情，不管有什么事那天都不要打扰我。” 　　—— 　　之前出去玩，糖豆都是跟着楚明遥坐姥爷的私人飞机。 　　一个人在机舱里跑来跑去，喝着鲜榨果汁看着动画片几个小时的功夫眨眼就过。 　　头一次坐这样好多人的大飞机，除了有点兴奋，更多的是对人多的好奇和紧张。 　　排队登机，看到那一架白色飞机的时候，糖豆惊讶地贴在玻璃上，眼睛瞪得老大，“妈妈，我们怎么这次买了这么大的飞机啊！” 　　空姐撕掉了登机牌的一联，为各位登机的旅客做出细心的提示。 　　楚明遥拉着糖豆的手臂，对登记大厅和登机口充满好奇的他，楚明遥总有种一松手就要飞出去的错觉。 　　这里不像私人飞机，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没有沙发零食、没有满地的玩具，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固定的座椅和面前并不大的空间。 　　他们全部订的是头等舱，空间比经济舱大了不少，但像蜂巢一样的空间对过惯了优越生活的关敖来讲还是有点憋屈了。 　　“早知道还是坐自己的飞机了，这里也太小了。” 　　后面经济舱的声音传进来，简直跟菜市场一样，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机油味。用手在鼻前扇两下，味道反而更浓了。 　　糖豆对飞机里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旁边的一对老爷爷老奶奶，刚才一直喊着“妈妈”的糖豆出奇的安静。 　　老爷爷带了两只橘子上来，趁着登机的这会功夫，耐心地把橘子皮一点点撕下来。 　　坐在旁边的老奶奶从包里拿出两块三明治，把其中一块里的煎蛋抽出来放到另一块，看了看手上沾着的沙拉酱，仔细地吸吮了两下。 　　在国内的子女给他们报了旅行团，这次他们游玩后回国的航班。分不清什么头等舱、经济舱，反正是儿子订的位置，他们照做就是。 　　蓝色的布袋和头等舱的皮质座椅显得不搭调，可里面全都是老奶奶给这次长途飞行准备的美味。 　　“给。”把夹有两个煎蛋的三明治递给身边的老伴，老婆婆一口在自己的那一块上咬了下去。 　　把剥好的橘子撕开，老爷爷把每一瓣都撕下来放在橘子皮上面。 　　只是一顿简易的下午茶，他们偶尔就会发出几声轻笑，指着各自脖子上戴着的纪念品，相互嘲笑对方花钱花得多。 　　糖豆不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在旁边这么静静地看着就觉得好幸福。 　　妈妈从来就没有和爸爸这样过，她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身边除了自己和舅舅之外，再没有别人。 　　像爷爷奶奶的这种幸福，真希望妈妈也能够拥有。糖豆这样想道。 　　注意到旁边的小孩子在盯着自己，老爷爷指了指老伴后面的孩子。 　　扭过头，看到像人参娃娃一样白嫩的糖豆，老奶奶的眼睛弯成了两条月牙。 　　自己的小孙孙跟他差不多大，都是一样的可爱。 　　拿起一瓣橘子塞到他手里，老奶奶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粉嘟嘟的小脸：“跟爸爸妈妈出来玩吗？” 　　“不是，”咬一口橘子，嗯~是甜的，几乎没有什么酸味，“和姥爷和妈妈一起，准备去找爸爸。” 　　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糖豆乖巧地露出八颗小牙齿：“好吃！谢谢奶奶。” 　　“不客气。”呵呵地笑着，老奶奶又递给他了一瓣。 　　走到哪里糖豆都很受长辈们的欢迎，遗传了楚明遥和林琛的长相，小小年龄就十分可爱，一股子机灵劲也讨人喜欢。 　　左右摇晃着小jiojio，转过头看向这边的妈妈，糖豆得意地举起奶奶给他的橘子：“等我看到爸爸，我也要爸爸剥橘子给妈妈吃，嘿嘿。”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跨过半球落在华都的飞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夏天正是天热的时候，华都的气温更要高了几度，听到机舱广播里的三十八度高温，还没出去，糖豆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爸爸呆的地方这么热啊。 　　看着窗外的晨景，在脑海里都已经蒙尘的记忆一股脑地全都冒了出来。 　　鎏川会、青泮组、白虎帮……还有陈晓聪跟何姨，来到这本书里的世界后，她认识的所有朋友都在华国。 　　阔别五年，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自己。 　　尤其是鎏川会，没有自己的带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真正地走上正途。 　　对禹郑楠和关敖而言，世界各地都是一样的。但楚明遥不同，华国是她的祖国、是她的家，站在家的大地上，就算是吸雾霾也要比国外的香。 　　“一会出去了跟紧姥爷，不要跟着别人乱走。”拉着糖豆，楚明遥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从飞机上下来。 　　自己的小短腿哪里比得上妈妈的？被她这么拉着，就像是只人肉行李箱一样。 　　按照原定的计划，糖豆由关敖和几名保镖带到酒店，楚明遥和禹郑楠他们分散到人群里离开，这样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姥爷，我想嘘嘘。”停在卫生间门口，糖豆两腿并在一起左右乱抖。 　　接过他背上的海绵宝宝小书包，关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去吧，我在这等你。” 　　三名保镖穿着平常的衣服，糖豆进厕所的时候也随即跟在他后面。 　　“你们别跟着我，”停在卫生间的转角处，糖豆叫住了他们，“你们看着我，我嘘嘘不出来。” 　　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厕所里，大多数的人都是从国外旅行回来的游客，听着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谈论事情，国语的音调确实要比国外叽叽呱呱的声音好听多了。 　　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迎面朝这边走来的一队警察手里拿着各种设备。 　　暑假快到了，旅游高峰期正是他们重点审查的忙碌日。除了安检，他们还会对一些旅客的行李进行简单地扫描抽查。 　　下意识地把包放在怀里，几个男人站得更加分散了一点，假意在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警察的身上。 　　这次来华国，关敖当然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没有告诉楚明遥和禹郑楠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面临国外的安检自然可以通过，但是华国这样严格，多半是要被检查出来。 　　藏在身体乳中的两只小瓶子就是违禁品，不能被查出来，否则…… 　　那些警察距离关敖他们越来越近，有不少旅客都被简单扫了一下行李。 　　关敖只带了一只箱子，但糖豆带了两箱，这样多的行李一定逃不过警察的检查。 　　不能坐以待毙，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糖豆还没有出来，有两名警察也进去抽查行李。 　　要是先去别的地方躲一下，然后再回来接糖豆，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老板，怎么办？”从关敖身边经过时，一个男人催促道。 　　左不过几分钟而已，糖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关敖这样想道。 　　看到十几米外的快餐店，关敖挑了下眉毛，“先去那里等。” 　　在快餐店里等，既可以看到卫生间的位置，也能够借着椅子什么的挡着箱子，是个不错的位置。 　　快步朝快餐店靠近，关敖总是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眼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糖豆。 第58章 　　从卫生间出来的第一秒, 糖豆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姥爷被自己弄丢了…… 　　刚才在里面他只顾着玩烘干机, 站在下面, 连头发都吹了好几遍。 　　说好了要在门口等自己的，怎么一出来人就不见了？ 　　“姥爷？姥爷！” 　　糖豆绕着卫生间附近找了几圈, 根本没看到姥爷和他身边那些叔叔的身影。 　　另一个航班的乘客也下机了，人流一波接着一波涌了出来。 　　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拉着手，糖豆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空荡了。 　　糖豆一脸单纯地跟着人流往前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正有好几束目光正在搜寻自己。 　　同样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 几个人也被人群冲散了目光。 　　关敖手里的杯子微微颤抖，原本就温热的液体逐渐滚烫，“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吗？” 　　低下头，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知道糖豆最喜欢喝豆浆，想着可以借着买东西的机会躲避检查。 　　天知道自己的这些手下一个个都这么废物！自己的宝贝糖豆都能看得丢！ 　　让他去卫生间看一眼, 结果告诉自己没有人？！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找！”愤怒地把手里的豆浆丢在他们身上, 奶白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分成四路，每个人都朝不同的方向开始搜寻。 　　糖豆左不过才五岁, 这么一会功夫跑不了多远。关敖这样安慰自己道。 　　看着陆续不断的人流，这应该是关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了。 　　不过, 很明显的是, 关敖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了解自己的外孙。 　　五岁的糖豆,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就跟着人走出了行李提取出, 走进了接机大厅。 　　接机大厅里的人更多, 座椅上、栏杆边站的全是等着接机的人。 　　急着赚钱的黑车司机、酒店老板比那些接机的人还心急, 蜂拥在两边生怕错过一单生意。 　　跟在不同的人后面, 面对华国的热情糖豆有点无所适从。 　　妈妈常说有些人是笑里藏针，要多多谨慎那些一直在不怀好意笑的人。 　　可这么看着，好像每个人的脸都挂着差不多的笑容。 　　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陌生人脸上的笑脸让他的恐惧一点点增加。 　　自己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噙着眼泪，他站在靠近座椅的地方可怜兮兮地寻找姥爷的面孔。 　　妈妈之前说过，如果走丢了就乖乖地站在原地不能乱跑，舅舅和姥爷一定有办法找到他。 　　看一眼左边那一排座位上的人，他们话都有点多，爆竹一样的大嗓门震得他耳朵疼。 　　右边有两个空位，不过上面放着瓶子和一袋零食，在旁边玩手机的小阿姨看起来好像有点凶。 　　好想坐下休息会啊。 　　靠在那一排固定座位的扶手上，糖豆纠结得抠着手指。也不知道姥爷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 　　面前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顺势叠上了手里的报纸，“你可以坐在这。” 　　嘈杂的机场大厅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安静，等待的这一个小时里他已经看完了两份报纸。 　　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打量着座位上留下的两个半圆形印记，糖豆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谢谢叔叔，不用了，我妈妈他们一会就来。” 　　下意识地向反方向挪了挪身子，糖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叔叔看着好好看，在禹舅舅身上显得挤小的西服在他身上却十分熨帖。 　　人不可貌相。这是姥爷跟他交代的话。 　　有些人看着正经其实并不可信，这句话糖豆也还记着呢。 　　见糖豆那么坚持，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放松地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距离出口最近，要是他们出来了，一定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叮~”怀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男人熟练地解锁屏幕，翻阅着那一条消息。 　　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平整的眉心越缩越紧。 　　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个，几秒钟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什么叫已经走了？我在这一直等着，怎么会没有看到她们？！” 　　“什么意思？去国外几年是学会变身术了？” 　　“我说了，如果今天看不到她们，你就别来了！” 　　打字已经表达不了他的愤怒，只能靠吼才能让电话那头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情绪。 　　这个叔叔多半是个坏人。 　　糖豆又多挪了几步。 　　把那几条语音发过去，男人失望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自己只是想见自己的老婆孩子一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再次睁开眼，男人脸上的情绪都收敛起来。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男人并不急着离开，眼神从面前的小男孩身上扫过。 　　看来自己今天也没有这么惨，毕竟还有个同病相怜的小可爱在这。 　　机场除了接机的人，同样有一批人在盘算着不好的事。 　　落单的孩子，没人拿的行李，都是有些人下手的目标。 　　“小朋友，你在等人吗？”一个中年男子走到糖豆跟前，张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中年男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一身红色的羽绒服，看着也是一脸的慈眉善目。 　　糖豆点点头，一脸天真道：“对呀，我在等我妈妈。” 　　这小孩子对自己的警惕那么高，怎么对这两个人一点都不警惕？男人想道。 　　小孩子看着年龄不大，这一身的名牌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和身边的女人对视一眼，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哎呀，我就是你妈妈派来接你的，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去。” 　　“对对对，我们带你去。”女人帮衬道。 　　试图拉着糖豆离开，还没迈开腿，就被糖豆把手甩开了。 　　勾起嘴角，糖豆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秘：“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 　　眼看着鸭子就要煮熟了，突然的一蹬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天知道他妈妈叫什么！男人的心里虽然这样咆哮，但却不敢真的说出口。 　　强装着镇定，男人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女人，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 　　女人同样是一脸懵逼，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是叫玛丽吗？”糖豆提醒他一句。 　　男人一拍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就是玛丽，你妈妈就是叫玛丽！” 　　“哈哈哈！你在骗人！” 　　大声地揭穿男人的谎言，糖豆张着嘴哈哈大笑。 　　想拐走糖豆，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从小在楚明遥和关敖身边熏陶，一般人基本很难骗到他。 　　听到糖豆的叫喊声，周围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中年男人和他身边女人的样貌一时间变得格外丑陋。 　　糖豆肉乎乎的小手叉在腰上，得意洋洋地嘲讽他们道：“我妈妈叫楚明遥！而且我也不是在等我妈妈，我在等姥爷。” 　　男人：！！！ 　　楚明遥？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简直再熟悉不过了，日日夜夜想要见的人的名字他怎么会忘！ 　　楚明遥是他的妈妈，那这么说这个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林睿？！ 　　识破两个人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确实和当初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一个小人精！ 　　也对，这小孩子长得就很讨喜，一张小嘴叭叭地能说会道，简直跟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再仔细端详一番，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相像。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不想把事情闹大，两个人赶紧灰溜溜地离开。 　　糖豆满意地拍了拍手掌，要是这件事让妈妈知道肯定会夸奖自己。 　　轻轻戳了一下糖豆的肩膀，林琛勾起的嘴角恨不得扯到耳后根，“小朋友？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看到他那张乐不可支的脸，糖豆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皱了下眉心，糖豆学着平时妈妈的样子问道：“怎么啦？” 　　林琛：“请问你妈妈的名字是叫楚明遥对吗？” 　　刚才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哼，都是知道的事情了，还想用这种同一个谎言骗自己，这个骗子的智商未免有点太低了吧。 　　糖豆已经把他要说的话都看破了。 　　“对呀，怎么了？”糖豆回了一句。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而且平时对谁都很冷漠，而且你从出生都没看到过你爸爸，因为你妈妈告诉你爸爸在华国？” 　　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上来就要当自己的爸爸真是不知羞。 　　“对，”疑惑地歪着头，糖豆继续说：“你是我爸爸吗？” 　　弯下腰一把将糖豆搂在怀里，林琛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是五年了，错过了他的出生礼，错过了他的满月酒。楚明遥之前说要给自己发照片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肉嘟嘟的小脸蛋紧紧地贴在他的左脸，身上那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真是好闻。 　　这是父子俩的第一次拥抱，搭在糖豆后背上的手微微发抖，那种兴奋，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形容。 　　儿子，他是自己的儿子！ 　　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真是一刻都不舍得松开。 　　变态啊，遇到变态了！ 　　看着这个叔叔人五人六的，没想到下手竟然这么重，连给自己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骗子不走寻常路，根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要是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抱走。 　　糖豆身子一轻，倏地就被林琛给抱了起来。 　　果然是这个下场…… 　　糖豆比同龄的小孩子胖一点，肉乎乎的很有分量，在怀里掂了两下，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只有在孩子在怀里的时候，他才算得上是一个爸爸，也只有他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林琛才算真的拥有了全世界。 　　“来，叫，叫爸爸！”泪眼婆娑地注视着怀里的儿子，林琛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糖豆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瞳孔里的自己，这一场戏可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 　　这个骗子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才会想到用这么拙劣的戏骗自己。 　　踢了踢两条小腿，糖豆强装镇定地把手搭在了林琛的肩膀上。 　　妈妈说过，遇到坏人的时候一定不能害怕，要想办法逃走，找到最近的警察叔叔寻求帮助。 　　“我可以先下来吗？爸……爸？” 　　唉！为了不被拐走，还是牺牲一下吧。 　　把糖豆放在地上，林琛还在爱不释手地磨蹭着他的小脸，要不是周围人多，他真想凑过去亲两口。 　　替他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林琛说：“怎么了？宝贝儿子？” 　　摆摆手指，糖豆神秘兮兮道：“我给你说个秘密。” 　　“嗯？” 　　攥紧了拳头，糖豆直勾勾地盯着林琛的脸，凝神静气，把全身的力气聚集到手上。 　　“咚！” 　　那一拳使出了糖豆全身的力气，疼痛一下从眼眶开始蔓延，林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父子第一次见面竟然送拳头？ 　　糖豆朝着服务台的方向一溜小跑，脸颊的肉上下颠簸，嘴里大声地叫喊到：“警察叔叔！有骗子！” 第59章 　　这绝对是最尴尬的认亲现场。 　　听到糖豆的叫喊, 还有跟在他后面那个捂着眼睛追赶的男人, 警察们立刻抽出了腰间的警棍冲了上去。 　　躲在警察叔叔的身后, 糖豆根本没有表现出丁点的惧怕，甚至还有一种抱上了金大腿的得意。 　　警察用警棍指着林琛, 还没来得及靠近，就做出用手要打他的动作，“老实点！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是……” 　　“把双手举起来！”警察再一次呵斥道。 　　缓缓地把手从眼睛上挪下来, 右眼的那一圈红正在慢慢沉淀好几处地方都能看到青紫色的印。 　　眼睛火辣辣的疼, 光是动一动眼皮，眼泪就哗哗地往外流。怯怯地举起手，以防再挨几下警棍，这绝对是林氏总裁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而且这最狼狈的时刻, 还是拜自己的儿子所赐。 　　“误会误会, 我是他的父亲。”林琛解释道。 　　糖豆仰着脸，不依不饶地反驳：“他才不是！他是骗子, 他想把我拐走然后卖掉。” 　　接机大厅里的人围得比刚才还要多，眼神不停地在糖豆和林琛之间转悠, 不由地撇撇嘴：这小孩子长得这么白净, 被人贩子盯上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 　　但是在十分钟之内遇上两伙人贩子……这点子也太背了点吧。 　　林琛的助理有的在车库、有的在楼上出发大厅, 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举起双手弯着腰站在人群的中间, 被周围的目光鄙视地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坑爹坑爹, 这个词能出现果然是有原因的。 　　—— 　　楚明遥早就和禹郑楠离开了, 在里面找了一遍又一遍的关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 　　没办法, 糖豆和“人贩子”不得不都送到警察局等待处理。 　　风风火火地从分局赶来，推开警局大门的时候，顾笙杰满头是汗，后背的衬衣都被汗湿。 　　林琛的身份能够证明是林氏集团的总裁，可是糖豆一口咬定他就是要拐卖自己，警察也不能轻易放人。 　　办公室里两条长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是两条长椅加起来的长度。 　　摇晃着小jiojio，糖豆的手里一直捧着刚才警察叔叔给他倒的一杯凉水。 　　旁边的那一道目光实在太灼热了，从走进警察局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盯着自己，就算是跟警察叔叔去做笔录，他都要瞟自己两眼。 　　这个人贩子真是讨厌，都已经到警察局了，还想着要拐卖自己。 　　等着吧，等妈妈一会到了，一定会把他暴打一顿的。 　　“睿……”试图朝糖豆伸一下手，糖豆赶紧又往旁边缩了缩。 　　林琛的心都在滴血，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认自己，都怪……都怪那些骗子！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败光了。 　　安慰地拍了拍林琛的肩膀，顾笙杰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摘掉头上的警帽，他横坐在两个人中间，用帽子给糖豆轻轻地扇着凉风。 　　“你妈妈叫楚明遥对吗？”顾笙杰轻声细语道。 　　平时审讯的都是犯人，洪亮的嗓门这几年已经变得有点沙哑，成天冷着的脸看起来也更加严肃，也只有挤出笑脸的时候勉强有点平易近人。 　　糖豆咬着手里的杯子，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妈妈有没有给你讲过她在华国的事？” 　　看了他一眼，糖豆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光。 　　难道他知道关于华国的事？ 　　“鎏川会？还有陈晓聪哥哥，何姨……”想了一下，顾笙杰又换了个称呼，“何奶奶？” 　　有！这些事情妈妈曾经在睡前给他讲过。 　　妈妈的一生有好多故事，每个睡不着的晚上，妈妈都会抱着他给他将之前在华国的故事，好像她所有最好的回忆全都在华国。 　　扭头看着他手里的帽子，陈晓聪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脸惊喜道：“啊！你是顾叔叔！” 　　楚明遥告诉他的故事里当然少不了顾笙杰的名字，不止是顾笙杰，楚明遥也认为他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所以会总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听过好多关于顾叔叔的故事，时间长了，糖豆都觉得他是在妈妈之下，世界上第二大正义的人了。 　　“哎！睿睿！”摸了摸糖豆的头发，顾笙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顾笙杰和妈妈描述的一样，不过好像更健壮了一点。拉着顾笙杰的衣角，糖豆这才敢露出一直克制的恐惧。 　　“叔叔，我妈妈和姥爷都不见了，我一出卫生间姥爷就不见了，妈妈和舅舅也没有来找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委屈，到最后，糖豆颤抖说出了几个字后差点哭出声来。 　　把糖豆护在怀里，顾笙杰赶紧蹭了蹭他的眼，涌到眼眶里的眼泪这才又憋了回去。 　　只是擦个眼泪而已，可把旁边的林琛给嫉妒坏了，再加上心疼，好像脸上的乌眼青都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等他情绪稳定了一点，顾笙杰慢慢让出半个身子，让糖豆可以看到他身后的林琛：“妈妈不在，但是你有爸爸陪着你啊。” 　　“他是人贩子。”糖豆斩钉截铁地说。 　　林琛的心又在滴血。 　　看来林琛这个当爸的给孩子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啊。 　　调整了下语气，顾笙杰又转移话题，说：“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爸爸的事情？” 　　爸爸的事情？那可说的太多了！ 　　爸爸曾经是拯救拐卖儿童的大英雄，也曾经救过遇到海难的人，甚至还参加过各种国际运动会，为华国拿过不少奖牌。 　　反正只要是正面形象的事情，全都跟他爸爸有关。 　　听糖豆说得天花乱坠，房间里的警察包括林琛都听懵了。除了自己确实是姓林之外，其他任何一件事都跟自己挨不上关系。 　　天啊！楚明遥到底教孩子了些什么啊！ 　　虽说自己现在不是世界首富，但也在富豪排行榜前十，说出来也不算丢脸，怎么就不能跟他说实话呢？ 　　光是这件事，林琛对楚明遥的怨念就加深了不少。 　　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摆着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的存在呗？ 　　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就连那些事情也都是虚构的，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出神地盯着糖豆，林琛刚才眼神里的喜悦顿时又黯淡了下来。 　　“……”顾笙杰有点无语，“那你姥爷和舅舅也没有告诉过你吗？” 　　脚尖划拉着地面，糖豆慢慢低下了头，“舅舅从来不说，姥爷更不知道了，有时候还会问我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按照妈妈说的告诉他。” 　　“姥爷？” 　　这个称呼有点陌生，稍微想了一会，顾笙杰这才想起糖豆的干爹是谁。 　　关敖？是叫这个称呼吧。 　　曾经在楚明遥住院的时候听她说过一点，具体的身份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是她曾经认得干爹，从小到大都对她很关心。 　　“你干爹问他干嘛？”顾笙杰又追问道。 　　“想多了解爸爸一点吧，”糖豆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我自己都不了解。” 　　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琛，顾笙杰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不用说话林琛都能听到他的谩骂声。 　　楚明遥当时离开华国的原因就是要保护林琛，选择不告诉糖豆真相也是为了保护林琛。她能做的已经很多了，只是每一次都被林琛误解。 　　“嘀嘀嘀！”警局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一眼警员的方向，林琛耳朵涨得通红。 　　“喂，您好，嗯，对”警员一边说一边看向糖豆的方向，“好的好的，那您过来吧。” 　　挂断电话，警员长舒了一口气：“林睿，一会你妈妈就来接你了。” 　　听到这句话，糖豆和林琛同时直起了腰。 　　发现孩子丢了关敖第一时间联系楚明遥，机场的广播里问了一遍又一遍，楚明遥也报了警寻找，这才联系上在警局里吹空调的糖豆。 　　“哦！妈妈来咯！”欢快地拍了拍手，听到妈妈要来接自己后，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一扫而光。 　　倒是旁边的那个“人贩子”，竟然用手捋了一下头发。 　　拜托哦，一会妈妈来肯定要把他暴打一顿的，现在在意形象是要干什么啊喂！ 　　现在换成糖豆在侧视着旁边的林琛了，脸上写满了不屑，看到他兴奋得勾起嘴角时，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顺着糖豆的目光注意到他一直在看林琛，顾笙杰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打趣道：“怎么，是觉得爸爸和妈妈说的不一样吗？” 　　自己的爸爸才不是这个人贩子呢！ 　　盯着一个乌眼青，之前在接机大厅里看到的温文尔雅的气质消失地干干静静，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嘛！ 　　糖豆用力地摇摇头：“才不是！我爸爸才不可能是人贩子。” 　　伸出手指，顾笙杰想要替林琛解释一下，但转念一想，小孩子还是需要引导一下，给他一点点暗示，说不定就能自己知道了。 　　“你看，你和你爸爸的眼睛，再看看你们两个的鼻子？”这是糖豆和林琛样貌最相像的两处五官。 　　眼神在他的脸上转了转，又摸摸自己的眼睛和鼻子，糖豆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样？他是不是和你很像？” 　　“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 第60章 　　坐在楚明遥旁边, 糖豆一直在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 　　咂咂嘴, 外面冰糖的甜味配上里面酸酸的山楂, 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零食。嘴里含着两颗山楂, 鼓起的腮帮子比仓鼠还要大。 　　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人贩子”还有顾叔叔，他还是没有从之前的认知里跳出来。 　　而那个“人贩子”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同样充满了对现实的理解无能。 　　糖豆：这个人贩子竟然是自己的爸爸？怎么看怎么不像。 　　林琛：这孩子看着挺机灵, 怎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叮~叮~” 　　手里的咖啡匙偶尔碰到杯壁发出两声脆响, 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液体，这样的见面方式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 　　半个小时前，去警局接儿子的时候，楚明遥碰上了林琛。 　　楚明遥搭在门把手上手僵硬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瞬间一扫而光。接了糖豆从警局出来, 她便再没正眼看过林琛, 就算是现在，她都不肯抬头。 　　五年能改变的事太多, 想要好好说道说道，却就只是这么干坐着, 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还要吃什么吗？舅舅带你去买。”捏了一把糖豆的小脸蛋, 禹郑楠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这房间里的气氛太怪异了, 禹郑楠已经忍不住想带着自己的干外甥逃走了。在警局里, 只有审讯室最适合谈一些私密的话题, 但这毕竟是审讯室, 正常人坐在里面肯定会觉得不习惯。 　　顾笙杰看了禹郑楠一眼, 多年当警察的经验一眼就识破他的意图，赶紧也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对对，今天咱们第一次见，我这个当叔叔可得好好关照我侄子一下！” 　　手背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林琛的肩膀，这暗示算是足够明显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总该有些话属于他们两个人谈，周围多一个人都不合适。 　　听说要出去吃好吃的，糖豆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但看了一眼身边的妈妈，他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喜悦，试探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妈妈，我可以去跟舅舅和叔叔出去吃东西吗？”妈妈一直跟他说要少吃零食，糖豆最听话了，要是妈妈不同意的话，就绝对不会去。 　　楚明遥勉强勾起嘴角，“去吧，跟紧舅舅和叔叔，别乱跑。” 　　“yeah！” 　　得到了妈妈的许可，糖豆立刻从座椅上跳了下来。牵起舅舅的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尝一尝华国的各种零食。 　　再看一眼隔着那张桌子的爸爸，脸上的笑容倏地僵硬了一下。 　　如果自己跟舅舅和叔叔出去买东西吃，房间里就只剩下妈妈和这个人贩子爸爸了，他会不会把妈妈给拐走？ 　　前两次的经历实在是太尴尬了，虽然舅舅和叔叔都说他是自己的爸爸，在这件事情上妈妈也没有否认，但是糖豆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糖豆把手里吃完的竹签拍在桌子上，装作生气的样子恐吓他道：“不许把我妈妈拐走，否则我回来一定、一定……”想了想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糖豆这才改口说，“一定让舅舅打你！” 　　“好了好了，咱们出去吧。”把糖豆从地上拎起来，禹郑楠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糖豆给提了出去。 　　当爸妈的要说话，小孩子就不要跟着乱插嘴了。 　　一前一后地从警局里出来，逃离那个压抑的氛围，走廊里的空气简直比里面清新了好几倍。 　　睨了眼身边的顾笙杰，五年前在华国发生的那些事情到现在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别看顾笙杰现在已经晋升成了局长，当初自己欺负他的事情，顾笙杰可一点都没忘。 　　算起来，他们也算是几天的仇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 　　糖豆的出现好像缓和了不少，绕着小孩子，总能有不少的话可以说。 　　“林睿今年多大了？” 　　“四岁半，你可以叫他糖豆，我们都这么叫他。” 　　“好，那糖豆现在上学了吗？” 　　“还没到上学的年龄。” 　　“那些入境人的资料，是你发给我的吧？” 　　一人拉着糖豆的一只手，开始的几个问题都不痛不痒的说着，顾笙杰突然问出的一个问题倒是把禹郑楠惊住了。 　　都当警察这么多年了，怎么这直脾气一点都没改？ 　　禹郑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歪了一下脖子，颈椎处骨骼摩擦的声音发出一声响。 　　“知道就好。” 　　趁热打铁，既然禹郑楠这么直接，顾笙杰也不再顾忌，索性把心里的疑问全都问出来，“都是楚明遥的意思吧。” 　　“除了她，难不成你以为我们的干爹会这么做吗？”禹郑楠冷笑了一声，嘲讽道。 　　关敖手底下只要有人靠近华国，甚至踏进华国的边境，禹郑楠就会立刻把这个人的资料和位置发送给顾笙杰，让顾笙杰把他们给抓出来。 　　每一次邮件都是不同的IP地址，顾笙杰根本查不出来源。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和楚明遥有关系，因为只有她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糖豆横在两个人中间蹦蹦跳跳，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大人在说什么，但是一点没有耽误他拉着他们的手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这五年，利用职务的便利顾笙杰抓了不少的人，一跃成为了警局的局长。一直希望找个机会能够联系楚明遥他们，问一问他们的近况，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楚明遥的身边似乎罩着一圈透明的屏障，试图想要联系都会被这一层屏障给挡回来。 　　这是她故意的，她不能够跟华国的人有任何联系，不能给关敖任何发难的机会…… 　　“林琛这几年一直惦记着她们母子俩，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知道。”顾笙杰小声地说道。 　　林琛这个人啊，别人不知道但是顾笙杰是了解他的，他从来不会跟别人袒露自己的内心，对带谁都是一样的冷冰冰，但是他的心里却是火一般的炙热，尤其是对楚明遥。 　　不提，不代表不想，这一点顾笙杰可以打包票。 　　禹郑楠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个问题。 　　扭过头看一眼身边的干外甥，他的答案其实和顾笙杰差不多，只是这件事由他开口不是那么合适。 　　为了保护林琛，楚明遥把所有靠近华国的威胁全都清除掉。 　　想当年，也是为了保住林琛的命才跟干爹离开华国。 　　甚至于没有告诉糖豆一丁点林琛的事，也是不希望被关敖知道。 　　这种无声的保护已经是楚明遥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至于为了什么？这件事只有楚明遥自己心里知道。 　　另一边，审讯室里只剩下楚明遥和林琛两个人，中间横着一张一米半宽的桌子，距离不远可谁都没有主动接近谁，两个人的手谁都没有主动靠近一点。 　　气氛太压抑了，就算糖豆他们都离开，就楚明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让林琛觉得足够地冷淡。 　　“你这五年过得怎么样？”憋得难受，林琛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嗯。” 　　楚明遥还低着头，只是轻哼了一声。 　　杯子里的咖啡几乎已经凉透了，还在用手里的咖啡匙搅动，她丝毫没有要动口喝的意思。 　　回答的语气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冷，将头低得更低了，她不想被林琛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楚明遥没有一丁点的经验，准确的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和在乎。 　　五年的时间，林琛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要联系上自己，借着各种人、各种生意想跟自己搭上线，都被楚明遥回避了。 　　要不是这一次为了接糖豆不得不跟他见面，她已经准备这一辈子都不见他。 　　见他，能怎么样呢？有关敖在的一天，只要楚明遥接近他，林琛就会有危险，华国的人也会有危险。 　　只有这么远离他，才是楚明遥最好的选择。 　　积攒了五年的情绪，林琛已经彻底忍不下去了，从座椅上站起来，林琛一把抓住了她拿着咖啡匙的手腕，“楚明遥，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换做是别人，楚明遥早就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他丢在地上。 　　但是这个人是林琛，不是别人，面对他的大声质问，楚明遥下不了手，甚至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讨厌？她怎么会讨厌他，要是讨厌他，就不会这么千方百计地想办法保护他，就不会这么安静地坐着听他说话。 　　不止是不喜欢，对他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微妙。 　　楚明遥这五年接触的人不少，也有不少的人想要接近她，但每每看到那些男人，楚明遥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林琛的脸，都是那张“舔天舔地”的脸。 　　所以说嘛，人都是贱的，在身边的时候不想要珍惜，只有疏远了，才会记得对方的好。 　　林琛，就是楚明遥念念不忘的好。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能接近你。”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楚明遥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关敖，能够威胁她的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关敖了。 　　虽然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相当于抓住了楚明遥的把柄，只要他想，他就能摧毁了楚明遥。 　　这一点，楚明遥心里清楚。 　　“我们能怎么办？”楚明遥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想试着接近你，但是真的不能，我必须支撑起干爹的生意，否则你就会死。” 　　听到了楚明遥的心里话，林琛的心里是真的高兴。 　　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真希望现在就能把楚明遥欠自己的那个吻给讨回来。林琛知道，楚明遥一定不会拒绝的，但是…… 　　这些年楚明遥做的事情林琛都知道，也知道了关敖做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生意。 　　钱，关敖当然比不上林琛那么多，但是如果想要杀了林琛，对关敖而言真的是易如反掌。 　　关敖是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只有关敖的消失，才能彻底让楚明遥解脱，彻底结束现在紧张的局势。 　　把手抽回来，楚明遥无奈地笑笑。 　　抬起头，她终于敢直视林琛的眼睛。 　　“儿子送你的熊猫眼真好看。” 　　“儿子的力气大，随你。” 　　“但是不对称，要不我再送你一个吧？” 　　“……” 　　“叮叮叮~”就在这个时候，楚明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开了一半的玩笑，再次停了下来。 　　※※※※※※※※※※※※※※※※※※※※ 　　有点……写不动了，尽量快点完结吧！ 第61章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吵得楚明遥一阵耳鸣。 　　应该是在公路上, 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车笛声搀和在一块,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喂，喂？是楚明遥吗？”一个熟悉的男声惊慌失措道, “老板他，他……” 　　是陪在关敖身边的保镖。 　　一起来华国的时候，他们的手机里已经换上了特地准备的手机卡, 意外来的太快, 保镖不得不借用警察的手机联系上楚明遥。 　　男人回头再看一眼已经变形到无法辨认的车，呼吸的时候嗓子还在疼，“他死在车祸上了。” 　　“什么？！”楚明遥惊讶地叫出声，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车祸，这听起来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一样。一个多小时前才刚在机场跟干爹告别, 这才一个小时的功夫, 他怎么会遭遇车祸？ 　　“关先生，过世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索性没了动静。 　　车祸发生在机场外的高速路上。 　　关敖和身边的保镖带的太多的行李，走到哪里都特别引人注目。 　　寻找糖豆的时候, 关敖身后的男人一直推着几只箱子, 按例, 警察是要进行抽查的, 但还没走近, 关敖就开始想办法离开。 　　华国对他而言是个不祥的地方, 每次来这里, 他就像断了翅膀一样，总是遇到不好的事情。 　　手下的人不少都在这里被抓、想要杀的林琛怎么都杀不掉，甚至带着的箱子，在入境的时候还要经历抽查。 　　借着掩护，在警察没有发现那两小管东西之前，关敖偷偷地溜出了机场。 　　机场周围有不少的出租车，同时还有掺杂在其中的黑车。而出事的原因，正是因为关敖走上了一辆连驾驶证都是买来的黑车上…… 　　关敖当时就没了气息。 　　出事时，坐在后排的他没有系安全带，整张脸都撞在了副驾驶座上，碎玻璃扎进了颈动脉，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紧紧地抓住车里的靠垫，临死时，关敖的眼睛睁得老大。这辈子，他的野心还没有实现，还没有赚到足够多的钱，甚至还没有亲眼看到糖豆长大。 　　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以至于当他死去的时候，都没能闭上眼睛。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华国真的是个能要来他命的地方。 　　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吓得楚明遥大脑一片空白。 　　僵直地坐在那里，之前对关敖所有的恐惧、担心全都化成灰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关敖在自己离开机场前说的话。 　　“路上小心，酒店见。”替她把手里的行李推给保镖，她只拎着一件手提包就够了。 　　关敖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哪怕这五年来，楚明遥没办法按照他的想法把生意越做越大，也经常会被关敖质问原因，却从来都没有严厉地责怪过她。 　　楚明遥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东西，过了半分钟，才哽咽地说出一句话：“你们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 　　关敖死了，按照他生前的遗嘱，所有的财产全都由楚明遥合法地继承。 　　数十亿的资产全都进了楚明遥的口袋，一夜之间她就成为了亿万富翁，同时也站在了曾经关敖的位置上，被世界上不少杀手组织仰望着。 　　但是在第二天，楚明遥就变成了穷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千二百六十八块三的穷人。 　　几十页的合同是公司里的人连夜拟定出来的，这可是花了六七十个人的心血，但楚明遥看都没看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有两处空白，指着后面的那一处，楚明遥问道：“我是签在这里对吧？” 　　僵硬地点了点头，楚明遥的豪爽让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 　　经理人曾经接待过不少要给各种慈善机构捐款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把所有的身家都贡献出来的。 　　十位数的家产，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还催着经理人快一点把手续办了。 　　盯着楚明遥飘逸的签字，经理人咽了咽口水，“楚小姐，一旦确认捐款，那我们是不会把钱退出来的，意思就是，您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不再属于您了。” 　　防止楚明遥返回，也是出于职业道德，男人再三地向她确认道。 　　全球的二十六套房产、百余辆跑车，还有五架私人飞机，楚明遥是一件不留，就连里面的家具都全捐了出去。 　　这些曾经都是关敖的财产，是他用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不管是对谁而言，都是一项不小的诱惑。 　　楚明遥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正大光明赚来的，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器官、多少人的健康和生命。 　　这些钱，她消受不起，她倒是宁愿一分钱没有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良心不安。 　　“我确定，都捐了吧，给那些需要的人。”抚摸着旁边糖豆的脑瓜，楚明遥淡淡然地说道。 　　糖豆仰着头看着楚明遥，犹豫了一下，也把手里的变形金刚放在了桌子上：“那我也把玩具捐出去。” 　　糖豆还小，不知道慈善捐款时什么意思，只是看妈妈都这样干脆地把东西都捐出去，他也一样舍得。 　　妈妈常说要学会帮助别人，学会做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糖豆一直都没有忘记。 　　拉扯着楚明遥的一角，糖豆把盯在玩具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能看不能看，再看就真的舍不得了。 　　“乖，妈妈还有点事要处理。”把糖豆抱在怀里，楚明遥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办完，“一会你一定要安静，乖乖地不要说话。” 　　趴在楚明遥的肩膀上，糖豆安静地点点头，旁边的房间里有好多的叔叔等着妈妈，压抑的气氛隔着墙他都能感觉得到。 　　姥爷去世了，妈妈和舅舅用了一个晚上联系世界各地的叔叔们来华国吊唁。 　　就在葬礼的当天，下葬典礼一结束，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便一拥而上将他们一股脑地逮捕起来。 　　其中有命案在身的，全都带走等待判刑、做过坏事的拉到警察局老实交代、刚刚结束培训还没来得及开始做任务的……唔，一人抄一百遍核心主义价值观才被放走。 　　不止是关敖，就连关敖之前培养的所有势力也全都在华国覆灭，被楚明遥亲手全部送进了监狱。 　　而在隔壁的房间里，还有另一批人等着楚明遥做接下来的吩咐。 　　“大姐好！” 　　偌大的会馆里再一次挤满了人，额头顶着后脑勺、脚跟踩着脚尖，空荡了五年的鎏川会会馆再一次挤满了人。 　　不止是会馆，甚至在外面还有人等着再一次见到楚明遥的脸。 　　洪亮的声音在会馆里回荡，吓得糖豆浑身不禁抖了一下。 　　听说楚明遥回来，之前离开的小弟全都辞去了工作重新加入到鎏川会。升起鎏川会的那一朵黑色玫瑰，曾经在这里洋溢过的活力今天再一次爆发。 　　这是鎏川会最辉煌的时刻，有楚明遥在，他们相信未来的鎏川会一定会发展地更好。 　　站在二楼俯视着下面的小弟，这个位置，楚明遥已经很久都没有坐过了。座椅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把怀里的糖豆放在上面，转过身时，楚明遥迅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从今以后，我们鎏川会还会和之前一样发展，做一个保护百姓、照顾百姓的组织！” 　　“我希望我们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献一份力，为祖国、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 　　就算不用话筒，楚明遥的声音就很洪亮，在外面站着的人也能够听得清楚。 　　抬头挺胸，她做好了成为带头人的准备。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最后的钱她也全都拿了出来拍在栏杆上。 　　“鎏川会刚刚恢复，需要大家的努力，以后，我的钱就是大家的钱，大家的钱就是……” 　　“花在老百姓身上的钱！”大家异口同声道。 　　满意地点点头，楚明遥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努力向上的正能量。 　　—— 　　忙碌了一上午，从会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抱着怀里的糖豆，楚明遥看到了停在鎏川会外不远处的那一辆白色的车，副驾驶的车门上有一朵和手腕上一样的黑色玫瑰。 　　“事情都结束了吗？”从驾驶座上下来，林琛关切地问道。 　　试图从楚明遥的怀里把糖豆抱过来，一扭头，糖豆还是更愿意趴在妈妈身上。 　　这都好几天了，糖豆还是对林琛有点冷淡，不过相比之前总是以为自己是“人贩子”，现在的他已经好了许多了。 　　楚明遥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是她答应林琛开始约会的第七天，直线上升的关系，让她自己都有一点始料未及。 　　讨厌他吗？还是有一点讨厌的，但是嘴上说着讨厌，心里还是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都说女人是口是心非的，一开始她自己还不信，但是现在，她信了。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林琛卖关子道。 　　楚明遥：“去哪里？” 　　看了一下趴在楚明遥怀里的糖豆，说话的时候，他也在竖起耳朵听呢。 　　“民政局，”林琛勾起嘴角，“糖豆大了，也该上学了，咱们总要给他上一个户口吧。” 　　这才约会了几天啊，就盘算着结婚了？未免有点太早了吧，楚明遥心里想道。 　　瞪了他一眼，楚明遥一口拒绝：“现在太早了，我不去。” 　　“放心，结婚后我们还继续约会，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不会多做什么的。”林琛赶紧解释道。 　　真是这样的目的吗？ 　　当然不可能是了！ 　　林琛早就想娶楚明遥了，这个只不过是想骗她跟自己领证的一个借口而已。 　　像楚明遥这么冷的性子，要是真的一步一步来，从重新谈恋爱到结婚少说还要几年的时间，到时候别说糖豆上学了，就连二胎都生出来了。 　　真要等那么长时间，林琛是不可能忍耐的。 　　媳妇，还是早点带回家的好。 　　楚明遥开始犹豫了。林琛说的有道理啊，糖豆就快上学了，现在结婚给他上户口正好，反正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慢慢坐下来，楚明遥这才换了口风，“那行吧，咱们就先结婚。但我先说好，就算结婚了，你也不能乱来，说好了一步步走。” 　　“好好好！”林琛满口答应道。 　　只要能迈出结婚这一步，以后的一切都好说！ 　　趴在楚明遥的肩膀上，糖豆委屈地嘟着嘴。 　　谁说爸爸不是人贩子的？这不就把妈妈给拐走了吗？ 　　（完） 　　※※※※※※※※※※※※※※※※※※※※ 　　完结啦，新文周一开，求一波收藏 　　《谁都别挡我败家[快穿]》 　　文案： 　　祝桐桐参与了一场全宇宙败家子大赛，只有打破败家记录才能够获得宇宙之眼的奖励。 　　败家子系统：想要宇宙之眼，以你的败家水平，呵呵哒！ 　　祝桐桐：呵你马呐！ 　　在不同的世界穿梭，祝桐桐似乎对败家的领悟还不够透彻。 　　分明要做宇宙级的败家女，莫名成为赚钱锦鲤是什么鬼？ 　　非但没把自己的钱败完，连带着身边的人也一路发发发。 　　系统：你家都要成全国第一个百万元户了，不准备败一下吗？ 　　祝桐桐：我马上挥霍！ 　　系统：你家王爷富可敌国，了解一下？ 　　祝桐桐：我立刻上缴国库！ 　　系统：你的NPC全服最豪，这次什么时候动手？ 　　祝桐桐：等等，让我找找服务器的电源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