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书七零不做炮灰》 作者:橘子硬糖   文案:   乔念是位面修复部的员工,在连接世界的时候,不幸卡进了一本古早重生年代文里。   成了一个炮灰女配,的跟班。   不仅又胖又丑,最后还被嫁给未来大佬的女主,一个指头,碾死了。   行吧,这炮灰谁爱做谁做去。   于是——   男女主初见的美好场景,她割的猪草洒了两人一头。   男女主互生好感的夜晚,她引来一头野猪满村地跑,全村都出来抓猪。   男女主定情的午后,她一桶水从屋顶上浇下去,两人被淋了个透心凉。   忍无可忍的陆驰一把捉住她,湿透的汗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   小心翼翼地抱她下了屋顶:“以后别爬这么高,危险。”   乔念:??   ——   大树生产队的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住进陆家的那个胖知青,竟成了一个曲线玲珑的大美人!   不仅又美又飒,打人还狠。   简直比狼崽子陆驰还凶悍。   懒汉陈二狗,色胆包天地去攀陆家的院墙看美人,被凶狠的陆驰一拳头撂下来。   据肿了半边脸的陈二狗说,陆驰另只手上还拎着洗了一半的衣裳,瞧着像是女人的小衣!   #胖子都是潜力股#   #女主组的优秀员工怎么可能做炮灰#   #我媳妇爱我,但是她嘴硬不说#   ——   阅读指南:   1.sc1v1,女主丑变美,金手指粗壮!   2.架空,架很空,勿考据^33吧唧~   3.男主与原女主没的关系!(高亮)   内容标签: 异能 系统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念 ┃ 配角:陆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组优秀员工怎么可能又肥又丑   立意:打破成规,活成自己 ==================== 第1章   七月盛夏,正是闷热的时候,开往南城的火车上一片热闹。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身穿灰麻短褂的女生明显很慌张,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水杯,手忙脚乱地,给一个文静恬雅的姑娘擦裙上的水渍,抬手间还能看到腋下打的补丁。   黄色的浓茶染在雪白的连衣裙上,越擦越脏,糊成一团。   徐诗雅原本还隐忍着,这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与恼怒。   她旁边的女生这下更气了,上前猛推了一把,正弯腰擦拭的女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你故意的是吧!”   ——   乔念努力在人群中挪着肥胖的身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费力地扶着前座靠背一屁股挤进去。   这具身体是真的胖啊,赶个火车都追不上别人。   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灌了两口水缓过劲,这才抬眼瞧那边围着的人群。   “这是怎么回事?”   乔念扭紧瓶盖,抬头去看,说话的是他们班的班长。   这一个车厢的都是去南城下乡的知青,最高也就高中学历,小的十四五岁,大的也只有十七八。   因着这火车是从蓉城出发的,大多都是同校的同学。   徐诗雅看到班长刘海波来了,笑着打圆场:   “没事,这位同志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裙子,不碍事,到地方我自己洗洗就行了。”   一旁的胡静不乐意了:   “什么叫不碍事!脏这么大一块,这可是你新买的裙子。我看她那么穷,肯定也赔不起!”   刘海波瞧了眼徐诗雅雪白的裙子,的确有团巴掌大的污迹,有心想帮她说话,可看着坐在过道呜咽的女同志,也有点不好开口。   看着众人隐隐谴责的眼神,徐诗雅纵使心里厌恶,也笑着打圆场:   “好了胡静,大家都是响应组织号召,下乡建设新农村的革命战友,裙子脏了而已,她也不是故意的,没事的。”   说着还温柔地拉起了地上的女生,对方一脸的感动愧疚交织。   乔念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   对面正瞧热闹的两个女生,还在小声讨论:   “这位女同志好大度。”   “可是,明明是她突然冲出来撞翻了别人的水啊..”   ...   徐诗雅就是原书的重生女主,上辈子为了留在城里,攀上了食品厂经理的床,晚年过得很是凄惨。   死后回到了下乡前,再次面临抉择,选择下乡做知青。   在大树生产队,遇到了上辈子成了秦省首富的男主,彼时的首富还穷得吃不饱饭,在善良的女主不停地送温暖之下,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之后携手发家致富,共建辉煌。   而她,只是个不小心被碾死的炮灰,一个恶毒女配的无脑跟班。   理清了大概的内容,乔念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脑海中调出了系统面板,发给管理员的消息还在显示传送中。   都好几天了。   乔念无奈地叹口气,做任务传送位面的时候,系统出了故障,直接给她卡到这本古早年代重生文里。   一切需要与外界联系的功能都出了故障,连最基本的营养液都兑换不了。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的乔念,干脆顺应剧情下乡。   ——   “知识青年下乡来,贫下中农乐开怀。”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用公字统帅生命,用忠字铸造灵魂,插队落户,扎根农村。”   南城公社的知青下乡宣传标语,贴得到处都是,广播里都在循环播放主席语录。   乔念拖着自己的行李,下了火车就一直跟在人群后面,走得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太胖的身体干啥都比别人吃力。   一屁股坐在公社广场的台阶上,直接就在这等待分县。   周围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一脸愁容,交头接耳地讨论哪个县最富,哪个县最贫苦。   一副恨不得马上回家的样子。   要在前些年,还真的有不少斗志昂扬的年轻人,想在农村建设一番事业,可残酷的现实把他们蓬勃的朝气打得稀烂。   以至于,现在的年轻人都怕了,要不是政策必须,谁愿意下乡。   乔念扫了眼女主的方向,正巧看到徐诗雅走出人群,跟一个穿着灰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搭话,还隐蔽地从挎包里掏出了什么递给他。   乔念眯了眯眼,书里可没有这一幕。   马路上开来了几辆卡车跟拖拉机,那个灰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把东西揣进了裤兜,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点了几个名字,话落,就招呼着众人跟上。   其中就有乔念跟徐诗雅的名字。   拎着包袱艰难地爬上了车斗,乔念都淌了一背的汗,这七月的南城已经迈入了酷暑。   拖拉机突突地动了起来,知青们坐在敞开的车斗里,吹着阵阵凉风,都舒了口气。   这平安县也够穷的,别人都是卡车,他们开的拖拉机。   徐诗雅坐在靠近车把式的地方,拖拉机的浓烟正好熏着她的脸。   扫视了一圈众人,只有乔念是她认识的,瞧着她坐在下车的位置,悠闲自在得很。   起身绕过人群挪过去。   “乔念!好巧啊,我们竟然被分在了一个县。”   乔念抬头瞧了她一眼,穿着飘逸的白裙子,在这风尘仆仆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出众亮眼。   裙子上的污渍也洗干净了。   乔念看着她嗯了一声,也没心思跟她寒暄,这世界虽是小说,但是人气积攒得多了,也会自成一个位面。   这个位面目前没有崩坏,发给管理员的求助消息也一直没有成功,不知道她能不能自由发挥。   徐诗雅瞧她低着头不理人,心里也有点郁气,感觉一路上都不顺心。想到下乡的目的,还是心平气和地在她身边坐下。   被挤到一边的女生睨了她一眼,下乡还穿什么白裙子。   “乔念,你身体还好吗?你怎么能闹绝食呢,叔叔阿姨让你下乡也是为你好.....”   乔念诧异地抬起头看她,这女主是原装的吗?怎么这话说得一股绿茶味。   “我什么时候闹绝食了,徐诗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前来支援农村,我光荣还来不及。你看我这身材像是闹绝食的样子吗?你好好地污蔑我干吗?不就是火车上没帮你说话吗。”   虽说大伙儿心里也都不想下乡,但这大咧咧地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是想把她竖成靶子。   周围原本还皱眉望着乔念的视线,都转到了徐诗雅的身上,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   徐诗雅看着众人的神情,有点想啐乔念一口,这平时蠢笨如猪的胖子,怎么现在嘴皮子这么利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你姐姐说....”   “行了你,谁不知道她不是我亲姐,别说你不知道我跟她关系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念噎了回去,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兴味,徐诗雅也不想再自讨没趣,直接撇过脸不看她,也没回自己位子上吹尾气。   拖拉机颠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平安县。   一下车徐诗雅就跑得没影了,乔念把包袱放在地上,寻找着徐诗雅的身影,好奇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跟书里人设那么违和。   “嘿,我在车上就留意你了。”   乔念转过头。   是个烫着小卷发的时髦姑娘,穿着一身浅蓝色碎花的布拉吉。   看着她脚上穿的带跟凉鞋,扬眉:   “你脚不疼吗?”   被她问起,王彤感觉脚疼得更加明显了,这一路上以为都是坐车,谁知道还要走不少路。   干脆坐在乔念旁边的石头上,揉起后脚跟,都破皮了。   “可不疼吗,早知道我就听我妈的穿球鞋了。”   乔念看她大大咧咧的举动,也没回话,按按自己的大包袱,里面都是衣服被子,在上头坐下,还挺软。   “我叫王彤,你叫什么名儿?你怎么长这么胖的?”   乔念听到她的名字挑挑眉,这是恶毒女配啊,炮灰二人组这么快就会面了。   难怪能做恶毒女配,说话也太不讨喜了。   直直地朝她翻个白眼。   原主亲妈生前在肉联厂上班,又宠闺女,伙食好能不长胖吗。   “乔念。”   “你名还挺好听,我可以叫你念念吗?”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一脸的单纯无害。   乔念抬眸,还挺自来熟,顿觉这小说世界是不是已经崩坏了,人设都出现了偏差。   “来来来都过来了,分生产队了!”   从南城把他们领过来的陈干事,开始招呼大伙儿集合。   王彤赶紧把鞋子穿上,跟着乔念去了县公社中央的空地。   徐诗雅正站在陈干事的后面,跟旁边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庄稼汉子说话。   很快分好了队伍,毫无悬念地,乔念跟王彤徐诗雅一个生产队。   就见那个灰马褂的庄稼汉走了过来。   “我是远高镇大树生产队的大队长,我叫王志刚,你们拿好东西跟我走吧!”   王志刚看着几个新知青,直皱眉,这咋六个人四个都是女娃,细皮嫩肉的,又来几个干吃饭的。   乔念挑挑眉,算是明白徐诗雅这一天的操作了,敢情这分到男主的村里,是她自己运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333 第2章   “念念,你怎么跟你那个同学又分到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同学?”   “切,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乔念面无表情的脸,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我下车的时候听到她跟其他人说的,说你学习不好,人脾气也差。所以我就有点好奇。”   “她原话是这样说的?”乔念挑眉。   王彤抓抓小卷毛,有点尴尬:“那倒没有,她说你因为成绩没考好,被家里人安排下乡,所以心里不舒坦,还说她没事,已经习惯了。”   末了又加一句:“这不就是这意思吗!”   乔念看着王彤义愤填膺的小脸,眼神不闪不躲毫无城府,不像是在撒谎。   抿着嘴若有所思。   ——   1975年夏,平安县的小道上。   两边都是快熟的稻谷,一阵风吹来,卷起层层丰收的麦浪,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稻香。   这一批插队的新知青们,坐着晃悠悠的牛车,正往大树生产队赶。   本就不大的牛车,又塞了许多行李,就显得格外拥挤。   “我说啊,这年代还能长这么胖,也不知道是搜刮了谁家的民脂民膏。”   一声阴阳怪气的调子传来。   乔念睁开了假寐的双眼,看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穿着一件改良的军装,瞧着年纪都比她们大,应该有十八|九了。   正拆水果糖的王彤一把把糖塞到乔念手上。   “咋地了,人家能吃得好,你嫉妒了?出门照镜子了嘛?难道像你这样的就好看了?一脸刻薄相!”   大夏天的糖都放不住,乔念把手上略有些化的硬糖剥掉包装,直接塞到了王彤的嘴里。   王彤嘴里被塞了一颗糖,说话含糊不清。   “念念,这是给你吃的,这糖我都吃腻了!”   乔念:...   孙娟英被王彤气得直喘,看着对面两人一副小资的做派,啐了一口,真是什么人都能下乡当知青。   一旁的徐诗雅又开始做老好人。   “好了,大家都分到一个生产队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们和和气气的,共建美好家园!”   看着最漂亮的女知青说话了,旁边原本默不作声的两个男知青,也都开口附和起来。   王彤翻了个白眼,直接呛声:“谁跟你们一家人,可别乱攀关系。有她那么丑的亲戚,我不得气的吊死!”   乔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好了,咱们到地了!”   伴随着大队长的话落,牛车正好停在了大队部的门口。   乔念也看见了围着的一圈人,这会儿都从地里回来了,做饭早得家里都飘起了炊烟。   “哟,这个女娃咋长得这么好,这敦实的。”   敦实的乔念:...   “大队长,这次怎么分这么多女娃啊,这赶上抢收了,没有男娃不行啊!”   王志刚叹了口气:“这组织上分配的,我能说啥,这男娃女娃都一样,那些男知青哪个会干活了?不都干得稀烂。”   这话说得在理,村民也都赞同地点点头。   一旁的老知青都尴尬的不知声。   “大队长,您辛苦了。”   打招呼的是周坚跟万萱,是知青组的小组长,男女各一个。   “正好,你们把他们领走吧,明天一早再让他们来大队部领事做。”   说话间几个新知青的行李都搬完了。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还没走。   “这个布料好,就是太白了,拿来做衣裳多不耐脏啊!”   “这个碎花的好看,我听我闺女说过,叫布拉吉。”   “啥鸡?衣服就衣服,叫啥鸡。”   除了大娘们对女知青的裙子津津乐道,年轻的小伙子们都在偷看徐诗雅。   感受到好几道视线的徐诗雅,微微挺直了腰背。纤细的脖颈线条优美,肩膀削瘦,好似骄傲的白天鹅。   王彤看着她故作姿态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拉着乔念的胳膊快步跟上万萱。   在后面帮着他们拿行李的男知青,都围在徐诗雅的身边。   “徐知青你是哪个城市的?”   “徐知青喜欢看电影不?过两天有《红灯记》,我可以弄到票。”   .........   乔念跟着万萱走到了知青点,看着占了半个房间的大通铺,只觉得晴天霹雳。   房间就一扇小窗户,还用报纸糊了一半,傍晚的夕阳就靠那半扇破窗户透进来,整个房间灰暗得很,还有股子霉味。   “不会吧,怎么还在睡大通铺啊,这多没有隐私啊!”   王彤直接嚎了起来。   万萱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开口解释:   “这只是暂时的落脚地,你们可以选择跟村民搭伙,就是找愿意的村民,给他们粮食或票,在他们家吃住。”   王彤苦着一张脸:“可我们都不认识呀,我不想睡大通铺,脏死了。”   万萱好脾气地笑笑:“你们可以先去问问大队长,让他帮着牵个线,不过要是搭伙可得抓紧了,快双抢了,不然就等一个月之后了。”   万萱又简单地说了一下做饭的地方,现在他们没有粮食,可以先借其他知青的,到时候发了粮食再还。   乔念谢过了万知青,和王彤送她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帮扛着行李的男知青刚到,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乔念没打算住这大通铺,行李都没拆,就拿了洗漱的毛巾牙刷出来,打算趴桌上眯一夜。   “乔念你真不上来啊?我打扫了这一片,挺干净的,你趴着多受罪啊。”   “你劝啥啊,人家娇贵着呢,看不上咱们睡的地儿。”   “孙娟英,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别说乔念了吧,我也看不上,要不是太累了,我才懒得跟你睡一个铺子。”   “好了,都几点了,不是都累了么?”   看这两人又要掐起来,乔念赶忙制止。   她觉得在哪睡都无所谓,只是懒得折腾,各个位面做任务的时候,末世逃荒都待过好几回,趴个桌子真不受罪。   闭上眼睛开始调出系统,又重试了几次,没想到这次竟然发送成功了!   过了两分钟就收到了管理员的信息。   迫不及待地打开,笑容僵在了嘴角。   【尊敬的女主组8523号员工,您好,您申请的求助已收到,申请已被驳回,原因:无法达成,错误原因未知,尚不可逆。请您珍爱生命,注意安全,您的信息将被主站删除,请知悉。】   ???   什么意思?被删除了员工信息?那她不是要一直待在这个世界,直到自然死亡?   明明是系统的原因导致了她掉在这里,凭什么后果要她自己承担,迅速地回了一条信息。   这次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回信。   【尊敬的女主组8523号员工,您好,您的诉求已收到,补偿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乔念赶忙去翻系统面板,发现物品兑换栏亮了,点进兑换专区,除了符合这个位面的物品,甚至连低阶修真位面的丹药都有。   乔念挑眉,这有什么用,她要回去啊!在主城新买的别墅就快交房了,还想着退休就去养老。   换了个委婉的措辞,编辑好信息发过去......竟然被拒收了?   乔念咬牙,行吧,算你狠。   回了物品兑换栏翻看丹药。   还挺齐全,兑换了一颗瘦身丹跟排毒丹。看着自己拼命换来的积分,现在竟然用来兑换这些东西,叹了口气,起码生命安全多了层保障。   以后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了,要这么多积分不用也是浪费,滑动面板,又兑换了两瓶营养液,打开直接喝了,瓶子扔到系统垃圾站,可直接分解。   查看完兑换栏的物品,符合这个时代的吃穿用行应有尽有,还算满意。   服下了丹药就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被绞痛得肚子闹醒了,就着冷白的月光去了茅房。   乔念感觉有点虚脱,这排毒丹太强悍了。   扶着墙挪进了屋里,发现徐诗雅还没回来,应该是去了大队长家,书里她一开始就住在大队长家。   靠着上辈子的眼光,下乡前,做了几套衣服,在钢铁厂的家属楼卖,赚了一笔小钱。   所以路上才能给徐干事塞礼弄到平安县,也能顺利住进大队长家,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乔念想了想,点开物品兑换面板,翻了两页,挑了两种布各兑换了三尺,趁着两人还在熟睡直接放进了自己的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大队部集合。   乔念跟王彤分了个割猪草的活儿,徐诗雅则被分到了小食堂,因为快要双抢了,小食堂也要开起来,到时候直接在田头开火做饭,跟大队长的媳妇搭伙。   太阳西斜,割了一天猪草的乔念坐在草地上休息,割猪草虽然简单,但是有数量要求,像她俩工种不熟练,连口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哎哟我的腰啊,真的受罪,徐诗雅倒好,可以去食堂做饭。”   王彤干脆躺在草地上,今天还穿得布拉吉,好歹没穿凉鞋,腿倒是被蚊虫咬了不少的包。边抓小腿边看一旁安然自若的乔念。   “怎么没蚊子咬你啊,也太不公平了。”   乔念轻笑自黑:“可能是我脂肪太多了蚊子扎不到血管。”   王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3333 第3章   下了工,跟几个知青点的男知青搭伙对付了晚饭,乔念就背着挎包去了大队长家。   到的时候,大队长家只有他媳妇,坐在窗前勾鞋底,听到动静就迎了上来。   “何婶儿,打扰了。”   何桂花看着眼前圆乎乎,富态相的小姑娘,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我知道你来干啥的,是不是为了搭伙的事?”   “您真敞亮,就是为了这事儿,可以指定哪户人家嘛?”   说着取出了包里的布,递到何婶的手上。   何桂花被惊到了,这布可真好啊,这得有五六尺了吧!   “哎呀,这可使不得,你这手笔也太大了,你自个留着做衣裳。”   “何婶您就收下吧,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不值当什么钱。”   何桂花的眼睛都要黏在两块布上撕不开了,乡下布票稀少,比不上城里单位发,这布在农村就比较吃香。   边瞧心里边盘算,这碎花的就适合给她闺女做身裙子,就做今天那个女知青穿的布拉吉。这藏蓝的能给他男人做件褂子了。   心里有了数,这会看乔念哪哪儿都好,这就是个财神爷。   “你说,想住哪婶儿都给你办好,要不直接住在婶儿家?你婶做饭可是十里八村最好吃的!”   “不用您费神了,我知道徐知青已经跟您家搭伙了,我就跟您直说了,我想住在陆驰家。”   “啥?那怎么行,他脾气坏得很,还是地主家的狼崽子!”前两年分配了一个男知青过去,都被打出来了。   乔念不爱听什么地主地主的,敛了笑容。   何桂花看她脸色,赶忙补充道:“婶儿也不是这意思,关健他是男娃儿,家里也没有女人,你住过去不行的。”   “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你咋知道?”   “婶儿,其实我是她远房的表妹,正好在这边下乡,我就想到这还有门不着边的亲戚,想着干脆住过去,有这层关系在,我也不会被欺负。”   何桂花将信将疑,前些年斗地主,谁还敢认他们家这门亲戚,家里大人现在全都死了,就剩下三个娃。   不过看这姑娘的大手笔,也保不齐真是远亲,毕竟以前陆家可是这一块儿的大地主,十里八村哪家不是他们的佃农。   想着几尺布,干脆替他男人应下。   得偿所愿的乔念心满意足地回了知青点,想趁着男主不在家,今晚就搬进去。   “念念,你这就搬了啊?”王彤没想到她这么迅速,有点不舍,她不想跟孙娟英单独睡一个屋子。   “早点搬早点睡好觉,你明天也该去找大队长了,带上你那些糖果,好说话一些。”   没让王彤送,一手扛着包袱就往村西边走去,喝了营养液身体素质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没有那么重的疲惫感了。   走过了何婶说的大槐树,沿着羊肠小道走到头,看到一处老旧的青砖小院,四周收拾得还算整洁。   走到院门前放下包袱,抬手敲了两下。   “谁啊?”屋里传来小孩的声音,接着就听到脚步声。   陆飞开了门就看到那个胖胖的女知青,昨天他也去看了热闹。   皱起了小眉头:“你来我家干啥?”   乔念看着到自己胸口的小男孩,挑挑眉:“大队长没跟你说嘛?”   陆飞一脸戒备地看着她:“说啥?”   乔念随手拿了一张原主的日记纸,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就收了起来。   “大队长让我住在你家的,已经签了字了,你可以让我进去了吧,我会给你们交粮食的。”   “胡扯,我家从来不收知青的!你....你哪里来的回哪去!”   看着这个胖女人在包里掏东西,还以为她要拿东西打他,就像村里那些人一样。说话声都有些发颤,但还是牢牢地守住院门,哥哥不在家,他不能退缩。   乔念用包袱的遮挡,兑换了一小袋桃酥,还有两瓶奶,这时候已经有瓶装的牛奶了,都是玻璃瓶的。   陆飞看着桃酥饼一脸的惊喜,他哥给他吃过,特别酥脆,每次吃都弄一手油。   看到递到眼前的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给我的?”   乔念点点头,望着这小孩细瘦的胳膊皱眉,穿着偏大的背心,显得格外的瘦骨嶙峋。   陆飞想接又不敢,怕等他接的时候她又收回去,然后指着自己哈哈大笑。   乔念看他一脸纠结的小模样,直接拉过了他的手,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回头拿过包袱,顺着半开的院门直接挤了进去。   陆飞看着她一股脑地把东西往自己手上塞,赶忙双手捧住,这可别掉地上了。   拿人手短,看见她挤进去也没再出声制止,但还是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乔念穿过院子,直接把包袱放在了堂屋门口,这才看到门边还有个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纯棉的汗衫短裤,看样子只有五六岁,原来这就是男主的小傻子妹妹,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抬手招呼她过来,小姑娘怕生,没敢动。   陆飞瞧到自家小妹出了房门,赶忙跑过去,把人拦在身后,看那个胖女人没有其他的举动后,转过身拿了块桃酥给她,让小妹进屋吃。   “你把那两瓶奶给我,我给你们开开。”看小姑娘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怕她噎着。   陆飞把手里的两个玻璃瓶子递给她,看她沿着桌子边缘,轻轻一嗑,盖子就飞出去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察觉到小男孩有些崇拜的眼神,乔念莫名还有些小得意。   “拿去给你妹妹喝吧,你们一人一瓶,今晚就要喝完,不然会坏的。”   陆飞点点头转身往左边的屋子跑去。   经过美食的诱惑,乔念顺利地住进了男主家。   看着陆飞手脚麻利地给他收拾屋子,乔念满意地点点头,又给了他一把大白兔奶糖,毫无使用童工的心理负担。   系统可以用了,乔念也不想再用原主的旧被子,看到小孩睡的床铺下,还垫着稻草,抬手招呼陆飞。   “这被子是我多的,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丢了。”   “啥?这么好的被子你丢了?”陆飞瞧着还八成新的棉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乔念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你们拿去用吧,都是洗干净的,我还带了新的,这床我不喜欢,你们要是不用我只好丢掉了。”   瞧着小孩抱着被子跑了,乔念也开始铺床,原主的东西不好一次性都换掉,慢慢来吧,也幸好没人清楚她的大包袱里都带了什么。   睡到半夜的时候,乔念迷迷糊糊地感觉旁边有人,警觉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张漆黑深邃的眸子。   吓得一下子坐起来,身子太胖,床架都晃荡了几下。   “你是谁?”平静的说着话,手在薄被里兑换了一把匕首。   陆驰看着自己床上的女人,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家想直接上床睡觉,进来一看榻上还有个大姑娘,就着黯淡的月光,仔细环顾了房间一圈,连摆设都变了一些。   “这是我家,我的房间,你是谁?”   乔念一噎,男主提前回家了?   清了清嗓子,把匕首收回了系统空间。   “我是新来的知青,大队长安排我跟你家搭伙的。”   陆驰皱眉看她半晌,没吱声,转头就出了房间,还给她把门带上了。   乔念舒了口气,这还没成长起来的男主,身上气势就很足了,有些难对付。   陆驰出了房门直接进了陆飞陆星的房间,走到陆飞的床边,伸手把人从被窝里拖出来,啪啪两下大掌直接甩在陆飞的小屁股上。   被闹醒的陆飞一下子被打蒙了,揉揉眼睛看着自家哥,还有点惊喜。   “哥你回来了啊!”   “那个知青怎么回事?”   “哦,是大队长让她来住的,我看她人还挺好,就让住进来了。”   陆驰拧着眉看他:“给你什么好处了?那你怎么不把自己房间腾出来?”   陆飞慢半拍地揉揉屁股,有点委屈:“这不是我跟小妹一个屋吗,你也没回来,就先让她住着呗。”   陆驰不想理他,把他推到床里侧,直接躺下来。   “赶紧睡觉,明天再收拾你。”   ——   天刚亮,乔念就听到院子里叮啷哐啷的声音。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坐了起来,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套宽松的衣裳,设计简单,深蓝色也不打眼。   昨晚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腰上好像清减了一些,睡前扫描了一下全身,瘦了五六斤,现在135斤。   洗漱好后又嗑了一枚瘦身丹。   端着脸盆去院子外面倒水,看到陆驰正在打床架子,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   “陆驰,我的口粮已经放在米缸里了。”   男主锯着木头背对她,头也不回地说:“你今天就搬出去,我家不收知青。”   乔念挑挑眉,全当没听见,直接端着盆进了屋。   陆驰停下手里的活计,站直了腰,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紧紧的。   洗了手直接往大队长家去。   “陆驰?你回来了?正好这段时间不要走了,马上就双抢了。”王志刚出门正打算往大队部走,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陆驰。   “王叔,我想跟你说点事。”   “啥事?你说。”王志刚示意他边走边聊。   “就是我家那知青的事,您也知道我家只有我跟两个孩子,来个大姑娘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队长:怎么不合适了 第4章   “哦?她不是你家亲戚吗?”   王志刚停了脚步,叹了口气,又劝他。   “小驰呀,你这一年多一直往外面跑,也不下地挣工分,我就当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你也得配合叔的工作,对不对?她一个胖丫头,没人会把你俩放在一起乱想。你不是总出门吗,这小飞跟星星两个娃在家也不安全,正好可以帮你照看。”   陆驰一噎,看着王志刚一脸的为难,憋了口气。   “我回去问问,那王叔,我先走了。”说完就往家走。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院里传来女孩的嬉笑声,陆驰有点诧异,推开院门,果然是陆星在笑。   自从小时候一场大病,小妹就没笑过了。   “小妹。”   陆星懵懂地抬起头望着自家哥哥,看哥哥不说话,又转过头继续跟乔念玩翻花绳。   乔念看了眼走来的陆驰,猜他肯定是去找大队长了。   “大队长让我回知青点了吗?”   “你猜到了是不是?为什么说你是我家亲戚?住进我家到底想干啥?”   乔念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果递给了陆星,让她进屋去。   陆驰看着自家小妹那么听她的话,有点郁闷。   乔念睨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拍拍旁边陆星坐的凳子:“你坐下吧,太高了我脖子仰得受罪。”   陆驰一噎,拿过凳子,在离她远远的地方坐下。   乔念看他的举动嗤了一声,提防谁呢。   “我住你家是因为你家人口少,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的确跟大队长扯谎说是你家亲戚,不过我保证住在你家安安分分,不会给你惹事,按时交粮食。”   说罢又勾起嘴角看他:“你现在也没办法把我赶走不是?”   陆驰看着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的一通说,自己都插不上话。顺了口气,反复就一个态度。   “反正我家不收知青,大队长那边我会去解决,你趁早找其他人搭伙。”   乔念看他一副倔牛似的脾气,满脸都是不乐意,这哪有书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古早霸总的样子。   双臂悠哉的环在胸前,靠在竹背椅上轻笑开口:   “我知道你是担心两个孩子,如果我说我能治好星星的脑子呢?”   话音刚落,陆驰就猛地转头盯住她,眼里没有惊喜期待,只有浓浓的警惕与防备。   像是预料到了陆驰的反应,乔念不疾不徐地开口:   “不要这么紧张,她是不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坏的?我外公祖上是中医,留下过几颗保命的丹药,可以治你妹妹。”   仗着没人去她家查证,张开嘴就开始胡诌。   陆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乔念,看她不像是在撒谎,略微松缓了紧绷的身体,虽然听着不怎么靠谱,但陆星的痴傻一直是他的心头大事,心里不免也渐渐弥漫上一丝希望。   “如果,你真能治好小妹,就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乔念听到他的承诺,撇撇嘴,她又不是女主那种菟丝花,有什么事她自己都能搞定,只要别给徐诗雅资本,让她来祸害她就足够了。   干脆不理他,继续拿起放在地上的课本翻看,这是她下乡之前在原主房间翻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本初中数学,其他的怕是都被她后妈送人了。   “陆飞,陆飞?”   “别喊了,他打猪草去了。”   陆驰诧异地看她,陆飞一向不打猪草,一般就在家里带小妹玩,偶尔去院子外面挖点蚯蚓喂鸡。   “替我打的。”乔念看着他还有些稚气的脸,难得解释了一下。   “你!”   “你什么你?我又不是把他当免费苦力,有报酬的好吧!”   陆驰想到柜子上的桃酥,还有刚刚的糖,抿唇不说话。   过了会儿闷闷地开口:   “你的东西你自己吃,不用给他们。”   乔念白了他一眼,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我给他们吃,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完拍拍屁股就进了屋。   陆驰低着头坐在矮凳上,显得有些颓然,握紧的拳头骨节分明。   内心深处不免也觉得,是自己没用,弟妹跟着他都吃不饱,也没那个条件带小妹去省城去首都看病。   绷紧下颚沉思半晌,起身便往院外走去。   乔念在屋里快速地翻完了一本初中数学,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东西原主怎么考个位数的。   看了眼手腕上新兑换的浪琴手表,正好11点了。   翻手间一顶浅黄色的草帽就出现在了手上,帽檐很大,戴在头上都遮住了半张脸,下颌处系着同色的丝带,从桌上拿过钥匙往外走,顺手锁上了门。   出来的时候,陆驰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路过陆星的屋子,看到小丫头趴在床沿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安安静静的小模样还怪招人疼。   随意兑换了一套益智的积木给她,让她乖乖在家待着,等哥哥回来。   小丫头一脸惊喜地翻着积木,颊边还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乔念出院门直接去了上次她打猪草的后山,远远地就听到一帮孩子的嬉闹声,走近扫了一圈没看到陆飞。   干脆调出系统,点开生命体成像图,在旁人看不见的虚空中,显现出许多简易的线条,上面零星散着一些红点。   随着意念的转动,屏幕被放大拉近,红点也越来越清晰,呈现出一个个人形的轮廓。   乔念轻滑屏幕,在一条弯曲的绿线下看到一个单独的小人,顺着方向走过去,果然是陆飞。   “你蹲在这儿干嘛?”小孩双臂抱膝,蹲坐在草坡下,鼻子红红的。   “他们欺负你了。”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陆飞觉得没面子,恶声恶气地冲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都是一伙的,就知道欺负我!”   乔念挑眉,眼眸一眯:“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给你吃给你喝还给出白眼狼来了?”   陆飞一顿,不说话了,瘪着嘴,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别过头不看她。   “行了,走吧,以后谁欺负你,你打回去就是了,打不赢不是还有你哥嘛。”   闷闷的声音还透着浓浓的委屈:   “我哥经常不在家,他们都知道。”   乔念轻笑,走过去扯扯他偏大的背心。   “行了,以后姐罩你。”   “你?”   “你这什么表情,还想不想吃糖了,你打的猪草呢?”   黑瘦的小手一指,乔念探头往他身后看,一筐猪草塞得结结实实,垛在地上,走过去弯腰背在身后。   “走吧。”   两人绕过灌木丛,顺着羊肠小道往山下走,路上碰到一群在摘野山莓的熊孩子。   “小地主,你怎么跟这个胖子一起玩。”   “是不是因为我们都不跟你玩,你才跟女人玩?”   “哈哈哈,小地主配肥猪。”   乔念蹙眉,看着刚有些好转的陆飞,又拉拢着脑袋一声不吭。   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朝几个熊孩子勾勾嘴角:   “我们城里人吃得好才能长得像我这样,你们看村里谁有我这样的体型?你们知道红烧肉是什么滋味吗?大口大口地吃肉,你们体验过吗?”   几个小孩都开始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乔念,真想体验一下胖成这样的感觉。   为首的小孩,把手里的山莓一把塞到嘴里,用力咂巴了几下,红色的山莓汁,顺着脏兮兮的小嘴溢出来:   “我妈说了,你那是打肿脸充胖子!”   乔念:.........   这话是这样用的吗?   懒得搭理这帮熊孩子,拉着情绪有些好转的陆飞就往山下走。   快到山脚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田埂上站着两个人,好家伙,徐诗雅跟陆驰。   “那不是我.....”   乔念一把捂住他的嘴,右手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别说话。   看陆飞呆呆地点头,乔念才松开了手,瞧了眼手心的口水,嫌弃地在他背上擦擦。   探头又看向山脚,应该没被发现,离得有点远,可惜纵使她五感灵敏,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环视了一圈四周,瞄到一个好位置,乔念直接穿过半人高的杂草,来到两人正上方。   慢条斯理地卸下背上的背篓,两手拎着竹筐底部,一个倒扣,兜头撒下去,还用力抖了几下,把最后的几根猪草都倒个干净,瞧着准确无误地撒了两人满脑门,满意地迅速蹲进了草丛里。   “啊啊!这什么呀!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第5章   徐诗雅今天特地穿的新衣服,是她下乡前新设计的,在这个70时代就这一件。   是一件中领的连衣裙,从领子到肩膀处,都是精致的蕾丝,这下子全缠上猪草了。   陆驰也被砸得有点蒙,他刚从东子家商量完事,正往家走呢,路上就被这个姑娘拦了下来,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他还没开口,就被兜头倒了满身的猪草,有些还粘着泥灰。   陆驰抬起头,望着头顶的方向,锐利的眸子眯起。   “你应该认错人了。”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抬腿就走。   “哎哎,陆大哥!我还没说......完呢...”   徐诗雅望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不甘心地瘪起嘴,视线瞟到肩上还没弄掉的猪草,烦躁地一把扯下,漂亮的蕾丝也连带着被拽了下来。   山坡上望着这一幕的陆飞有点傻眼,还没跑到乔念蹲的草丛,就看到她从里面悠闲地走了出来。   乔念无比自然地拎起地上的背篓,边走边拍掉衣服上粘着的草屑,一旁的陆飞还傻站着,路过他的时候顺手拍了下他的脑门。   “走了。”   “乔知青......你为啥要欺负我哥?”   陆飞皱着一双眉头,他哥那么好,乔知青为什么会讨厌。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哥了?”   “你刚刚明明...”   “我手滑了,猪草都撒了,我去大队部一趟,你待会拿着筐先自己回去。”   “哦......不对啊,你明明就......”   乔念转过头,直接给他塞了一把大白兔。   “你今天的工资。”   陆飞立马闭嘴,熟练地接过,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龇开一口小米牙。   “嘿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乔念闻言挑眉,毫不在意地轻笑。   —   陆飞手上甩着狗尾巴草,嚼着甜滋滋的奶糖,悠闲地往家走,刚推开院门就被他哥一把抓住。   啪啪两巴掌就甩到他屁股上。   “哥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陆驰沉着脸,微隆起的眉骨,配着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陆飞。   才八九岁的小屁孩吓得立马就招了。   “是乔知青!是她干的!不是我,我就在旁边看着!”   陆驰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哪里惹到这知青了,不就是一开始不让她搭伙,可现在她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吗。   肚量也太小了。   松开陆飞的胳膊,小孩泥鳅似的立马就窜到房里去了。   “以后不许吃别人的东西。”   屋内正跟小妹分糖果的陆飞,全当没听见。   *   “乔念!”   刚从大队部走出来的,迎面就遇上了王彤。   “你搬好行李了?”   “对啊,那户人家特别的热情,都要给搬东西收拾屋子,我都没事干。”   乔念挑眉,看她毫无城府的模样,好心地提了两句:   “你贴身的行李最好自己收拾,钱票用小木箱装好,去供销社买把小锁。”   “不用这样吧,我看他们看着都很淳朴。”王彤皱着一张小圆脸,觉得这样有点麻烦。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你就当我心眼多吧。”   王彤绕着鬓边的小卷发想了半晌,一拍乔念的肩膀:“你说得也对,听你的!”   复又神秘兮兮地凑到乔念的耳边:   “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我看到徐诗雅了。”   乔念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故作不知地挑眉:“她咋了?”   “听说,她跟村里一个叫陆驰的钻小树林了!”   乔念:???   王彤看着她一脸的目瞪口呆,顿时觉得有些自豪: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这晌午下工的谁不知道啊!亲眼所见,绝对真实!啧啧啧,没想到徐诗雅看着装得很,男女关系这么奔放......”   乔念看她越扯越离谱,赶忙打住她的话头:   “谁亲眼所见?你看见了?”   “村里好多人都这么说啊,我看见她衣服都破了,捂着胸口,满脸通红地往大队长家跑,刚过去没一会儿呢!还能有啥,总不能是被树枝划破的吧?”   乔念真的有点无语了,不知道是村民联想能力太丰富,还是这女主又在搞事情。   “怎么扯到陆驰的?”   “好像是钱婶之前看到徐诗雅跟他在一块,那会衣服还是好好的呢!对哦,你是不是就在陆驰家搭伙的?”   乔念随意嗯了一声,也没心思再跟她慢悠悠地闲晃,告别了王彤快步地往陆家走。   一路上都在想这事,都撒两人一头猪草了,破坏了书里美好的初次会面,还能让他俩绑一块炒话题。   她才不信什么剧情不可逆。   推开院门,陆驰不在院里,听动静像是在左边的屋子。   “好了,这个床架装上去,哥再给你按一个蚊帐,就没蚊子咬你了。”   看着小妹懵懂的小脸,像是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什么,陆驰在心里叹了口气。   视线扫到手里的新玩具,微微一顿。   转头正好看到走进院儿的乔知青。   “谢谢你的玩具,我都记着,以后会还你。”陆驰推开门走出去,望向堂屋的乔知青。   乔念此刻看到他,心里还有些不顺,睨了一眼直接进了灶屋,准备淘米烧饭。   “我来做吧,这土灶你肯定用不习惯。”   看着手脚麻利的陆驰,乔念干脆拿着小竹筐去了院外。   找了处安静的草坡坐下来休息,手伸进竹筐,从系统里兑换了两斤猪肉一斤白糖。   又浏览着物品兑换栏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是现在能拿出来用的。   过了约莫半小时,拎上小竹篓往陆家院子走。   这会儿陆驰已经炒好了菜,一盘青菜一盘咸豆角,看不到一点油星子。   米饭还是分开来煮的,给乔念的用的是她自己的精细粮,他们仨的是粗粮,混合着红薯糊糊。   乔念挑眉看他,没想到他分得这么开,十几次的位面穿梭下来也攒了不少积分,现在除了兑换丹药营养液,普通的食物也花不了多少。   拿出了竹篮里的肉跟糖,打算做份红烧肉。   “你刚去供销社了?”陆驰一双眉头皱起,这去镇上供销社来回也不止半小时了。   乔念一看他那暗含怀疑的眼神,就知道这多疑的男主又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去的还要报备吗?”   陆驰一噎,动了动嘴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做吧,我们先吃了。”反正也跟他们没关系。   说着就端着饭盆跟两盘菜去了堂屋。   陆飞把陆星带出来坐在桌边,给她打了碗粘稠的粗粮红薯饭,自己也坐在桌边扒饭。   吃到一半就闻到灶屋里传出的阵阵肉香,小鼻子耸动,深吸了口气,狠狠往嘴里扒了两口红薯。   悄悄望了他哥一眼,陆驰注意到陆飞的视线,暗含警告地瞪过去。   陆驰觉得这肉香太浓了,站起身迈着长腿去关上堂屋门,又转身大跨步往灶屋走,动作飞快地开始关窗。   正在尝菜的乔念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看他还用抹布把窗户缝都堵了起来,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小心谨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抱歉,我下次会把窗户关严。”   虽然传出去,村里人也都知道是她烧着吃的,但闲聊的时候,免不了会牵扯到陆驰他们,是她考虑不周了。   她虽不喜欢男主,但也不想平白给别人惹麻烦。   陆驰看着上午才给他倒了一头猪草的乔知青,竟然还会道歉,干巴巴地回:   “没事,我家左右都没人家,我只是以防万一。”   乔念点点头,这陆驰爷爷以前是平安县的地主,奶奶还留过洋,家里往年住的是如今大队部的那座大宅子,不过交公后就重修了,已经看不出来当初的气派。   土改之后掀起了斗地主热潮,年轻力壮的村民一窝蜂地冲进他家,值钱的都搬走,拿不走的就当场砸了。   还被逼着住了一段时间的牛棚,陆驰的爷奶就是那时候没的,村里出了人命,老村长才发觉这事情闹得有点严重,把一帮子搞事的年轻娃子都训了一顿,严令禁止再搞这一套。   那会儿陆驰她妈已经怀了陆驰,看着好好的家就剩了一个独子跟孕妇,村里老人都觉得有些不忍,给他们分了一个远离村子的破屋子。   话说回来,当初村里人也没想要人命,以前陆地主在的时候,对他们佃农是真的挺好,欠了租子也不催,啥时候有就啥时候给。   可这股邪风刮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住。   那会儿老村长还因此自责提前退休,换了现在的大队长王志刚管事,六几年的时候,直接就禁止外地激进分子来他们村,这才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陆驰她妈那时候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养了好些年才好,怀陆星的时候,正巧遇上村下游发洪灾,陆驰他爹自发去抗洪救人,不慎被大水冲走了。   深受打击的陆驰妈,生下陆星就去了,独留下三个孩子。   村里可怜他们的老人,就东一口糊糊西一口米汤地喂着,也得亏十几岁的陆驰自己能撑起来。   乔念端着红烧肉进了堂屋,望着正吃饭的陆驰都有点同情,这完全就是苦情戏的女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评论~ 第6章   书里的陆驰就是草根逆袭的典范,这现实里,才十九岁的男主虽然还有些招人嫌,但也算不上讨厌。   只要他不来惹她,那就都相安无事。   “一起吃吧,我烧得有点多。”五花肉一次性兑换两斤起,一个人吃有些多,她现在还在减肥,只能过过嘴瘾。   陆飞嚼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油滋滋的五花肉,那还散着热气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陆驰望着两个弟妹盯着肉咽口水,着实是有些可怜,伸手摸摸小妹的羊角辫。   起身往屋里走,过了片刻又去灶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空碗出来。   陆驰把手上一把零零散散的毛票,全放在乔念面前,皱皱巴巴地看着存了有些日子了。   又换了只干净的筷子,往碗里赶了一小半的红烧肉,给陆星陆飞递过去。   “吃吧,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菜了。”   陆飞一脸感动地望着他哥。   “谢谢哥!谢谢乔知青!”   话落也没空再看他俩,跟着陆星埋头苦吃,小嘴都挂满了油。   乔念看着桌上一小把毛票,挑眉,这虽然都是几分一毛的,加起来也有一两块了吧。以现在的物价来说,真不算少了,猪肉也就五毛钱一斤。   “你给多了。”   陆驰听到声音也不看她,夹了一筷子咸菜,就着稀饭似的粗粮红薯往嘴里送。   “其它的算你给他们的糖跟玩具,我知道不够,但是我会挣钱还你。”   乔念听他语气里的认真,知道不是在说大话,毕竟这是有鸿运的男主,现在的穷困也只是暂时的,是这个时代束缚了他的拳脚。   眼珠子一转,俯过身子压低声音:   “你是在做投机倒把?”   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到的陆驰,一下就把碗磕在了桌子上,哐的一声,吓了陆飞一跳,抬头不满地看着他哥。   “吃饭。”   接收到大哥警告的眼神,不再东张西望,高兴地舀了勺红烧肉的汤汁拌饭吃。   陆驰收回了落在陆飞身上的视线,戒备地盯着乔念,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捕食的猎豹,一旦咬住猎物的脖子,死都不会松口。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是想跟你合作。”   在这个年代,男主成分又不好,想赚钱养活一家三口,除了去黑市投机倒把还能干什么,种地一天最多就十个公分,自己都吃不饱。   陆驰依旧警惕地紧盯着乔念,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点都不相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念翻了个白眼,还死鸭子嘴硬。   “装什么呢,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买卖?米粮?还是油?”   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食物是硬通货,书里也提到过女主在黑市遇险被男主所救。   陆驰看她好像对黑市的行情有些了解,眯了眯眼。   “你现在不信没关系,下午的时候我做点吃的,你帮我带去卖,价格你自己看着行情来,赚了钱有你一份。”   陆驰瞧她摆明了想插一脚,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也不想搭理,端起空碗就往灶屋走。   一旁吃得心满意足的陆飞陆星,动作一致地摸摸浑圆的小肚子。   还在咂吧着嘴回味着红烧肉的味道,根本没注意他哥跟乔知青在说什么。   ——   到了下午上工的时候,乔念也没打算出门,拖了把靠背椅放在堂屋门口。   中午去大队部的时候就跟大队长商量了,她今后按时来领农具,但是不会按照要求打那么多猪草,至于公分就不用给她算了。   王志刚想着这知青是个不差钱的主,就没为难她,叮嘱了几句就让她走了。   他还真没指望这些知青能干什么活,尤其是女知青,拔个草都能把手割破,只要别给他惹事,别一天到晚叫唤着回城,一切好商量。   拿着几本新兑换的课本刚坐下,在院子拐喂鸡的陆飞听到响动便回了头,打眼儿就瞧着乔知青一副不打算去上工的模样,一脸的惊喜。   “乔知青,还要我给你打猪草不?”   乔念看他迫不及待的小模样,干脆地点点头。   “去吧,别往深山里跑,跟着其他打猪草的女知青,也别打太多,能背得动就行。”   “哎!我马上去!”   陆飞放下手里的鸡食盆,风风火火地就冲进了屋。   换了个能上山的旧布鞋,朝着乔念打了声招呼,背上竹筐就跑了。   整个小院儿都安静了下来,就她和还在睡午觉的陆星在家。   放下手里的书,正好趁着现在陆驰不在,做些能卖的吃食。   虽然物资她不缺,但是不能直接换成钱呀,她下乡的时候,身上就原主爸给的五块钱,这便宜爹太抠了。   也不能每次都假装出去转一圈再带着东西回来,有心人稍微一查,分分钟得露馅。   还是身上多点钱傍身,有安全感。   打了桶水用竹锅刷又清洗了一遍锅,蹲到灶洞前先把火烧起来。   要说什么吃得最紧俏,那还是肉。   这个年代人都穷,但是能打打牙祭吃口肉的工人同志们也不少,就是差票。   乔念兑换了一块四斤的牛肉跟一些大料,往锅里添了半锅水,把牛肉先放进去焯水。   擦擦手上的水渍,检查了下厨房紧闭的窗户,就出门去了院子。   望着那一小块自留地,有些噎住,这菜平时都是陆飞在照看,长势不好,焉了吧唧的,品种也就萝卜青菜那几样。   算了还是积分兑换吧,陆驰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她还怕他不成。   水烧开了,飘着一圈白沫,把牛肉夹进碗里倒了水,等锅底的水渍烧干,便放了些兑换的植物油。   按照步骤炒香了大料就下牛肉,加水加酱油糖一气呵成。   打算做点卤牛肉试试水,再一起卤些蔬菜,沾着肉味,又便宜,应该也很好卖。   ——   陆驰吃过饭就直接去了东子他叔家,隔着大半个村子,甩腿走也要二十来分钟。   “陆驰来了?”东子他叔正在院里的水井边洗脸。   “田虎叔。”   何田虎点点头,把盆里的水泼到院里的桂花树下,示意陆驰跟着他进屋。   何田虎家是年初新起的青砖大瓦房,前后两个院,有好几间屋子,屋顶建得也高,整个堂屋都干净敞亮得很,不像村里的老屋子,门窗一关大白天都要点灯。   陆驰看着何田虎家的新屋子,心里越发火热起来。   “你考虑好了?”   何田虎把毛巾晾在挂绳上,回头看着还傻站着的陆驰。   “嗯,田虎叔,以后多麻烦您了。”   陆驰之前一直跟东子在黑市倒卖香烟,米油,卖的货都是从何田虎手里漏的,何田虎做的是跑货的大生意,他看不上这一块两块的毛票,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开着卡车在各个省里串。   何田虎点点头:“行,正好双抢后你跟我一道出去。”   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约定好一个月之后再来商量出发的时间。   陆驰跟何田虎告了别,也不乱逛,直接就往家走。   之前何田虎提议让他跟着他一块儿干,他在犹豫,家里弟妹还小,跑货就要长时间不着家,都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一旦被发现就是重罪。   深吸了口气,可他如果一直在黑市,这样零零散散地倒卖,不仅赚不到多少钱,被抓的几率也不小,还不如拼一把,起码能让弟妹多几口肉吃。   “陆小子!”正边走边思索的陆驰,不远处就传来一句喊声,停了步子寻声望去。   “爱国叔。”   赵爱国扛起手里的锄头,出了玉米地在草上蹭了蹭鞋帮子上的泥,顺着田埂便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盯着陆驰。   “你跟那个徐知青是怎么回事?”   “谁?”陆驰一头雾水。   赵爱国看他半晌,表情不似作伪,紧皱的眉头缓了缓,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娃可怜,十几岁就没了爹妈,一个人拉扯着弟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信他会干出那事,品行一直是个好的。   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跟上来,把他领到一边,瞧着听不到玉米地那边的说话声了,才舒缓了语气。   “现在村里都在传,说你跟那个新来的徐知青,有不正当关系,还说看到你跟她上午钻小树林了,你赶紧跟我说说咋回事,别让他们越传越离谱。”   陆驰想着上午莫名其妙拦住他的姑娘,眉头微皱,看来那应该就是徐知青。   “我不认识她,上午从东子家回来,路上被她拦下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陆飞可以作证。”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乔知青也看到了。”   赵爱国看他一脸认真,连人证都有,黝黑皱巴的一张脸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点点头。   “行了你去忙吧,这个事情我会去跟大队长说,你就别去了,别到时候越扯越厉害。”   “谢爱国叔,那个,双抢之后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到时候星星他们可能要麻烦田婶了,隔天去看下就行,他们自己会照顾自己。”   “行,都是小事,你在外面也注意。”   这年头村里孩子都早熟,七八岁开始下地干活,还没灶台高就会烧饭洗衣,陆飞陆星又格外地听话,照看下也不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评论的小天使们~   ^3333 第7章   陆驰刚进院门就闻到隐隐飘来的香味,脚步微顿了下,看来这个乔知青是要来真的。   乔念刚把灶里的火给熄了,这牛肉已经炖得正好,不烂不柴,切块的藕片跟海带稍微烫一下就熟了,现在就放在卤汁里浸着入味。   听到开门声转头望了一眼,是陆驰。   “你尝尝?”说着用刀切下两小块牛肉放在碗里,取出筷子夹了一块,直接递到他面前。   陆驰看着凑到嘴边的牛肉,微微一愣,刚想开口拒绝就对上一双明亮的双眼,将出口的话也堵在嗓子眼进退不是,僵硬地张开嘴吃下。   酱香味浓郁醇厚,牛肉也弹性十足,鲜嫩可口。   乔念看他半晌不说话,疑惑:“不好吃吗?”应该不会吧,说着就夹起另一块送到自己嘴里。   陆驰看她直接就用的是刚刚喂他的筷子,一急直接呛住了。   “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我尝觉得还可以啊。”   陆驰呛得去旁边灌了口凉白开,脸咳得通红。   缓了口气:“没事,好吃得很,你打算卖这个?”   陆驰看着乔念做的酱牛肉,里面还有不少土豆莲藕之类的蔬菜。   “是呀,你觉得行吗?”乔念也没卖过这些,空有理论知识,并没有实践过。   陆驰抬眼就对上一张圆润的笑脸,仔细看她五官,并不难看,反而处处透着精致。皮肤白皙透亮,一双眼尾微挑的眸子格外地有灵气,睫毛卷翘浓密,打眼一望就知道不是村里姑娘。   “可以,你要是认真的,我下午正好去镇里,可以带过去看看。”陆驰抿唇沉吟片刻还是给了答复。   看他最终还是松了口,乔念笑得爽朗,伸手拍拍他肩膀。   “谢你啦,卖多少你看着来,有没有票都可以,赚的钱咱们三七开。”   陆驰不自在的别过脸,低低的嗯了一声。   ——   等陆驰去了镇里,乔念搬了把小靠椅挪到院子里,继续翻看这个时代的初中课本,除了历史有细微的差别,跟她久远记忆中的知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看来这本书中世界,也是建立在真实背景的基础上进行的加工,知识都是相通的。   这样学起来就更轻松了,全当复盘了。   悠闲地斜靠在竹椅上,吹着阵阵凉风好不惬意。   这原主的成绩是真的差,她几乎得从初中开始重头学。   按照书里时间线的发展,过两年就恢复高考了,她肯定是要参加的。   她又不真打算在农村呆一辈子,即使动乱结束了,没有家里人的安排,下乡后的知青想回城,也只有高考这条路,毕竟她便宜爹可不会花关系把她弄回城。   “喂喂喂——听得见吧,咳,那个,现在稻子也都熟了!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割早稻了,大家伙儿都准备好,早上七点大队部集合!”   村里的广播传来大队长王志刚的声音,乔念竖着耳朵听完,也没在意,专心看书,想着参加两年后的高考。   重新兑换了两本初三的课本,余光瞄到陆星正趴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她,想到这孩子书里的结局,也不禁唏嘘。   长大后的陆星,在书里描写得比女主还漂亮,可惜结局不好,十七八岁的花样年纪被绑架撕票,生前也受到了非人的欺辱。   似乎她的悲惨结局,就是为了凸显出男主“脆弱”的一面,从而安排女主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化他,让俩人感情迅速升华。   看着走到面前的小姑娘,细瘦的身子罩着一件过于宽大的裙子,应该是大人的T恤改良的。   调出系统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除了极度的营养不良,脑袋里还有一小团淤块,应该就是这个造成了她的痴傻。   低阶的复原丹应该可以修复,就算治不好,这复原丹对人体也有益无害,还能强身健体。   只不过这剂量需要控制一下。   伸手摸了一下小丫头柔软的细发,如果不傻了,希望能避开书中的悲惨命运。   虽然男女主她铁定是要拆开的。   去灶屋取出一粒复原丹,拿出匕首刮了薄薄的一层洒在水杯里,喂给陆星喝。   刚刷好白瓷缸,就听到院子外传来开门声,穿着绛色背心的陆飞小炮弹似的就冲了进来。   她还没出门去找他呢,就已经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回来了。   “乔知青,我今天捡到鸟蛋了!”   陆飞刚进院门就兴奋地冲乔念喊,院子角养的母鸡都惊得直扑腾。   气喘吁吁地跑到乔念跟前才停下,边跑右手还一直护着自己的裤袋,乔念看他跑得满头大汗,抬手帮他卸下背上的竹背篓。   陆飞咽了下跑得灌风的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掏出口袋里的东西给她看。   黑瘦的手心里躺着鹌鹑蛋大小的鸟蛋,足足有四个。   乔念轻笑了一下:“正好,待会给你跟星星煮着吃。”   陆飞摇摇头,拉过乔念的手,把鸟蛋轻轻地放到她手上,咧开嘴笑得一脸纯真。   “这是给你吃的。”   乔念抬眉,有些诧异,望着手心青蓝色的鸟蛋。   “为什么给我?”   “你好呗。”   陆飞随口回了一句,就攀到长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喝。   乔念微微有些怔愣,随即轻笑了起来,颊边显现出一个还不太起眼的小梨涡。   ——   远高镇的黑市位于西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四通八达很是隐秘。   细长的巷子零零散散地站着些人,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有不少人在走来走去。   人虽多,却很安静,每个人表面上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实际都支棱起了耳朵,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有的汉子身上背着小包袱,遇到合适的目标就上前去小声搭话,对方要是有意,就眼神示意去旁边,就可以完成交易了,倒卖粮食等不好携带的物件,还有专门的据点,要领人出去交易。   跟情报人员接头似的。   陆驰跟东子站在巷子最里边的围墙前。   望着空空的小罐子,陆驰很惊讶,没想到乔知青做的卤味卖得这么好,甚至卤水都有人买。   “陆哥,这谁做的啊?还有人跟我订呢,我没答应,以后还有货吗?”   东子跟陆驰在这一片挺久了,虽然货不多,但是一直以来品质都好,也有不少这边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所以生意不错,有几个小贩还想在这边拿货做三道贩子。   “我明天给你答复,不过就算卖应该也不多。”   他也不知道乔知青都是什么时候去买的菜,牛肉可不好买,基本都是早市一开就抢完了,她怕是还有其他的路子。   “行,我明天去你家找你,对了,你真要跟我叔去?”说着还挤挤眼。   “嗯,已经决定了,到时候这边就你一个人,警醒着点,最好找个可靠的人搭伙。”   “我晓得,你放心吧!你在外头可注意安全啊,我听说还有劫车......”   正说着话,前头一条街就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瞬间住了话头,两人对视一眼。   东子忙把小包袱捆在身上,陆驰一手拿着小陶罐,单手轻松一攀就翻过了围墙。   两个人分头跑。   陆驰绕过一条巷子刚拐了弯,迎面就撞上来一个姑娘,拿着罐子灵活一侧让了开来,对方啪一下摔到了地上。   “啊——”   徐诗雅狠狠摔了个狗吃屎,好半天都没缓过劲。   艰难地翻身坐在地上,看着膝盖都在地上蹭出血了,顿时火冒三丈,抬头怒瞪向让她摔倒的来人,正准备开骂,一看竟是陆驰,眼里的愤怒瞬间被惊喜所替代。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摆出自认为最柔弱怜惜的表情,轻揉出血的膝盖直呼气。又无比委屈地抬头仰望高大的陆驰,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眼里盛满了泪水。   “陆大哥....”   陆驰皱起眉,他不知道这里怎么还能遇到徐知青,总感觉遇到她就没什么好事。   着急躲纠察队,也没理她,直接大跨步地从她身边跑走。   徐诗雅看着陆驰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扶一下她,恨恨地捏起拳头,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下午跟大队长请了一会儿假,想来黑市探探行情,顺便买点细粮回去,这两天吃粗粮吃得都拉嗓子。   结果刚遇到小贩,还没谈价格,就好死不死地碰上纠察队检查。   吓得她慌不择路,随便挑了个巷子就往里钻,没想到会遇到陆驰,果然是跟他有缘。   徐诗雅一手撑着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着刚刚陆驰跟她一样行色匆匆,手上还拎着一个陶罐,笃定他是来黑市卖东西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在黑市卖货了,也是今天的一个意外收获。   他上辈子的发家史,赚的第一桶金就是做黑市的批发商,不出3个月就垄断了整个远高镇的黑市市场,不过那也是在高考恢复之后的事了。   身后的动静还在闹,徐诗雅揉揉发疼的膝盖,咬了咬牙,一瘸一拐地顺着陆驰离开的方向跑去。   她原本就决定在这黑市里掺合一脚,现在就更不会放弃了。   他们如今,也是有共同秘密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的小可爱们~   ^333 第8章   陆驰跑到一条小巷的深处,进了间不起眼的小屋子,这里是他跟东子租来放货的,位置隐蔽,周围也没什么人家。   一进门就发现东子正趴在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瞄。   “怎么回事啊,突然检查,没听到消息啊?”   说着就把门迅速关上,两三步到桌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这两天别来这边了,门锁好。”   索性他俩做的不大,并没有什么存货,就算查到这边,也没啥事。   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就一起回了村。   赶回村的时候太阳刚下山,明天就开始双抢了,今天下工比往日都早些。   这会儿,村口大树下已经三三两两坐着些拿蒲扇的大爷大妈,都是吃过饭搬着椅子出来乘凉的,旁边还有一群疯跑的小娃。   七姑八婶正讨论着村里最新的八卦,抬头就瞧见了故事的主人公,瞬间都来了精神,手里的熟黄豆也不磕了,一把揣到兜里就迎了上来。   “陆小子啊,你咋没跟徐知青一起回来啊?”   “是啊,你怎么能让女同志一个人走山路呢,还摔了一跤。”   陆驰瞬间皱起了眉,旁边的东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婶儿你们说啥呢,陆哥跟我一起的啊。”   钱婶子吊着三角眼,细长稀疏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眼白外翻地睨了东子一眼。   “你们可别想瞒我,这徐知青下午下工那么早,不就是去找陆驰了吗,你们这前后脚进村,谁不知道啊!你还给他打什么掩护。”   这村里除了下地上工,平时也没有啥娱乐活动。   这些个上了年纪的大婶,上头没了婆婆磋磨,下头还有媳妇使唤。   下了工就一身清闲,闲来无事就好听八卦嚼舌根,今天老李家丢了一只鸡,明天老陈家婆媳干架。   都是一些说烂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劲爆的八卦,谁不得一身的劲。   这知青的事情就是多,干活也不会干,一天到晚尽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   “婶儿,我不认识什么徐知青,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传的,我跟她没关系,也不会有关系,以后可别再乱说了。”   陆驰出声打断了又要开口的钱婶子,沉着脸看她,陆驰觉得有些烦躁,眉目间都透着丝戾气。   钱婶被他盯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这狼崽子眼神看着瘆得慌。   双手一拍大腿,讪讪地开口:“害,没事儿就没事儿,看来是婶子们误会了,看这事儿闹的,也不知道咋传的,那你们都赶紧回家去吧,这天都要黑了,婶子也不耽误你们了。”   说完就用手肘顶了下身旁的婆子,朝她使了使眼色,俩人踩着略快的小碎步转身就走,一道回了竹凳上坐下,瞧着陆驰跟东子两人走远了,才呼了口气:   “这陆家小子,怪瘆人的,那眼神跟狼似的。”   “可不是吗,他盯着我的时候我心里都直发慌。”   “这没爹妈教养就是邪性得很。”   ......   路过大队长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走出来的徐知青,陆驰瞬间皱起了眉,看她一副又要上前搭话的模样,加快了脚步扯着东子就赶紧走。   “陆哥,那就是徐知青?”   “嗯。”   “我去,好看啊,咋这么漂亮呢,往年知青都没瞧见这么好看的。”   前两天东子基本都在镇上,回家也是打一转,还没见到过这批新来的知青。   陆驰抬头瞧了他一眼,他是真没看出来这徐知青哪里好看,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还没有乔知青瞧着喜庆。   陆驰忽的神情一顿,抿了抿唇没吱声。   正好走到了岔路口,陆驰赶紧朝他摆摆手,跟东子分开后便独自顺着田埂往家走,静谧的月光下清隽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   “你在门口干啥呢?门都不关,把蚊子都放进来了!”   徐诗雅又没跟陆驰搭上话,不甘地咬紧了下唇,要不是回村的路上正巧遇到村里的牛车,她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身后传来王秋花的抱怨声,心里本来就憋着气,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眼峰都不扫一个,转头就朝屋里走。   “嘿,这干啥呢?跟谁摆脸色呢!”   王秋花气愤地跺了跺脚,也跟着冲回了屋里。   “妈!你看那个徐诗雅又冲我摆脸色!”   ——   第二天天刚亮,村广播就响了起来,乔念在曲调激昂的红色歌声中起了床。   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又瘦了几斤,隐隐还能摸到腰线了,满意地勾唇。   喝营养液的时候多兑换了一枚美容丹,这南城的七月太阳毒辣得很,小一个月的双抢下来,铁定得脱层皮,光一层透光的草帽有什么用,还是要先保护好,省得后期再慢慢养。   简单洗漱好后,陆家就剩她一个人了,看来连俩小孩都起得比她早,把草帽戴好就锁了门往大队部去。   “乔念!这边这边!”   还没走到大队部,远远就瞧见小空地上已经站了很多人,旁边各个小队的小队长在分配下地任务。   王彤戴着顶蕾丝花边的草帽高兴地朝她招手。   “你怎么穿的短袖,会晒脱皮的吧。”   “会吗?”王彤摸摸自己细嫩的胳膊,有些担心。   “你说呢,看这天气,没瞧着村里婶子都穿的长袖吗。”   王彤瞧了一圈,还真是。   “那我去换一件,你等我哈。”   说完扭头就往搭伙的张婶家跑,他们家离大队部很近,就隔着两户。   站在大队部都能瞧见他们家院里挂的辣椒串。   “你搞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偷东西,恶不恶心!”   “小贱货你说谁?谁偷东西了!”   王彤刚走没一会,前头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正在分工领农具的村民都探着脑袋朝那边张望。   “这咋了?陈家传来的声音吧?”   “不知道啊,走,咱去看看。”   几个大妈直接携手往张桂花家走,听出来有王彤的声音,乔念放下手里分的扫帚跟了过去。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王知青你可不能随便诬陷人。”   还没弄清楚啥事,村里几个婶子就开始理所当然地拉偏架,同在一个村住了几十年还能帮着外人不成。   乔念从人群外挤了进去,王彤正孤立无援地被团团围住,一张小圆脸气得通红,牢牢地揪着张桂花的手腕不撒手,旁边装衣服的大木箱还敞开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瞧见这情形,一眼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王彤看见乔念过来了,立马撒开张桂花的手窜到乔念身边。   “乔念,这个老妖婆竟然偷我衣服!”   “你个贱蹄子,骂谁老妖婆呢!谁偷你衣服,我是看你衣服太乱了给你整理!”   “呸!我衣服收得好好的,需要你整理?你整理衣服还翻我小箱子干嘛?”   说着一指衣服堆里的一个红木小匣子。   张桂花顿时哑口无言,眼神有些闪躲。   王彤瞧她词穷了,得意地叉着腰:“要不是我多个心眼特地上了锁,你怕是还要偷我钱票吧!”   被戳中心思的张桂花一个恼羞成怒,扑上前就要抓她的脸。   “我让你一张嘴尽胡扯,让你败坏我名声!”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这下也不拉偏架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过得穷,能存点积蓄不容易,这要是村里有个偷儿,大家岂不是都过不安生了,一时间的也开始对着张桂花指指点点。   乔念一个伸手扯住了张桂花抓来的胳膊。   “搞什么搞什么?让你们去大队部集合都围在这干嘛?”   院子外传来大队长王志刚的声音。   听见动静赶回来的陈老太,狠狠瞪了自家大儿媳一眼,这个眼皮子浅的,为了几件衣服闹出这么大动静。   “大队长,没事没事,都是误会,桂花这不是给这知青收拾屋子吗,正好赶上这王知青回来瞧见了,让她误会了,这才闹得大了点。”   王彤听这个老太太睁眼说瞎话就要暴走,刚要开口骂就被乔念拦了下来。   “陈奶奶,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这给王知青收拾屋子怎么会被误会呢,还要趁着她不在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一旁村民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对啊,这收拾屋子还翻人箱子干嘛....”   “可不是吗....这张桂花不是一贯来喜欢占知青的便宜....”   陈老太一噎,瞧了这个胖胖的女知青一眼,眸子微眯。   王志刚站一边瞧了半晌,多少也能知晓咋回事,懒得在这些小事上扯皮。   “行了,也别管这陈家媳妇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有其他的念头,总归是动了人王知青的东西,让陈家媳妇道个歉,咱们这回就算了,完事赶紧去稻田。”   众人听完大队长的话,都转头看向张桂花,张桂花被十几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不想道歉。   身后的陈老太朝着儿媳妇的腰,用力地掐了一把,疼得张桂花龇牙咧嘴。   赶忙开了口:“王知青,对不住对不住。”   旁边的王彤还一脸的不服气,昂起下巴,朝她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你才长得喜庆 第9章   “好了好了就这样,赶紧去稻田,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还有功夫搁这儿闹。”   王志刚挥舞着他粗壮的胳膊,开始撵团团围着的众人。   没了好戏看的村民也都拿起农具往地里走,一路上还在小声地议论。   这王知青肯定是不会再跟陈家搭伙了,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些好衣裳,连木箱子都是没见过的新样式,心思都活跃起来。   此时人都走光了,王彤的房间里就她跟乔念两个人。   “真不知道这一家子竟然这么不是东西,我平时对他们可大方了,还给了她儿子不少零嘴,呸!”   王彤越想越气,手上的衣服也不叠了,一股脑地塞进木箱。   “不收拾了,我现在就要搬出去,在这儿待一分钟我都觉得晦气!”   乔念瞧她一张小圆脸气得通红,眉头都恨不得拧巴在一起,走过去给她搭把手。   “那你快收拾吧,孙娟英不是还住在知青点吗,你就先把东西放那儿。”   “她会不会也翻我东西?”   王彤顿时警觉起来,一副全世界都要害我的模样,乔念哑壳了,瞧她有些无语。   “她要是那种人,前两天你俩一起睡知青点的时候就动手了。”   王彤想想也是,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想别人,有点不好意思,孙娟英除了嘴臭了点,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大毛病。   挠挠头讪笑:“也是,那我先把东西搬过去。”   好在才来这大树村没几天,一直没机会去镇里,也没置办多少东西,两个人一趟就拿齐了。   出陈家院子的时候,陈老太还在训媳妇,听见门口的动静就回了头,一双吊梢眼正好瞅见王知青搬着东西出门。   王彤跟这老太太对上视线,昂起下巴哼了一声,都是一丘之貉,别以为她不知道。   往知青点走的一路上都在跟着乔念吐槽:   “这老太太鬼精着呢,昨儿就叫我一块儿交三个月的伙食费,我手上钱没剩多少了,就先按顿给的,我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想着等我爹邮的包裹到了再多给点,哼,幸好没上他们的当!不然这钱指不定还要不回来!”   快到知青点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孙娟英在锁门,王彤拖着箱子赶忙冲上前喊她。   “哎哎哎,孙娟英先别锁,我东西放这儿。”   转过身正准备走的孙娟英,迎面就看到王彤,还有两天没见的乔念,撇撇嘴。   “你们还真会赶时候,尽知道折腾人。”   翻了个白眼两三下打开了门锁,注意到两人大包小包的。   抱着双臂嗤笑:“你们这是咋了,被陈家陆家赶出来了?”   王彤一噎:“你会不会说话啊,一张嘴就尽讨人嫌,我是不稀罕住他们陈家了!”   孙娟英撇撇嘴,朝着旁边的乔念上下打量。   穿着一身浅麻色的长袖长裤,收腰的设计还能看出腰侧一点曲线,大草帽下一张略显富态的脸,倒是白皙干净得很,五官看着都比之前更明显一些了。   “你是不是瘦了啊乔念?陆家伙食差吧?啧啧,你说你去别人家受罪干嘛。”   说着还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可打听了,这陆家是这生产队数一数二的穷户。   真搞不懂这些知青为啥要跟村里人搭伙,也好,留她一个人住多自在,自己吃自己做,还不会被人惦记东西。   乔念余光都没给她一下,不去别家搭伙难道跟你躺大通铺吗。   懒得跟她对线,在门边等王彤放好东西就一起往稻场走。   孙娟英在心里啐了一口,有什么可豪横的,小小年纪胸那么大,跟奶牛似的。   两个人加快了步子朝着晒谷场走,女知青跟村里上了年纪的妇女,都被安排去清理晒谷场,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干活了。   “田婶子,谢谢你给我们拿扫帚。”   “这有啥,多大点事儿,呐,给你俩留了两把最新的,好扫着呢。”   田婶子家离独门独院儿的陆家最近,乔念出门见过两次,人还算和气好相与。   “她,今后咋办?”田婶子说着朝一旁放水壶的王彤努努嘴。   乔念笑着看了田婶子一眼:“这哪知道她,肯定是要再找户乡亲搭伙了。”   田婶子在心里咂咂嘴,这乔知青是个出手阔绰的,她鼻子可灵着呢,这两天陆家三五不时地飘出些肉香,这跟她能玩一块儿去的王知青,肯定也是个冤大头。   可惜她家没空屋子了,让这城里娃子跟他们乡下人挤一间屋子肯定不乐意,只能放下了小心思。   乔念也不管这些跟她不相干的事儿,拿起扫帚走到一边开始清扫。   这大树生产队的稻场还不是水泥地,全都是用石磙压得紧密平整的泥地。   每次下雨之后,都会赶着老黄牛拖着大石磙再压一遍,长年累月地使用已经变得很结实,雨水多的时候,也不会被冲出道道泥坑,平平整整老大一片,全生产队的粮食都在这儿打场晾晒。   “哎,你说我再去找谁搭伙?”   王彤杵着扫帚,愁着一张脸凑近了乔念。她是真怕再遇到像张桂花这样的,这村里人也都不尽是些朴实良善的。   “你还是去问问大队长媳妇吧,上次让你去拜托何婶子你不去。”   王彤叹了口气,瘪着嘴:“这张桂花当时那么热情地拉着我,我以为是个好的嘛,后来又是给我拎包又是给我收拾屋子的。”   乔念瞧着她一脸的天真,有些语塞,这种毫无心计的小姑娘,怎么会被写成恶毒女配呢。   拿着大扫帚扫了一小块地儿,这手柄的竹节刺儿都没刨干净,有些硌人。   手伸进宽大的裤兜,趁着王彤没注意,兑换了一双棉麻的工地手套,无比自然地掏出来。   王彤抬眼瞧她准备得这么齐全,不禁有些羡慕,她手也硌得疼,还不如用旧扫把呢。   “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陆家搭伙吧?”   乔念正戴手套的手顿了顿,闻言正要开口,两人身后就传来一个略有些清冷的男声。   “不行。”   乔念回头一看,正是陆驰。   身后还跟着陆飞跟陆星,陆飞看到乔念眼睛一亮,龇着一张嘴,朝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彤没见过陆驰,看着旁边两个小的也能猜到这就是陆家三个孤儿。   觉得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让她有点下不来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刚想怼回去,就撞上一双冰冷的视线,莫名觉得有点发虚。   讪讪地小声嘟囔:“我才不稀罕,就是开个玩笑。”   陆驰没再看她,扫了一眼旁边的乔念,低下头对着陆飞说:“你们就呆在这边,别瞎跑。”   陆飞拉着陆星的手点点头:“我晓得,你快去吧!”   陆驰把手里的两个水壶递给他们,转身就朝稻田走去。   路过乔念的时候,余光扫到她正一脸认真地在扫地,动作间,衣服都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微微皱眉,总觉得她来到他家后,好像都瘦了。   陆飞跟乔念打了招呼,就领着陆星去晒谷场旁边的石墩上坐着。   “小妹,你在这边坐好,哥给你找鸟蛋去!”   陆星听到声音抬着一张小脸朝他笑,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但是总觉得看着好像比平时显得机灵了点。   再三叮嘱了一会,就把水壶放在她脚边,捡了根棍子在晒谷场附近转悠起来。   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晒稻谷,一到七月份,这一片就会飞来一大群麻雀。   好似这群麻雀也养成了习惯,在晒谷场周围的树上,都建了不少的麻雀窝,怕是把这儿当成了大本营。   “乔念,你这房东真有点凶啊,看着怪怕人的。”   王彤等陆驰走远了,才朝着乔念小声吐槽。   乔念闻言挑眉,想了想平时陆驰的样子,感觉怎么都跟凶搭不上边。   “凶吗?我怎么没觉得。”   完全就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呀,十九二十不到的年纪,在她眼里可不就是孩子。   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早熟少年,生气的时候也只会干瞪着你,骂人应该都不会骂。   人多力量大,忙活了一早上,晒谷场都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地上没一块儿泥沙。   大伙儿把扫帚靠在稻场边,就去了地里帮忙割禾,一垄田的稻子已经割了一半了,还有一帮子六七岁的小娃跟在后头拾稻穗,馋狠了的直接连着稻麸送进嘴里砸吧。   大河村唯一先进的机器就是这打稻机了,也就约莫半人高,里头转着齿轮,需要人力踩动。   两个壮年汉子正在田里踩着打稻机打谷子,几个小孩,递稻禾的递稻禾,垒堆的垒堆,分工明确得很。   瞧着一箩筐装满了,乔念跟王彤一人拉着竹筐一边的麻绳,抬着去了打扫好的晒谷场,把新鲜稻谷全都铺在了地上,如此来回反复。   快到九十点的时候,负责烧饭的几个女人,也挑着扁担到了田间地头,把做饭的家伙事跟米菜全带了过来,在田埂上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开火做饭。   还挑了两桶干净的井水,谁渴了就过来舀着喝。   乔念看到徐诗雅也在人堆里忙活,这次好在没穿裙子了,一套剪裁得当的长袖长裤,衬得过于纤瘦的身材都有几分玲珑的美感。   这女主做衣服的手艺倒是不错,草帽下一头整齐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走路还一跛一跛的。 第10章   “这跟大队长打好关系就是好,选了个这么轻巧的活计,咱们都干了两三个钟头了,她才姗姗来迟。”   注意到那边动静的王彤撇撇嘴,装什么清纯玉女还披着头发,待会保管她热得想骂娘。话里的酸味盖都盖不住。   乔念戳戳她后腰:“她腿怎么了?”   听到问话,王彤干脆放下手里的箩筐,直起身歇了口气,拉着乔念走到晒谷场旁的树荫下喝水。   “说是昨天下午,从镇里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给磕破了。这才来几天啊,就请假去镇里,这徐诗雅就是没咱思想觉悟高。”   乔念挑眉,去镇上了?昨天下午男主不是也去了吗,真是无巧不成书。   ——   “徐知青呀,你腿受伤了就歇会儿,现在还不是很忙,没啥事儿。”   “就是,我们来做就行了,你这身好衣裳弄脏了可不值当,乖乖,这沪市的碎花布样式就是好看。”   徐诗雅朝着这些热情的婶子笑笑,声音轻柔和煦:“不碍事,我只是膝盖磕破了而已,手又没受伤,这衣服做来就是穿的,弄脏了洗洗就是了。”   “你看看你,去镇上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里路你又不熟,咋就摔成这样。”   徐诗雅在心里撇撇嘴,带你们我还怎么去黑市。   现在说得倒好听,还不是因着这两天,从她这儿拿了不少好处。她要是真撒手什么都不做,这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乡下村妇,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人。   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面上还笑得一脸柔顺。   徐诗雅把菜都切好装进木桶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晒谷场,乔念正和几个小孩在翻谷子打麻雀。   眯着眼瞧了半晌,这乔念好像瘦了不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五官长得还不错。   抿着唇突然有些烦躁,早知道她就先一步住进陆驰家了,天天在大队长家吃都吃不好,还被个死丫头防贼似的盯着,谁知道生产队长家也吃得这么差。   王彤瞧着乔念又一个扫帚过去砸晕了一片麻雀,兴奋地直拍掌。   “天哪!乔念,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也太厉害了!”   说着就朝飞出去的扫帚跑过去。   陆飞正掀开扫把捡麻雀,拿了根脱了稻谷的禾苗,把几只麻雀的脚全都捆在了一起,倒吊着。   旁边还放着已经捆好的两串,瞧着加起来得有二三十只。   “乔知青,你也太厉害了!你比我哥还厉害!”   陆飞拎着绑好的三串麻雀跑到乔念的身边,一脸崇拜地抬头看她。   “会打麻雀就厉害了?”   乔念伸手揉揉他参差不齐的小短毛,合理怀疑这头发是他哥给剃的。   手掌下的小脑袋猛地直点:“那当然了,我可没见过咱们村,有谁打麻雀比你还厉害的。”   “那还是你见识少,我厉害的地方可多了,行了,去星星那边玩吧。”   乔念看着一串密密麻麻的小麻雀,浑身都有点想起鸡皮疙瘩,反正她是不会吃这玩意的。   “乔念,你那招,教我一下呗,我怎么一个都砸不中。”王彤拎着扫帚跑了过来,竹条枝都被她扔折了一半。   “这是要巧劲的,不是靠蛮力,歇会吧你,都快把生产队的扫帚扔秃噜了。”   陆飞拎着三串麻雀在一帮孩子群里招摇过市,这边动静闹得大,稻田里拾稻穗的孩子也都跑了过来,收获了一群艳羡的目光。   手上拎着两只麻雀的孩子王陈大福,顿时来了气,冲着陆飞吼:   “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你自己抓的,还要靠着女人吃软饭!”   陆飞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没懂吃软饭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怼回去:   “你就是嫉妒我,有本事你也找一个这么会抓麻雀的啊!”   乔知青说了,不想被欺负就要发起反抗,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他软弱好欺,对待阶级敌人就要如狂风暴雨般冷酷无情。   瞧着陈大福还真被自己的话呛住了,心里顿时一阵得意,哼,他们也没什么好牛气的。   转头看向树荫下,小妹正乖坐在石墩上玩积木。   陆飞也不再搭理一帮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小伙伴,兴高采烈地提着麻雀跑过去献宝。   一大块黄橙滚滚的稻田,生产队一上午不到就割完了,连着没打完的稻禾,全都挪去了晒谷场晾着。   正好徐知青来招呼大家去吃饭,一帮汉子便去不远处的河沟子里洗了把手。   “这饭可真香啊,徐知青辛苦了!”   “你这受伤了还给我们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   干完活的村里单身汉子跟男知青,都围在徐诗雅的身边。   一个个抢着搭话,你推我我挤你,瞧着温柔娇小的徐知青,顿觉得心里比这盛夏的天气还要来得火热,脸都憋得通红。   一旁正发着碗王秋花,瞧见这一幕直撇嘴,最看不惯这些,就知道追着漂亮姑娘献殷勤的臭男人,直接呛声:   “又不是她一个人忙活的,这么多人都忙得一头汗,看不见啊!什么叫给你们做饭?她自己不吃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人教训,尤其是漂亮文静的徐知青还在一边看着。   几个大男人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秋花,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我们也没说你们就不辛苦,只是人徐知青是城里来的姑娘,受伤了都还跟着大伙儿一起劳作,我们就关心一下,你怎么这么善妒,真不知道你怎么读上县高中的。”   这话一出,王秋花整个人就炸了。   “什么叫我怎么读的高中?我凭自己本事考进去的!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就不能种地了?人乔知青王知青也是城里人,你们怎么就不去关心一下?还受伤,她就膝盖磕破了皮,又不是摔断了腿!”   旁边正端着碗排队打饭,顺便看戏吃瓜的乔念二人莫名被cue到,望着众人刷刷看过来的视线,尴尬地扯扯嘴角。   等众人转回了视线,乔念凑到王彤的耳边问:   “这位姐儿谁呀?”   大树生产队小灵通王彤同志,立马来了精神,跟她凑在一起咬耳朵。   “她是大队长的大闺女,叫王秋花,今年十六岁,在县里读高二,这不双抢正好赶上放暑假,就回来帮忙了。”   顿了顿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听说大队长要给她搞一个工农兵大学上…”   乔念赶忙打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大实话,没看到附近这么多人吗,你再压低声音,也保不齐耳力好的听见了。   王彤讪讪地捂上嘴,猫着眼睛瞧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放了心。   随即又撇撇嘴,这又不是她造谣的,村里人都这么说呀。   她要是有个当大队长的爹,肯定也给她弄个工农兵大学生上上,谁想来这穷乡下插队。   乔念抬头又瞧向徐诗雅那边,还在争执,有些好奇这最爱和稀泥的女主,怎么还不出声劝和。   顺着她张望的视线看过去,乔念了然地勾起了嘴角,原来是有重要观众没到场啊。   徐诗雅看见陆驰牵着弟妹,从田间地头走了过来,赶忙理了理汗湿的齐刘海。   焦急自责的表情才爬上她的脸。   “大家别这样说王同志,我知道因为我是城里人,农活都不太熟悉,做得不够好,才让大伙儿起了争执。”   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一秒入戏的表现看的乔念直呼精彩,这是早出生了几十年,不然哪还有今后娱乐圈各种小花什么事啊。   看着顶前头人打好了饭,乔念又往前挪了一点,那头大戏又开始唱起来。   王秋花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恨不得把手里的碗砸她脸上,要你阴阳怪气。   “徐诗雅,你这话说的恶不恶心,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儿吗?别混淆视听!”   徐诗雅余光瞄到陆驰正往这边看来,哽咽着继续开口:   “王同志,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你私下挤兑我,无伤大雅我不怪你,但是现在大家伙儿都忙了一上午的农活了,咱们就此打住,让大家好好吃饭不好吗?”   “你!他们没好好吃饭吗?不是在排队打饭吗!我什么时候私下挤兑你了,你这个贱……”   “好了!”   未出口的话被一句呵斥打断,乔念回头一看,正是匆匆赶来的大队长王志刚。   此时王志刚黑着一张脸,要不是他声儿出得快,这死妮子嘴里不知道蹦出什么鸟词。   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在农忙的地头跟个泼妇一样指着知青骂,是读书人干的事儿吗!   王秋花看着她爹来了,也哑了火,低头憋着口气不再吭声。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这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都不累!不累大伙儿中午都别休息了!吃完饭就去地里接着干!”   一听到跟自身的利益相关了,一帮看戏的村民都七嘴八舌地吵吵起来。   “别啊大队长,咱们也啥都没干啊,这都是这徐知青惹出来的事儿。”   “对啊大队长,这从早儿到现在都干了一上午的农活了,一点都还没休息呢。”   王秋花是大队长最得意的闺女,他们也不好当面说她的不是。虽然心里都觉得这错在王秋花,人徐知青本来就没干什么事儿,无缘无故被一顿骂,看着都被气哭了,还不可怜吗。   这时,碗不够去取碗的何婶子,拎着竹筐挤了进来,远远就听见自家男人的训斥声,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一来就瞧见大闺女低着头不吭声,她男人正板着一张脸,人徐知青还可怜巴巴地在一边抹眼泪。   行了,这谁演好人谁演坏人一目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收藏评论~吧唧^333 第11章   何婶子把一竹筐碗跺在田埂上,走过去朝着自家闺女腰间掐了一把,回来尽惹事。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去排队打饭吧,刚谁还没有碗?到我这儿来领。”   瞧媳妇打起了圆场,王志刚也顺着台阶往下走,扫了眼现在排队打饭的社员还有一长溜,一时半会儿也临不到他,双手背后准备往晒谷场打一转儿,路过王秋花的时候又剜了她一眼。   “这王秋花太冲动了,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徐诗雅吵呢!”   身边的王彤端着冒尖儿的饭碗,咂咂有声地开始点评,乔念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别人冲动?”   王彤看着乔念那一脸明晃晃的玩味,知道她啥意思,嗔了她一下。   “我跟她不一样,我也讨厌徐诗雅,可我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吵啊!你知道为啥不?”   乔念漫不经心地翻着碗里的菜,配合着问出了声:“为什么呢?”   王彤挪近了点儿,神在在地开口:“因为她长得好看啊,你想啊,只要身边有男人,我肯定得吃亏,我才不这么傻呢!”   听到是这么个理由,乔念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书里可不是这样做的,那简直就是个炮仗,徐诗雅就是个打火机,只要遇到她,那真是一点就炸啊。   “哎你笑什么啊,我认真的!”   “嗯,认真,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没忍住。”   一旁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陆驰,摸索了下手指,舌尖抵着后槽牙,还是第一次见到乔知青笑得这么开怀,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两颗小虎牙。   ——   大树生产队双抢的时候,伙食都是一年里最好的,比过年吃得还滋味。   家家户户都出米出菜,大队部出了大头,还拿出了杀年猪的时候腌制的腊肉,每年也就临到这时候了,才会允许下河捞鱼,用个大水缸养在大队部里。   有鱼有肉米饭管饱,大伙儿才有力气干活。   总不能双抢下来人给累废了。   乔念捧着饭碗,满满的一盆菜饭,在这个年景能吃上这么一顿,也算是奢侈了。   她尝了几口,果然大锅饭味道都不好,青菜炒得稀烂,腊肉也柴得很,咬都咬不动,烧前肯定没用水泡。   就一道红烧鱼勉强能下咽。   “这鱼是谁做的?可真好吃。”   “是徐知青做的,我刚看她给何婶介绍这鱼应该怎么做才好吃。”   “真的啊,真没想到这徐知青不仅长得好看,做饭手艺也是十里八村头一份,嘿嘿,谁要是娶了她可就享福了。”   那汉子说完还瞪了陆驰一眼,正在给弟妹分菜的陆驰眼风都不扫一下。   乔念听着这上天的吹捧,时代的差距让她略有些迷惑,问一旁正挑鱼刺的王彤。   “你觉得这鱼怎么样?”   正好塞口鱼肉的王彤咂吧嘴。   “还行,就一般,没有国民饭店的大师傅烧的好吃。”   看来不是她嘴太挑,是这帮人没尝过好吃的,也是,这年代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挑味道。   也就是王彤这种家境好的城里人,才会用“好不好吃”来选菜饭。   塞了几口真不想勉强自己,打算待会偷偷灌瓶营养液,端着饭碗起身去了陆飞兄妹那。   正巧陆驰刚走。   看着两个小家伙各捧着一只小碗扒饭,碗里没多少菜饭,肉倒是有好几块,看样子应该是陆驰给的。   “乔知青!”   陆飞还没抬头,余光就是扫到熟悉的鞋子,这乔知青穿的鞋子跟他们不一样,没见过,也系着鞋带但是底比他们的球鞋厚实。   乔念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这叫运动鞋。   “嗯,我吃不下了,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乔念直接在两人身边蹲下,也不等他们回话,就拿起筷子把自己没碰的那一大半,都划拉进了两人的小碗里。   被乔知青这一幕惊呆得陆飞张开的嘴巴都忘了合上,结结巴巴地开口:   “乔,乔知青,你给我们你会饿的,今天不干到天黑是不会收工的。”   “你这在干什么!”   盛了汤回来的陆驰刚走进就看到这一幕,一把拉起乔念的手腕,入手满是嫩滑细腻的触感,不禁微微有些愣神。   乔念一把抽出了胳膊,力道大得险些震翻陆驰另只手拿着的汤碗。   陆驰回了神,略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鲁莽,瞧她一张白嫩的包子脸都带着一丝愠怒,干巴巴地开口:   “你自己吃,不用给他们,他们吃得饱。”   乔念退后了两步,怕他又发神经,别把汤溅到她身上。   听到他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己吃不下,赶过去的都是我没动过筷子的,放心,干净得很。”   抛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陆驰抿唇,怎么可能有人连白米饭都吃不下,感觉欠乔知青的越来越多了,不知道还不还得清。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村民都惊呆了,这乔知青也太大方了吧,啥家庭啊?这陆家真是走运了,家里来了这么个不差钱的。   ——   七月的中午,太阳正是热辣的时候。   大树生产队的众人吃过晌午饭,就在稻田周围寻了个阴凉地儿休息。   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社员们也没费那劲往家跑,顶着太阳都够受罪的,来回一趟都要花不少时间。搬了块石头枕着就直接躺在田间地头。   徐诗雅站在树荫下拿着草帽扇风,眼睛瞟向远处陆驰躺的那片草地。   她费尽功夫插队到大树生产队,原本想早点结识陆驰,谁知道他平日里根本不下地挣工分,好不容易等到双抢能天天遇上了,如今连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上。   扫了眼那边躺着的一片电灯泡,咬着下唇有些心生不愉。   她是想过去跟陆驰套近乎,但也架不住这村里婆子的口舌,更不想表现得自己倒贴一样。   不自觉地加快了手里扇着风的速度,余光瞄到乔念肥胖的身材,心里憋着的气稍微顺了顺,家境好又如何,最后家产不还是被那对姐弟拿走了,长得还这么丑,活该被人骗。   她能重生,注定是不一样的,她会弥补上辈子的所有遗憾。   “这往哪儿看呢,还不过来搭把手,别人从大清早就开始忙活了,咋地你也想休息?”   旁边正在收拾碗筷的王秋花,看着徐诗雅就知道在阴凉地儿躲懒,心气儿又开始不顺,朝她翻了个白眼。   徐诗雅扇风的动作顿了顿,扫了她一眼,在心里嗤笑,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她才不稀罕,等恢复高考了她要堂堂正正地考上大学。   未来的大致走向还有谁比她更了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徐诗雅也不想再给她好脸色,看都不看她,自顾自地把手里的草帽戴在头上,迈着步子就往大队长家走。   路过一堆锅碗瓢盆,还不忘挑着一个最轻的瓷盆拿上。她手上拿着东西,谅她王秋花也没理说她偷懒。   看着徐诗雅人前装模作样的扮可怜,人后就向她甩脸色的,王秋花被恶心的一肚子气。   “娘!你看看她!什么玩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就是个婊|子!”   拿着扁担的何婶子,赶忙伸手朝着她背后拍了一巴掌。   “行了!嚷嚷啥,让你爹听着指不定又要削你!被当着全村人的面训,你就有脸了?这么大个人了,赶紧的,把东西规整好。”   何婶子说完,就挑着收拾好的一摞碗往大队部走了,她哪知道这看着文静斯文的徐知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彤瞧着连她娘都不帮她说话,恨恨地直跺脚。   忍着怒气埋头收拾着碗筷。   “王秋花?”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王秋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   “王知青?”   “哎,是呀,没想到你还认识我,咱们这都姓王,也算是本家了!”   王秋花看着王知青的小圆脸上溢满的笑容,心里的郁气也散了几分。   这才是个正常人的样儿啊,哪像那个徐知青,总是摆着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朝她说话声音大点,就跟谁欺负了她似的,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王秋花从小到大因着会念书,又是大队长家的闺女,村里人都对她很是和善客气,谁见着都得夸句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脸模子长得虽不出挑但是算周正,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抢手姑娘。往年暑假回来,哪次不是受到村里小伙儿的热情招呼了。   今年来了个斯文漂亮的徐知青,皮肤白嫩穿的衣服也新颖好看,她在他们学校都没见过有谁穿这样式的。   这么个漂亮的女同志进了大树生产队,跟那些晒黑的老知青和村里姑娘一比,简直就像是白天鹅掉进了鸡窝里,就是云泥之别。   王秋花眼看着风头都被她抢了去,就连一块长大的几个发小都围着徐诗雅转悠,心里能舒坦吗,自然就越瞧她越不顺眼。   “那咱们还挺有缘的,你找我有啥事?”   “没啥事,我看你这么忙,过来搭把手。”   王彤看着王秋花正把脏碗都往竹篮里放,也装模作样地帮她收了两个,状似不经意的感慨:   “哎,这徐知青咋回事啊,怎么也不知道干活,就留你一人儿,这也太不团结了,她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   作者有话要说:   陆驰:我知道,乔知青一定是口嫌体正直   乔念:呵,只是饭太难吃感谢在2020-07-23 14:03:33~2020-07-24 12: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借好还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王秋花一听她这话直接就一拍巴掌,看来这也是个看不惯徐诗雅的,瞬间来了精神。   “王彤同志不愧是党的优秀积极分子,咱们生产队就应该来些像您这样的知青,这思想境界就不是某些滥竽充数的人能比得上的!”   似是寻到了知音,两个姑娘恨不得亲昵地手拉着手,叭叭叭地同仇敌忾的,开始数落徐知青的各种矫情不是。   不远处坐在树荫下的乔念,瞧着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   她一贯就五感敏锐,把她们的对话听个七七八八,王彤瞧着生活上挺神经大条的,但这交际能力真不是盖的。   看着两人抬着竹篮走了,周围总算安静下来,乔念闭上眼靠在树干上假寐。   午后的闲风悠悠地吹着,伴着蝉鸣声,金黄的稻田周围,躺着的三三两两的汉子都打起了鼾。   大队长靠着树坐在石墩上,拿只铅笔,在老旧的红皮笔记本上记录上午收割的稻子,比较着上一年的进度。   今年比去年整整少割半亩地,就怕雨季来早了,皱着眉发愁。   抬头看了眼天色,推醒了一旁打盹的大队会计小陈。   “小陈,几点了?”   陈喜迅速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抬手瞅了眼腕上的梅花表。   “一点了王叔,差不多到时间了。”   王志刚点点头,扶着树干站起来,把挂在胸口的铜哨子凑到嘴边。   还睡得迷糊的村民,就被尖锐刺耳的哨声吹醒了。   陆陆续续地翻身坐了起来,这大中午炕的额头上都出了细密的汗,去水沟边抹了把脸清醒清醒,拿起镰刀打着哈欠就往稻田里走。   又是忙得直不起腰的一下午,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实在看不清稻禾了,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老人们去屋里点了油灯出来,年轻力壮的汉子把收割完的稻禾,全都扎成捆,用扁担挑到稻场上去,生产队独一份的打稻机一天都没停过轱辘,赵爱国正卖力地踩着打稻机的脚踏子。   跟中午一样,晚饭也是挑到田间地头开的火,旁边泥地上堆了一个小火堆,村里小孩围着蹲一圈,拿出口袋里白天拾的稻穗放在火上烤,噼里啪啦地爆出小米花,吃起来嘎吱脆。   晚间的伙食不如中午的好,腊肉要省着吃一个月,一天就一顿,但是素菜白米饭管饱,大伙儿都吃得倍儿香。   月亮都高挂上了枝头,用过晚饭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往家走,小腿扫过田埂边的草丛,还能惊起一片闪着金光的萤火虫。   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已经堆了不少稻禾的稻场上,点亮的几盏煤油灯还没灭。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开始挑灯夜战,把今天割完的稻禾脱粒打场,夜里还要睡在稻场守夜,全村的壮劳力每天轮流着来。   这大树村以前也是拉过电线的,虽然只有大队部通了电灯,后来闹起文|革,这电就时灵时不灵,前几年就彻底瘫痪了,也没人下来修。   乔念跟着不赶夜场的大部队往村里走。   “乔念我以后就在大队长家搭伙了!”   王彤的声音里还带着股高兴劲儿。   乔念挑眉:“你中午跟王秋花套近乎就是想去她家住?”   书里也有王秋花这号人物,着墨不多,记得不太清了。   这本书还是她以前没任务的时候,打发时间随便翻的,算算都有不少年了,能记住主要情节还是她大脑得过开发的结果,反正只要跟女主杠的,都没有好下场。   王彤挠着乱糟糟的小卷毛,一拍还扑簌簌的掉灰,乔念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一步。   “是啊,不然我帮她干活干啥?她下午的时候跟我说何婶子同意了,叫我先跟着她睡,等闲下来再收拾个屋子出来。”   乔念想着这女主女配女炮灰都扎堆凑一块儿了,以后大队长家岂不是隔三差五就要唱大戏。   ——   回到陆家的时候,陆飞打个赤膊站在院子里,他哥陆驰正拿着半边葫芦做的水瓢给他洗头,大手捏着他黑瘦的细脖颈,手法粗蛮地直接往头上浇,白沫子都流到了眼睛里,小孩儿正急地哇哇大叫。   乔念瞧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   啧,陆飞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陆星光着个小身板坐在旁边的浴盆里,正看着两个哥哥傻笑。   乔念抬脚走过去,蹲下身子探手试试水温,都快凉了。   干脆拿起盆里的湿毛巾,一手把着陆星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地一顿搓,就让她站到脏衣服上给她擦干身上的水。   陆驰给陆飞洗好了头,丢了个毛巾让他自己擦。转头看到乔念已经帮陆星穿好衣裳了,抿唇望着她恬静的侧颜,肉嘟嘟的脸颊都显得格外可爱,突然觉得这场景竟意外的和谐。   乔念伸手捏了捏陆星没多少肉的脸颊,现在皮肤黑了点,打眼一看并不起眼。   等养得白一些应该更像个洋娃娃。   直接托着她小身板抱进了屋,看着小姑娘乖巧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瞧着是比之前看着清明了一些,看来这复原丹的确对她脑部的淤块有用,既然说了要治好她的话,就不会食言。   一颗丹药,每次只刮薄薄的一层兑在水杯里喂给她,她的小身板既能受得住,每日的效果也不会太打眼。   给她擦擦嘴角的药水,拿薄被给她盖好小肚子。   “星星乖乖睡觉吧。”   陆星躺在凉席上,隔着半透明的蚊帐,龇着一口小米牙望着乔念,迷迷糊糊地觉得妈妈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乔念洗完澡,拿块干毛巾擦着头发往屋里走,宽大的丝质睡袍随着动作间来回摆动。   顺手掐了把腰身,觉得自己瘦得有些快,可能是今天运动量过大的原因。   想想还是隔个四五天再吃一颗瘦身丹好了,约莫等双抢过去,就能恢复成九十多斤了。   乔念走进屋子喷了点驱蚊水,正准备睡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踢踏着一双拖鞋上前打开门,竟是陆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收藏评论~ 第13章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深蓝色背心,清隽的脸逆着月光有些看不清神色。   乔念惊讶地开口:“有事吗?”   望着眼前穿着浅色睡裙的乔知青,陆驰有些愣神,她好像是瘦了好多。   视线扫到她白皙光滑的脖颈,微微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把手心攥着的小瓷瓶塞给她就匆匆离开。   乔念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芦荟味道钻入鼻腔。   芦荟胶?   乔念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打着哈欠锁好门,随手把瓷瓶放在木桌上就上了榻。   陆驰一口气快步走到院子中央才停下,摸摸心口,总感觉面对乔知青,就有些嘴笨地说不出话。   她一个城里姑娘,养得又那般富态,小时候肯定没吃过苦,这一天高强度的农活干下来,手掌应该都磨破了。   陆驰想到他娘以前用的芦荟胶挺管用,拿来敷手应该可以缓解缓解。   心里记着事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披着冷白的月色就赶去了后山脚。   他记得靠近棉花地那一块儿有丛野芦荟,割了两块。回来捣成了芦荟胶,翻了半天才找出他娘以前用的雪花膏的瓶子,仔仔细细地洗干净装了满满一瓷瓶。   ——   双抢的口号一喊,那农活是一天比一天繁重。天不亮就开始下地,吃了晚饭还要接着去晒谷场扬场,忙活到九、十点才给回家歇息。   果真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使。   女同志们也都要下田割禾,大多女知青农活干得都不是很熟练,挥着笨重的镰刀,一个不小心就要刮伤腿。   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始耕地翻田,公社的老黄牛也被拉了出来,每割好一块田就抓紧时间翻地。   往整好的稻田里灌水,为插晚稻做准备,十二三岁的娃都拿着刮刨、耙子上晒谷场,把稻谷堆都刮平晾晒,整个生产队都找不到一个闲的。   连着整整忙了一个月才进入尾声,还差一块田插完秧,双抢就正式结束了。   早稻经过大半个月的晾晒扬场,也到了入库的时候。   等着大队会计陈喜带着保管员过来称好重,一担担的稻谷就挑着就往库房运。   一个月下来大伙儿都晒得漆黑,本身就黑得村里人倒看不出来啥。   几个新来的知青就格外地明显,连最漂亮的徐知青都黑了好几个度,不仔细看穿着还以为是乡下的土丫头。   眼瞅着这双抢终于熬过去了,一帮手里已经没活计的女知青,找了块阴凉地歇息。   王彤一屁股直接瘫在地上,哎哎地嚎叫。   “哎哟我的天哪,终于结束了,这第一天我还心想也没那么吓人,结果还是我见识少,天不亮就要起来,连口歇的都没有,命都快去了半条了。”   乔念也放松了身子靠在树干上,这里没有收割机,纯靠人力是真的有些吃不消,她有营养液吊着,倒觉得还好,瞧着王彤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顺手把她自个儿丢在地上的水壶递给她。   “呐,喝口水,你嘴唇都起皮了。”   王彤躺着半天没动,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扑腾两下接过水壶,挣扎着坐起,靠在树干上灌了两口水,歪着头看向乔念。   眼睛一眨都不眨,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小圆脸。王彤觉得这世界玄幻了,她没想到乔念瘦下来竟然这么好看,咂吧着嘴开始感慨:   “乔念啊,你这一个月也瘦太多了,真是苦了你了,不过,咱们生产队之花可得换人了哦。”   说完还动作夸张地故意朝徐诗雅那边瞄了一眼。   乔念瞧她生动的表情,摇头轻笑。自她下一百斤之后这王彤就三五不时的来句感慨,念得她脑壳疼,直接戴上了大草帽遮脸。   徐诗雅依旧穿着剪裁新颖的浅色系衣裳,虚虚地靠在树干上。扫了一圈周围随意席地而坐的女知青,不禁在心里嗤笑。   重生的优越感让她更加瞧不起这群土包子似的女同学,明明都是受过教育的知识青年,下乡后就真成了农村人了。   注意到王彤那边的动静,满不在意地抬眸看过来。   暗暗打量了几下乔念,眉头瞬间皱起,这大家都晒黑了,她脖子怎么还这么白。   虽然戴着宽大的帽檐看不真切样貌,但是那尖细的下巴却瞧得清楚。穿着普通的绀色长褂长裤,衣裳过于肥大,显得空荡荡,的确是瘦了很多。   随即淡淡的危机感弥漫上心头,唇抿得更紧了。   这一个月她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机会跟陆驰说话,原以为做饭的活计能轻松点,谁知道也这么累人,光是洗碗手都洗糙了。   乔念察觉到徐诗雅还在往这边看,往上扶了扶帽檐,直接抬起头撞进她的视线,见她瞳孔紧缩,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嫉妒交织,满意地勾起嘴角。   她也没想到,减肥成功后的原主,竟然跟她本人长得一模一样。   “乔念你!”   徐诗雅看清乔念的脸,一个心绪不稳直接惊呼了出来。   大脑飞速地运转,努力在脑海中挖掘上辈子的信息。上辈子乔念最后过得怎么样,也像现在一样瘦了吗?   不记得了,她上辈子没有下乡,离开秦省后就跟过去断了联系。   难道上辈子陆驰宠爱异常的妻子就是她吗?   不,不可能,上辈子陆驰的妻子博学多才,家境殷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名媛淑女,传闻还是京大的才女,可惜被他保护得太好,外界一直没有照片流出来。   所以不可能是蠢笨如猪,行为粗鄙的乔念。   早一些搬进去又如何,减肥成功又如何,别人喜欢的根本不是这一款。   徐诗雅咬紧下唇努力安慰自己。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冲刷着她的太阳穴,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刺痛,盯着乔念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有些出神,真的会有男人不喜欢吗。   感觉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拿上自己的水壶就往大队长家走。   王彤被急匆匆的徐诗雅弄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她咋了呀?那啥眼神啊,跟要吃掉咱们似的。”   乔念意味深长地看向女主的背影,勾起嘴角:“大概是看我太美,无地自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蠢笨如猪?行为粗鄙?呵   感谢在2020-07-25 12:39:19~2020-07-27 13:3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丽新人生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喂喂喂,都听得见吧,今年的抢收抢种已经圆满落幕了,大伙儿都辛苦了,明天全生产队放一天假,大伙儿想休息的休息...”   村大队部的喇叭传来了大队长王志刚的声音,老旧的扬声器还带着刺拉拉的杂音,王彤一愣,兴奋地抓住乔念的胳膊。   “天哪竟然还给我们放假!乔念咱们去镇上吧,我爸给我寄的包裹我都没时间去拿。”   乔念点点头,她也打算去镇里看看,很多东西都要寻个由头拿出来用。   自从双抢后也没时间做小食来卖,总要早点着手拾起来。   告别了几个女知青,乔念迈着轻盈的步子往陆家走,这瘦下来走路都觉得轻省些。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陆飞跟陆星的争吵声。   “这是乔姐姐给我的,你不许玩。”清脆的小奶音还带着丝娇憨。   “我就碰一下怎么,你以前弄坏我那么多东西我都没有说你!”   陆飞真的气得要死,自从小妹脑子慢慢清明开始,护东西就跟护犊子似的,碰都不给他碰了,他觉得委屈,以前他对小妹多好,她脑子好了就嫌弃他了。   乔念推开院门,两个小孩各坐在小木凳上互相看不顺眼,陆星一张小嘴噘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听到吱吖的开门声,两个小脑袋齐刷刷的望过去,一看到是乔念,陆星兴奋的跑过去搂住乔念的腿,手上还抓着一个褪色的旧积木。   “乔姐姐,你回来了呀,我给你打了水,你可以去洗洗脸。”   刚及她大腿高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一双灵动的黑眸滴溜溜地转,任谁看了不夸一声有灵气,完全看不出半月前还是个只知道傻笑哭泣的小傻子。   乔念伸手松松她的辫子,这陆驰头发扎得也太紧了,绷得陆星两条小眉毛都往上扬,头皮看着就疼。   陆飞没精打采地坐在堂屋门口,见两人跟没看见他似的,也瘪起了嘴,水明明是他打的。   双抢结束了,大队部也不会再管晚饭,家家户户今晚开始就要自己在家开火了。   乔念舀了两大碗精米去淘洗,这米还是她刚进陆家的时候放进米缸的,一直都没怎么吃,还有大半袋子,这下乡带米面油的都很正常,都七五年了,谁不知道下乡苦,心疼孩子的都使劲往包袱里塞吃的。   陆驰也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她包袱里带的,才会一直认为她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大小姐。   “乔知青,咱们晚上吃这个吧?”陆飞竖起耳朵听到灶屋的动静,赶忙挑着根竹竿,把后屋梁上晾着的麻雀提溜出来。   乔念看着陆飞提着的一串熏干的麻雀,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玩意一处理怎么跟蝙蝠似的。   “你们想吃这个?”她都快忘了之前打的麻雀了,还以为他们自己烤着吃了,没想到陆驰给烟熏了起来,这拳头大小的一只只,处理起来挺费劲的。   陆飞兴奋地点头,不吃这吃啥,他都馋了好些天了,这可是肉呢。   行吧,乔念接过一串熏麻雀,放在瓷盆里用井水泡起来,让肉质软化。   瞧着陆家后屋角挂了一小篮土豆,便做了一道麻雀炖土豆。   不过乔念用的是系统兑换的土豆,屋角的土豆都皱了皮,乔念表示并不想委屈自己,选屋里有的菜做,不过是过个明路罢了,这一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自己的时间,便不好再像之前那样拿食材。   忙活好双抢的收尾工作,陆驰去大队部还农具的时候,正好遇到何田虎,聊了一会儿明后天出去的事儿,陆驰就赶回了家。   刚进院门就隐隐闻到一阵肉香,推开灶屋门,那抹正在忙碌的纤细身影,便映入眼帘。心中顿觉一阵温暖,好像一支羽毛在他心头轻轻扫过。   “哥!你回来啦,乔姐姐都做好饭了。”   陆驰抬手摸摸陆星的小脑袋,望着乔念的侧脸微微出神。   烟熏火燎的灶台热得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盛夏的晚霞透过塑料薄膜蒙的窗户探进来,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发着光。   陆驰喉结动了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视力这么好。   乔念抬头看了眼杵在门口跟门神似的陆驰,毫不客气地使唤:“来端菜吧,我放一起煮的,你就不用再开火了。”   清脆悦耳的嗓音配着一张娇媚的脸蛋,猛地回过神的陆驰,耳根子突然有些发烫,迈着大长腿两步便走过去,端起刚出锅的麻雀炖土豆就往堂屋去,跟逃荒似的。   乔念看他就这么徒手端着陶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都不怕烫的啊。   “乔知青?乔知青在家吗?”   几人正在堂屋吃饭,隐约听见外面的喊门声,好像是大队长。   “我去开门。”陆驰放下碗筷就要起身,乔念忙出声制止。   “我去吧,正好是叫我的,你们先吃。”   王志刚看着陆家紧闭的院门有些拿不准,这下完工应该是回家了吧,刚要再敲两下,院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乔念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漏了出来。   王志刚忽的有些愣住,仔细的打量了几下,语气里带着迟疑:“乔知青?”   乔念笑着点点头:“大队长有什么事儿?”   听到这声音,的确是乔知青,王志刚不禁在心里咂舌,这乔知青刚来的时候多胖呀,这才一个多月就瘦成这样了,原来竟这般的水灵,他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   看来真是吃到苦了,顿时有些不忍,粗犷的嗓门都放轻了两个度。   “乔知青啊,大队部收到你的一份电报,是蓉城发过来的。”   王志刚嗅到院子里飘出的香味,知道这是在吃饭,也不久留,递给她电报就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心里还有些感慨,这乔知青去了陆家,陆家光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连陆星都有了好转,这乔知青是个有福气的娃。   乔念摩挲着手里的黄皮纸信封,抽出电报单。   【久未见,甚念,盼回家】   只有八个字,一个字3分半,一份电报三毛钱都不到,就想忽悠她回家,路费不要钱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 13:34:52~2020-07-28 11: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借好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乔念嗤笑,便宜爹一个多月都不吱一下声,现在还发起了电报,肯定是原主后妈又闹起了什么幺蛾子。   瞧了眼电报单右上角的时间,前两天发过来的,应该是进村耽搁了两天。   随手连着信封袋揉成一团丢进了屋角的垃圾斗里。   “看什么,吃饭呀。”   乔念一进堂屋就看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   陆驰看着她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饭,也没多嘴问大队长来找她什么事儿。   一顿饭下来,麻雀炖土豆还有大半盘,就两个小孩吃得欢,乔念意外地扫了陆驰一眼,这是不吃麻雀还是不吃她打的。   陆驰注意到乔念看过来的视线,顿时觉得脸臊得慌,心里那不知何时冒起的强烈自尊心,让他没法安心吃乔知青打的东西,现在她的眼神却好像显得他很矫情。   僵硬了半晌冒出一句:“我不喜欢吃麻雀。”   说罢埋头把最后一口饭扫到嘴里,逃似的起身去了灶屋。   陆飞捧着饭碗吃得满嘴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大哥一眼,往年明明他吃得最多,这口味变得真快,还看不上肉了。在心里鄙视了他哥一下,继续幸福地埋头吃饭。   等着堂屋三人都吃好了,陆驰主动揽起洗碗收拾的活计,乔念一贯来就最讨厌洗碗,有个勤快的劳动力乐得清闲,她做饭他们洗碗本就该如此。   落日的余晖落在老旧的窗棂上,乔念正斜靠在门框上擦头发,转眼就已经八月末了,秋老虎的暑气没一会儿就把头发炕得半干。   陆驰走进才发现她穿着睡衣,应该是刚洗过澡,莫名心里有些发虚,踌躇了一会儿想想还是明早再找她说,刚要转身就被乔念出声打断。   “找我有事吗?”   乔念捋了下半干的头发,原主这头长发养得倒是不错,乌黑发亮一点都不分叉,不像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人头发干枯发黄,小时候油水好什么都养得起来。   往后抚了下额前的碎发,抬眼就看到陆驰站在不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给你。”   陆驰两三步走到乔念面前,把手里的五块钱递给她。   这是他今个跟田虎叔借的,要离开家一两个月,家里总归要安置好,何田虎非常干脆地把兜里的几块钱都掏给了他。   男人一凑近,身上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乔念微微有些不自然,理了下睡裙往旁边侧了一步。   “咳,你给我钱干嘛?我搭伙在你家,哪还有房东给房客钱的道理。”   陆驰身量高,起码有185+,都快顶着她房间的门框了,往面前一站,光线都被挡了个大半,深邃的眸子不错眼地盯着你,还未长成气势就已经颇具威慑,让她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乔念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直接绕过他去井边揉洗毛巾。   陆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合身的丝质睡裙包裹住纤细的身形,走动间,玲珑有致的曲线暴露无遗,陆驰眉头微皱,这衣服是不是有些过于轻薄。   抿唇跟了上去:“这是补给你的,另外,我明天就要出远门...”   乔念听到他要出远门,顿时乐了,转头笑盈盈地看他,忽觉这张乖戾张扬的脸,都顺眼了不少。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照顾弟妹?”   陆驰察觉她误会了赶忙解释:“不是,我请了田婶子照看,陆飞生活已经可以自理,他们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乔念拧干毛巾的水,探身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满不在意地开口:“干嘛舍近求远,我可以替你照看一下,看两个孩子而已,田婶儿家离这儿还有点路,真出点什么事儿,不还是得麻烦我。”   陆飞已经会洗衣服做饭,往日陆驰不在家也都是他照顾陆星,这年代的孩子都皮实得很。请人照看也不过是多一层保障,防止两个小孩出什么意外。   等陆驰走了她乐得清闲,并不想还有人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趟。   乔念已经非常不客气地把陆家暂时划成了她的地盘。   陆驰有些意外,没料到乔知青会揽下这个事儿,瞧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松了口气。   让田婶儿照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陆星刚恢复神智,怕是最贪玩的时候,别一出门就跑得没影儿,平时也最是粘着乔知青,她愿意照看下,那就再好不过。   “谢谢你。”   “谢什么呀,你以为免费的吗?”乔念睨了他一眼。   陆驰尴尬地摸摸鼻子,耳尖都涨得通红:“不是,但也还是谢谢你。你觉得一个月多少钱合适?”   乔念轻扯嘴角,这么不经逗。   “没打算要你钱,不过我倒是有件事儿拜托你。”   乔念说着眼珠转了转,瞧着颇为灵动:“可以把你黑市的经历跟我说说吗?”   离改革开放也没几年了,她还打算参加高考,现在不抓紧时间存点本金,怕是赶不上第一趟发家致富的班车。   陆驰顿时被噎着,对方一张瓷白的小脸盈盈地望着你,想要拒绝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到她眼里的认真,沉吟了片刻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他在黑市的关系以及注意事项。   太阳彻底落下山,独留一条黄澄澄的尾巴,田埂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蛙叫声。   乔念直接搬了个木凳,坐在堂屋门口跟他促膝长谈。   在脑海中迅速理清陆驰说的话,提取出对她有用的信息。   他去黑市也没多久,基本上都是各自做零售,只是有固定的几个买家,还有一位竟是钢厂的车间主任,经常在他那买香烟,偶尔有沪市那边的饼干糖果他也会买许多。   “你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乔念有些好奇,这个年代的人去黑市不都是裹得严严实实。国营钢厂的车间主任,大小也算是个官了,不可能去黑市都不做下伪装,两人肯定之前就认识,或者陆驰单方面认识。   陆驰朝她笑笑没说话。   乔念看他不愿意说,也不强求。   “所以,何东值得信任?”   陆驰轻嗯了一声,望了眼她娇媚的小脸,抿唇严肃道:“如果你打算继续做吃的卖,我让东子来这儿收,你自己不要去黑市。”   长得太招摇,去黑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容易被盯上。   乔念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自己去卖,可以考虑跟何东合作,不过销售模式要变一下。   书里也有何东这号人物,算是男主前期奋斗的左右手,后期虽然两人意见不合分开单干,但是品性不错,为人也机灵。   她想找一个能长期合作的伙伴,首先就要靠得住,这个何东可以接触一下。   乔念抬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陆驰,你的副手很好,马上就是我的了。   “那谢谢你了,明天我要去镇上,你让他后天过来吧。”确定好何东来拿货的日子,乔念站起身就要往屋里走。   “那个...”陆驰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   乔念回头一脸疑惑地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   陆驰抬手摸摸自己的板寸,脸颊微黑的皮肤还有些泛红。   “以后你一个人在家,还是不要穿这种衣服,我们村二流子也不少。”   乔念:???   低头看看身上普通到保守的短袖睡裙,裙摆都快到脚踝了,不该漏的地方一个没漏。   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陆驰看着她婀娜的背影,龇开一口白牙,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悦。   他觉着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儿,就是让乔知青来他家搭伙,不然陆星也不会被治好。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不够,这份恩情他一直放在心里。   在院子里沉吟了片刻,抬脚进了陆飞兄妹的屋,这些天也没工夫收拾空屋子,他一直跟陆飞挤得一张床。   这段日子农忙,小孩睡得也晚,今天早早下工也都洗洗上了榻。   陆飞听到房门的吱呀声,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要走了呀?”   陆飞瘪着一张嘴,眼巴巴地瞅着他哥,一脸的不舍。   陆驰走到床榻坐下,伸手胡乱地揉揉他的毛刺头。   “还闹情绪呢,你都快十岁了,家里还有两个姑娘,你可是唯一的男子汉。”   一双黑瘦的小手绕着被角,道理他都懂,但是还是会闷闷不乐。   陆驰眼里闪过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两块五毛钱,皱巴巴的毛票被他压得平平整整叠在一起。   “这钱你收好,哥这次出门时间会比较久,有什么缺的自己去买,别乱花钱,能自己做的也尽量别麻烦乔知青。”   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到床榻上的两块多钱,陆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收过这么多钱呢,往日顶了天的也就几毛钱。   耳畔听到他哥说这次出门时间长,顿时又抿着唇不知声。   陆驰看他低着头不作声也不拿钱,故作失望地开口:“看你这样,家里交给你我还真不放心,我还是明天叮嘱小妹吧,现在小妹可机灵了。”   陆飞顿时急了,扫了眼在屋另一边熟睡的小妹,赶忙开口:“小妹那么小怎么行,我可以的,咋不放心了,哥你就别操心了,小妹跟乔知青我都会照顾好的。”   “你确定?”陆驰语气里故意透着丝质疑,满脸的不相信。   “我保证!”小孩说着急急忙忙就举起一只手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333   感谢在2020-07-28 11:41:41~2020-07-30 11:3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茉莉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第二天大清早,田埂上的露水还没干,陆家院子里,就传来叽叽喳喳,姑娘家的说话声。   “乔念,你这身衣裳真好看,怕是沪市那边的款式吧!我在画报上看到过,我爸去年去沪市出差都不给我买。”   王彤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乔念正对着墙上挂着的红边塑料小圆镜编头发,从发顶开始松松散散地往下编成一股麻花辫,一直编到发尾,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绕就固定住,也不需要用皮筋扎,根本不会散开。   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细纹无领布拉吉,露出一字型精巧的美人骨,肩头平直圆润。腰间束着巴掌宽的墨绿色腰封,一边还垂着半截同色绸带,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王彤心痒痒地直接上手去摸她的腰封。   乔念腰侧被她摸得有些痒,轻笑着侧开身子:“你可别摸了,我怕痒,这衣裳是我舅之前带回来的,那会儿还胖得穿不下,不过真的挺喜欢就带下了乡,正好激励自己减肥。”   原主的确有个舅舅,不过早年去当了兵,后来就跟家里断了联系,等到原主外公外婆二老离世,也一直没等回他的消息,听说是牺牲在了战场上。   王彤走到桌边坐下,眼睛还不错的盯着乔念,羡慕的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该多好。”   谁不想好看呢,明明就是差不多的衣服,长得好看的人穿就是不一样。   乔念听到她的话,一双眼尾微挑的狐狸眼盈盈地望过去,说实话王彤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是却很耐看,圆圆的小脸带着股婴儿肥,很好地软化了她娇蛮的性格,并不会真的让人多讨厌,至少她看着挺顺眼。   伸手拿上一个米色帆布的斜挎小口金包,拍拍王彤的手:“你是小可爱用不着羡慕我,咱们走吧,桌上还有两个梨,咱们先填一下肚子,去镇上再吃早饭?”   “那当然,我真是受够了这里的菜饭了,快走快走,咱们坐村里的牛车去。”   王彤回过了神,拉上乔念的胳膊就往屋外冲,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陆驰来敲门,乔念被王彤拉着,迎面直直地撞了上去。   少年的胸膛有不少肌肉,结实硬朗,在艰苦的年代,已经长成了能撑起一个家的男人。   撞得乔念的鼻尖发酸,眼眶都不自觉地泛红,昂起小脸望向来人。   “有事吗?”   站她门口怎么也不出声,乔念伸手轻柔鼻尖,还丝丝地发疼。   少女忽的撞入怀中,虽然很快速的就离开了,但也让陆驰背脊瞬间僵硬,仿佛低头就能闻到女孩发顶传来的清香,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干巴巴的开口:   “我...把院门的钥匙给你,我今天就出门了,你...在家注意安全。”   说完把钥匙放在门边靠墙的桌上,转身就走,步子都比平时要快上了不少。   王彤赶忙凑上前关心道:“乔念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啊?”   乔念一手还捂着鼻尖,另只手轻摆:“没事儿,只是撞了一下,不严重,咱们走吧。”   两人抄近路去的村口,赶到的时候牛车已经停在那了,车斗里坐着的都是知青,往年双抢后都会放一天假,去镇上的知青多,牛车都挤不下,所以村里的婶子都不会赶在这天进城。   王彤瞧着还有空位,赶忙拉着乔念挤了上去。   “乔..念?”   女知青组的小组长万萱瞧见乔念现在的模样,满脸的不敢置信,嘴巴都惊得张大。   农忙的时候是发现她瘦了,只是没想到还不仅仅是瘦了这么简单。   乔念轻巧地跨步上了车斗,朝着一边的万萱笑笑。   这一笑不得了,牛车上几个知青都看呆了,他们也没想到这人一瘦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乔知青,你好,我是72届的高中毕业生俞洲扬,很高兴认识你。”   车斗里唯一的男知青正巧坐在乔念对面,很有礼貌地朝她伸出了手,鼻梁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三七开的发型梳得一丝不苟,五官端正长相颇有好感。   乔念眼眸微挑,视线落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并没有伸出手跟他相握。   原来这就是俞州扬,书里女主的固定备胎之一,为人有些虚伪奸诈,口蜜腹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女主最忠诚的舔狗。   乔念勾起唇轻笑:“俞知青你好,双抢都没见过你,还以为你是新来的知青呢。”   听到这漂亮女知青的话,俞州扬微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这句话意味深长,眼神不留痕迹地扫过她胸前的挺拔。   抬手扶了下金丝边眼镜,笑得一脸和煦:“家里有急事,双抢前就请假回了趟京市,前两天才回村。”   乔念笑笑也没答话。   周围的几个女知青望着乔知青不冷不淡的态度,心中还暗暗称奇。   这整个生产队的女同志,知道俞知青是京市人不都得多看几眼,更何况人俞知青长相还颇为英俊,别说这些才十六七的小姑娘,她们自己心里都想跟俞知青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年头谁不向往去京市,俞知青穿着讲究,一看就知道家境优渥,又是京城人,家里稍微运作,返乡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万萱跟旁边的女知青换了个位置,坐到乔念身边,一脸的愁容:   “乔知青,你怎么瘦这么多啊,你知道怎么瘦腿吗?我这小腿不知道是不是干农活干的,变得特别粗壮。”   夏天她也想穿好看的裙子,可是小腿太粗了,根本挡不住。   乔念低头扫了眼万萱的小腿,内外侧腓肠肌都很发达,应该就是常年干农活干的,不过并不是很粗壮,跟常年健身的人相比已经非常纤细了,只是这年月的女孩子大都营养不良,她的腿在一群瘦子堆就显得有些打眼了。   “你的小腿还好,并不算粗,平时可以注重一下拉伸,比如前脚掌抵墙用力往后蹬,拉伸小腿的腓肠肌。”   “那我呢那我呢,乔知青你看我胳膊这儿的肉,一穿衬衫就显得肩背很宽。”   “还有我,脸上的肉你知道怎么减吗?”   .....   一时间牛车上的人都向乔念询问起减肥大计,王彤也凑着脑袋认真听。   整个车斗都热闹起来,夹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知青堆里的俞州扬,突然觉得有些尴尬,眼眸沉沉地盯着乔念姣好的面容。   赶牛车的张贵叔回头望了眼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娃,笑得一口黄牙。   朝着几人喊:“坐好了噢,要出发了!”   说着就朝着牛屁股轻甩小鞭,车轱辘刚滚出十来米,村路上就传来了高嗓门的女声:“停一下停一下,还有人没上车呢。”   乔念几人停了话头回头望了一眼,是孙娟英跟徐诗雅。   王彤也一脸新奇,撇撇嘴嘀咕:“她们怎么凑一块去了?”   万萱看她好似跟孙娟英徐诗雅不合,也没接话。   徐诗雅两人跑得气喘吁吁,爬上了牛车还在大喘气,村里的牛车不大,顶了天就能坐七个人,八个人就塞得满满当当,王彤半边屁股都悬在半空。   “搞什么啊,说好了时间,你们迟到了,还非要挤进来,我早上要出门的时候问你,你不是说不上镇里?”   王彤憋着一肚子气,生怕一个颠簸直接跌下了牛车,不满地朝徐诗雅发牢骚。   孙娟英跑得累死了心情本就不好,听见王彤语气那么冲,也横着一张脸:   “我叫她去的,怎么了?这车是你的不成,我们怎么就不能坐了,你这是资本家的独享主义!是要挨批|斗的!”   万萱听这话越扯越离谱,直起腰赶紧打断:   “瞎说什么,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同胞,都是下乡插队的先进知青,哪有什么资本家,今天放一天假,咱们就好好地放松一下,别针尖对麦芒。”   说完拉着乔念跟王彤往里边挤挤。   徐诗雅缩着纤细的身子坐在俞州扬旁边,大腿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裙子挨着俞州扬的腿。   一张白净的小脸泛起红晕,她听说这俞知青是京城人,家里好像还是什么官,从小在大院儿里长大,要是陆驰那边走不通,俞州扬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以直接嫁到京城去。   心里正在胡思乱想着,抬头看了眼怒气冲冲的王彤,余光扫到一边的乔念瞳孔猛地一缩。   狭小的车斗里明明很拥挤,她却悠闲自得地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与烦躁。   与周围破旧的农村背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状似不经意间扫了眼一旁的俞州扬,就连他的视线也落在乔念身上。   徐诗雅咬紧下唇,她昨晚想了一晚上,乔念瘦了变好看了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草包美人,现在接二连三的变化,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摸了摸斜挎包里的信件,微微放下心。   坐着牛车颠簸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远高镇,王彤夸张地揉着快颠散架的臀瓣。   孙娟英先她一步跳下了车,眼神嫌恶地瞥了王彤一眼,大庭广众揉屁股,没教养。   “要跟我车回去的话,下午四点还在这儿集合,早的话你们可以去农机站找我。”   张贵叔这次是有公事在身,帮生产队挑种子,抛下话就赶着牛车往农机站去。   “哎好嘞,谢谢了张贵叔。”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所有来看文的小可爱(笔芯   么么哒^333 第17章   踏上远高镇的地界儿,大路都宽敞了些,不过都是灰黄的泥地,自行车骑过都扬起一阵灰尘。   路两旁稀稀拉拉地坐落着两排平房,双开的木门跟农村的一些屋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少了一个前院儿。   街上的行人千篇一律地穿着灰蓝绿的衣裳,款式也十分单调,一眼望过去灰扑扑的一片,压抑的沉闷,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乔念,咱们先去买肉吧?”   乔念收回了四处观察的目光,朝着王彤点点头。   一起来的知青已经三三两两地结伴往街上走。   远高镇没什么好逛的地方,村里的知青来镇上不是冲着供销社,就是冲着邮局来的,条件阔绰的便去国营饭店炒两个菜打打牙祭。   万萱也跟着她们往供销社卖肉的门市部走,仨人路过邮局的时候,正巧看到徐诗雅跟俞州扬在门口小声说着什么,徐诗雅的脸上还挂着腻死人的笑容。   两人隔着半人宽的距离,不近不远,只不过放在这个年代的大街上,就够让人侧目的了。   “他俩啥时候这么亲密了,真是不害臊。”   王彤挽着乔念的手撇撇嘴,一会儿跟那个传谣言一会儿又跟这个举止亲密,真不知道她想干啥。   乔念意料之中地勾起唇角,收回了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   卖肉的门市部离镇上邮局不是很远,就隔着一条街,是个20平米的小平房,门头上面挂着块木板,写着副食品商店几个大字。   在墙上半人高的位置开了个两米宽的窗口,穿着白制服的大师傅站在里面哐哐地剁肉,一般都是卖猪肉,有时候也会有牛羊肉出售。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吃猪肉的比较多,猪肉肥膘多,买一斤肥猪肉都能炸不少油出来,熬出来的酥油渣撒点盐也格外的香。   走到街角的时候,窗口前的空地上已经排起了一长溜的队伍,稍微一数约莫都有几十来号人。   “我去,这么多人,咱们已经来的够早了吧,这才八点多,今天猪肉还能买的上吗。”   王彤顿时哀嚎起来,在生产队吃了一个月的大锅饭了,荤腥除了鱼就是去年过年腌制的腊肉,十来天就吃完了,她是真没发现这双抢的伙食哪里好了。   算算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上新鲜肉了,往常在家里最差隔天也有一顿红烧肉吃,真是馋得紧。   看了眼队伍的人数还在增加,王彤急忙拉着乔念跟万萱往前冲,紧贴队伍末尾的女同志,生怕有人插队,一边还探着脑袋数前面的人数。   肉铺门市部每天限量提供两头猪四扇肉,虽说八点才开门,不过住在镇上的人,每天天不亮就来排队了,没法子,架不住狼多肉少呀,你晚一步可就真是买不到肉的。   远高镇虽说不富裕,大小也是个城镇,那吃的都是供应粮。   每个月每人还有固定的一市斤肉票,过期作废,所以一到月末那猪肉是格外的难买。   “挤啥挤,没看到老子在给你们剁肉?你行你来啊,妈的礼拜日给老子忙成这样。”   远远就听到窗口师傅的大嗓门,乔念抬眸看过去,这年代国营企业员工的暴脾气,也是独有的时代特色了。   一嗓门下去门口骚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还有不少人在陪笑,没办法啊,人家就是这么横,不卖给你你也没辙。   乔念看着队伍还很长,也不想在这儿白等,朝着王彤跟万萱开口:   “我去供销社买些百货,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王彤知道她今天不买肉,听到她的话迟疑地开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买吧?”   乔念并不是真的打算去供销社买东西,她只不过是找个由头兑换出系统里的物品,跟王彤一起去还怎么拿,毕竟原主身上可没有这些票证。   “不用,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排队吧,要买啥你跟我说一遍,我先帮你买着,还差什么,等你跟万知青买好肉再过来补齐也行。”   王彤点点头,也好,她还真怕她这一走,回头再来就买不上肉了。   “那你给我买两块香皂,要沪牌茉莉花味的,还要一个脸盆两条毛巾,再给我秤一斤大白兔...”   万萱看着王彤扳着手指头数,噼里啪啦说了十来样,顿时瞠目结舌,这王知青可真阔绰。   乔念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又转过脸问万萱有什么需要帮带的。   万萱连忙摇摇头:“我不需要买什么东西,你这买的够多的了,怕你拿不下。”   她家境不好,可不像王知青这么阔绰,这买肉还是因为她的肉票快过期了。   乔念接过王彤的钱票,一把塞到肩上挎着的口金包里。   “行了,待会咱们供销社门口见。”   远高镇卖百货的供销社,离副食品门市部不算远,跟万萱问好了路线,走过一个岔路口就看到了供销社的门楼。   大树生产队的几个女知青,正在跟供销社的柜员搭话,乔念瞧她们应该是快买好了,便没有急着进去,等她们走远了才抬脚朝供销社走。   两个门面的小店,顺着墙面摆了一长溜的货架,玻璃柜台也绕着不大的供销社码了一圈,屋子中间都是给人站的空地。   跟现代超市自己挑选不一样,这边都不给你自己选,要什么就跟柜员说。   招呼乔念的柜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圆脸小姑娘,一看那服务态度,就知道应该才来这边上班没多久,一张小圆脸上还有两朵讨喜的高原红。   差不多买齐了王彤说的东西,圆脸的小姑娘殷勤地给她拿了一根塑料绳,把一个大瓷盆一捆一捆就扎得结实。   上面还有一个提手可以拎在手上,像个篮子似的,手脚麻利地把其他零散的东西直接放进盆里。   乔念笑着谢过小姑娘,抬脚便往供销社旁边的巷子走去。   走到无人的巷子死角,乔念比照着王彤买的东西,也兑换了差不多的物品,都是镇上供销社可以买到的东西。   回想着刚刚柜员小姑娘的手法,三下五除二也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绳结,还多兑换了一小块面巾,盖在瓷盆上,遮住她自己买的东西。   走到巷子口等了十来分钟,便看见岔路上王彤跟万萱走来的身影,乔念抬手朝两人挥了几下。   王彤一打眼就瞧见了她,在这一片面黄肌瘦的人群里,她漂亮得实在太打眼,一路上她都注意到有不少男同志回头朝她看。   “这么快就买好啦?你买了啥?”   王彤拿着买到的两斤猪肉朝这边跑了过来,拎过乔念递来的瓷盆,把裹着油纸的猪肉放进了瓷盆里。   “跟你差不多,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乔念看两人都挤出一头汗了。   王彤摇摇头,一手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撅起嘴:   “咱们赶紧去国营饭店吧,早上就吃了一个梨,这会儿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万萱望着两人大大小小的买了一瓷盆,还都是沪市那边的好牌子,花钱毫不心疼手软,摇摇头直咂舌。   听到她们还要去国营饭店下馆子,惊得万萱赶忙表态: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早上吃过了,现在打算去邮局一趟。”   她可不好再跟着这两个富家小姐一道,她的钱得省着花。   乔念见她一脸的推拒,也不强求,在供销社跟万萱分开,乔念跟王彤就抬脚去了国营饭店,这会儿九点刚过,国营饭店还有不少人。   “师傅,两碗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   橱窗里的大妈一手支在柜台上,正剔着牙,闻言睨了王彤一眼:   “都几点了还猪肉饺子,想什么呢,韭菜鸡蛋爱吃不吃。”   “行行行,韭菜鸡蛋来两碗。”   “有粮票三毛一碗,没有五毛,先付钱再吃。”   略有些富态的大妈收起了剔牙的竹签,懒洋洋地开口,眼皮也不抬一下。   乔念二人都没搭粮票,付了钱就朝里面刚空出来的一个桌子边坐下。   “乔念,晚上去我那儿吃红烧肉呗?”   王彤把瓷盆哐一声放在四方的大木桌上,笑眯了一双眼朝乔念发出邀请,得亏她手快才抢到两斤肉。   “好不容易买到肉,还是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又不馋肉。”   “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害怕长胖?”   徐诗雅跟着俞州扬刚抬脚踏进国营饭店,就听见王彤爽朗的笑声,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跟乔念的目光撞个正着,徐诗雅微微一僵,赶忙重新做好表情管理。   仿佛刚刚怨怼十足的眼神不是她的一样,无比自然地走过去打招呼:“好巧,你们也在这边吃饭。”   王彤听到她病秧子似的软绵无力的声音,收起了笑容转过头,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喜:   “你这话说的真稀奇,咱们一起坐的村里牛车来的,这镇上也就这一间饭店,不在这儿吃在哪吃,是挺‘巧’的。”   仿佛早就料到王彤的反应,徐诗雅脸上适时地挂起惊慌失措的表情,双手紧张地攥着,一件v领的白裙子衬得她瘦削的肩膀更加单薄,一副可怜无助的小白花模样。   余光扫到旁边,乔念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兴味。   一顿,再定睛去看,发现她依旧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徐诗雅定了神,应该是她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Action   感谢在2020-07-31 13:54:41~2020-08-01 16: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逢与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王彤看着她那样儿就一肚子气,这演给谁看呢,这么会装怎么不去演戏。   此时俞州扬点好菜走了过来,看到乔念眼前一亮,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乔知青,好巧啊,咱们一起吃吧?”   王彤听到这话直接嗤笑出声,又来个好巧的,遇见你们就够不巧的了。   一点也不给俞知青面子:“旁边不是有位置吗,我们两个电灯泡打扰你们多不好啊。”   徐诗雅脸上立马飞起一团红晕,弱声弱气地解释:“王彤同志,我跟俞知青只是一起过来吃饭而已,你这样乱说让大家误会不好。”   乔念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女主是要争做海王广撒网啊。   看来书里的俞州扬也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不禁想送给男主一顶带颜色的帽子。   王彤撇撇嘴:“你不是跟孙娟英一块儿出来的吗,她人呢?你该不是见着俞知青就抛下她自个走了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周遭察觉到这边动静的食客也都看了过来,徐诗雅虽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但不是这种异样的打量。   俞州扬瞥了王彤一眼,有些厌烦这个多管闲事的女知青,余光扫到俏生生坐在一边的乔知青,卷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勾人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喉结动了动,笑着开口:   “孙知青还在邮局有事,我跟徐知青先过来吃饭罢了,大家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出门在外一起也有个照应,乔知青可千万不要误会。”   徐诗雅面上笑着附和,心里早就揪成一团,果然这草包的长相就是碍眼。   正说话间乔念跟王彤点的饺子上桌了,白瓷蓝边的大海碗,满满一大碗,都冒着尖儿。   五毛钱也太划算了,国营饭店服务态度不咋样,这分量可真实在。   王彤乐颠颠地去柜台拿了一个小碟子倒了点醋。   “这饺子就该蘸醋吃。”   两人没再搭理,还站在一边的徐诗雅跟俞州扬,自顾自地吃起来。   国营饭店的饺子皮薄馅多,一个个白胖滚圆,一口咬下去满嘴的韭菜鸡蛋。   俞州扬看乔知青眼风都没扫他一下,掩下眼底又被冷落得不愉,直接转身挨着旁边的桌子落座。   徐诗雅也故作矜持地跟在他身边。   乔念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隔壁桌的菜才刚上来,一大碗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盘清炒鳝丝,再配上一碟子拍黄瓜。   这吃得可以啊。   “不是说没有猪肉了吗?!”   王彤看着隔壁的红烧肉,碗里的韭菜鸡蛋饺子顿时就不香了。   俞州扬笑着扶了一下金丝边眼镜:“这是我前两天回生产队前,提前订的,你们要不一起来尝尝?我们也吃不下这么多。”   这话儿说得够欠的,吃不了那么多你还点,旁边几桌的男同志心里都开始泛酸水。   王彤想吃,可她肚子已经塞不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那盘红烧肉。   乔念放下筷子,取过随身口金包里的手帕擦嘴,轻勾唇角:“谢谢好意,我就不吃了,我胃不好,大早上不能吃得太油腻。”   说完转头看向王彤,眼神示意她吃好没有,王彤回过神,赶忙把最后一个饺子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等着两人的背影走远了,俞州扬还没收回视线,这乔知青长相娇媚,说话也软糯,整个四九城都找不见这么可人的姑娘,就是感觉有点难搞。   思索到这儿,视线转到徐诗雅的身上,这大鱼大肉吃不上,清菜小粥也不错。   此时徐诗雅心里还在啐乔念,什么胃不好不能吃的太油腻,以前初一的时候,她哪天不带一饭盒红烧肉来班上了,谁都不给,自私得很。晨读的时候还偷嘴,只不过是她妈死了后没得吃了,死要面子罢了。   乔念两人拎着瓷盆往邮局走,一路上王彤还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咂吧着嘴:   “这还是我一个月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   想到那盘没吃上的红烧肉,语气里不免带上了一丝可惜:“没想到这俞知青这么阔绰,这才跟徐诗雅没认识多久吧,就请她吃硬菜。”   乔念听到她话里的羡慕,伸手戳了她脑袋一下。   “你以为这饭是那么好吃的?”   王彤摸摸被戳的脑袋,不疼,就是有点痒。   一脸的迷茫:“这还有什么内情不成?一顿饭还能干啥?”   乔念看她毫无所觉,轻笑摇头没再出声,一顿饭干不了什么,可人徐诗雅又不是为了图他一顿饭。   只不过他跟徐诗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怎么会插手。   这俞州扬每次盯着她的眼神,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粘腻的视线甩都甩不掉。   她真怕一个没忍住直接上前掐住他七寸,把他蛇胆都给剥了,让他再TM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盯着她。   陪着王彤取了她爸从省城寄过来的包裹,四四方方足有行李箱那么大,王彤一脸的喜滋滋。   “我爸肯定给我寄罐头了,哎这沉的。”   王彤把包裹挪到邮局门口,想着等同村的知青谁来搭把手。   回头一看正瞧见乔念在跟邮局的女干事说话,等她走来了好奇地问:“你跟人家说什么呢?”   “我向她打听镇上的废品站在哪儿。”   说完还朝王彤眨眨眼,那生动的表情别说多俏皮了。   王彤夸张地直捂胸口:“你别冲我眨眼,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哈哈哈哈。”   乔念上前就掐她的腮边的软肉,两个人笑闹了开来。   “哎不行了,不闹了不闹了,你向人打听废品站干嘛,你该不会也像那些大爷一样想去捡漏淘金吧?”   王彤叉着腰直喘气,自从他们邻居大爷偷偷地在废品收购站,淘到一个清代的花瓷瓶回来,她爷爷那是三天两头的就去废品站转悠,捡回来一堆破烂。   伸手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裙摆,乔念睨了她一眼:“你看我像吗?咱们把东西先放在这儿,我跟人打好招呼了,你先跟我去趟废品站。”   哪有那么好捡漏,真值钱的物件废品站都不敢收,怕惹祸上身。   顶了天儿的,有一些不起眼儿的桌椅板凳什么的,只不过她不是为了这些。   “师傅,您这儿的书都在这儿了吗?”   乔念拉着王彤到了邮局干事说的废品站,一个敞开院门的小院儿,带着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平房。   院子里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坐在平房门口搓麻绳。   听到小姑娘的问话,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额上三道深刻的皱纹,粗糙干瘪的大手一指身后的屋里。   “里头还有两麻袋,找好了给我再装进去,别给我翻得稀烂咯。”   十几平米的青砖小房,里侧摆着一张灰扑扑的单人床,角落靠墙放着两麻袋的书籍。   乔念仔细地一本本翻看,书本保存得还算完整,按照类别整齐地码放在麻袋里,乔念把初中到高中的课本跟辅导资料全部单拎了出来。   足足一大摞。   “老师傅,这些书多少钱?”   搓麻绳的大爷头也不抬地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你要就拿去,放了好些年了,也没人稀罕。”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沧桑,乔念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书封皮,泛黄老旧却很干净。   放了三块钱在门口的小矮几上,就领着王彤走了。   出了巷子,王彤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乔念,你要这些书干嘛?这没用,现在上学都要靠推荐,咱们生产队也就王秋花能上。”   说着还不甘心的撇撇嘴。   乔念把一摞书全都塞到她手上:“给你吧,把这些都看完,总有一天你能上大学。”   “不是吧,你难道有什么消息?”   王彤手忙脚乱地抱住一摞书,神秘兮兮地凑近乔念,难道现在工农兵大学也要考知识了?   乔念伸出食指抵开她的脑袋:“我哪有什么消息,但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多读点书对你又没坏处。”   王彤点点头,也是,她爷爷就喜欢盼她多读书,虽然她读不进去。   乔念顺了一下胸前的麻花辫,悠闲地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书里的女主就是在废品站淘到的中学教材,远高镇没有卖图书的供销社,短期内想要凑齐一套复习教材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既然她跟俞州扬走得那么近,京城里什么教辅资料没有,肯定也不会稀罕这废品站的旧书,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徐诗雅跟俞州扬分开,就匆匆地赶到了事先打听好的废品站,她上辈子可听说不少在废品站淘到古董的事儿,越想越是心里痒痒。   一头扎进杂物堆翻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看起来值钱的东西,不甘心地跺跺脚。   想着还有两年就恢复高考了,还是先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资料书,她重生的时候,那些课本已经都让上辈子的她给卖了。   “大爷,你这书就这么些?连本中学课本都没有?”   徐诗雅在逼仄的脏屋子里,捏着鼻子翻了半天,一本用得上的都没有,这都是些啥啊,好多都是看不懂的俄文。   院子里的大爷正拿着钉耙整理杂物,听到喊声探头瞅了一眼,他码的整整齐齐的两袋子书,被这个女娃翻得一团糟,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 第19章   “去去去,没有你要找的,赶紧走赶紧走。”   大爷拎着钉耙就跨步走了过来,吓得徐诗雅连忙往屋外冲。   直接窜出巷子才停下,揉着差点扭到的脚,一路上还在腹诽,什么人啊这,难怪年纪一大把还在捡破烂。   回村的牛车要四点才出发,这会儿中午才刚过,乔念跟王彤上午吃了一大碗的水饺,肚子还撑得很。   两人坐在邮局附近小广场的长凳上休息。   陆驰没告诉她黑市在哪儿,书里也没描写过具体的位置,不然她还能支开王彤去黑市转转。   往小广场去的大路两旁都种着梧桐树,枝繁叶茂绿茵茵一片,阳光穿过浓密的梧桐叶,在长凳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一阵卷着暖气的微风吹来,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乔念捋下刮到鼻梁上的碎发,继续翻看高一的语文课本。   初中的部分她已经全部掌握了,还有两年的时间才恢复高考,吃透高中三年的知识绰绰有余。   王彤瞧她看得认真,也不好意思打瞌睡,抽了本数学书出来,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不懂的方程式让她更加昏昏欲睡,跟催眠似的。   一晃儿到了下午三点多,乔念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收起了课本,手伸到瓷盆里兑换出一个做旧的蛇皮袋,把满满一摞书全都装进了袋子里。   扎紧了蛇皮口袋,就推醒了呼呼大睡的王彤。   “乔念!王彤!你们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堆。”   “哟,这么些呢,这香皂老贵了,要一块多钱,我没舍得买,这可真香啊。”   “你俩儿可真阔绰。”   两人抬着东西到了今早下车的地方,生产队几个还没走的女知青,也早就等在那了,瞧见两人大包小包的,满脸艳羡地围上来帮忙。   “害,没多少,主要还是去拿了我爸寄的包裹。”   “你家是哪儿的呀?”   ……   几个女知青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乐于交际的王彤如鱼得水。   在路口站了没一会儿,就瞧见张贵叔的牛车晃悠悠地驶了过来。   后车斗里已经坐了三个人,可不就是徐诗雅孙娟英,还有俞州扬那三个。   万萱跟另外一个女知青办完事就先回了村,回程的车虽然少了两人,却更加拥挤了。   连着替村里买的种子,跟知青们上邮局取的大包裹,堆了半车斗,后上车的俩人都坐不下,只能扶住车斗前头的把手站着。   迎着日落,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大树生产队。   乔念坐在后头,远远地就瞧见陆飞跟陆星在村口的小身影,两人还时不时地朝大路这边张望。   车一停稳乔念就轻巧地跳了下去,陆星立马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搂住乔念的大腿。   “乔姐姐,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想得我今天中午都没吃下饭。”   小姑娘脆甜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年纪不小,哄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乔念朝着王彤几人挥别,拿上瓷盆就牵起陆星的手朝陆家走。   一边的陆飞还在不甘示弱地拆台:“她是嫌我哥做的饭不好吃,真是挑嘴。”   乔念轻笑:“你哥已经走了吧?”   陆飞拉拢着脑袋点头:“中午给我们做完饭就走了,哎,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还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十六七的漂亮姑娘领着两个小娃,眼看着就走远了。   周围在村口闲谈的村民这才回过神:“那是乔知青?”   钱婶子打着蒲扇啧啧称奇:“都听你们说她变好看了,我原先还不信,这下,我滴乖乖,这婆娘以后谁看得住。”   “去去去,你这婆子又污糟糟扯什么呢,人家乔知青才多大。”   “怎么滴了,我家小莲儿像她那么大都怀我家小宝儿了!”   ……   俞州扬收回了望向三人背影的视线,薄薄的金丝边眼镜下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乔念领着两个孩子回到陆家小院儿,院子里晾晒了不少衣裳,一堆半旧补丁的小孩衣裳里,还有件乔念昨晚搭在沐浴间竹椅上的薄外套。   陆家的沐浴间,原先是个贴着墙根建造的杂物房,基本上就处于闲置的状态。   这会儿夏天,陆家仨兄妹洗澡都直接在院子里,乔念搬进来后就把杂物房改成了沐浴间,基本上也只有她用。   “衣服谁洗的啊?陆飞吗?”   乔念走到竹竿前把衣服收下来,八月末的太阳热辣得很,衣服早就干了,再晒下去该褪色了。   陆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脑瓜:“我跟小妹的衣服是我洗的,不过乔知青你的衣服是我哥洗的,他说我笨手笨脚会给你洗坏。”   说完还嘟起了嘴,满脸的不高兴:“我才不笨手笨脚,他才是,一件衣服洗半天。”   乔念听完还有些惊讶,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为什么平白无故地给她洗衣服,讨好她吗?   她还能虐待他弟妹不成。   撇撇嘴,直接端着瓷盆进了房间,把里头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兑换了一只处理好的仔公鸡,并着六斤牛肉盖好棉布端了出去。   “你们大哥出远门,咱们今晚吃顿好的。”   庆祝一下。   捏了把陆星的小脸,把瓷盆放进灶屋,在大锅里先添了半锅水,陆飞立马手脚麻利地跑过来生火。   拿出鸡的一瞬间,两个小孩的眼睛都直了。   “乔知青,咱们今晚吃这个?!”   陆飞直接惊呼出声,要不是还穿着背心他都快以为要过年了,不对,他家过年也吃不上鸡。   上次吃鸡还是前年腊月间,家里养的老母鸡不下蛋,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瘦,大哥就给炖了。   想到那味道陆飞就要流口水了,特香。   “是呀,小鸡炖蘑菇,再炒个小青菜,怎么样?”   乔念看他一脸的馋相,笑着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端着鸡去井边冲洗,路过长廊抓了两把簸箕上晾晒的菌菇,都是陆驰抽空去山上采的,这野山菌香味十足,拿来炖鸡更能提鲜。   一顿晚饭吃得两个小家伙兴奋不已,乔念把还没吃完的小鸡炖蘑菇吊到了井里阴着,井里气温低,大夏天的放菜也不会坏。   弄好就把井上的木板盖严实,防止陆星乱跑跌进去。   这个年代的人白天忙着上工,晚上也没有休闲娱乐,休息得都早,七点多就上了榻,乔念这段时间待得也快养成生物钟了。   看了眼手腕的表,接近八点,陆飞早就自觉地带着妹妹去睡觉了。   乔念走到灶洞前熄了火,把煮了一会儿的牛肉盛进了瓦罐里,跺在小碳炉上用小火慢慢炖着,等木炭自然烧完。   明早再加一些蔬菜就行了,何东应该是下午上门拿卤味。   拎着洗干净的木盆进了淋浴间,刚打好水就听到围墙外传来细微的动静。   乔念凝神细听,还夹杂着男人的痛呼声。   放下水瓢就朝着院门外走,刚绕过院墙就看到村里的懒汉陈二狗跌倒在一堆荆棘里。   山上像这种带着倒刺的刺藤到处都是,一个月前陆驰见着乔念把杂物房改成了沐浴间,就去山上砍了一片荆棘堆在沐浴间外的墙根下。   晒了几个太阳,藤蔓上新鲜的倒刺都脱水晾得硬邦邦,刮得陈二狗光着的臂膀上好几道血印子。   “呵,眼睛不想要了?在这儿偷看?”   乔念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陈二狗的狼狈样。   “嘶——哎哟,疼死了疼死了。”   陈二狗手脚并用地爬出荆棘堆,前方就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声音中还带着股少女独有的软糯,听得陈二狗半边身子都泛起了酥麻,完全没在意对方话里的威胁警告。   忙不迭地抬起头,就瞧见乔知青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下,那长相就像戏本里唱的狐狸精。   玲珑的身段还穿着白天的浅色细纹连衣裙,束紧的小腰看得他心尖儿痒痒,他陈二狗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勾人的姑娘,放在旧社会也只有地主老财家才能养得起。   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一张猥琐的脸直冲着乔念傻笑。   “晚上好啊乔知青,你在这围墙下放什么刺藤啊,可差点没扎死哥哥我。”   乔念一副看死人的表情望着他,刚准备抬脚踹上去,身后就传来一声紧张急切的喊声。   “乔知青!”   “俞州扬?”   真是今晚来扎堆的吧,三缺一再来个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你没事吧乔知青?远远我就瞧见这边有什么动静,陆兄弟不在家,我很担心你的安危。”   俞州扬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笔挺的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冲上前张开双臂就要扶住乔念的肩头。   乔念皱着鼻子嫌恶地侧开身,离他一米远。   俞州扬尴尬地收回手:“你没事就好。”   转头又狠狠瞪向陈二狗:“你这小流氓,半夜不待在屋里,跑到乔知青这儿干什么?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目无法纪。”   陈二狗被他弄得一愣,事先没排这一出啊,就五毛钱,还要被小流氓刁民的叫,陈二狗顿时不乐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本文将于明天8.4日入V啦~感谢订阅支持么么哒~   ————————————   预收《带着房子回八零[穿书]》求收藏~   初稿文案:刚大学毕业的苏容,一觉醒来穿越到了80年代,成了一个年代文里,好吃懒做的极品前妯娌。   幸好她租的高档套房也跟着穿过来了,还能自由进出。   只不过,附带了一个碍眼的人......   许林安沉着一张脸,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粗布麻衣,坐在装修讲究的客厅沙发上,额上青筋暴起。   苏容一脸的尴尬,硬着头皮开口:“房东,这书就是这么个走向,好歹你还白捡一媳妇,人姚知青长得多好看,你跟她好好过不一定还能混个男主。”   许林安面色不善的看着苏容吧吧吧的小嘴,一言不发起身出了空间。   第二天。   十里八村最能说的媒婆钱桂花,拿着见礼就上了苏家,那嗓门大得全村人都听得见。   苏容气得一把扯过许林安:“你别太过分了!拉我下水你还是不是男人!”   许林安嫌弃的扯开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凉凉的开口:“你还住着我的房子,现在交得起房租吗?有本事就别进去,我就不找你挡枪。”   苏容想着那按摩浴缸,柔软的乳胶床垫,还有她穿越前囤的一冰箱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咬牙:“那行,等我离开这,咱们就得离。”   #我的空间里有个大活人#   #穿书怎么还要带着房东#   #论房东成为室友该如何相处# 第20章   “谁是小流氓啊, 我陈二狗虽然懒,可不是什么小流氓,俞知青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人乔知青听到是要误会的, 是吧乔知青?”   说着还冲着乔念龇开一口黄牙。   俞州扬听的直皱眉,眼神急忙慌的冲他示意, 可人陈二狗的目光一直落在乔念身上,根本没看他。   乔念一早就注意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搞什么名堂一看就知道。   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猥琐的交易, 直接两步上前,朝着陈二狗的小腹猛踹过去, 力道大得刚爬起来的陈二狗又一个四脚朝天,哀嚎一声捂着腹部趴在地上, 半天都没能动弹。   出腿利落干脆,一点都不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看的俞州扬背脊一僵,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乔念漫不经心地在草地上蹭蹭鞋底,轻扯嘴角:“谅你今天没看见不该看的,眼睛先留着。”   顺了下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懒懒地瞥了一眼直愣在当场的俞州扬:“你还有事?”   俞州扬喉结动了动,习惯性地扶了下眼镜,尴尬地笑笑:“早知道乔知青身手这么好, 那我就放心了, 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理理自己的白衬衫, 作势就要走。   “等下,把你同伴一块儿带回去。”   乔念看他当啥事都没发生转身就要走,直接不客气地叫停,抬起下巴朝地上还一动不动的陈二狗努嘴。   俞州扬咬紧后槽牙, 一张脸憋得泛青,踌躇了半晌还是上前扯起了陈二狗。   望着两人蹒跚着走远了,乔念才回到院里插上门栓,调出系统的成像图,确认陆家附近没有可疑人影了,才开始洗漱。   俞州扬从小父母离异,跟着他妈住在京市胡同,长到八九岁的时候,母亲恰逢第二春,嫁给了团级干部。   便随母住进了炮兵大院儿,由于性格内向又是二婚带来的“拖油瓶”,大院儿的子弟自然都不带他玩儿。   自弟弟出生后,母亲的重心偏移,便越来越孤僻阴鸷,表面功夫却做得很是到位。   为人狠辣善于伪装,为了女主什么毁三观的事情都愿意做。   乔念心念一转,不由得想起书里的陆飞。   这小孩一开始就跟女主不对付,竖起浑身的刺。长到十七八岁叛逆的年纪,更是变本加厉地处处跟徐诗雅作对,她记得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好像还挺烦这种熊孩子的。   屡次三番地与徐诗雅作对都没有好下场,且次次都不占理,小小年纪的陆飞便被打上了“坏孩子”的标签,越长越叛逆,最后甚至跟他哥也断了联系,似乎只在文末的时候说他在缅国走私被当场击毙。   现在接触到了真实的陆飞,乔念完全有理由怀疑,陆飞书里的下场跟俞州扬,或是说跟徐诗雅,应是脱不了干系。   ——   第二天下午何东上门的时候,乔念正在做鸡蛋糕,她昨天去镇上发现供销社的糕点都很畅销,其中又属鸡蛋糕跟绿豆糕最为紧俏,就她排队的空档,一玻璃罐鸡蛋糕就被抢完了。   鸡蛋糕口感甜香软滑,老少皆宜,成本也比卤牛肉低不少,远高镇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   小孩拳头那么大,供销社卖六分钱一个还要贴票。   乔念兑换了系统里出售的鸡蛋糕尝了一块,蛋香味很浓,但是不够蓬松,糖粒也不够细,不知道供销社的味道是不是跟系统里一样。   不过乔念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毕竟穿梭了那么多位面,不说能有多厉害,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倒是点亮了不少。   “小飞,搭你们屋的乔知青呢?你东哥找她有事儿。”   乔念正敲了十几个鸡蛋打蛋清呢,院子外就传来何东爽朗的声音。   陆飞依旧穿着他洗得泛白的宽大背心,叉着腰站在院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昂着脑袋一脸严肃。   “我哥说,谁来都不让进,给你开门就不错了,有啥事跟我说,我替你转告。”   何东嘿一声,直接上前大手掐住陆飞的咯吱窝,一个旋转就扛到了肩上。   “跟你东哥咋说话的呢,小妹呢,我给她带了糖。”   听到有糖,陆飞剧烈扭动的小身板立马老实了,艰难地抬起头,一脸的期待:“有我的吗?”   “呵呵,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来说几句好话听听,得先让你东哥满意,你东哥心里舒坦了,那一切不是都好说。”   正嬉皮笑脸地逗弄着陆飞,抬眼就瞧见堂屋门口亭亭站立的少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连衣裙,纤细的腰间还系着一个灰色条纹的围裙,巴掌大的小脸瓷白如玉。   何东的脸轰一下,顿时热了起来,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把陆飞放在地上。   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乔知青身上落,他第一次发现灰蓝这么沉闷的颜色,还能被衬得这么鲜亮。   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狠狠搓了把寸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一脸憨相:   “乔知青吧?我是何东,咱们没见过,但我听说过你,驰哥走之前托我没事过来这边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乔念见他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健硕壮实,穿着虽旧,却一个补丁都没有,家里条件应该还过得去。   举止也算靠谱,没仗着陆家周围没有人住,就直接咋咋呼呼地说来拿卤菜。   时刻保持警惕心不错,人勉强算机灵,伸手招呼他进屋:“你先坐吧,我在做鸡蛋糕,待会儿你也尝尝看。”   说完就转身去了灶屋,少女葱根似的修长五指还拿着三根木筷,衬得手指更加莹白|精致。   何东深吸了一口气,捂紧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我的娘啊,家里这么大一个大美人,驰哥他还出去干啥,挣再多钱不还是为了娶个媳妇儿过日子。   乔念端过灶上的粗瓷盆继续打蛋清,陆家只有土灶,做鸡蛋糕只能选择锅蒸的方式。   在系统兑换了一个铝制古早蛋糕的模具,比这个年代的花底瓷盆还要大上一圈,只不过是长方形。   锅里的水烧开了,便把搅拌好的一盆蛋糕液放在蒸架上,又盖了一层纱布,防止水蒸气液化滴进去。   等蒸好还要半个多小时,乔念擦擦手,端着卤好的卤味去了堂屋。   何东正坐在木桌前陪陆星玩积木,小丫头扎着两个朝天辫,小脸认真地趴在桌子边缘推积木,刷着彩漆的积木已经被玩得掉色了,露出土黄色的木块。   正心神不宁的何东,余光瞄到乔知青的身影,立马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这半小会儿,他的心思就一直跑到了陆家灶屋,时不时地抬头瞅一眼。   “乔知青!”   何东略有些紧张,大手直搓裤腿,一张脸堪比关公。   乔念被他突然的动作险些弄得一愣,笑着把瓦罐放在桌上:“就卤了这么些,你先拿去,要是这会儿不忙的话,再等一会鸡蛋糕,我发现这个市场也不错。”   “不麻烦不麻烦,乔知青你真是多才多艺!连鸡蛋糕都会做,这个在黑市可吃香了,只不过是新鲜东西,不好进货,太容易坏了。”   一提到卖货,何东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连珠带炮地往外冒。   旁边的陆星发现乔姐姐似乎要跟东哥谈事情,呲溜一下从长凳上滑了下来。   “乔姐姐,我去找小飞玩,东哥你不许欺负我乔姐姐哦,不然我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一本正经的放完狠话就摞过积木,去院子里找正喂鸡的陆飞。   乔念看她小大人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抬眸观察了何东半晌,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脸皮薄,但是眼神清正,不似那些心思深沉阴鸷的。   微微放了心,这书里边的人物设定她现在都不敢全信,一个个都崩到了天外去。   顺着桌边坐下,清甜软糯的女声如溪水撞石:“以前跟我妈学的手艺,你待会尝尝看,合适的话咱们就卖,不过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的售卖方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涉及到黑市的买卖,何东正了正神色,这可是他吃饭的路子,不能马虎。   “乔知青你说,你们大城市来的知青,肯定有见识。”   乔念轻笑,慢条斯理地开口:“见识算不上,只不过是一点小建议,现在严打投机倒把,你比我清楚,以现在的现状来看,严打起码还会持续几年,你就想一直在黑市这么零散地卖吗?”   一直到改革开放前夕,各地的“投机倒把罪”还抓得很紧,不分青红皂白就入狱的也不在少数,冤案错案那些年还少吗。   何东垂头沉思,这事儿他也知道,心里更是跟明镜儿似的,他叔当初也要培养他去跑货车,说实在的,他不敢,还不是因为四处游走怕被抓,他叔干得那么大,逮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想赚钱呀,指望生产队那些公分有什么用,队里的粮食收成也就这两年才见着好转。往日里一年的工分都不够一个壮劳力吃的。   抬起了头一脸的愁容:“乔知青,你有什么建议你就直说,我要能想到好的方法,也不至于这样了。”   乔念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里面泡的是她晾晒的野山楂,天热喝点酸酸的凉茶也能去去心头的雾燥,还能护胃健脾。   “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一个月能赚到三十吗?”   何东尴尬地摸摸后脑勺,这乔知青话也真敢说,他们村的村民干一年农活,差不多也就这个数,果真是城里的大小姐。   “要有三十就好了,货多的时候,去掉成本能赚个十块就不错了。”   乔念挑眉,指尖轻扣桌面,毫不客气地打击:“你们干的是要蹲监狱的买卖,就为了一个月赚十块钱?既然这么好满足,还不干脆去学个木匠砖匠,镇上的泥瓦工一个月也有二三十了吧,干的还是正经体面的活计。”   何东越听越尴尬,头都快埋到膝盖缝了,他也不是没尝试过,但是没坚持下来。   前两年他跟驰哥倒真是考虑过做泥瓦工,驰哥更是省吃俭用存了十斤的玉米面,到前村的砖匠曹师傅家拜师,无奈人家根本不收驰哥的东西,说是成分不好,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好在他倒是被收了去,跟着曹师傅后头学了四五天的小工就跑回来了,倒不是吃不了那个苦,而是这年头给人做徒弟就跟孙子似的,不仅前一年都没工钱,还要照顾师傅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他师娘更是把他当地主家的长工使唤,他嫌憋屈。   乔念看他一脸的抑郁,火候到了,直接给他画个大饼:“以后做生意听我的,我能让你一天就能赚十块,首先我们的销售人群就要改变一下。”   何东诧异地抬起头,也没把她一天赚十块的话当真,只当作小姑娘不知柴米油盐贵,倒是对她说的什么销售人群有点感兴趣,这个词倒是新鲜:   “什么销售人群?我们卖给的都是来黑市买东西的同志呀。”   “不错,以后我们主要的销售人群需要变更一下,改成其他的倒爷,把商品从零售改成批发。”   “批发?这个词驰哥倒是说过,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货,而且,这样会不会越做越大?岂不是更危险?”   乔念摇摇头,耐心跟他解释:“使用流动的地点进行交易,而不是在黑市固定的摊位,相对来说反而会降低风险,等口碑做起来,完全可以只把货给几个大倒爷,货量你不用担心。”   远高镇的城镇人口不多,就拿鸡蛋糕来说,她一个人完全可以吃得下,而且并不是需要人人都能买到,限量销售更能激起大家伙儿的购买欲。   两个人谈了半个多小时,见何东一脸的激动,应该是听明白了,起身去灶屋给蒸好的鸡蛋糕脱模。   蒸出来的鸡蛋糕相比烤箱烤出来的,缺少了一股焦香味,但是更加软糯Q弹,一整块方形的鸡蛋糕,被切成约五厘米宽十厘米长的小块。   鸡蛋糕独特的甜香味立刻引来了两个小孩。   “真香啊乔姐姐,这就是鸡蛋糕吗?”   “笨,这才不是,我见过陈大福吃鸡蛋糕,没有这个好看也没有这个香,关键他那个是圆的,所以这个肯定不是鸡蛋糕。”   “可乔姐姐说是鸡蛋糕,你才笨。”   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就要因为是不是鸡蛋糕吵起来,乔念赶忙一人手里塞一块。鸡蛋糕的甜香软糯立马征服了陆飞陆星的味蕾,这比桃酥还要好吃!   又拿了一块递给何东,其余的全部放在竹篮里,编的细密的竹篮垫了一块干净的棉布,上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金黄Q弹的鸡蛋糕。   “你觉得怎么样?跟供销社的相比?”   何东吃得双眼都眯了起来,这可比供销社的好吃多了,更加蓬松细腻。   “好!这肯定很好卖!我待会就上镇上去,今晚就能卖掉。”   乔念点点头,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供销社的鸡蛋糕六分钱带票,咱们卖八分钱不要票,你觉得怎么样?”   何东吃完手上的鸡蛋糕还有些意犹未尽,听到乔念的话回过了神:“不是说要搞批发吗?那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是做批发,不过不是我们找那些倒爷,而是等他们自己找上门,咱们先零售两天,让他们看到利润了,自然都会坐不住。”   毕竟这年代做鸡蛋糕又不像后世,网上一查都有制作方法,眼见着你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就会打听起来。   “好!就听你的,乔知青你脑瓜子真聪明!不愧是城里的知青。”   望着对方一脸的憨笑,乔念也轻扯起唇角:“扣除成本,利润咱们三七开,卤味也是一样。”   “行!二八都可以!”这鸡蛋糕肯定能火,他是看明白了,乔知青不仅长得漂亮,脑瓜子更好使。   商量好后何东就拿上东西往家走,得赶着太阳下山前到镇里,工厂下工的时候黑市人流最多,这会儿吃食最好出手。   下午两个小家伙各吃了两块鸡蛋糕,都有些撑肚子,晚饭就煮了一些清粥配着咸菜。   今晚休息得比较早,昨晚闹的那一出,让现在乔念睡前都习惯调出系统的成像图立在一边,确认无人才会安心入睡。   她老老实实地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要是俞州扬再使什么腌臜的手段,被她抓住可不会手软。   第二天清晨,田埂上的露水还没晾干,大队部的广播又响了起来,放的都是一些语录口号,许是怕昨天放了一天假,给大伙儿都放懒了。   乔念换上了一套轻薄透气的长袖长裤,去大队部拿竹筐,因着之前跟大队长王志刚商量好了不参与农活,就只去走个过场做个样子。   路过知青点的时候门口正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休。   “哎哟,这孙知青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说好好的这是要干啥哦。”   “可不嘛,正好我去叫她上工,一进门两条腿竖在半空中,可不吓了我一跳。”   乔念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这是闹自杀?   往前走了两步,知青点的大门正敞开着,孙娟英穿着她改良的军绿色军装躺在堂屋中央,双眼紧闭,脸色煞白,脖颈下方还能看到一圈泛红的印记,应该是麻绳勒的。   顺着攒动的人群往房梁上看,粗壮的木梁上正悬挂着一根粗麻绳。   万萱手脚麻利的给她做心肺复苏,好在解救的及时,一口气喘了上来。   围在堂屋里的王彤也松了一口气,回头就看到人群外的乔念,赶忙挤了出来,拉着她就往路边走。   一脸的唏嘘:“真没想到孙娟英竟然会上吊自杀。”   乔念也没想到,毕竟孙娟英平时性格就很是要强,跟王彤差不多也是个暴脾气,就是有些阴阳怪气,这样的人选择上吊自杀的确有些意外。   见乔念一脸的沉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王彤抬手顺顺她的后背,宽慰道:“你也别害怕,人救回来了就没事了,我猜应该是为情自杀。”   乔念有些惊讶:“她人还没清醒呢,你是咋知道的?”   “额,我不是跟徐诗雅一起住在大队长家吗?自镇上回来后,徐诗雅跟孙娟英的关系就变得特别好,她前晚天黑了还来大队长家找徐诗雅说话。”   说完又欲言又止的两指绕着小卷毛:“咳,这农村的屋子都没啥隔音,你也知道,先声明哦!我可不是偷听,是前晚孙娟英哭得太惨了,吵得我跟王秋花都睡不着。大致好像是她以前有个当兵的未婚夫,后来人家悔婚不要她了,她心如死灰才下乡。前儿上镇上取了她家里人寄的信,好像是对方要结婚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肯定是为情所困想不开了啊,你说好好的找什么对象?”   乔念挑眉,前天收到的信,怎么今天早上才自杀,还是赶在上工前。不是她把人想得多心思深沉,而是多年的习惯让她什么事情都会往复杂的地方去思考。   “好了,你也别管别人了,这些自个人家的私事,你听听就算了。”   王彤一把搂上乔念的胳膊:“我晓得,我只跟你说了,我又不是那些个咋咋乎乎的大嘴巴。”   乔念被她的话一噎,心想你可不就是。   一晃就过了大半月,何东每天下午都会过来拿鸡蛋糕,如预想的一样,鸡蛋糕在黑市很畅销,短短一周就打开了市场,远高镇的居民基本上都知道黑市有种方形的鸡蛋糕卖,比供销社的更好吃,还不要票。   也已经有一些倒爷在何东这边拿货卖,从零售的八分钱改成批发的五分钱,利润虽然少了,但是销量立马就跟了上去,毕竟何东一个人也没办法带那么多鸡蛋糕上黑市兜售。   为了加快速度乔念兑换了一个四层的大蒸笼,每层放一个模具,一天蒸七八次。   “我以后一天来两趟吧,不然太多了不好拿,还真怕把鸡蛋糕跌碎了。”   为了运鸡蛋糕,何东去木匠那里打了一个独轮的板车,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鸡蛋糕,上面用大油纸裹着,又铺了一层稻草,保管香味飘不出去。   每天拉着往镇上跑,鸡蛋糕就放在跟陆驰租的小屋子里。   卤味倒也还在做,不过每天就限量一罐子,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不好直接撇下这门买卖。能天天买得起牛肉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家庭,这类客户得抓住。   “行,你自己注意安全,鸡蛋糕毁了没事,自身安全最重要。”   “中,我先走了乔知青,你记得把门锁好。”   何东美滋滋地跟乔念道了别,一路上步子格外地轻快,这拉的哪是鸡蛋糕啊,都是钱呐。   这半月赚得比他以前倒腾两三个月的粮食赚得还多,没法子,黑市十个有五个都是倒腾粮食的,又累又赚不到什么钱,想着以后粮食不弄了,就跟着乔知青后头做吃食,再倒腾些轻省好藏的香烟。   晚上陆家三个人吃的清汤面,用的是何东带过来的大骨头吊的汤底,汤汁熬得纯白香醇,放了把野山菌一起煮,比国营饭店的牛肉面闻着还要香。   “别挠了,手指上细菌多。”乔念看着陆飞洗好碗,正死命地挠额头上的蚊子包,指甲盖那么大,都肿起来了,到房里拿了瓶风油精给他抹上。   “呐,自己收好,蚊子咬了哪里就抹上,待会你们去洗澡,我给你们屋里喷点驱蚊水。”   “谢谢乔知青!”   陆飞一脸宝贝的接过风油精,得意的朝小妹咧嘴笑,那样子别提多傻了,陆星一脸嫌弃的别过脸。   天彻底黑下来,乔念也洗漱好进了屋,点了一盏煤油灯坐在老旧的木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扎成的小布包,打开全是几分一毛的毛票,是何东今天给的销售额。   前几天的鸡蛋糕卖的都是八分钱一个,后面批发都是五分钱的售价,按照现在鸡蛋面粉的市场价算,成本就是一个鸡蛋糕三分钱,剩下的“净利润”跟何东三七开。   再加上卤菜的钱,杂七杂八算上成本,这半个月加起来得有小两百块了,因为都是系统兑换的食材,这两百就是乔念的纯利润。   把钱全都放进了系统背包,是系统自带的一个芥子空间,五米乘五米的立方体,时间静止不能装活物,背包里的东西在离开当前位面的时候就会消失,所以如今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乔念放的两百多块钱。   打散了编起的麻花辫,海藻般的长发微卷,松散地搭在莹白的肩头,乔念穿了一件吊带的真丝睡裙,打着蒲扇,这个天没有空调电扇真的难熬。   刚准备吹灭油灯,余光就瞟到立在一旁的系统成像图上,有一个人影,瞧着位置还进了陆家小院儿。   乔念眼眸微微眯起,取过床头搭着的睡裙外衫穿好,兑换出一根擀面杖就轻轻推开屋门。   顺着墙边往院子里看,井边的确有个黑梭梭的身影,时而弯着腰摆弄些什么,间或还伴随着轻微的水流声。   今个白天天气阴沉,夜晚的月光也被乌云遮住,乔念看不真切,隐约只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身高倒是跟俞州扬有几分相符。   不再思索,决定先下手为强,迈着轻巧的猫步直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一擀面杖甩下去,井边的高大身形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灵敏地往旁边一侧,乔念扑了个空,转念手腕就被人抓住。   一个没挣脱开,直接扑进了一个结实宽阔的胸膛,被一双粗壮的手臂牢牢箍住腰身,对方力道大得她动弹不得。   反脚就朝着男人脚尖用力跺去,头顶上方发出一声闷哼的吃痛声,声音有些熟悉,乔念微僵,扬起小脸,就着昏暗的月光凑近,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五官立体深邃,一双黑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漆黑,深不见底,绷紧的下颚线能看出男人正在忍着痛,脸上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刚刚悉悉索索的水声应该是在洗脸。   “陆驰?”   陆驰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差点被当成贼人一顿暴打,看着被甩在地上的擀面杖,足足有小孩手腕那么粗,这一棍子打下去脑瓜都能给开瓢了吧。   “你能放开我吗?”怀里娇软的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女孩的声音带着一股羞愤恼怒。   反应过来的陆驰赶紧松了紧箍的手臂,怀里的少女迅速挪开,披散的长发扫到他的手臂,仿佛被火烫了一下,带着丝灼烧之感,忍不住想上手抓一下。   “抱歉,我条件反射,有没有弄疼你?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就是力道欠缺了一点。”   掩饰般的轻咳两下,陆驰想到刚刚两人的姿势,软绵的触感仿佛犹在怀中,近得对方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陆驰的脸颊迅速蹿红,耳尖都紧张得发烫,幸好夜深看不清。   “你回来我怎么都没听到开门声。”   乔念真是气得想磨牙,不是被他不声不响回来吓得,而是羞愤于对方一招就钳住了她,只不过半月没见,这男主的身体素质就有了显著的提高。   陆驰回了神,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我想着现在你们都睡了,就没走大门,直接翻进来的。”   说完还一指一人高的围墙。   乔念顿时哑了火,这人真令人无语,回自己家不走大门还翻墙,你说训他吧,人家是不想开门吵醒你们休息,不训可也着实闹了一场误会。   “你爱走哪走哪。”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进了屋。   望着对方气鼓鼓的身影,陆驰有些无奈地抿唇,似乎生气了。弯腰捡起地上的擀面杖洗干净,放进了灶屋的橱柜上。   第二天一早,乔念就听到院子里罐子的破裂声,换了身凉快的雪纺碎花裙,推开房门。   陆驰穿着背心在往墙头上抹泥灰,手臂肌肉遒劲有力,想到昨晚被他紧紧箍住腰身,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就有些心气不顺。   “乔姐姐,你醒啦?你看!我哥回来了!”   陆星手上正抱着一个红苹果啃,回头瞧见门口站着的乔念,一脸惊喜地上前牵住她的手。   小姑娘的脚上还穿了一双崭新的小凉鞋,乔念扯扯嘴角轻笑了一下,被她拉着往院子里走。   “你看我哥在往围墙上加碎陶片。”   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顶,乔念意味深长地轻笑:“是该加一些陶片,我看加刀片更好,这样某些大门不走就爱翻墙的人,就不好进来了。”   陆驰听到乔知青的话,和塘泥的手顿了顿,脸上忽的有些不自然,也没好意思抬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看他毫无反应的样子,乔念也歇了嘲讽的心思,进了灶屋准备做早饭。发现锅里已经煮好了一锅白米粥,纯细粮,不馋一点粗粮红薯。   乔念细眉微挑,看来这半个月在外面是赚到钱了呀,毕竟按照男主的性子,可不会用她的细粮,多吃一口都恨不得算得清清楚楚。   掀开米缸一看,果然多了两袋子白米,还都是一等品。碗柜里也多了不少未拆封的盐糖之类的调料。   招呼院子里监工的两个小孩进来吃饭,陆星一个苹果下去哪还吃得下去饭,握着小勺嘟嘴戳着碗里的白粥。   乔念扫了一眼,余光瞄到洗了手进来的陆驰,意有所指地说道:“吃饭的时候吃什么苹果,这会儿饭吃不下去,待会没得吃有你饿的。”   陆驰脚步微顿,望了桌前的三人一眼,突然觉得这场景格外的温馨,专注的视线在乔念身上打了一转,薄唇边挂起浅笑,进了灶屋盛粥。   走到女孩的对面坐下,夹了几筷子咸菜,直接开口:“这几天去了趟沿海城市,那边比咱们这边发达很多,虽然还不能明目张胆地买卖,但是黑市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以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这些买卖会拿到明面上来。”   说完陆驰就认真地喝着碗里的粥,谁也没看,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乔念心里腹诽归腹诽,不过这男主的市场敏锐度的确很高,能从一个没有学历的农村人,达到书里的高度绝对不是什么奇迹,是实力。   吃了早饭陆驰就出了门,乔念端着昨晚换洗的衣裳去井边打水揉洗,院墙上一圈密密麻麻的陶片看起来倒是挺唬人的。   池塘底部的淤泥粘性大,干了后硬度很高,有不少人家会挖来砌墙。   到了晚间七八点的时候,陆驰还没有回来,乔念忽地想到书里的情节。   九月下旬的某夜,可不就是男女主互生好感的时候,自陆驰出门后,她都快忘了他跟徐诗雅的感情线这回事了。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直接调出系统成像图搜索,附近没有单独的人影,越想书里的情节越是有些心烦意乱,若是他俩此时真的在一块儿,短时间也找不出具体的位置。   原书情节是徐诗雅上山采菌菇不小心遇到一头野猪,慌忙逃窜之中,跌倒在陆驰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正巧就遇上从黑市晚归的陆驰。冷酷不近人情却正义感十足的男主,毫不犹豫的就去救女主,而正发狂的成年野猪,即使是身披主角光环的男主也有些力不从心,生死一线之际,女主不惧危险的引开野猪,最终让男主达成一杀。   乔念努力回想着原书情节,忽的打了一个哆嗦,想到对男主的描述有些起鸡皮疙瘩,果然是古早文。   行吧,不是想要野猪吗,马上给你引一头出来。   迅速地换了身运动服,乔念就顺着小路进了后山。   调出系统成像图查看最近的野猪在哪儿,许是运气比较好,寻了十来分钟就找到了一头落单的野猪,乔念捡了块石头,轻手轻脚地上了树,朝着猪屁股就狠狠砸过去。   脾气火爆的野猪果然被惹恼了,撅着肥屁股就转过身,朝着乔念所在的那棵树狠狠撞过来,瞧着这头膘肥体壮的野猪,泛黄的獠牙看起来格外凶悍,乔念很满意。   不紧不慢地兑换出一根攀登的绳索,直接甩到旁边的一颗大树的枝干上固定住,灵巧的身体就随着绳索荡了过去。   野猪发现目标逃走也拼命的追过去继续撞树,就这么一路的引下了山。   乔念站在树干上,果然发现了山脚下的小路上,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徐诗雅别急,你的野猪马上送到。   用力连续荡了两棵树,趁着野猪还没追过来,乔念迅速地顺着树干溜了下去,收回绳索就往山下跑。   “徐知青,快跑呀,野猪来了!”   乔念飞快地窜到两人跟前,正准备拉离徐诗雅,防止男主英雄救美。   谁知手还没碰到她的手腕,后腰就被一个有力的臂膀勾住,她轻飘飘的小身板就被陆驰扛在肩上,托着她的男人脚步不停地往村里跑。   “你...放我...下来!”   男人坚硬的肩膀抵的她快要反胃了,拼命的挣扎想要下来,虽然拉离男主也算是破坏了,可这样被扛在肩头实在太难受了。   陆驰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野猪,龇着獠牙双眼泛红,显然是发了狂,正死死地盯住他肩上的乔知青。   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还一刻不停的在奋力挣扎,力道大的他险些就控制不住,一个着急直接一巴掌打在她臀瓣上。   “老实点。”   清脆的巴掌声在嘈杂的野猪嘶吼声中并不清晰,却让乔念觉得震耳欲聋,浑身就像虾米一样被蒸得通红,脑海中仿佛还在循环播放“啪”的声音。   陆驰见她终于老实了,一口气跑到村里,静谧的夜里,这边闹的动静就显得格外的大,刚入睡的村民立马从床上惊醒了,还以为是有什么人贩子摸来他们村了,套着汗衫,扛起锄头就往院子外冲。   就看到不远处,有头起码三四百斤的长毛野猪,正追着陆家小子跑,陆小子的肩上模模糊糊的好像还扛着一个女人。   村里汉子这时候也没心思八卦了,扛锄头的扛锄头,拿麻绳的拿麻绳,一窝蜂的就上前去抓野猪,边跑还边喊。   “快出来啊!抓野猪了!野猪进村了!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吧唧^333 第21章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惊得正起夜的何婶子一阵心惊肉跳,听清楚外面闹哄哄的在喊什么,出了茅房立马冲向里屋。   “老王快醒醒, 有野猪进村了!快起!”   最近孙知青的事情, 弄得大队长王志刚焦头烂额,今天好不容易睡个早觉, 被自家婆娘猛一推,打了一个哆嗦,直接惊醒过来。   一个骨碌下了榻就往屋外冲, 何婶子看他就这么打个赤膊出去,赶忙把床头的背心塞到他手上。   “背心背心, 套上,村里大姑娘可不少。”   王志刚出门的时候, 周围的屋子也渐渐亮起了煤油灯,十几个壮劳力把一头四百来斤的野猪困在大队部的广场上,两根渗人的獠牙上套着粗麻绳,陆驰跟赵卫国正一左一右地扯着,野猪两条健硕的后腿也被人拿锄头死死勾住。   好家伙, 这么大一头。   “快,直接动手宰了!”   早就等不及的村民听到大队长的一声令下,立马一窝蜂地举着锄头往野猪脑袋上敲。   四百多斤的野猪就这么栽倒在地,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顿时欢呼起来, 这下有猪肉吃了, 心里都别提有多美了,望着野猪的眼神都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啃一口,哪还有刚刚害怕惊惧的模样。   乔念先前被陆驰扛着放在一户人家的围墙上,还严厉警告她不许乱动等他回来, 放完话转身就朝野猪跑去。乔念还一脸的不愉,幸好跑来的时候周围的村民还不多,不然得多尴尬。   揉揉被硌的发疼的胃,两腿一用力轻巧的跳了下去,野猪都被引到大队部那边去了,乔念这才有功夫回头瞧。   正准备去看看徐诗雅咋样了,刚走几步就对上一双怨毒的眸子,平时温柔单纯的双眼,此刻被深深的恨意所取代,仿佛上辈子的种种凄惨不如愿,都随着视线加到了乔念身上。   迎上徐诗雅狰狞的表情,乔念毫不在意地回视过去,眸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除了衣摆沾着草屑,并没有受伤。   “乔念!你故意的!是不是?两个月前的猪草也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了!”   徐诗雅越是看乔念这张脸,越是嫉妒,日渐增强的嫉妒心与恶意,在她精心设计的偶遇被破坏后,顶到了临界点。   好不容易等到陆驰回村,她跟他的感情终于可以有进展了,又遭人破坏,还是长着狐狸精脸的乔念。   哪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她可没听说过大树生产队遭过野猪,还非得赶着今天。   她早就该猜到了,乔念肯定也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然怎么会减肥,怎么会变得这么美,她就应该一直肥下去!一辈子没人要才对!   望着徐诗雅几近疯魔的表情,乔念一脸的漠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被野猪吓到了,需要我送你回大队长家吗?”   徐诗雅急匆匆往前踉跄两步,瞬间换了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你把陆驰让给我好不好,我就是为了他而来,你不懂,你现在瘦了变得这么好看,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要跟我抢男人?”   这些话听得乔念直皱眉,她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想到原主的遭遇,纵使徐诗雅跪下来哭着求她,也不会被激起一点同情。   既然书已经成了现实,那么原主未来的遭遇也不仅仅是一段文字的描写,而是跟现在的她息息相关。   她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会威胁到她生命的事件存在。   而她自认已经非常有善心,暂时并不打算直接对徐诗雅出手,只不过是想毁了她在书中的最大资本而已,一个表面柔弱无助的菟丝花的成功,不就是依附上一颗参天大树。   “你误会了,我不会跟你抢男人,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   “说对什么?”   徐诗雅忙不迭地追问,身子微微颤栗,果然她也是重生的对不对?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乔念看她浑身都紧绷起来,明明一副挂着泪珠的可怜模样,眼里的仇恨却掩都掩饰不住,火候还没到位呀,怎么能这么喜形于色呢。   恶意的轻扯嘴角:“我是真的想破坏你跟他的感情,不过突然发觉有些画蛇添足了,毕竟你们之间并没有感情。”   说完也不再看她精彩的面部表演,转身就往大队部走,去看看野猪有没有闹出事儿。   家家户户的屋子这会儿都亮起了暖黄的油灯,加上今晚的月光还算明亮,石子小路也照得清晰可见,并不难走。   一路上不免想到书中原主的下场,仔细想来她并没有对女主做什么坏事,原主生性懦弱,甚至有些反应迟钝,只有王彤会带她玩儿,便一直跟在她后头。   若说最大的错,应该就是选错了阵营。   在返城的热潮中因为没考上大学,而她爹自然不会动关系,调一个他毫不在意的女儿回去。就一直待在农村,成了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日子并不好过,改革开放后跟着村里人上城打工。   不巧进了男主的酒店做清洁,而徐诗雅彼时已经成了陆夫人,出门一路都有人巴结,底下也不乏一些人精,察觉到她对于新来的清洁工有些厌恶。   对于原主的职场刁难便开始了。   并没有被开除,而是时常让她去做些危险的清洁工作,一次发高烧还被逼加班的傍晚,在擦玻璃的途中,从酒店的八楼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而徐诗雅不过是怜悯地道一句可怜,给了原主渣爹一笔丰厚的安葬费。   大家依旧其乐融融。   虽说乔念不可能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原主那样,但不代表她就会高枕无忧地什么都不管。在已知的情况下,事先处理好身边一切会使她陷入险地的可能,是她穿梭这么多位面活下来的根本。   仗着自己懂得多就把别人当成傻子,现实会教你做人。   能成为女主搞定陆驰那种人,会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菟丝花吗。   收回了思绪,转眼便走到了大队部前,四周点了好几盏煤油灯,照得小广场一片明亮。   闹哄哄地围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王彤跟王秋花也正携手朝这边走,今天周六,应是王秋花学校放假回了村。   王彤瞧见乔念,立马小跑着上前。   “乔念,咱们村进了一头大野猪!我的妈啊,那个獠牙跟我小臂都差不多长了。”   王秋花也紧跟了上来,瞧着乔念漂亮的脸蛋羡慕不已,看她还穿着一身严实的长袖长裤,头发也扎得结实,有些惊讶:“乔知青,你这个点还没睡啊?”   乔念轻笑开口:“我一贯来就睡得晚,有夜跑的习惯,结果,不小心遇到一头野猪...”   毕竟被陆驰扛着一路也被几个村民撞见了,这事儿赖不掉,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说出事先就想好的措辞,大半夜的你说上山采什么东西都觉得有些奇怪,还不如扯上夜跑。   “啥?野猪是跟着你进村的啊,哎哟,你们城里人可真是爱折腾,还搞什么夜跑。”   王秋花一脸的大惊小怪,嗓门大的,围在大队部门口的村民都回头瞧了过来。   “哎呀你喊什么呀,这夜跑不是很正常吗,我爷爷晚上还散步遛弯儿呢。”   王彤瞧王秋花咋咋呼呼的嚷嚷,赶忙轻拍了她胳膊一下,转头又一脸担忧地对着乔念:“不过你胆子也忒大了,我看你还是别跑了,这不就撞上一头野猪了,幸好你没啥事儿。”   三人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大队长扯着大嗓门在那儿喊:   “野猪已经被成功制服了!明天张屠户就上大队部杀猪,大伙儿每家每户都分点猪肉尝尝,这次咱们杀野猪,是正当防卫!组织上不会怪罪下来,大家伙儿放心!现在赶紧都回家睡觉去!明个还要上工咧!”   谁还会想组织怪不怪罪啊,满心满眼都是明天能分猪肉了,笑眯眯地往家走。   “哎,那是不是徐诗雅啊?我说咱们出来怎么没听到她屋子的动静,还以为她睡得沉,没想到是根本没在家。”   王彤看着身后走来的徐诗雅,朝着乔念二人努努嘴。   “你管她干啥啊,她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我就不乐意见她。”一提到徐诗雅,王秋花的话语里都带着股厌烦。   乔念转头瞧过去,徐诗雅已经走近,面上的表情也早已收拾得妥帖,看不出一丝刚刚的狰狞。仿佛半小时之前跟她撕破脸的不是她一样,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朝三人点点头就径直往大队长家走。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一样啊?”   “没觉得,不还是老样子。”王秋花撇撇嘴,对于王彤的话不屑一顾。   “是吗,我咋觉得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温柔和气了,笑得我背脊发凉。”   乔念听着两人的对话,收回了落在徐诗雅背影上的视线,若有所思。   眼见时间都已过十点,周围三三两两的村民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乔念跟两人道了别就往陆家走去。   刚过一个岔路口,迎面就撞上了疾步而来的陆驰,想到被拍屁股的事儿,乔念就觉得臊得慌,目不斜视地装作没看见,直接就要从他身边错开。   “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男人的声音轻喘,还带着股急切,显然是跑的。   听到这话乔念就起了火,哪有人会把姑娘放在围墙上,坐在围墙上傻乎乎地等人?   更别说乔念根本不会听他的话了吧。   微侧过脸睨向他,一双狐狸眼里不自觉带着丝难以察觉的控诉。   陆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跟村里人制服了野猪,就赶紧跑了回来。   还没走近就发现围墙上的人不见了,生怕她又出点什么事儿,不停歇地跑回家也没见到人,心里顿时就像被一双大掌攥紧,胸腔被挤压得发闷发疼,整个人都紧绷焦虑起来。   垂眸望着她琼鼻菱唇一副娇小姐的模样,做的事儿却很是让人提心吊胆,放缓了语气:“你自己跳下去的?脚扭到没有?”   毕竟他挑了一个最高最结实的围墙,生怕没控制住野猪又被它冲了过来。   陆驰难得柔声细语地说话,让乔念微微有些不自然,抬眸回望他。   深邃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她再熟悉不过的情绪。是男人对于女人的保护欲,是关心,怜惜,也是占有。   穿梭那么多位面,被这种目光注视不在少数,乔念应是早已习以为常,却是第一次觉得这短短几秒钟的对视格外的漫长,双脚仿佛也被钉在了地上。   让她想逃离这种令她不适的氛围,却挣脱不开。 第22章   两人相顾无言进了陆家小院儿, 乔念躺在榻上还在思索陆驰望着她的眼神,是她的错觉吗?毕竟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转眼就换上了冷漠疏离的表情。   乔念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的目的只是破坏女主抱上金大腿, 是不可能对原书男主感兴趣的,赚钱拼家业它不香吗?   第二天晌午下工, 村里的广播响了起来,招呼大家去大队部分猪肉,年轻力壮又不用上工的陆驰, 早早就赶去了大队部帮忙。   乔念挎着小竹篮到的时候,大队部门口已经排起了一长溜的队伍, 有的脚边还放着锄头钉耙,显然是听到广播就赶了来, 都没来得及回家。   四百多斤野猪肉分解下去,每家每户也就能分到一斤不到,不过这白得的肉还是让大家热情高涨,节省得人家就这一斤不到的猪肉都能吃上好几餐。   “乔念来这儿!”   王彤朝着乔念使劲招手,还有三四个人就轮到她了。   排在前头是有好处的, 可以先挑选要哪里的肉,所以村民才这么急忙慌地来排队,就指望着能选多点肥肉。   最后的也只能轮到这些不受欢迎的猪下水, 野猪不像家养的猪, 从小就没被骟过, 这些猪下水腥味格外地大。   “不用了,我就排在后面。”乔念婉拒了王彤的插队邀请,径直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排在王彤后头的几个大妈,这才收回了不满的视线。   割了小块满意的后腿肉。王彤就拎着走到乔念跟前, 手上还捧着一把香瓜子。   “呐,先磕着,你这还有的等。”说着顺便给乔念塞了一把,又就着昨晚野猪的事情抓着乔念问详细经过,这多刺激呀,她都没被野猪追过。   乔念正被她缠得不耐烦,村路上就走来一个拖着大包的身影,乔念凝神去看,竟是半个月没见过的孙娟英,此刻王彤也探着身子张望。   一双杏眼瞪得圆溜,直接惊呼出声:“该不是真的吧,我去。”   乔念瞧她话里带着股愤愤不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从知青点走来的孙娟英,恨不得给她看出一个洞,联想到半个多月前孙娟英自杀上吊的事儿。   心里有了几分了然:“该不是要给她调回城了?”   王彤呸一声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撇撇嘴:   “可不就是,早知道闹个自杀就能回程,我也去演一出,去镇上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才回来,医生都说了她没有大碍,只是脖子上的勒痕瞧着吓人了点,她还非要住那么久,真是浪费医疗资源。”   听到王彤前半段话,乔念心里倒不是这么想,要真闹自杀就能回城,早些年的时候,这些知青们也不是没有闹过,真回城的有几个,还不是养好了伤继续下地。   若孙娟英真的是“闹”自杀,这出戏应该也不是演给他们看的,毕竟她能不能回城,大队长跟村里人可说了不算,真要一番运作也还是要靠着她城里的家人。   “你说她到底在想啥,之前主动下乡的是她,现在闹着自杀走的也是她,也不知道徐诗雅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来说去孙娟英跟徐诗雅都是因为男人才下乡,两个人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正说话间,就看到在帮着称猪肉的陆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乔念撇撇嘴直接别开脸,男人有什么好,她可不是什么会为了爱情折腾的小姑娘。   “娟英,你回家了一定要好好的,我相信你可以找回自己的爱情。”   徐诗雅一脸不舍地搂住孙娟英,对方也满是感动,眼眶都有些泛红。   “诗雅,谢谢你,你人真的很好,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会真心待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不会断的,等我到了省城就给你写信。”   恋恋不舍地跟徐诗雅道完别,就上了等在一旁的牛车。   孙娟英是组织上批准返乡的,之前又闹了自杀那么大的事儿,大队长王志刚特地把村里的牛车调给她用,生怕又出啥子事情。   晃晃悠悠的牛车驶上了去县城的路,车轱辘碾得泥地尘土飞扬。   等老旧的车身都看不见了,徐诗雅才收起了面上不舍的表情。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她才知道孙娟英的未婚夫竟然是以后的平江市市长,初听到孙娟英提到她未婚夫的名字,最先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听着莫名有些耳熟。   第二天孙娟英给她看照片的时候,才记起来。   上辈子九十年代的时候,发生过一桩入室抢劫案。   倒没闹出什么人命,之所以被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被抢的正是平江市的市长家,一度成为当时的谈资,因为太具有戏剧性,很多报纸上都贴过该市长的政绩与照片,她那会儿每天起早给报亭送报纸,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黑白报纸上贴的是平江市长年轻时候的照片,跟孙娟英给她看的相差并不大,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既然知道孙娟英前未婚夫未来会有这么高的高度,这时候放手的都是傻子,都是定过亲的人了,凭什么说悔婚就悔婚,说另娶就另娶,哪有这么潇洒的事情。   就这么跟孙娟英聊了一晚上,彻底改变了她执拗的想法,跟她商量着演了一出戏,先是闹自杀把事情严重化,再给孙娟英的父母发一份绝笔电报。   本就因为女儿被退亲,对男方家心存不满的孙父孙母,收到电报的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男方家,对方父母在政届小有地位,一核查确有此事,以防止事情闹大,直接调动关系给孙娟英批了返程,有什么事放在眼皮子下看着才比较好操作。   至于闹自杀会不会成了真自杀,徐诗雅才不会担心,毕竟跟她没关系不是吗?   轮到乔念的时候,人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都满脸喜色地拎着新鲜猪肉赶着回家做午饭去。   小两米长的木头案几上就剩下了一些内脏,张屠户刚准备给眼前这漂亮小知青,多割点猪肝再给添点零星的碎肉,就被横插过来的一只胳膊挡了下来。   陆驰拎着手里的肥五花递给乔念:“你拿这个,昨晚野猪是你引过来的。”   看着递到眼下的猪肉,乔念挑眉,注意到一旁张屠户诧异望向陆驰的眼神,心下了然,这应该是陆驰自己的那份肉。   “不用了,我也不要这些猪肝,能把那副猪大骨给我吗?”   乔念一指旁边木盆里被剃干净肉的猪骨头,这猪下水味太重,冲得她都有些头晕,还不如拿副骨头回去熬汤,上次何东送来的大骨头熬的汤汁下面可真不错。   “行行行,这些你都拿去。”张屠户忙不迭地把木盆里的猪大骨,都装进了乔念的篮子里。   看着小姑娘提着一副猪大骨毫不费力的背影,啧啧两声:   “这乔知青长得可真好看,你是不知道,现在村里好多男娃都爱谈论她。都后悔怎么当初人没瘦下来的时候不拉到自己家搭伙,哈哈哈,如今可都羡慕死你了,你小子有福气啊。”   说着拍拍身边陆驰的肩膀,一下就给他的汗衫拍出一个油花花的巴掌印,张屠户赶忙讪讪地收回了手。   陆驰皱眉瞅他:“张叔,你别乱说,人乔知青只是在我家搭伙而已,我跟她又没关系,你这话传出去会败坏她的名声。”   “哎呀,叔这不是就跟你说的吗,旁人我可不说这些话。”   .......   乔念刚用料酒跟姜片把大骨头去腥,大队长就拿着封信找上了门。   “乔知青啊,这是你的信,我昨天去镇上顺道给你取来了,差点忘了给你。”   大树生产队的信都是寄到镇里邮局,自己去取,王志刚有时候去镇里办事,也会一道把他们村的信都拿回来。   乔念摩挲着手里的信封,盖的是蓉城的邮戳,送走了大队长,直接坐在院子里她的专属靠椅上拆信封。   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乔念微微眯起双眼,信是便宜爹写的,话里的语气却是那后妈的,这是看上她外公外婆的房子了?   难怪上次那么急着发电报回来,发现自己不上当又写了封长信来忽悠她,整页纸看似都是关心的话,字里行间却透露出自己的贪婪。   什么叫外公外婆的房子现在空着积灰也没有人打扫,让她弟弟住进去给外公外婆守灵,这样房子有人住也不会遭贼?   叫谁外公外婆呢,那是原主的又不是那对便宜姐弟的,吃相真难看,刚把原主赶下乡就惦记上人外公外婆的房子了。   原主外公外婆在蓉城市区有栋两层的小楼,虽然听起来在七十年代还能有栋小楼怪气派的,不过是散尽家财才守住的一个住所。   面积不大,占地也就一百五平米左右,不过带了个小院儿,若是种些花也还算雅致。   因为原主的舅舅是军人,而且还壮烈牺牲了,上面也稍微护着点,外公外婆的这栋楼便一直没人敢打主意,包括原主的渣爹。   原主娘去世后,房子自然落到唯一的继承人的头上。这才刚下乡呢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讨房子了,按照原主傻乎乎的性子可能还真会给他们寄钥匙。   乔念垂眸想了想,翻出纸笔按照原主的字迹跟语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封回信,字里行间都是在哭诉自己在乡下过得多穷多苦,顺便暗示自己想给钥匙但是没钱寄包裹也没钱买车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跟鼓励~   明天应该晚点更新哈 第23章   趁着下午上工后, 乔念去灶屋橱柜下拎了一坛子酸萝卜出来,拿着就去了大队长家。   “何婶子,在忙呢?”大队长媳妇儿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 听到乔念的声音, 满脸喜色地抬起头。   “哟乔知青,你可好长时间没上婶儿家玩了, 秋花她们去割猪草了,你找她们?”   乔念把手上的陶罐放在了王家院子里的石板上。   “不找她们,这我自己腌的酸萝卜, 拿一坛子给您跟王叔尝尝,天热发酵得有点酸, 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   何婶子站起身拍拍裤腿上的竹屑:“爱吃,咋不爱吃, 你王叔就好这一口酸咸菜,好下饭!”   说着擦擦手就要进屋给乔念倒水,这可是个出手阔绰的城里娃,礼节上不能落了不是。   “婶儿您别忙了,弄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王叔不在家呢?”   何婶子听着乔念话里的熟稔,笑得一脸菊花褶:“嗐,他一天到晚的不是在大队部, 就在田间地头, 你找他有事儿?”   “没啥事儿, 打算给家里寄封信,听说咱生产队的信可以让王叔代寄?”   “对对对,我想起来,他下午好像要去镇里开什么会, 你赶紧去看看他走了没有,正好给你把信捎上。”   听到她有事办,何婶子也放下了手里的空茶缸,赶忙催促她。   乔念笑着跟何婶子道了别,就赶去了大队部。王志刚正好坐在小办公室的木桌前写着什么,墙上还贴着“大力搞生产”几个红色的大字。   用大队部的黄纸信封把信密封好。   “王叔,这是邮票跟信封的钱,真是麻烦您了。”   “多大点事儿,我下午反正也是要去邮局的,村里还有几封信要寄,放心吧,一准给你办妥了。”   “哎,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算算时间,信明天从远高镇寄出的话,一个星期应该就能到蓉城。   乔念推开陆家院门的时候,陆驰正穿着件背心在除围墙边的杂草,深蓝色的背心被他挽到腋下,露出了线条流畅完美的腰腹肌肉。   陆驰正拔了几棵扎进墙根的杏树苗,余光就扫到门口的倩影,惊得他赶忙把衣裳捋了下来。   挺直了腰板,声音里透着股尴尬:“我以为你去上工了。”   乔念仿佛愣了两下,也没回话,径直走进了堂屋,脑海中还在回想陆驰平滑没有疤痕的后腰,不对呀,书里不是说男主十三四岁的时候上山,被野狼袭击过,后腰处应该有三道狼爪的抓痕才对。   难道她记错了?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最为自信的乔念,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   不对,书里就是有三道疤痕,她清晰地记得书的后半段,还有好几个着重描写这疤痕的小插曲。   乔念揉了揉眉心,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只不过穿进了一本古早文里,怎么还像破案似的一层又一层。   难怪她觉得书里很多人设都很违和,难道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小说世界?可大致的人物与情节都对得上,还是说,这是基于小说的基础上生成的平行空间?   晚间睡觉的时候,乔念躺在了榻上还在想着这事儿,或许是思虑过多,以至于让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关在一栋别墅里,别墅很大也很亮堂,大理石的地板一尘不染,装修品味却一言难尽,有些像港城那边九十年代的风格。   她被限制了自由出不去,依稀有个男人一直陪着她,哄着她,似乎还在求她别走,她睁大了双眼想努力地看清对方的长相,男人的脸却一直被一团白雾蒙着,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定,就像在一片空旷的山野里呢喃。   那是她被系统选中后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唯一的失败任务。   那次任务后她精神受了重创,靠着营养仓吊了半年才保住小命。   事后对于第一个任务的经历总是想不起来,偶尔记起来也是像梦里一样零星的片段,便早被乔念遗忘在了漫长的穿梭位面里。   突然梦到,还让乔念略有些不适,是一种明明自己经历了,却因为遗忘而无法掌控的未知感。   透过塑料薄膜蒙着的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漆黑一片,隐约只能听见一片蝉鸣蛙叫。   乔念给自己兑换了一瓶水,直接一口气灌了半瓶,坐靠在床上还在想这个突然的梦境。   系统绑定后的第一个任务,都是最简单不过的新手实操 。   乔念分配到的世界是,掰正一个即将黑化的反派,给他树立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妙的正直三观,成为五好市民,任务就算成功,听起来非常的简单好操作,乔念至今也是这么想。   可惜最后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她的任务在到达99%后,竟然开始倒退,这还是她事后查看系统的历史完成记录时发现的,可惜系统不存档,不然还能查看当时的故事背景与关键人物,不一定能想起什么。   也得亏这是她的新手任务,好歹保住了小命。   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算了,想不起来拉倒,乔念顺手把矿泉水瓶丢进了系统空间,顺着竹质的凉席滑躺了下去,先睡一个回笼觉。   许是半夜醒了一次,早上就起晚了点,何东已经早早来拿货了。   “乔知青!你起了呀,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看见从屋里走出来的乔知青,何东眼前就一亮,赶忙站直了身体出声打招呼,一张嘴龇得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旁边正跟何东说话的陆驰,听到动静顿了顿,也转头去看。   堂屋门口的姑娘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还扎着她常梳的蓬松松的麻花辫,也不知道咋梳的,就是跟其他姑娘的辫子不一样。   一张小脸正笑着跟东子打招呼,跟面对他时的阴阳怪气完全不一样,陆驰抓着晾衣杆的手用了几分力,引得干枯的竹竿咯吱咯吱地响,旁边的两人还恍若未闻地继续聊。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转头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灿烂的东子,怎么觉得这笑容既狗腿又碍眼。   “我起晚了,鸡蛋糕还没做呢,你恐怕要等一会了。”   “没事儿乔知青!我不急!今天来找驰哥说点事儿所以来得早了点,对了,我来帮你生火吧?”   何东说着就要跟着乔知青往陆家的灶屋走,刚迈出一步,后领子就被陆驰一把抓住,身后传来的嗓音里还带着丝咬牙切齿:“你不是找我说事儿吗,继续说。”   “诶驰哥,刚不是说好了吗?就你给我货咱们搞批发的事儿啊!我先去给乔知青烧火,咱们待会再说。”   说着就双手绕过后脑勺,去解救自己被陆驰攥在手心的可怜衣领子,嘿,这力气咋这么大了,这次出去一趟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   陆驰突然觉得今天的东子哪儿哪儿都戳眼睛,说的话也讨人嫌,咬着后槽牙,下颚的线条绷得铁紧,高声朝着陆飞的屋里喊:“陆飞,去给乔知青烧火。”   “噢!马上来!”   屋里的小孩听到声音立马开心地应下,没一会儿就传来拖鞋擦地的脚步声。   彼时乔念早就进了灶屋,也没见着两人之间的计较。   陆驰直接拎着何东的衣领拖到了院子外,在接受了三分钟驰哥的冷眼后,何东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   “驰哥你放心!我一直把乔知青当我嫂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被戳破小心思的陆驰,背脊瞬间一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个爆栗就敲上了何东的脑瓜。   “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没有的事儿嚷嚷什么。”   何东立马夸张地捂上自己的脑门,这咋还气上了,怎么那么像恼羞成怒。   眼珠转了转,试探地开口:“驰哥你不喜欢乔知青?那我能追吗?”   刚转身准备进院儿的陆驰脚步一顿,皱着一双剑眉回头看向何东,抿紧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沉默半晌还是强硬开口:“不许追。”   声音透着股不自然的僵硬。   何东一张脸笑得贼兮兮:“弄了半天,我没会错意呀,哥你放心,我对嫂子的只有尊重没有觊觎。”   “咳,不许这么喊,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说的我都臊得慌。”   中午何东在陆家吃的饭,取了昨天吊井里的五花肉炒了一个肉片,选的当地的菜椒,一点都不辣,却很下饭,连陆星都吃了两碗饭。   望着陆驰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一个包袱,放在何东推来的板车上,乔念才知道待会陆驰就直接跟何东一起走了。   等再回来恐怕要两个月后了,心里觉得有点可惜,这还没分辨出这陆驰到底是不是书里的男主呢。   陆驰走后乔念又回到了悠闲自在的懒人带娃生活,这一个多星期每天除了鸡蛋糕的工作,就是看书,别提多自在。   除了王彤偶尔下工了来找她聊天,其实是单方面地听王彤说最近收集的八卦,徐诗雅也一直老老实实的,没闹出什么幺蛾子,甚至还会主动帮何婶子洗碗。   乔念听到这儿轻挑了下眉头,不置可否。   在跟王彤闲聊的傍晚,位于蓉城的乔家,正因为刚收到回信一片热闹。   “不行!怎么能给那个死丫头寄钱!我不同意!”   老旧的筒子楼二层一间单元房,传出女人尖利刺耳的嗓音。   “玉珍,你不给这丫头寄钱,她怎么回家给钥匙?我去找人打听了,这房子要本人才能过户,咱们得先把房子放在晓军名下,才能住得安心,不然你真以为住进去了房子就是你的了?”   乔建仁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媳妇,李玉珍听到丈夫的话,心里稍稍舒坦了点,拉着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过半边身体直接依附了上去。   “那你少给点,够她回来的车费就行了,你也知道,晓梅马上就要谈对象了,这到时候人家看到咱们一家四口,还挤在这八十平米的单元房,肯定会看轻了我们晓梅,我跟你说,人家可是纺织厂会计的儿子,以后也是要进厂做会计的。”   乔建仁一把握住媳妇搭过来的手,虽说两人年岁都大了,他媳妇却保养得不错,一点都不像四十来岁的女人,每次朝他温柔小意的时候,就格外地受用。   “你放心,晓梅不也是我闺女吗?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小念她妈的工作我都留给你了,我对你什么心你不知道吗?”   “哼,别说了吧,在肉联厂干得我手都粗糙了。”   “哪里糙了,我看滑嫩的很。”说着还挂起一脸猥琐的笑容,朝着身边的媳妇摸了两把。   老旧的筒子楼隔音不好,单元房内的墙还都是用的三合板和着混凝土隔开的,屋子里的乔晓梅,听见客厅两个老不正经的调笑声,哐的一声踹在了墙上。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就传来李玉珍的尖锐嗓音:“你搞什么鬼,想吓死你娘啊。”说着就怒气冲冲的进了乔晓梅的屋子。   “娘你这也高兴的太早了,呵,我可听说这乔念在乡下可阔气的很,村里的鱼肉都不吃,那钱花起来跟大水趟来的似的,你说不是爸给的还有谁?”   乔晓梅一把拉过她娘就关上了房门,凑到李玉珍的耳边跟她咬耳朵。   “你听谁说的?不能够!你爸的钱我清清楚楚,一分没少。”   李玉珍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仿佛谁用了她一点钱,就跟刨了她家祖坟似的。   “这你就别管,反正消息可靠,你要笃定不是爸的钱,那就肯定是她妈留给她的,哼,能把她养那么肥,说没点小金库,我才不信。”   李玉珍听到自家闺女的话,拧着一双修得细长的吊梢眉,消瘦的三角脸写满了刻薄。   这死丫头还写信给他们哭穷呢,先给她弄回来再好好收拾她,裤袋都给她倒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驰哥:我身心都是干净的,你们怎么不信我! 第24章   步入十月后, 南城炎热的天气才渐渐转凉,乔念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袖斜颈褂子,小竖领系着盘扣一直到右肩处, 袖口略微收紧, 也系着两粒盘扣,样式有些复古, 王彤一眼就瞧上了。   “乔念,你这衣裳真好看,我能比照着做一件吗?”   远高镇的成衣店只有一间, 衣服款式还都老土得很,不是蓝绿色的劳保服就是大碎花的汗衫, 一点都没有设计感,王彤逛了一次就没了兴致。   “行啊, 你拿这件吧,这件是收腰的设计,待会上了镇里,你正好拿去裁缝店。”   乔念说着,转身就走到了靠墙放着的衣柜前, 翻出了一件差不多款式的上衣,白底绣着水蓝色的藤蔓,打眼一看不明显, 仔细去瞧却处处透着精致。   “你手真巧啊乔念, 以前的衣裳都被你改小了, 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缝合的痕迹。”   听到王彤的吹捧,乔念保持微笑没接话,全厚脸皮地默认了,这哪是她改的, 根本就是系统兑换的成衣。   两个人拎着小挎包就去了镇上,今天出门晚了点,村口的牛车早就走了,大树生产队一个月会给知青们休息一天,这天赶着上城的知青比上次双抢后还多,不赶早点,牛车哪还有位置坐下。   一到镇上王彤就揣着布票先去扯了三尺布,选了一款素净的碎花棉布,穿着透气,花样在现在看来也算是新潮的。   捧着买到的布,王彤还算满意,一脸喜色地拉着乔念就直奔裁缝店。   远高镇的裁缝店是个单门面的小店,靠墙的三面都挂满了各色的布料或是成衣,基本上都是别人放在这里定做的。   中间横着一个半米宽的小柜台,上头还零散地放着一些碎布,裁缝师傅就面朝门口地坐在柜台后面的缝纫机前。   “老师傅,这个衣裳样式您能做吗?”   王彤两手抖开乔念拿给她打样的衣裳,远高镇的裁缝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一副老花镜看着有些厚,从缝纫机前走了过来。   “可以,我前几天才做了几件差不多的,今早刚被拿走,不然还能给你们看看。”   老裁缝拿着乔念的衣裳仔细看了看走线跟剪裁,看得直点头,设计简洁针脚细密,比他做得好,布料花样也新鲜。   “那好!您就照着这样式给我做个一样的,这些布料您看够了吗?”   王彤听到能做,心里顿时更加高兴,把搭在胳膊上的刚买的碎花布料,放在了眼前的小柜台上。   “够了,你这衣裳做完一件还有得多,女同志你放心,我三十多年的老手艺了,绝对不会浪费你的布料。”   “那能够不信您呢,那咱们先量个身?”   “行,过个三四天的样子你再过来拿就行。”   老师傅说完话,就转身拿出柜台里的软尺,推推鼻梁上挂着老花镜开始给王彤量身,手法娴熟,稍微比划两下就弄清了王彤的尺寸,在一旁破旧的线格本上记下几个参数。   出了裁缝店,乔念跟王彤正往国营饭店走,路过镇上的罐头厂职工楼,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口,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徐诗雅。   “她在那儿干什么?有亲戚在罐头厂上班?”   王彤鬼使神差地拉着乔念躲到了路边的梧桐树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八卦瞧。   徐诗雅还带着一个大帽子,要不是那披散着的头发跟一身及脚踝的白裙子太打眼,她们还真不一定认得出。臂弯处挂着一个竹篮,手上还拎着一件衣裳。   正疑惑着她这身装扮是在干嘛呢,职工大楼就走出来两个姑娘,徐诗雅见着赶忙走上前悄悄展开手里的衣裳,还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眼力好的乔念清楚的瞧见了衣裳的款式,可不就跟她身上的差不多,看来老裁缝说的早上来拿衣裳的,应该就是徐诗雅,约莫是身上的钱用的差不多了,毕竟原书女主的父母也是个重男轻女的混不吝,不可能会给她钱。   “哎,她在卖衣裳?没想到她竟然偷摸摸搞投机倒把!”王彤瞬间来了劲,话还没说完就要冲上前去,打算给徐诗雅抓个现行,乔念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   “你连她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冲上前,没有证据小心她反咬你一口污蔑。”   王彤想到徐诗雅平时在大队长家,看着楚楚可怜的性子其实嘴皮子可利索了,次次都让她碰个软刀子。   赶忙收回了脚,生怕还没扭送到红袖章那,自己就惹了一身腥。   树下两人正说话的功夫,那两个罐头厂的女职工就已经走远了,独留徐诗雅一个人闷闷地站在原地。   看她丧气的样子,恐怕一上午都没卖出去。   乔念觉得徐诗雅恐怕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在经历过后世的眼光来看,觉得带着些华国风的复古设计,喜欢的人很多,穿着也显得秀美。   这件衣服的一部分亮点还在剪裁上面,乔念不知道她那几件衣服如何,不过就算是设计得再好,就这么拿在手上给人瞧,别人哪能看出来什么名堂,只不过看到一件普通的斜襟盘扣上衣罢了。   而对于生长在这个年代的姑娘来说,这种素净的盘扣衣裳,并不能很好地引起她们的购买欲,她们反而喜欢碎花、颜色鲜亮的款式,或是的确良那种耐穿布料。   王彤觉得好看,恐怕是因为她“时髦”的衣裳见识得多了,便更为注重设计感跟剪裁,再加上形象气质佳的乔念的“模特加成”,自然眼前一亮。   不然为什么后世的服装秀场,挑模特那么苛刻呢。   徐诗雅闷闷地走到职工宿舍楼的路边蹲下,看了眼手上推销不出去的衣裳,气得一把塞进了竹篮里,这几件衣裳可花了她不少钱,她不想承认是上周看到乔念穿,才起了去卖的心思,连夜就照着样子给画了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成衣做好,拿去黑市问了一圈也卖不掉,黑市基本上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哪会花这些钱买女人穿的衣裳。   壮着胆子来了罐头厂的宿舍楼,结果这些乡巴佬不识货,一件都没卖掉。   “哟,这是谁啊?”   身后猛地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徐诗雅惊得赶忙扭过头,瞧见是王彤跟乔念,抓紧了手里的竹篮,心里咯噔一声跟打鼓似的,不知道她们刚刚看到没有。   “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怎么不能在这了,这大路是你家开的啊?看来资本主义的尾巴没有割干净,还漏了你这个小鱼小虾。”   王彤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就算没有证据给她举报了,也不妨碍她嘴上占些便宜,恨不得叉着腰耀武扬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徐诗雅不想在大街上跟她们起什么矛盾,抛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要离开,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眼乔念。   王彤也没追,她还赶着去国营饭店吃饭呢,朝着徐诗雅离开的背影努努下巴:“她刚刚瞪你干嘛?”   “我哪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总是复杂的。”乔念漫不经心地轻勾嘴角,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   两人回生产队之前去了趟邮局,乔念算了算时间,渣爹要是寄钱过来现在也早就到了。报了名字跟地址,果然有她的汇款单。   八块钱,也只够她回家的火车票,还是慢车。   乔念撇撇嘴,取了钱直接放进了空间,一副根本没打算买车票的模样。   到陆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昨天一次性给了何东两天的鸡蛋糕的分量,现在天气转凉,鸡蛋糕还能放得住。   取出在铁匠铺子买的几根铁丝,手指灵巧地来回折叠。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铁丝勾勒的图案,仔细看是个篆体的“念”字。   “乔姐姐,这是什么?”陆星支着小脑袋看着乔念继续摆弄铁丝。   “这是用来做标记的,待会弄给你看,就明白了。”   许是最近一个月何东的鸡蛋糕生意太好,在远高镇还引起了一股送礼就送鸡蛋糕的热潮。   有些研究出门道的,也开始制作鸡蛋糕拿去黑市卖,还特地做的跟乔念一样的大小。外表看模样相差无几,但是味道肯定是远远比不上何东卖的鸡蛋糕。   但总不乏一些眼皮子浅的小商贩,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味道,只看得见眼前的蝇头小利。因为其他家的鸡蛋糕比在何东那儿拿要便宜一分钱一个,他们一天能卖至少三十个,那就是三毛钱,一个月可就是九块钱!   甚至还有小商贩浑水摸鱼以次充好,指着别家的鸡蛋糕说是何东的货。   虽然只要是尝过乔念做的鸡蛋糕,就能分出好坏,可还是多多少少被影响了些生意,何东气得把那些卖其他家鸡蛋糕的小倒爷,全给断了货,终止合作。   锅里的新一笼鸡蛋糕能出锅了,乔念把放在小碳炉上烧着的铁丝图案拿了出来,比照在鸡蛋糕正中央的位置,轻轻印了上去,轻微的焦香混合着鸡蛋糕的甜鲜传来,一个咖啡色的篆体“念”字就出现在了上头。   “哇,是画,有点像田埂!”   “不像!我觉得像房子!”   乔念用的是九叠篆字体,因为是一根铁丝叠的,都是连笔,瞧着就像是迷宫,印了这个就相当于防伪标志跟logo了,短期内肯定仿不出一模一样的。   一连做了三根铁丝图案,放在碳火上烧着,轮流加印,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今晚做的所有鸡蛋糕都印上了防伪标,揉着略微有些发酸的胳膊,乔念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找事做。   防伪标果然很有用,最近鸡蛋糕的销量明显有了上升的趋势,不知不觉间乔念的小金库已经存了快一千块了。   这时候的钱最大的面值就是十块的大团结,一千块瞧着厚厚的一沓还颇有些壮观。   收好了小金库刚准备去睡个午觉,院门就被人啪啪地拍响了,还夹杂着乱糟糟地说话声,听着动静还有不少人。   作者有话说:  乔念:总有人要耽误我睡觉(富婆叹气) 第25章   乔念拢好了身上的薄外套朝屋外走, 路过陆飞陆星房间的时候,探头看了眼,两个小孩还睡得香甜, 轻轻地伸手给他们关上房门。   “乔念!你在不在!快出来大事不好了!”刚走进院子, 王彤咋咋呼呼的声音就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声音小点,家里小孩在睡午觉呢。”一边回着王彤的话, 一边直接抽出了院门的门闩。   好家伙,一大帮人,这是啥事让他们午休都不睡了。钱婶子那几个吃瓜从不落下的妇女站在最前排, 一脸的兴奋等瓜脸。   乔念还有些不明所以,这是闹的哪一出?   “乔念啊, 这是有点事儿想跟你核对一下,放心, 你要是被污蔑的,大队部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大队长王志刚艰难地,从一群围得跟铁桶似的婆子中间挤了出来,身上拾弄得平平整整的汗衫也挤出了一道道的折痕。   听到大队长的话,乔念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是她做鸡蛋糕的事情泄露了吧,她每次在家做鸡蛋糕都小心再小心,门窗不仅被她堵得严实, 都恨不得趁没人在家直接上吸尘器了, 要是有不插电的油烟机, 她恐怕还真的会拿出来用。   想到灶屋里的大蒸笼还在,这要是进去检查,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乔知青啊,你就招了吧, 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了,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年月什么事情没见过啊!”   “就是!男未婚女未嫁,没人会看不起你的,我看那鳏夫条件也还行,你还能白得一个便宜闺女。”   钱婶子跟几个大妈见她不吱声,立马七嘴八舌地说了开来,一副过来人的劝和语气,那脸上的幸灾乐祸挡都挡不住。   “乔知青,要不咱们进去再说?”   王志刚有些尴尬,这隔壁生产队的老鳏夫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下工的时间,那大嗓门一喊,全村好事儿的村民都出来瞧热闹,还这么一直跟着他来了陆家,比他还积极。   老鳏夫?男未婚女未嫁?   乔念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抓投机倒把的,至于这无中生有的事儿,她不介意浪费中午的休息时间来跟他们掰扯掰扯。   “不用了大队长,就在这儿说吧,我也很好奇钱婶子她们说的是什么事儿,我这本人都不清楚的事儿,大伙儿怎么瞧着比我还明了。”   进屋说还能说清楚嘛,这些八卦的婶子没听着,心里岂不是像有团蚂蚁一样四处乱爬。   指不定私底下怎么胡编乱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讲清楚,省得后面再回头嚼舌根。   王志刚瞧她也不打算避嫌,看来这事情恐怕八成是那老鳏夫胡诌的,瞧见人知青年轻漂亮起了龌龊的心思,这往年被败坏名声随便嫁出去的大姑娘还少吗。   想到这儿,王志刚心里不由得冒起了几分火气,这隔壁生产队也欺人太甚了,乌糟糟的手段都使到他们生产队了。   粗壮的大手略微用力,直接把人群里佝偻着的身影提了出来。   被推到人前的,是一个瞧着四十多岁的干瘦男人,背还有些驼,发顶稀疏没有几根毛发,兴许还有些臭美,把头顶独独的几根头发给养得老长,朝着另一边梳,正好遮住铮亮的秃头。   乔念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这人也太辣眼睛了点,谁给她拉郎配的,心眼忒坏了,不能找个稍微能看得过去的吗,起码揍起来不恶心。   老鳏夫叫周长松,早年家里条件不错还念过几年书,今年三十有一,家住隔壁长河生产队,离这边不远,就挨着大树村的村西头。   因为自小生下来就有个驼背的毛病,到了二十五才娶上媳妇,婚后不到四年,媳妇就喝了农药,独他跟个歪嘴的娘,带着闺女生活。   兴许是日子过得不太如意,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瞧着就像四十多。   要说他媳妇也是可怜,被娘家用十斤白面卖给了周驼子,头一年生了个闺女就被婆婆跟丈夫嫌弃,之后再生不出更是三天两头的挨打,肯定是受不了打干脆一了百了。   “你就是乔念!媳妇儿,走!咱们回家吧!”   自打她一开门,周驼子的眼神就看直了,想到她信里说的那些话,整个人都燥了起来,想他周长松活了半辈子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一定是祖上冒青烟了,等他跟乔知青入了洞房,一定领着她去祖坟上拜拜,要烧最贵的香。   “等会,癞蛤|蟆你喊谁呢,咱俩都不认识,瞎喊什么?”   乔念赶忙嫌恶地错开身子,伸过来那双干瘪黑瘦的手扑了个空。   周鳏夫见她不仅躲闪还喊他癞蛤|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这城里的女人就是欠调|教,一点都不知道顺从丈夫,想着就要抬起手上去抽两巴掌,可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跟诱人的身段,忍了忍还是没动手,这漂亮媳妇打坏了可不行。   “谁说咱们不认识!这不是咱们约好的吗?选个好日子就带你进门,今天初八日子还不好?你这是闹啥脾气呢,快跟我回家去,家里还有鸡等着你喂!”   “呵。”乔念差点被气笑了。   “谁跟你约好的?我告诉你,我脾气不好,你再莫名其妙地逼逼赖赖,别怪我揍你。”   周鳏夫听她这是打算赖账不承认了,顿时急了。   “乔知青!你可不能耍赖啊,我可是给了你十块钱的聘礼!你收了钱就是我的媳妇了!”   正看戏看得热闹的钱婶子听到十块钱,手里的熟黄豆一抖,差点撒了半捧。   “啥?还十块钱?乔知青这可是你不厚道了,怎么能拿了人钱还悔婚呢,你这要是在往年,可是会浸猪笼的我跟你讲!”   “你这个老虔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在这儿揽什么事儿,都什么年代了还威胁人浸猪笼,我告诉你,小心我明天就去镇公安局告你迫害妇女同志!”   王彤正为乔念这事儿着急上火呢,事儿还没听明白,这老虔婆就开始煽风点火,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乔念死都不会看上这个驼子,还是个鳏夫,真不知道这帮村民怎么还会相信。   “行了!别吵吵了!你们要凑热闹我也赶不走,那就都安安静静的,要不就赶紧给我回去,待会不下地了啊?”   王志刚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声,镇住了闹哄哄的人群,瞥了一眼拱火的几个婆子,这才又看向乔念跟周驼子。   “乔知青,你放心,没有的事儿,我们不可能白白让你被污蔑,你们都是顺应组织号召下乡插队的优秀知识青年,不会让你们寒心的!”   王志刚这话铿锵有力,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乔知青,明显是不信周驼子的鬼话。   周驼子不干了,这大树生产队长不是带头欺负人嘛,他有理有据,可不心虚,说着就从衣兜里摸住了几张皱巴巴的纸。   “这还能有假?我跟乔知青一直在通信啊!我跟她一直在村西头的大柳树下交换信件,那十块钱也是她让我夹在信里的!”   乔念直接扯过信,还有好几封,字迹的确跟原主的十分相似,飞速地浏览完。   用词在这个时代来说不可谓不大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位忧愁渴望爱的下乡女知青,还时不时冒几句酸诗,这奔放的架势,一个乡下的老鳏夫哪能受得住,难怪人都没见着就眼巴巴地给了十块钱。   乔念把信递给了王志刚,朝着周驼子微抬下巴,一脸的轻蔑。   “这不是我的字迹,不信我可以立马写几个字,咱们现场比对一下。”   王志刚低头望着信上的字迹,终于放下了心,乔知青托他寄过信,信封上的地址是她在他办公室当场写的,她的字迹他记得,不仅不像这么丑,反而难得一见地有风骨。   听到乔知青的建议,众人觉得可行,不就是比字迹吗,现场写一下不就行了,刚要点头,人群里就传来一声反对:   “那可不行,你现场写,假如故意写的不一样呢?应该拿你以前写的字来比对!”   乔念转过头朝着出声的方向眯起眼,一双眸子略有些锐利。   人群里的徐诗雅感受到准确无误看过来的视线,围着头巾的脑袋压得更低了,恨不得缩到地心去,双手攥紧衣摆,心里顿时有些微微发慌。   “行,大队长您跟我进去拿一趟吧,省的又有人怀疑我造假。”   乔念笑眯眯的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艳丽的五官,瞧着比往日都少了几分攻击性,看起来更加的平易近人。   旁边几个没出声的汉子望着乔念的背影,心里都开始蠢蠢欲动,这乔知青多漂亮的女同志啊,怎么能嫁给一个带着拖油瓶的老鳏夫呢。   过不了两分钟王志刚就跟着乔念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初中的习题册。   王志刚随意地翻开几页习题册,摊开朝着村民展示,一连翻了三次才合起书,习题册上的字迹清秀,铁画银钩遒劲有力,颇有股大家风范,一点儿都不像十六七的小姑娘写的字。   为防止杠精又开始抬杠,乔念现场也写了一行字:种其因者,须食其果。   抬起头时,还特地朝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努力缩在人群里的徐诗雅看到那完全陌生的字迹,顿时沉不住气了,拨开人群立马冲了过来。   她原以为就算乔念是重生的话,字迹也不会变,就像她自己一样,谁知她的字迹完全不一样了,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你不是乔念!你肯定不是乔念!你不是你不是!”   徐诗雅仿佛疯魔了一样,一把抓过乔念的练习册胡乱地翻看,头上包着的丝巾也散落了下来,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乱糟糟的,那样子就像发了癔症。   “哎哟我的妈啊,这徐知青咋回事啊,该不会鬼上身了吧?”   “呸呸呸,瞎胡扯什么,现在不能扯封建迷信,我看应该是受了啥刺激。”   乔念看她急忙慌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这就忍不住了?   “徐诗雅,你为什么看到我的字迹,就说我不是乔念,那你觉得我的字迹应该是什么样?”   乔念不疾不徐的问话钻入徐诗雅的耳中,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平和,又问得漫不经心,让徐诗雅毫不设防地脱口而出:   “你的字迹就应该是写给周鳏夫的信那样!”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安静了一瞬,都一脸怪异地看向徐诗雅。   乔念勾起嘴角轻轻耸了下肩:“原来你对我这么了解,我应该是什么字迹你比我本人还清楚。”   众人听到乔念的话,才想起来,乔知青跟徐知青是一个城市下乡插队的,听说还是同班同学,这一联想到徐知青现在发疯似的模样,这就耐人寻味了。   “好啊徐诗雅!是不是你冒充乔念的字迹跟这个恶心的老鳏夫通信的!你也太不要脸了!”   王彤的声音在徐诗雅耳朵里炸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赶忙丢开手上的习题册,一脸的无助与恐慌,双眼含泪将落不落。   “我没有!我只是奇怪乔念的字迹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事情闹到这儿大伙儿差不多都明了了,乔念已经不想再陪玩,直接就下逐客令挥散众人。   周鳏夫至今还不想相信跟他通信的不是乔知青,肯定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眼看自己到手的漂亮媳妇就要飞了,还贴进去十块钱。   急得立马就要上前去拉乔念,他反正是认定了她的。   “乔知青,你答应了要给我生儿子的!”   手还没挨到乔念的衣摆,就被她飞速抬起的一脚踹飞到三米开外,疼得他半天没缓过劲儿,还没爬起来,肚子上又连着挨了两脚:   “我给你脸了?生儿子?我能让你断子绝孙你信不信?还喂鸡,喂你马呢,我把你揍成鸡打鸣要不要?”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村民被乔念的身手,吓得一个哆嗦,这,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哎哟,都吐血了,这下手怎么比陆小子还狠。   “哎哎哎,好了好了!乔知青咱们可不能把人打出个好歹!”   王志刚吓得赶忙去拉乔念,此时乔念正等着事情解决后出气呢,别看王志刚一米八的大个头,还真拉不住乔念。   眼看着一旁回过神的大小伙子们都兴冲冲的要来拉架,乔念适时的收回了脚,照例打一顿后要放狠话。   “下次再来我面前碍眼,另一颗门牙也给你踹飞。”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你们都没猜中,我只是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微笑脸,蹭鞋底) 第26章   周驼子趴在地上, 紧紧捂着被踹飞门牙的嘴,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胡乱地擦了两把, 半张脸都被染了红, 秃头上梳得整齐的几根发丝也凌乱不已,身上还沾满了泥灰, 看起来好不骇人。   几个看戏看得热闹的婶子,本就被乔念的身手震慑住,见着这周驼子被揍成这般模样, 吓得纷纷往后缩,哪还敢像之前那样站在最前头说风凉话, 这乔知青简直就是个女煞星。   王彤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乔念的身手,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冷冷清清的乔念, 打人这么干净利落,看那驼子被踹得嗷嗷叫,心里就一阵爽快。一脸崇拜地跑到乔念身边,狠狠呸了地上的周驼子一口,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周驼子, 这顿打是你自己活该自找的,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上赶着找揍,冤有头债有主, 你要找就该找给你写信的那位。”   王彤说完一指旁边拉拢着脑袋缩起肩膀的徐诗雅, 被直接指出来点明的徐诗雅, 顿时瑟缩了一下,白皙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往日无往不利的博同情手段,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可怜她,就连大队长王志刚望向她时都皱着眉, 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心眼咋这么坏。   周驼子被结结实实的踹了一顿,哪还敢再肖想什么媳妇,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土匪窝似的大树生产队。   听到王彤的话,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悄咪咪地偷偷看了眼乔念,见她面色如常不像生气的样子,小心思顿时转得飞快。   这打也被打了,还搭进去十块钱,再灰溜溜的回去,这可不行,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沫子,撑着地艰难的站了起来。   眯着一双绿豆眼仔细地打量徐诗雅,人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虽然没有乔知青好看,但是跟他们生产队的大姑娘比,那水灵的不知道多少。   心下勉强还算满意,一想到这个贱人这些天在耍着他玩,心里的一团火就直往头上冲。   缓了缓被踹疼的腹部,直接上前就去拉她,见着情形不对,正准备回大队长家的徐诗雅,被突然冲上前的老男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到处躲。   突然无比后悔自己跑来看戏,本想亲眼见到乔念被老鳏夫污了名声,结果想看的没看到,自己倒是惹到一身骚,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喊: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给你写过信,不是我!你不要找我!”   周驼子背虽驼人也干瘦,但好歹还是个壮年男人,徐诗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体力哪能跑得过周驼子,三两下就被抓住了胳膊。   望着近在咫尺的还沾着血迹的丑陋老脸,徐诗雅绝望地大声呼叫,她不要嫁给周驼子!都怪乔晓梅!是她出的馊主意,她不应该写信给她,全都是她的错!   “你干什么!”   俞州扬在知青点睡午觉,刚起床就听说乔知青遇到了麻烦,心中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本着英雄救美的打算赶了过来,出门之前还特地梳了下头发。   谁知道乔念没救到,倒是救了徐诗雅。   “大白天的,你拉拉扯扯女同志想耍流氓吗!”   俞州扬看到周驼子满脸的血,突然愣住,这骇人的模样看的他心里还有些发憷。   此时王志刚也赶了过来,虽然他也不喜这徐知青干出来的事儿,但是好歹是分到他们生产队的知青,就算要嫁也得按照规矩来才是,也板着脸说了两句:   “周驼子,你这大中午在我们生产队这一通闹,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还想直接强抢民女吗?”   “王队长!你这话就说得我听不懂了,我跟她通信这么久,早就情投意合!我连聘礼都给了,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   旁边的一帮村民也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俞州扬听着这一来二去的对话,直皱眉,回头打量躲在他身后的徐诗雅。   “不!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我俞大哥!”   注意到俞州扬质疑的眼神,徐诗雅赶忙搂住他胳膊解释。她不想被周驼子拉走,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信她了,必须得巴紧了俞州扬。   柔弱的小脸挂满了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俞州扬心里微动,心思百转千回,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   “我也不管她是不是跟你通信的人,我现在给你十块钱,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要是不同意,这十块钱你不仅没有,人也不可能被你带回去!”   周驼子的绿豆眼滴溜溜的转,望向眼前男人身后的徐诗雅,心里起了计较。   他肯定是想要婆娘,但是也清楚这大树生产队的王志刚不是什么泥巴性子,人他一时半会儿铁定是带不走的,身上被那恶女踹的伤还一抽抽的疼。   想清楚利害,干脆地扯过俞州扬手里的大团结。钱跟婆娘都跑不掉。   “乔念,这周驼子就这么放过徐诗雅了??也太便宜她了吧!”   王彤望向周驼子离开的背影还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总有男人帮她说话,连钱都替她给,这俞州扬真是个冤大头!   徐诗雅此时正紧紧攥着俞州扬的袖口,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也不管四周村民的指指点点,她只想让俞州扬赶紧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别急,事情可没这么容易结束。”乔念望着那两人依偎着一起离开的背影,轻扯了下唇角。   复又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王彤说:“你以后多注意一点徐诗雅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的行为及时告诉我。”   王彤一股嗅到八卦的模样,忙不迭地点头:“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看着她!”   ——   “俞大哥,若不是你相信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脏水泼在我身上,我...”   俞州扬带着徐诗雅来到了村后山的一条小山谷,这里比较清静环境也好,关键是位置很偏,一般很少有人过来。   两人坐在地上倚靠着一棵一人粗的老拓树,俞州扬此时还搂着徐诗雅,嘴上一本正经的宽慰她,心中早就心猿意马起来,鼻尖嗅到的都是少女独有的清香。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有需要,我的肩膀一直给你靠。”   俯身朝着她耳边轻声说话,呼吸都打在了徐诗雅的脖颈处,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上乱摸。   上辈子经历过人事的徐诗雅,心里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早就了然。想到这俞州扬眼也不眨地就替她给了十块钱,心里应是真心地喜欢她。   半推半就的握住他的手,羞涩的抬眼望了他一眼,五官端正也是一表人才,虽说长相比不上陆驰,至少比他更有钱。   这辈子的陆驰现在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指望他成为首富起码还要再等十几二十年,而俞州扬是京城的公子哥,生下来两人的起点就不一样了,以后的成就肯定比陆驰更高。   想到这儿,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改而攀上俞州扬的脖颈,任他索取。   一阵树枝摇曳,惊得周围虫鸟四散。   俞州扬一脸餍足地靠在树干上穿衬衫,徐诗雅衣衫凌乱地躺在草地上,羞红了一张脸,似嗔非嗔地望向他。   男人扣着衬衫扣子的手微顿,回想起刚刚徐诗雅娴熟的动作跟回应,一点都不像初经人事的少女,心下微微不愉,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二分头,抽出被女人压在身下的中山装就要起身。   “俞大哥?”被对方拔X无情的举动弄得有些愣神,徐诗雅急匆匆的坐了起来,忙掩好自己的衣服。   “咱们得赶紧回去,我们一起在大家眼皮子下离开的,这半会儿都不回去,大家得乱想了。”   戴上金丝边眼镜,俞州扬又是那个温文尔雅受女同志欢迎的男知青。   “可是,我...我不舒服。”   听到对方的话,徐诗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眸似勾的看着他,小声的说完这句话,脸颊又飞起一团红晕。   “这样啊,那你先在这边休息,我还要下工呢,不能再耽搁了,我会帮你给大队长请假,乖。”   俞州扬认真地拍着裤子上的草屑跟灰尘,对徐诗雅的媚态毫无反应,说完这句话后漫不经心地拍了一下徐诗雅的发顶,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望向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徐诗雅直接愣在当场,也不装虚弱了,利索的穿好衣裳,临走前还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老拓树。   ——   兴许是周驼子的伤还没养好,一连两三天都没再来大树生产队,村里人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谁知晚上却闹出了一件更轰动的事儿,这事儿要说起来,还跟周驼子那事儿搭点关系,因为这主人公就是徐知青。   “我已经观察她两天了,她这两天一下工,就会往这山上跑,咱们要不要直接上去看看她到底在干吗?”   傍晚时分,天色还没暗下来,大树生产队的众人早就下了工,这山里一片寂静,王彤跟乔念正站在山腰处往山谷里张望,几分钟之前徐诗雅刚刚进去,兴许是离得还有些远,啥也看不见,除了虫鸣鸟叫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用了,你先去找大队长过来,我在这里等着,不管她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我们直接抓个现行。”   乔念收起了一旁的系统热感成像图,消失的屏幕上,刚刚可不就显示有两个人影叠在一起。乔念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干的什么事一目了然,不想污了王彤同志的眼睛,直接让她去喊大队长过来。   “对了,再叫上钱婶子那几个,这热闹怎么能少了她们。”   “嘿嘿,你放心,我也这么打算的!”   ——   “俞大哥,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徐诗雅攀着他的肩,心里有些酸楚,最近除了约她干这事儿,基本上都不跟她接触,她也不知道自己把宝压在他身上对不对。   俞州扬正卖力耕田呢,哪还有功夫跟她说话,随口地应付几句,显然徐诗雅是不满意的,这些天受到的冷眼跟委屈急需一个发泄口,直接在紧要关头推开了他。   “你现在当我是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被她这么三番五次地耍性子,俞州扬也火了:“你自己是什么你不清楚吗?十块钱不够?我再给你加点钱行不行?”   徐诗雅被俞州扬撕下面具后的真实模样,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无比的后悔,怎么就信了这有钱公子哥的鬼话。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伏低做小哄住了他。忙收拾好表情,小意地攀上他的胸膛。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弄疼我了,你轻一点行不行?”   小白兔乖顺起来的模样俞州扬还有些受用,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刚要重振旗鼓,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人声。   或许是两人刚刚争吵的声音太大,根本没听到四周的动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钱婶子第一个就顺着声音找了过来,打眼就瞧见草地上两个不知羞的人,正光着身子干着那档子事儿。   当即就嚷嚷开了:“哎哟我的娘啊!这辣眼睛的!这两个知青咋这么不要脸!这是败坏我们大树生产队的名声啊!哎哟大伙儿快来快来!抓奸夫淫|妇!” 第27章   “啊!不许看不许看!快滚!”徐诗雅吓得浑身颤栗, 胡乱抓过一旁的衣服就往身上套,根本没注意自己拿的是俞州扬的衣裳。   一阵兵荒马乱两人衣服穿得一团糟,着急忙慌跑过来的王志刚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头大, 这都什么事儿, 早知道这个女知青这么不知检点,那会儿接知青的时候, 他就不该听县公社陈干事的话,让她来他们生产队。   “还不把衣服穿好!喊什么喊!还嫌看的人不够多吗!”   “哎哟,我滴乖乖, 这天雷地火的咋这么着急呢,天还没黑呢俞知青!”   “就是!看来俞知青你的风流往事, 也不都是胡编捏造的嘛!”   这劲爆的一幕简直比戏班子还好看,十来个跟着后头上山凑热闹的村民, 这下子就跟一瓢水倒进了油锅里,彻底沸腾开了。   几个汉子眼睛直往徐诗雅裸露着的皮肤上瞅,其实两人衣服虽说穿得一团乱,但是起码该遮住的地方都没漏出来,也没被瞧见什么。   俞州扬此时脸黑成了锅底, 恶狠狠地瞪了徐诗雅一眼,那眼神就像看什么杀父仇人,男人眼里的狠毒与怀疑让徐诗雅的心更加慌了个彻底。   抱紧双膝努力往树后缩, 脑子一团乱麻, 只觉得这时候不能再让俞州扬误会下去了:“不是我,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上来的!肯定是有人跟踪我!不是我俞大哥!呜呜呜....”   被人撞见私密事的羞耻与难堪,再加上俞州扬怀疑的眼神让徐诗雅几近崩溃,泣不成声。   徐诗雅不提还好, 这一提更让俞州扬觉得自己被下了套。咬紧了后槽牙扫视了一圈四周围着的众人,那鄙夷嘲笑的视线,就好像让他回到了九岁时,跟她妈刚搬进大院儿时的场景。   握紧的双拳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深吸了一口气,附到徐诗雅的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开口:“贱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嫁给我吗?呵。”   耳边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股怒火,正啜泣的徐诗雅骤然停了声,昂起涕泗横流的脸猛地摇头。   “啧啧啧,我还以为她偷了东西藏在这里呢,或者是搞什么投机倒把的窝点,没想到竟然是跑来干这种事儿。”   王彤挽着乔念的胳膊,踮起脚探着身子往人群里张望,只可惜这会儿天色也渐渐暗了,山谷里本就树荫重重,更是啥都没瞧见。   “行了,咱们先走吧,也没啥好看的了,你也该回去给何婶子打个预防针。”   这家里住的女知青干出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丢脸得很。   乔念轻扯王彤的胳膊,拉着她往山下走,还看,也不怕长针眼。   “乔念,你说,这徐诗雅是不是就要嫁给俞州扬了?”   “嫁给俞州扬?要真能嫁给他,也算是徐诗雅的造化了。”   这俞州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刚刚望向徐诗雅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她,哪里像会娶她的样子,八成以为把两人关系摊到众人眼下的,是徐诗雅的算计。   一连两天,徐诗雅都躲在房间里也没出过门。   缩在屋子里当缩头乌龟也没用啊,有钱婶子那张嘴在,简直就是加强版的扩音器加循环复读机。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甚至连细节描写都有,这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汉子闲扯起来真是荤素不忌,各种版本都有。两个城里知青被抓个现行的活春宫,那场面想想就刺激,简直就是近几年最火爆的八卦。   这下大树生产队的村民下工时路过大队长家,都免不了指指点点。   还有不少单身的老光棍,半夜趴在徐诗雅房间窗户的围墙外吹口哨,要不是还有基本的道德底线,加上威慑与大队长的身份,都恨不得直接冲进去,也尝尝这城里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何婶子可被这事儿气得不轻,自打她男人当上大队长,她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村里谁见着她不笑脸相迎主动打招呼的?   现在什么泼皮懒汉都敢来扒她家院墙了,今天在地里都被好几个姐妹,围着问徐知青那干的丑事儿,何婶子自觉她的老脸都要被个外人丢尽了。   原本就因为自家闺女王秋花,而不怎么待见徐诗雅,这会儿她又不要脸地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   要不是她男人,大前天当晚她就得让徐诗雅滚出她家。   憋着一肚子的气,何婶子扛着锄头就进了家门,哐的一声直接把锄头砸在墙角,吓得旁边正刷鞋的王彤一跳。   “咋了啊何婶儿?”   最近王彤的心情都格外地舒畅,今个活儿干得差不多了就早早下了工,这会儿看何婶子怒气冲冲地回来发脾气,还以为自己早退被大队长训了,整个人都蔫了,声音都低了三分。   何婶子瞥了她一眼,抚着胸口顺了两下气:“你别管,跟你没事儿。”   说完就叉着腰朝着徐诗雅的窗户口,意有所指地高声怒斥:   “这生产队的活计这么多,有的人死活赖在屋子里,不干活儿倒是清闲,剩下的活谁来干?不还是分到其他人头上,懒得出奇就算了,还干出那么伤风败俗的事儿,真是不要脸,爹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何婶子越说越气,想到自家闺女后天放礼拜假就要回来了,真怕这徐知青带坏自己闺女,也不管自家男人的告诫了,直接甩着两条腿快步朝徐诗雅的屋子走去,哐哐哐地开始拍门:   “徐诗雅,我们家如今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你要去知青点也好,去找其他人家搭伙也罢,今明儿两天就必须给我搬回去!听到没有!”   房间内的徐诗雅听到门外凶悍的砸门声,还有何婶子那些伤人的话,捂着自己的耳朵扑在床上默默流泪,她不仅羞愤于自己的私事被村里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把她形容成人尽可夫的荡|妇,更是难过与俞州扬那个杀千刀的竟然翻脸不认人,一口咬定是她勾引的他。   他怎么能这么做!她这辈子还只有他一个男人。   徐诗雅死死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眼里的恶毒怨恨都要凝成实质了,都怪乔念,她要是老老实实地承认跟周驼子的关系,她就不会委身于俞州扬那个渣男,更不会什么垃圾货色都能来骂她两句。   自打那个肥猪变漂亮后,她做什么事情都不顺。   想到这儿,徐诗雅的神情一顿,肯定是她抢了自己的运道!她一定是山里的精怪附体的!对,一定是这样!   徐诗雅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用袖子猛擦干眼泪。得赶紧告诉大队长,要把她抓起来烧死。   “你说啥?你脑子没烧坏吧?”   何婶子原本还坐在床沿忍着气听徐诗雅说话,这会儿是彻底爆发了。   “你自己名声臭了,就开始搞歪门邪道的造谣了?你陷害乔知青跟周驼子通信的事儿,我们可都还没忘呢我告诉你!你再胡七八糟地乱说,马上把你干的事儿上报到公社去!让公社改造你!”   一听到要把她交给公社,忽想起前些年批|斗的手段,徐诗雅彻底哑火了,急忙上前就去拉何婶子的手,被何婶子嫌恶地一把甩开。   “婶儿,叔儿,我说的是真的,可不能把我交给公社,你们想啊,她本来那么胖,怎么一个月就瘦成这样了,还有她的字迹!跟她上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是她同学,我可以作证的!”   徐诗雅一脸狂热地望向屋子里的王志刚跟何婶儿,眼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王志刚瞧她都到如今这地步了,她还死性不改的要陷害乔知青,心中无比的失望加厌烦,原本还想着继续让她住在他家,好好地把性子扭过来,看来还是他媳妇说得对,这丫头的性子已经定性,拗不过来了。   伸手直接在屋子里的小桌上敲敲,板着脸一脸严肃:   “徐知青,你要知道,现在严厉打击封建迷信,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就你刚刚说出去的那番话,只要传到外面去,公安局完全有理由把你带走调查,你要是想去吃牢饭,我明天就去镇里反映!”   “不不不!我胡说的!大队长我错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睡糊涂了,我,我不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就走!”   徐诗雅急忙慌的说完话,就赶紧跑回了房间,顺着木门滑坐在地上,抱着头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弯,怎么就没人信她的话,乔念肯定是精怪变的!他们夫妻俩一定都被乔念的诡计迷惑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   周驼子等着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憋着一肚子的气,找了几个同村搭着边儿的亲戚,赶在上工前就去了大树生产队。   这两天隔壁生产队两个知青厮混的事儿,都传遍了周边几个生产队,周驼子只觉得自己头上隐隐发绿。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徐诗雅!给我出来!小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看文~让我吧唧一口!^333 第28章   五六个精瘦的庄稼汉子, 一路上的动静可不小,这架势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要去打群架。   联想到最近村里三天两头的大戏,还没上工的村民都纷纷拿着锄头跟在后头, 要是真来闹事, 大伙儿正好一起上。   何婶子正在灶屋里头蒸红薯,待会儿给自家男人送去大队部, 一早出门又忘了吃饭。   院子外传来聒噪的喊门声,何婶子竖着耳朵听得直皱眉,顺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气势汹汹地就去开院门。   “周驼子?你又来干吗?哟,这次还带了人来了?真当我们生产队是好欺负的?!”   何婶子直接叉着腰拦在院子口, 一脸嫌弃地看着来人。   眼前这几个都是隔壁生产队的懒汉,屁事干不成还就知道好吃懒做磨洋工, 拿着一天几个公分混日子,年纪一大把了也没娶上媳妇。   “就是!周驼子,这儿可不是你们几个撒野的地儿,有什么歪心思赶紧给我们打住了!”   四周跟过来的村民见何婶子出来了,也都扛着锄头围上前, 一脸戒备地盯着周驼子他们。   周驼子被这阵仗弄得还有些发怵,忙带上讨好的笑,嘴里还少了一颗门牙, 那谄媚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哎哦我的嫂子, 王哥还在家呢吧?我这次可不是闹事的, 哎不对,我上次也不是来闹事的!你们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来找我媳妇的!”   “呸!谁是你嫂子,别瞎喊, 这里没你媳妇,该上哪上哪去!快走!”   她就是再怎么不待见徐诗雅,也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不是。   眼见着王志刚媳妇就要关上院门,周驼子立马窜上前伸出腿卡住门栏子,何婶子才不管他腿会不会被压着,压着更好,手抓着门框猛地一用力。   “哎哟,疼疼疼,嫂子碾着我腿了!”   旁边几个跟他一起来的汉子见状立马上前推门,何婶子适时地松了手劲,几人一个趔趄险些一个倒栽葱直接撞到地上。   “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们之间乌七八糟的事情,她一早就出了门,可不在我家,要找你们自己找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说完啪一声就关上了院门。   周驼子坐在王家门口的台阶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脚踝。心里不停地咒骂王志刚娶了个心这么毒的婆娘,见着他脚伸过来了还关门。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都一脸的幸灾乐祸,瞧何婶子也不会去管徐知青的事儿,秉着看好戏不嫌事多,直接开口:   “周驼子,你要找徐诗雅就该去知青点,我们生产队谁不知道她跟知青点的俞知青是一对啊,别说你们生产队还没听过他们两人的风流韵事!”   “就是!哈哈哈哈哈,人家都洞了房了,早就是他俞家的人了!你可来晚喽!那白花花的皮肤!啧啧啧......”   周驼子越听脸越绿,这个贱人,等他抓到她铁定得好好收拾一顿,叫她不知检点地四处给他戴绿帽子。   “走!我们去他们知青点!”   招呼上几个兄弟就往大树生产队的知青点跑。   一帮人吆五喝六的还没走近,果然就看到了知青点门口站着两个人。   男的穿着干净整齐的中山装,还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瞧着斯斯文文人五人六的样子,女的身材纤瘦穿着白色的蝙蝠衫,正小意的朝男人陪着笑。   “哎哟,周哥,这真是咱嫂子?这么漂亮?”   站在周驼子身后的二虎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哥咋这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呢。   “这还有假?今天就给你们带回去!”   周驼子面上一片得意,心里倒有些遗憾的撇撇嘴,前几天认错的才好看咧,一帮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就是打人忒疼了点,想到乔念,周驼子浑身上下都隐隐发疼。   “徐诗雅!我都走到跟前了,你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真当我死的吧?”   一声怒喝传来,惊得知青点门口谈话的两人一跳。徐诗雅慌张的回头看,果然是周驼子,一脸哭相的直接窜到了俞州扬的身后。   百米开外的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戏的村民,俞州扬心里顿时懊悔起来,今天出门撞见徐诗雅的时候就应该立马甩开她。   “你就是俞知青?小白脸细皮嫩肉的能抗打吗?什么人都敢碰?不知道她是我们周哥的女人?”   人群里窜出一个黑瘦的矮个子男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直接拍上俞州扬的前胸,个头才到俞州扬的肩膀,也不知道哪里学到的狠话,听得周边看戏的村民阵阵发笑。   “二虎子!你跟他废啥话,带上徐知青就走!”   周驼子被笑得觉得没面子,直接上手就去抓躲在俞州扬背后的徐诗雅。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我跟你没关系!俞大哥救我!救我!”   徐诗雅死死地拽着俞州扬的中山装,任周驼子他们怎么拉扯就是不松手,灰蓝色板板正正的中山装都被拽崩了两粒扣子,俞州扬被扯得东倒西歪。   一旁看戏的村民笑得更大声了,陈二狗几个二流子还夹在人群里呐喊助威,俞州扬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朝周驼子开口:   “你们让我走行不行?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合!”   说完就麻溜的开始解中山装的扣子,显然是要来一场金蝉脱壳,徐诗雅见他真不打算管她,死命的扯着他的胳膊又哭又叫:   “俞大哥,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高考!我知道高考的准确时间!你信我!我还知道很多事情!我保证全都告诉你!”   俞州扬掰着她手指的手顿了顿,眯起一双眼这才开始认真地打量徐诗雅,见她一脸的绝望不像在撒谎,心中思绪微动。   不管是真是假,得先把事情问清楚。   乔念拿着大队部领到的竹篮站在人群后面,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前方的闹剧。   徐诗雅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摆脱周驼子,不去靠自己,却选择了投靠俞州扬,明明知道对方是个人渣,还向他展示自己最大的筹码。   希望不要后悔才好。   “哎哟急死我了,差点错过好戏,你刚听到徐诗雅说得了没?什么叫她知道高考的时间啊?该不是发癔症还没好吧,高考都断了多少年了。”   王彤也拎着竹篮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红薯。挨着乔念身边站立,边说着还边朝人群中央张望,觉得这个视角不错,能看得清楚。   此时俞州扬正提出要换个地方说话,周驼子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直接一口回绝,他今天找人一起来,就是要把徐诗雅带回家的,再磨蹭下去遇上乔知青就完了,他可不想再挨一顿踹。   “不行!谁知道你们打算干嘛,现在说什么也不行,人我肯定要带走!就算是闹到公安那我也不怵!我跟她的信就是我俩情投意合的证据,现在她想见异思迁甩了我,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周驼子死乞白赖地把徐诗雅跟他的关系牢牢绑在一起,那说话的语气,听得原本不相信他跟徐知青,真的有一腿的村民,都有些动摇了。   望向徐诗雅的表情更加的一言难尽,你说你跟了俞知青还情有可原,毕竟人俞知青年纪轻轻家境又好,你跟周驼子,你图什么呢?图他长得丑还是图他头发少?   “说谎!你说谎!没有的事!”徐诗雅见自己辩驳的话已经都没人再信,只一个劲的摇头流泪。   俞州扬额上的青筋直跳,眼前老男人说话间,那口气熏得他直作呕,想到他这张嘴兴许还跟他一样都亲过徐诗雅,胃里就一阵翻腾。   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一句话都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一个人,你怕什么,咱们做笔交易,你不吃亏。你们的事儿闹到公安局你更娶不了徐诗雅,还有可能把你以强迫妇女同胞的名义抓起来,你自己掂量掂量。”   周驼子听到他的话,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想到他随身都带着大团结的阔绰模样,回头朝着一起来的兄弟伙儿交换了几个眼神,就跟着俞州扬进了知青点。   徐诗雅一双手还牢牢地攥着俞州扬的袖子,好好的一件衣服早就揪得不像样了。   见着几人是明摆着不想他们凑热闹,村民也都三三两两的下地去了,独陈二狗几个二流子还在想办法要去听墙角。   看来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乔念望了一眼身边还探头探脑,一副也想去听墙角的王彤。   拍拍她的脑袋:“赶紧上工去吧,小心今天的任务量完不成。”   听到这话儿,王彤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颓丧:“我要像你一样不去上工多好,每天打七八篮猪草,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可没公分拿,你要是不想要公分,也可以去跟大队长说说,一天就象征性地打半篮子就完事儿。”   王彤听见这话,干脆地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没你这么阔绰,我爸每个月就寄固定的生活费,用完了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岔路口,乔念冲她摆摆手回了陆家。   鸡蛋糕的生意已经进入了稳定期,之前防伪的logo还渐渐打出了一些名气,乔念考虑是否要再增加一种糕点,鸡蛋糕再好吃没有个花样也会腻。   不过也要注意何东那边的负荷,得做一种不像鸡蛋糕那么占空间的。   作者有话说:  有点晚啦,小可爱们等久了^33 第29章   “乔姐姐你回来啦。”   陆星正在院子里喂鸡, 听到开门的动静,一回头就瞧见了乔念,把手里的苞谷粒一把撒进了鸡圈, 便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陆飞呢?”   乔念顺手摸摸小丫头的发顶, 扎着的两个小羊角辫跑起来一颤一颤的。   “他在屋里头不知道干啥,乔知青我今天还可以跟陆飞一起去打猪草吗?”   小姑娘最近吃得好, 脸颊也养了不少肉,比她刚来那会儿漂亮不少,一脸希冀地望着你, 大眼睛忽闪忽闪,要多萌有多萌。   “不行!”   乔念还没回话, 陆飞就拿着一块枕巾出来了,拽着两头直接摊到两人眼前。   “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吃糖了, 枕头巾都黏在一块儿了!”   陆飞板起脸朝着陆星训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自陆星恢复神智后他就变得越来越成熟,没办法,当遇到一个比你还调皮的小妹妹,不能打又不能不管, 只好越来越有向老妈子发展的趋势。   这个年代的农村还没有枕套这种说法,都是自家缝的一个棉布枕头,上面搭上一块毛巾或是棉布。   眼前白色的枕巾上糊着一大团看不清颜色的糖汁, 皱巴成一团都变得硬邦邦。   陆飞一本正经地开始教育不懂事的妹妹, 小的虽说性子比较跳脱, 但当陆飞真生气的时候她还是会乖乖地听训。   乔念在一旁看得直想发笑,为了不破坏陆飞营造的严肃氛围,直接进了灶屋开始生火,先着手准备今天的鸡蛋糕。   思来想去新增的品种就做饼干, 可以直接放在锅里炕熟。   陆家的土灶上垒了两个灶眼,原本只有一个锅,炒菜煮饭都就着这一个,实在是不方便,后来陆驰去黑市赚了钱,就又打了一口锅专门煮饭。   现在正好,一个蒸鸡蛋糕,一个烤饼干。   更方便快捷的肯定是直接垄一个面包窑,可惜院子里搭建一个面包窑太过显眼,烤饼干的香味肯定会飘出去,到时候谁有心的跟黑市的饼干一联想,很容易就找到乔念身上。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先艰苦一段时间了。   最后陆飞还是受不了陆星的死缠烂打,带着她去山脚打猪草,那边紧挨着田地,有不少上工的村民,这些天陆飞陆星也经常去,遵循孩子要放养的原则,乔念反正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把门窗堵严实,就开始动手做饼干,幸好现在天气转凉,在不透风的灶屋里闷一天也不会热出一身汗,调出系统热感应成像面板放在一边,以防有人突然上门。   仗着陆家没人,乔念直接从系统里兑换出一套做曲奇的工具,速度的确快了不少。   黄油用打蛋器稍微搅拌一下,依次放入糖粉牛奶搅拌均匀,最后加入过筛后的低筋面粉、奶粉跟玉米淀粉,用刮刀按压搅拌。   因为用的是灶锅烤,需要两边翻面,不能用齿花嘴挤出好看的花型,不然一翻面花形反而压得更难看。   乔念便挑了一个圆平口的裱花袋,把搅拌好的面糊都装进了裱花袋里,灶烧热了开始往锅里挤一个个的小圆饼。   农村的土灶锅虽然都是深深的大圆底,掌握好火候倒也烤得很快。   等系统成像图上显示门口有个人影的时候,乔念搅拌的一大盆面糊烤得就剩下最后一锅了。   前脚乔念刚把东西都收到空间,后脚院外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洗干净手上沾着的面粉,便走过去开门。   果然是何东来上门取货。   “乔知青,早啊!”   何东龇着一口白牙打招呼,趁着这会儿没人赶紧把板车也拉了进来。   最近赚了不少钱,他都想考虑换个自行车带货了,这样一天他起码可以骑个三四趟,鸡蛋糕也能拉得多些。   “早,我新做了一款曲奇饼干,你待会一道带去试试?”   等他的板车进来了,乔念就把院门重新插上,边跟他说话边往灶屋走,锅里还炕着一锅饼干呢。   一听到乔知青做了新品种,何东就一身的劲。他说怎么一进院子就隐约闻到一股奶香味,还以为是陆星喝的什么牛奶。   麻溜地在井边打水洗了手,就跟着乔念进了灶屋。   他现在再看乔知青,这哪是什么光脸模子漂亮的城里姑娘,简直就是财神爷啊,漂亮不能当饭吃,能赚钱才是真的厉害。   “怎么样?好吃吗?”   奶香曲奇乔念自己反正是很喜欢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这个时代人的口味,毕竟奶味有些重,而这个年代的人很难有机会吃奶制品,怕他们不习惯。   饼干呈现轻微的焦黄色,比供销社卖的葱香薄片饼干厚上不少,大小倒是差不多,正好一口一个,咬下去特别酥,满口都是香甜的奶味。   “好吃!太好吃了!我一个大男人都喜欢吃,这是用牛奶做的呀?这里头搁的什么油啊?”   何东嘬着手指上的油渍,这油尝起来跟菜籽油猪油都不一样,肯定是乔知青家人给她寄的,城里人的东西就是花样多。   乔念笑笑没回他是什么油,不知道现在这边有没有出现黄油,要有的话可能也需要用外汇券才能买,而且不方便携带。   只遥遥一指灶台上放着的半罐奶粉。   “用奶粉做的,你说能不好吃吗。”   何东瞪大了双眼,一对浓黑的眉毛都抬了起来,走过去拿起灶台上的奶粉,他是真被这乔知青阔绰的手笔给惊到了。   “用奶粉做?你这也太奢侈了,这饼干得卖多少钱哦!”   还是罐装的奶粉,一看就是高档货,上次还有老客户想跟他买奶粉呢,他哪能搞到这么好的东西,只能等着驰哥回来跟他说。   “所以我打算定价高一些,量也不会做太多,按袋卖,一袋10小块,售价一块钱。”   说着便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油纸袋,毕竟要用锅炕熟,时刻都要翻面看火候,离不了人,太麻烦了,短时间也无法提高产量。   再者她增加糕点的品种,也是为了专攻相对富裕的人家,一块钱的香皂王彤眼都不眨地一次买两块,一袋奶香味十足的曲奇,应该也很好出手。   何东一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点点头,别看咱们镇穷,有钱的人其实也不少,只是穷人太多了,这年头财不外露大家有点钱都是藏着掖着,要真有好货,不还是眼都不眨地说买就买。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黑市。”   乔念去屋里换了一套朴素的灰蓝色棉布麻衣,脚上还踩着原主洗得泛白的旧布鞋,冲着正装板车的何东说。   “啥?这可不行啊乔知青,驰哥走之前耳提面命地告诫我不要带你去黑市!你这一跟去,等他回来我就惨了!”   何东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立马哭丧着一张脸,这好好的怎么就要去黑市,像之前一样待在家里不好吗。   乔念挑眉斜了他一眼:“我要去黑市跟他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乐意我就自己去镇上碰,总能找到黑市在哪儿。”   说着就要先他一步走出院门。   “别别别,你这太容易被盯上了,我带你去带你去,不过你得把脸蒙上。”   这长得太好看是真的招人眼,驰哥不让她去黑市也情有可原。   *   两个小孩玩了一圈临中午饭点了才回家,竹筐里半篮子的猪草上还放了不少野山桃。   陆星手里握着一个最大最红的山桃,兴冲冲地往屋子里跑,想拿给乔念吃,转了一溜弯才发现乔姐姐不在家。   “哎,陆飞,这里有张纸,你快来看看这写的是啥?”   陆星踮着脚爬到堂屋的凳子上,看到木桌上有张纸条,忙放下桃子拿起来瞧,可惜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虽然最近乔姐姐有教她跟陆飞识字,但是她觉得这些方块太复杂,不喜欢。   “说了多少遍了,你要叫二哥。”   陆飞把竹筐放在院里的水井旁,一一把桃子拿了出来。   “好啦你快来看看,乔姐姐说的什么。”   陆星跪在长凳上,一手撑着木桌催促他赶紧来看信。   洗干净手上的桃子毛,陆飞这才走进堂屋接过陆星递过来的纸,字迹板板正正地写得很好认,应是特地照顾了刚学识字的两个小孩。   “乔知青跟东哥去镇上了,说灶屋里给我们留了鸡蛋糕跟饼干,还让我们下午不要出门了,乖乖待在家里。”   一听到灶屋有鸡蛋糕跟饼干,陆星一溜烟地就滑下了长凳,屁颠颠地往灶屋跑。   “你跑什么啊,摔倒了我可不哄你。”   灶屋里马上就传来小丫头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才不会摔倒,哇,这个饼干真好吃!”   *   乔念跟何东先去了一趟他跟陆驰之前落脚的屋子,里面没堆多少货,不过顺着墙边放着的木桌上,倒是码了不少整整齐齐的烟酒。   都是供销社里紧俏的牌子,他跟陆驰之间的交易,乔念也不会去多嘴问,帮着他把板车拉进了屋子,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立马被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这房子找得够隐蔽的。”   “那当然,这是驰哥找的,离黑市不远,遇到啥事儿,也好躲进来。”   听到何东的话,乔念挑挑眉,直接调出系统面板看地图。   何东从门后取出扁担跟两个竹篮,开始装鸡蛋糕,看了眼亭亭站在一边的乔知青,即使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裳也挡不住她的漂亮与灵气。   跟这破旧的小屋子怎么看怎么不搭噶。   何东莫名地有些手足无措,抓抓自己的后脑勺:“乔知青啊,我先去给那几个倒爷送货,你在这先等我一会儿,然后我再带你去黑市,你看咋样?”   听到何东的话,乔念顺势收起了系统面板,朝他笑笑:“没事儿,你去忙吧,我去外面走走,不一定还能摸到黑市。”   说着就跨上自己带来的小竹篮,里面都是新做的曲奇饼干,已经分袋装好了。   “哈哈哈,要真那么好找,我们早就被纠察队一锅端了。”   乔念轻笑着没说话,径直出了门,又调出系统面板,查看刚刚看到的附近那条人最多的巷子,十有八九就是黑市。   “一块钱一袋,不要票,可以先试吃,好吃再买。”   “不错不错,小姑娘你这用料实在啊,给我来两袋!”   “好嘞,两袋给您多添三块,还是这位大爷识货,一尝就知道我这原材料多好,用的都是优质的奶粉,就连糖都要事先磨成粉状,这功夫可费时得很,不然您说我这饼干奶味怎么这么足,还这么细腻?一分价钱一分货不是。”   “对对对,说得有理,也给我来一袋。”   “我也要一袋吧,正好拿回去给我家乖孙尝尝。”   何东背着竹筐一赶到黑市,就瞧见巷子里围着一圈人,人虽多声音却都压得极低,还以为这是来了卖猪肉的。   走近一瞧,竟然是乔知青,她怎么还真找来了,他去出租屋没瞧见她,还暗自庆幸不用带她上黑市了呢。   “大妹!你还真找来了啊!”   乔念正把最后一袋曲奇卖给一个大妈,就听到了何东的话,被他的称呼弄得额角抽了两下,瞬时配合地作出一脸惊喜状:   “哥!你来了啊,来,大伙儿我这边都卖完了,我哥那里还有,你们上他那儿买。”   几个大爷大妈又一窝蜂地围着何东,有两个认识何东的一脸恍然:   “原来她是你妹子啊,我说这饼干怎么跟鸡蛋糕一样都这么好吃,你们家都是实在人,做的东西好吃用料也好!”   乔念手快轻快地帮何东下背篓,头巾下露出的双眼笑成了月牙,睫毛卷翘可爱。   “大爷您是我们家老客户啊,来,送您块鸡蛋糕,感谢支持呀。”   “哎哟,你这妹子说话可真麻溜,可有对象了?”   乔念一噎,适时地住了嘴,化身没有感情的收钱工具。   刚过一点,何东带来的一背篓饼干也卖完了,连带着还卖出去几包香烟。   旁边几个小摊贩都羡慕地看向这边,这东子鸡蛋糕本就卖得人眼馋,这下又出了新品种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轮上他们进货。一个个都开始蠢蠢欲动地想上前询问。   乔念算是摸清了黑市的位置,这边卖的品种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主要还是以食物为主。   甚至还有兜售自行车票的,看得乔念心中微动,系统里也有自行车,她得想办法兑换一辆出来,不想再走路来镇上了,累到还行,主要是浪费时间。   今天倒是个挺好的时机。   “哥,我先回去了。”   黑市鱼龙混杂不好直接喊人名字,继续以兄妹相称。   正清点着背篓里的烟酒,何东闻声抬起了头,面上有些犹豫:“要不,你等我一起吧?”   毕竟让乔知青女同志一个人走,他还有些不放心。   注意到他的潜台词,乔念眉峰轻挑,右脚轻轻点了两下地:“你觉得还用担心我吗?”   想到生产队关于她揍周驼子的事儿,传得神乎其神的。何东顿时住了嘴,虽说没亲眼见到,但是周驼子的确被打得不轻,便也点点头不去阻止。   乔念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兑换出一辆大杠自行车,七弯八拐地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还没调出系统查看,忽的便耳尖微动,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听着声音还不止一个人,乔念笼好了面巾,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等人走近。   几个陌生的二流子看到她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巷子里,也不跑,还以为是被吓得腿软了。   抽出了后腰别着的钢管,在半空中用力地挥了两下,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   他们从黑市瞄见她,可跟了一路了,小妮子身上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肯定装了不少钱。   “识相的,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哥几个就放你走,不然,可别怪哥几个不懂怜香惜玉!”   说着三个不过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就朝着乔念围了过来。   三个人都跟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黑瘦黑瘦的,瞧着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刚刚在黑市见过,此时乔念的脸上还围着面巾,看不清表情。   独独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明媚勾人,配合着细长的眉尾微微上挑,看得人心里痒痒,只想把她脸上围着的面巾掀开一睹芳容。   几个街头巷尾混着长大的二流子,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刚这么想着就要上手去扯乔念脸上的面巾。   伸到眼前的手指甲缝里还夹着黑泥,看得乔念一阵反胃,一下没控制住力道,直接把人踹到对面的墙上,这一脚出得猝不及防,直把另外两个同伙惊得目瞪口呆。   乔念收回了脚在地上轻轻蹭了两下,转头斜向另外两人:“你们也想体验一下飞上墙的感觉?”   被这个妮子漫不经心的眼神盯着,不知为何两个二流子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去扶被踹到地上的老大。   “你没事吧文哥?”   被叫文哥的刺头青年揉着被踹疼的腹部,狠狠朝地上呸了口,还带着血丝。   吓得两个跟班哆嗦得更厉害了,这都踹出内伤了。   文哥看着两个丢脸的玩意,一人甩了一个暴栗:“我他妈是咬到舌头了,想什么呢,一个娘们也吓成这样,丢不丢人!”   说着就捡起被甩到一边的钢管,撑着两人的肩膀站了起来,腹部还隐隐一阵阵地抽疼。   “臭娘们,还有几分力气,你的脸今天小爷还看定了!上!我就不信一个女人我们仨还对付不了,真要这么没出息,咱们也甭混了!”   说着就带头抡起钢管朝乔念甩来。   *   先头乔念前脚刚出黑市,陆驰后脚就进来了,两人正好错开。   何东正跟几个摊位吹嘘曲奇饼干:   “这饼干能卖得这么香,你们知道这材料多精贵吗?奶粉你们吃过吗?就做这么点饼干,都用了半罐子!就连里头搁的油都不一般,什么油啊?那我哪能告诉你,这是秘方!”   正说得起劲呢,余光就瞥见旁边一个大高个,定睛一看。   “哎哟!驰哥?你回来了啊!路上没遇到嫂子吗?”   陆驰卸下肩上背的大布包,也没管他的称呼,一双剑眉隆起,眉骨更加地突出,显得整个人都凶悍起来:   “她来这里干吗?不是让你别带她过来吗?”   “这你可冤枉我了,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可不是她自己找过来的吗,他只不过带她去了他们的存货点而已。   “她什么时候走的?”   陆驰没工夫找他算账,一听到乔念自己一个人从黑市出去,心里就一阵慌乱,这一片有不少二流子就喜欢欺负生面孔,何东明知道这事儿,怎么还能让乔念一个人出去,也太不靠谱了。   “就刚刚,朝着那边走的,你跑快点不一定还能追上。”   何东被陆驰盯得心里毛毛的,咋一回来就板着个脸,该不是这趟车跑得不如意吧,说完手一指乔念离开的方向。   “哎,你不会是担心....”   话还没说完,陆驰人就跑得没影了,何东抓抓后脑勺,乔知青身手比他还好,那些混混子遇到她,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陆驰找进巷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个小流氓高举着钢管朝一个姑娘打去,那姑娘的身型他再熟悉不过,最近总肆无忌惮地进他梦里。   顿时心脏都快要被吓停了,动作飞快地随手捞起地上的砖头,就朝着那三个小流氓砸去,正中带头人的膝盖。   两条大长腿飞快就朝着乔念的身边跑。   可惜在乔念跟前,被英雄救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一般当场自己就直接反杀了。   前头被叫文哥的男人被横空飞来的砖头砸到,膝盖骨顿时就像裂开来一样,疼得他连痛呼声都没发出,就栽倒在地。   乔念顺势又朝他肩膀,补了一脚,随手扯过其中一根轮过来的钢管,力道大得对方一个踉跄,钢管直接就脱手到了乔念手上,原本只起到威慑作用的钢管,杀伤力立马以指数增长。   毫不客气地朝着三人身上砸,结实的钢管抽到几个小流氓身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乔念出手极快,打得对方毫无招架能力,一个反手把其他两人的钢管也收缴了,远远地丢在一旁,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始实施棍棒教育。   “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敢拦路抢劫,抢劫是吧?猥亵未成年少女?胆儿挺肥啊?是不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哎哟,大姐我们错了!真错了!”   “嘶,疼疼疼,您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三个嚣张跋扈就知道欺负落单同志的小痞子,哪还有往日的威风,直接在无人的巷子里被揍得满地打滚。   这戏剧性的一幕硬生生地让陆驰止了脚步,薄唇微张,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啥,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这话陆驰还真说不出口,那下手快准狠的小模样,他应该去担心,她别把另外三人打出个好歹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等久啦,么么哒^33 第30章   “你还要看多久啊?”   乔念把手里的钢管往地上一丢, 扬起一小片的灰尘,转过脸看向一旁傻站着的陆驰。   一路上提心吊胆跑的满头汗的陆驰,这会儿如释重负的走到她面前, 虽然亲眼看见了她的身手有多好, 但视线还是不受控住的落在她身上查看,恨不得从头到脚一寸寸的检查, 看她是否在他没到的时候有被伤到。   “手疼不疼?”   乔念一噎,突然有种翻白眼的冲动,也亏他这话说得出口。   男人一凑近, 身上灼热的气息便笼罩而来,乔念突然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侧了侧。   出去一两个月, 陆驰看上去反而养白了些,头发也长长不少, 额前多了些许碎发,一低头便隐隐挡住眉眼,深邃的眸子看不真切。   “你这话应该问他们才对,你今天刚回的?”   “嗯,我听到何东说你也来了黑市, 就出来瞧瞧,没想到正好遇到你...”   乔念正整理着有些松散的头巾,听到这话有些好笑地挑眉:“那还真挺巧的。”   没记错的话这条巷子离黑市有两条街吧。   感受到女孩话里的挪揄, 陆驰尴尬地摸摸鼻子, 掩饰般地扫向一旁像三只虾米一样, 缩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小流氓。   凝眉朝着叫文哥的男人走去,一双解放鞋直接碾上他被重创的膝盖,半蹲下身子凑近他:“何文?认识张建吗?”   男人声音压的极低,隐隐蕴着怒火, 何文听到他的话,肩膀一颤,彻底停了哎哎的哼哼声,一张脸被揍的青紫,嘴巴都合不拢,还流着口涎,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但是其中的畏惧倒是传达的很清楚。   “你,你认识建哥?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吗!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陆驰脚下微微用力,何文的哀嚎声顿时又响了起来,甚至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度。   “这伤是怎么弄的?”   “是....是这个女....哎哟!不对不对,是我们自己摔得,自己摔得。”   听到何文的回话,陆驰适时地收回了脚。   “怎么摔这么重,太不小心了。”   瞧见陆驰威逼利诱之后,一本正经的结论,乔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看起来严肃一板一眼的陆驰还是个切开黑。   两人又对着三个小流氓行进了一番语言上的敲打,没一会儿就一起出了小巷,乔念挎着小竹篮心里还有些遗憾,看来这次也没办法兑换出自行车了。   “你跟他们的头头很熟?就那个什么张建。”   女孩的身高不过到男人的肩膀,陆驰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她头巾下隐隐漏出的乌亮的秀发,跟他家沐浴间的气味一样,不似其他女同志喜欢的花香,反而带着点清凉酸甜的梅子味,有点像冬天被雪冻过的话梅糖。   “以前刚来黑市的时候,跟他打过几架。”   “所以,不打不相识,成了挚交?”   陆驰的体格看起来就挺能打,毕竟无父无母,自己不狠起来就护不住弟妹。   乔念的思绪突然有些放空,莫名想起他上次离家之前在院子里除草的一幕,阳光下的腰腹线条看得无比清晰,嗯,身材是不错。   “不是,是结了仇。”   乔念脚步一顿,撤下包着的头巾,斜了他一眼:“那你还跟人扯什么张建,直接送公安局不就行了,我这是正当防卫,过当...应该也不算吧。”   声音越说越小,自己下手很爽,那三个人的确被她打得不轻。   陆驰也跟着停下步子转过身望向她:   “我跟张建打架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张建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反而很痛恨像何文这几个,总在街上欺负其他同志的小流氓行为。”   眼神看起来无比温柔,复又接着说:   “所以你不用担心,除非他们还想多挨一顿打,不拎去见公安,是因为只是拦路抢劫关不了他们多久,出来后三天两头的闹一下,更难缠,你放心,我会想其他法子把他们关进去。”   陆驰眉骨略高,眼眶显得更加深邃,鼻梁高挺有型,就算穿着老旧的粗布麻衣,怎么看颜值都很抗打,被这么盯着,乔念耳尖莫名有些发热,轻咳两声:   “咳,你跟我保证什么,我又不怕他们。”   换一角度来看,陆驰说得也很有道理,现在还是处在相对比较动乱的时代,有些地方街上的小混混小流氓很多,抓的话根本抓不完,还要管饭。   等到八十年代到处抓流氓罪,树典型的时候,这群小痞子一个都跑不掉。   眼前的少女,难得露出十六七岁女孩该有的娇憨模样,明媚皓齿一脸的傲娇。   陆驰舌尖轻抵后槽牙,突然想上手揉揉她有点凌乱的发顶。   “你去邮局等会儿我,我先上何东那儿拿包裹。”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镇里的邮局附近,乔念抬头望了一眼,刚想拒绝,可转头看到对方额角细密的汗珠,认真望向你的双眼中,都隐隐透出些血丝,身上的旧汗衫也压得都是折痕,明显是赶了夜车回来没休息好,不知为何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转了一个弯。   抿唇动了两下:“嗯,行吧。”   见着乔念乖乖走到了邮局门口站立,陆驰才大步流星地转身往黑市跑。   “乔知青?你取信啊?”   乔念还没等一会儿,就见着大队长王志刚从邮局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封信。   “大队长?不是,我在这儿等人。您给村里拿信呢?”   “是啊,这正好上镇公社做汇报,顺便来看看村里有没有信啥的,哦对了这还有你一封。”   说着抬起手翻看手里的信封,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乔念示。   王志刚笑得有些勉强,眉间的川字很深,一脸的愁绪,显然这次汇报工作结果不是很好。   想来也是,最近生产队发生的事儿闹得有些大,连隔壁几个生产队都知道,这镇公社领导肯定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   乔念顺着他翻信的动作看去,最上方的一封信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寄件人乔晓梅三个字,这不是原主的便宜姐姐吗,不过她的信不是这封,那份信封上的收件人是徐诗雅。   “谢谢您了,那您先忙吧,我等会儿再回村。”   乔念无比自然地收回视线,接过王志刚递来的信,赫然是渣爹寄来的。   对于徐诗雅跟乔晓梅通信她毫不意外,毕竟之前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俩的关系就还不错。更何况这次她下乡这么大的变化,她不信徐诗雅不会跟那便宜姐姐谈论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跟乔晓梅说她瘦身成功的事儿。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去,太阳下山了姑娘家走路不安全。”   特别还长得这么好看的,哎,愁啊,这徐知青怎么就那么不安分,说完王志刚就朝着回村的方向走。   乔念目送着大队长离开的背影,顺手拆开了手里的信封,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催她回家给钥匙要不就邮寄,只不过态度要比上次更强硬很多,最后竟然威胁她要破门而入。   通篇看下来,显然徐诗雅还没跟乔晓梅说她瘦了变好看了,不然以原主后妈那半点便宜都要占的性子,指不定得在信里多么的嘘寒问暖,忽悠她回家相亲。   不会开口闭口都只是房子,毕竟蓉城嫁女条件好的收的聘礼也有不少。   “叮叮铃——”   一阵自行车清脆的车铃声从大路上响起,乔念把信揉成一团丢到旁边的垃圾斗里,抬头去看,竟然是陆驰。   “不错嘛,现在出去一趟,都成有车一族了,还是凤凰牌的。”在这时代可算是明星牌子了,乔念本来也想兑换这个牌子的,听说很耐用。   陆驰熟练地骑到她面前,大长腿一伸,轻松地就够到地面,这就是身高腿长的优势,这要轮到乔念骑,恐怕停车只能靠跳了。   这辈子目前只有一米六的乔念表示实名制羡慕,没事她还会长高的,实在不行,来点丹药辅助什么的,反正她是挂逼。   “上车,我带你回去。”   陆驰被乔念话里的调侃弄得有些赧然,原本晒黑的皮肤最近也留得白了些,脸颊顺着耳尖都泛起了红晕。   看得乔念还有些惊奇,陆驰的早熟,让她都快忘了他不过是一个将将二十岁左右的小男生。   “我坐哪儿?”   乔念抬起下巴朝着车后座努努嘴,大杠自行车后座上还夹着一个大包裹,显然坐不下一个人。   反应过来的陆驰赶忙反手扯过后座的包袱,直接一手拿着架在车前的大杠上。   载着乔念骑在往大树生产队的路上,陆驰莫名地想到在羊城看到的一幕,一个男同志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位女同志,不过与他跟乔知青不同,那位女同志是坐在前面的大杠上,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简直就像是坐在那位男同志的怀里。   要是他这么带乔念。   陆驰心跳突然快了两拍,为自己的想法有些羞赧和心虚。   一个没注意车子直接辗过一块土疙瘩,车龙头不自觉地歪了一下。正在后头查看系统里,各种款式的自行车的乔念,吓得赶忙抓住了陆驰的腰。   男人看起来精瘦的腰身不仅脱衣有肉,手感竟然还这么好,不自然觉得捏了一下,颇有弹性。   正努力稳住车身的陆驰,背脊瞬间僵硬。   “你看着点路,不行的话换我来带你吧?”   乔念见他水平有限,直接开口提议,她还真想试试这个时代的自行车,听说骑起来特别轻松。   “不..不用,我行。”   作者有话说:  陆驰:我行我行我行,重要的事强调三遍 第31章   陆驰稳住车身之后, 腰间的小手就迅速撤离,僵硬的背脊这才微微放松下来,心里又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陆飞...他们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大杠自行车的细车轮, 稳稳当当地碾在一米多宽的黄泥路上, 道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一片,骑过一片稻禾又迎接一片山地。   身后少女顺滑的长发, 时不时扫过陆驰的背脊,透过薄薄的棉汗衫,酥酥麻麻的感觉直传到他心尖。   “他们很好, 都很听话,洗衣扫地都能自己做, 怎么会给我惹麻烦呢。”   可见从小就被教得很好,想到这儿, 乔念眼珠转了转,身体微微往前探:“你小时候应该经常上山吧?”   陆驰一脸认真地骑着车,实则思绪都飘到了身后的乔念身上,听到她的问话,立马点点头, 耳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泛红:   “嗯,以前光景不好的时候,经常上山偷偷抓只山鸡什么的。”   “那你遇到过狼群吗?”乔念竖起耳朵注意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倒没有, 我们村这边的山上还没有出现过狼, 不过也可能是生活在深山。野猪倒是有不少, 以前上山经常会遇到。”   话头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上次乔念被野猪追赶的一幕,陆驰抿唇突然不出声了。   乔念毫无所觉地在后座轻轻点头,果然不是小说世界, 或者说确定了这个陆驰并非原书男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把玩腿上放着的小竹筐,不管如何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哎哟,那是陆家小子吧?这是自行车吧!可真漂亮!”   “还真是他,咋弄了辆自行车啊?”   骑车可比走路快上不少,一个小时要不到就回了大树生产队。   这会儿太阳刚开始下山,天边红霞一片,陆驰骑车载着乔念刚进村口,就撞上一群下工回家的村民。   一群累了一天原本只想回家休息的村民,看见这新奇的自行车瞬间来了精神,老远的就冲着陆驰招手示停。   车子骑到跟前还没停下,钱婶子挎着竹篮凑了过来。   “还真是陆家小子啊,你在外面做什么呀?这都能骑上自行车了!”话里一股酸味,说完还不甘心的想直接上手划拉两下车铃铛。   陆驰恍若未闻地又顺着惯性滑了一点路,直接从钱婶子面前错开。长腿一伸,自行车就稳稳地停了下来,乔念也顺势从后座轻巧地跳下车。   “叔婶儿,我这不是跟田虎叔在外头给人装房子,存了点钱,正好又跟他借了点儿,就买了这辆车。”   直接在人前把话儿说开,省得以后闹出什么麻烦。   赵爱国在河沟子里洗完脚,抬头瞧见村口路上围了不少人,也扛着锄头走过去瞧热闹。   刚走近就听到陆驰的话,顺着人缝打眼就瞧见了那气派的自行车,皱起了川字眉,话语里有些不赞同:   “陆驰啊,你个把月都不着家的,你买这精贵玩意干啥,多浪费啊!这么好的东西,你放家里都能放锈了都。”   说完顺手在衣服上擦擦手上的水渍,轻轻摸了把铮亮的龙头把手,一脸的稀罕,这材料用的可都是好材料啊。   陆驰冲着赵爱国笑笑:“没事儿,想着以后出门能方便点,正好有机会就买了。”   跟一帮叔婶儿随意闲聊了两句,陆驰就客气地告了别,骑车带着乔念往陆家走。   村路上扛着锄头钉耙的村民,还朝着两人的背影探头望。   “这自行车得一百多块钱吧?”   “要一百八呢!还得要票,俞知青之前也打算买,可惜没弄到自行车票!”   “我的妈啊这么贵,这得不吃不喝攒一年吧!这陆小子是真的发达了,我也想要我小儿子跟何田虎后头去做事。”   “哎你们说,乔知青怎么跟她一块儿回来的?两个人看上去还那么亲密。”   瞧见其他人都热烈讨论着陆驰新买的自行车,没摸到车子心里不痛快的钱婶子,不甘示弱地刷存在感。   可惜正在兴头上的村民满眼都是稀罕的自行车,哪还听得下去钱婶子在说什么,等车影儿都看不着了,才扛着农具往家走。   一边讨论还一边感慨,陆家这光景是一年比一年好了,现在都成了他们生产队第一个买自行车的了,他们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买得起,这陆家小子看来是个有出息的。   大队长媳妇何婶子,正在院子里边晒干豆角,下工路过王家的田婶子,就着这事儿跟她聊开了。   “我就说这陆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吧,你是没瞧见那自行车多气派,直接就到我这儿,他带着乔知青,骑得那叫一个好,要我恐怕上都上不去。”   田婶子兴高采烈地跟何婶子形容自行车的气派,右手一摊直接朝着自己咯吱窝比划,那兴奋的模样就跟是自己买的似的。   何婶子把簸箕里晒干的豆角都划拉到一边,拿过竹竿上吊着的小篮子往里装,一脸与有荣焉地接话:   “咋没瞧见,他刚路过我门口的时候我还打招呼了!可不多亏了我男人打小儿就对他照顾,不然他咋能不下地,还跟着田虎出去做工?”   说着又有些疑惑:“那小子瞧上去还俊了不少,也不知道跟田虎在外头干啥,人家出去做砖匠都黑了,就他咋还养白了。”   田婶子一拍大腿,一副你没见识的模样,开口:“啥砖匠,他们是做什么装修的,不盖房子,就装屋子里头,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能不变白吗?要我说你就该让你家建党也跟着田虎后头去做工,怎么滴你们也是搭点关系的亲戚不是。”   “嗐,我跟他算啥亲戚,这都出了五服了都,我家建党在镇上罐头厂做学徒,现在也还不错,就是没得休息日回来。”   徐诗雅扒在窗户口听着院子里何婶子她们的对话,心里跟猫抓的似的难受,没想到在她最不堪的时候他回来了。   都怪乔念那个贱人捷足先登,心机真够深沉的。   她一定要找时间去陆驰跟前戳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就算她徐诗雅得不到的男人,她乔念也别想如愿。   狠狠地在心里啐了乔念一口,继续回到桌子前坐下,双手撑着脑袋冥思苦想,时不时还低头写两行字。   俞州扬要她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都写下来给他,说实在的,上辈子她前几年也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光的二奶,哪会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只是知道一些重大的事件,比如高考比如伟人去世等。   不过后面被那个渣男抛弃后,为了生存,辗转了好几份工作,还给报亭送过一段时间的报纸,那时候经常看报纸倒是知道不少新闻时政,可惜那会儿都到了九十年代了。   徐诗雅烦躁地抓抓头发,把写了一页的信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打算等天暗下来再去知青点。   这头陆驰一路上招摇过市地带着乔念往家骑,见人就大方地抬手打两下招呼,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新媳妇回门。   “哥!你回来啦!”   “哇!酷!自行车!”   还没进门,院里头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孩就从里抽出了门栓,一见到大哥骑的自行车眼睛都挪不开了,直围着转悠,弄得陆驰都不好进门。   顺手揉了一下陆飞理的整齐的短发,一脸的好笑:“你这词儿在哪学的,什么酷不酷的。”   “乔知青教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哥快!快进来,我给你擦车!”   陆飞东窜一下西跑一下,眨眼又进了院子,把院门拉开得大大的,眼巴巴地瞅着他哥把车子推了进来。   把自行车的后撑脚撑住,陆驰任由两个小孩兴奋地摸着自行车玩,陆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行车,这会儿也是初次见,可一点儿都不妨碍她的兴奋劲儿,小圆脸蛋都激动得通红。   陆驰把带来的大包袱放在堂屋的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瓶装的东西,磨磨蹭蹭地敲响了乔念的房门。   乔念正在橱柜里拿衣服,准备先去冲个澡换身舒服的衣裳,听到敲门声走到了屋门口。   “怎么了?”自从知道陆驰不是原男主后,乔念对于他的态度倒平和了不少,至少没以前那么阴阳怪气了。   “呃,这个给你,谢谢你替我照看陆飞陆星。”   陆驰垂眸盯着眼前的姑娘,视线在她脸上一寸寸地游移,乔念恍若未觉的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沐浴露?洗发水?F国的?”   乔念有些诧异,还是个很经典的老牌子,在她记忆中的后世,也依旧属于轻奢品牌,产品的确都挺好用,乔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细挑的眉毛微皱:“你该不是在做走私吧?”   这干投机倒把跟走私看似差不多其实区别可大了,他现在干的“投机倒把”再过几年就完全合法了,甚至国家还会大力支持搞个体户,而走私不管啥时候,都是违法的。   她还是不太希望他干走私,毕竟还有两个弟妹要靠他养呢不是。   陆驰听到她语出惊人的话,赶忙摇头否认:“没有,这是我在羊城托人买的,听他们说女同志都喜欢这个,我就想着,给你带一瓶试试。”   一口气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变白的皮肤再也藏不住他的害羞,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乔念。 第32章   许是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 乔念双眸不自在地微微下瞥,两把小扇子似的卷翘睫毛遮住眼底略有些慌乱的情绪。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沐浴露的按压口,造型圆润有弧度, 摸起来很顺手。   两人谁都没说话, 就这么相顾无言的站着,空气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氛围, 身材高大的男人低头温柔的注视着身前的少女,女孩垂眸不知道在看哪里。   仿佛就这么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哥, 你们在干嘛?”   陆飞充满疑惑的声音传来。   小妹闹着要坐上自行车,陆飞刚有自行车高, 哪有那个能耐抱她上去,只得兴冲冲的来找他哥。   寻了一圈才发现他哥站在乔知青房门口, 两个人跟木桩子似的相互不说话,气氛还有点奇怪。   “哥?”   陆飞不解地抓抓后脑勺,又凑近喊了一遍。   乔念有些微窘,抬起头见他还傻不愣登地看着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拿着刚刚衣柜里取出来的衣服,径直从站得跟松柏似的男人跟前走出去。   松散的麻花辫的发梢轻轻扫过男人的手臂,隔着一层棉布料, 不清晰却又不容忽视的感觉传来。   陆驰微侧开身子, 垂眸望着少女破壳鸡蛋似的脸颊难得泛起了一丝红晕, 心里突然跟吃了蜂蜜似的甜滋滋的。   乔知青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陆驰还傻登登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清隽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傻笑。   头回见自家哥哥露出这副表情的陆飞,忽的打了一个哆嗦, 抬手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发现了大秘密的模样凑近他哥。   “哥,你是不是想要乔知青给我做嫂子?”   陆驰这才看向旁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陆飞,臭小子长高了不少,都快到他胸口了,不过还是个小屁孩,一巴掌搭在他脑袋上,一顿揉搓。   “你跟个瘦黑猴似的,谁乐意做你嫂子。”   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往灶屋走,得多去烧点热水,光乔念热水瓶里的水肯定不够她用。   独留陆飞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他现在顿顿都吃得饱,以后肯定长得比大哥还壮实。   天还没擦黑,陆家四人坐在堂屋吃饭,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以防止两个小孩得近视,乔念点了一盏煤油灯搁在桌上。   今天晚饭是陆驰做的,切了一块带回来的熏干肉,做了一个蒜苗腊肉,虽然没有乔念做的好吃,但是因为舍得把油还是荤菜,便格外地香,两个小孩吃得满足得直打嗝。   “我打算后天回蓉城一趟。”   乔念夹了一筷子拍黄瓜朝着其他三人开口。   “回家去?”   陆驰端着饭碗的手顿了一下,突然有点不舍,他刚回来乔念就要出远门,心里顿时冒出陪她一起去的念头,思绪一转就状似无意的开口。   “我想起来,蓉城那边有一批货,我后天可以跟你一道去。”   乔念看了眼他说这话时,轻颤两下的睫毛,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一副看破他小心思的模样开口:   “那你等我回来再去吧,你也不好把陆飞陆星自个丢在家吧。”   “对呀,哥,你才回来咋又要走!”   听着乔知青要回老家,本就比较感性有些不舍的陆飞,见他哥也要走,顿时急了,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急急忙忙地附和。   陆驰暗含警告的眼神瞟了陆飞一眼,没接收到他哥信号的陆飞一脸的委屈,眼巴巴地瞅着他哥。   本来就是,两个都要走,留他跟小妹在家多孤单。这叫啥蓉城的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   “还小了吧,往常你跟小妹在家不都好好的,我也可以请田婶子照看一下。”   乔念看着两兄弟之间的眉眼官司,直接干净利落地下结论:“就这么定了,我自己去蓉城。”   陆驰见她态度坚决不让他陪,也只得做出退让:   “那我送你去南城坐火车,要先去平安县坐车去南城,这边大巴不准时班次也少,我怕你错过了,放心,我把你送上火车就走。”   亲眼见着了乔念身手有多好,陆驰自动吞下了担心你遇到小流氓这句话。   隔日一大早,陆驰就骑着自行车载着乔念往平安县去。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空气里都夹杂着湿润的气息。   乔念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开司米坐在车后座,许是赶时间,陆驰的车速比前天回乡的时候快了不少,又快又稳。   后座还被他用了几块旧棉布包裹住,做了一个软乎乎的坐垫,就算石子路有些颠簸,乔念的小屁股也没被跌疼。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拽着前头男人的外套,深蓝色的布料衬托得那只手更加地莹白如玉。   乔念手指微微勾了一下男人的腰侧,宛如羽毛般的轻轻扫过,正努力摒除杂念认真骑车的陆驰,背脊瞬间僵直,那腰侧的触感直接传到了尾椎骨,浑身都感觉酥麻起来。   车身不自觉地又开始剧烈扭动,恶作剧成功的乔念心情莫名舒畅了起来,直接笑出了声,少女清脆的声音从清晨的小路上响起,如珠落玉盘。   陆驰怕摔着她,忙稳住车身,心里有些无奈又格外的甜蜜。   两人赶到平安县的时候正好有辆开往南城的车要出发。   这个年代的大巴都很小,座位就二十多个,赶得早的才有位置坐,后来的人只能一路站到南城,往往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跟后世的公交差不多,携带的行李都放在车顶上,用网绳固定住。   往南城的一路上都有人上下车,乔念跟陆驰被人流挤到了靠窗的位置。   陆驰两只胳膊撑在乔念脸颊的两侧,宽阔的后背阻隔在拥挤的乘客与乔念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防止有人挤到她。   许是这一男一女的长相都太过出挑,车厢里的众人都朝着两人看去,旁边的一个大妈见着这一幕,一张喜庆的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哟小姑娘,你这对象不错,还知道怕你被挤着。”   在这个年轻男女走在大街上都恨不得隔一米远的年代来说,凑这么近,年纪又相仿,没人会怀疑两人不是情侣关系,乔念深知这个年代的谨慎,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出声解释。   只故作害羞状地朝那个大妈笑笑。   仿佛是才察觉两人之间的姿势过于亲密,陆驰的耳朵忽地爆红,顺着耳后到脖颈都泛起一片红晕,这纯情的反应太过直白,旁边的大爷大妈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被他圈在怀里的乔念听到阵阵笑声,耳根子突然也有些发热,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抬头瞧了一眼陆驰,谁知他竟然窘得挺直的鼻梁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噗嗤一声也跟着笑出了声,既然有人比她更尴尬,那她就不用尴尬了。   十一月的南城穿件开司米就行,到了蓉城基本上都要穿棉袄了。   乔念裹紧了身上深蓝色的小袄,从火车的卫生间走了出来,做旧的衣服上还特地打了两个补丁。   编着两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一笑起来一脸的憨相,整个人又瘦又小,白净漂亮的脸蛋也被涂得蜡黄,鼻梁两边还点了不少雀斑,任谁看了也认不出这个村姑,就是上火车时那个漂亮洋气的女同志。   等火车停稳,乔念就率先下了车,顺着记忆回了乔家所在的筒子楼。   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在这时候,还格外的洋气,墙面刷的都是雪白的墙灰,没有一点乱涂乱画和鞋印,贴着颇具这个时代特色的标语,显得气派又积极。   乔家是七二年才搬过来的,乔建仁在钢铁厂干了二十来年,才爬上车间副主任的位置,得以分到这里的一套房。   原本一直住在肉联厂的职工大院儿,自乔母去世后,单位便三天两头地来催,要收回职工房,没办法,毕竟工人多,分房指标一直就不够。   站在楼下调出系统面板确定家里有人,乔念这才上了楼,乔家的大门锁着,可怜原主连钥匙都没有,回自己家还要敲门。   “谁啊?”   屋子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女声,声音尖细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原主的便宜姐姐。   乔晓梅正在往脸上抹芦荟胶呢,手上都是黏糊糊的粘液,这时候还没下班,谁这么烦人来她家,仔仔细细地把手上的芦荟胶都刮到脸上,一头火地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不认得的乡下姑娘,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灰蓝色棉袄,款式老旧还打了两个补丁,一张脸面黄肌瘦的,皮肤粗糙得都长斑了。   乔晓梅在心里撇撇嘴,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抬起一只手继续按压脸上的芦荟胶,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毕竟谁也不像她皮肤这么好,还这么会保养。   说出口的话又尖酸又刻薄:“谁啊你逮着死敲门,我们家可没有你这种穷酸亲戚!”   只敲了两下门的乔念,毫不在意这个便宜姐姐的态度,自顾自地开始按照自己的流程来。   双眼盈满了泪水,将落不落,一把握住乔晓梅的肩膀,打着补丁的手肘处还挂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乔晓梅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响了起来。   “姐!我是乔念啊!不是什么穷酸亲戚!我回来了!姐我可想死你了,呜呜呜。”   声音凄惨又嘹亮,嗓门大得隔壁几户的屋门都打了开来。   探出几个脑袋来看热闹,这乔家三天两头的就得闹出点动静,四周的邻居都习惯了。   “嚎什么呢!谁是你姐啊?还冒充乔念!”   一嗓门嚎的乔晓梅一个哆嗦,正按摩着脸的手指差点杵到嘴里,一巴掌就要拍向这个村姑的肩头。   乔念双手从她肩膀处直接滑到小手臂,牢牢地固定住了乔晓梅的胳膊。   她手上黏腻腻的,可别弄在她衣服上,这身衣服她这两天还要穿呢,便宜爹肯定不会给她买衣裳。   “我真是乔念啊,下乡好苦啊姐!你不是说下乡有吃不完的白米饭吗?还说农村家家户户都养了猪,可以顿顿五花肉!你骗人,呜呜呜,我顿顿都吃粗粮红薯糊糊,连干饭都没吃过,我不要下乡了,我不应该听许阿姨的话跟你换,呜呜呜姐,我不跟你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顾城《门前》.1982 ”   咕咕来了QAQ   小可爱们都不许跑,给我吧唧一口^33 第33章   乔念的眼泪说掉就掉, 一双透亮澄澈的眸子被浸得更加湿润,纤长卷翘的睫毛上都沾着泪水,哭得好不凄惨。   听完这番话的街坊邻居都一脸的错愕, 这李玉珍不是说是乔念这丫头主动下乡的吗, 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见她一副细瘦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哎哟这才四个月吧, 咋就瘦成这幅样子了,整个人都瘦虚脱了,还晒得这么黑, 以前虽说长得胖,但是胜在皮肤白啊, 虽然性格有些内向但是白白嫩嫩的瞧着也喜庆啊。   啧啧,后妈就是歹毒, 顶替了人家亲妈的职位却把对方唯一的闺女弄去农村。   下了乡,这辈子还有机会回城吗,这好俏的继姐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哄骗傻妹妹。   “放屁!你谁啊!我告诉你可别瞎扯!大伙儿都看着呢,你再污蔑我我可就抓你去公安局了!”   这哪儿冒出来的死丫头, 在这乱七八糟说的什么!明明一副穷酸样,一双眼睛却长得这么勾人,骚狐狸精!   乔晓梅气得就想伸手去打她, 可两只胳膊都被乔念抓得结实, 根本动弹不得, 这死丫头手劲也忒大了,捏得她骨头都开始疼了。   乔念见她挣脱不开想往房间里躲,直接给她往走廊上提溜了一步,话里既有不被姐姐承认的伤心失落, 又有积极证明自己身份的诚恳态度。   “姐!你怎么能不认我?你忘了去年的时候你拿了爸两块钱,之后爸以为是我拿的,还赏了我一顿竹丝鞭子,最后你自个人买了两个水钻的发卡,其中一个不就在你头上夹着吗?”   乔念的话刚落,众人齐刷刷地朝着乔晓梅的头上望去,的确有个漂亮的水钻发卡,还是蝴蝶的造型,摆动间两个翅膀还忽闪忽闪的,这精致的造型可不多见。   乔晓梅立马想捂上自己头,可胳膊又被这个力气大的死丫头攥在手里。   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慌乱,这事儿只有她跟她妈知道,再者就是乔念那个死胖子了,这个死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眼神游移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乔念乘胜追击的把话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还有之前我妈去世的时候,你们刚进门,你说我以后没了妈妈但是多了三个亲人,叫我不要难过,还说我年纪小管不住钱,让我把存钱罐交给你保管。姐我的存钱罐现在能给我了吗?我在乡下好惨!爸下乡的时候就给了我五块钱,呜呜呜。还有你供销社那个工作.....”   “妹子!”   在这个死丫头说存钱罐那件事儿的时候,乔晓梅就基本确信了她就是乔念那个蠢猪。   毕竟那个事儿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连她妈都不晓得,毕竟让她妈知道了,这存钱罐就落不到她手上了,见她口无遮拦地就要说她工作的事情,吓得赶忙大声打断。   乔念眨巴两下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哭得都有些沙哑,一脸委屈的小可怜模样:“姐,你终于信我了吗?我还没说完呢,你供销社.....”   “不用说了!姐信你!姐没想到你现在瘦成这样!快进屋让姐看看,姐给你做红烧肉补补。”   乔晓梅急得直跺脚,只想赶紧带着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死丫头进屋。   “姐,你们在家真幸福,还有红烧肉吃,我在乡下都四个月没见过荤腥了。”   临进屋之前,乔念还暗戳戳地刷了一下可怜值,乔晓梅恨得牙痒痒,这乔念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怎么说出口的话处处都在戳她脊梁骨。   乔家的两个姑娘进了屋子,街坊邻居没有了好戏看,走廊上闹哄哄的声音却还没散。   “乔念这女娃,哎,可怜见的。”   “可不吗,这李玉珍哪里是个好相与的,看她那泼辣的劲儿,惯会冲着男人撒娇,原本以为带过来的姑娘是个好的,听说还是个中专生,没想到就这?”   乔家隔壁的李奶奶听到他们的话,扶了下脸上的老花镜,摇摇头也跟着接了一句:   “前一段日子,听李玉珍说她家晓军要搬出去住了,我那会儿还疑惑呢,现在住房这么紧张,乔家还有住房指标,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乔念那女娃的外祖家不是有套空屋子吗。”   蓉城启安区这一片儿,家家户户谁不认识谁?   肉联厂宿舍大院儿及乔念外祖家,也一直住在这儿启安区,他们家那点子事儿,大伙儿早就烂熟于胸了。   一个个打心里都可怜乔念这孩子,人老实本分不会来事儿,日子过得一直没有那两个后来的好。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古话不是空穴来风的。   乔念跟着便宜姐姐进了屋就松了手,乔晓梅一把甩开她,手臂被她抓得生疼,想上手揉揉缓解一下,忽看到自己满手的芦荟胶又不想把新衣服弄脏,狠狠瞪了乔念一眼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   那脚步跺得咚咚响,筒子楼隔音效果这么差,也不怕楼下的人找上门。   乔念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毫不客气地靠坐在沙发上。   原本想诈一下她供销社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没想到一诈一个准,她就说呢,成绩烂的中专都毕不了业了,学校怎么还会给她安排工作,还那么巧的赶在选人下乡的当口。   随意的扫视了眼这摆的满当当的屋子,一大家子人都挤在这八十平米两室一厅的房间。   原主自乔父再婚后,就一直跟乔晓梅挤在一个屋里,因为长得胖,既占地方又容易流汗,所以没少被乔晓梅明里暗里地挤兑。   她下乡后最高兴的恐怕就属乔晓梅了,乔晓军吃住都在学校,一周就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在客厅沙发上打一个铺子,另一个屋子可不就成了乔晓梅的独立卧室。   “乔念!你刚刚在外面瞎说什么?!别人以后会怎么看我!你以为你这么踩你姐,别人就高看你一眼了?我告诉你!别人只会觉得你没有教养!更加不喜欢你!”   乔晓梅洗干净了一张黏咕拉几的脸,漏出一张还算白皙清秀的五官,大小也算是个小美人,看来从小没少被捧着,难怪一副谁都不如她的模样。   气呼呼地叉着腰就指着乔念训斥,那声音尖细又刺耳。   “姐....可,可我说的是实话啊,不能那样说吗?”   乔念被她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一副拿不出手的小家子气,乔晓梅见她这副熟悉的反应放下了心,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瘦了又如何,不还是蠢蛋一个。   收了暴怒刻薄的表情,走到乔念的身边坐下,一副姐为你好的模样:   “当然不能了,明天姐会带你跟他们解释,放心他们不会看不起你的,谁叫我是你姐呢,你就算再差劲再讨人厌,姐都不会不管你,对了,你这次回来前怎么没写信呢?来个电报也好啊,姐好去车站接你,这一路上走累了吧?”   亲热得恨不得挽着乔念的胳膊。   这是PUA了吧?这潜移默化地打击人击溃别人的自信心,原主日渐自卑的性格跟这个便宜姐姐可脱不了关系。   “我没钱了姐,连八分钱的邮票钱都掏不出来。”   说着把自己小棉袄的衣兜翻了个底朝天,空荡荡的连一粒瓜子壳都没有,左口袋还破了一个洞。   想到徐诗雅给她寄的信上写的内容,乔晓梅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嗓门都提高了两个度:   “怎么会没有钱呢!你不是有很多钱吗?去供销社还一买买一堆!”   乔念被她的大嗓门吓得做作地一哆嗦,一张蜡黄粗糙的小脸满是害怕与委屈:   “姐你听谁说的啊,是不是诗雅呀?我没有钱啊,不过诗雅人真的很好,经常给我吃的,人不仅温柔也特别漂亮,我们生产队首都来的知青都喜欢她。”   说着还一脸的艳羡。   被乔念直接点名了传话筒的身份,乔晓梅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见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还饿成这幅鬼样子,对于徐诗雅信里说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徐诗雅在信里一直暗戳戳地含沙射影乔念,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这蠢丫头竟然还觉得她人好,这幅蠢样子要真有钱,肯定也都被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哄骗了去。   听到她那么直白地夸徐诗雅,乔晓梅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不想承认徐诗雅长得比她好看,顶多就是平分秋色各有各的味道,可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嫉妒。   “真有首都的男知青喜欢她?”   “嗯嗯,是呀,长得还特别帅,每天都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我还见他给了十块钱给诗雅呢!”   “十块钱?!”   乔晓梅直接惊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里的酸味都快弥漫整个房间了。   “对啊,我们生产队的人都见到了,哦对了,他们还一起....”   话还没说完,乔念便一脸害羞地岔开了话题:“姐你不是要做红烧肉吗?我可饿很了,一天都还没吃饭!”   说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乔晓梅急吼吼地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见这个蠢丫头难得露出这副表情,直觉肯定有什么劲爆的八卦。   “吃什么吃,哪有红烧肉给你吃,你接着说!他俩咋了?”   乔念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还没开口房门就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第34章   “晓梅, 这是你同学吗?”   李玉珍一进家门就注意到了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还以为是她家晓梅的同学,顺手把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便打了声招呼。   带上门回头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姑娘, 瞬间皱起了眉毛,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 胳膊肘跟衣摆还打着补丁,眼里骤然冒起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左手里拎着的两斤猪肉还不动声色地往身后藏了藏。   乔念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什么同学啊!这是乔念!”   乔晓梅见她妈回来了, 现在也不好再追着乔念问徐诗雅的事情,兴恹恹地一拍大腿懒散地往后靠在沙发上。   李玉珍:??!   两三步走近, 瞅着沙发上坐着的完全陌生的干瘦丫头,一双势利眼瞬间瞪大, 眼里过多的眼白一翻,瞧着还有几分凶相。   嗓音尖锐刺耳,不愧是母女,跟乔晓梅如出一辙。   “乔念?!”   被当面cue到的乔念双膝并拢挺直上身,朝着这下乡前接触过一天的便宜后妈, 扬起一个铁憨憨的笑容。   *   “所以你是回来送钥匙的吗?”   罩着蕾丝防尘罩的沙发上坐着乔家的三个女人,乔晓梅李玉珍坐一边,乔念坐在她们对面。   立场清晰明了, 泾渭分明。   乔晓梅听到她妈头一句就问这个, 赶忙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哪一回来就急着谈这事呢, 是不乔念?你肯定饿了!咱们先做饭,妈你不是拎了块五花肉回来吗?正好给我妹做顿红烧肉!”   “啥?我这是给你弟准备的!晓军明天放假回家我特地买的!排了两天才轮到!”   李玉珍一听晓梅竟然打她肉的主意,还要她做给这个死丫头吃,顿时就炸锅了。   怎么不美的她!门都没有!   眼见着她妈就咋咋唬唬的又开始扯嗓门, 心里有了盘算的乔晓梅立马拉上她妈去了厨房。   “妈你是不是傻啊,她刚回来你就要钥匙,五花肉都不舍得怎么能套得着房子?再说了,今天她在走廊上把咱们算计她下乡的事情都捅了出来,别是街坊领居信了她吧。”   “啥?这个死丫头!看我不削她!”李玉珍说着就气势汹汹的要回客厅,一把被乔晓梅拉住胳膊。   “你干嘛呢!你这时候打了她,街坊邻居听到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她说的话?咱们先稳住她,她不是要吃红烧肉吗,咱们就做给她吃,等拿到钥匙咱们还管她干啥?爱咋地咋滴!”   再说她还想跟那个蠢丫头打听一下徐诗雅的事儿,这关于首都知青的事情,徐诗雅那个死妮子可一点都没跟她透露,乔晓梅暗暗咬了下唇,还算清秀的双眼写满了嫉妒。   瞧着那对母女避着她去了厨房,还一直叽里咕噜的打着小盘算,乔念笑眯眯的扫了一眼,纵使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五感灵敏的乔念还是一字不差的都听了进去。   城里吃晚饭的时间要比乡下晚一点,等李玉珍做好一顿饭,外面天已经擦黑了,屋子里亮起的钨丝灯泡上,一只白色的飞蛾还在不停地扑腾着翅膀。   乔念从隔壁许奶奶家转了一圈回来,意兴阑珊地坐在沙发上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两个身影,想着今晚去哪儿捱一晚上,反正肯定是不会住在乔家的。   李玉珍恨恨地把最后一盘清炒扁豆端了出来,暗暗瞪了眼沙发上悠闲的乔念。   这死丫头以前虽然笨手笨脚又蠢,但是叫她干啥事儿都不敢顶嘴,现在竟然还会偷偷溜去隔壁死老太太家躲懒,地也不知道拖一下,一定是在穷乡僻壤把性子养刁了。   “回来了就来摆碗筷吧,我跟你姐都忙活得脚不沾地,你倒好,不知道搭把手还去隔壁晃悠,人许老太就不做饭吗?”   “阿姨,不是您叫我出门丢垃圾的吗,我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许奶奶,她就让我上她屋坐坐,而且,以往你不是不让我烧饭的时候进厨房的吗.....”   乔念的话里满是委屈,听得李玉珍一噎,以前不让你做饭的时候进厨房,是为了防止你偷吃!又不是不让你干别的活了。   想到房子的事儿,李玉珍只能先忍着心气儿不发作。   等桌上的碗筷都摆好的时候,乔父乔建仁才回家,每回儿都这么准时准点的,一回来就正好吃饭,一大海碗的白米饭都盛得好好的,就差没端起来喂了。   甫一见到这个闺女,乔建仁还有些愣神,这下乡的变化可真够大的,原本被他前妻养得多好啊,一下子就瘦成了扁竹竿,眉眼倒是有他前妻的几分影子。   两杯马尿下肚,情绪上来的乔父,望着乔念的模样还有几分怅然。   难得动手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乔念望着他刚送进嘴里的筷子,心下有几分嫌弃,面上一片感动地给渣爹道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伤心事儿,眼眶微红。   整张脸因为这双眼睛倒是添了几分颜色,看得一旁的乔晓梅直皱眉。   夹起渣爹送到碗里的红烧肉,就着没被渣爹筷子碰到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满口的油腻感,还有一股子腥味,肉倒是炖得够软烂,但是都没尝出什么味道,铁定是没舍得下调料。   赶了一天的车,胃里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这腥膻味顶上来,乔念一下子就有点反胃,也没忍着,直接在餐桌上就干呕了起来。   震得餐桌上的其余三人目瞪口呆,乔晓梅立马一脸的嫌弃,赶忙别过脸不去看她,抬手顺着自己差点也泛上来的恶心感,这嘴里的肉咽也不是吐更不可能。   李玉珍手忙脚乱地端起红烧肉,刷一下就站了起来,喊出口的话差点就破音了:“死丫头你干嘛呢!恶心谁啊这是,你不吃别人还要吃!”   乔念干呕了两下就顺好了气,见他们反应这么激烈,恶作剧的心思上来,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拉着李玉珍就要道歉,结果又恶意地朝着她呕了两下。   吓得李玉珍忙往墙那边躲,乔建仁见她吃饭的当口这么倒胃口,刚刚被触动的小情绪也没了,张口就要训斥,可被乔念抢先一步卖起了惨。   “对不起啊爸,阿姨,还有姐,都怪我,四个多月都没尝过荤腥了,这冷不丁一下吃这么好的红烧肉,肠胃受不住,哎,怪我没那个命吃好东西,这好不容易回了家有条件吃了,身体却不行。”   说完一脸沮丧地坐回餐桌前抹眼泪,乔建仁刚要训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来,望向乔念的眼神有些怜惜,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的闺女哪有不疼的道理,可她平时都闷着不说话,的确不像晓梅嘴甜会讨喜。   *   “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你外公那边很久没进人了,肯定有很多灰尘,晚上要不就在家里睡吧?而且女孩子一个人,爸是真的不放心,或者让你姐跟你一道过去住?”   乔建仁拉着乔念的手,嘘寒问暖一脸的关怀,这充满父爱的一幕,谁瞧见不赞叹两声,可惜观众只有乔家的三个女人,并没有一个人觉得感人。   乔念强忍着要抽回的右手,挂着一脸憨厚的假笑:   “爸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睡觉都随身在枕头下放一把剪刀,这是下乡养成的好习惯,没人敢对我怎么样,任谁来了我就一通刺,反正私闯民宅我也有礼,是不阿姨?”   说完抬起左手拍了拍肩上挂着的小布包袱,还特地问了一下李玉珍。   看得李玉珍跟乔晓梅打了一个哆嗦,总觉得那笑容里有些其他的意思,不知道说啥只得尴尬地笑着点头附和。   乔晓梅暗暗揉了下胳膊,傍晚被乔念捏过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这死丫头力气太大了,要是真拿着剪刀了那还得了。   站在楼上看着月光的照映下,那抹纤瘦走远的身影,乔家三人才回到屋子里锁上门。   “怎么不让她在家住,不怕她明天就跑了吗?钥匙还没弄到手呢!”   乔建仁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继女,心里因为她这么赤裸裸地挤兑自己亲闺女,有些不舒坦,端着白瓷茶缸子坐在沙发上。   声音中气十足:“那不可能,你咋能这么想你妹,你妹那么老实巴觉的一个人,你别把她想得太坏!”   乔晓梅还是头一次被这个继父训斥,虽说并不严厉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虽然跟她妈结婚还没几年,但是很小的时候继父就经常三天两头地来她家照顾她妈,有时候还会歇一夜,所以她打心眼里就把他当成自己亲爸了,冷不丁被训还有些小脾气上来了。   李玉珍看着自家闺女委屈的脸色,两相为难,放下了尖利的性子温声细语地开口:   “晓梅啊,我觉得你爸说的有道理,现在乔念那样子,我看她都想一直留在城里,恨不得不打算下乡,再说跑得走和尚跑不掉庙嘛!那房子她又带不走!”   乔建仁正喝着茶缸子里的水,闻言手一顿,这话说的是没错,房子他们的确需要,但是这话听着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乔晓梅见连她妈也不站她这边,立马站起身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哐一声就带上了房门。   *   顺着记忆走到了原主外公外婆的小楼,现在天色黑了,瞧不见昔日气派的红砖绿瓦,还有记忆中,院子里外公给原主扎的秋千。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一颗高大的罗汉松。   乔念举起手上的手电筒照了一下,略有些斑驳的围墙外还挂着一个军属之家的标志牌子,伸手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金属质感摸着很踏实,取出放在空间的钥匙开了院门。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考虑加快一下故事的进程啦~   另外,俺现在白天划不了水啦!所以都会比较晚更新,要是哪天我白天更新的,哪天肯定上班划水了QAQ嘿嘿 第35章   蓉城的清晨的确有些冷, 氤氲的晨雾从大开的窗户口往屋子里飘,夹杂着明黄色的阳光照亮了一室的旧家具,地板还泛着刚擦试过的水光。   忙了一早上大扫除的乔念, 额间倒是出了一层薄汗。   上了年纪就醒得很早的岑奶奶, 哼着小曲儿拎起洒水壶在院子里浇菜弄花,隔壁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眯着眼睛往隔壁院儿瞧。   “嘿,姑娘儿, 您这是?”   是个不认识的瘦弱小姑娘,也不知道跟冯家什么关系, 这院儿都空了好几年了。   乔念正弯腰在院子里除草,外祖家的小楼占地面积虽不大, 院子倒不小,打理起来还挺费劲,可惜不能用除草机。   听到有人打招呼,顺势挺直了腰身休息一会儿,转头望去, 是个精神绰约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加绒的休闲装,外头还套了一件红色的毛线马甲。一头白发上别着一个黑色的发箍, 面目慈祥精气神儿很足。   跟原主记忆中的老太太正好对上号, 乔念放下了手中的小锄头, 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岑奶奶,我是乔念呀,昨儿下乡回来的,正好来这边除除草。”   啥?乔念?岑奶奶利落地转身进屋, 去拿了梳妆台上的近视眼镜戴上。   “哎哟!真是乔念啊!好孩子!两年多没见,你也不说来看看你岑奶奶,怎么瘦成这样啊?下乡吃到苦头了吧。”   这眉眼跟她妈小时候是有点相似,以前多敦实的小女娃啊,瞧现在手腕细的,穿着袄子也能瞧出麻杆似的小腰,想到这娃的遭遇,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边说边往隔壁院子走,乔念见岑奶奶要上门赶忙去开门接她。   “都是我的错,您近一项在家忙吗?”   乔念羞涩地一笑,一副小女孩见长辈不好意思的模样。   虚扶着岑奶奶进了一楼客厅的木椅上坐下,手脚麻利地给倒了一杯热水。   “这退休了也没事儿做,我跟你叔婶儿也都不住一块,平日就跟你陈爷爷在家养养花草种种菜,院子里也捣鼓出一小块菜地,还别说,你岑奶奶种的小青菜长得可好了。”   说着还遥遥一指自家院子的方向。   陈爷爷是岑奶奶的老伴,两人一路走来相扶相持感情很是深厚,陈爷爷退休前是肉联厂工会的主席,虽说早就退休了,但是关系网还是很牢固的,也是她妈的老领导了。   这也是乔念回来的目的之一。   岑奶奶扫视了一圈客厅的摆件,还是以前老姐妹在世时的摆设,摸索着木椅扶手上的一块凹痕,心里叹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转头望着乔念蜡黄削瘦的小脸,表情担忧之余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妈走了,这几年肯定不好过吧?哎,当初你还小也不好顶岗位,你陈爷爷打了招呼,本来是打算等着你初中毕业就来肉联厂的,你说你怎么这么傻,把这么好的工作让给你那个后妈作甚?”   不然也不用下乡去受苦了,看着手都粗糙......说着就握上乔念蜡黄的小手,忽的一顿,再摸两把,怎么这么光滑。   乔念眉眼低垂,明明满心的委屈,还怕旁人担心似的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嘴角的苦涩压都压不住。   “当初爸说家里经济紧张,要是轮到我顶岗,起码三年没有进项,正好李阿姨闲在家,糊那些纸盒子辛苦还换不了几毛钱,就说让她先去工作,等我毕业了再换我去。”   话里话外都透露一股天真,把一个无条件听从父亲的包子闺女表演得淋漓尽致。   跟着革命一路走来的岑奶奶什么没见识过,这话一听就是哄骗单纯小女孩的,还是最低级的手段。   到手的工作那李玉珍还会放吗,在她跟间谍周旋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血液里一直不可或缺的正义感顿时就提出了抗议:“你这个傻孩子!这话就是哄你的,你也不看看要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怎么就轮到你下乡了?”   “也许....他们是忘记了?”话里透着股自己都不相信的迟疑。   岑奶奶见她衣服都打着补丁,缩手缩脚的,乔家那条件也不至于给闺女穿补丁衣裳吧!想到一大早就听到这边有动静,眼神一凝,凑近乔念:   “念念,你告诉岑奶奶,你昨晚就睡在这儿的吗?”   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茫然的点点头,声音又细又弱:“嗯,爸跟李阿姨说家里睡不下,也没有被褥了,所以昨晚吃了晚饭我就来了这边,还好不是很远,就是路上太黑了,不小心栽了两个跟头。”   说完还一脸傻笑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看的岑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都是啥父亲,晚上家里不让住把女儿往这边赶,还狠心的让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那可怎么着!   这小楼几年都没住人了,一股子霉味,能睡人吗?   张开双臂把小姑娘搂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对方瘦弱的后背。   乔念嗅着岑奶奶身上淡淡的老人味,思绪有些飘远,朝老人家卖惨博取同情是不是不太好,这个念头转过一瞬就被乔念自个抛到九霄云外了。   一老一小相互依偎在深红色的木椅上,院子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还夹杂着便宜后妈跟乔晓梅的声音。   “乔念,我们来看你来了,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嗓门大得恨不得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不然这肉岂不是白带了不是。   乔念轻轻的从岑奶奶的怀里脱离,掩饰般的赶忙起身去开门,戴着眼镜的岑奶奶瞧得清清楚楚,小丫头眼眶泛红,眼角还挂着泪珠。   “阿姨,姐,你们来了啊?快进快进。”   领着两人进了小院,李玉珍还是第一次进这小楼,想到过段时间就要搬进来,心里就一阵火热。   迫不及待地就跟乔晓梅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一会儿说以后在这个角落里砌一个小水池养点睡莲,一会儿又说这罗汉松太挡事影响了采光,要砍掉。   指点江山的模样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家,乔念就低眉顺眼地跟在两人后面。   在客厅里的岑奶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势十足地就走了出去。   “是李玉珍呀,我以为是谁呢,这东一句西一句,你们也是要买这小楼吗?嗨,乔念啊,你这小丫头办事不地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岑奶奶的话听得乔念一懵,没想到这老太太人精似的。虽然她的确是刻意而为之想在街坊邻居中揭露李玉珍的目的,抢先站在舆论制高点。但没想过岑奶奶会这么直接地想帮她,心里微微有些动容,走过去扶住她。   “岑奶奶,你不....”用来趟这趟浑水的,她完全可以搞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岑奶奶暗暗捏了一把手心,给打断了。   李玉珍也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个老太太,刚要竖起眉毛怼上去,一看是岑奶奶,火气顿时就蔫了,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岑主任,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乔念这房子没打算卖的,咱们还要住呢。”   岑奶奶退休之前干过一段时间的妇女主任,在蓉城这一片儿处理过不少家庭关系,因为又是老革命家,一直就比较受尊重,当然李玉珍更尊重的原因,是因为她丈夫是前肉联厂工会主席。   “没有误会,这是我跟乔念外婆之前定的事儿了,正好我孙子要成家,来找乔念兑换承诺的。这事儿刚刚已经定了。”   刚刚这两人在院子里那些话,司马昭之心毫不掩饰地就表现了出来,不就是仗着小姑娘单纯好骗又软弱好欺,工作骗走了,房子还想插一手,真是好大的脸。   “不行!怎么可能!这是要给我家晓军的房子!”   老太太的语气太过认真,急的李玉珍立马就漏出了本性,岑奶奶扬起下巴矜贵的斜了她一眼,嘴角溢出冷笑:   “真是笑话,这是乔念的房子,是冯家的,可不是乔建仁的,更不是你李玉珍的,你说给谁就给谁?还有没有法律法规了!这是新时代!是社会主义国家!”   这边的声音越说越大,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还有几个端着饭碗边吃边瞧。   乔晓梅见情形突然有些收不住了,急急忙忙地扯她娘的衣摆,可她妈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噼里啪啦不管不顾地就跟岑奶奶撒起了泼。   只得自己上了,端着手上的红烧肉就举到乔念跟前:“乔念,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你看妈多心疼你,一大早就给你送来了。”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端碗的都踮着脚想看看这碗里的红烧肉。   乔念望着白瓷碗里那几块黑乎乎的五花肉,一看就是昨晚的剩菜二次加工后的,一脸的怯弱与希冀,双眼都像冒着星光:   “姐,我真的可以吃吗?阿姨不是说给晓军做的吗?我昨晚也很想吃的,可惜阿姨立马就端走了....自从我妈走后,我都忘记红烧肉是什么味了...”   说完又有些伤感,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深色的鞋面滴了两滴水,这是伤心落泪了。   这番骚操作惊得李玉珍也不撒泼了,火气顿时冲到脑门心,张牙舞爪地就朝着乔念冲过来。   “你这个小贱人,说的什么鬼话?昨晚没给你吃吗?!”   这凶悍的样子衬得旁边默默流泪的瘦弱小姑娘,越发地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白兔。   “吵什么呢这是?大伙儿麻烦让让。”   一声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穿破人群传了进来,还伴随着自行车叮铃铃的清脆铃声。 第36章   小院门口围着的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都回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熊公安?快让让,熊公安来了。”   熊放上班的路上瞧见冯家小院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有女同志的争吵声, 立马就从自行车上跨了下来, 停了两声皱眉推着车走了过来。   他跟冯毅庭以前是同批新兵入的伍,还从小一起在启安区这片儿长大, 怎么算也是关系不错的发小。   后来他退伍转业被分配回蓉城公安局,那会儿毅庭还在部队,没想到最后竟然牺牲了, 心里一直就不是滋味,再怎么样他也不能任由别人在他家撒野。   “岑阿姨您这是已经调节上了吗?”熊放看着院子里就几个女同志, 还有个小姑娘在抹眼泪。岑阿姨一脸严肃地站在一边批评另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同志。   见到熊放,岑奶奶便一脸正义地走了过来, 大声地开口说明情况,让附近看热闹的街坊都听了个清楚。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人后妈继姐见天的欺负丧母的小姑娘,不仅使手段顶了岗位,现在连人外祖家的房子还想肖想, 刚刚来得早的可能听见了,这位女同志说这房子是给她儿子的!你们说好不好笑?冯家的不是孙女吗,难不成还有一个孙子落在外面?”   “对, 我刚刚听见了, 这女的是这么说的, 真是不要脸。”   “我看她那个工作也要调查一下,我们国家岗位这么稀缺,怎么能便宜了这种人。”   这年头家家户户,为了一个职工岗位都要求爷爷拜奶奶, 现在这情况谁都乐意见到李玉珍的职位被扒下来。   望向李玉珍两人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这让一直自视甚高的乔晓梅难堪得难以接受,双手捂着脸,真后悔跟她妈一起过来。   熊放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街坊的议论,望向一边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原来这是毅庭的侄女,好像就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会儿粉雕玉琢的穿着连体毛衣像个小球团。   现在都被磋磨成这样了。   “乔念是吧,别怕,我是你舅舅的好朋友,我姓熊,在启安区公安局上班,你放心,有什么问题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乔念望着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的确像熊似的,穿着一身老式的公安制服,搜刮了原主的记忆,好像不记得这个舅舅的好友,不过也是,她对亲舅舅的印象都没多少。   “熊叔叔好,我就是想守住外公外婆的房子,希望她们不要再过来,给外公外婆还有妈妈最后一片宁静吧,阿姨,在家里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丫鬟使唤,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见你是长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但是这房子是我最后的底线,我知道家里没有了我的位置,我以后不会再回那边,也请你们不要来这边打扰我。”   小姑娘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划过瘦削的尖下巴落在洗的泛白的蓝棉袄上,看的一旁上了年纪的人心里都一阵发酸,这乔建仁也太不是东西了,就让自己亲闺女被后讨的婆娘这么磋磨。   李玉珍本来本人指指点点有些抬不起头,听到他们议论自己的工作,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慌,头越垂越低,听到这个死丫头现在倒打一耙把她们说成抢别人房子的恶毒妇女,两面三刀的样子气得都要心肌梗塞,一个暴怒抬起巴掌就要刷过去。   “放屁!是你自己说把房子给我们的!你现在装什么可怜!小贱人!跟你妈一样的小贱人!”   高举的巴掌还没落到乔念跟前就被熊放截在半空中,他是真的火气上来了,本来他不想跟妇女同志一般见识,这个毒妇根本就讲不了道理。   “李玉珍同志!你不仅涉嫌侵占他人财产,还当着公安的面就要殴打别的女同志,不仅目无法纪还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现在请跟我去公安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说着就要拽着李玉珍的胳膊要往外走。   “冤枉!不是我没有,她是我闺女,我怎么会打她!房子我不要了不行吗!别拽我去公安局!”   任李玉珍怎么嚎,熊放的大手就跟铁钳似的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她一个普通的妇女同志哪能挣脱开当过兵的壮汉的钳制。   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的乔晓梅,直往人群后缩,争取自己不被看到,可惜事与愿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被几个大妈一把推了出来。   陈爷爷甩着手上的木剑晨练回来,正巧见到这一幕,这不是冯家女婿后娶的填房吗,这是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探头一看,自己老伴还在冯家的院子里,胳膊搂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此番一计较,知晓了个大概,那肯定是老冯的孙女了。   人群因为熊放带着李玉珍与乔晓梅的离开,也都散了,还要去上班呢,不上班的也要收拾家里。   此时岑奶奶也见到了马路上站着的老伴,顺顺乔念的后背就朝着老伴走了过去,两三句就说清楚了大概。   陈爷爷瞬间就皱起了眉,原本因为乔建仁刚丧妻就娶了李玉珍的行为,就有些不待见这两人,后来因为她顶冯家姑娘岗位的事情便颇有些微词,可惜等他知晓的时候李玉珍已经办好了手续,他那会儿刚退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去过问。   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刷新了下限,这女同志作风有很严重的问题。   板起的脸让陈爷爷本就严肃的长相更具有威慑力,这事情是要好好调查一下,是找谁疏通的关系,谁给顶岗的权力。   这年头就算是子承父业顶岗位,也要出示血亲证明,不然就各凭本事大家伙儿一起竞争岗位,能者上任才是企业发展的刚需。   送走了岑奶奶后,乔念一天就在家继续晒被褥大扫除,这被子就算不盖,也要拿出来晒晒透透气,不然这霉味太呛人了。   下午的时候街道办还来了解过情况,岑奶奶还主动过来介绍,乔念挨个地打招呼倒水。   “我很感谢岑奶奶帮我,用了买房子的说辞,想帮我守住外公外婆的小楼。也谢谢组织上对于我的帮助,各位叔叔阿姨还特地跑一趟,真是麻烦了!”   毕竟这年代还没过去,一个人拥有的房子多了不是好事儿,还是要解释清楚了,别给老人家招来麻烦。   小姑娘说得一脸真挚,明亮的双眼里都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几个街道办的干事员顿时一脸的肃穆:   “为人民服务!乔小同志,你放心,有我们街道办在,这房子定给你看好了,那等作风不正的宵小不可能再翻出什么风浪,组织上都是站在你这边,你在乡下插队做知青,家里这一块儿不用担心。”   听着几个干事员打的包票,乔念一脸的感动,眼角泛红强忍着眼眶里滚滚的泪珠。   看得几个上了年纪的叔婶儿心里一片热乎,帮助这些弱小的同志,得到他们一脸的崇拜与信任感,才是他们工作的意义,能为组织的排忧解难出一份绵薄之力,是他们的荣幸。   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正义感爆棚。   乔念笑眯眯地送走了办事员,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赶紧回乡下吧,别被渣爹又找上门,一通烂缠还要费精力应付他们。   下午的时候刷了一个大蒸笼,临饭点做了满满一笼芹菜香菇馅的包子,正好给岑奶奶家送一些去,感谢老人家的仗义执言。   “不用不用,自己拿回家吃,你岑奶奶哪需要你送吃的,孩子乖。”   乔念上门的时候陈爷爷跟岑奶奶正靠在院子里乘凉,旁边的小圆桌上还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收音机,里面激情澎湃地唱着红|歌。   “岑奶奶,你就别推辞了,我自己做的,都是菜包子,不值当什么,您尝尝看味道也好给我提提建议,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小姑娘的小脸在傍晚的落日照映下,蜡黄的皮肤也不那么显眼了,眉眼看上去倒有几分明媚,恍惚地好像看到了她老姐妹的影子。   岑奶奶伸手拍拍小姑娘的肩头,慈祥的面容有些怔愣,好似陷入了回忆中。   “你跟你外婆真的好像....”   说罢又叹口气:“你在乡下好好的,你母亲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组织上肯定会进行调查,一定让你早日回城顶岗。”   旁边的陈爷爷手里还端着一个搪瓷缸,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白瓷缸子上还悠悠的飘着热气,满脸严肃地点头:“李玉珍不满足顶岗的条件,这事情一爆出来,肯定会捋下来。”   乔念上前把手上端着的包子,放在了一旁的小圆桌上,语气坚定地摇头:   “陈爷爷岑奶奶,真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顶岗的事情就算了。我母亲的工作我希望能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去做,让大家凭本事争取,我自觉我没有能力胜任。”   乔母之前在肉联厂大小也坐进了办公室,不管哪个厂,办公室的工作都很抢手。风吹不到太阳晒不到,瞧上去就喝喝茶看看报,但工作量其实也不少,也有一定的门槛。   李玉珍想办法托关系进去后,其实就是个端茶倒水的角色,没办法,谁叫她没学历,学习能力也差,眼睛还长在头顶上,整日就知道聊八卦拍马屁。   收回了思绪,乔念看向两位老人有些惊讶的表情,复又开口:   “爷爷奶奶,说实话,我觉得子女顶父母的岗位,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国家人才的荒废,很多有本事的人反而没有机会。而且我既然已经下乡建设新农村,就是大树生产队的一员,顺应组织的号召我很荣幸,以后就算有机会回城,我也会凭自己的本事回来。”   “好!小姑娘说得好!你能这么想,以后不管在哪,肯定大有一番作为!”   陈爷爷听完满脸赞同地点头,拍着竹椅扶手就站了起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这是个有骨气的女娃,老冯这个外孙女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陈爷爷过誉了,那您们先忙,我就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要回乡了。”   小姑娘笑得羞涩腼腆,脸颊泛起被夸奖后的红晕,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么早就要走啊?怎么不多待两天。”   乍一听到她明早就要走了,岑奶奶还有些不舍。   自老姐妹走后,这娃便不怎么跟她妈过来这边了,之后更是两年多都没见过,现在甫一接触,还真的喜欢上了。   虽说性子有些软绵,但是胜在眼神清正柔中带刚,要说她怯弱吧,今天见她待人接物却很得体也不畏首畏尾。   刚刚一番话听得她都有些动容,放弃唾手可得的回城机会,她自问自家孙子都不一定有这个思想觉悟。   可见小时候亲妈教的好,哎,独独被那一家黑心肝的给欺负狠了。   现在还小,以后也可以好好教教,要是留在城里多好。   “就请了三天的假,生产队农忙任务重,我不能一个人在这边耽于享乐。”   女孩声音轻柔,说话时的眼神却很坚定,是个有主见的,看得两位老人心里直点头。   晚上乔建仁回家看到妻女在屋子里生闷气,饭也没做,还有些疑惑,不是去找乔念拿钥匙了吗,怎么还垂头丧气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里就她俩。   “怎么了这是?”   得知两人竟然在公安局待了一天,立马皱起了眉。   心里有几分责怪乔念不懂事,再怎么样也不能把长辈弄到公安局去,这传出去他哪还有脸。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不是跟乔念说好的吗?”   那丫头回来不就是送钥匙的嘛,怎么还不同意了。   “放屁,你那个死闺女就是个黑心肝的,当这么那么多人的面污蔑我不给她肉吃!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拽去公安局!我这一路上就跟被看的猴似的!”   李玉珍心里委屈,一股脑地把憋了一天的气,撒在了乔建仁身上,抬起袖子一抹脸上的眼泪,就撺掇着丈夫现在去教训乔念那个死丫头,那房子她现在是不敢想了,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看媳妇哭得伤心,乔建仁也只得先挨着她坐下,搂着她肩膀,轻声劝道:“你们今天都闹了那么一大场了,我现在去不是被人看笑话吗,再说现在天都黑了。”   “就是天黑了咱们才去啊!别人也不知道!”   “胡扯,你去别人就听不到动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去欺负人的,哪有大半夜上门说事情的!你这个暴脾气要改改,明天我一早就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别跟着了,别又闹起来。”   乔建仁知道自己媳妇是个暴脾气,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儿一点就炸,他闺女虽然跟他不亲,但是性子软弱也听话,断断不会像李玉珍说的那样。   蓉城的天亮得晚,等乔建仁骑着自行车赶到冯家小楼的时候,乔念已经到了蓉城火车站。   还是一身来时的旧衣裳,绿皮火车哐哐哐的南下,等减速进站的时候,乔念才去卫生间换成自己的开司米。   配着一身深蓝色的碎花连衣裙,齐脚踝的裙摆还缝着同色的荷叶边,一头蓬松卷曲的长发松松地绑了一个高马尾,走路间发尾轻扫,海藻般地落在肩头,随着脚步上下弹动,好看又洋气。   陆驰靠在月台旁的电线柱上,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透过灰白色的烟雾,一双深邃的黑眸准确无误地瞄准乔念。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着他不顾一切地往上冲。   “你怎么在这儿?该不是来等我的吧?”   小姑娘娇俏又有灵气,一双狐狸眼笑成了两湾月牙,话里不见外的揶揄让陆驰心尖微动,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右手虚虚的拦在她后腰,声音暗哑又缠绵:“嗯,接你回家。”   听得乔念耳廓微麻,自上而下整个耳朵都呈现了粉红色。   隔着半臂宽的距离也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肯定是等了很久了,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暗喜,面上还一脸傲娇地撇撇嘴:“才多大,抽烟姿势挺熟练呀。”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斜眼)   陆驰:想你的每个日夜,只有香烟伴我入眠,烟雾弥漫中能看见你的脸。   乔念一副地铁老爷爷的表情,一脚将驰狗踹飞,狠狠搓了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小年纪学什么土味情话。 第37章   八月的秋老虎肆无忌惮地散着热, 大树生产队的陆家小院儿里,新移栽过来的桂花树的叶子也开始变得繁茂,遮下一片阴凉。   “乔念, 我还是没听懂....”   树荫下的王彤坐在矮凳上, 皱起一张脸,眼巴巴地望向一旁看书的乔念, 身前还放了张高凳充当桌子,上面摊开来一本高三的数学课本。   乔念悠闲地躺靠在竹椅上,无奈地看了一眼咬着笔杆的王彤, 放下了手里的市场经济,拿起一旁的钢笔开始给她讲解第四遍。   时光荏苒, 日月如梭,转眼就已经步入了1977年, 七五年下乡的一批知青也已经在大树生产队待了整整两年。   两年前乔念从蓉城返回生产队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只经常跟岑奶奶通信问候,还隔三差五地寄一些这边的土特产,就属野山菌最为受老人家欢迎。   回乡没多久,岑奶奶就写信告诉她李玉珍的工作就没了, 组织上还通报批评了乔建仁,看来他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是个车间主任了,乔念乐得自在。   前半年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一封渣爹的信, 无不是训斥她不孝, 只不过乔念毫无心理负担地扫一眼就扔, 一个字都没回。   许是知道这个女儿管不住了,想到她这辈子就这么待在乡下了,也指望不上什么,渐渐地那边也不再寄信。   “乔知青, 我哥买了西瓜!”   院门口的陆飞一下自行车,就率先捧着一个大西瓜冲进了院子,小男孩正处在长身体的年纪,这两年营养跟上了,身高就窜了一大截,都快赶上两年前的乔念了。   身后还屁颠颠地跟着一个,穿着粉色吊带裙的小女孩,陆星刚过完九岁的生日,身上的裙子还是陆驰从羊城带回来的。   小姑娘可臭美了,恨不得每天都穿,明明有五六件新裙子,却单单喜欢这件,就因为这件粉色的裙摆上,还贴了一片闪亮亮的水钻。   “乔姐姐!哥哥还买了鱼,晚上继续炖鱼汤好不好?”   粉色的小身影一头扎进了乔念的怀里,明明越长越大却更是粘着乔念了,一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还直朝着身后的哥哥递眼色。   乔念看她鬼灵精怪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了,两人之间时常打些眉眼官司,也不知道有什么交易。   “那要看你昨天布置的作业做好了没,下学期你可就要升二年级了。”   一提到学习,陆星一张白嫩的小脸就纠成了一团,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叹了口气。   自陆驰去跑货车,陆家的条件不说直线上升,的确是好了不少,两个弟妹都送去了镇上读小学,陆飞的小脑瓜格外的聪明,连跳两级,开学就可以读四年级了,11岁的年纪在班上也正好都是同龄人,性格倒是外向了不少。   “乔念,那我先回去了,后天下工我再过来?”   王彤揪着手里的数学课本,页面都被她盘得卷了边儿,每次陆驰盯着她的视线都让她坐立难安,一双黑眸跟老鹰似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要冲上来把她丢出去似的,她有那么碍眼吗?   麻溜地把之前在废品站里收集的课本塞进一旁的挎包,扯着包带子就往院子外跑。   乔念斜了旁边的陆驰一眼:“你又凶她干嘛?”   男人正洗西瓜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一脸无辜地望向乔念,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一只被冤枉了的大型犬,噎得乔念也不好再说他什么,朝他耸耸鼻尖,起身就去了灶屋。   陆驰把洗干净的西瓜吊进水井里先冰着,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低低地笑出了声。乔念现在偶尔会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跟刚来那会儿,处处竖起棱角的模样截然相反,仿佛不再对他设防。   六七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驰去弟妹的屋子点上蚊香,把房门关好后便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跟何田虎跑熟了路线后,陆驰就单独跑货了,现在一辆车两个人轮流开,跑两条固定的路线,人也轻松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累。   所以现在陆驰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家里。便抽空把后面的一间杂物房收拾了出来做卧房,跟乔念的房间就隔着一道墙。   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物件,外壳是银白色金属质地,上面刻着镂空的花纹,把前面的卡扣打开是两面小镜子,制作精巧也可以随身携带。   这是陆驰在羊城进货的时候瞧见的,就想着买来送给乔念,可惜都带回来好些天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陆驰耳尖动了动,抿唇想了会儿还是把小圆镜揣进兜里,有些紧张地往屋外走。   乔念刚洗过澡,蓬松的卷发还未干,披散在肩头,发梢渗着点点水珠,凝聚成一滴摇摇欲坠,就像陆驰七上八下的心跳。   “有什么事儿吗?”   乔念疑惑地看向陆驰,男人身量又长高了一点,五官脱了稚气,更像个成熟的男人了。   啪——   那滴发梢的水珠,终于滴落在少女烟灰色的真丝睡裙上,氤氲出一小团深灰色的水渍,贴在起伏的胸前。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好像落在他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这个给你......”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房门口的路太滑,陆驰脚下不稳忽地往前踉跄了一步,直接把乔念压靠在木门上,老旧的木门发出“哐——”的一声。   结实的胸膛直接压在少女软绵的身躯上,陆驰手里攥着的镜子险些没被他捏变形。   这下不止陆驰心跳乱了,乔念也有些懵,微红的面颊跟剧烈起伏的胸口,都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骤然的变化让两人的呼吸都挨得极近。   鼻尖都好似凑到了一起,一呼一吸间都像在彼此之间交换,空气都湿润了起来。   陆驰手肘撑着房门,微弓起后背,精瘦的腰身显露无疑,鬼使神差地越凑越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少女脸颊上透明的绒毛。   对方越凑越近的姿势,让乔念心尖微颤,一直就知道陆驰对她的心思,她承认自己完全不抵触对方的接近,甚至还有些喜欢,垂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身后的木门。   抬眸望向男人深邃的黑眸,微隆起的眉骨上两道剑眉,难以察觉的在微微颤动,乔念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看得出他比她还要紧张。   轻轻地闭起了双眼,小巧莹白的下巴微抬。   仿佛是一个指令,一声号角,陆驰两片淡色的薄唇准确无误的压了下去,轻柔细碾的摩挲着乔念饱满艳丽的红唇,仿佛怕伤到她又好似不得其法,只在嘴唇上亲吻。   像是想到了什么,乔念突然溢出一声笑声,好似打破了湿润的空气。陆驰身子徒然一僵,清隽的脸颊爆红,猛然从乔念微张的嘴唇间探了进去,肆意啃咬,恶狠狠地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   目无章法的掠取让乔念有些呼吸不畅,伸出双手抵住对方胸膛想要推开,修剪的圆润干净的指甲像是刮到了什么,引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抵在门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转而托起乔念的后脑勺,亲吻的更加急切。   *   乔念仰躺在床榻上,半透明的白纱蚊帐遮住了她的身形,手里的小镜子还反着光,要是白天肯定能照出乔念满脸的红晕,外加微微肿起的双唇。   深呼吸半天也没静下心,这还是乔念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亲个嘴儿吗,有啥大不了,一手拽过旁边的薄被蒙在脸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一墙之隔的陆驰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嘴角还在咧着,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齁甜齁甜的,睁着一双眸子望向房梁,兴奋得一夜无眠。   “早...”   乔念刚出房门一张俊脸就凑了过来,一口牙白得晃眼。   “你这么早在我门口干嘛?”   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少女睨了他一眼,水嫩的脸蛋还泛着红晕,陆驰见她还有些害羞,得寸进尺地凑近。   “我早上煮了粥,你喝不喝?”   乔念还没刷牙洗脸呢,直接伸手掐了他腰一把,径直往井边去洗漱。   “我给你打好水了,就在旁边!”   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男人朗朗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笑意,乔念抿着唇直接没理,这狗男人脸皮怎么变这么厚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乔念跟陆驰之间的关系也心照不宣地继续发展,只不过自从上次之后就没再亲过嘴儿,倒让初尝到甜头的陆驰颇有些郁闷。   望向隔一天就来他们家念书的王彤,更加地不顺眼了,可怜的王彤搬着小马扎更加地挨紧乔念,简直如坐针毡。   *   1977年,10月21号,是个全国人民都为之沸腾的日子。   停了十年的高考制度,终于恢复了!   村广播循环播放着这条消息,全村下地干活的知青,都被大队长王志刚激情澎湃的大嗓门,给喊怔愣住了。   唯恐出现了幻觉,彼此之间又结结巴巴地相互询问确认。   巨大的欢喜带来的激动,直接让这一群快步入而立之年的知青泣不成声,相拥哭泣的,大喊大叫的,顿时田埂间一片热闹。   看得村民都有些愣神,几辈子都在地里刨食,暂时还无法理解读书的珍贵,也不懂这些下乡知青们的渴望,但对于情绪激动的知青们,也都很包容,除了个别爱说风凉话的婶子。   “恢复就恢复呗,跟你们有啥关系,还真以为能考上大学?地里的活儿还干不干了?”   钱婶子支着锄头朝着一帮的知青啐了一口,平日就最看不惯这帮城里娃,干活干不了,偷懒一顶一,一个个笨得出奇,插秧教了四遍还不会,就这还能考上大学?那她家小宝儿也行。   “就是,活都干不好还想着考啥子大学,咱们生产队凭不上优不都是这帮城里娃拖了后腿。”   几句风凉话直接淹没在了激动的呐喊声中,不过倒也被旁边的几个女知青听了进去。   万萱努力回想着以前学的知识,越想越着急,她七年前毕业来到大树生产队,现在都二十六了,刚下乡那会儿还会翻看自己的课本,可随着回城机会跟工农兵大学的渺茫,更是放弃了学习,知识也早就忘了。   冷静下来的几个男知青,也清晰地认识到目前严峻的现实,不仅忘却了所学的知识,最重要的是课本都没有,而一个月之后高考就来了。   不由得都想到俞州扬跟徐诗雅,自他俩的事儿闹出来后,徐诗雅更是黏俞州扬黏得紧。   去年俞州扬的家人还从首都寄了一套教材过来,两个人一下工就神神秘秘地在一起读书写字,美其名曰共同进步,本来其他知青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这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   一个个都后悔得不行,早知道也跟他们一样看书多好,人俞州扬是首都人,父亲还是什么干部,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   心里一急又有些怨上了俞州扬,有消息不跟他们哥几个说,就知道跟徐诗雅这种女人混在一起。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下工后就直接往知青点去堵人。   徐诗雅最近是安分了不少,自她搬去知青点后也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她知道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俞州扬这颗大树,就想好好复习等高考恢复了便考到首都去,再嫁给他做富太太。   现在高考恢复的消息终于公布了!她跟俞州扬说的话也得到了实现,以后他肯定会更信任自己。   高兴地投入了一旁的俞州扬的怀里,她终于要告别起早贪黑的农村生活了,下地干了两年的农活,皮肤都糙了。   她就该去城里享受富贵生活才对,上天给她的考验终于要结束了!   处在兴奋中,以及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徐诗雅,完全没注意到俞州扬看向她时的诡异眼神。   *   “啊啊啊啊乔念!!!快开门!!”   陆驰下午帮她把鸡蛋糕跟饼干送去了镇上,乔念看了会儿书,这会儿正在家刷蒸笼呢,就被王彤的吼叫声吓了一跳,险些没把蒸笼掰断。   “叫什么啊,吓坏我了你养啊?”   手上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就赶紧给王彤开了院门,她怕她再吼下去屋顶的瓦片都能被震碎了。   “养养养!把你供起来都行!呜呜呜呜,你听见没,恢复高考了!我听你的每天复习!现在终于来了!真的来了!我一度想要放弃一直是你鼓励我!呜呜呜,乔念你比我爸还好!”   泣不成声的话断断续续,难掩激动,一把将乔念抱了个满怀,死死地箍住她的腰,眼泪全抹在了乔念的衬衫上。   “知道恢复高考了哦,能不能先松开我?”   这小丫头下乡两年力气怎么锻炼得这么大,乔念轻轻挣脱了一下都没挣开,怕力气大了伤着她就没用力。   陆驰刚下自行车就瞧见院门口这一幕,跟生死离别似的,眉间的川字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你们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驰哥:你看看我头发是什么颜色?   念念:呵 第38章   男人的声音里蕴着一股酸意, 声音不大,却正好唤醒了两个沉浸在喜悦中的女同志。   王彤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松开紧搂着的乔念, 瞄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陆驰, 用袖子胡乱擦擦眼泪,圆珠溜溜转了一圈, 飞速地亲了下乔念的脸蛋,扛着一旁的锄头撒丫子就跑了。   引得陆驰额角的青筋直跳,看得乔念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恢复高考了, 你知道了吗?”   伸手帮陆驰把双开的院门都打开,好方便他把自行车推进来。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瞧着情绪有些不高。   长腿一勾就把自行车的撑脚顺着墙边撑起来,转过身一手托起乔念的后脑勺, 右手的拇指轻轻擦拭对方被王彤亲过的脸颊。   乔念被对方小心眼的举动气笑了,嗔怪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乔念这会儿长高了不少,穿了鞋子起码有168了,正好到陆驰的脖颈处, 男人托着对方后脑勺的手臂轻轻往里一收,乔念正好嵌进他的怀里。   “你要考去哪里?”   陆驰的下巴轻轻抵在乔念的头顶,蓬松的卷发上淡淡地属于她的香味, 似话梅的酸甜, 又带着冰凉凉的距离感。   他知道她早晚会离开这里, 他也一直在努力追上她的步伐,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修长有力的大掌轻抚少女光泽的长发,知道她每天几乎一有空就会抱着书看,连外文原著都有, 涉猎颇广。他的女孩这么优秀又努力,肯定会通过这次高考。   “应该去首都,陆驰你也跟我一起复习吧,可以参加明年的高考,我们一起去首都,把弟妹也带过去,那边教学质量高,陆飞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毕竟现在平安县的教学条件真的不咋地,其一是因为教材的落后,其二是目前任职的任课老师真正有能力的并没有几个。   陆飞脑瓜聪明有天赋,这边教学跟不上,早晚还是要走出去。   以前她没想过会喜欢上陆驰,现在总归是要替他们考虑,不论以后会不会分手,至少她现在是开心的。   乔念搂住陆驰腰身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地在他后背轻拍,偶尔滑动两下,就像在给大狗顺毛。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陆驰,这下注意力,全在身后那双作乱的小手上面了,不自然地动了下腰身,往后移了一步,跟怀里的乔念拉开了一点距离。   耳尖微红地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嗯,都听你的。”   “啊!”   陆星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相拥的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院门口。   察觉到自己坏了哥哥的好事儿,陆星立马就捂上了自己的嘴。   “哥...你跟乔知青在干吗?”   陆飞一手牵着陆星,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个,装着小捧野山楂的竹筐,看向他哥还搂着乔知青的腰不放开的手,一脸的一言难尽。   院门大敞着,两人刚刚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不仅搂了!他哥还亲了乔知青!   陆飞感觉自己小小的脑瓜受到了大大的冲击,他哥,那么凶狠的一人竟然能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要不是瞪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令他害怕,他都以为他哥被鬼上身了。   “难怪!我说最近你们两人之间怎么总是怪怪的,原来你俩在搞对.... ”   象字还没出口,就被陆星扯着胳膊使劲地往院子里拖,边拖边喊:   “陆飞!我要喝水!渴死啦渴死啦!”   路过陆驰跟乔念的时候还朝着他哥挤眼睛,活灵活现的小模样直接逗乐了乔念,暗暗伸手掐了一把陆驰精瘦的后腰。   “原来这是你的小眼线啊,我说在村里怎么我去哪儿她都要跟着,说!什么时候收买的?”   陆驰手伸向自己的后腰处,一把握住了乔念作乱的小手,大掌能完完全全地包裹下,手指摩挲了两下手心的软滑,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   “俞州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恢复高考?”   徐诗雅跟着俞州扬下工刚走近知青点,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圈人,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冲着他们来的。   气势汹汹的模样跟兴师问罪似的。   这语气让内心敏感的俞州扬有些不快,面上却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说话:   “这是怎么了?高考恢复大家都很高兴,但你们要说我早就知道会恢复,那就真是冤枉我了,我要有这个本事,还跟你在一块下地干嘛?早不就去读工农兵大学了吗?再不济在城里当工人也比在这儿好是不是?”   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本来大家来找俞州扬心里也没什么火气,就是觉得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共享心里不得劲。   但人的确也没做什么错,恢复高考这事儿还是高兴大于焦虑的,带头来的男知青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州扬,我们是病急乱投医了,主要是这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大家学的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知道你这里有全套的教材,能不能借阅一下?放心很快就还你,我们抄录一份就好。”   徐诗雅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特地修饰过的细眉也皱了起来,对于这些来借书的男知青心里多了几分埋怨。   两辈子她也都是个初中学历,或许是因为时隔很多年的缘故,学的知识更是忘得一干二净,等于就是从头学起,俞州扬念到了高二,比她好很多,但是下乡四年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两个人都是半吊子水平,全靠自学,本就学得艰难,原本就有些担心这次高考,现在这一个个都来借书。li   他们学好了要是分数考得比她高,那她考入首都的几率不是更小了吗?   所以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借书给他们看。   要不说两人能凑到一块儿去呢,俞州扬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托她妈凑齐这套教材已经很不容易了,都是首都那边这两年最新的教材,怎么可能会给他们用,这不是给自己的对手增加筹码吗。   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为难地朝着带头的男知青说:++   “徐超,你也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跟徐知青也没有复习好,很抱歉没办法借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找大队长家借,他女儿不是上了工农兵大学了吗,高中的书肯定都还在家里,现在得赶紧去了,那帮女知青肯定也要借。”   一番话说下来,知道这俞州扬这边是指望不上了,恨恨地跺了下脚,有等不及的就直接往大队长王志刚家跑,也有决定一大早去镇上发电报给家里人筹书的,没办法,远高镇连个书店都没有。   王彤从陆家出来后就去大队部还了锄头,远远就瞧见大队长家门口围着一帮人,叽叽喳喳的一团乱。   “哎!你们男同志讲不讲理?这是我们先借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就是,当我们女同志真的好欺负啊!”   万萱手上捧着一本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书站在人群里,这次是真被这帮无赖的男知青气到了,见男知青那边的小组长周坚垂着头不说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啊?都围在这儿干嘛?哎哎,先让我进去啊!”   王彤挤了半天才挤进来,何婶子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正好在人群中央的空地。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空气突然安静,还有些尴尬。   伸手理了下自己有些乱的头发:“你们吵啥啊?借书吗?不能一人一半吗?”   站在万萱旁边的女知青啐了对面的男知青一口:   “要是一人一半我们也不至于吵,关键这群土匪太过分了,我们一摞书就被抢得就剩一本了!你们这样的品行,考上大学了以后进入社会也是祸害!”   “哎你怎么说话的啊?什么意思啊!本来还打算给你们分一半的,现在还就不给了!”   “书本来就是我们借的!什么叫分我们一半!”   你一句我一句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原本低头在人群里不说话的周坚,还是出了声:   “行了,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抢女知青的书,咱们各一半,赶紧抄好后就再换过来,刚刚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就上前把徐超手里的书分了一半递给万萱。   一帮吵吵闹闹的男知青终于走了,留下一帮女知青还有些愤愤不平,忙翻看刚刚的书有没有在争抢中被撕破。   何婶子瞄了一眼,看到书还都是完好的,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书可是她闺女的。   “这帮男知青品性不行,哪有跟女同志抢东西的,要不是我家男人在镇里一接到通知就赶回来播广播,他们能知道啥?再说了这书还是我闺女的呢,再闹下去我都不想借了,哼。”   王彤摸摸下巴,看着万萱有些失望的表情,知道她之前差点跟周坚处对象,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这么没风度的男人,活该打光棍,你们等着,我这儿也有一些书,我把不看的先借给你们。”   说着就麻溜地往屋里跑,拎着一个麻袋就出来了。   “王彤!这都是你的啊?你怎么有这么多书!”   原本还在气愤中的女知青都围了过来,现在看到高中的课本,可比红烧肉还要诱人,望向王彤的眼神都格外地炙热。   看得王彤颇有些不自在,小圆脸都有些泛红:   “这是乔念给我的,你们也知道她喜欢看书,行了你们先拿去吧,可别被那帮男知青知道了,别又来缠着你们借!还有啊,咱们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相互问问,希望一个月之后的高考咱们都可以取得好成绩。”   万萱想到前几次去陆家通知乔念一些事情的时候,看到她次次的确都拿着本书看,心里顿时无比地感激乔念跟王彤。   毕竟她们人还是太多了,几个人共用一本书还是有些耽误时间,跟几个知青约好了明早一起去镇里,给家里人发电报打电话,怎么样也要多弄些课本习题。   *   一晃高考将至,秦省的高考定在了11月28号,也是唯一设在冬天的高考。   头一天凌晨一两点钟,大树生产队的知青们合着周边几个生产队,一起组织着大部队,往平安县中学的考点赶。   一大帮人手上举着手电筒,照亮了蜿蜒的小路,偶尔传出几声歌声,渐渐地变成了集体大合唱,把满腔的雄心壮志都倾注到了歌声中。   仿佛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便是他们逆转命运的时刻。   乔念坐在陆驰的自行车后座,双手插进陆驰的皮衣口袋里,头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笑眯眯地望向这群顺应时代的洪流下乡的知青们,也跟着轻轻哼起歌。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里也被感染得热血起来,好似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他们中的一员。   陆驰一手控制着自行车的龙头,一手悄悄伸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温暖的大掌轻轻裹住了乔念柔若无骨的小手。   到了县中学的时候天才刚亮,清冷的晨雾里已经占了不少待考的学子,有些手上还捧着书,正在抽一切的时间去尽可能地多记一些知识点。   陆驰拿着一个玻璃水杯去锅炉房给她灌了一杯开水,外面还用了一块军绿色的棉布套着,防止她拿着烫手,乔念握在手心里正好暖和和的。   轻扬起眉向他眨眨眼:“没你的口袋暖和。”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念念的味道我想到的是芦丹氏的孤女,有种淡淡的艾草+话梅糖的味道,后调超迷人,念念是后调hhh,但是也有很多人说是中药味大概是因为前调有些冲~   最开始我还想过creed拿破仑之水,有点橘子梗+菠萝皮的苦涩味,微甜中带烈,但是这款是男香有点太中性了,不过也是后调贼上头,前调有点过头 第39章   少女这副俏皮轻松的小模样, 跟周围紧张等着开门的考生们截然相反,还有心思跟他贫呢。陆驰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替她把围巾戴好。   柔软舒适的羊绒围巾一下子就遮住了乔念的半张脸, 被捂得严实的少女, 皱着小眉头挣扎着提出抗议。   “你这样我都不好说话啦 !”   隔着一层围巾,乔念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软糯, 闷闷的又似在娇嗔。   许是她的模样太过可爱,陆驰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伸到她后脑勺拽着围巾两头, 就是不让她解开,气得因为穿得太多而行动不便的乔念, 直挥着拳头往他胸口锤。   可这狗男人跟皮厚不怕疼似的,就是不松开, 脸上还挂着气死人的笑容。   两人的关系在女知青们这一块儿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看得一旁的王彤直跟万萱她们挤眉弄眼,笑嘻嘻地欣赏着两个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   当然也有人非常不待见他们这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虽说两人的动静并不大,不特地关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就是碍着了某些人的眼。   徐诗雅不甘心地咬着下唇,这男人本来是她的,全都怪这个该死的乔念。   肯定也是她告诉了乔晓梅她跟俞州扬的事情, 害得乔晓梅一直追问她俞州扬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到底跟乔晓梅说了多少, 逼不得已也只能跟乔晓梅的关系断掉。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都是蠢蛋。   看了一眼身边的俞州扬,见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乔念的方向, 心里咯噔一声,忙上手挽住他的胳膊。   温言细语的开口:“州扬,你冷不冷......”   手还没攀上他的胸膛,就被俞州扬在半路截住,余光透过金丝边眼镜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见他们没注意到这边,便低声训斥徐诗雅:“在外面,你注意点影响!”   放完话便被俞州扬一把甩开手,力气虽然不大,现在人多闹哄哄的也没被闹出什么动静,但还是让徐诗雅觉得特别没面子。用力揪着自己的手指,恶狠狠的瞪向那边站在一起的两人,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我在外面等你。”   陆驰最后检查了一下乔念带的小挎包,清点了下里面的文具一个不少,才放下了心。   “知道啦,你怎么跟个老父亲似的,你也别在外面傻等,去国营饭店等我吧,这天还挺冷的,今天好像有小雪。”   乔念伸手接过军绿色的挎包,耸了耸小鼻尖,朝他摆摆手就顺着人流进了县中学的大铁门。   “乔念,咱们考场挨在一块儿!”顺着教室门口挂着的木牌找到考场的位置,王彤就拉着乔念往两人考场那边跑。   看得校门外探首往这边张望的陆驰直皱眉,拉着他媳妇儿跑什么啊,别摔着她了。   一个考场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大多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像乔念这样青葱般的年纪的,反而没几个。   坐在乔念身后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看到终于来了一位同年龄的考生了,还长得这么漂亮,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看她坐在他前头,立马探身打起了招呼。   “同学,我叫周兵,就是这县高中的,你是哪个高中的?”   男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应该就是应届的高中生,乔念礼貌性的微笑。   “我是乔念,是下乡知青,不是应届生。”   说完乔念就没再搭理对方,转过头坐好,乖乖地把文具放在身前斑驳的书桌上,等待监考老师进教室发试卷。   “哦哦。”   叫周兵的男孩子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同情,他就是平安县的本地人,父母都是双职工,家庭条件还算可以。   他姐前两年毕业后也被分配下了乡,这次高考也报了名,不过希望不大,知青有多苦他姐都跟他说了,平时上工农活都干不完,哪有时间复习功课,这次十有八|九是要落榜的。   果然吧,这起码还有一个小时呢,前头的女孩就起身交卷了,就算不会写,多检查检查也是有用的呀,周兵摇摇头,赶紧继续构思自己的作文。   乔念没想到1977年的语文考试,竟然只有一道改错题跟一道作文,作文占分高达90。   选定了一个作文题目,结合这个时代积极向上的思想,刷刷刷就提笔开始书写,字迹娟秀有力,内容偏中庸,无功无过,乔念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并不想在文章上过多露锋芒。   接下来两天的考试都很轻松,因为乔念报的是理科,交卷都比较快,不是因为喜欢理科或是更为擅长,只是单纯的因为理化写的字比政史少。   停滞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在最后一声下课电铃中,就这样结束了。   1977年的高考报考人数高达570多万,总录取人数不到28万,录取率低到吓人,可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便注定了很多人都会落榜,回乡的队伍难得沉寂了很多,丧气倒也说不上,反而多了一种松口气的释然,是骡子是马也已经溜过了,现在就等结果了。   陆驰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牵着乔念,原本冰凉的小手被陆驰温热的大掌攥着,没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昨夜里下了雪,一直下到现在,还有愈演愈大的趋势,山间的小路不好骑,陆驰怕把她摔下来,两个人便跟着大部队先走过这段路。   望着前面突突突冒着烟的其他生产队的拖拉机,都艳羡不已,他们生产队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这铁疙瘩,不然也不至于甩腿回去了。   “乔念,你考得咋样?”见周围人的兴致都不高,憋了一路的王彤还是探出身子朝着旁边的乔念问道。   跺了跺快冻僵的脚,王彤干脆下了牛车凑到乔念的另一边,下雪牛车赶得也慢,又没个车顶,坐在上面都要冻死了,还不如下来走走,身子还暖和。   “还行吧,等结果下来就知道了。”   见她语气轻松,王彤放下了心,她就知道乔念肯定考得好,心里有点小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考的应该也不错,嘿嘿,起码全都写了。   身后一直注意着前面动静的徐诗雅,闻言撇撇嘴,大话谁不会说,她都有好几道不会呢。   一个多月的封闭式阅卷,每个县的考生的最终成绩,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县城。   平安县县委书记叶长安的书桌上,也放着一个牛皮纸的密封袋,袋口的棉绳刚刚已经被他拆开。   叶书记翻看着手上一摞的成绩表,看的眉头直皱,纵使心里有准备,但是这考的还是很不如意,连两位数的都有,不知道其他县考的怎么样。   随意翻了两下就把成绩表递给了候在一旁的秘书。   “快,去把成绩按照高低顺序排列出来,然后按照各个乡镇的考生分配下去。”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学号跟成绩,并没有写姓名,还需要按照成绩做一个排名。   这天一大早王志刚就去了镇公社,昨天接到了高考成绩出来的通知,今天去查看他们生产队考生的成绩。   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刚到公社大门,就看到小广场上的公告栏前围着一群同志,都是各个生产队的代表。   “根生,是高考成绩单不?”   王志刚急急忙忙地把自行车停稳,就抓着旁边穿着军绿色棉袄的汉子问,那汉子还在垫脚往公告栏看,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志刚啊,是!就是高考成绩,说是咱们镇里考了260分以上的考生名单,这以后都是准大学生!我瞅了半天也没瞅到我们生产队的啊。”   王志刚仗着身高马大往前凑了两步,眯着眼一看,上面拢共就写了十来个名字,顿时激动得心就凉了半截,那股要凑近看清名字的冲劲也去了大半。   他们远高镇那么多考生,十几个生产队,就考上十来个,平均下来每个生产队一个都摊不到,不由得有些失望。   “乔念?乔念是谁?哪个生产队的啊?考了第一啊!488分!”   “不认识,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满分多少啊?”   “满分500!这488绝对是县状元了吧!”   “何止!我看恐怕是市状元!”   不知道是谁喊出的分数,人群顿时又闹哄哄起来,后来的人听到声音更是迫不及待地往里挤,就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生产队社员的名字。   王志刚刚准备退出来,一听到这名字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啥?乔念?是不是说乔念?是不是念头的念?”   王志刚本就身强体壮,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出来,站他前头先前跟他搭话的曹根生,耳膜差点都没被他震破。   “是是是,就是念头的念,志刚是你们生产队的啊?”   王志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跟打了鸡血似的急冲冲地就往公告栏前挤,兴奋得满面红光,确认了名字才一拍大腿,声音里的喜悦隔着大马路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没有重名的,就是我们生产队的那个乔念了!那姑娘是个好学的!下乡一刻都不放下学习!”   完全忘了当初她因为偷懒连上工都不去。   这下一帮人都围住了王志刚,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语气里不乏一些艳羡,生产队出个考得好的,说出去多有面儿啊,以后再上公社开会,镇上领导也会高看一眼吧,说不定还会调到镇公社来呢。   正当大家伙儿都围着王志刚的时候,镇公社书记就领着两个南城来的记者赶了过来。   两位记者还没进公社大门,远远就听到了王志刚的那番话,举着录音话筒的记者立马快步上前挤了进去,一个老式的录音话筒就伸到了王志刚眼前。   “同志您好,您是说省高考状元乔念就是你们生产队的吗?可以跟我们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吗?我们是南城报社的记者,我姓赵。”   一段话吐字清晰,铿锵有力,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啥?还得是省状元啊!哎哟我的妈啊!咱们远高镇要出个文曲星了!”   顾不上身后闹哄哄的人声,王志刚有些无措地瞅了下伸到眼前的灰色圆筒,面前的青年穿着深灰色的大衣,看起来料子都比他们这儿的好上不少,后头还跟着一个扛着黑洞洞的机器的小伙子。   说话顿时都有些结巴:“是....是吧,应该就是我们生产队的,是七五年下乡的女知青,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娃.....”   *   最近几天乔念都在家教何东的姐姐做鸡蛋糕,等开过年她肯定要去上大学的,这边鸡蛋糕的生意也不能落下。也是时候慢慢扩大一些规模了。   何东便领了自己的姐姐过来学手艺,他姐姐叫何兰草,今年也才二十五,之前嫁到了平安县隔壁的旌合县的乡下,去年丈夫因病逝世了。   许是丈夫兄弟好几个,所以婆家还算好说话,许她带着两岁的小女儿回了娘家。   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哪有那么好过的,何东就想着让她姐能学点手艺,一个女人下地种田又累又苦的养活自己都受罪。   “乔妹子,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也麻烦你了。”   何家人的身高都不矮,何兰草也有个165,身材纤细有些单薄,瓜子脸配着丹凤眼,脸模子还算清秀漂亮,也许是近几年的生活太过操劳,皮肤有些蜡黄,眼角还起了不少细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望上去得有三十多。   虽然早年丧夫婚姻不美满,但是何兰草的性格却不自哀自怜,一直努力积极地生活,乔念很喜欢她这股韧劲,这些天两人相处得很是投缘。   “兰草,这个给你,是我自个琢磨着调配的,我觉得比雪花膏好用些,早晚擦一遍,保证你皮肤白皙透亮。”   乔念不由分说地就把手上的小瓷瓶塞给了她,趁她推拒前熟练地把院门关了起来,虚虚擦了下额上不存在的汗,每次送个东西都要推拒个好几次,乔念表示真的无法习惯。   走进灶屋去准备今晚的晚饭,刚把干菌菇泡上,远远地就听到一片敲锣打鼓的声音。   咋了啊,杀年猪了?   乔念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啥事儿,院儿门就被敲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驰哥:是的,杀年猪了(不怕死发言   念念:(蹭鞋底警告.gif 第40章   “这就是乔知青搭伙儿的人家, 乔知青!乔知青在吗?”   乔念听见是王志刚的声音,取过灶屋竹竿上的手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就往院门处走。   “大队长?有什么事吗?”   边说边抽出门闩, 迎面就是王志刚那张四四方方的脸, 还笑得格外的喜庆。   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里面穿着笔挺的中山装, 外头套着一件敞开的军大衣,整个人精气神很足。   “乔知青,这是镇公社的孙书记, 后面这两位是南城来的报社记者。”   说着一指身后两个扛着设备的年轻人,见到乔念在家, 王志刚暗暗舒了口气,满脸的喜色压都压不住。   “孙书记好, 记者同志们好,快进来吧,外面挺冷的。”   笑着招呼他们进门,见着这几人的身份,乔念心里有了数。   门一开就注意到了王志刚后头站的两个记者, 毕竟扛着相机举着收音话筒的模样,在这个年代还比较罕见,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不然也不会凑上来这么多来看热闹的村民。   南城报社的赵记者看到乔念的模样还有些惊讶, 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上下, 穿着一身长款的棉衣,收腰的设计显得并不臃肿,举止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怯场,看起来是个有见识的姑娘。   关键是竟然还长得这么漂亮, 琼鼻菱唇,一双眼睛格外地有灵气,完全不输现在非常火爆的电影周刊封面上的女模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记者的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想着赶紧采访完回去赶稿,到时候照片一刊登上报,再打着省状元的噱头,报纸肯定畅销,果然就该连夜坐火车赶在其他报社的前头。   “你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倒杯水暖暖手。”   乔念领着几人在堂屋坐下,打了声招呼就往灶屋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田婶子,见状立马手脚麻利地跟上去给她帮忙。   正好暖水瓶里有刚烧的开水,从碗橱顶上拿下今年自己炒的一小罐春茶,刚打开茶叶罐,田婶子就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大队长一回来从大队部打了一转儿,就直奔这儿来了,还跟着这几个领导,我问他们,还卖官司不说,也不知道因为啥事儿,一路上都在说啥高考成绩。”   田婶子眼珠转了转,见乔念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张和气的笑脸,复又安慰道:“不过乔念啊,你放心,婶儿相信你肯定能考上!”   说着田婶子还往堂屋瞅了一眼,几个大老爷们又聊了起来,说的是些生产队的民生情况。旁边还站着一圈下工来望呆的村民。   乔念往白瓷茶杯里挨个倒了大半杯开水,笑着点点头:“田婶儿我不担心,其实我觉得自己考得也还行。”   田婶子见她表情不似作伪,点点头跟着乔念把茶水端了出去。   “都是普通的农家茶叶,自家炒的,初入口还有涩,希望不要介意。”   少女白皙修长的手指,瞧上去比手里握着的白瓷杯还要细腻,这就是读书人的手啊,孙书记心里感慨着连忙接了过来,茶叶根根竖立,茶水清透还飘着淡淡茶香,看上去就是好茶。   “不介意不介意,我们在家喝的不都是自家炒的茶叶嘛!况且你这茶叶看上去可不差!乔知青你不用这么见外,赶紧坐,你来我们远高镇插队已经有两个多年头了?”   孙书记此时是怎么看这个小知青怎么满意,状元郎泡的茶水哪会有涩的,这以后大学念出来,可比他这个小镇公社的书记要厉害多了。   “对,七五年七月下乡的,还是我们大队长去接的。”少女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跟你说话的时候会认真的看着你,让人觉得自己被对方格外的尊重。   一旁的王志刚端着茶杯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我接的,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姑娘不一般,人群里打眼一望就她最显眼!”   乔念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含蓄笑容,一副谦虚的模样。心里头却有些被噎着,胖成她那样可不就是不一般吗,在一群瘦子里,怎么可能不显眼。   几人寒暄了两句,迫不及待等着采访的赵记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乔念同志,我们是南城报社的记者,因为这次高考你取得了省第一名的好成绩,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是当之无愧的省状元!这次特地过来,是想对你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你看可以吗?”   一番话声音不大不小,至少陆家小院儿里的众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立马引得一旁的村民惊呼开来。   “啥?省状元?真的啊?我的老天爷!我说这城里的记者来我们这儿干啥!”   “哎哟!我们生产队是不是要出名了?今年能不能评上优啊?”   “这是乔知青自己学习好,我们生产队评不评得上优,主要看产量!这两个有什么关系!你想啥呢!”   叽叽喳喳的好一顿热闹,大队长王志刚立马上前维护秩序。   “咱们都回去吧,没听到记者要做啥子采访吗,你们在这闹哄哄的怎么采访嘛!”   *   另一边,大队部的小干事,按照大队长给的高考成绩名单,在桌子上铺上事先准备好的大红纸,拿起毛笔按照排名依次进行抄录。   首列第一个就是乔念的名字,明晃晃的488的高分数,惊得办公室里的几个办事员还有些愣神。   这分数铁定得是状元郎了吧?忍着激动赶紧把名单抄完,就贴在了大队部院子里的公告栏上。   半米高两米多长的红纸一帖,立马引来了下工路过的知青的关注,刚刚就听说有记者去了陆家,心里还有些好奇,这高考成绩一出来,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记者肯定是来采访状元的!   对比名单上第二名356的分数,乔念的488便格外的打眼,惊得一众知青都有些愕然,这分数也太高了吧,想念什么大学还不都是自己选!   “啊啊啊!乔念第一啊!!我要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王彤刚挤进来就看到乔念的名字,兴奋得嗷嗷直叫,小炮弹似的立马冲出了人群,直往陆家跑。   路上正好遇到了骑车从学校接弟妹回来的陆驰,陆星坐在自行车的大杠上,看着王彤姐姐兴奋地朝她打招呼,也激动地挥起小手。   “王姐姐你跑什么啊?”   小姑娘穿着一件碎花的棉袄,裹得就像个小球。   “乔念考了第一啊!我正要去你们家去告诉她!大队长好像也....”   王彤叉着腰歇了口气,话还没说话,陆驰立马就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一溜烟地就往前窜了过去,独留一道泥地上压出来的轮胎印。   陆驰到家的时候,乔念的采访刚结束,正站在门口送客,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往回走的村民,看到陆驰也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乔同志,别送了,我们先走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赵记者笑眯眯的跟乔念挥手道别,短短半小时的采访双方聊得都很愉快,乔念也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自己的学习方法以及复习使用的书籍。   他觉得回去完全可以跟主编商量刊登在第一版,高考状元的独门高效学习方法,绝对很有噱头。   “乔姐姐,恭喜你!我听说你考上了第一名!我今天的期末考试也考了第一哦!”   陆星一遛下车就跑到乔念跟前献宝,还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张一百分的考试卷,乔念接过来看了一眼,伸手摸摸陆星的羊角辫,毫不吝啬地夸奖。   “我们星星进步了很多呀,都考了一百分了。”   陆飞挎着书包,撇撇嘴不客气地拆台:“他们班上有一半的学生都是一百分,就你单纯相信她第一名。”   老气横秋的语气直接把乔念逗笑了,一旁的陆星立马就生气的嚷开:“那也是第一!是第一!”   说着一把将自己的小书包放在了凳子上,追着陆飞就要去算账。   “什么时候会下来录取通知书?”   陆驰把院门关好,两步走近乔念,习惯性地拉起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一起揣进自己衣兜。   从身后看就好像乔念搂着陆驰的腰。   “大概还要一个月吧?我也不清楚,毕竟寄到这里应该挺远的,你那边的安排好了吗?开过年就跟我一起过去吗?”   乔念顺势把头靠在陆驰的胸口,这时候都是先填志愿再出分数的,以现在的分数清大肯定是稳的,接下来就是那边落脚的事情。她肯定是要住在宿舍的,原本商量着她先去那边,等租好房子陆驰再带着陆星陆飞过来,结果直接被陆驰驳回了。   “嗯,开学陆飞他们就住宿在学校,我先陪你去首都,那边有个朋友之前说有套空房,我去看看怎么样,可以的话就租下来。”   陆驰声音低低的,垂眸静静地注视着乔念,他的小姑娘这么优秀,他也要努力了。   伸在口袋里的大掌不安分的揉着乔念的小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捏,秀美白皙的小手一下被那只大掌整个裹住,不得动弹,引得乔念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说了不要你送的,我还是小孩吗?再说肯定也有同学一起的,对哦,不知道王彤考得怎么样,她填的是首都的传媒大学。”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的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乔...念,你考了第一啊!跑累死我了!”   说完一屁股靠在木门上,支着膝盖直喘气,可不就是跑了一路的王彤,见着院里两人的还搂在一块。   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你们这,门没栓啊...”   “你考了多少?”   乔念无比自然地从陆驰的口袋里抽出手,右手抽了半天没能抽出来,还被男人死死地握住,乔念暗暗瞪了对方一眼,狗男人毫无心理负担地装死当没看见,带着薄茧的手指还故意在她手心挠了几下。   一句话点醒了王彤,对方茫然地抓抓头,往日短短的小卷毛也早就长成了一头长发,按照乔念教的手法编成了一股麻花辫。   “我好像忘记看了,我先去看看,待会再来!”   说完一溜烟的又跑了,还贴心的把陆家的院门给带了上。   过完春节的半个月后,乔念收到了清大的录取通知书,王彤也如愿考上了首都传媒大学的新闻专业。   “乔念王彤,那我就先走了,到地方了会给你们写信,你们学校的地址我都记下来了。”   万萱抱着两人还有些不舍,脚边放着两个军绿色的大包,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南城火车站。   “路上小心点,别喝陌生人递的水,车厢肯定有跟你一道去省城的同学,最好结伴一起。”   “嗯,放心,我给家里人通了电话,我哥也会去火车站接我的,你们不用担心。倒是你们,首都那么远,就算路上有人护着,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说着看了眼一旁人高马大的陆驰,朝着乔念挤眉弄眼。   “行了,你赶紧上车吧,再墨迹等发车了你就别走了,再回生产队去,大队长肯定欢迎你。”   乔念看万萱现在性子放开了都开始调侃她了,笑着睨了她一眼,分离时有些伤感氛围倒是冲散了不少。万萱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原本以她估分的成绩可以填报一个更好的大学,大概是思乡情切,几个志愿填的都是家附近的。   目送着去省城的火车驶离车站,三人便上了开往首都的绿皮火车,许是开学的缘故,迎来了返城大潮,去首都的车厢里人格外地多。   陆驰拎着一个大包,另一手死死地攥紧乔念的手,生怕她被人流冲走。按照标识找到三人的座位,王彤自觉地坐在两人对面,神秘兮兮地凑到乔念的耳边小声嘀咕。   “我刚刚在月台看见徐诗雅跟俞州扬了。”   乔念接过面无表情的陆驰递过来的水杯,朝他吐吐舌头,里面水是他在车站新灌的,一直没来得及喝,还是热的,听到王彤的话挑挑眉。   “他们不是昨天一早就出发了嘛,怎么今天才走。” 第41章   王彤撇撇嘴:“他们两一直神秘兮兮的, 再说了,她填的志愿不是都没录取上吗?怎么还能跟我们一道去首都?该不是俞州扬真的要娶她吧?”   复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想到徐诗雅我就好笑, 260分的本科线, 她考了258!这也太惨了,这得上辈子干了多少缺德事才这么倒霉。”   乔念看她表情夸张笑得东倒西歪, 差点要往窗户上撞,忙一手给她撑住:“也许是俞州扬给她走的关系,你别高兴太早, 不一定她还真能上大学。”   毕竟她印象中七七年因为录取率太低,国家又急需培养一批人才, 好像进行了补招,她就差两分, 又没有填专科志愿,很可能进补招行列。   正说笑间余光恰好瞄到话题的主人公进了车厢,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们。   “好巧,没想到我们竟然还在同一个车厢,之后到了北京, 有什么不熟悉的,或者需要导游什么的,都可以来找我, 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知青。”   俞州扬一进车厢打眼就瞧见了乔念, 她真是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抬手扶了下眼镜, 扬起一个看似亲和的笑容,自来熟地打起了招呼。   还是那副假正经的虚伪模样,眼神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恶心。   俞州扬旁边就是坐在过道一侧的陆驰,后者闻言正好抬头望过去, 好巧不巧地就挡住了俞州扬望向乔念的视线,眉目清隽的男人对上俞州扬的视线,眼中顿时戾气横生,硬生生让俞州扬把接下来要不要坐一起的话咽了下去。   自诩聪明文雅的俞州扬,一向就看不起靠武力解决问题的男人,立马收回了扫向乔念的那粘腻的视线,拖着一个大包脚步不停地往自己座位走。   其实就是个怂货。   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徐诗雅,倒是撕下了伪装,白莲皮也不批了,拎着行李路过几人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一眼乔念,可惜被她瞪的一方压根没留意她。   两人在离乔念他们座位不远处,斜对角的位置落了座。   陆驰的视线从俞州扬的身上收了回来,眼眸微眯神色莫辨。   把自家男友的眼神尽收眼底,乔念也不打算去干涉陆驰的想法,这人心眼儿可比她小多了。   自顾自地把他的手拽到自己跟前把玩,狗男人身高体长的,手指都比她的长了一大截,难怪能把她手都裹住,指节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手心处略微的薄茧更添力量感。   乔念暗戳戳地揪了一下陆驰手背细嫩的皮肉,大男人要这么好看的手干嘛。   王彤顺着徐诗雅他们的身影,也转过头探身看了一眼,嘴里小声嘀咕:“这徐诗雅跟俞州扬的关系,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好吧,这么大的行礼还要自己拿。”   十来步开外的徐诗雅伸手按了按,身下火车里统一的软皮坐垫,心里有些不得劲。   “州扬,不是说让伯父给我们安排卧铺的吗?这去首都还要坐十几个小时呢。”   俞州扬把随身的挎包放在腿上,里面是他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说没能如愿考上自己想上的学校,但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这一年多的努力没白费。   手搭在挎包上轻拍了两下,在他的位置抬头正好能看到乔念那边,避开陆驰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又心猿意马起来。   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才女,怎么就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汉子捡了便宜,小姑娘还是见识少,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适合她的选择。   心中不由得跟自己身边这个,眼皮子浅的徐诗雅计较上了,顿时觉得她哪哪儿都比不上人家,抬手扶了下眼镜。   “你以为卧铺是那么好买的吗,不都是为了等你的录取通知书,结果还落了榜,临时临别的哪给你弄卧铺去。”   正拿着小镜子照新发型的徐诗雅一噎,绕着卷发的手指恨恨地收了回来,想到就因为2分之差,与俞州扬的大学失之交臂,心里就不甘心。   一把将镜子丢进挎包里,谁能想到乔念那个狐狸精竟然考得这么好!就连王彤那个蠢蛋都考了三百多分,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复习了,不就运气差了那么一点儿!   越想越气,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蛋,更是因为嫉妒变得狰狞起来,声色莫名的凑近旁边的俞州扬:“州扬,我就差2分,你觉得伯父那边能不能....”   未尽的话大家都懂,俞州扬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扯嗤笑一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件呢?写好了吗?”   冬日的余晖,透过车窗照在俞州扬的金丝边眼镜上,擦得铮亮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他此时镜片下的神色。   *   等乔念踏上了首都的地界儿,位于蓉城的乔父,才知道乔念考上了大学,还是秦省的理科状元。   “陈副厂长,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家乔念读书不行,怎么可能考上大学,还什么理科状元,你要说是我家晓军还不差不多。”   乔建仁手上举着小酒杯,喝得二五八昏的,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满面红光,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因为他儿子考上大学高兴的。   酒壮怂人胆,都开始跟他们钢铁厂的副厂长,勾肩搭背起来。   陈副厂长一把推开乔建仁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他这辈子最恨别人喊他厂长的时候,还特地在前头加一个副字,这虚荣的毛病钢铁厂谁不知道,一般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直接喊陈厂长,面子里子都有了,他听着心里也舒坦。   就这个不识抬举的乔建仁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招得陈副厂长心里不痛快,就他之前闹出的那事儿,要不是听说他闺女是秦省的状元,他才懒得过来喝他儿子的升学酒。   一个拖油瓶考上了一个普通的体育学院,就高兴地上国营饭店摆了两桌子席面,自己亲闺女成了省状元不接回来就算了,还直说不可能。   陈副厂长那股无名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推得没站稳的乔建仁一个踉跄,引起一小片惊呼声。   一手拿着酒杯指着他,杯子里的酒都洒了满地,说话声音也含糊不清,一股醉态:   “差不多个屁!我看你这个爹真是白当的,自己省状元的亲闺女不去疼,就知道供着这两个外头来的拖油瓶,你可真行啊乔建仁!里外不识啊!难怪跟我同批进厂,现在还是个车间主任!”   原本就有些脑子不清醒的乔建仁,被他这一推更是迷糊了几分,两手从后撑着墙,使劲儿站直了身板,胡乱地推开要来扶他的人,大声嚷嚷:“说谁拖油瓶!这是我亲儿子!亲生的!我,老乔家的香火!”   这边的动静本就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这一嚷嚷全都看了过来,望向李玉珍的眼神都带着鄙视与嫌恶。   原本扶着乔建仁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顿时愣在当场,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继父,满脑子还是他刚刚吼出去的那番话。   周围人的眼神让他觉得窒息,兴许是这国营饭店人太多的原因,得出去透透气。呆呆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垂着头的李玉珍,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晓军!晓军!”   也不顾身后他妈的喊声,只一个劲地往前跑。   等乔建仁酒醒的时候,几人早就回了筒子楼,天色也早已黑了下来。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往客厅走,腿还有些发虚,拖沓着一双棉布拖鞋,蹭得地面擦擦响。   见他媳妇跟儿女正坐在茶几上围着一张报纸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乔建仁,眯起眼望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不睡觉都在这儿干嘛?看啥呢?”   说完便走近拿起了茶几上的报纸。   页头上印着南城晨报几个大字,正中央是一篇刊幅不短的文章,右上方还贴了一个少女的半身照,女孩眉清目秀微笑着望向镜头,很是夺人眼球,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明晃晃的写着1977年秦省高考状元乔念。   看得乔建仁猛然凑近,瞪大了双眼:“这是乔念那丫头?不像啊!”   黑白照片本就印得不清楚,加上上次乔念回来又是乔装打扮的,几人看了半天的确都没认出来,李玉珍的话里也有些迟疑。   “我也觉得不像,是晓梅说肯定是她,不管是不是,咱们明天往她下乡的那个生产队打个电话问一下就是了,现在问题是你!你今天喝多了自己说了什么胡话你还记得吗!!”   李玉珍越想越气,直接上前掐了乔建仁的胳膊一把,这要是被有心人举报上去,说他婚内关系混乱,那他的工作也不要想了!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   “热烈欢迎77届新生入学”   还没下车,几人就看到了清大门口异常显眼的红色横幅,校门口已经来了不少学生,都扛着大包袱,还有几个看上去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在门口迎新带路。   乔念跟陆驰下车取了包袱,朝着驾驶室的中年男人致谢:“麻烦您了王叔叔,还让您特地送到了门口。”   副驾驶位的王彤立马就探出了脑袋:“不用谢不用谢,乔念你可不许跟我客气,要不是你,我哪能考上大学!嘿嘿,等我们入学手续办好,就去刚刚来的那个招待所集合哈!”   “对!乔同学你太客气了,你跟我家彤彤关系这么好,送一下是应该的,这两年我家彤彤真是多费你照顾了!”   坐在驾驶室的中年男人正是王彤的父亲,几天前在这边出差,便干脆等着自己闺女过来,带她去办入学。跟王彤一样长了张圆圆的脸,笑眯眯地看着颇有好感。   “您客气了王叔叔,那您先带王彤去学校吧,我看她都等不及了。”   “哈哈,好,待会再见,小陆同志我先走了。”   王彤父亲笑眯眯朝着两人摆摆手,开着厂里配备的桑塔纳,方向盘一转熟练地掉了一个头。   陆驰见她还望着车屁股呢,好笑地揉揉乔念的脑袋,俯身打趣她:“怎么,想学开车?叫声哥哥,就教你开。”   “去,尽占我便宜。”   乔念被他耳边的呼出的热气弄得面颊微红,一个手肘就怼上了陆驰的腹肌。   心下微郁闷,别说汽车了吧,飞机她都会开,只不过要兑换出一辆小汽车代步,手续就比较麻烦了,得找关系按走私车辆算。而以她现在的小金库也买不起四轮车,这时候汽车还挺贵的。   实在不行,还是得先换辆自行车骑。   为什么有种坐拥金山,却无处可用的憋屈感。   作者有话要说:  乔念:富婆叹气 第42章   京市的冬天可比南城要冷得多, 气候也比较干燥,开春的时节,地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都被冻成了硬块, 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乔念站在门口抬头望去,清大的校门上还插了一排彩旗, 结合着迎新横幅既亮眼又喜庆,周围同学也都洋溢着发自心底的笑容,看得乔念心里也一阵火热。跟着陆驰一起跨进了这所历史名校。   男人的手里还拎着乔念的行李, 军绿色的包袱看着大,其实并不是很重, 只是两卷棉被跟一些衣服而已,很多东西都被乔念放进了系统空间里, 男人单手拎着毫不吃力。   乔念兴奋地打量着这所即将生活的学校,双眸里的那股高兴劲儿都感染了一旁的陆驰,眼也不眨地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还要开口督促一下陆驰要好好学习,争取来做她的学弟。这股活泼的样儿总算像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来。   陆驰时刻注意着乔念, 还真怕她脚下一个不注意直接滑倒,听到她话里的打算,那双有些乖戾的黑眸也柔和了下来,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在乡下的时候乡亲们都面黄肌肉穿着也朴素, 完全看不出新时代的模样, 可进了这清大校园就不一样了。   能考上这里的,大多都是家境较好有条件复习的城里人,不仅长得气色好,穿得也都一个比一个洋气, 冬天的棉衣都能穿出好几种花样。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乔念跟陆驰两人还是格外地打眼。   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俊朗清隽,上身黑色的皮夹克显得肩膀很是宽阔,一双大长腿走动间格外引人注意,目不斜视,只偶尔低头跟身旁身材苗条的女同志说话。   两人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男人冷峻的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不由得让人好奇他身边的女同志的长相。   那女同志穿着一件长款的羊绒风衣,几个家里条件不错的女同志认出来,是年初沪市才出的新款,那米色的羊绒大衣可不便宜,衬托得少女的身姿格外地修长。   竖起的大衣领口被风吹了下来,露出的五官精致动人,皮肤白皙透亮好似没有毛孔,一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一颦一笑间尽显灵动。   明明穿着浅色的衣服,却像是开在山脊的野玫瑰,红得夺目,不自觉地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大二参与了迎新活动的林文跟唐梦,一眼就留意到了这两位长相绝佳的新同学,拿着他们自己手绘的学校地图就迎了上来。   “同学你们好,欢迎来到清大,我是大二新闻系的学生,我叫林文,这位是唐梦,美术系,也是大二的,我们是这届迎新活动的志愿者,负责带你们去熟悉校园,办理入学,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们。”   李文一上前就非常热情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朝着陆驰摆出了握手的姿势。长相斯斯文文一笑颊边还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颇有好感,就是眼睛总瞄向乔念让陆驰心里颇有些不耐。   乔念接过他们绘制的地图,还是彩色的,画风极其可爱,看来是费了不少功夫的,认真地叠起来,笑着朝两位道谢,应该是旁边这位斯斯文文的美术系的学姐绘制的了。   “谢谢学姐学长,我是经管的新生,乔念。”   “陆驰。”陆驰回握了一下李文伸过来的手,言简意赅。   一旁的唐梦见他只说了姓名,猜测应该不是这届的新生,心下微微觉得可惜,估摸着是来陪这位乔学妹办理入学的亲戚。   四人边说边往校园里走,李文性子活泼开朗,一路上话都很多,不停地给他们介绍清大的设施以及一些历史,谈吐间也很落落大方,乔念听得很认真,看来工农兵大学生也不尽是传闻中的那般差。   相比起,唐梦的话就少多了,基本上不主动开口,只偶尔附和李文两句,眼神时不时落在陆驰的身上,时而还瞟过一旁的乔念,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看似隐蔽的视线,早就被乔念察觉了,趁着两人走在前面,瞪了一旁毫无反应的陆驰一眼。   余光扫到小姑娘有些气鼓鼓的表情,陆驰心下甜蜜,咬着腮帮子忍着没笑出来,直接用空着的那只手牵起了乔念,十指相扣很是亲密。   眼见着就走到了办手续的楼,林文跟唐梦一回头正好瞥见这一幕,两个人顿时都有些愣住,唐梦还有些错愕,眼神有些怪异,这关系看上去不太像亲戚吧,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乔学妹,这位同志是你哥哥吗?”   乔念眼眸微弯,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微微抬起被陆驰紧握着的右手,晃了两下,语气有些甜蜜:“不是啊,他是我对象。”   *   “你看看你,只是送我进学校而已,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男孩子长得太好看也不让人省心呀。   乔念办好了入学手续,记下地图的路线跟陆驰两人往宿舍走。   表明了两人的关系后,便谢别了李文跟唐梦。毕竟他们绘制的地图很是详细,也不用麻烦他们再陪同不是,新生那么多,可不能耽误学长学姐的时间,应该让他们去帮助其他需要的同学嘛。   陆驰垂头看了眼耸了下小鼻尖的乔念,心下觉得好笑,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每次心里有一点小脾气的时候,就喜欢耸鼻尖。   “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   男人笑得开怀,声音从喉间滚出,带着一丝低哑,空着的大掌还揉了下乔念的发顶。   被乔念一把拂开,摸了两下自己的高马尾:“别动手动脚,把我发型都弄乱了,谁要看着你,你应该自己自觉,狗男人!”   说完就撒开腿往宿舍楼里跑去,独留陆驰一个人有些错愕地站在宿舍楼门口,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好啊,原来她的小姑娘一直在心里喊他狗男人。   喉间溢出轻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按照老师给的钥匙找到了303宿舍,入口处是四个大柜子,不大的房间里一边摆了两张上下铺,一边是四张桌椅橱柜,还配了一个小阳台。   环境乔念觉得算是可以了,眼眸扫到靠窗的下铺上已经放了一个行李箱,应该是有舍友先到了。   那她就选靠近阳台的上铺好了,抬脚跨上了上铺的扶梯看了一眼床铺,应该都是新打的,木板床还比较新,也没什么灰尘,待会等陆驰拎着行李上来稍微擦一下就行。   正想着呢,就见他领着包进了宿舍,乔念转头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有些新奇:“你怎么知道是这个宿舍,我还以为你要多找一会儿呢!”   陆驰把行李放在宿舍地上,嘴角轻勾望向扶梯上的少女:“原来在你眼里,你男人不仅是狗男人还这么笨吗?”   一不小心当着本人的面说了坏话的乔念,心里丝毫不虚,一本正经地打岔:“我记得行李里有条旧毛巾吧,正好拿出来当抹布。”   说着便一下就从扶梯上跳了下来,看得一旁的陆驰跟着心尖一颤,忙伸手就想去接她,被乔念挥开。   “我什么身手你还不知道吗,完全就是小case。”说着还朝他比了个手势,那模样别提多得瑟了。   “你睡上铺?”陆驰见她翻出毛巾就爬上去擦床板跟铁围栏,伸手握住上铺的围栏往外扯了两下,看上去还挺牢固,微微放了心。   “对呀,我比较喜欢靠窗的,你帮我把被褥递给我。”   两人手脚都麻利,没一会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些东西等着她一个人的时候,再从空间拿出来置办上就行了。   正擦桌子的时候宿舍进了新人,打头的是一位气质不错的中年妇女,穿着宝蓝色的呢子大衣,手上还拎着一个小皮包,边走边朝着身后的人说话:   “哎呀,囡囡走快些呀,不然没得好床位了呀!”   女人身后的女孩儿应该就是乔念的新舍友,穿着一身羊绒风衣,看上去跟乔念的款式差不多,不过是白色的,领子边还镶了一圈毛茸茸的毛领。   长得挺漂亮,就是眼神很是倨傲,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大小姐,眼色不善地打量了一番乔念,目光着重在乔念的脸上跟衣服上扫了一圈。   “你是我们囡囡的新舍友吧?我们是从沪市来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中年女人看到屋子里有两个人,心下也开始打量,看穿着应该家庭条件不错,可以结交,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挺眼熟的。   “乔念,秦省来的。”   问别人姓名的时候,先说自己的名字这不是基本的礼貌吗?乔念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接受四道目光的打量,心里也在评估对方。   中年女人一直盯着乔念的脸,微歪着脑袋似在想什么,忽的一拍巴掌。   脸上的笑容霎时比刚刚都深了三分:“你就是那个秦省的高考状元呀!哎呀太巧了!囡囡来打招呼,人家是高考状元咧。”   说着抬手招呼旁边,正一脸嫌弃地在打量宿舍的女儿。许莎莎收回了挑剔的目光,懒洋洋地朝着乔念抬了下下巴。   “哦,那又怎样,还不是在一个学校。”   这欠揍的语气听的乔念眉头微扬,一旁的许母也有些尴尬,笑着朝乔念开口:“我女儿叫许莎莎,她年纪小,才十九岁,比较任性,以后你就多多包容她,学习上你也多费心了。”   这话听得乔念想笑,你女儿的学习让她一个舍友费什么心,今天是什么节,遇到这么一对奇葩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七夕节,住各位小可爱们七夕节快洛~QWQ 第43章   乔念扭过头自顾自地跟陆驰收拾起桌子, 也懒得再跟她们虚与委蛇。   空气突然有种尴尬的安静。   感觉被怠慢的许莎莎不满的踢了下乔念的下铺,朝着她妈颐指气使的说道:“我就睡这张床。”   乔念手顿了下,转头看去, 正是那张放着红木行李箱的床铺。   那么大的行李箱看不见吗, 这姑娘不仅倨傲还有些蛮不讲理呀。   “哎好,妈也觉得这张床不错!靠近阳台采光好, 还不用爬上爬下的,上铺睡着不方便要是一不小心跌下来可不行!还是下铺好!”   许母说完看了眼床铺上的那个红木箱子,瞧上去有些年头了, 边边角角还有些磕损,看来也是个普通家庭的姑娘, 心下不以为然起来。   把肩上挎着的小皮包放在桌子上,理所当然地就上前将那个红木箱子, 拖到了隔壁的床铺,一点都没有先来后到的自觉。   拍了两下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床铺的边边拐拐挑剔一番,就朝门口走过去。   脚下那双马蹄跟的小皮鞋踩在宿舍的地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嘴里还嘟囔着沪市方言:“这两个小伙子搬东西怎么这么慢,这半天了还没上来。”   干脆拿起乔念放在桌边的抹布擦了两张座椅,招呼自己闺女坐下来等。   见陆驰人高马大一表人才, 跟乔念之间的关系, 一看就很是亲密, 心里暗暗打量,朝向一边往衣柜里挂衣服的乔念笑着开口:   “这是你对象吧?小伙子看上去挺结实的,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不止许母好奇陆驰,许莎莎一进宿舍, 也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长得很是英俊,身材也高大挺拔,比她身边的男同志都要来得高大,一点也不像南方人,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很有成熟的魅力。   “没有单位。”   陆驰心知乔念不想搭理她们,直截了当地回了话。   此话一出许母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凝固了片刻,眼里透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原本那股好奇的心也淡了片刻,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教:“怎么能没有单位呢,男孩子嘛,肯定要有自己的事业的呀,总不能以后当个体户吧!”   这年代个体户的说法还没有普及,不过有些地区因为就业岗位的稀缺,也出现了个别个体户的说法,其实就是对于那群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的年轻人的称呼,说出去是比投机倒把好听一点,但是还是处在灰色地带,家里要是有个体户也会被人看不起。   乔念挂衣服的手一顿,直接翻了个白眼,转头朝着许母笑得一脸做作:“好像也不错呢,谢谢您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   一句话噎得许母有些怔愣,这丫头是真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吗,好话歹话都分不清。   哪有人会觉得个体户好的,真是个拎不清的,看来书读得好其他方面也不见得好,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家闺女,还是她的囡囡更出色,在心里撇撇嘴,小地方的丫头就是上不得台面。   见许母被噎得说不出话,乔念跟身边一本正经的陆驰递了个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笑意,他们还就打算做个体户,要搭上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班车。   陆驰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包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居然连个盆也没有,尽是些衣服,心下有些无奈。   “你在宿舍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说完习惯性就要伸手摸上她的发顶,想到刚刚收拾宿舍,手上还粘着许多灰,便作罢。   “行,认不认识路呀?要不要地图?”   乔念以为他是受不了宿舍里奇怪的气氛了,心下觉得好笑,随口应了一声,就要把口袋里的地图取出来给她,被陆驰伸过来的手背拦了一下。   “不用,我都记下了。”   话落便朝着小姑娘扬了下嘴角,拎着一小袋垃圾转身就出了宿舍,乔念努努嘴,记性这么好的吗。   注意到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许莎莎在心里腹诽,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连个正经单位都没有,难怪一个大男人还替对象擦桌子。   毫无察觉自己这想法有多酸,理了一下大衣上的毛领,她来这里是为了学习的,可不是这么肤浅地来谈恋爱的。   “到了,那就是我们宿舍,我之前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不知道其他两位室友现在到了没。我说,你带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一个人上火车的吗?这丫可真沉。”   外头闹哄哄的走廊上传出一段格外爽朗的女声,声音清脆很有穿透力,听腔调应该是京市本地人。   “是俺爹给俺送上火车的,下车的时候,有俺们村一起考上大学的知青帮忙打了把手,没办法,火车票太贵了,俺家只能买得起一张。”   回话的女声有些怯弱,声音里还带着股初到陌生地方的忐忑与不安。   乔念把刚洗好的抹布搭在桌子旁边的挂绳上,探头看过去,正好两个说话的小姑娘进了她们宿舍。   前头是个身量很高的女生,估计得有一米七,头发剪得极短,穿着军绿色的冬制军便装,腰间还扎着一根咖啡色的皮带,整个身形都很挺拔,虽然对女生用挺拔这个词很奇怪,但那的确是乔念的第一印象,无他,女孩行走都很英姿飒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男孩子的爽朗。   跟在身后的小姑娘身量就矮了很多,脸上被风吹的有些皴,蜡黄中泛着红,看上去应该有些自卑,手紧紧的攥着蛇皮袋子的拎手,眼神不安的打量着宿舍里的其他人。   “你们都到了啊?我叫苗如,就是本地人,大家好啊。”   苗如把手上的蛇皮袋子放在了宿舍的空地上,毫不忸怩地挨个打招呼,乔念见她眼神清正,一举一动都有股军人的干练,看来应该是军人子女,颇有好感地跟她握手。   “乔念,蓉城人,之前在秦省下乡插队。”   苗如见到乔念眼前一亮,听到她是蓉城人更是笑出了一口白牙。   “我小时候跟着部队也去蓉城扎过营,你们那儿有款栗子糕特好吃,我后来回京市买的都不是那味儿。”   边说着还轻咂了两下嘴,表情满是怀念,看来还是个吃货,乔念笑着回她:“那下次我回家给你带两盒,这东西好买。”   “行!那我先谢谢你啦哈哈。”   陈荷花见苗如马上就跟新室友聊了起来,心里有些羡慕,抿唇纠结了半晌也鼓起勇气,向大家打招呼:   “俺...俺叫陈荷花,大....大家好。”   相比起苗如的爽朗,陈荷花怯弱的模样就更加的不够看了,一旁坐在凳子上的高贵母女眼锋都没扫一下。   许莎莎甚至笑出了声:“这什么名字,还叫荷花,乡下都是这么起名字的吗?花啊草的。”   纵使声音很小,但在这屁点大的宿舍还是让众人听了个正着,陈荷花的头埋得更低了,双手不安地搅动着蛇皮袋的拎手,都扭出了细塑料的白灰。   苗如皱着眉头看向许莎莎,不赞同都写了满脸,都上了大学了,怎么还有人拿别人的名字取乐,刚想开口说她两句,余光恰好瞄到自己的床铺。   发现她的箱子竟然被移到了隔壁床,眉头瞬间皱得更厉害了。乔念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妥当,一看就是唯一那张铺好被褥的上铺,那这行李是谁偷换的,不言而喻。   苗如暂时压下了性子,一声不响地直接走过去把箱子放回了原处。   许母见她的动作,立刻站起身走过去:“哎呀,小姑娘,这是我家囡囡的床铺,你可不能硬抢啊我跟你讲!”   身材高挑的苗如,比踩着高跟鞋的许母还要高出半个头,才不管她是不是拦在自己前面,精瘦有力的胳膊直接挥开她的手,哐一声就把自己的木箱放在了床板上。   嗤笑着看向许母跟怒视她的许莎莎:“这位大婶儿,谁抢谁的你搞搞清楚,这宿舍我第一个来的,直接就把行李放在了这张床铺上,谁动了我的箱子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许母被她一噎,还是第一次有小姑娘跟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当即怒气就上来了:“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放了箱子就是你的床位了?在我们看来这张床上没有被褥就是谁都可以选!”   “呵,您这话说得有意思,那我现在选这张床有什么问题吗?上面有您的被褥吗?行了别挡事了,我还要铺床!”   说完毫不客气的绕过许母,自顾自的打开箱子擦床铺。   许母一直以来就自诩有涵养,还真不擅长跟别人斗嘴,这个假小子的嘴皮子太利索了,力气也大,看上去有几分凶样。抬起手指着对方气得都快要打起了哆嗦。   “哎,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许莎莎见她妈吃了亏,床铺也眨眼之间就易了主,撒气般地直接上前,把苗如拿出来的枕头一把甩在了地上。   还没得意几分,顿时天旋地转,转瞬间就被苗如反手压到地上,这干净利落的擒拿术看得乔念直想竖大拇指。   苗如的一条腿还压在许莎莎的大腿处,防止她双腿乱扑腾,膝盖骨正好压在了许莎莎的软筋上,压得她大腿顿时酸疼不已。   顿时哀嚎起来:“疼疼疼,你有病啊!还不快放开我!”   被眼前这一幕惊到的许母,立马尖叫着上前扯她:“啊!你干嘛!开学第一天你就打同学!还不快给我松手!松手!”   修剪的尖锐的指甲作势就要往苗如脸上抓,被乔念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笑眯眯地搂着许母的肩膀,半钳制的把她带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阿姨你别急,你穿着高跟鞋呢,当心自己摔到,我来就好。”   说完朝看过来的苗如眨眨眼:“咱们都是友爱互助的好同学,不应该会出现故意乱扔同学枕头的,不良行为才对呀?抢床铺的确是既定的事实了,要不许同学道个歉?还有弄脏的枕头也要赔一个,苗同学你看怎么样?”   许母见自己闺女被这个粗蛮的假小子压在地上,心疼得要死,现在还扯什么枕头,重点是枕头吗!是这个假小子当着她的面欺负她闺女。乔念还让她女儿道歉?   气得声音都破了音:“什么破枕头!道什么歉!谁应该道歉?是欺负我女儿的这个人!你们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校领导呢!谁去叫校领导来!这历史名校怎么能收这种学生!还不快放开我女儿!”   急得她直嚷嚷,可又不敢上前拉扯,生怕她下狠手,没看到她家囡囡脸都疼白了!这个死丫头一定要让她受到惩罚!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一旁傻愣着的陈荷花,转身一把关上了宿舍的门,隔绝了过道上探询的目光。   一秒接受乔念意思的苗如,膝盖暗暗用力,凶巴巴地开口:“枕头我就不要你赔了,许莎莎,你抢我床铺的这个事情的确要道个歉!”   许莎莎被压的原本大腿就酸疼的不行,不止疼,更多的是丢脸。现在只想赶紧让身上的泼妇滚蛋,闭着眼睛嚎出口:   “是是是,我不抢你什么床位了!对不起!还不快放开我!”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后背上的重量一松,立马就爬了起来,身上白色的长大衣胸前脏了一大片,雪白的毛领都染了灰黑色的灰尘。   许母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闺女,气愤地指着苗如:“你等着,你在校内殴打同学,我马上就上报给你们校领导,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听着对方话里的威胁,苗如一脸的不以为意,开除就开除呗,她高兴还来不及,要不是他老头子背着她给她改了志愿,她早就进部队训练去了,还跟你在这唧唧歪歪呢。   乔念见她毫不担心的模样不似作为,还自顾自地铺起了床,稍稍放了心。   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还夹杂着好几道说话声。   “这宿舍怎么门关着?有人吗?”   “刚刚好像打起来了,快开门,老师来了!” 第44章   听着许莎莎母亲尖声厉气的话, 梁子和只觉得额角直抽搐,温文尔雅的双眸不经意间,瞪了苗如一眼, 后者吐吐舌头默默低下头。   两人之间的互动, 正好被暗自观察这位辅导员的乔念捕捉个正着,心下对于苗如接下来要面临的处罚, 略微松了一口气。   “许莎莎的母亲对吗?您刚刚说的这番话我很赞同,犯了错的确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不然这犯错成本该有多低?我们校方完全是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场上, 学生犯了错,就一定要加以教育进行改正。”   梁子和颇有些认同的点点头, 语气温和的顺着许母的话往下说。   见这个老师也赞同要严厉处罚苗如,许母的脸上顿时就漾开了笑容:   “对对对, 还是梁辅导员公正,这名校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我们肯定同意学校的安排!”   声音越抬越高,颇有些得意的斜眼扫了一眼苗如。   一旁用手帕擦着大衣的许莎莎,表情也跟她妈如出一辙, 不仅得意,望向苗如的双眸里,还嵌着浓浓的厌恶, 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个乔念也不是个好的, 都是帮凶!   被两道目光仇视的苗如,正懒懒地靠在床架的扶梯上,嘴角还不屑地撇了两下,只悄悄朝乔念眨了下眼。   梁子和听完许母的话点点头, 和蔼的长相配上和煦的微笑,颇有几分儒雅的学者风范,既有亲和力又让人容易产生信赖感。   笑眯眯的梁辅导员,首先就给许母戴了顶高帽:   “许莎莎同学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母亲,很是难得,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您也赞同学校的安排,那鄙人就代表学校,对于刚开学就滋事闹事的苗如,以及,许莎莎同学,给予记大过处分,记入档案,您看这样的处理结果满意吗?”   听着前半句许母还笑的一脸含蓄,直摆手不敢当,这后面的处分一出来,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梁老师,您刚刚是说?我们家莎莎跟这个苗如一起记大过?”   梁子和不疾不徐地点点头,还是那副和煦的笑容,乔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做了半永久微笑唇。   “对,您没有听错,您不是也同意听从学校的安排吗?犯了错是不是应该接受合理的惩罚?学校念在她们初犯,就先不开除,留校察看,只记大过一次,下次再犯可就要开除学籍了。”   “哎梁老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苗如!就她!单方面殴打我女儿,我女儿是受害者!受害者怎么还要受到惩罚!你这安排我不同意!”   许母急忙忙地指向苗如,记大过那还得了,说出去不仅丢人,还都是跟着档案一辈子的,以后这工作分配要怎么办!保养得当的手啪一下就拍在书桌上。   疾言厉色的声音有些尖锐,刺得宿舍里的几人耳朵都有些疼,梁子和倒是毫不受影响,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两分:   “不管是在哪里,追究一件事情,也是要讲究原因起始,这始呢,是于莎莎同学在苗如同学未知的情况下,先强占她的床铺。在苗如同学告知过后,依旧态度强硬,甚至先动手把苗如同学的枕头故意扔到了地上,苗如同学才反击钳制住了于莎莎同学。按照这样的关系来说,苗如同学也算是正当防卫了,只是手法太过粗暴不友善,学校还是不提倡。也对许莎莎同学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我们可以去医院做一个检查,学校这边都会积极配合的!既然是双方的过错,当然是要由她们双方共同承担,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许母哑口无言,嘴唇动了两下看向一边的女儿,许莎莎再怎么高傲也只是个十九岁,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   从小到大一直很优秀,连批评都没有受过,哪遇到过记大过这么严重的处罚,顿时就紧张起来。   手攥着帕子不安地搅动,看向梁子和的眼睛里多了丝害怕跟乞求:“辅导员,我不想被记大过,您看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处理方法的吗?”   她跟苗如那种野丫头不一样,她是有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好不容易考上清大,怎么能刚入学就被记过。   梁子和作势沉思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许同学,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们把问题交给学校处理,学校也只能按照条规办事,毕竟规章制度在这里呀,我刚在走廊上,好像也听到你们要叫校领导过来评理,看来是你们自己无法私了,所以这大过是一定要记的了。”   许母悔得只想拍自己一巴掌,许莎莎听出了味儿,试探地开口:“那我们如果请求私了呢?是不是学校就不用出面了?”   许母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开口:“对对对,我们私了,私了,同学之间玩闹而已,不用闹得这么大,也耽误您时间,您看?”   “那也要听听苗如同学的意见?”   梁子和笑着回道,算是口头上松了下来,把话抛给了一旁看戏的苗如。   原本懒洋洋站着的苗如,甫一对上梁子和的视线,不自觉的站直了身板,差点条件反射的就要敬出个军礼,硬生生的把手压了下来,暗暗啐自己一句没出息。   瘦削的下巴往斜上方微抬,看着许莎莎一副玩世不恭的大爷模样,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拒,绝。”   那二流子的架势气得许母差点一个心肌梗塞,梁子和也头疼得直磨牙,这个皮丫头,晚点再收拾。   “苗如!我都不追究了,你在这摆什么谱!咱们就当事情没发生,大家都不记过,不好吗!”   许莎莎一急直接上前就要拉她,一瞬间想到她那动不动就压人的手段,大腿似还隐隐作痛,伸出半空的手立马被火撩似的缩了回来,还接连后退了两步。   一旁看戏的乔念,快要憋不住脸上的口角提肌了,咬得腮帮子都要酸了。   朝着偷偷看过来的苗如递了个眼神,再皮下去,当心玩脱了真被记过。   苗如嘴角微勾,抬手潇洒地扫了下自己的短发,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叹气:“既然许同学这么强烈的要求了,那我就勉强同意私了吧,这年头还有谁像我这么好说话呢。”   说完还颇无奈地一摊手。   这话太气人了,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许母直接转过头不再看她,眼不见为净,快速地抚着胸口顺气。   “既然大家都同意私了,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不然传出去学校也不好做。”   梁子和忍着额角的抽搐,直截了当地下结论。   “对对对,梁老师放心,不会传出去的,出了这个门,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那这以后会不会影响我们莎莎的学业?”   许母压下心底的怒火,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模样,想到自家闺女的学业又有些担心,不会被穿小鞋吧。   “这个不会的,您放心,许莎莎同学好好学习,未来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今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这些孩子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来的,要相信自己!好了,苗如,你跟我出来一下。”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就连缩在角落里装透明人的汪荷花,都听出来了梁辅导员话里强忍的怒火。   “你说说你要干嘛!你爸让你进学校是好好学习的!哪有第一天就跟同学打架的!”   梁子和领着苗如穿过走廊上的人群上了空旷的楼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低声训斥,原本和煦的笑容也瞬间收了回来。   苗如靠墙站得笔直,手悄悄地扣着指甲,小声嘟囔:   “这事儿您不是说了不提了吗,再说她那什么样儿您又不是没瞧见,眼睛都长在天灵盖儿上了,梁叔叔,要不这事儿您就别跟我爸说了呗?”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事儿要是被她爸知道,她铁定逃不了一顿鞭子抽,不由得有些懊恼,应该趁人不在的时候再给许莎莎打个闷棍。   “呵,这时候才知道怕了?看你接下来表现!再犯浑立马告诉首长去!”   梁子和的哥哥梁子君以前是苗如父亲的警卫员,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梁子和又比哥哥小近十来岁,几乎就是哥哥带大的。   后来在战场上梁子君义无反顾地替苗父挡了一枪,牺牲了。   苗父一直很自责,自觉愧对他们兄弟俩,那会儿梁子和才上初中,便承担起了他的抚养权,势必要将他培养成一位对国家有用的优秀人才。   所幸梁子和也不负众望,不仅考上了清大,博士毕业后还留校当了老师,要不是这几年耽误了,早就能评上副教授了。   在动乱的那些年也没有受到过多的迫害,即使早已成家立业,跟苗家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苗父对于梁子和来说亦师亦兄亦父,非家人胜似家人。   苗如这个捣蛋精虽然皮了点,还一心就想进部队当兵,为了达成心愿干了不少荒唐事儿,但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侄女。哪真心舍得凶她,半威胁半利诱地敲打了一番就放她回宿舍了。   *   突如其来的梁辅导员耽误了一些时间,乔念看了会儿时间,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赶忙拿上钥匙,跟汪荷花打了声招呼,刚出门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陆驰,手上还拎着瓷盆毛巾肥皂之类的生活用品,脚边还放了一个大红色的暖水瓶。   就是那瓷盆是这个年代最喜庆的款式,底部跟外围都印着大红大绿的花,有些辣眼睛,跟她自己用的鸭蛋青色的瓷盆风格迥然不同。   “原来你出去是为了给我买这些?你怎么这么好呀。”   乔念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陆驰是觉得待在女生宿舍不自在呢,虽然东西选得都丑了点,但也毫不吝啬地献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心下觉得有些甜蜜,这狗男人还挺细心的嘛,虽说这些东西她系统都有,但自家男朋友主动送东西的时候还是要使劲夸,不然直男心被打击了,以后不送可就没有惊喜了,再怎么样她也是看过恋爱宝典的好吗。   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大多都很含蓄,从小到大都摆着一副凶悍模样的陆驰,更是从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过,更别说还是眼前这个自己放在心里的小姑娘,突然有些羞赧。   眼神在她粉白的脸蛋上游移了一圈,空着的那只手摸了下发烫的耳垂:“我看你用的东西都太素净了,这个盆喜庆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你,水也给你打了一壶,你放心,暖水瓶已经洗过烫过了,这水你可以直接喝。”   乔念眨眨眼,暂时放弃了直男审美,伸手接过一瓷盆的东西。   “我先把这些放进宿舍,咱们就出门,你先等我一下哦。”   说完一手夹着瓷盆,另一只手轻松地拎起水壶就钻回了宿舍。   这会儿宿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他床铺的被褥也都铺了上去,陆驰也不好再进去,只规矩地站在宿舍门口的墙边,视线也不乱扫,颇有种正人君子的风范。   “好啦,咱们走吧。”   乔念嫌麻烦也没背包,只一手插进大衣口袋,一手自然地扯扯陆驰的衣袖,要不是有不少姑娘一直往这边瞄,加上这会儿民风还比较内敛,乔念干脆都想挽着他胳膊了。   两个人出了校门又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了陆驰朋友的地址。   是一套小四合院,整个院子呈长方形,所以东西厢房看上去还挺大,除了没有后罩房跟进门的倒座房,其他四合院常见的几乎都有,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地面打扫得也非常干净,瞧上去不像是闲置了很久的空屋子。   天井处码了几块挺大的青石板,垒了一个洗漱的水池跟案几,旁边竖着一个青灰色的压水井,洗衣服洗菜都很方便。   靠近院门一角还种一棵枇杷树,树干得有成人大腿那么粗,应该有些年头了。   “你朋友他人不在家吗?”   乔念见他直接就掏出钥匙自顾自地开门关门,一副熟稔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过来。   陆驰摸了摸鼻尖,避开乔念的视线领她在院子里边看边说:“其实我之前跑货就已经来看过了,房子也早就定下了。”   乔念眯着眼睛瞧他,难怪之前不让她安排,原来一早就打算好了。   “还有什么瞒着我呀,该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的闲置空房吧?”   毕竟这院子虽然比较旧,但是门窗保养得都很好,可不是陆驰提前来打扫就能是这副模样的。   “真是朋友,不瞒你,的确是跑货的时候认识的,他在这边的黑市倒腾香烟,前几年他家也遭过罪,就留下来他自己一个人跟这套房子,后来我跟他打听有没有空房子出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这套让给我了。”   男人忙不迭地开口解释,生怕她的小脑瓜乱想,又误会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乔念越听越狐疑,一双大眼睛还微眯着,歪头瞅他:“你不是说他就一套房子吗?那他自己睡哪儿?这多铁的哥们?自己睡大街都要把房子让给你?”   “咳,念念,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其实,我是拿跑车的活儿跟他换的。”   听到陆驰的话,乔念的确有些惊讶,但是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陆驰见她眼里只是有些疑惑,并没有反对的意味,便接着开口解释:   “田虎叔一直以来想找个接班人,你也知道,但是这两年下来,我觉得这条路已经不适合再走下去,不是说不好,相反每趟车下来的收益都在稳定增长,但我觉得现在市场越来越开放,特别是去沪市跟羊城那边格外的明显,等以后市场更包容了,赚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而跑车,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往返每个城市。”   乔念点点头,眼里闪过赞许,没想到陆驰的市场明锐度这么高,今年年底就要实行改革外放了,那也几乎还有一年的时间,陆驰就已经开始做好了打算。   心里有点酸,这到底算不算男主光环,不是这丫都不是男主了吗。虽然气势是很足没错,甚至跟她以往世界里,遇到的天道亲儿子也不遑多让。   陆驰见她突然走神起来,上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让神游太虚的乔念回了神。   “所以就这样,工作给了他,来京市之前我不是还出过一次门吗?就是带他熟悉路线的,现在他暂时还在跟田虎叔的车,房子本来是想买下来的,不过因为要安排陆飞他们的学校,只给了三分之一的定金。”   “你要买下来?多少钱?”   乔念眼前一亮,这儿以后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这座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他们几个住完全够了,有人愿意卖房,怎么算都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陆驰点点头:“与其租房子,还不如买下来,以后也算落了根,因为给了他那活儿,所以只开价一万。”   华国人讲究一个根,既然举家来了京市,肯定短期内也不会再打算回大树生产队,在陌生的城市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也能更有归属感。   乔念听到这个价格激动得都要跺脚了,内心直呐喊,买它!买它!   心里不由得又为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掬一把同情泪,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买它! 第45章   陆驰见乔念一脸兴奋的小模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羞涩,耳尖有些微红。清咳两声:   “以后我让你住更好的房子, 住进楼房里。”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还有自来水的那种。   乔念闻言笑着摇头:“就四合院挺好的,宽敞。”   关键是升值空间大啊,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现在卖房子的人家少,特别是这四合院儿, 基本都是自家祖宅。   想买,没有那些关系还真打听不到卖家, 这套房子也算是走了运了。   巴掌大小白皙柔嫩的脸颊上,溢出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乔念在心里撇嘴, 她傻了吗,宽敞的四合院不住,要挤到楼房里去。   楼房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淋浴跟抽水马桶了吧,不过这简单,回头找人来给这四合院安装上就成了。   思绪突然有些飘远, 猛然回过神的乔念,忽然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想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他家搭伙住久了, 现在自然而然地就考虑到跟他住一起的事情了?   就算谈恋爱, 也没有这么快同居的吧?   怎么样也得婚后呢不是.....   陆驰见乔念突然一声不吭地上手打自己,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伸手拦住,只见小姑娘又低着头开始傻笑, 脸颊上飘着的红晕都顺着下巴蔓延到脖颈处了,隐藏进毛衣领里消失不见,让人的目光不自觉想一同钻进衣领一探究竟。   陆驰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转而望向乔念那双灵动的狐狸眼,两手捧起她的脸颊,俯下身子后背微微隆起。   “你在想什么呢,再想你就快蒸熟了。”   回过神的乔念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陆驰:“你才蒸熟了,我之前跟何东做鸡蛋糕身上还有一些积蓄,你先把这房子的尾款结掉吧?”   免得夜长梦多吗不是,房产证土地证握在自己手上才踏实。   “你呢,好好念书,就别考虑这些了,我自己有打算。”   陆驰轻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哪有买房子让媳妇掏钱的。   几间屋子,陆驰已经事先安置了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   北方的卧房睡的都是炕,把灶洞烧热,一晚上都是暖和的,今晚陆驰直接就可以睡在这边。   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早,两人便悠闲地往之前跟王彤约好的招待所走去,一边散步一边熟悉地形。   到招待所楼下的时候,王彤父亲的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已经停在了门口,从敞开的招待所大门里,正好看到了坐在大厅木椅上,四下张望的王彤,见到乔念他们来了,赶忙招手迎了上去。   “我们还说去接你们呢,没想到这就到了,走吧,我爸在国营饭店订了桌,这会儿怎么说你也不能拒绝了。”   跟着走出来的王彤父亲也笑着点头:“都是些家常菜,反正都是要吃饭的,这两年多我家彤彤没少受你照顾,她那脾气我知道,很少有姑娘家受得了她。”   “哎呀爸!你怎么又揭我短!上次回家你不是还夸我来着!哪儿就不能说点我的好!乔念,咱们先走,那家国营饭店就在这儿附近,走,我带你去。”   王彤嘴撅得老高,一脸不乐意地朝他爸一顿跺脚,气鼓鼓地拉着乔念就往前走。   王父笑得一脸宠溺,嘴上说着孩子这么大了还任性耍脾气,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跟一旁同样被落下的陆驰一道跟了上去。   “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大!我走路都走累死了,车还不能开进去,对了,俞州扬报的那个师范学院,没成想就在我们学校隔壁,大门还没有我们学校的一半大。”   一脸得意的模样,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看得出来她考上大学的那股高兴劲儿还没缓过来。   许是因为正值各大高校开学报到的热潮,这家国营饭店又处在几所大学的附近,今晚的人几乎爆满,光是等菜都等了不少时间。   等几人用好晚饭,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因着乔念跟王彤还要赶回宿舍,便早早辞了别。   婉拒了王父的相送,乔念跟陆驰仗着天黑,大手勾小手地并肩走在一起,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老长。   这时候的路灯还都是镶嵌在墙上的老式路灯,照明范围都不广,两个路灯之间间隔得又远,走到中间的时候,光线暗得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许是静谧的夜色给了陆驰勇气,乔念突然被他情难自已地一把搂在了怀里,有些羞涩地仰着小脸看他。   如墨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模糊的半月,映陆驰的头顶,照着他有些凌乱的碎发,清隽的五官隐在这北方冬日的夜色中。   嘴边溢出轻笑,小声揶揄他:“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怕。”   男人压低声音呢喃,比平时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凑近,一股股温热的气浪喷洒在乔念娇弱的脖颈,陌生的感觉刺激得乔念直想往回缩脖子,脚不自觉地想往前方的路灯下走。   刚移一步,腰间那双结实有力的胳膊猛然收紧,乔念一个不备直接栽到他怀里。   有些恼羞成怒的轻砸了他两下胳膊,声音含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怕你还不快放开,当心有人抓你流氓罪。”   “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似轻笑又似叹息,乔念还没分辨出来,后脖颈就被对方带着薄茧的大手轻握住,拇指在她脖颈的皮肤上轻轻抚弄,耳边呢喃的男人叹息一声,坚定地凑了过来,温热的唇瓣准确无误地含住乔念的红唇。   似品尝什么美味珍馐,男人的薄唇沿着女孩微翘的上唇轻揉细碾,齿间又转而摩挲着乔念饱满的下唇,一寸一寸地细细描绘,就连唇角都逃不过对方的一顿爱抚。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女孩娇软的身躯软弱无力地嵌进了陆驰的怀里,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给了对方,似相伴而生的两株扶桑,顿时变得紧密无间。   许是被对方略渐急切的动作弄疼了,乔念喉间溢出一丝娇哼,葱根似的五指牢牢地抓住陆驰的皮衣袖子,指节因为用力变得微微泛白,巴掌大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呼吸不畅,红得都要似滴血一般。   只不过这一切在夜色中都瞧不真切。   陆驰听到怀里女孩的轻哼,顿时回过了神,略显狼狈的松开了胳膊,声音比平时听着更是低哑几分,似是从喉间艰难的挤出来:   “我,我有些失控,有没有弄疼你?”   “这么想亲我,下午在四合院你怎么不亲?”   女孩的气息也有些不稳,似乎在强作镇定。   陆驰脸颊骤然烫了起来,心下有些微赧,他又不是没想过,只怕到时候更加抑制不住,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姑娘。   而他更不想在婚前作出什么越轨的行为。   伸手替乔念理了下凌乱的长发,平复了下翻涌的情绪。   “怕吓到你。”   喉间溢出轻笑,打破了略有些暧昧粘稠的空气,乔念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既期待又害怕什么。   小手又被男人一把握住,塞进了宽大的皮衣口袋,迈着比刚开始更慢的步子往清大走。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打听陆飞跟陆星的学校的事儿?”   乔念暗自揉揉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主动岔开了话题。   走进昏黄的路灯下,陆驰余光恰好扫到她的动作,无声地轻笑,唇边扬起的弧度很是甜蜜,点点头:   “嗯,这边有个小学,姚松以前就在那儿念的,听说教学还不错,这会儿也已经开学了,正好我明天先去看看。”   姚松就是那四合院的房主,跟陆驰的关系还算亲厚。   “明天几点?我跟你一起去。”   陆驰摇摇头,一脸温柔地望着乔念:“你赶了一天的车了,明天好好在学校休息一天,后天不是还要参加开学典礼。再说,我可能要请学校领导吃饭,免不了会喝酒,你又不喜欢这种场合。明晚我来接你吃饭。”   大掌轻拍乔念的发顶,似在安抚,就是动作有些像,在给小猫顺毛。   乔念耸耸鼻尖,声音透着丝丝无奈:“那好吧,这年代的人不是都很朴实吗,这套习性现在就这么流行了嘛。”   最后一句嘟囔声太轻,陆驰没听清,疑惑地歪头看她,乔念只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朝他笑。   即使两人的脚步故意放得再慢,也到了清大的南门口,这儿离乔念她们宿舍很近,穿过两栋宿舍楼就是。   一进校门就格外地热闹,来往都是朝气蓬勃的新生,时不时传出几句欢声笑语,口音天南地北哪儿的都有。   陆驰站在乔念宿舍楼下的银杏树前,目送着她上了楼才转身往回走,唇边还微微勾起,眼角都是压不下来的笑意。   “你回来啦?乔念同志。”   开门的是有些害羞内敛的汪荷花,应该是刚从被窝里起身的,穿着一套贴身的毛衣毛裤,起了不少毛线球,一件衣服上还有好几个颜色,看起来应该是拆了小时候的毛衣拼拼凑凑织起来的。   乔念不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笑着跟她打招呼。   “麻烦你给我开门了,我忘了这门是从里面栓的了,以后我会回来早一些,你快进被窝吧,这里还挺冷的。”   眼前这个漂亮的新室友不仅有礼貌,说话的时候还认真地看着你,让原本有些自卑的汪荷花心里一片温暖,突然发现这大城市的人还是好人多,起码她遇到的两个室友看起来都很好相处。   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俺不冷,俺都习惯了,俺家跟这儿差不多气候,不过俺们农村睡炕,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比这里暖和些,嘿嘿。”   边说边利落地爬上了上铺,钻进印着大花的被窝,蜡黄的面颊上还泛起了一丝红晕。乔念瞧那花色跟陆驰买给她的花瓷盆有些相似。   得,看来跟陆驰一样审美的还不在少数。   “你跟你那对象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再晚一会儿宿舍楼可就锁了。”   苗如在阳台晾衣服,听到说话声这才发现乔念回来了,挤眉弄眼地调侃她。   乔念想到刚刚的吻还有些脸热,细眉轻扬直接不接她的话,朝着空着的那张下铺努努嘴:“她怎么回事?不回来睡了?”   许莎莎的那张下铺还空着,上面放满了行李,大大小小足足有五个。   苗如把盆塞进了床底下,幸灾乐祸地耸耸肩:   “她可真是把自己当作大小姐了,这么多行李就交给高年级的师兄,自己跟她妈空着手上楼,嘿嘿,人家师兄也不是傻的,把行李搬到一楼的宿舍阿姨那里,就走了,笑死我了,傻等了半天才下去找。”   说完拎起地上的暖水瓶倒了杯热水,抿了两口又接着开口:“最后不还是得自己搬,真是,出了家谁还惯着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跟使唤佣人似的,见没人乐意帮她,可不就气得跟她妈回招待所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赶在12点前发出QAQ(叉会儿腰嘿嘿 第46章   第二天下午三四点, 乔念下楼去见陆驰的时候,才在走廊上遇到了返回宿舍的许莎莎。   昨天那件弄脏的白色大衣看样子早就被换了下了,看起来心情颇好, 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短款呢子衣, 正亲热地挽着一个卷发的女生,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边走边说着什么, 时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回荡在悠长的走廊上。   路过乔念的时候,似是装作没看见, 昂着头自顾自地跟身旁的女生往前走,乔念见她这幅花孔雀似的姿态, 眉头轻佻心下觉得几分好笑,不来招惹她更好, 乐得清静。   “等久了吧?”   乔念一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陆驰,五官清隽身材高大,在这才子环绕的清大校园也颇为显眼。   陆驰见到小跑着过来的乔念,眉目顿时柔和了下来, 连两道剑眉都泛起了柔柔的涟漪。   “没有久等,宿舍阿姨很好说话。”   乔念走近才发现陆驰的双颊还有两团浅浅的红晕,往常面无表情的严肃脸上, 还漾起了一抹笑容, 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跟平时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看上去甚至多了两分傻气。   “你喝酒了?”   乔念心下有几分稀奇,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驰喝过酒后的模样,应该没喝多少, 凑近他也只闻到清清浅浅的酒味。   陆驰点点头,朝她笑得一脸温柔:   “嗯,就喝了两杯,陆飞跟陆星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陆星过来就接着老家的年级读,陆飞如果要跳级得先参加一下入学考试。”   “真是太好了,还别说,我都有点想陆星那个捣蛋鬼了,不知道这两天在学校住的习不习惯。”   边说话边并排着往食堂走,许是顾及到在学校里,两人之间还隔了半臂的距离,看上去不疏远也不过分亲密,正是这个年代的人处对象时的合适距离。   “我们学校食堂饭菜的味道真的不错,跟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相比都不遑多让,你尝尝。”   乔念夹了一筷子自己餐盘里的肉末茄子,送到陆驰的碗里,双眼笑得弯成两道月牙。   陆驰眼里充满笑意,乖顺地夹起来送入嘴中,细嚼慢咽状似认真地品尝起来,末了,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深邃的双目还一眨不眨的盯着乔念。   “没有你做的好吃。”   乔念被他看的有些脸热,笑嗔了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   “念念,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南城了,你在这边就待在学校里,需要出校门也别一个人,最好跟你那位本地的室友一起。”   陆驰站在清大的南门口,垂眸望着眼前的女孩,还有些不舍,话里话外都透着浓浓的关切,即使知道她身手好,也不防人外人有。   “我知道,你放心,你在车上也注意安全,要开的证明可一个都别忘了。”   *   清大举办迎新典礼的礼堂,颇有些历史了,外观总体是近欧式的建造,绛色的瓦片码得整齐,形成一个颇有古堡造型的尖顶,尖顶的坡度较为平缓,并不显得锋利。   顺着两边的银杏树走近,白色的墙面如今看来,已经有些斑驳,隐约还能看见标语贴过的痕迹,墙根处有些地方的墙面已经有了些许剥落,露出深红色的砖块。   苗如拉着乔念从侧门的门厅进了礼堂,甫一进门的左手边,便是竖立了一排鲜红旗帜的舞台。上下两层的大礼堂内,徐徐一扫起码能容纳一千多人。   此时宽敞的礼堂内已经坐了不少新生,望向舞台时无不是自豪期待的目光,或是邻座之间,热情地相互介绍彼此,在这个充满历史色彩的名校内,迅速的结交起来,编织出新时代属于自己的第一张关系网。   中间前两排的观众席位上,坐着的同志,看上去年纪稍长,应该是受邀来参加清大77届开学典礼的教授,或是军政届的领导们。   乔念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跟苗如顺着颇有历史印记的内壁,快步地往后排走去。   坐在观众席位中央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黑色的扣子对应着相应的扣眼,一丝不苟地扣到了喉结下方。   余光瞄到,刚刚进来的那两个姑娘的身影,略显突出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了两下,刚毅的下巴往旁边一侧,薄唇亲启,似在跟一旁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低声说些什么。   拿着记录本的男人闻言赶忙探起身往后张望,瞅了两眼,又恭敬的附到他耳边。   男人听完点点头,继续目不斜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舞台方向,似在沉思。   四个口袋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左胸口处还别着一根通体黑亮的钢笔。   汪荷花忐忑不安地一直往四周张望,见到她们两人的身影,赶忙招手让她们过来。   “你们可算来了,再过一会儿典礼就要开始了。”   汪荷花舒了口气,把放在旁边座位上占座的老式练习簿拿了过来,这位置选得挺好,虽然有些靠后但是在正中央,还是一楼。   她还真怕到时候有人坐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索性两人来得也很快。   “不好意思啊小花,突然闹肚子,要不是乔念去给我拿纸,我可就惨了,谢谢你给我们占位!”   苗如一脸的歉意,都怪她早上贪那几口肉,一下子肠胃不争气,差点就闹了笑话。   汪荷花赶忙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一个宿舍的,不说那些见外的话,还有,你咋知道俺小名叫小花?”   两坨标志的高原红又浮上了汪荷花的脸颊上,笑得一脸憨相。   “我寻思着这样叫亲切吗不是,嘿,没想到还挺巧,不知道乔念的小名是不是小念,是吗?”   苗如说完一只胳膊搭在了乔念的肩上,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一副大爷模样的凑近她问。   此时乔念有些怔愣,正一眨不眨的回望第一排转头看过来的陌生人。   正是观众席中央,穿着四只口袋军装的男人。   看起来莫约三十岁上下,周身都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清冷气息,良好的视力让乔念看清了他俊朗的五官,除却眉目间似是因为见过血,而不自觉带着的丝煞气,莫名的让乔念有几分熟悉感。   对方平静无波的视线,在乔念的脸上留恋了一圈,似是在透过这张脸搜寻着其他人的记忆。转身收回目光前,忽而泄露出一丝乔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些过于悲伤。   苗如顺着乔念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男人的后脑勺,军绿色的衣领整齐笔挺。   眯着眼仔细辨认了那颗清冷的后脑勺,像是想起了什么,支在靠椅上的胳膊猛然收了回来,一拍额头,心里还渐渐涌起一丝丝酸意。   “那不是新上任的12军的团长吗,没想到还真过来了,啧啧啧。”   说完又不甘心地撇撇嘴,要不是他在她爸面前给她穿小鞋,她也不至于连部队都进不去。握起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让一旁认真在腿上记东西的汪荷花,都不禁看了过来。   “你这是跟人家有仇?私仇还是情仇?该不会真是情仇吧?”   乔念见她表情因为她的话变得奇奇怪怪,忽的凑近她八卦了起来。   白嫩的小脸立马被苗如轻捏了一把,短发干练的女生声音徒地拔高:“什么情仇!我才不喜欢他那种冷面煞神!也就严灵蓝那种女人才喜欢这样的!”   索性几人坐在后排,此时说话的同学不少,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只前排的几个女生不满地回头瞅了苗如一眼,后者讪讪地笑笑。   转过头,有些恼羞成怒地勾住乔念纤弱的脖颈:“我跟他那是有其他的仇,你可别乱想,我可不喜欢他那样奇奇怪怪的人。”   诧异于乔念神奇的脑回路,气恼得苗如颇有些异域风情的立体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奇奇怪怪?”   “昂,他是去年突然冒出来的,而且,立马就得到了我爸跟严伯父的重用,哦,就是严灵蓝的父亲,我猜他以前应该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得了特等功,不然怎么可能空降到12军做团长,嘿嘿,我告诉你,不服他的人可多了。”   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贼笑的表情立马收了回来,嘴里的话跟机关枪似的砰砰砰的冒了出来,还颇有些愤愤不平:   “可丫手段异常狠辣,切磋的时候一点都不顾战友情,专挑人的弱点上揍,我哥都被他揍得躺了一天!一天呐!说出去多丢脸啊!丫还跟我爸说我不适合当兵!气死我了!我哪里不适合当兵?像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就适合了?”   乔念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视线转向第一排的观众席,那个男人的肩膀极宽,个头比左右两边的人都高上一大截,若是站起来身量肯定也极高。   看了一眼旁边还气鼓鼓的苗如问:“严灵蓝是谁?”   苗如撇撇嘴,有些兴恹恹:“是个很会讨长辈喜欢的女人,比我大两岁,我跟她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不过我俩关系可不咋地,反正,跟我截然相反吧,我就是她的对照组,反面教材的那种。”   音响里传来主持人试音话筒的声音,打断了苗如的话,两人寻音望过去,这才发现,领导已经在舞台上的木桌后落了座,原本空了一小半座位的大礼堂,也早已陆陆续续坐满了。   苗如压低声音迅速把话头说完:“而且听大院儿的人说,她还是这次的新生代表,那肯定会上台发言的,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了,还有,那个冯团长肯定也是为了看她才来的。”   乔念听到最后一句,惊讶地转过头,语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说他姓什么?” 第47章   此时大礼堂内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只有音响内传来的新生典礼开始的声音,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话筒激情澎湃地发言。   乔念望着舞台上方拉着的,“清大77届新生典礼”的横幅, 脑海中反复播放着苗如肯定的话, 心底反而平静了下来。   姓冯,有没有可能, 是...   不禁陷入了沉思,有些怔忪的随着周围的新生开始鼓起掌,整齐响亮的掌声也打破了乔念的思绪, 这才发现刚刚的发言已经告了一段落。   抬手又看了一眼手表,才上午十点, 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乔念难得地有些心急, 那股想要去找那位冯团长的心情,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怎么了呀?都见你看了好几次手表了。有急事儿吗?”   苗如趁着空档回头瞅了一眼身边的乔念。   “嗯,有点事儿,你知道那冯团长叫什么吗?”   乔念不隐瞒地点点头,小声凑近苗如, 眉目间都暗含着一丝期待。   明明跟她没关系嘛不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丝羁绊, 让这个世界给她的感觉更加真实。   是跟陆驰给她的不一样的情感, 这种情感名叫亲情, 虽然她对于这两个字已经没有了确切的感知,却不妨碍她怀有一点期待。   当然,她见乔建仁那种人渣,就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期待。   苗如有些为难地皱眉又思索了片刻, 方才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冯,部队里也没人敢直呼他名字呀,我爸肯定知道,我周末回去帮你问问。”   末了,又有些好奇的看向乔念:“你想知道他名字干嘛?你不会跟他认识吧?”   乔念笑着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也许是我认错了。”   “那就好,我劝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倒不是他怎么样,而是严灵蓝很喜欢他,基本上谁跟他走得近都会被她排挤,对了,严灵蓝肯定知道他的名字,毕竟她那么狂热。”   苗如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两人小声说着话,四周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在一千多双目光的注视下,台上走上去一位穿着军绿色军便装的女生。   或许说女人更为合适,倒不是因为年纪,相反她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眉宇间的神态却很是成熟,举手投足间也都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一上台就先大大方方地朝着台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得体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很是给人好感。   一旁小声嘀咕的苗如立马停了下来,朝着台上的女人翻了一个白眼,嘴角一撇,冲着乔念开口:   “哝,那就是严灵蓝,你看她那样子,这是清大又不是军校,穿什么绿军装,还敬礼呢,惺惺作态,还不是因为冯团长在下面坐着。”   乔念正在打量台上的女人,演讲时的语气带着股极具时代特色的抑扬顿挫,过于咬文嚼字,听得乔念颇有些不适应。稿子倒是写的很不错,避重就轻只谈论教育方面,很有激励作用,充满了正能量,听得乔念前排的几个女生都开始啜泣。   一身橄榄绿的装扮虽说苗如不待见,但是在乔念看来,这个姑娘很是聪明,不管是为了投心上人的所好也好,还是事先就是这么打算的,起码听着周围的掌声来看,她做的很成功。   严灵蓝全程挂着微笑,演讲完毕,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抬头时正好对上冯团长的目光,心里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演讲的时候倒不紧张,一对上他的目光却开始急促起来。   她就知道,他肯定会来参加新生典礼,她昨天特地通知了通讯兵,去告诉他,今天她会代表新生上台演讲。   果然他就来了。   “谢谢新生代表严灵蓝同学的出色演讲,严同学不仅学习优异,连演讲都如此地精彩!台下的每一位同学,能坐在这里,就注定了你们的不平凡!希望四年后,老师可以在我们国家的各个领域,都能看到你们的身影!”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报效祖国!”   .....   台下的掌声有如雷鸣,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口号与誓言,很是激昂热血。   短暂的新生典礼暂且告了一段落。   许是因为礼堂上人太多,为防止出现拥挤事件,在掌声结束之前,乔念注意到了前两排的领导跟老师,就已陆续退了场。那位冯团长也随着安排提前退场,让乔念想上去搭话都没有机会。   “你怎么今天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惦记你对象吧?”   苗如端着打好菜饭的餐盘带头找了一个空座,典礼结束正好是饭点,食堂此时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寻了一个角落的四人空座。   见乔念没搭话,苗如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该不会真在惦记他吧?哎哟我的妈呀,你可长点心吧,这女同志的心思,不能一股脑地放在男人身上,当心对方蹬鼻子上脸!”   乔念好笑地一把挥开苗如戳到眼前的手,抿唇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没惦记他,还有啊,你这位女同志思想颇有些前卫啊。”   “嘿,那当然,我可是受到先进思想熏陶的新时代女性!你们得学着点,小花听到没?以后找对象得先跟姐姐我学着点儿。”   “歇会儿吧你,一条单身狗还教育起其他女同志了,自称姐姐,小花同意了吗?你这位女同志脸皮可好生厚!”   乔念一番话故意挤兑着苗如,一只手还装腔作势地朝着苗如的额头一指,逗得一旁的汪荷花哈哈笑了起来。   “嘿!我说乔念,你怎么好好的还骂起人来了,单身就是狗嘛?为什么不能是猪?猪多好啊,全身都是宝!农民同志养的猪肉可最好吃!”   苗如一拍餐桌,一副要跟乔念就这个问题掰扯掰扯的架势。   “哈哈哈,猪也行,全凭您喜好来。”   一番俏话逗得三人前仰后翻,清脆的笑声在食堂这片儿角落响了起来,虽说声音不大,但却恰好引来了正寻空位的严灵蓝。   “这个空位我可以坐吗?”   严灵蓝的声音温温柔柔,听起来却并不显得软弱,很有磁性,带着丝成熟女人的魅力。   空着的那张位子正好在苗如的旁边,短发头的苗如立马撇开了脸,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麻婆豆腐。   “我说不能你就不会坐了吗?”   从小到大,她哪次询问是真的在问话了?她的问话只不过是在通知你而已。   “当然会坐。”   严灵蓝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仿佛毫不在意苗如的差脾气。乔念从对方出现起就一直在观察,心下觉得这位严灵蓝的确有几分本事,苗如的利索嘴皮子都在她手上吃亏,也不算惊讶,毕竟两人都不是一个水平了。   “乔念,经济系。”   乔念对实力强的人天生有几分好感,傲虽傲,但是人家有傲气的资本。   “严灵蓝,外语系。”   听到她的名字,严灵蓝有些了然地挑眉,原来她就是乔念。   还没走过来的时候,严灵蓝就留意到了这个小姑娘,原以为只是个长得漂亮的富家千金,可对上她的双眸时,就知道是她想得太肤浅了。   听到这早已熟记的名字,便毫不惊讶地回握了对方的手,小小年纪就这番气度,也不容小觑。更是秦省的高考状元,而她是京市的状元,却被甩了整整十分,虽然不是同批试卷,但也让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严灵蓝,颇有些在意。   “许莎莎,那个不是你的室友吗?”   隔着几个餐桌的女生用手肘戳了一下旁边喝汤的许莎莎,后者一个不措,差点把汤碗磕到桌子上,心下有些烦躁,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毫无礼貌。   不耐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严灵蓝上午才经过一番精彩的演讲,绝大多数的新生都对她记忆颇深,自她出现在食堂,目光便不自觉地追随过来,自然便看见了她朝着另外三个新生的方向走去。   几人还有说有笑,看起来应该事先就是认识的,除了那个穿着老土的,其他两人恐怕也是高干子女了。   许莎莎这下心里顿时不平衡了,难怪这个苗如这么横,没想到跟严灵蓝是认识的。严灵蓝她当然知道。开学前,她爸耳提面命地,让她必定要在学校结交的人,听说是什么首长家的千金。   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她从小便是爸妈的骄傲。但是,就是不乐意她爸那恨不得说上几十遍的态度。   “是又怎么样,还不是群巴结严灵蓝的狗腿。”   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汤碗,啪一声放在了餐桌上,里面的海带汤顺着碗沿都荡了出来。许莎莎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让旁边的姑娘诧异地看了过来。   那姑娘眼珠转了两下,凑近她:“听你的口气,莎莎你还认识严灵蓝?”   “呵,这有什么不认识的,我爸跟她爸认识。”   听到同伴话里的小心试探,许莎莎颇有些虚荣的接口。   “真的啊?那莎莎你爸爸是不是在沪市是...这个?”   那姑娘一脸的惊喜,仿佛有种抱到金大腿的感觉,说了一半话停顿下来,凑近她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眼神示意询问。   顿感牛皮吹大了的许莎莎,赶忙转移话题,避开同伴的视线,端起餐盘便往嘴里送饭。眼神还若有所思地往乔念那桌瞅。   *   吃过饭三人便告别了严灵蓝,携伴往宿舍跟图书馆的方向走。   “那我们先去图书馆了啊乔念,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吗?”   汪荷花跟苗如站在岔路口,询问要独自回宿舍的乔念。   “不去啦,我想先回宿舍休息,你们赶紧去吧,别去晚了没位置了。”   乔念招呼着她俩赶紧的。   “那好吧,在宿舍乖乖等我们哈!”   苗如潇洒地一扬短发,一只胳膊搭着汪荷花的肩膀,便朝乔念挥挥手。她也不想去图书馆啊,但是没办法,梁叔叔强制给了她一张书单,以他的尿性不一定还要找机会抽查,她总得先把那上面的书过一遍吧。   乔念挥别了两人后并没有往宿舍走,而是又回了上午举办新生典礼的礼堂。因为礼堂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此时与上午相比就冷清了不少,只有零零散散,一些拿着课本的学生路过。   穿过银杏树林,沿着古堡造型的外围走了一圈,乔念都没遇到想见的人,心下有些失望,难道她真的想多了?   “你在找我吗?”   一声浑厚的男中音在身后响起,乔念反应极快的回了头,来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左胸的口袋还别着一根钢笔,通体黑亮,在京市冬日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炫彩的光。   让乔念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上面。   “您好,我是这届新生.....”   乔念定了定神,不躲不闪地迎上面前高大男人的目光,他的确很高,比她想象的还要伟岸。眼里似有种沉重的悲痛,那抹浓墨般浑厚的情感,让乔念更加确切了心里的猜测。   “念念,我是舅舅。”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毅庭开口打断了。在他无法触及的那些年,年少的记忆中,那豆芽点儿大,被他抱在襁褓里的小姑娘,已经成长成了大姑娘了。   望着他的目光有戒备,有试探,也有猜中某种答案的肯定与了然,却独独没有依恋。   冯毅庭的心里五味陈杂,他不知道那次任务会让他从此与父母、姐姐天人两隔,往日他敬重有佳的姐夫竟是这般人渣,而他唯一的小侄女,姐姐去世后的这些年,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翻涌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两步上前把娇小的姑娘搂在了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发顶,一只大掌还轻轻地拍打着女孩的肩膀,充满了安慰的关怀。   宽阔的怀抱,甚至在微微颤抖。   “念念不怕,舅舅回来了,是舅舅不对,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舅舅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男人的嗓音带着丝悲痛,话里蕴藏的亲情好似浓得化不开,让亲情一贯来淡薄的乔念有些怔忪,垂放在身体两边的手顿时无措起来。   向吴秘书打听到冯毅庭下落的严灵蓝,正欢快地跑了过来,还未走近,便在小路上,看到了银杏树林里相拥的两人。   男人身量极其高大,穿着一身橄榄绿的笔挺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她熟悉的背影。   而令她刺眼的是,那人的怀里,正紧紧地搂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的衣服有些眼熟,米色的呢子大衣,正是刚刚食堂里乔念穿的那件。   严灵蓝顿时愣在当场,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左眼发炎充血,以为今天能好点,结果还严重了,独眼龙的造型戳的这章=。=,哈哈哈太受罪了ORZ   真的很感谢小可爱们支持正版,维权太难了,爱你们 ^33 第48章   许是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 而记忆中那个小不点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后知后觉的冯毅庭赶忙松开了怀里的姑娘。   “念念吃过了吗?”   乔念定了定神,微笑着点头:“刚在食堂吃的, 您...额, 舅舅你呢?”   “舅舅待会回军区再吃,刚刚在你们校长室谈事情, 没想到我家念念还是秦省的小状元。”   冯毅庭情绪调整得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矜冷克制的模样,温热的大掌轻揉了下乔念蓬松的发顶, 语气里颇有些与有荣焉。   乔念被他说得有些脸热,她也不过是占了知晓先机的便宜, 学得多了懂的自然多,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先天性的就比别人聪明。   此处也不是什么适合怀旧说话的地方, 冯毅庭抬手看了下手腕上银色的腕表,他才上任,又是空降,军区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   自完成任务回国后,一直没有时间回蓉城, 不然也不会最近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再悲痛生活也得继续,国内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敌特分子没有揪出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多年的潜伏任务, 将他塑造得更加冷酷。   他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 也不是一个好弟弟、好舅舅。   在今天之前, 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侄女,如果她哭着指责他这么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家里出事的时候他没回来, 为什么不来看她,那他应该怎么回答。   然而这些他所能想到的,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   她异常地懂事乖巧,甚至在知道自己是她的亲舅舅,表现得也很平淡,就连情绪都没有过多地外露。   冯毅庭嘴唇动了动,将出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的侄女这么听话,他应该是放心的,是宽慰的才对,但为什么心里觉得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乔念注意到他看手表的动作,了然般地开口:“舅舅还有事情就先去处理吧,学校周末没有课,到时候您可以来找我。”   看吧,她就是这般的乖巧,也很有观察力,甚至还非常体贴地为他考虑。   冯毅庭目光柔和地回望乔念,想到昨天收到的那份调查报告,心下微微有些酸涩,他应该早一些回来的,早一些去找她。   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乡下吃苦,乔建仁竟然连生活费都没有给她。   冯毅庭完全无法想象,眼前如此娇小柔弱的小侄女,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下地干活,就为了能吃上一口粗粮。甚至每天还要抽出几个小时用来学习,不然怎么能以如此优异的成绩,考上这所名校。   她懂事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过于早熟,也过于让人心疼。   “好,周五下课舅舅来接你回家。”   冯毅庭出口的话有些艰涩,说完就低下头,从宽大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垂眸间,掩饰掉了眼底的悲痛。   “这是你的生活费,舅舅也不知道你们小女孩喜欢什么东西,买衣服怕你也看不上,有什么需要的就自己去买,我见你跟苗师长的女儿一个宿舍,她品性不错,如果合得来,可以结交。”   乔念也没有忸怩,大家长给生活费,干干脆脆地就接了过来,拇指跟食指一夹,嗬哟,还挺厚的。   听到舅舅的后半段话,心下微微讶异,虽说能猜到苗如来头不小,只是没想到她父亲竟然是师长。   “冯大哥!好巧,还有,乔念同学。”   调整好情绪的严灵蓝,适时地出现在了校礼堂门口的石板路上,端的是一副温柔和煦的邻家姐姐姿态。原本扎起来的单马尾此时被放了下来,一头笔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光洁的额上,束着一个造型简单的秋冬色格子发箍。   语气里含着几分巧遇的惊讶,不过乔念在她的神态里可没瞧出来这分意外,明摆着就是知道他们在这边。   或是说知道她舅舅在这边。   想到苗如说的两人之间的八卦,乔念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揶揄,算算年纪她舅舅也就32岁,不过看上去倒是只有28的模样,长相又跟她一样英俊帅气,受小女生的喜欢很正常嘛。   严灵蓝这类女生的掌控欲很强,也很有野心,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很大可能就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虽然她希望未来的舅妈性子温柔点,因为以后肯定是要经常在一起相处的,毕竟她这边的亲戚也就只有她舅舅一位了,至于渣爹什么的,早就被乔念剔除在亲人行列了。   她想归她想,但是她舅舅自己喜欢也没办法。   侦察兵出身的冯毅庭早就发现了拐弯处的严灵蓝,现下也没有惊讶,礼貌且疏离地点点头。   “念念,送我去校门口吧。”   说完也不再看深情凝望着他的严灵蓝,抬腿就朝校门口走过去。   黑色的皮质军靴踩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脚步声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每次都是这样,毫不留情的便要离开,就连看向她的目光都很规矩的停在发顶。   死板克制,冷情冷心。   曾几何时,她也可以像刚刚的乔念一样被他搂在怀里,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发顶。严灵蓝首次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他喜欢乔念这样的女同志吗?   这样想着,便含着这样的疑问朝乔念看了过来。   没看到好戏的乔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人竟然是郎无情妾有意,心下有几分同情,她舅舅竟然还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光棍呢。   从舅舅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了严灵蓝那诡异的眼神,背上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来了,这熟悉的目光,之前穿梭那么多位面,这种眼神她不要太熟悉,每当女生朝她露出这种眼神,她就知道这人要搞事情了。   “严同学,你不要误会啊,冯团长是我亲戚,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赶忙举双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抛下这句话就立马追上了便宜舅舅的背影,看舅舅的态度,明显就跟严灵蓝不熟,她也不用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太清楚。   “亲戚?”   独留在当场的严灵蓝愣愣地呢喃出声,转瞬间便换上了另一幅模样,端庄的五官都漾着笑意,心里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毅庭还有亲戚,看来她还是了解得不够多。   “跟她很熟?”   冯毅庭低头看向小跑着追上来的侄女,这个“她”很明显指的是严灵蓝。   “没有,就今天中午才说了几句话,也是因为苗如的关系。”   乔念赶忙摇摇头,蓬松的长发微卷,随着摇头摆动间微微晃动。   “嗯,那就好,军中事情有些复杂,她父亲是副军长,军衔虽说比苗师长高,但是手中并无实权,所以......”   冯毅庭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目光柔和地看向乔念:“总之,有些事情也不好对你说,你只需要知道少与她接触就行。”   无非是派系相争,那两位大佬没有站在同一个阵营罢了,听她舅舅的意思,很明显舅舅是站在苗师长那一派的,甚至可能跟严灵蓝的父亲,还是隐隐将要对立的关系。   乔念没多问,乖巧的点头,心下为严灵蓝点了几分蜡,你真情实感的追男人,这男人竟然还在叫侄女提防你。   啧。   还没出校门,就见到门口一辆军用吉普早已停在了那儿,车里的司机见到冯毅庭,立马下了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笔直地站在车门边等候。   是之前大礼堂里,坐在冯毅庭身边,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见到一起走过来的乔念也丝毫不意外,甚至面带微笑地点了一下头。   “这是吴秘书,以后有什么事情联系舅舅联系不到,可以找吴秘书,学校里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问他,吴秘书可是你们清大的高材生。”   冯毅庭走近,朝着身边的乔念介绍道,神色颇为赞许,看来应该很是满意这位秘书。   “没有没有,是团长过誉了。乔同志这是我们秘书室的电话,有需要您可以联系我。”   吴秘书笑得很是谦逊,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乔念,白底黑字只有一个姓名跟一排电话号码,不知道是因为简洁还是为了保密。   “谢谢吴秘书,我会记下的,舅舅你们快回军区吧!还有,记得要先吃午饭哦!”   *   “你们在这欺负我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找乔念去对峙啊!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   乔念在走廊里还没走近宿舍,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尖锐嗓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眼睛,需要早点睡,小可爱们原谅我,明天争取多码一些!爱你们~啵叽^33 第49章   听声音就知道是许莎莎那位女同志, 乔念心下有几分不耐,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在人背后编排小话的女同志。   开门的动作难免暴躁了几分。   刷着桐油的原色木门砸在后墙上, 发出哐的一声, 惊得宿舍三人一个激灵。   苗如首先反应了过来:“乔念你回来了啊?刚刚许莎莎说的话你别介意,我们知道她肯定是乱说的!”   在人背后说坏话被正主当场捉住还是有点尴尬, 许莎莎动动了嘴想要辩驳两声,刚对上乔念冷然的表情,不知为何懦懦的住了嘴。   往后退了两步在自己的下铺上坐下, 含着胸有些不敢跟乔念对视。心里确是在腹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自己都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不给人说吗。   乔念没回苗如的话, 径直朝许莎莎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命令的口气令许莎莎有些不快,苗如家世好她避着锋芒就算了,这乔念算是怎么回事,她不就是个秦省乡下考出来的小知青吗!要家里真有本事还不能给她在城里安排个岗位吗?至于去下乡嘛!   心里想明白过来, 许莎莎也不怵她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呵,我刚刚说什么了?我就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罢了!你吃过饭去了哪儿?去干嘛你自己心里清楚!还骗苗如她们说回了宿舍!呵呵那我在礼堂门口看到的是鬼吗?现在才回来, 谎言被拆穿了吧!”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许是发现自己坐着乔念站着, 气势上处于弱势,压不过对方,果断地站了起来,一手叉着腰。   自以为自己了解真相, 揭穿了乔念虚伪表面下的丑陋嘴脸,站在制高点上开始指责她。   “你就是跟人家军官去钻小树林去了!呵,你那个对象知道你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吗?你不就是嫌弃你对象穷!那男人看起来可比我们大不少!说不定人家早就有老婆了!你破坏军婚是犯法的我告诉你!今天来参加新生典礼的军官可只有一个!找人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我要写信到军区举报你们......”   “啪——”   乔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巴掌结束了许莎莎尖锐刺耳的嗓音。   一瞬间寝室安静了下来,一旁听到军官就有些懵逼的苗如,也被巴掌声拉回了神。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们一个个的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你自己干了这龌龊的事情还有脸打我?我告诉你乔念!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会去辅导员那举报你!你这种品性不端的女人等着被开除吧!”   被打懵的许莎莎回过神整个人就炸了,一手捂着被打红的脸,另一只手张牙舞爪地就要朝乔念的脸抓去,她早就看她这张脸不顺眼了,妥妥的狐狸精长相,难怪第一天就能勾引军官,那个对象恐怕也是下乡的时候勾搭的,不然她怎么养的这么一张好皮子!   乔念一个错步避开了她抓向自己脸的手,纤细的五指看似轻飘飘的一下捏住了许莎莎的手腕,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回过神的苗如也立马上前抱住了许莎莎的腰身。   嘴里还是在帮乔念说话,毕竟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她不相信乔念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别这么激动,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咱们冷静点,先把话儿说清楚!”   “呸!苗如你就是跟她穿一条裤子!她刚刚打我你怎么不拦着!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要申请换寝室!”   “你说的军官,是我舅舅。”   .......   乔念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正闹腾的许莎莎也安静了下来,还维持着前倾的姿势,嘴唇动了两下有些僵住。   “舅舅?冯团长是你舅舅?!”   苗如一下子放开了许莎莎的腰身,惊讶得一窜老高。   “我说呢!你怎的上午怎么关心他!原来你们是亲戚!还别说,你们长得还是有些相似,主要是给人的感觉,对!就是这眼神!”   将要闹出来的关于乔念同学的风评危机,因为公开了亲戚关系,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宿舍顿时静谧了下来,就听见苗如指责许莎莎的声音:   “我说你,能别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情况下,就瞎扯吗?这要是闹出去就是你诽谤污蔑同学!倒霉的可是你自己!我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咱们老老实实地把四年书读完不行吗?你这一天天的就想着别人出点事儿吧?”   许莎莎坐在床沿上也有点尴尬,尴尬的不是因为自己不了解情况,而闹出乌龙误会了同学,尴尬的是她又被抓住了小辫子,原本想用这件事让苗如看清乔念的真面目,然后自己趁机跟她走近的目标没达成,还成了污蔑同学的坏分子。   她应该偷偷地传播开来,不应该一回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揭露她,让她有了解释的机会。不行,这样她岂不是真成了乱污蔑的坏分子了吗。   许莎莎心里的纠结没有人清楚,也没人真的关心她是好还是坏。   乔念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下午2点了,本来想回来眯一下午觉的,也被许莎莎这个事儿精给搅合了。   “咱们走吧,下午两点半不是要去班级开小会。”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快走吧,教学楼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苗如说完话就率先搭着乔念的肩膀出了寝室,汪荷花拿上随身的练习簿跟圆珠笔也立马跟了上去。   还坐在床沿的许莎莎狠狠的呸了汪荷花的背影一口:“跟屁虫!”   *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梁子和。”   下午两点半,准时准点,经管一班的班级小会,在A栋2楼的阶梯教室召开。   梁子和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简洁明了地介绍完自己,便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梁子和三个字。   不算大的阶梯教室内,徐徐一扫,坐着四十多位新生,如若不出意外,这些便是往后四年的同窗了,出了校园,这些如今还面目稍显稚嫩的同学,以后也是社会上的中流砥柱。   “在座的各位,都是从五百多万的考生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学子!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为过,而选择了我校的经济管理专业,相信各位对于经济学也是有着浓厚的兴趣.....”   梁子和的确很有学识,对于现如今的经济情况也很有自己的见解,侃侃而谈的模样看出来他也是真的热爱经济学。   坐在台下的很多人对于这个专业的认识,还是相对保守。   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曾是知青,对于私人买卖交易甚至停留在“投机倒把”上面,也都多少有过接触或是排斥,梁辅导员的一番理解颇有些打开新时代大门的感觉,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变得敢想敢去发言。   “接下来我们每位同学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大家相互之间了解一下。”   梁子和放下粉笔,微笑着退到讲台边示意第一排的同学上台。   这时候的人大多都很热情,第一排第一位的是个短发的女生,看得出来是个积极活泼的女同志,上台大大方方地拿着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毫不忸怩,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简短的话落收获了台下一片掌声。   汪荷花坐在座位上还有些紧张,攥着自己洗得泛白的衣摆一直不停地揉搓,看得出来以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言过。   注意到这边的乔念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没事儿,以后大家都是相处四年的同学,可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吗?”   苗如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接话:“你许莎莎都不怕,还担心啥,还有谁比许莎莎还奇葩!”   “噗,你小声点,别被许同学听到了。”   汪荷花也被逗笑了,又立马紧张兮兮地捂上自己的嘴,小心地瞅了一眼斜上方坐着的许莎莎。   清大基本上都是按照班级排的宿舍,她们几个都是经管一班的同学,可真够不巧的。   “大家好,我是许莎莎,沪市人,虽然学的是经管专业,但是从小就热爱音乐,也擅长多种乐器,如果以后学校有什么文艺活动,我也可以为我们班级尽一份力。”   几人刚提到许莎莎,就轮到她上台介绍,因为穿着洋气长得也漂亮,颇受关注,一番话下来,直接就有男同志提出由她出任文艺委员的职位。能者多劳嘛,毕竟能在这个年代还有条件学习乐器的同志,的确很少。   见班上呼声高,梁子和也顺水推舟同意了由许莎莎担任文艺委员。   一番介绍后,也顺势安排起班级中的其他的职位,拿出事先已经了解到的名单一一安排下去。   班长是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看着年纪还挺年长,起码有二十七八了,梳着整齐的三七头型,为人沉稳说话也慢条斯理,看上去颇为让人信服,都接受了这位新班长,没有人提出异议。   “最后,团支书,由我们乔念同学担任,而她的高考分数也是我们班最高的,其他同学有异议吗?”   梁子和放下手里的成绩表,笑着看向坐在台下的乔念,周围早已蠢蠢欲动的同学也都光明正大地望了过来。   其实一进教室就有不少同学的视线落在了乔念身上,无它,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腰杆笔直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光,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坐在一群同学之中就像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明明年纪不大,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气度。   一帮一直偷瞄向乔念的男同学,听到辅导员的话赶忙摇摇头,几个性子跳脱的还笑嘻嘻开口:“没有异议,我们都觉得乔念同学很适合!”   台底下一片和谐,当然除了转过头恶狠狠瞪向乔念的许莎莎同学。   然而乔念自己并不想当什么团支书,虽说大学担任团支书,对于毕业后的分配工作上面有一定的优势。   但是在这四年里,要做的事情也不少,而她原本就没打算毕业后会跟分配。高考前乔念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些年的安排,时间本来就很紧,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用在其他方面。   当即举手略表歉意的推辞,顺便好话一箩筐地安利起自己的室友苗如同学。 第50章   苗如听到乔念对自己的夸奖, 头都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臊得耳朵通红,什么叫热情帮助新同学?什么叫体能卓越学习能力超强?确定说的是她吗?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优点。   悄悄抬眼瞄向讲台上的梁叔叔, 正好对上他一脸揶揄的表情, 苗如真是尴尬得要死的心都有了。   不管在哪个年代,每个班级, 几乎都有一位好打听周围人八卦的同学,上到校长老师,下到学弟学妹、食堂阿姨, 他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把最劲爆的八卦了解个一清二楚。   趋炎附势的人也不在少数,而苗如正好属于今天的八卦贡献者。   原因很简单, 因为中午在食堂,被不少人看见她们跟新生代表严灵蓝同学一起吃饭, 甚至相谈甚欢。   转而一联想到苗如也跟严灵蓝一样是本地人,两个人看上去又那么熟识,这下谁都在猜测她的背景,肯定也不容小觑。   毕竟严灵蓝现在也算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谈吐有学识, 长相又斯文柔美,早就被一些知晓她家事的同学,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来。   当下乔念推荐苗如做团支书, 自然没有人会当场提出异议。   倒是有几个女生在心里颇为看不起乔念, 心里一致认为她肯定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见苗如同学家世背景好就上赶着讨好,连团支书的职位都拱手相让。   这职位以后可是很加分的,若能进学生会,也算是体制内了。   这个年代的学生会, 虽然不像后世那般地包揽学校各项大小事务,但是由于每一位学生会的成员,学校都分配编制,而且都是有固定的名额。老人得毕业了才会选新人,且每一位进会的学生都需要严格地筛选,所以人数很少。   当然因为稀少,就更受新生的向往,可惜基本上只有各个班级的团支书,才有竞争的权利。乔念把职位相让,等于就是让出了一块大肥肉去讨好苗如同学,可不令人眼红。   梁子和心里也有几分想笑,不知道苗如这个丫头怎么能让这个小姑娘这么信任,虽说他还有些担心苗如不能胜任,但看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便按照流程的继续问道:   “乔念同学推举苗如同学,为我们经管一班的团支书,其他同学有意见吗?”   梁子和的话刚落,早就憋不住的许莎莎立马就想举手,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乔念的视线,其中暗含的警告让她一时间有些愣住,将要举起的手猛然间一蜷起。脑子里转得飞快,如果她把苗如的职位搞凉了,那她的文艺委员是不是也会被乔念弄没。   毕竟这个女人的心思可歹毒了,心下有了几分迟疑,便错过了最佳的反对时间。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先这么安排,毕竟同学之间还有一个熟悉的过程,现在的职位也不是就这样定下来了,选上的同学,你们可都是被其他三十多位同学监督着的,如若做得不好,自然有能者上位,希望接下来,大家发奋学习。考上大学不代表着就能松懈了,大学只是你们的开始。”   *   “乔念!你为什么要推荐我呀,你说的那番话,我肯定要被梁叔叔在心里笑死了!”   苗如拉着乔念的胳膊,小声地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一脸的如丧考妣。   一旁的汪荷花也有些心有余悸,还好不是推荐她,不然她肯定跟被拉进火里烤一样。   乔念没抽出胳膊,任由她搂着,微侧过脸看她:“那你要是不想当,咱们现在就去办公室,现在去反悔还来得及。”   “我什么时候要反悔了!不就是区区团支书,我还会害怕不成!我可是进过部队跟战士们一起训练过的同志!”   苗如见她作势就要转身往教学楼走,吓得立马拉住她,搞笑呢,她要是临时反悔,铁定得被梁叔叔说给她爸听,她不要面子的嘛。   再说,团支书听起来大小也是个官,回头她爸知道了,不一定一高兴,又准许她进军区部队了呢!   乔念见苗如眼珠乱转,嘴角不自觉的还勾起了一个弧度,心知她肯定是在想什么美事儿。   推荐苗如她也不是信口胡诌的,其一苗如的品性她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虽然有时候看有些冲动,但是少年人直率也不是什么缺点,不主动招惹是非,为人正直豪爽,标准的京城大妞儿。   这样的人带领他们班会少很多幺蛾子,再说能考上的清大的能是什么榆木脑袋吗,推她上去也能带给她不少责任感,少想些退学去部队的事儿,整日在她耳边叨叨,她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一连三天,除了白天的课程,乔念都待在宿舍看书。   就连时刻拿着练习簿记笔记的汪荷花,也不得不佩服。   “乔念,你每天看书不累吗?要不要出去转转啊?明天放假了,我听好多同学说明个上午一起去市里逛逛。”   汪荷花端着洗好的衣服进了宿舍阳台,中午水房人少,大多数同学都在午休,所以她一般都这个时候去洗衣服。这两天也特地改掉了“俺”这个称呼,努力学着说普通话,想要融入班级同学之间的小团体。   乔念坐在阳台一角新置办的一个小吊椅上,就一块厚实的麻布坐垫两边固定着粗麻绳,吊在阳台顶部的铁环上,像个小秋千。   “我舅下午放学会来接我,明天应该不回宿舍了,你跟她们去玩吧,记得注意安全别掉队了。”   乔念继续看着手上的书,纤细修长的手指掀起一片页脚翻过,莹白的手指比手里的书籍还要白皙。汪荷花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晾衣服的手,因为一直用的冷水洗衣服,早已泛红发肿,食指上甚至还长了两个冻疮。   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扫到乔念手里的英文书,语气颇有些艳羡:“乔念,你还能看得懂洋文吗?”   “嗯,以前学过一些。”   乔念轻笑着回了一句,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干脆地合起书页看了下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有赵教授的大课,经管两个班一起上,得去得早点。   两人的说话声也吵醒了床铺上补眠的苗如,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揉发酸的眼睛打着哈欠问:   “几点了啊?是不是要去上课了,哎,我刚听乔念你说,是不是晚上要去你舅舅家啊?能捎上我不?冯团长跟我家住一个大院儿!”   乔念细眉一挑,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没想到还挺巧的。”   “那是咱俩有缘!不过你舅基本上都住在军区,我就见他回来过一次,不过既然来接你,肯定是去大院儿的,嘿嘿。”   苗如利索地下床穿鞋,从热水瓶里倒了点温开水擦了把脸,笑眯眯地开口,一副大院儿情报尽在掌握之中的臭屁模样。   在阳台上晾好衣服的汪荷花,望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心里有几分羡慕,两个人虽然长得不相似,但是都一样的好看,归根结底,她们其实是跟许莎莎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好似被排除在外。   “走啊小花,衣服晾好了没有?”   苗如的催促声唤醒了怔忪之中的汪荷花,回过神的汪荷花声音有点干哑。   “哦哦,马上。”   立马放下手上的瓷盆,跑到书桌前拿上自己的课本跟笔记就追了上去。小跑着的汪荷花,为自己刚刚魔怔一样产生的想法,开始唾弃自己。   她们才不是跟许莎莎一样的人。   *   下午放学,乔念跟苗如去宿舍拿上行李就携伴往南门走。   乔念拎着一个手提的小竹箱,里面装的是换洗的贴身衣物,苗如比她更洒脱,就背着一个军用挎包,轻飘飘地看得出没装什么。   “我啥也没带,就放了两本书。”   许是察觉到了乔念的目光,苗如笑呵呵的出声解释,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   乔念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淡红色的两瓣唇轻笑了开来:“好学生苗如同学上线了呀,准备回去给父亲大人好好表现一番?”   “哎呀你可少挤兑我了吧,我这是为了少受他几句叨念,你懂的~”   说着胳膊往旁边轻轻一扑,眼看着就要撞上乔念的肩膀,被乔念借着力快速的让了开来,苗如差点栽个趔趄。   “好啊你,身手不错嘛,咱俩比划比划!”   说着把走动间在大腿上打来打去的挎包往身后一甩,立马就去追已经开始往前跑的乔念。   两人打闹间就出了南门,抬眼就见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橄榄绿的大家伙稳稳地停在路边,透过打开的车窗,还能看到男人刚毅的侧颜,刀削似的下颌还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渣,贴着小麦色的皮肤薄薄一层。   岁月好似格外地宽待他,三十多了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   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苗如小心肝颤了颤,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得笔直,还是有些怕乔念这舅舅。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乔念的五官,像吗?一个这么凶悍一个看上去就是只小绵羊。   不过这小绵羊有时候跟这大豺狼还挺相似的。   突然觉得自己的形容格外地贴切,苗如不禁在心里乐了起来。   “舅舅,你等久了吧?我还以为会是吴秘书来接呢,苗如快上车啊,你傻站着干嘛?”   乔念心情愉悦地两步跑上前,非常熟练地打开副驾驶坐了上去,瞄到还愣在原地的苗如,立马朝她招手。   “舅舅好....”   苗如拍了拍自己的脸,愣愣地上前进了后排老老实实地坐着,刚刚应该没笑出声吧。脑一抽也跟着乔念叫起了舅舅,刚喊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又不是之前没见过,她叫什么舅舅啊!   偷偷瞄了一眼男人的后脑勺,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套近乎吧。   冯毅庭发动车子的手一顿,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你父亲是我长辈,你叫我舅舅不合适。”   “哦...冯..冯团长。”   苗如臊得恨不得把脸埋到膝盖里去,果然,肯定是以为她在套近乎。   乔念见她舅舅一本正经,依旧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心下有些咋舌,一个称呼而已,不用特地强调吧,难道这就是直男的严谨?   冯毅庭所在的军区大院儿离清大有些距离,开车的话也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更别说现在的马路上拢共也没几辆车,根本没有堵车的情况。   “想学开车?”   许是察觉了乔念频频往他方向盘这边看,冯毅庭便直接问了出来。   “想,我看舅舅开挺简单的。”   乔念眼珠转了转,干脆应了下来,以后为防有能用到车的时候,也好给自己的车技过个明路。   听到侄女的话,冯毅庭干脆地把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手刹一拉就打开了车门,迈着大长腿绕过车头,走到乔念的副驾驶外,轻笑着敲敲车窗玻璃。   反应过来的乔念惊讶地挑眉,这舅舅不怕她把车开沟里去吗?   笑眯眯地就开门下了车。   等着乔念钻进了驾驶位,坐在后排安静如鸡的苗如才惊道:“冯团长!你让乔念开车?!不会吧!我能申请下车吗?”   天知道乔念这小丫头会不会把车开翻啊,她可惜命了。   冯毅庭上副驾驶位坐好,还自觉地系上了安全带,成熟的俊脸往后侧了侧,露出线条优美的高鼻梁,难得语气平和了几分:“没事,她会慢慢开,你系好安全带。”   小侄女上车的时候冯毅庭就留意了,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坐车,每当他换挡的时候,她就格外地留意,应该是对车有一定的兴趣。   再者,他的侄女这么优秀,开车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个两遍还能学不会吗。   乔念摸着方向盘还略有些兴奋,脸颊上一直挂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一上车就按照步骤系好安全带,还摸索着把车座位往前调了不少,没办法,舅舅身高腿长,她坐这位置脚都够不到油门。   七八十年代的汽车,跟后世的汽车还是有点区别的,不过对于开惯了手动挡的乔念来说也不是难事。听完舅舅的一番讲解,故作手法生疏地挂了一档发动汽车,慢慢地松离合器踩油门,等速度上来了再换二挡,虽说衔接得还不是很流畅,车身也有些卡顿,但是好歹没有熄火。   冯毅庭眼神颇有些赞许,果然他的侄女各方面都很优秀。   也不像那些刚学开车的新兵蛋子,一上路就不停地乱动方向盘。   车子慢慢地加速驶上马路中间,也就三十码的速度,但是开得很是平稳,遇到坑坑洼洼的路段也不着急,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进。   苗如目瞪口呆的被乔念开车的“天分”秀了一脸,惊地一拍座椅:“可以啊乔念!你这上手也太快了!你是不是以前偷偷练过车啊!开车什么滋味啊......”   说着嘴唇动了动,瓮声瓮气的朝着冯毅庭眼巴巴的开口:“我也想试试,冯团长我能试试不?”   从后视镜对上苗如闪亮的大眼睛,一双眼珠黑白分明,写满了雀雀欲试,显然也早就馋车子了。可惜冷酷无情的冯毅庭,头也不回地甩给她两个字。   “不行。”   等快到了军区大门,乔念才停了车换冯毅庭来开,坐在后头的苗如看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不直接开进去呀,也让他们掌掌眼儿啊。”   乔念回头一扬下巴,一双狐狸眼还朝她做作地眨了两下:“低调懂不懂。”   苗如夸张的两手直搓着两只胳膊:   “哎哟,别对我放电,我可不吃你这套,我又不是陆驰....”   话头戛然而止,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后知后觉的苗如心下也有些忐忑,难道乔念处对象她舅舅不知道吗?   长手长脚都缩在了一起,等车一驶进军区大院儿,刚停稳苗如便立马落荒而逃似的下了车。   对不住了乔念,不是她不仗义,关键是冯团长的气场太强大,压得她说不出话啊。   然而两个当事人并没有苗如猜想的那般气氛焦灼,乔念只是在等着舅舅开口问她,毕竟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这谈恋爱被家长知晓什么的,她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冯毅庭听完苗如的话,心里的确有几分不是滋味,见这情况,两人的关系怕是早就处上了,他才跟侄女团聚呢,小姑娘就被没见过的野小子勾搭走了。   心里想着事儿,便也在等小侄女自己主动交代,事情的开始、经过以及两人发展到哪一步了,可都得交代清楚。   哐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静谧的气氛,冯毅庭摇下车窗,胳膊肘搭在车窗口。状似无意的轻咳两声。   “是下乡认识的?知青?”   冯毅庭只调查到乔念被安排下乡,以及在蓉城发生的事情,知青下乡有多艰苦,他不用调查也能了解个七八成。还好,小姑娘自己争气,已经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了清大。   初知晓乔念谈了对象,冯毅庭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跟她一起艰苦奋斗的知青同学。   毕竟他不相信自己漂漂亮亮的侄女,会看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是下乡认识的,不过他不是知青,我之前搭伙在他家的,明天下午他会回京市,舅舅要不要见见?”   乔念觉得现在她很喜欢陆驰,如若他一直不变,往后跟他组成家庭也未尝不可。便也没有在舅舅这边藏着掖着,总归丑女婿也是要见岳家的。   听完侄女的话,冯毅庭心里咯噔一声,左胳膊肘还搭在车窗外,大手有些苦恼地揉上自己的眉心。   “住在他家?应该是还有其他家人的吧?”   乡下基本上一家都有好几口人,冯毅庭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没什么的。   乔念乖巧地点点头:“他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和一个八岁的妹妹。明天也会一起转来京市上学。”   冯毅庭揉着眉心的大手一下子滑到额头,深吸了两口气,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一脸为难地望向自己才十九岁的侄女:   “念念,你们之间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他有没有.....有没有.....”   许是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么大的侄女,询问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情,但是又担心她什么都不懂被那个陆驰哄骗了去,毕竟自己这个小侄女长得太漂亮了,难免那些个臭男人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反应过来舅舅的意有所指,乔念的老脸突地爆红,软糯的嗓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两分:   “舅舅!你想什么呢!我跟他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什么都没有发生!明天我带他来见您,他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说完乔念立马下了车,再待下去还不知道她舅舅能想到哪里去。   她跟陆驰的确是很纯洁的恋人关系嘛,恋人之间亲两下嘴也是很正常的嘛。   “冯团长啊,您今天回来了啊?”   见着乔念还有些恼羞成怒了,冯毅庭笑着摇摇头,后脚也拔出车钥匙下了车。   迎面就遇上买菜回来的赵翠萍。   军区大院因为离市区有些距离,军嫂们买菜买东西都不方便,这边又连着好几个大院儿,组织上就干脆在周边建了一小排平房,开了几个供销社,一应物资俱全,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赵嫂子,您叫我小冯就行。”   乔念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个瞧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保养得不错,里头还穿着暗红色绣蓝花的冬制旗袍,外头套一件白色的毛绒外套,腿上应该是穿了肉色打底裤的,不然可不得冻得够呛。   即使这样,这身装扮也够让乔念敬佩的,这可是北方啊,这样出门买菜真的不会冷吗?这位赵嫂子还烫了个时下流行的波浪头,作为军人家属来说,这打扮得是够小资的,果然是因为大小城市的差异吗。   “那怎么使得,你现在跟我家老俞同级,甚至比他还要受重用,我怎么能直接叫你小冯呢!”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冯毅庭没有回,只领着乔念往家走。   见他不搭理自己,赵翠萍跟才看见乔念似的,一脸的惊讶:“这位是?小冯是你对象吗?”   不是使不得嘛,这小冯叫得也挺顺嘴呀。   “这是我侄女,才考上这边的大学,这不正好周五,就接了回来。”   冯毅庭这句话提高了几个音量,正巧让周围出门看热闹的妇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然待会还是会以各种理由来打听。   果然这话刚落,就有一户人家的老太太出了声:“哎哟,这是小冯的侄女呀,这长得可真够俊的,还考上大学了?不错不错!”   老太太穿着黑底暗纹的棉袄,头上带着一个褐色的针织毛线帽,花白的短发从毛线帽下摆漏出些许,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的碳暖炉。   乔念朝她笑,脆生生地打了声招呼,讨喜的模样让老太太稀疏的牙齿笑开了花。   赵翠萍忍着冷意状似闲庭兴步地走回了家,一到家就赶紧剁了剁脚,考上大学了这有啥了不起,她儿子不也考上大学了。正想着心里也舒坦了开来,哼着小调儿去厨房侍弄刚买回来的一条鱼。   冯毅庭分配的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平层,说是平层其实还带了一个小阁楼,只不过上面都放满了杂物,也不知道是舅舅的还是以前的住户的。后门处还砌了一个后院,以现在家家户户人口多房间少的情况来看,他能分配到这么大的房子算是很让乔念意外的了。   乔念顺着屋子扫视了一圈,的确就像苗如说的那样,他基本上应该都不回来住,除掉这些原本就有的家具大件,其他的要多空旷有多空旷。   径直走进了厨房,行吧,就一袋还没拆封的大米跟一排调味品,其他什么都没有,乔念不禁怀疑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吴秘书准备的。   “舅,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呢吧?”   乔念无语地望向,一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舅舅,这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按时吃饭啊。   后知后觉的冯毅庭立马站了起来,一脸的恍然:“对哦,念念还没吃晚饭呢吧,舅舅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咱们先做饭吃。”   “您别去看了吧,除非您想喝白粥,您告诉我供销社在哪,我去买点菜回来。”   听到乔念的话,冯毅庭就伸手去抓沙发上的外套,作势要领着乔念去买菜,被乔念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您坐着歇会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握着被舅舅塞进手里的一把钱票,乔念边往军区大院门口走,边抽出了一张肉票查看。这票跟她在生产队见着的不太一样,应该是解放军专用的,听说买东西还有优先权,这不就相当于VIP嘛。   “乔念??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说:   今天粗长吗?求夸奖QWQ 第51章   突地身后响起一声吼, 吓得乔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钱票。   忍着恼火寻声望去,竟然是好久未见的徐诗雅跟俞州扬。   看两人拎着行李的模样,莫非俞州扬他继父家也是住在这大院儿?这点乔念倒是不意外, 就是有些想不到徐诗雅竟然有本事让俞州扬愿意带她回家见父母。   回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位打扮洋气的妇人, 好像有自称她丈夫为老俞。乔念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下俞州扬的五官,该不会那位就是俞州扬的妈妈吧。   将手一把揣进大衣口袋, 乔念的声音里飘着分意味不明:“我怎么不能在这了?”   当然不能,她本就不应该在这儿!这可是军区大院!她凭什么从里面大摇大摆地出来!徐诗雅眼里泛着不可思议。   眼神怪异地上下扫视着面前的乔念,几天未见, 她还是这般的令人讨厌,怎么就没再吃胖回去。   心里泛着厌恶的情绪, 面上不免挂上了一丝恶毒。又望了眼她身后的军区大院儿,余光扫到门口站得笔挺的两位警卫员, 正一脸严肃地看向这边。   徐诗雅动了动唇有些发怵,声音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尖利了,甚至破天荒地挂起了一脸的笑意。   “我这是跟着我们家州扬回家的,他家就住在这儿大院,真是没想到会在这边遇到你, 所以有点惊讶,你不要见外,对了, 你没跟陆驰在一起吗?”   徐诗雅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陆驰, 倒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 只是在提醒着身边一直盯着乔念瞧的俞州扬。这人是个花心的,她得看牢了才行。   自她知晓了俞州扬的家世,心里哪还会想着农村户口的陆驰。   还是她见识少,陆驰上辈子不过一个省的首富而已, 打拼了半辈子也才有了那般成就。那又如何,他能住得进这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吗?瞧瞧这气派的,她现在站的可是天子脚下。   “乔同学这是要去哪?”   俞州扬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被徐诗雅挽着的胳膊,这女人总是不分场合地搂搂抱抱,心里的不耐更添了几分,若不是为了知晓未来的发展趋势,他至于处处都带着她,哄着她嘛。   乔念把俞州扬落在徐诗雅身上那不耐烦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下便有了几分风凉意味,咂咂舌,这俞州扬哪可能是什么良配,徐诗雅要是靠自己的手段立起来,她还能高看她两眼。   “买菜。”   随着背影抛下这两个字,乔念就顶着凉飕飕的寒风,头也不回地往供销社去了。   “买菜?”徐诗雅低低的呢喃出声,心思转了几番,朝着一旁的俞州扬开口问道:   “她也住在这边吗?军区大院是不是有房屋出租?”   俞州扬白了她一眼,边说边抬脚往大院内走。   “想什么呢你?还租房,各级军官分配的房子都满打满的,哪有房子给你租,你真当这里是大学城?这里进出都是要进行严格排查的,非本院人员根本就进不来。我猜她应该是找了谁家做小保姆,你不是说她家是后妈当家,日子过得不好吗?”   有些年纪大的首长家里,会请个小保姆买买菜做做饭之类的,对外基本上都说是远方亲戚。   听到俞州扬的这番话,徐诗雅放下了心,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她那死了的亲妈就算再给她留钱,这两三年肯定也早就花完了,她又不是什么真的富家小姐,可不得自己赚钱养自己,京市的生活费开销可不少,一个水钻发卡都比蓉城贵整整一块钱。   “是的,州扬,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待会去打听一下她在哪家做保姆,去关心一下她的生活,毕竟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插队的,更何况我跟她以前还是同学。”   这话说得温柔小意,俞州扬现在也知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但心里还是比较受用,更何况这话儿也说到了他心坎儿里了。乔念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那小脸嫩得就跟白豆腐似的。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心下有几分痒意,等她真的见识到自己跟陆驰实力上的差距,一定会投奔进他的怀抱。   想到那个乡下的高大男人,俞州扬虽然心里还有些怵,但面上倒是不屑得很,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文盲,顶多脸皮子长得好看一些而已。   *   军区大院儿附近的供销社的确不少,零零散散排了有两条街,上到家具沙发下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   路口还有一家理发店,玻璃门擦得铮亮,透过贴着各种海报的玻璃,还能瞧见店内的人造革沙发上坐着两位妇人,悠闲地翻着手里的报纸、杂志,应该是在排队等候。   乔念不作停留地往里走,许是因为这边供销社吃香,周边也盖了不少平房,应该都是周边的几个村子里搬过来的村民,毕竟这一块儿临近好几个军区大院,外地人可不给在这边盖房。   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早就没了猪肉,乔念也没指望,倒是买了一框鳝鱼跟一袋土鸡蛋,土鸡蛋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网兜兜着。   冬天京市的蔬菜种类少,这会儿大棚蔬菜也还没兴起,来来去去也就大白菜看着品相还行。不禁让乔念惦记上了系统里的蔬菜,可一想到要在舅舅眼皮子底下吃点反季节蔬菜,便歇了心思,暂时她还没那个胆子,老老实实地买了两颗大白菜。   回去炒个红烧鳝鱼,一盘醋溜白菜,再蒸两碗鸡蛋羹,两个人吃应该够了。   等着称重的档口,乔念看向副食品玻璃橱柜后的糕点,琳琅满目的品种,可比远高镇的供销社里齐全多了,不过一样的是,都是散装的。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台后面,要买的时候就用油纸一包,讲究一点的再套个塑料袋。   就携带上面来说还是有些不方便,有时候带个一块两块放身上吃,还要拿东西装,放在衣兜里搞不好还会沾上油渍。   “同志,一共三块钱,并一斤的鸡蛋票。”   “哦好的。”   带着白袖套的供销社柜员操着浓重的京腔,带着白口罩还颇有些卫生意识,乔念从口袋里拿出钱票付了帐,拎着菜便往回走。   看到这些糕点倒是让她想起了何东他们,不知道现在远高镇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   “乔念,你没事吧?”   一早苗如就在大院儿门前的路口候着了,见到乔念的身影出现在道儿上,赶忙上前拉着她胳膊,视线在她周身扫了一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舅没揍你吧?怪我嘴没把门儿,怎么就秃噜出去了!你打我一顿吧!”   “行了,我就对我好着呢,你别瞎担心。”乔念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她舅看上去像会打女同志嘛?   “那就好,对了,你去买菜怎么不叫上我呀,害我去你家就你舅在家,一开门就见他板着张脸,差点没把我吓得原地去世。”   边说边接过乔念手上的鳝鱼,一群鳝鱼还在塑料袋子里头乱动,那扭来扭去的滑腻模样看得苗如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怎么还吃这玩意啊,又没多少肉。”   乔念顺势把鸡蛋换了一只手拎着。   “这个点能买到这些鳝鱼就不错了,再说这可是好东西。对了,你真这么怕我舅?他到底哪儿点吓人了?”   这话倒是把苗如问住了,用空着的那只手挠挠后脑勺:“呃,也不是多怕吧,就是感觉对上他目光,我浑身不自在,而且你没发现他板着脸的模样真的挺吓人的吗?”   乔念想了会儿,的确还是无法理解,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盘吧,只笑着摇摇头,被苗如赏了一记白眼。   路过门口正好跟一位警卫员对上视线,乔念便礼貌地笑了一下,是个跟她看起来一般年纪的小伙子,面相还有些稚嫩。   穿着军装的小伙子许是天生比较内向,接收到乔念的笑容,立马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朝着她们二人敬了个军礼,皮靴跺在结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一旁的苗如都侧目看了过去。   玩气重的苗如,故意做出一脸的稀奇模样打量道:“小李,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是发烧了吧?”   原本就脸皮薄的小李,这下红得就跟要蒸熟了似的,昂起头目不斜视站得笔挺,双手紧贴着大腿裤缝,洪亮的声音里还透着丝紧张:“报告,没有发烧,谢谢同志关心!”   “噗嗤。”   乔念见苗如这模样应该不是第一次打趣人家了,无语地扯扯她的衣摆。   “好啦,你逗人家干嘛,赶快进去。”   苗如被乔念拉着进了大院儿,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小小年纪就板着一张脸,以后会成小老头的。”   身后的小李听见两位姑娘走远了,这才舒了一口气,跟另一边的战友交换了下眼神,都有些如释重负。   苗如同志的性子一直就跟跳脱,时常拿他们开玩笑,有时候还要拉着他们对练,下手可一点都不像姑娘家,他又不能真对女同志出手,更何况还是首长家的千金,只能让着她,这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嘿,还是冯团长家新来的小姑娘好看,文文静静的,性子肯定特别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小李忽的正了正神色,立马火烧火燎似的甩了甩头,怎么能在心里随意议论女同志。   *   俞团长家分配的是楼房,进大院儿不远处的一栋四层小楼,位于二层的一间三室的套房,从客厅的阳台上正好能看到大门处的情形。   刚刚的一幕正好被阳台上的徐诗雅收进眼底,攥着手里的米箩眼神里充满了鄙夷,看来她在这儿混得还不错,都有小姐妹了。   不过,以她的身份也就配跟看门的小兵蛋子打情骂俏。   “诗雅,拿到了没呀?就在阳台围墙上放着的。”   屋里传来了俞州扬母亲的声音,让徐诗雅回了神,空气中还飘着炖鱼的香味,刚还一脸刻薄的徐诗雅立马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笑容,端着一米箩半干的木耳往厨房走。   “拿到了伯母,我来炒吧,您都忙了这么久了该歇会儿了。”   *   “你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不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对了,我给你拿了一点香肠,是我妈做的,可好吃了,你晚上切点放饭头上蒸蒸。”   说完苗如又探头瞄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没瞧见冯毅庭,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朝着乔念摆摆手就往自己家走。   乔念推开门的时候,舅舅已经没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了,听动静应该是在收拾房间,正想着就见舅舅走了出来,整齐的军装被解开了两粒扣子,袖子捋到了手肘处,结实的手上还端着一个花底瓷盆。   “回来了?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明儿咱们一起再去置办一点家具。”   乔念笑眯眯地点点头,把菜拎到厨房,鸡蛋搁在灶上方的橱柜里,里头果然空空如也。鳝鱼连着塑料袋放进了水池,里头还活蹦乱跳的鳝鱼立马从袋子里钻了出来,在光滑的水池底板上乱扭。   “还买了鳝鱼?我来杀吧。”   一顿饭吃得冯毅庭很是满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跟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了,不管是执行任务还是在部队,吃饭几乎都是争分夺秒地当作任务来完成。   “舅,再喝碗鸡蛋羹,你吃饭太快了,对肠胃负担比较大。”   乔念事先在鸡蛋羹里化了一颗培元丹进去,当兵这么多年肯定得了不少暗伤,不用仪器扫描都能料得到。   系统里能兑换的丹药品种虽不多,而且都是低阶,但是用在这个位面里已经非常逆天了,所以不是非常必须,乔念是不会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用,当然“别人”里可不包括她舅舅。   一颗低阶培元丹服下去,半年内基本上身体里,一些不致死的暗伤都会潜移默化的痊愈,效果其实跟给陆星服用的复原丹差不多,但是培元丹的药效要更加全面,从身体内部的各个静脉开始疏通,更多的是注重身体里杂质的排出,适合身体素质原本就高的冯毅庭。   “嗯,很嫩滑,吃下去胃都舒服了不少了。”   冯毅庭脸上挂着浅笑,对于侄女的关心很高兴,端着小瓷碗一口气把鸡蛋羹吃了个精光。 第52章   “舅舅你今天不去部队吗?”   乔念小跑着上了车, 穿着浅蓝色的短袄显得小脸更加白嫩,下身一件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   “今天调休, 正好带你去买一些东西, 以后每个周末都回来住,这是钥匙。”   冯毅庭一手把着方向盘, 目不斜视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乔念,打磨光滑的钥匙上还带着丝丝温热。   乔念乖巧地接过,当着舅舅的面把钥匙放进了随身的小挎包里, 实则直接放进了系统空间。里面零零散散已经放了不少东西,充满了这个时代的印记, 原本只有几十块的初始小金库,不知不觉间, 已经存了一万多了,是个标准的小万元户。   “他几点的车到?”   冯毅庭余光瞄到乔念一直时不时地在看手表,猜测小姑娘应该是惦记着要去接对象。   “估摸中午的时候吧,前天给我发了电报,昨天早上的车。”   “嗯, 陪你买完东西就顺道去车站。”   冯毅庭抬手把车顶的遮光板拉下来,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斜斜地照进来, 还有些刺眼。   虽然才是1978年初, 京市的市中心这边却已经形成了小型的商业街了, 还有不少的外汇店,外墙上挂着大幅的画报,或许是顺应时代特色,配色都是些夺人眼球的大红大绿, 着实有些辣眼睛,但是跟蓉城相比倒是新潮了不少。   乔念也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主要是能看得上的真的很少,只随意挑选了一点装饰品。   一上车,乔念就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给冯毅庭,灰色的绒布外盒,也就两个巴掌长,四四方方长条形,一面还印着英文,一看就是在外汇店买的。   冯毅庭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飞行员墨镜,带着弧度的椭圆造型戴上去正好能挡住刺眼的阳光。   心下多了几分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收侄女的礼物,纵使平时严肃惯了的冯毅庭不免也多了几分得意,直接戴在鼻梁上朝车前边的后视镜照了两下,镜片纯黑只微微反光,不像展示柜里放着的那些泛着彩光的墨镜,心里更是为侄女的细心满意。   “原来你刚刚让我先走,是去给舅舅买墨镜了,外汇券还有吗?”   乔念笑眯眯地系好安全带:“有,您给了我好多张呢,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用。”   边说着还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来:“不错不错,我舅舅就是帅气!您这墨镜一戴,准是这条街最帅的男同志!”   活灵活现的模样逗得冯毅庭笑出了声:“不戴,你舅也是最帅的。”   这话听得乔念一噎,没想到她舅舅内里还是个闷骚的,埋得可够深的啊。   *   京市的火车站人一直很多,这时候也还没规划好,车站前的小广场上都站满了人,几乎都大包小包地扛着行李。   乔念站在月台上张望,也不知道从南城的火车到了没有,现在的火车到站时间很少有准的,生怕错过了。   “念念,到边上来等,站这儿顶着风小心着凉,我去问了售票员同志,南城的火车还没进站,应该还有十来分钟。”   冯毅庭穿着军装,下车时在外头套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挺拔,手上还端着一杯从售票处倒的热水。   递给乔念让她暖暖手,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子被开水烫得发软,乔念搓搓有些发凉的手,一杯热水捧在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乖乖跟着舅舅进了一边的候车处。   索性这班火车还算准时,刚过十分钟就听到远处的火车鸣笛声,伴随着周围闹哄哄的人流,缓慢地进了站。   冯毅庭怕自家小侄女被挤到,干脆地将她护在墙边,等挤火车的人流走得差不多了,才领着她去月台。   “有序上下车!别挤别挤!先下后上!都挤什么!”   火车站员工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嗓门极为响亮,一句话吼下去,不停往上挤的人群倒是缓和了下来。   “陆飞别望呆了,拉着我衣摆,咱们该下车了。”   陆驰一只胳膊搂着兴奋至极的陆星,小姑娘穿着粉色碎花的小棉袄,脖子上还围着嫩黄色的毛线围巾,绕了好几圈,只露出滴溜溜转的一双圆眼睛。陆驰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袱,朝着身后望呆的陆飞唤。   “哥!我好像看到乔姐姐了,就在那儿!跟个当兵的在一块儿!”   陆飞一脸激动地抓上他哥的衣摆,自打念书不瞎跑后就养白了不少,一双小手也不见以前黑瘦的模样,朝着一个窗口的方向直点。   陆驰寻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双黑眸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乔念,心下多了几丝甜蜜,嘴角刚扬起又忽地隐了下去,带了几分心疼,他应该到了京市再告诉她的,省得她过来接,这天这么冷肯定等了很久。   心下立马加快了脚步,顺着涌动的人流下了火车,自动忽略了陆飞说的什么当兵的。   “乔姐姐!我们在这儿!”   陆星也瞧见了乔念,挥着两只小手高兴地朝着乔念喊,被人高马大的陆驰抱着,视野很是宽广,也很打眼,小孩子的声音又细又尖,在嘈杂的火车站倒是挺好辨认。   “冷不冷啊你们?”   乔念笑着跑过去接过陆驰怀里的陆星,小丫头没让她抱,扭着小身板下了地,一把握住乔念伸过来的手。   “不冷!我哥给我穿得可多了。”   “嗯!我也不冷!”   陆飞也笑眯了一张脸,一口小米牙因为换牙还掉了一颗,此时也忘了怕丑,早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有些时日没见,突然发现他还挺想乔知青的,想到以后就在首都念书,心里更是激动。   乔念挨个揉揉两个小孩的发顶,脸上还挂着笑,脸颊边的一个小梨涡在咖啡色的羊绒围巾下若隐若现,抬头对上那双存在感十足的视线。   这男人看人的目光真是毫不遮掩,一寸一寸,感觉头发丝都没被他放过,颇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下,见他就穿着皮夹克,里头连件高领毛衣都不套一件,不禁有些嗔怪:“你呢,冷不冷?”   “不冷。”   声音里带着丝傻笑,陆驰见她这副娇嗔的模样,格外地受用,小姑娘鼻尖红红的,应该是吹了一会儿的冷风了,不自觉想上手刮一下。将将要碰到乔念的鼻尖,前方就传来一声暗含威严的咳嗽声。   抬眸望去,是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看起来三十不到,五官硬朗很是英俊,正皱着眉往这边走来。   冯毅庭的咳嗽声也打断了乔念的思绪,这才想起来她是跟舅舅一起来的,心下有几丝尴尬,赶忙开口跟陆驰介绍:“他是我舅舅,亲的。”   说完还眨了两下眼,似是希望他好好表现。   “舅舅这就是陆驰,我对象,这是陆飞,陆星。”   见舅舅走近了,乔念赶忙朝着冯毅庭介绍,小脸认真,仔细看眼神里还透着一丝希冀。   冯毅庭心下有几分好笑,他又不会吃了陆驰。   走近了这下看得更清楚,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驰。的确长相气质都很出挑,不像是目不识丁的乡下庄稼汉,腰背挺直有力,这身体素质看上去就很有爆发力,不当兵略有些可惜。   陆驰还是第一次见乔念的家长,当下突然地会面,难得还有几分紧张,赶忙伸出手与他交握:   “舅舅好,我是陆驰,第一次见面。”   “嗯。”   冯毅庭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面前的小伙子依旧面不改色挂着笑,心下多了几分满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舅舅好,我是陆星,第一次见面。”   站在一旁的矮冬瓜陆星小眼珠转了转,也一本正经地伸出手要与冯毅庭相握。   小姑娘还不及冯毅庭的大腿高,扎着两个羊角辫还在一晃一晃的,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模样冰雪可爱,逗得冯毅庭都笑了起来。   几人出了车站往路口走,甫一见到气派的吉普车,两个小家伙兴奋得脸都红了,自以为旁人看不见的一直拿眼神询问乔念,真的可以坐嘛?   得到乔念肯定的点头,陆飞扶着妹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后座,两个小家伙规规矩矩地坐在后排,手搭在膝盖上还有些紧张,直瞅着一旁的乔念,看得乔念直想笑,便也干脆地上了后排。   “周一是不是就要去新学校报到了?”   “嗯!哥哥说后天早上直接去学校!我读一年级!陆飞读三年级!哥哥还给我们买了新文具!”   听到乔姐姐问新学校的事儿,陆星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兴高采烈地跟乔念说话,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比划。   陆驰从后视镜看着三人的互动,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笑意,透过巴掌大的后视镜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乔念。   “咳,现在是上学还是工作?”   侦察兵出身的冯毅庭还能发现不了陆驰的小动作吗,心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臭小子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边把车子驶离了火车站,边看似无比自然地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这下陆驰完全看不见后面的乔念了。   陆驰下颚略微绷紧,坐直了身板,谦逊地朝着冯毅庭开口:“目前在复习,准备参加下半年的高考。”   “有把握吗?”   “有,小时候虽然没有正经去学校念过书,但是父母对我的学习一直没有放松,虽然后面几年没有时间复习,但是基础打得还可以,学起来不是很吃力。”   这话听着口气挺大,就连后座的乔念都看了过来,她还真没听陆驰说过这事儿,几乎潜意识里都把陆驰超强的学习能力,归功到他那可能存在的主角光环上面了,倒还真没有去了解过他小时候的事儿。   其实这番话陆驰还算是谦逊的,陆父陆母年轻的时候都接受过高等教育,陆父从小更是顶着天才的光环长大,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事太多,不出意外公费留洋肯定有他的名额。   在那个年代的课本可比现在的难多了,陆驰从小记忆力就极好,许是遗传了父亲优良的基因,一篇课文记个两三遍就能背下来。对于是否考上1978年的大学,还真没担心过,现在着重需要学习的应该就是英文了,毕竟以前他父母教的都是俄文。   “父母还读过书?”   冯毅庭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陆驰面色认真,声音里不自觉还带着几分紧张:“我爷爷以前是地主....所以....”   话未尽,冯毅庭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面上看不出喜乐,一时间让陆驰也拿不准他是否介意,他的成分问题。 第53章   “想我吗?”   乔念刚把吃剩的菜放进碗橱, 原本应该在客厅陪舅舅的陆驰,就不声不响地从身后靠了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乔念相对娇小的身形。   “凑那么近干嘛?当心我舅待会过来。”   乔念把碗橱门合上, 转过身一手推着陆驰, 男人身上的皮衣还带着点丝丝的凉意。   被推拒着的陆驰宛若未闻,直接微蹲下身一把将乔念抱了起来, 是那种双臂环住大腿竖着抱小孩的那种抱法。   突然拔高的视野让乔念一下没准备直接惊呼出声。   少女的惊呼还伴随着陆驰喉间溢出的轻笑:“舅舅被陆星拉去辅导功课了,暂时过不来,正好让我称称看你重了没。”   体重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女孩子敏感的话题, 乔念两手肆无忌惮地直接捏住陆驰的俊脸,毫不客气地往两边拉扯, 看似瘦削的皮肉弹性十足。   “你才重!好啊陆驰!陆星现在不只是你的眼线了,她都开始执行任务了!这一手调虎离山你以为我舅他不知道吗?”   陆驰仰着头看向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模样, 喉结微颤一直在轻笑,因为脸被她捏着说话也含糊不清。   “我回去一趟,你就突然多出一位舅舅,下次再见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亲人?嗯?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乔念原本是想着自己借车开去接他们的,不过舅舅怎么可能会放心嘛, 左右反正都要见到的,也就没有提前给他发电报。   “没有了!我现在就我舅一个亲人,你搞定他就搞定一切了!”   说着便大发慈悲地松开了陆驰的俊脸, 见他脸颊上都被她捏红了, 又有些心疼地给他揉揉, 就是手法有些粗暴,陆驰五官都快给她揉变形了。   甫一听到她的话,陆驰心里还咯噔一声,念念以前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世, 才下乡时她就养得那般好,还以为都是父母宠出来的,没想到.....   见她表情没有一丝哀伤,好似一切都过去了,陆驰才微微放下了心,认真地仰头看她:“就是不知道舅舅会不会介意我的成分问题。”   之前在车上冯毅庭听完他的话就没吱声了,索性也正好到了陆驰住的四合院,便没接着刚刚的话题聊下去。   乔念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将她先放下来,这么老举着哪儿就不累吗。   “你不用担心这个,现在国家都允许子女参加高考了,你这顶黑五类的帽子早晚也会摘掉。再说你祖辈又没有做过坏事,现在念大学政审都不会有问题。”   陆驰松了手臂让乔念下了地,改搂着她腰背,俯身将头埋进她的肩胛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念念,有你真好。”   感谢你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   从小他就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模模糊糊又看不真切,而且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影像,好似拓在了他灵魂深处。   每次醒来心里都特别不好受,不过庆幸的是,近两年他一次那些梦都没做过。有的也只是眼前这个姑娘甜甜的笑,与看似凶巴巴实则娇憨十足的白眼。   他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说话声带起的微微震动让乔念肩颈有些发痒,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不明白这铁汉怎么突然矫情上了。   “念念,我想亲你,可以吗?”   陆驰松开了乔念的肩膀,声音带着压低后的低哑,微微站直了身子,垂眸认真地看向乔念,好似真的在等她的回答一般。   乔念嘴唇动了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要是说不可以他就不亲了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男人的唇瓣有些微凉,也许是因为这些天都跟弟妹在一起所以没有抽烟,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也没有了,只留下一丝柚子的清香,卷夹着温热的气息直接就含住了乔念。   软绵熟悉的触感比鸡蛋羹还要滑嫩。   位于这座四合院东厢房一侧的厨房,顿时变得格外地静谧,除了彼此之间剧烈的心跳,似乎只能听到唇齿间轻舐的亲密声。   “冯舅舅!这道题您再给我讲一遍吧?”   院子里陆星格外响亮的说话声,如平地惊雷,吓得两人一跳,一个不措乔念直接咬到了陆驰,平时不显眼的小虎牙直接刮到了陆驰的舌尖,一声闷哼溢出,随后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家伙,你不是都会.....”   正准备出门找外甥女回家的冯毅庭耳尖动了动,停下了说话声,循着响动传来的方向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你还好吗?没砸怎么样吧?”   厨房门半掩着,一推开就看到陆驰一手撑在灶台上,眉头轻皱,脚边还有一个倒地的实木锅盖。   他外甥女正站在旁边面带关切地询问,两人并没有挨得很近,起码隔了有一米的距离。   冯毅庭在他们二人之间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乔念微肿的唇瓣上,狠狠地瞪了还妄想飙戏的陆驰一眼。   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念念,跟舅舅回家。”   *   乔念坐在车上还有些微微的尴尬,明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跟搞地下恋一样,打个啵而已嘛。   “处对象就好好处,但是进展不要太快,拉拉小手就可以了!他若是能考上清大,你们俩,就先订个婚。”   冯毅庭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还没什么表情,可到最后一句,就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连副驾驶位的乔念都感觉到了他的咬牙切齿。   缩了缩脖子,决定安静如鸡。   冯毅庭看得出自家外甥女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子,话是这样说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这几年局势在慢慢变好,一直陆续有人摘帽平反,贴在陆家身上的标签也早晚会被掀掉,所以他对于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担心。   不过政治背景是一回事儿,自己有没有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他外甥女考进了清大,总不能陆驰一个大男人连清大都考不进吧。   舅舅这想法,着实有些过于霸道。   毕竟他自己也没考进清大嘛不是。   不过乔念倒是还有几分意外,照她舅舅这态度,显然是挺看好陆驰的,心底的喜悦便渐渐漫了上来,只要舅舅不反对,那就一切都好说。   语气都欢快了几分:“舅舅你累不累?让我来开吧?”   冯毅庭瞅了她一眼,巴掌大的小脸充满了期待,真的很难拒绝这么乖巧的外甥女。   下车跟她换了座儿,见她一套动作下来,熟练得根本不像是才第二次开车,心里不得不自豪起自家外甥女的学习能力,放松了身体往后靠了靠。   “明天我让小吴把车开过来,让你再练几天,下周给你办个驾照。”   “真的吗?谢谢舅舅!”   只要驾照拿到手,车子还远吗。   *   “哟,那开车的是谁啊?不是小冯吧?”   “我瞅着是个姑娘,哎,那不是他才来的那个外甥女吗?”   “我滴乖乖,那么点儿大个小女娃还会开小汽车?”   此时刚过下午两点,太阳正是暖和的时候,自个在屋里待着,还不如在院子里跟老姐妹晒太阳。   一帮退休的老太太,都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打毛线,老姐妹之间时不时唠两句嗑。   见到驾驶位下来的真是冯毅庭的外甥女。   手臂里都挎着装毛线的小布袋,指间握着两根长竹签,边勾着毛线边走了过来,一张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还都一脸的稀奇。   这近了瞧,小姑娘模样长得更显得俊俏,比她们退休前见的那些文工团里最漂亮的女兵,还要来得俊。   他们这冯家的基因可真不错,男的有本事,年纪轻轻靠自己就当上了团长,长得还高大,英姿飒爽的模样别提有多招女孩子喜欢,严家那宝贝闺女不是都眼巴巴地追在后头嘛?   眼前这女娃更是水灵漂亮。   几个家里有小辈的心里就计较上了。   “小冯啊,你外甥女怎么称呼?”   乔念看着围上来一脸喜色打量她的奶奶们,还愣了一瞬,赶忙主动打起了招呼。   “奶奶们好,我叫乔念,想念的念。”   “哟!这儿名起得好!你妈生你的时候肯定惦记了好久了,呵呵,这女娃娃长得真水灵,还没有对象吧?我家孙子考虑一下?”   这些上过战场补过后勤的奶奶们,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走到现在的,从来就不跟你玩虚的,一上来直接单刀直入,讲究得那叫一个效率。   就是杀得乔念一个措手不及,这都不寒暄一下直接开始的吗?   “奶奶,我已经有对象了!”   “哦,我就知道你没有对象,我家那臭小子也没有,人还在部队,长得那叫一个壮实....”   “奶奶!是有!有对象!”   乔念直接给几位奶奶搞蒙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耳朵不灵还是在逗她玩。眼神投向一边正打算开溜的舅舅,后者爱莫能助地耸耸肩就冷酷无情地进了家门。   原本想着讨巧卖乖,早点脱离几位奶奶的“魔爪”,可你别看人年纪大了头发也花白,但是手劲可不是盖的。拉着乔念的小手腕子,就强行按着她来到她们那块儿坐下,几个老太太还要教乔念打毛衣的花色。   “念念,去买瓶酱油,家里酱油没了。”   接收到舅舅的信号,乔念如释重负地赶忙顺着这个梯子就要开溜。   舅舅总归还是亲舅舅,没真的不管她。   乔念还真害怕跟这些老太太们交流的,不是因为跟老人家没话说,而是这几位老人家个顶个儿都是人精。   在这儿聊着毛衣的花色呢,都能莫名其妙转到他家孙子喜欢哪个花色上,甚至有意无意地尽可能透露出自家孩子的情况,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乔念都快把几个素未蒙面的“孙子”的生辰八字都了解透了。   眼见着来直的不行,几个老太都开始拐弯了,相互比较着各自孙子的优点,乔念真的招架不住。   撒丫子就往大院外跑,乔念倒不是真认为这几个老太太,第一次照面就都全看上她了,恐怕还是因为她舅舅在部队如日中天,想要拉拢一二。   再者,就是养老生活太无趣了,而她只是个新鲜的调味剂,吧?   “乔念!”   “徐诗雅?有什么事吗?”   乔念刚走出大院儿,就被围墙处的徐诗雅叫了停,原本是想装作没看到直接走过去,可看她特地走到路中间拦着她的模样,应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专门在等她。   徐诗雅手里还拿着一提东西,土黄色的油纸包装,边缘渗出了一点深色的油渍,应该就是在前头供销社买的糕点。   “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你以后别来这里打工了。”   说这话的徐诗雅昂着下巴,姿态放得颇高,仿佛是来自高位者的一种施舍。   乔念:???   “能说人话吗?”   “你!”   乔念的话颇有些不客气,表情态度让徐诗雅觉得她好像在看傻子,而那个傻子就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好好跟她说。   “你现在给那个军官做保姆,一个月多少钱?我给你介绍一个市图书馆打扫的工作,不比你现在的体面多了?给别人当保姆说出去也不好听,况且你还是清大的高材生.....”   “等等,你今天这是排的什么剧本?保姆?哪里找的素材?”   乔念越听越不对味,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滔滔不绝的小作文。   “什么剧本什么素材!你难道不是在这儿做保姆吗?我昨晚都看到了你买菜做饭!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会到处去说!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可谢谢你诶,就是对你的为人太了解了。   乔念在心里不住地腹诽,也不想在马路上跟她聊什么励志小保姆的戏码。   直截了当地开口:   “如果你见到的军官是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英俊无双的,那位的话.....没错,是我舅舅。”   这么夸自家人的话乔念还是第一次说,不禁打了个哆嗦,都要起鸡皮疙瘩了都,见她一脸呆滞,翻了个白眼:   “买菜做饭很稀奇吗?你家难道从小到大都是保姆做饭?哦我忘了,以你家的条件也养不起保姆,你来北京念书的事儿,你父母知道吗?”   成功看到了她脸上的仓皇,乔念满意地勾起嘴角,绕过她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故意带着恶意地接着道:   “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再拦在我面前,如果你不想自己在大树生产队干的事情.....被大院儿人都知道的话.....特别是俞州扬的父母。是不是住在1栋2楼?嗯?哦,对了,俞州扬的这个父亲是他的继父,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抛下这颗满含威胁的惊雷,乔念头也不回地就朝供销社走去。   独留下面色气到扭曲的徐诗雅,狠狠地踹了一脚墙根,呸呸呸,什么东西,她舅舅不是早就死了吗?这又是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什么狗屎运都让她踩了!   徐诗雅妒忌得都要发疯了,可又不敢使什么幺蛾子,她在乡下干的事情虽然自觉错不在自己,但是也不光彩,要是捅出去她肯定没办法嫁给俞州扬。   平复了下汹涌的情绪,转念又想到乔念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下有些忐忑,俞团长真的是俞州扬的继父吗?这有没有血缘关系可就差多了。   不行,得先去找他问问。   看了下手腕上新买的梅花手表,正好下午三点,还好没迟到。调整好情绪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提着手里临时买的糕点就往大院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驰:希望每天都可以亲到我家小念念(o^^o)   乔念:呵,出息 第54章   时至六月, 一学期已经过了大半,新同学之间也早已不像初入学时那般生疏,各个小团体学习小组也已经形成, 都有了各自的交际圈。   77届新生的大学生活除了学习之外, 也增添了不少丰富的兴趣活动,更加地多姿多彩。   在其他人才开始着手为期末考试复习的时候, 乔念已经通过经济系的付教授,拿到了大二学年的课本在自学。   苗如抱着篮球大跨步地冲进了宿舍,随手取下额上戴的灰色导汗带, 头发修得还是极短,只不过听从了乔念同学的审美, 前额留了些蓬松的碎发往两边落,倒更添了几分帅气, 微长的几缕发梢被汗水浸湿,随着抽出导汗带的动作便顺着发梢滑落。   “乔念,你明天去不去看球赛?有其他学校的同学来打友谊赛,还有好多外省的,我刚在篮球场见到几个, 技术不错,不愧是选上来的。”   苗如将手里的篮球顺着胳膊滚到手心,轻巧一抛, 就投进了床底, Spalding深棕色的皮革轻轻撞击地面, 发出几下有规律的拍击声。   脱掉护腕甩到书桌上,苗如就着脸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抽出抽绳上的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就走到阳台要挤到乔念身边坐下。   阳台原本简陋的秋千又被乔念改造了一番, 成了一个能坐下两人的吊椅,苗如见她大爷似的侧倚在上面看书,毫不客气地把她小腿往里一推就挤了上来。   吊着的粗麻绳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起来,乔念放下手里的大二专业书,皱着鼻子嫌弃地看她:“你能去洗个澡再挨着我吗,一身臭汗。”   “嘿!乔念同学,你可不能空口白牙地污蔑啊,我身上的汗哪儿臭了?”   苗如一脸不服气地故意凑过去,还要在她身上蹭,乔念被她耍无赖的样子气笑了,直接把书一合印在她脸上。   “你学这么快,该不是想跳级吧?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苗如一把取下怼在她脸上的书,随手翻了两下,有些名词她看都看不懂。   “我原先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教授说现在主要的师资力量都着重放在我们这一届上面,高年级的师兄师姐因为基础不好,学的反而都比较浅,所以我跳级没有意义,还不如待在现在的班级,等学分修满就可以提前申请毕业。”   乔念边说边抽出腿下了地,脚下踩着一双一脚蹬的帆布球鞋往宿舍内走,往上是莹白纤细的脚踝,在下午三四点的阳光照射下白得晃眼,浅蓝色的直筒九分裤,包裹住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身着一件简单的纯棉白T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小念子你真的太努力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跟你待在一块儿了都!”   苗如咂咂嘴,干脆学着乔念的姿势斜躺在吊椅上,伸了个懒腰复又开口:   “你啊,现在就是梁叔叔口里的别人家的小孩儿,你是不知道他天天耳提面命地让我跟你学习,比我妈还要唠叨。   对了,我妈让你这周末去我家吃饭,还说我爸那药酒用完了,问你这儿还有没有存货不?你那药酒可真好,不愧是祖传的古法,往日一到下雨天我爸膝盖就钻心的疼,自打用了你这儿药酒都没见他疼过了,前两天还听说他去部队跟一帮新兵拉力去了。”   苗如一只大长腿撑在地上,时不时蹬两下,斜躺在吊椅上随着惯性晃来晃去,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药酒的确是乔念按照古方子泡的,之前见苗如的父亲走路时腿脚有些隐隐的卡顿,猜想着应该是以前的时候受过伤,便寻了个时间泡了两罐子药酒,送给苗父用。   不管是从她这里还是从舅舅那边,跟苗父结交都是百利无害。   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苗父一小瓶还没用完,这药酒的功效就在大院儿里火了起来。   方子虽古老,其实也不是什么祖传秘方,虽然对于跌打损伤的确有些用处,但是于苗父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都坐到了这个位置,还掌管着最为重要的12军,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   酒也就是在供销社里打的普通白酒,用的药材更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随处一个药店都可以抓到。只不过能让乔念的药酒的功效,受到如此推崇的原因,在于她刮了一层复原丹进去,一层复原丹配比一整坛药酒,五十斤一坛的容量,炮制好后正好装五十瓶。   不过因为药酒是用来按揉擦拭,每天用到的分量很少,所以并不像当初给陆星直接服用的效果那么好,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惊骇世俗。   所以加了一丁点复原丹,既提升了药酒的功效,又不那么打眼,即便使用效果格外的好,那也会让大家理所当然的联想到这方子上头去。   一开始,乔念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买卖,有上门来问的只推拒数量不多,遇到关系不错的她就直接送一小瓶,大概也就两百毫升左右。   但是架不住经常有人上门问呀,特别是收过赠品的,更是知道这东西好。   你说要再送一瓶给老人家拿回去试试吧?人家还不乐意,这一瓶收下还好说,第二瓶第三瓶呢?   总不能觍着个老脸次次让人小姑娘送吧?她们就是想跟乔念达成冰冷的金钱交易。   但是这年头又不给私下做买卖,更不可能为了瓶药酒让小姑娘犯错误不是!   于是几位老太太阿姨商量着,私下里想方设法的补给乔念,有给自行车票的,有送新奇的值钱玩意的,还有拿金银首饰换的,总的来说就是不能给现金,说出去就是以物换物,不存在什么买卖交易。   当然乔念也不是别人给多少她就收多少,只拿自己觉得等值的。   这一准则更是让几位老太太打心眼里喜欢她,觉得她是个实诚的娃。   她们心里想得开,这么大年纪了这些个身外之物还能带多久?自然是身体健康最重要了,没见到那几个以前打仗留下暗伤的,现在一个个都能跑能跳的嘛?   想着自己儿子孙子还在部队,那药酒效果这么好,哪能少了他们?   这些心思一转,可不都上赶着来冯家找乔念了。   再说,年纪大了多少也会磕着碰着,即便家里人没毛病的,也都跟风买了一瓶备着,老姐妹都有了,她怎么能落下?   要不是乔念炮制还要时间,实行限量限购,恐怕几个老太太都想一口气换个几十瓶,外带送人。   “行,那我可是要点菜的,阿姨做的糖醋小排最好吃。”   乔念把书放进书桌上方的书柜里,听到苗如的话也轻笑了开来,想到空间里还收着一小堆药酒的“收益”,小点儿的金银首饰还好说,放着可以升值,那些物件跟自行车票她也用不上,得找时间拿去黑市换了。   “那当然,我妈就知道你要吃小排,早就跟警卫员打好招呼了,一准儿给你带最新鲜的,您老人家要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去你的,你才老人家。”   *   第二天上午没课,乔念就被苗如拖来了篮球场,一大早才九点不到,露天的球场上都坐满了人。   “这么多人啊,乔念我们去那边!”   苗如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水杯,里面装了一整瓶的温开水,另只手挽着乔念的胳膊,兴冲冲地就朝着第二排一位向她们招手的男同志走去,瞧着是他们班的向杰,也是个喜欢打篮球的同学。   “向杰,谢谢你给我们占位置啊!这个请你吃。”   苗如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水煮蛋递给他,一旁的向杰瞄了眼漂亮的乔念还有些不好意思,憨笑着连忙摆手。   “占个位而已,苗如同志你也太客气了,你们赶紧坐吧,我去那边了。”   向杰说完话立马就一跨上了后排,扎进一堆男生堆里。   乔念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那几个原本嘻嘻闹闹的男生对上乔念的视线顿时都哑了似的,你推我我搡你,连忙低下头,有些晒黑的脸上还泛着坨红。这些同学乔念就认识几个,都是他们班喜欢打篮球的。   这时候大庭广众的,男女之间还不好意思坐在一起,更何况还是跟乔念。   苗如性子爽朗又是短发,大家这几个月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在他们心目中苗如就像是一起玩的哥们儿。   但是乔念不一样,她在班里除了苗如,很少会跟其他人走得近,而且一有空不是在座位上看书就是去了教授办公室,总之很有距离感。   但是她人又不冷,遇上了跟她打招呼也会笑着回应,或许是因为不爱出风头,也不积极参加学校举办的各种学习以外的活动,曝光度并不高。   不然校花的称号肯定是乔同学的。   毕竟他们都觉得乔念同学比严灵蓝漂亮多了,当然这都是一帮男生私下悄悄议论的,对此乔念一无所知。   乔念不是很懂篮球的赛制,她一个外行人就看看热闹,顺便时不时把激动的苗如拉回座位上坐下,以防挡住后排同学的视线。   “哇,乔念!那个体校的小男生弹跳力可真不赖,最后直接给财大的来了一个盖帽,那个财大的男生看着起码有188吧?那脸臭的,笑死我了哈哈哈。”   今天上午是外省的一个体校对战京市的财经大学,下午还有其他学校的对战。乔念觉得有些无趣,这体育场是很多年前建造的了,观众席都没有座椅,直接是水泥的台阶,太阳又晒,体感真的不咋地。   最重要的是,乔念她看不懂。   就一群人跑来跑去抢一个篮球,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宿舍刷两道题,还不如再看一遍西方经济学。   “诶乔念,那个不是刚刚体校的小男生吗?那所体育院校好像还是蓉城的,是不是你老乡啊?”   苗如的话拉回了乔念的思绪,转头看向路边站着的男生,他正定定地朝这边看过来。身上还穿着印着数字3的篮球服,身量看起来不到180,在今天篮球场上的一群大高个里,真的挺不起眼。   眉清目秀看着年纪不大,或许才刚刚成年,只是五官让乔念看着有几分熟悉,想到苗如说他是从蓉城来的,心下多了一丝猜测。   见他依旧在往这边看,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乔念便迎着他的目光直接走了过去。 第55章   乔念走过去没说话, 只面带疑惑的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   男生看起来有些局促,因为刚刚一场运动,还往下滴着汗水, 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到橘黑相间的篮球服上, 前胸印出汗湿的痕迹。   他就着短袖抬肩随意擦了一把汗,微侧头看了一眼乔念身后的苗如。   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苗如回过神, 倒是毫不介意地耸耸肩,朝着乔念道:“你们先聊吧,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一指十来米开外的一个石凳, 便抬脚便往那边走去。   “姐.......”   男生声音里还带着丝忐忑。   听到他的称呼,乔念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没多大反应只轻轻嗯了一声,领着他顺着林荫道边走边说。   大喇喇地杵在路边, 来来往往都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   “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我昨天托人打听的...他正好是你们学校篮球队的。”   乔晓军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说话都有些磕绊,原本准备的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偷偷瞄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乔念。   心下更紧张了,赶忙补充道:“姐,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但是又怕自己嘴笨说不明白。   乔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原主的弟弟。   乔晓军也就比原主小2岁, 虽然他性子比较活泼, 但是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一是因为大家都不熟, 二呢,李玉珍嫁到乔家的时候,乔念都是快上初中的年纪了,那会儿大家伙儿早就知道男女有别, 两人自然玩不到一块儿去。   后来家里住不开,乔晓军升上初中就去住了校,平日里接触就更少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便宜弟弟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乔念也没什么好借鉴的回忆。   “嗯,找我有什么事儿?”   “也...也没什么事.....”   乔念见他一个大男生说话吞吞吐吐的,真的有些不喜,见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没了耐心,转身就要往回走。   乔晓军见她要走,急的赶忙开口:   “姐,对不起!”   乔念:?   “我,我之前听说了,原来,我是爸妈婚外情的私生子.....姐,是我破坏了你原本幸福的家庭.....姐对不起.....”   许是鼓起了万分勇气,乔晓军一个快步窜到乔念的身前,一脸无措的就开始道歉。跟乔念只有一分相似的脸难过的皱成了一团,一双丹凤眼有些不敢看乔念,微垂着望向自己脚上的胶钉球鞋,眼眶通红还泛着水光。   乔念微微颦眉,话里听不出喜怒:“你来就是说这个的么?我不会原谅你妈跟你爸,但是这件事你不用全揽在身上,对不起也不是你来说,更不是对我说。”   毕竟她不是原主,她没有资格去原谅他们一家,更没有立场去替已故的乔母大度原谅,她只希望他们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也别想再多占冯家的一点便宜。   也是看着这个便宜弟弟没有坏心思的份上,她才跟他说这些话,要是乔晓梅来,你看她揍不揍吧。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不需要再像当初那样演戏了。   几句话说得乔晓军怔愣住,呆呆的抬头看向乔念,这个姐姐他自小就不怎么熟悉。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虽然以前很胖,但是他知道她其实吃的一点都不好,有时候摔一跤腿上都会出现一个一个的凹陷。   大姐说那是有传染病,不让他跟她玩。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传染病,是浮肿,原本身体营养就不均衡,比其他人都胖,后来又形成了病态的浮肿,就更显得人臃肿。   不过好在,现在她瘦了,也变得更健康。原来她那么好看,是他们家长得最好的人,肯定是随了冯姨。   轻叹了口气,随即苦笑一声:“姐,我没想要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态度.....   还有,爸的工作没了,单位房也收了回去,现在我们家在西街胡同租了一个小平房,我天天住学校也不怎么回家,大姐她的工作没能转正,婚事也吹了,现在听我妈说天天不着家,不知道在干什么。”   乔念将迈出的脚步微顿,微侧过身看向他:“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比惨吗?”   “不是!姐,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我知道,做错事会有报应的,虽然他们是我父母,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们对不起你跟...冯姨。”   虽然冯姨是得病去世的,但是他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儿,会不会是病重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丈夫的背叛,一气之下.....   或许原本能救得回来呢.....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乔晓军不想以恶意去揣测自己的父母,但是他真的每天心里都在煎熬,一想到乔念这个姐姐,更是满心满眼的愧疚,对于父母做的事情很是不耻。   所以一听说学校有这个篮球友谊赛的机会,他就拼了命的训练。   想来找这个二姐。   说一声对不起也是好的。   乔晓军之前在心里也纠结了好久要不要来找乔念,最后还是作罢,一是他没有这股勇气也不敢来打扰她,二更是没有钱买票。   自从爸爸工作没了之后,家里连维持日常的生活开支都很难,更是没有给过他一分钱,索性大学还有补助。   想说的话他也都说完了,见乔念不作声,也没有话要跟他说,嘴唇动了两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乔念顺着他还略有些单薄的背脊望过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乔晓军目前看来性子还不错,她今天说话有些不近人情,除了两人的确没有什么人情外,也是不想跟这个弟弟有什么联系,万一那三个寄生虫又缠上来怎么办。   只希望他那个家庭,别拖垮他。   想到乔晓军说的乔建仁他们的遭遇,乔念就觉得舒坦,不用多说肯定是舅舅的手笔。   难怪最近几个月,蓉城都没有信寄过来,以他们的性子,肯定早就去她插队的生产队打听过了。   乔念原本还预计着,到校不出一个月,肯定就会收到他们的信,要是狠下心舍得钱,恐怕都会直接找上来。   结果三个奇葩一个都没有来打扰。   舅舅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么高兴?他是你谁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苗如见乔念一脸的轻快,那小模样就差哼两首小曲儿了。   一把勾住她脖颈就要来一招擒拿。   早就习惯她时不时来一招的乔念,反手就抓住她箍过来的右胳膊,灵巧的弯腰往后一转就脱离了她的钳制,还坏心眼的拍了她的屁股。   “你现在反应越来越快了啊!不带这样的,都没见你练,怎么身手这么好!”   苗如颇有些郁闷,也忘了追究刚刚那个体校的男生是谁的事儿。   “不是我快了,而是你次次就那几招,我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苗如同志你不行啊。”   “找打!再来比划比划!”   *   下午下完课,乔念把自己的书一把塞到一旁的苗如手上,让她替她带回寝室。   “又去约会?当心我告诉你舅舅哦~”   “行了你,就知道嘴炮,你见我舅舅就跟鹌鹑似的,没出息!”   这话就戳到苗如的肺管子了,立马张牙舞爪起来。   “说谁鹌鹑呢!谁是鹌鹑?谁是鹌鹑?”   说着就上前挠乔念的痒痒,比身手她打不过乔念,但是她知道她哪里最怕痒啊。   正值下课的时候,过道上人不少,乔念一下子就撞上了前面的女生,定睛一看是同宿舍的汪荷花。   微顿了一下,开始的时候,三人倒是经常在一起,玩的也还好。   后面不知怎的,她们出门叫汪荷花时,她就经常有事儿,最后慢慢地两人跟她的关系就疏远了,倒也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只能说人以类聚吧。   “小花,没事吧?”   乔念瞪了眼还要闹腾的苗如,扶住了差点被她撞倒的汪荷花。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去食堂打饭。”   汪荷花捧着手里的书,低着头有些懦懦的开口。   顺着头帘的缝隙看了眼乔念,她还是那么的耀眼,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或许她们说得对....   汪荷花不经意间瞄到朝这边瞅过来的许莎莎,浑身一震,紧了紧手里的书,立马开口道别。   “她怎么了啊?”   苗如将她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想了会儿没想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随即无所谓地弹了弹额前的碎发。   拍拍一脸若有所思的乔念:“行了,你快去吧,你对象肯定等急了。”   乔念斜了她一眼,直接快步往楼下跑。   *   “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从图书馆出来,学生证给你。”   陆驰一见乔念,眉眼都舒展了开来,满心眼满都透着深情,把书本里夹得学生证递给乔念。   最近一段时间,陆驰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清大的图书馆看书。   “放你那里吧,我也不怎么用的到。”   乔念平复了下轻喘的气息,随意地摆摆手。   陆驰轻笑,直接把学生证塞进了乔念的随身小包里。   “我明天用的时候再来找你拿。”   这样就可以多看你一次。   陆驰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长腿微跨,朝着乔念不动声色的走近了一步,两人几乎肩挨着肩往前走。   “那也行,咱们快去接陆飞陆星吧,给你出的卷子写好了没?我待会可要检查的哦。”   陆驰地视线一直时不时地转头落在乔念身上,听见她的话,喉间溢出轻笑,声音低哑很有磁性,听的乔念耳尖微微发麻。   “全对有奖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就是便宜弟弟啦^3 第56章   “奖励你再写一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乔念不动声色地抬手揉了下发烫的耳垂,随后朝陆驰直直翻了个白眼。   脸皮越来越厚的陆驰倒是恍若未闻,依旧带着笑意看向乔念, 肆无忌惮的目光让乔念颇有些不自在, 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脚下步子加快往校门口走去。   尽量忽视身后男人明显变大的笑声。   陆驰看着乔念的背影, 看上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快步去车棚取了自行车,左脚蹬着脚踏,长腿轻松一跨就骑了出去。   在林荫道上便赶上了乔念, 陆驰手指微动点了两下车铃,清脆的铃声在绿茵围绕的校园里响起, 微微拐了一个弯在她面前停下。   男人坐在大杠自行车上,一条腿还能轻松地撑住地, 干净的白衬衫被晚风吹得时不时鼓起,长袖随意地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结实健硕的小臂。   唇角还挂着笑:“这位女同志,需要搭顺风车吗?”   乔念被他逼停了脚步,闻言对上他眼窝深陷的黑眸, 对于他的调侃搭讪也玩性上来,配合地轻甩马尾,哼了一声:“不需要, 这位男同志请自重。”   下巴微抬径直绕开了他。   陆驰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   有一种萌叫做你以为你很凶, 其实却很奶。在陆驰眼里软得不像样子。   舌尖抵住后槽牙, 陆驰摆了下车龙头,脚下一蹬又追了上去,长臂伸出直接就上手箍住了乔念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放到了车前的大杠上, 俨然一副强抢民女的架势。   一番动作流畅无比,倒是让毫无准备的乔念惊呼出声,旁边不少同学都看了过来,有几个还真的以为陆驰在光天化日的耍流氓,吆喝着作势就要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忙被乔念出声止了脚步。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人家对象,在闹着玩。   顿时满脸的一言难尽,毫无防备的就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   默默地望向不远处的食堂,这刚刚还诱人的饭菜味,怎么突然它就不香了。   陆驰加快了踩脚蹬速度,一个转弯就滑行出了校门。低低的轻笑声引得胸腔微微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直接传达到乔念的后背。   男人的笑声更是提醒了乔念刚刚的尴尬,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直接上手掐了一把陆驰的胳膊。   “你现在皮怎么这么厚!害臊两个字会不会写?当心真被当成流氓抓去保卫室,某男子光天化日在清大校园强抢民女,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迎着微风,吹散了乔念的话,连着被吹乱的发丝轻轻扫过陆驰的下巴,有些发痒。   风中还带着丝话梅糖的甜香。   橙黄色的晚霞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路上乔念都在从各方面抨击某人堪比城墙的脸皮,陆驰只轻笑着时不时附和两句,甚至毫不在意地直接厚颜无耻地承认自己脸皮的厚度。   气得乔念用自己毛茸茸的高马尾去顶陆驰的下巴。   一路上笑闹着回了四合院,刚到门口乔念就蹦了下来。   就这么坐在自行车前招摇过市,在旁人看来,乔念完全就是坐在了陆驰怀里。   更是被不少街坊邻居看在了眼里,乔念自认脸皮没有陆驰厚,赶忙从随身包里拿出了陆驰给她的钥匙打开院门。   头也不回朝身后的陆驰摆摆手:“你自己接陆飞陆星去吧!”   说完就跑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乔念没听到动静,从厨房的窗户探头看了一眼,见院门口已经没有了陆驰的身影,应该已经去学校了。   陆飞陆星读的海山区小学就在前边两条街外,走路十分钟不到。   这一片儿的小孩都在海山小学读书,一般上学放学的时候,陆飞陆星会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结伴,这段时间他们也交到了自己的玩伴。   不过今天轮到陆星值日,放学比较晚,陆驰担心两个小孩自己走不安全才会去接。   等乔念把陆驰早上买的处理好的鸡,切块炖进锅里的时候,就听见了院门口陆星清脆的说话声。   “乔姐姐乔姐姐,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小姑娘穿着学校统一的海军蓝的校服,蓝白相间的上衣短袖配着蓝色的短裙,裙摆还有两圈白杠,陆飞的就是同色系的短裤。   乔念拿过干净的抹布擦擦手,点了点陆星的额头。   声音里带着笑意:“哪有好几天,不才两天没见,先去做作业,待会就吃饭了。”   一旁的陆飞听到乔念的话也附和了两句,说完便酷酷地拉着小妹的手往房里走。   “今天怎么还买了只鸡?这么豪气。”   乔念看向一进院儿,就自觉洗了手过来给她打下手的陆驰,勾唇带着丝调侃。   男人闻言抬眸看了眼乔念,面上还扬着笑意,手上切菜的动作丝毫没带停歇,土豆丝切得粗细均匀,下刀又快又利落。   “之前压的那批款结回来了,这套房子的尾款也可以一次性全款付清,你之前不是还记挂着这房产证吗?明天跟我一起去办手续?”   陆驰语气轻快,显然心里也很高兴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自来了京市后陆驰就没跑过货车了,不过跟何田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断,甚至还认识了很多其他地方跑货的司机。他们有的是自己干,也有的像何田虎之前一样给别人打工,然后按照货物的利润拿抽成。   陆驰之前就一直在京市的黑市转,他人打扮得讲究,说话也中听,没过多久就通过之前给货的几个大倒爷,弄清楚了这边的关系网。   京市黑市的头头是个混道上的光头男人,五大三粗看着很有匪气,外号熊爷。   虽然明面上是黑市的头头,但是他自己并不参与黑市的买卖,只是护着这条街的生意,或许是上头认识什么人,每次纠察队来检查他都能提前一天通知下去。   所以黑市的倒爷其实也都是散户,倒有点租赁摊位交租的意味。   熊爷不参与黑市的买卖,倒不是因为自己怕事儿不沾这手,而是觉得那几块几十的他看不上眼,再说这摊贩卖的东西天南地北的都有,他可没那个精力去搞这些货。   只不过天下哪有不爱钱的。   陆驰便瞅准了这点跟熊爷搭上了线。   货他搞定,质量也保证,只要黑市的商贩都在他这里拿货。拿得多还有优惠,有紧俏的货也会紧着先来合作的倒爷。   赚的利润得跟熊爷对半分。   等于就是做批发,虽然利润极低,便宜的物件一分两分的都是常事。但是架不住货量大啊,更别说还有烟酒一类的在京市畅销的物品,南方倒腾过来的收音机电视机之类的大件儿更是利润高。   也不用熊爷出钱出力,只需要借着他的名头搞这事儿,就有钱分。   在熊爷看来可不就是白拿的钱,不答应才是傻子。   为了增加这桩买卖的正规性,陆驰还拟了好几份合作合同,拿货进货都有相应的价格表,争取做到利润透明。熊爷见这个年轻人做事情这么有章程,心里更有谱了,再说他也吃不了什么亏。   半个月后陆驰就拿了第一批的货,天南地北的特产物件都有,还都是黑市里好卖能存放的东西,熊爷一见陆驰这么靠谱,不是在吹牛,立马大手一挥就发了通知下去。   大多数摊贩见了一部分物品的价格表,心里都很乐意,甚至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熊爷的货可比他们自己卖的齐全多了,价格合理而且还不用自己去跑,可不省时又省力。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等着提货。   熊爷手下人脉广,别看他外面都传是混黑的,其实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红二代,早年还上过战场立过功。   只不过身上匪气太重,自己也不乐意在部队受拘束,还聚众斗殴犯了事儿,直接就被退伍了。他爸气得也不再管他,转业都没办。用他老子的话就是这个熊孩子长歪了,好好地兵不当整天混日子做小流氓。   熊爷手底下空置的屋子不少,其实很多都是前几年被收缴的,他只不过钻了空子,要真算起来他可没有房产证。   选了一块位置隐蔽的地儿,划分了一个大仓库,知道的人不多。要进货的倒爷需要提前交款上报提货单,熊爷的人就会把货放在随机的地方,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拿。   原本一些有自己门路的倒爷倒是隐隐有些微词,但也没办法,你在别人的地盘做买卖,就要遵循规则。除了利润少点但是起码安全,毕竟谁不知道熊爷黑白通吃,跟着他才安全。   就这样陆驰跟熊爷的合作经过几个月,已经步上了正轨。   陆驰组的车队也日渐壮大,对于那些司机来说也是好事。毕竟自己跑的话零零散散的要跑好多地方,拿到货是一回事,全部卖出去又是另一回事,陆驰自己跑过车,很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把他们的货全吃了,谁都乐意,卖给谁不是卖,一次性全倒给陆驰,他们还有时间去多跑一趟。   要不是这年头厂家还都是国营的,不允许私人合作,陆驰还真会考虑直接去厂家谈。   “这么快?那太好了!不过我明天上午要去付教授那边上小课,今天临时决定的,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乔念听到他的话也很是替他高兴。   做批发会比较压钱款,像何田虎那些关系比较熟的,结款还好说,陆驰手头要是紧的话,也会宽限一段时间等货卖了再付尾款。但是其他仅仅点头之交的跑货司机,就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不卖完就拿不到钱,陆驰上次收了一批羊城那边走私被处理的收音机,还有一大批黑省滞销的电风扇。   单价都比较大,为了这些货之前赚的钱全都贴了进去,要不是熊爷也出了一部分,陆驰还吃不下这么大的买卖。   甚至一度又恢复了穷光蛋的身份。   幸好现在天气日渐转热,电扇销量起来了。黑市卖的虽然比供销社贵很多,但是因为不用票,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紧俏。   首都不差钱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陆驰闻言,便直接开口:   “那你哪天有空我们再一起去。”   乔念也没多想直接点点头,一边将锅里的鸡盛到砂锅里用小炭炉继续炖,一边随口说:“那可能要下周了,最近的课都比较多,不过你自己去也可以嘛。”   早点拿到房产证才安心呀,她最近的课的确不少,除了周三上午,几乎都排满了。   陆驰手脚麻利地把锅刷洗干净,打算炒个土豆丝,听见乔念的话,转头理所当然地接口:“你不去怎么写房产证署名,需要本人签字。”   乔念:?   双目微微瞪圆,惊讶地从小炭炉前起身看向他:“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许是乔念的语气带了些不可置信,陆驰停下了手里翻炒土豆丝的动作,思考了片刻,抿唇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早晚也会是我的媳妇,省得以后再去加名字。给房管局的同志们增添工作量。”   作者有话要说:  陆驰:乔念同志,你的思想觉悟还不够。 第57章   1978年的高考, 定在了暑期,7月20号至22号。   距离上次高考也仅仅过了半年,报考人数比第一年还要多, 高达六百多万。   与上一年各省高考自主命题不同, 今年实行了全国统一的试卷。甚至教育局还组织编写了备考复习大纲,遍地开花的复习资料也比七七年更具有针对性, 无论是招收学校还是参考学员都做足了准备。   依旧是先估分填报志愿,陆驰参加高考是直接从海山公社报的名,上午接完一批货就骑车去了海山公社。   八月初的晌午, 太阳正热辣,就连空气都被热浪炕得扭曲起来。   刚走近海山公社, 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   陆驰身量高,远远就看到了围墙里攒动的人影, 全都围在公告栏前抄录正确答案,一边还有个戴眼镜的男同志在高声报答案。   把自行车直接停在公社门口,陆驰也没往人群里挤,径直去了副书记办公室。   “进来!”   吕书记坐在办公室里写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朗声应道。   等着来人走近才抬眼望过去, 见是陆驰顿时喜笑颜开,语气听起来很是熟络。   “是小陆啊,今天来估分的吧?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陆驰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两包清爽牌香烟递给吕书记。   “自我感觉还行, 希望能考上。吕书记, 这是南方的特产,朋友送的,拿来给您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谦逊的晚辈模样, 给足了吕书记面子。   见着眼前熟悉的包装,吕书记眼里的笑意更胜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接过陆驰手里的香烟,直接放到了腿边里侧的小抽屉里,抽屉上还挂着把小铜锁。   吕书记以前是南方人,就抽惯了清爽牌的香烟。   这牌子比较小众,抽的人并不多,滤嘴口加了南方特有的槟榔成分,吸进嘴里会带着丝清凉感,这边人很少有抽得惯的,所以在京市反而很难买到。   当下见到这清爽烟可不就心里格外的熨帖,这小陆办事就是细心,哪次送的“特产”不对他的胃口了?   同样都是送礼找人办事情,懂得投其所好,别人自然更乐意把方便之门开给你,一来一去关系不就处上了?今后有什么事儿别人也会先想着你。   “合,怎么不合,你小子就是有心,我记得你报的是理科是吧?”   “对,是理科。”   吕书记点点头,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出了好几张A4大小的复印纸递给了陆驰。   “这是这次高考的标准答案,你自个带回去估分吧,省得再去跟他们挤了,明后天记得过来填志愿,可别错过了啊!里头还有一张今年各大高校的分数线,你自个研究一下。”   *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是学姐了!看看这帮活力四射的学弟学妹,这就是青春啊!”   苗如斜倚在宿舍阳台,两只胳膊肘随意地撑在栏杆上,迎着初秋傍晚的暖风,望向楼下路过的学妹们一本正经地感叹,远处的球场上还跳跃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学弟。   今年清大录取人数比去年多了将近一半,一些原先被闲置的楼都修整了出来,将近两个月的暑假过去,清大园区改变倒是不小。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焕然一新的绿化,清涟湖里还多添了好几个品种的莲花,一片粉白中还带着些淡紫色,另一边都是些长成的莲蓬,有些都熟的转成了青褐色。   就连她们宿舍楼下野蛮生长的绿植都被仔细修剪了一番。   “别歌颂你的青春了吧,年纪轻轻再感慨下去当心真老了,这届新生里可有不少年纪比咱们都大。”   乔念在给刚晒了一天的被子换新被套,听到苗如的感叹毫不客气地开启互怼模式。   “哎,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在学校不看年纪,学姐就是学姐,纵使他们三十了,不还是得叫我学姐吗?”   苗如一转身就进了屋,手攀着乔念床铺的围栏,胳膊一用力就做了一个引体向上,晃得上下铺磨着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的大小姐诶,您就别折腾了吧,差点没把我从床上抖下来。”   一阵摇晃惊的乔念赶忙稳住身形。   “对不住对不住!待会我把我妈做的糯米饼都贡献给你,还有你喜欢的豆沙馅儿。”   苗如哪知道这上铺固定得这么不牢靠,赶忙松了手,自己也险些吓出一身冷汗,她要是把乔念给摔着了,怎么面对她舅舅?指不定还要挨一顿胖揍。   想想那个不苟言笑的冯毅庭,苗如忽的颇有些不甘心地撇嘴。   等乔念收拾好床铺,就招呼着苗如拿上饭盒一起往食堂走,糯米饼冷了已经变得有些硬,正好拿去食堂热一下。   “今年外语系来了一个很俊俏的学弟,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我中午在梧桐苑还看见了,也没有传的那么好看啊,反倒是经济系的那位......身高腿长剑眉星目,浑身充满了阳刚之气,那才叫帅!”   “对对对,经济系那位,你说的我知道,听说入学成绩也名列前茅,我一室友新生入学的时候看见了,不过,人家身边已经有了对象!你们就赶紧打消了这念头吧。”   “啊有对象?长什么样啊?”   “emmm....前天太阳大,带着墨镜呢,没看清脸,不过身材很好,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腰间还束着嫩黄色的丝带,反正打扮得很时髦,应该蛮漂亮的。”   乔念听到这儿忽然耳尖动了动,转头看了过去。隔壁桌的几个女生打扮得也很时髦,穿的都是时下流行的布拉吉、白衬衫,还在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八卦。   转头看向对面的苗如,她还支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   苗如注意到对面的视线,转过头看向面色有些奇怪的乔念。心里没做他想,倒是对旁边议论的八卦有几分好奇,放下筷子往乔念面前探了探身子。   “她们说的是谁?你前天不是也来学校了嘛,见过没有?”   乔念夹了口青菜放进嘴里,听到她的话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要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个女生的声音更加嘈杂起来,还添了丝隐秘的兴奋。   “快看!中间那个就是经济系的学弟!是不是超帅!”   “他怎么往这边走来了!该不是听到我们在议论他了吧?”   乔念闻声抬头看过去,食堂门口一道走进来几个男同志,最属中间的那位最为出色,穿着休闲的长裤配着简单的T恤,走动间棉质的白T恤覆在身上,微微显露出的肌肉并不显得夸张,反而使得他的身形更加结实修长。   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快步径直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乔念面前才停下,无比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来人正是今年考上清大经济系的陆驰,也是乔念不折不扣的同系学弟了。   苗如目瞪狗呆地望着他,又瞄了一眼,乔念另一边坐着的一桌,同样目瞪狗呆的女生们。   忙喝了口汤,把嘴里差点噎住的饭咽了下去。   “她们说的人竟然是陆驰啊?”   苗如的音量有些高,那桌女生也听了个正着,知道自己刚刚议论的话全被当事人的朋友听了进去,顿时有些尴尬。趁着他们齐齐看过来之前,赶忙集体端着餐盘去了另一桌。   陆驰一脸懵地看向苗如,眼神里带着丝询问。   “没什么事,她瞎说的,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学校呢,陆飞他们安排好了?”   乔念闲闲地扫了眼苗如,直接岔开了话题,把铝制饭盒里还没吃的糯米饼推给陆驰。她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别脸皮变厚了之后又沾上臭屁的毛病。   陆驰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笑着对上乔念的视线。   他进来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些同学的议论,不过没放在心上,大致知道苗如指的是什么事儿了。   细细打量了一番乔念的表情,这是吃味了吗?   心里笑意更盛了几分,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我吃过了,他俩也才整顿好,李老师家女儿跟陆星还是一个班的,两人正好睡一个房间。”   清大头一年必须要住宿舍,陆驰没有办法,只得将弟妹托给同街道的李老师,正好也是陆星的语文老师。   李老师单身带着一个女儿,上头还有一位身体还不错的母亲。平时跟陆驰家关系也不错,正好陆驰因为念大学没办法每天回家住,便跟她提了下两个小孩吃住的事儿。   李老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陆飞陆星懂事好带,陆驰给伙食费也特别阔绰,还能补贴一些家用,何乐而不为。   “那就好,我之前做的面霜家里还有好几瓶,下周让陆飞去带两瓶给李老师。”   乔念悄悄瞪了眼陆驰就收回了视线,她原本也不饿,晚饭就打了一些蔬菜,吃完又添一个豆沙馅的糯米饼,就有些撑了。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清汤消食。   一旁的陆驰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乔念,面上带着一丝宠溺,仿佛怎么都看不腻。   两位当事人似是习以为常也不在意,一旁的苗如就有些受不了了,忙不迭地搓搓自己手臂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   “我这以后是不是都要经受到这样的场景洗礼了?陆驰,你为什么要填清大啊?京大不好吗?你们俩要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女同志的情绪啊!”   “那你就该去谈个恋爱,阿姨上周还问我你在学校有没有谈得来的男同学,心里可不就惦记着你的终身大事吗!”   乔念见苗如晚饭也都吃光了,便开始收拾自己的餐盘,边起身边说道。   “什么?!我妈竟然跟你打听这个?你没有出卖我吧?”   听见乔念的话,苗如立马就激动了起来,一下就窜到了乔念身边,一脸的紧张。   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乔念眼珠一转,勾起唇幽幽地开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过你在学校,的确有不少谈得来的男同学呀,比如篮球队的那些......”   乔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苗如立马开腔打断:“不存在!跟他们只是一起打打篮球!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   “为什么?”   三人边走边说,苗如倒是越说越激动,一个不留神儿,话没过脑子就给秃噜了出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我的菜啊,我就算喜欢你舅....”   乔念脚下一顿,险些让身后的苗如撞上来,陆驰忙伸手揽过乔念的肩膀,将她护在一侧。   乔念瞠目结舌的回头看向一脸菜色的苗如,对于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还有些不可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   苗如一把将自己嘴给捂上,突然感觉有些窒息,飞快的抛下一句话就溜得没影儿了。   “我先回宿舍去!就不打扰你们处对象了!”   乔念在原地愣了半晌,回头看向一旁一点儿也不惊讶的陆驰,还有些被苗如“胆大妄为”的心思给惊到,她不是最怕她舅舅的吗?怕的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这也能喜欢上?   “你怎么毫不意外啊,该不会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乔念屈起手肘戳了两下陆驰的腰,一脸的探究。力道很轻,倒是弄得陆驰有些痒,伸手虚虚地挡了一下,面上还带着宠溺的笑意:   “我也是才知道,咱俩的事儿还没有落实呢,我哪会去管别人的事儿?念念,舅舅什么时候答应给我们订婚?上次我去找舅舅兑现承诺,他竟然不见我。”   说到后面,男人低哑的声音里还带着丝丝委屈,微微弯腰凑到乔念眼下,冷峻的一张脸都带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大型犬撒娇哪能受得住,乔念顿时心都要酥了,完全忘了去思考苗如的事,手心发痒就想按着他一顿rua。 第58章   猛男撒娇好不好使不知道, 陆驰撒娇反正是挺好使的。   周五晚上回家乔念就跟他舅舅提了这事儿,说的倒也是含蓄,没显得恨嫁, 至少冯毅庭面上看着没什么大反应。   “是不是那小子哥你说了什么?”   冯毅庭穿着乔念买的凉拖鞋, 十个脚趾露在外面。四肢修长,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 听到乔念状似无意提起的话,放下了手里的新军报,略带着丝探究的看向外甥女。   乔念被他看得略有些不自在, 动了动嘴唇开口道:“没有啊,只是咱们两边都没什么亲戚, 早点定下来不就当多了门亲戚,走动也多些嘛!”   冯毅庭轻哼了一声, 他可不想要这门亲戚。   这亲戚谁爱要谁要。   转念想到陆星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不点,心里的抵触倒是也没那么重了,一副陆驰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外甥女都开口问了,他也不好再装蒜,弄得好像他这个舅舅棒打鸳鸯似的。   很是勉强地开口道:   “等你们寒假, 就把这事儿定下来,现在学业繁重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到时候把你的那些小姐妹都请过来热闹一下。再不给你们个准信儿, 那小子还得往我军区跑。”   乔念摸了下鼻尖有些讪讪, 忙挨着舅舅坐下, 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笑:“舅舅安排就行,不用弄多大阵仗,咱们就家里人一桌吃吃饭就好啦,再说我小姐妹也就苗如跟王彤, 你都见过的。”   王彤放暑假后,先来乔念家玩了两天才回的秦省。   冯毅庭点点头,自家外甥女的交友圈简单到令人发指,要不是小丫头一张小嘴很是能言善辩,他都要怀疑他外甥女人缘不好了。   随即为自己的想法弄得失笑,摇摇头。   转头正好对上外甥女有些奇怪的眼神,莫名地看上去还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看得冯毅庭直觉有些背脊发凉,反正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舅,你跟苗如是不是有什么.....超越同学的长辈.....之间的关系?”   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跟便秘似的。   冯毅庭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乔念灵巧地往沙发里一缩,还好,没沾一身口水。   “咳咳咳——”   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压惊没压成,险些把自己呛死。   白瓷茶杯底轻轻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脑瓜里在想什么?我?跟苗如?”   冯毅庭被气到发笑,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想到苗如每次见他都一副炸毛猫的警惕模样,又嗤笑出声,对于外甥女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让她想歪了,看来他要注意跟苗如保持一些距离。   他多大她多大?   怎么可能?就是他冯毅庭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可能!不存在的!   乔念眯着眼见他舅舅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悚表情,心下有些郁闷,难道他舅对苗如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要是一直把她当晚辈看,那苗如得多惨。   还不如严灵蓝呢,人家起码还追求过。   她直接被钉死在了起跑线上。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你自己对象是不愁了,可别开始给你舅操心,你那个对象我看着不像个是个安分的,你自己警醒着点。”   这话乔念不爱听,歪着头娇憨十足地瞪了她舅一眼。   “什么叫不像是个安分的呀?舅你该不会认为他是个花心的大萝卜吧?”   冯毅庭一噎,反应过来自己的措辞可能不太恰当,把手上的报纸叠巴叠巴放在茶几下层。   “舅舅不是指这个,你以为他私底下做的买卖我不知道?南北往来的倒腾货可以,别沾上其他的东西。这市里的水可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别不知不觉得罪了人,自己不知道。”   这话说得半遮半掩的,听起来还挺玄乎,乔念心里咯噔一声,轻咳了两声,有些讪讪,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舅,你的意思是陆驰得罪了谁?我倒是最近没听他提起过什么。”   “目前应该没有,我只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倒是前些天有个别不安分的人在打听,舅舅也是偶然知道的。   他跟那个熊爷干的买卖可不小,都快垄断了整个京市的黑市了,现在又是知青返程的高峰期,城里闲散无业的小青年一抓一大把。他们去广场卖茶水能挣几个钱?总有些心思不正眼红他的人。   总之,他跟那个熊爷处好关系。他父亲以前是打过鬼子立过大功的老革命老首长。那个熊爷是他的小儿子,人是混了点,但是很注重兄弟情谊。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他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事儿。”   冯毅庭连说了一大段话,也是在宽慰自家外甥女,不想她多做担心,见她面色稍霁,叹了口气又开口:   “今后上面政策会有大调整,现在避些锋芒,等文件彻底落实下来了,做什么都有底气。现在这么大动作,可别到时候遇到什么事儿,还要对象的舅舅来出面,我看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调侃,乔念一噎,抿唇无奈地看向舅舅。知道舅舅虽然嘴上一直时不时地埋汰陆驰两句,但是他也是真的替陆驰着想,不然那么冷峻的一个人哪会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她舅舅可不是什么知心大姐。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光棍,嘴笨还不会跟女生聊天的那种。   *   最近,京市公安局接到了好几起,票证造假的举报电话,都是各个商店、供销社收上来的。   有自行车票、收音机票、电视机票等等,被发现的都是比较值钱的票证,像那些肉票糖票之类常见的,更别说凡几。   造假手段高明,还做了做旧处理。足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难怪连一个营业员都没有发现。   但是因为犯案人员同一个供销社从不会去第二次,所以即使过了个把月,公安同志们也依旧毫无头绪,连个人影都没抓到。   *   “驰哥,这是最近的帐。”   说话的年轻人姓胡,长相斯斯文文就是有些过于瘦,陆驰就叫他小胡。   自跟熊爷的买卖越做越大,工作量也逐渐增加。熊爷就在朝日区的黑市附近,辟了间小间给陆驰办公用,他便招了几个人来帮忙。   都是家里没岗位可以顶,又不用下乡的机灵小伙子,年纪也不过二十啷当岁。   恰好陆驰上了大学之后,也没办法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边,就叫了两个顺眼的在身边教着。就当是边考察边培养自己的助手了。   其中就属小胡做事情最麻利。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执行力最高,基本上陆驰说的事情他都会记下来,而且也不是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走到哪儿问到哪儿。   话少干事多,做什么都卖力,是陆驰最终让他记总账的最大原因。   天凉王破,年纪轻轻,陆驰就有了资产阶级的剥削思想了。   “上次那几个闹事的还来了吗?”   陆驰接过小胡递过来的账本,上面都是各个区的摊贩进货的流水,每个月都有这么厚一本,熊爷的资产也跟着水涨船高,恨不得把陆驰当成个金娃娃供起来。   “没有了,熊爷还发话不会再给他们几家供货,还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顿饭。”   不给供货的意思也是不再让他们进黑市做买卖了。   这对那些小摊贩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陆驰翻看着账本点点头,忽的望向其中一页皱起了眉。小胡不禁有些疑惑地凑近。   一见陆驰看的那页是他们收购的一些票证记录,随即开口解释:“这就是在朝日区收购的,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存了一批票证,好多还都是金贵的电子产品票证,除了没有外汇券,其他的基本上都有。”   陆驰的眉毛皱得更狠了,骨节分明修长的右手夹着那页纸没说话。   原本还很高兴的小胡见他这幅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怎么了驰哥?有什么不对吗?”   “一次性卖那么多稀有的票证,你们就没有怀疑吗?”   “呃,也许是有其他的关系?朝日区有闲钱的人多您也知道。”   小胡挠了挠后脑勺,再说也可能对方是个二道贩子,干他们这行,想要赚钱总归是有不少擦边球可以打的。   陆驰合上册子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差点让小胡以为自己是个白痴。   忽地想到那批票证还在他这儿没出手呢,赶紧走到自己记账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打票证。   从最上边抽出来三十多张,正准备去拿给陆驰看,陆驰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接过他手里的一小叠票证。   一张一张的仔细查看,手指挨个的摩挲,观察了片刻,又从桌上剩下的一打票证里抽出一张,同样的摩挲了一会儿。   一番操作似是有了定论,直接将手里剩余的票证全都放在桌子上,笃定地开口。   “假的。”   “!”   小胡瞳孔猛地一缩,忙抓起那小叠票证查看,震惊出口的话都险些破了音:“假的?怎么可能啊?明明一模一样啊?”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还是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双眼充满了求知欲的看向陆驰。   陆驰扫了他一眼,难得开口给他解释:   “纸张质感不一样,即使做得很像,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上面画的图也有细微的差别。先说这纸,摸上去没有真的票证厚,而且边缘磨出来的毛边也都比较杂乱,没有真的质地好。   用的墨,因为这些都弄了做旧处理,颜色上分辨不出来,但是你看这花纹线条,特别是细微的地方,没有真的流畅。有些地方还有不明显的小点,应该是手工画的,在画的途中因为没办法一笔成形所以有稍微的停顿,就形成了小点。”   小胡听着陆驰的话,赶忙凑近手上的票证一点点地仔细查看,纸张他倒是没感觉出来什么不一样。但是线条他看出来了,真的有不少小点。   忙不迭地把其他剩下的票证都一一查看,果然每张都有,但是真的票证就没有,一笔到底很流畅,因为那是机器印刷的。   随即成了一双星星眼,望向陆驰的表情一脸的崇拜:“真的有啊驰哥!你不说我们一个都没发现!这骗子可真是有本事,咱们要不要报案?”   陆驰看着他说风就是雨,无奈地扶额:“你觉得我们做这个买卖报案的话,你让公安是抓他还是抓我?”   “也是....那怎么办?咱们去找到他把钱要回来?”   说着小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砸蛋的表情:“完了,这人我们不认识,之前也没做过交易啊!”   小胡越想越是愁眉苦脸,一脸的丧气,叹了口气闷闷道:“总不能咱们吃个哑巴亏吧。”   这看着就三十来张,但是各个都是稀罕的票证,光收购可就花了不少钱。小胡有些丧气,他们做的事情再赚钱那也是见不得光的,比个体户还不如,这遇到事儿了报警都不好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俺来了!!最近有点晚~ 第59章   陆驰沉思了片刻, 说道:“人肯定要找到,私底下小范围地打听一下,都不认识的话就算了, 别声张, 他尝到甜头肯定还会来的。这些票你单独放好。”   小胡点点头,这批票证是他收上来的。   只记得对方是个挺瘦的男人, 穿着打扮也很不起眼,落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可惜对方脸都遮掩得严实, 根本没瞧见什么样儿。   这年头,头回儿来黑市买卖东西的, 十个有八个都恨不得包成个粽子。那人做这般打扮,大家也早见怪不怪, 根本不会多想。   小胡不由得心中自责,暗自思量着一定要抓到这个骗子。   *   陆驰原本以为起码要再等一个月,才会有那个骗子的消息,没想到刚过半月就收到了小胡的传信。   “做假票的骗子?”   乔念有些惊讶地开口,之前是听陆驰提到过这事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眉目了。   她原本跟陆驰约了在图书馆学习,见他现在有事要去忙,也没作多想, 直接把书本跟笔袋收了起来, 拎起棕色的单肩皮书包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吧。”   两人照着小胡说的地点, 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个小胡同,眼尖地见到了,在巷子口东张西望等着的小胡。对方一见到陆驰跟乔念,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领着两人往里走。   “我之前怕打草惊蛇,只跟下头摊贩打听过有没有认识绘画手艺好的,我见那个骗子票画的那么厉害,猜想着画画的应该也不错,后来果不其然,就摸到了这儿。”   越往里走胡同越窄,头顶上都是两边楼上的人家晾的衣服。   小胡的声音压低了些许:“我从昨晚就来这儿蹲点了,听到他跟隔壁的一老头儿说话,声音没错!跟我半个多月前听到的声音一摸一样!身量也对得上!他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这是我趁他走之后翻窗摸进他家拿出来的,你们看,这手法,就是他!”   说着直接将手里攥着的票证递给两人看,乔念好奇地伸手接了过来。   提到翻窗小胡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见陆驰跟乔念没有露出什么谴责的表情,便放了心,到底是有些不光彩的手段。   拿出来的票证,还没有经过做旧,应该算是半成品。还是两张自行车票,这年头到底还属自行车票最为畅销。   乔念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画得果然精细,颜色调配得也相近,有这手艺干什么不好,尽想着干违法乱纪的事儿,走捷径赚快钱。   捷径走多了,很快就会成为唯一的路。   陆驰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还敞开了半扇,淡淡地开口:“直接报警吧。”   小胡一愣:“那我们的钱不是拿不回来了?”   陆驰收回目光,扫了眼一旁的乔念,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本也没指望能追回这笔钱,既然确认了就去打报警电话,就说你手上的票是从窗户里飘出来的,真假让他们自己去分辨。”   说完也不理一脸肉疼的小胡,带着乔念便往学校走。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乔念,觉得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甚至连犯罪分子都还没见着,用食指戳戳陆驰的后背。   “一切交给警察叔叔?你什么时候成了热心市民陆先生了?”   被身后的小手戳得有些发痒,陆驰微微让了让身子,单手控制住车龙头,反手伸到后头,捏住背后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乔念轻轻挣脱了两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   秋末的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陆驰的大掌似乎一年四季都这般温热。   “其实我以前也被画假票的人骗过。那时候我妈还在,陆星也刚出生没多久。我妈她身体本来就亏虚得很,后来因为我爸的死,受了不小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   家里穷,她们俩营养都跟不上。陆星也早早断了母乳,两个人都瘦得不行。   后来,我拿着家里仅剩的一点钱,想去镇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点麦乳精给她们补补,但是因为没有糖票....”   男人的声音低哑,被风吹得飘忽不定,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后面没说完的话,肯定是被假票贩子忽悠买了他的票。还是在那样的境地。   乔念心里说不上的酸楚,头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纤细的五指反包住陆驰的手掌,还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似是在安抚。   清亮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丝疼惜:“后来抓到那人了吗?”   陆驰摇摇头,已经有些长长的发丝随风扬起。   “没有,不过,我就算抓到他也没什么用。”   声音明明在笑,却满含苦涩,毕竟谁会去信一个黑五类子女的话?   算算年纪,那会儿陆驰也才十三四岁。   回到学校后的第三天,乔念就听学校的同学说,派出所抓了一个画假票证的贩子。不止画物资票证,连车票都画,惟妙惟肖,要不是公安同志早有察觉,恐怕连公安都能被糊弄了过去。   当天下午乔念就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新闻,或许派出所是想树个典型,还拍了张照片,照片上是个长相普通的黑瘦青年,鼻青脸肿的看起来有些凄惨。   乔念有些惊讶:“这是用了刑还是被寻仇了?”   苗如听到她的话凑过来,了然地哦了一声。   “你也在看这个啊?我听我二伯私下说了,他啊,是昨晚上被人套了黑麻袋,给揍了一顿,成这样的,说是门牙都掉了一颗。”   “昨晚?”   乔念语气微讶,三天前不是陆驰就叫小胡报警了吗。难道让他逃脱了?   “昂,对啊,被人揍了一顿直接绑起来丢在派出所门口,身上还绑了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他的自述罪证,还在末尾按了个红手印。”   想到这儿,苗如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哪位活雷锋同志惩恶扬善的?笑死我了,第二天派出所上班才看见,要不怎么连记者都来采访了!只不过这事儿没写进新闻报纸里。”   乔念竖起一只胳膊慵懒地支着脑袋,望向报纸上的照片若有所思,该不会是陆驰干的吧。   想到书里男主睚眦必报的性子,有些出神,如果陆驰不是男主的话,那他到底是谁?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乔念晚上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怪的不是梦的内容,而是感觉太过真实。   就像是猛然间摔了一跤开了窍,然后突然就记起小时候发生过的,却早已经被遗忘的事情一样。   梦里的乔念刚刚睡醒,清晨的阳光透过蕾丝薄纱窗帘投进来,在浅色系的床单上投下淡淡的花边轮廓。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其中就属腰肢格外地酸软,就像要断了似的。   茫然地掀开被子,低头,满身都是斑驳的红痕,有些已经变成了浅浅的淡黄色,新旧交替,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乔念是条万年单身狗,根本没经历过这些。而梦里的她却好似习以为常,叹了口气就平淡地穿上了睡衣。   这间卧室很大,还有不少男人的衣物用品,很明显她不是一个人住,而且看起来两人也已经同居了很久。   装修风格有些复古,甚至在现在看来还有些土,但是每一件摆件都很新。就连电视机都不是挂墙的,还是很多年前的大屁股款式,摆在实木的电视柜上,又大又笨重,格外地显眼。   乔念的脑海中空白一片。   “嘭——”   忽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声音格外地大,就像是什么重东西被从高处丢在了地上,而后还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传来。   梦里的乔念被吓得一个哆嗦,略显紧张地套上一件羊绒外套就出了卧房。   还没走到楼梯处,就听到这一句男声,声音浑厚低哑,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又让乔念有一丝丝耳熟。   “说,是谁让你干的。”   梦里的乔念有些害怕,悄默默地倚在墙边,透过二楼的栏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房子是一套三层别墅,二楼的红木栏杆下就是视野极其宽广的一楼客厅。   说话的男人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上,脚边趴俯着一个看不出样貌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对方浑身都是血,连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两只手被绑在了一起,手腕上绕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别墅的大门边,还站着两个笔挺的壮汉,都是一身黑。   乔念哆嗦着望向那浑身浸满了血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对方在微微发抖,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发抖到牙齿打颤。   许是沙发上的男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猛朝着那人的肚子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位于二楼的乔念,都清晰地听到了皮鞋踹在人体上的沉闷声。   梦中,乔念吓得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胳膊肘撞到旁边的花瓶,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她想伸手接,没接住,就眼睁睁地看着花瓶落地。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她吓得要窒息了,双手捂在脸上连忙蹲在墙边装鹌鹑,柔软的长卷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还能看到发丝在轻颤。   楼下静默了一瞬。   男人收回了踩在对方脸上的脚,黑亮的皮鞋沾上了点点血迹,他似是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在长毛地毯上蹭了两下鞋底。   朝候在一边的两人无声开口:“拖出去处理了。”   乔念竖着耳朵还在听楼下的动静,长久的静默无声让她心里的恐惧逐渐增长,嘴唇微颤,鼓起勇气分开了遮在脸上的手指,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灿若桃花的眸子。   猝不及防,眼前直接就出现了一双长腿。   他已经脱下了那双弄脏的皮鞋,换上了跟乔念脚上同款的棉拖鞋,毛茸茸,简单的纯色系。   “吵醒你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好听,语速很慢,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梦中的乔念一瞬间汗毛颤栗,对方又向前走了一步,靠近。   结实的臂膀不容拒绝的一把抱起乔念,就像端小孩似的。   “没....没事,那....是谁?”   乔念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脸,顺从无比地闷在他的怀里,声音透过男人的西装再传出来。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冰凉的西装外套印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得乔念心尖儿都不自觉地打颤。   “无关紧要的人,手怎么这么凉?”   男人语气带着宠溺,抱着乔念又回了卧房。   乔念一沾上床铺,就四肢并用地钻进了被窝,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只虾米,脸死死地埋进枕头里,耳朵竖起。   旁边传来窸窣的动静,不一会儿柔软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身后贴上来一具身体,对方脱了外衣,温热的气息直接包裹住乔念。   长臂往前一伸将乔念往怀里拢,略微带着胡渣的下巴轻轻蹭刮着她的脸,白嫩的小脸不一会儿就被蹭出红痕,男人又疼惜地亲了一口。   声音中带着闲适的慵懒。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不饿的话陪我补会儿觉?”   说完就不容拒绝地将背对他的乔念翻了一个个,猝不及防的乔念直接就对上了他的脸。   男人五官极为俊朗,略高隆的眉骨配上深陷的眼窝,显得一双黑眸更为深邃,眼里浓烈的情感带着化不开的偏执,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有些让人感到窒息。   好似他眼中的自己不再是独立的“人”,而是他的所有物,也只能是他的。   所有物。   作者有话要说:  滴——更新卡 第60章   乔念猛地惊醒, 连忙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刚刚的梦浓烈又清晰。   而转过身对上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跟陆驰有八分像!大胆地猜测, 说是十几年后的陆驰好似更为准确。   脑海中的情绪还很混乱, 乔念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铺,从暖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去了阳台, 她急需要吹吹风冷静一下。   乔念的动作都放得很轻,以防打扰到寝室里其他人的休息。   凌晨三点的校园一片静谧,月光也朦朦胧胧地并不明亮。   乔念坐在吊椅上, 头放松般地倚靠在一边的吊绳上,闭上眼迎着凉丝丝的晚风。吹了半晌脑袋感觉舒服多了, 也没有了刚醒来时的那般胀痛感。   轻呼出一口浊气,乔念转着手里的细瓷茶杯, 热水透过薄薄的杯壁传递出来,带来温热的触感。   忽的宿舍内传来床架轻微的吱呀声,寝室里的上下铺都是铁架子,虽然都是新做的,但是每次上下床都难免会弄出轻微的响动, 特别是上铺的人下□□。   乔念竖起了耳朵,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阳台门便被推开了。   是捧着书的汪荷花。   汪荷花见到阳台上还有一个人, 吓了一跳, 险些没把手上的书本给掉在地上。   透过淡淡的月光, 眼力好的乔念看到了,她捧着的书本上,印着英语入门基础几个大字。   “乔乔乔念啊,你怎么不睡觉?吓我一跳。”   汪荷花定了定神, 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拖过一边自己常坐的木凳子,在乔念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我晚上做了梦,出来吹吹风。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   乔念对自己的梦境没有多说,倒是对她的好学有几分佩服。汪荷花身上穿着整齐,不像她,直接随便套了件外套出来。   “嗯,是啊,我太笨了,不像你这么聪明,就想多花点时间学点。”   汪荷花笑得腼腆,习惯性的话里带着谦虚。按亮了手上的手电筒,直接就翻开英文书开始学习,手电筒的灯光格外地亮,英文书上密密麻麻的注解都看得很清晰。   乔念见她开始学习也没作打扰,她还不想进宿舍,就静静地坐在吊椅上想着自己的事情。视线偶尔不经意间会扫向一旁的汪荷花,见她半天还在看同一页,不禁为她龟速一般的学习进度感到吃力。   眼神扫到她手上拿着的手电筒,通体银色的大众款式,不过灯泡的瓦数倒是很亮,不像是普通款。以汪荷花的积蓄,买这只手电筒应该不太容易,毕竟自开学以来她的生活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   汪荷花注意到乔念在看她,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手电筒,细密的条纹纹路深深地印在了手心里。看了半天还是同一页,乔念在她旁边,她根本看不进去。   “你怎么了?冷?”   乔念的话平地响起,惊得汪荷花一跳,手足无措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乔念平静无波的眼神。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幽幽地看过来,即使是在凌晨昏暗的光线下,也还是那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汪荷花有些不想跟这样的目光对视,手脚越发的紧张,不自觉的搅动着手里的东西,胡乱间不小心按灭了手电筒。   明亮的灯光熄灭,只留下朦胧冷白的月光。汪荷花已经看不清乔念的神情,心里却更加地不安,连忙重新按亮手电筒。   发出的声音很小,带着丝颤抖,就跟被欺负后的兔子一样:“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心里发虚?”   乔念的语气冷淡,眼神却很凌厉,汪荷花越是闪躲她越是进一步,眼神一眨不眨地锁定住对方的双眸。   “我....我...呜呜呜对不起乔念。”   许是真的受不了乔念无形中压过来的气势,让汪荷花有些喘不过气,直接崩溃地哭了出来。   压抑的哭声在平静的夜里响起,声音并不大,至少没有吵醒宿舍里另外两位熟睡的室友。   这一哭,倒是显得乔念欺负了人家似的。   乔念抿唇看着她,其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现在跟汪荷花关系虽然并不亲密,但是对方也没有招惹过她,便只是当作一个普通的室友相处。   刚刚见她眼神一直躲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在对于这方面一向就比较敏锐的乔念面前,真的不够看,没想到一炸还真炸出来事儿。   无非也是一些小女生之间的小计算。   “说吧。”   汪荷花捂住嘴抽了抽鼻子,悄悄地站起身透过阳台的窗户朝寝室内看了几眼。还仔细的聆听的半晌,见另外两位室友真的没被吵醒,才放下了心。   压低声音懦懦地开口:“许莎莎给了我一个玉佩,想让我放在你枕头下边.....”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乔念了然的玩味眼神。   明明对方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露出鄙视瞧不起的神色,但是那淡淡的漠视更是让汪荷花无地自容。   “你放了吗?”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我原本是拒绝了的!但是她联合其他的女同学排挤我,我家里又穷,真的没办法.......”   乔念微微皱起眉头,干坏事就干吧,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你穷你有理吗。   直接不耐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玉佩给我。”   说着就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下巴朝着汪荷花微微抬了两下。   眼前这只细皮嫩肉的手,还跟刚入学时那么漂亮。每天大家都是一样地洗衣服,为什么她的手却一点茧子都没有!   早前,这只手就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平时不碰还好。如今配上乔念漠视的语气与表情,那根刺便不停地在她心里搅动,让她感觉难堪又刺痛,甚至勾起了她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心与怨怼。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在农村里,她那么辛辛苦苦地学习,成为他们县城唯一一个考上清大的高材生。她拼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来到这里,她以为自己人生就算成功了,其实只是取得了一个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   她们凭什么一生下来就享受那么好的生活,那么好的条件。   甚至苗如还嫌弃这里,因为有钱就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读吗?因为有钱有势就可以直接当上团支书吗?   要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好,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乔念她哪会看得懂英文?   而她只能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学习,甚至还会被于莎莎她们嘲笑崇洋媚外,说她不是英文专业还装模作样学英文。   她们懂什么,她们眼里只有好看的衣服、金贵的饰品,都是一群庸俗的草包。   “喂。”   乔念见她表情越来越诡异,实在有些不喜,汪荷花跟刚入学时真的不一样了。   直接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她。   汪荷花被她唤得一哆嗦,连忙做好表情管理,从自己上衣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通体碧绿,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色泽,中间还萦绕着绿丝,的确是一块品相不凡的好玉。   “玉佩我拿着你就不用管了,她要是问你,就说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放好了,这样,你打算跟她一同陷害我的事儿,就算掀过去了。明白吗?”   乔念语气淡淡,一双眸子看向汪荷花,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明.....明白了.....乔念,我以后不会再干这个事了,你不要记恨我,都是她们逼我的!”   语气略显局促,汪荷花双手紧紧攥着英语书的边缘,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真诚。   乔念扫了一眼她英语书上还亮着的手电筒,语气淡淡:“嗯,我信你。”   个鬼。   *   “你凌晨是不是跟汪荷花在阳台说悄悄话?”   中午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了乔念跟苗如。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的苗如一下子凑近乔念,语气里带着丝神秘兮兮的意味。   “你醒了?”   乔念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头也没抬地问道。   “有些迷迷糊糊的,反正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这要不少外汇券吧!”   说着一脸的唏嘘,这牌子她也见过,可要不少钱,都能抵上好几台电视了,这还不算外汇券呢。   看不出来冯毅庭那个面瘫对外甥女这么大方。反正,她以后也会对乔念好的。   苗如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一跳,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巴掌声,把乔念听得一愣,一脸无语地看向苗如已经开始泛红的半张脸。   “你打自己干嘛?并不会打通任督二脉变聪明的,你放弃吧。”   说完//1HUA//直接将相机的摄像模式打开,放在了她书柜的最高层,后面垫了一小块毛巾,镜头微微向下倾斜,正好对着自己的床铺跟桌面,有人走向她的床铺跟桌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相机旁边也放了两盆绿植作为遮挡,倒是不怕她们瞧见,毕竟现在国内的相机大多只有傻瓜式的拍照功能,想必也料不到她的相机还能摄像。   现在还未步入八十年代,国内也没有引进监控技术,就算有的话,她们如今的层面也是接触不到的。   思来想去还是在寝室里放一台相机,电池她备了三块,全都充满了电,二十四小时都给她录着,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苗如撅着嘴哀怨地瞅了乔念一眼,见她一直在捣鼓她的相机也闷闷地躺回了床铺上。   “我先眯一会儿,下午上课叫我哈!”   *   今天是周五,乔念跟陆驰约好了去接陆星陆飞回家,吃过晚饭她再回舅舅家。   想到昨晚的梦,乔念就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此时对上陆驰那张脸,感觉几乎要跟梦里那偏执的老男人重合了,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见他斜靠在梧桐树干上,脸上还挂着浅笑,手就觉得痒。   乔念从来不拘着自己,想干就干,踮起脚,两只手飞速地捏起陆驰两边的颊肉往外扯。   弄得陆驰一瞬间懵逼。   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弯腰低头,任由她揉扁揉圆。   没办法,谁叫他个子太高,对象太娇小,总得照顾人家一下。   “你及天泽么了?”   脸被对方控制着,说的话还含糊不清。   乔念见他依旧眼神温柔,很是包容地望着自己,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歇了把气撒在他身上的心思,闷闷地松了手。   的确,干坏事的又不是陆驰,她对象是无辜的。   陆驰悄悄揉了揉有些被捏疼的脸颊,推起一边的自行车跟上了乔念的脚步。微微侧过头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   喉结上下滚动,清冷低哑的声线传进乔念的耳朵里。   丫的就是他!肯定是他!   这声音再结合那个梦,乔念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轻吸了口气,还是有些气愤,一把揪住陆驰的衣袖:“你以前有没有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陆驰清隽的脸颊上爬满了淡淡的红晕,右手握拳,颇有些不自在地掩在唇前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   “以前的时候的确会做很多奇怪的梦,不过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了。”   乔念语气有些急促:“什么样儿的?”   作者有话说:  乔念:你脸红什么?   陆驰的脸一瞬间更红了,满脑子都是晋江不允许的内容 第61章   “梦里的内容不是很清晰, 断断续续的。但是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连续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我好像在一个漆黑的房子里,也没有灯, 就我一个人, 感觉很压抑,很难过。”   陆驰的声音低沉, 语速有些慢,似乎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   因为骑着车背对着乔念, 她也看不清陆驰的表情。   乔念微微颦眉,心里越发肯定了梦里的那人跟陆驰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虽然陆驰的梦境跟她的并没有什么共通点, 也没能帮她唤醒什么遗忘的记忆,但是陆驰很长一段时间都连续做同一个梦, 就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   而她的梦真实到不容忽视。   乔念抿唇没吭声,她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匆匆去陆家吃了晚饭,乔念就赶回了大院儿。   这会儿天还没黑,随手跟舅舅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往房间走。   正在门口自己动手洗车的冯团长, 将抹布放进了一旁的水桶里搓洗,瞧着自家外甥女匆忙的背影一脸的稀奇。   这什么事儿呢,小腿甩得飞快。   将房门关上, 乔念就调出了系统面板。五指翻飞地飞速滑动, 直接划拉到位面任务的第一条。   跟其他的任务不同, 第一条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的主线任务,甚至没有提到该世界主人公的名字。乔念心里带了点祈祷,快速地点进去。   面板毫无反应,又试了几次, 还是只弹出来任务数据缺失的提示。   现在她连主系统都连接不上,这些数据更别指望能恢复了。   直接放弃般地仰躺在床上,软绵的羽绒被很是轻薄舒适,轻轻蹭过乔念的面颊。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乔念突然想起,刚来到这世界不久的时候,她就梦到过第一个世界的事情。   那天白天刚看到陆驰腰上没有书里描写的疤痕,晚上就梦到了第一个任务里一点零碎的,无法拼凑的片段。   乔念羽扇般的睫毛轻眨了两下,努力回想当初那个梦里的场景,跟昨晚的梦做了一个对比。   同样的有,别墅,男人。嗯,还有装修都很俗气。   纵使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实还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了,陆驰跟她的第一个任务有关联。   这次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假票贩子鼻青脸肿的照片,所以触发到了梦境?   以梦里那老男人霸道的样子,陆驰很大可能就是她当初的第一个任务目标,也是害她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   大致想明白了梦的出处,乔念反而不担心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乔念可不是当初任由对方搓扁揉圆的面团子了。   翻了一个身,乔念直接把脸直接埋进了被子里,脸颊鼓起,气成了一只河豚。   所以那个狗男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以前的她如此害怕?   该不会是搞什么非法的囚禁play吧。   呸呸呸,陆老狗。   由于大半夜地还在心里扎小人,第二天乔念就起晚了,等她出房门的时候舅舅已经去部队了。   自认回乔念后,冯毅庭每周末的晚上都会回来住,第二天再起早开车去部队。   乔念打着哈欠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习惯性地进了厨房掀开电饭煲。   果然里面有温起来的早饭,小米粥配着两个肉包。   京市这边大多都吃面食比较多,不过乔念还是习惯早上喝点粥。现在就连舅舅也被带出了一手煮粥的好手艺。   小米粥熬得很软烂,每粒米都煮成了米花状,里头应该还放了一小把糯米,很是粘稠清甜,入口即化,口感很好。   “乔念?起床了吗?”   乔念给自己加了一小碟酸萝卜,刚端到餐厅的桌上,就听到了苗如的敲门声。   “你今天没去部队?”   一拉开门就对上了苗如有些郁闷的脸。   对方叹了一口气,进门直接就毫无形象的瘫到了沙发上,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一脸郁闷的看向乔念:   “你舅舅今早出门提前了起码半个小时!我出门的时候他的车儿都没影了!他怎么这样啊!一天一个样儿的,别以为我没发现!最近躲我躲得贼厉害!搞得跟我身上有什么病菌似的!”   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委屈,跟要哭了似的,倒是弄得乔念有些手足无措了,还是头回儿见苗如这么感性的小女人的一面。   随手带上门有些怔愣地坐在她的身边,想到之前询问舅舅跟苗如之间的关系时,舅舅的态度。只得上手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脑袋,见她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沙发靠背里,还压出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坑。   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借车送你去部队?”   乔念在心里谴责他舅舅的不靠谱,每周都顺路带的好好的,都这么过来好几个月了,今天还掉什么链子呢,苗如要是真喜欢上她舅舅了,这时候避嫌还来得及吗这。   “你摸狗呢?重点是去部队的事吗?”   苗如有些气恼,直接鼓着腮帮子,就甩开了乔念搭在她头上的手。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死丫头该不会是故意拿她逗趣儿的吧!   *   “呵呵,哪里是买的,这是我家州扬的同学自己做的,整个首都就这儿一件,你们在百货商店看到过这样子的款式吗?不是我说大话,以我的眼光来看,别说是首都了,我看全华国的成衣店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式儿。”   军区大院儿的房子膈应再好,也架不住有人大嗓门的站在院子里头炫耀,苗如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也缩了回去,跟乔念两人大眼对大眼。   “这声音又是?”   苗如利落地抹了抹眼睛,又是一条铮铮铁骨的女汉子。   边说边站起身催促着乔念去吃早饭,也跟着她往餐桌走,路过窗前还随意地瞅了一眼:   “可不就是俞州扬他妈,一天到晚的炫耀,打昨儿傍晚起就在那炫耀了,你那会儿还没回来。就你那个小心眼儿的初中同学,叫什么....”   “徐诗雅。”   “对,就是徐诗雅,给她做了两套衣裳,款式的确好看,我在咱们京市的确没见着过。俞州扬他妈妈的脾性你也知道,就喜欢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爱炫耀,更爱穿漂亮衣裳。这下那徐诗雅是正中她下怀了,我怀疑他们家好日子也不远了。”   边说着苗如还边撇撇嘴,也不知道是看不上还是羡慕。   乔念也给苗如盛了一碗小米粥,听到她的话,探着身子往出声的方向看了一眼。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薄款风衣的女人,烫着小卷发,叉着腰正跟院子里其他军嫂们显摆。   “我看,那倒未必。”   乔念耸耸肩,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好似就随意地提了一嘴自己的看法。   正巧院子里就传来了一个军嫂的调侃:“这样式儿的衣裳的确是没见过,真的怪好看的。翠萍你能有个这么有孝心的儿媳妇,可是你的福气!以后像这样好看的衣服,可不得一星期每天都穿不重样儿的了!”   “就是,呵呵,还是翠萍你福气好,州扬去插队当个知青,都能给你带个这么好媳妇回来。”   也不管这帮军嫂是真的羡慕赵翠萍,还是虚假的客套,反正赵翠萍自己是听得不太乐意。   踩着小高跟,猛地朝着刚刚最先调侃她的军嫂跟前窜了两步,都快贴着人脸了。   叉着腰声音极大,听上去是真的有些生气:“什么儿媳妇!那是我儿子的同学!就是单纯的同学情谊,怎么就成了我儿媳妇了,这话儿可不能乱说啊各位嫂子,别平白坏了人小姑娘的名声!”   那嫂子被她突然凑到眼前的举动,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手上还拿着勾了一半的鞋底,话里带上了几分不愉,就显得有些刻薄:   “什么样儿的女同学会一个人隔三差五地来男同学家做客?大院儿谁不知道你儿子在跟人家处对象?那姑娘自己都承认了!再说,我看她走路的姿势,怕不是早就跟你家州扬睡了吧!”   这嫂子说话颇为火辣,一时间院子里的各位老司机都哄笑了起来,就独独赵翠萍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也不显摆新衣裳了,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就进了楼。   一到家就气得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这帮随军的农村妇女,说话就是没教养。   赵翠萍丢了这么一个大脸心里不痛快,儿子是她自己生的不能怪,只得把所有的气都算在了徐诗雅的头上。   死妮子对她好点,真以为能嫁进他们家了?一张嘴尽跟大院儿里那些长舌妇胡咧咧。什么走路姿势,呸,不检点。   乔念跟苗如在家里悠闲地喝着粥,透过窗户正巧看了一场免费的戏。   赵翠萍走是走了,可院子里闲来无事的军嫂们可没有走,直接就着刚刚的话题聊开了,当事人不在,更是七嘴八舌说得肆无忌惮,什么荤段子都往外冒。   乔念放下了手里的碗,朝苗如挑眉眼神示意:瞧见没,人家亲妈可不承认呢。   “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要是她自己儿子乐意,她也管不着吧?”   听到苗如的问话,乔念耸耸肩,谁知道人乐不乐意呢,反正跟她们没关系。   *   乔念放在寝室里的相机,接连两三个月都没有动静。   她还以为汪荷花一直没跟许莎莎说任务已经完成妥当的事情,不然以许莎莎的性子,应该捱不住,指不定第二天就跳了出来。   反正玉佩还在乔念手上,她一点都不急,只等着倒霉蛋自己撞上来。   谁承想这一等,等得一学期都快结束了。   就在期末考前的紧要关头,乔念隔三差五就给它换块电池的相机,终于发挥了它的用途。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有些让乔念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滴——更新卡 第62章   “谁看见我手表了?”   乔念拎着水房打的一壶热水, 刚进寝室就看到许莎莎在翻箱倒柜,她自己的书桌跟床铺都被翻得一团乱。   而旁边的苗如正坐在自己下铺泡脚,手上还捣鼓着小闹钟, 一副懒得理许莎莎的模样。   正写字的汪荷花听到门口的动静, 倒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乔念垂眸点点头, 又转过脸继续埋头写字。   “问你们话呢!我昨晚洗澡的时候取下来了!就放在书桌上!白天我就没找到!肯定是谁拿去了!”   许莎莎有些烦躁,这块表她才买没多久,存了她好久的零花钱, 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回头看见乔念进了宿舍,语气也有点冲:“喂, 你看见了我的手表没有?”   乔念余光都没扫她一眼,径直把开水瓶放在了自己桌子下面, 然后就自顾自地跟苗如说起话。   许莎莎见她还端着姿态,一副当她不存在模样,心里的郁气更盛了,眉毛都气得倒竖起来,浑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   垂眸扫了眼乔念手腕上的浪琴表, 心中嗤笑。   直接就拦在了她面前。   “乔念,我要检查你的床铺跟座位!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我的手表!”   “许莎莎你搞没搞清楚啊?逮谁咬谁啊?乔念她有病啊拿你那块破手表!”   苗如听见她的话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从下课回来就开始吵吵, 自己东西找不到还乱怀疑人。   右脚直接从水盆里抬起, 溅了许莎莎一裤脚的水。   后者当即就后退两步叫嚷开了:“苗如你才有病!脏不脏啊弄我衣服上都是你的洗脚水!说谁破手表啊!我那块表可是托人在友谊商店买的!最新款的浪琴手表!全京市就限量五块!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乔念手上的那块才是破手表!”   闻言, 乔念有些无语,抬起手瞅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造型简约的浪琴表,这还是她刚下乡的时候兑换的,紧着不起眼的款式挑的, 白色的表盘只刻着简单的希腊数字,配着黑色的皮质腕带。至简之极,不过她倒是挺喜欢的。   的确很普通,但说破手表也大可不必。   这些富家小姐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乔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苗如激动地打断了:“乔念!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怕她!真是给她惯的,她想搜就能搜啊?她以为她是谁啊?咱们别理她!让她自个儿叫去!”   “苗如你别以为你爸官大我就不敢搜你的!我手表要是找不到,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再说,真要心里没鬼怎么就不让别人搜了!”   “许莎莎你放什么屁!我爸什么工作职位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一直挂在嘴边吗?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吗?”   苗如这番话丝毫不留情面,狠狠地就戳上了许莎莎的心窝子,恼羞成怒的许莎莎差点又忘了当初开学时候,被对方的武力值完全压制的恐惧,脑子气的发疯就要冲上来打她,幸好被一旁眼的汪荷花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腰。   “好了好了,咱们帮许莎莎找到手表就行了,不要打起来啊,假如招来宿管,咱们要挨批评的!”   汪荷花要拉架做好人,许莎莎可不会念着她的好,在她的心里,汪荷花一直就是低她们一等,直接一把就挥开了她的手。   “你装什么老好人,帮她们说话还指望她们带着你玩吗?谁要打架了!我才不是这么没素质的人!”   得,直接开的地图炮。   “行了,给你搜,不过先说好,如果没搜出来怎么办?”   乔念按了下耳朵,许莎莎的嗓门是有够大的,直接出声打断了她,再吵下去不知道几点才能把事情解决。   “没搜出来就证明了你自己的清白,你还想怎么办?”   “呵,你算盘打得倒是挺好的,这么说的话,你没有证据也没理由平白怀疑我,我就不给你搜的话你能怎么办?我的清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乔念面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不疾不徐,一点都不怕她。   许莎莎被噎住了,看着乔念漂亮的脸蛋,心里更是气,怎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下乡了还能考成个状元,这谈了一个农村的对象,原本对方就长相俊俏点还没什么,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谁知道今年竟然也考上了清大,听说在经济系还很受教授们的喜欢。   心里冒出的酸水酸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鼓了鼓腮帮子。   “行,如果没搜出来,我就给你道歉!”   乔念缓缓地摇头:“再搬出去。”   短短的一句话弄得宿舍里的几人一愣,许莎莎嘴巴动了动,没开口。   乔念见她神色变化了几番,嗤笑着激她:“怎么了?你不是很笃定是我拿了你的手表吗,全寝室谁都不搜就第一个搜我,这下就怂了?”   许莎莎抿着唇沉吟半晌,想到汪荷花下午跟她说的话,一咬牙:“行!要是没搜出来就按你说的!换寝室我会自己去跟辅导员说!”   肯定在她那。   乔念点点头:“那你去洗个手再搜,你刚刚在桌子上摸来摸去的,我嫌脏。”   “你!你别太过分乔念!”   许莎莎气得脸都憋得通红,她知道她跟苗如俩人身手都好,也不敢正面刚,心里觉得无尽的委屈。   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盆放在书桌上,就拎起水瓶往里倒水洗手,搪瓷盆砸在桌子上发出哐的一声,动作粗蛮很是用力,像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憋屈似的。   被乔念的眼睛盯着,许莎莎还被迫还在手上打了一层香皂,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一双手都被搓红了乔念才收回了嫌弃的神色。   许莎莎心里暗暗憋着劲儿呢,心下认为乔念这么刁难她不过是心里发虚,等她找到了手表,看她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拿毛巾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就从乔念的床铺开始搜,站在上铺的扶梯上,恨不得都把乔念的羽绒被里有多少根羽毛都给数清楚。   床上没有,许莎莎也不气馁,兴冲冲地就开始翻乔念的书桌,看到乔念放在书柜上的相机还愣了一下。之前知道她买了个相机,还以为只是葡萄的傻瓜相机,现在看得清楚了,竟然是个国外有名的品牌,这牌子的相机她在友谊商店见过,可要不少钱跟外汇券。   心里顿时有些打鼓,开始重新衡量起乔念的生活水平。   乔念见她盯着相机发呆,直接上前将相机拿了起来,在手里摆弄了几下,状似无意地说道:“呀,怎么摄像还开着的。”   听到她的话,苗如跟许莎莎都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盯着相机的小块屏幕,想看看都摄下来什么画面。   乔念的手指正哒哒哒地按着扭儿,画面还没调出来呢。上面突然就弹出了电量低的提示,紧接着相机的图标就在屏幕中间一闪而过,自动关机了。   “你快换一块电池啊!正好看看我的手表到底是谁拿走的!”   许莎莎有些激动,这样不就不用她再满屋子地找了吗!忙催促着乔念换电池。   宿舍里突然哐当一声,三人齐齐回头看向来声的方向,一旁的汪荷花表情还有些呆愣的,原本手里捧着的几本书散落一地。   许莎莎皱着眉习惯性地开始抱怨:“你搞什么啊汪荷花,吓我一跳,几本书都拿不稳!”   苗如一直就受不了许莎莎的大小姐脾气,正要替汪荷花说话,就被她旁边的乔念拉住了手腕,乔念的手指在她手背点了两下,还微微摇头。   跟乔念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苗如对于乔念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心里虽然还有些奇怪,但也按捺住了打抱不平的性子开始静观其变。   “不......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有点抽筋,没拿稳。”   汪荷花声音依旧带着怯弱,低着头说完就蹲下身子开始捡书,似乎对于这边的情况不是那么关心。   乔念把她的慌乱收入眼底,心下有些嗤笑。   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边的许莎莎:“搜你也搜了,并没有找到你的手表,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   乔念的书桌跟床铺的确没搜出来许莎莎的手表,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苗如早就知道不可能会有,心下只觉得许莎莎无理取闹。   许莎莎嘴唇动了两下,怎么会不是乔念拿的呢,心下有些不甘心,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除非乔念白天把她的手表拿出去藏起来了。   下巴翘得高高的还有些自傲:“道歉我会给你道!也会按照之前说的搬出去,但是你得给我看看你的相机里的录像,肯定录下了我的手表的去向!我记得很清楚,昨晚洗澡前就把它放在我的书桌上!”   “不是不给你看,而我相机摆放的位置根本照不到你的桌子,只能......看到我的床铺跟书桌。”   说着乔念手一指刚刚放相机的地方,她又没有什么偷窥癖,肯定不会照别人的床铺,只能照到她跟苗如的。   许莎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比照了几下宿舍床铺摆放的位置,心里顿时泄了气。   “我的位置你想搜也就搜了,其他人的是不是也要搜一下?要不就从门口的方向开始?”   乔念的话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最靠近宿舍门的就是汪荷花的书桌。   一边的汪荷花也不知怎么了,头低得都快埋进书桌里了,肩膀似乎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对于乔念的话也毫无反应。   许莎莎觉得乔念说的没错,要搜肯定要一起搜,她就不信了,寝室就这么大,还能找不到她的手表。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还是明天再码吧,早点休息宝贝们~么么啾^3 第63章   心思一落, 许莎莎立马就朝汪荷花的位置走去。   “你....你不能随便搜别人的位置!”   汪荷花微勾着腰背坐在书桌前不挪位子,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手不停地搅动着自己的衣摆。   苗如看着她的反应皱了下眉, 慌乱的未免有些不正常。   “你以为我想搜你的地方?每个人都要被检查, 要是没有找到我的手表,我送你一支钢笔当赔偿行了吧!”   许莎莎皱着眉, 有些不耐烦,搜汪荷花也就是走个过场,最主要的她还是想搜苗如, 但也不好直接就奔着她去。   刚刚冤枉了乔念,她本来就有些理亏。至于汪荷花, 谅她也不敢拿她的东西。   “我这里没...没有你的东西,你不用搜的...”   汪荷花心里直打鼓, 不明白乔念的床铺为什么没有搜到东西。   难道她....之前就看了那个相机里的什么录像吗....应该不会这么高科技吧。   如果真有,她会不会在看了后,把东西藏在了她的位置?   越想汪荷花心里越是忐忑。   七八年京市的大学宿舍还没有开始供暖,宿舍内全靠穿得多来保暖。在这零下的天气里,汪荷花的额上都急得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许莎莎等不及她的墨迹, 直接就要推开她从书桌开始搜,汪荷花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不得已从座凳上站了起来。也不敢走远, 就紧紧地挨着许莎莎, 生怕她真的翻出来什么。   心里也在不停地安慰自己, 那个相机一直放在乔念的书桌上,位置动都没动一下,她应该没看吧,不然也不会等到相机自动关机了, 对啊,相机没电了,也许根本没录下来呢。   这样子一顿自我催眠,汪荷花的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许莎莎翻箱倒柜地翻找,也的确没翻出来什么,心里更加笃定了乔念不知道她干的事儿。   至于手表为什么没有找到,也许是刚刚搜得不仔细,毕竟她放得很隐蔽。更或许,乔念她自己看着喜欢就偷偷藏了起来呢。   心里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偷偷瞄向乔念,见她正盯着自己书桌上一个放杂物的纸盒子,汪荷花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不会吧。   眼看着许莎莎就要搜到那个纸盒子了,汪荷花赶忙往前一蹿,许是动作太突然,三人都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汪荷花挤了半天挤出来一丝干笑,结结巴巴地开口:“这里没.......没有,可以去.......去搜床铺了吧?”   许莎莎兴致恹恹地拍了两下手里不存在的灰尘,望着汪荷花桌子上那些简陋的物件,嫌弃地撇撇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破烂她也当个宝还摆在书柜上。   早就没耐心翻下去了,便也干脆地转身朝着汪荷花的床铺走,看到她大红大绿的被套,心里的嫌弃更甚。不情不愿地爬上了上铺的扶梯。   汪荷花见她真的略过了那个纸盒,放松般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抬眸,好巧不巧地直接就撞上了乔念的视线。   而她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显然将她刚刚的神态都看了个一清二楚。汪荷花还没来得及紧张,乔念就直接对着她挑起眉,眼神朝许莎莎搜索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接收到了她的意思,汪荷花只觉得腿有些发软,一个不注意直接就坐到了凳子上。心里明白了过来,刚刚乔念是故意看向纸盒子的,不是因为她把手表放进了盒子里,而是在故意误导她。   她肯定把东西放在了她的床铺那边,而她现在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身后传来了许莎莎勃然大怒的声音。汪荷花有些不敢转头,弯着腰像个鹌鹑一样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膝盖。   “汪荷花!你好大的胆子!没想到竟然是你偷的!连我的玉佩都在你这儿!你什么时候拿的?!你这个小偷!我要报警!”   许莎莎声音尖锐刺耳,恐怕隔壁跟对面的寝室都能听得见。她一手握着玉佩跟手表,直接就从扶梯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往前袭来,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把就抓上了汪荷花的头发。   苗如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愣,看向汪荷花的眼神很是复杂,嘴唇动了两下看向乔念,见她面上毫不惊讶,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没人去拉架,宿舍里顿时鸡飞狗跳起来,汪荷花的哭喊求饶声跟许莎莎的咒骂交织在一起,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许莎莎真的要气疯了,没想到她一直看不上眼的汪荷花竟然敢偷她的东西!   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她家祖传的玉佩!这玉佩之前绳子断了,她自己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戴,觉得玉有些土气,也就没有拿去换绳儿,一直放在衣柜里的小匣子里。   要不是这次找手表,恐怕她都发现不了这块玉竟然丢了!   “我平时对你不够好吗?你用的笔,手电筒,哪样儿不是我给你的?甚至借钱给你寄回家!你就这样对我?背着我偷我的东西!下午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表,你还给我装无辜!装你马呢?还诱导我以为是乔念拿的?贼喊捉贼都玩不过你!”   许莎莎气狠了,平时最是端着自己人上人的姿态,这会儿气得脏话都彪了出来,扯着汪荷花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直接一屁股坐在她的身上往她头上挠。   “还偷我玉佩!你是不是打算暑假卖了回家给你弟娶媳妇?我告诉你汪荷花!这玉佩就算是把你全家都卖了也买不到一块边角料!”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不是我拿的许莎莎,你要相信我!”   汪荷花被挠得毫无还手之力,倒不是她真的打不过许莎莎,而是长久以来懦弱隐忍的性格,导致她只会被动承受,脸上已经被许莎莎挠出了好几个血痕。   “开门!快开门!303怎么回事儿?闹什么呢!学校可不是你们打架闹事儿的地儿!还不快开门!”   许是动静闹得太大,周围寝室的同学敲门又没有人应,便匆匆去喊了宿管阿姨。   见汪荷花被折磨得差不多了,乔念才上前抓住了许莎莎的手腕,眼神示意苗如去开门。此时许莎莎也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挥开乔念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喘着粗气。   “你们怎么回事啊?闹什么呢?都给我说清楚什么情况!”   宿舍阿姨烫着一个泡面头,棉袄外头还套了一件深蓝色的劳保外套,胸口挂着一大串钥匙,门一开就气势十足地冲进了宿舍。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下还围了一圈的人在门口,正目光灼灼地往乔念她们303宿舍内张望,有一脸担忧的,也有纯粹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的。   苗如没给她们看好戏,直接“啪——”一声甩上了房门。   转头条理清晰地跟宿管阿姨开始说明事情的经过,期间还夹杂着许莎莎偶尔气不过的一两句咒骂,被骂得汪荷花一声不吭,只哭泣着摇头。   看的宿管阿姨倒是有几分不忍,这年头普通群众还是会偏向贫下中农多一些,不太愿意相信朴实无华的农民出身的汪荷花,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儿,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她不信。   沉着脸见她哭得很凄惨,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想了想便开口将汪荷花叫到阳台上去私下了解情况。   汪荷花懵着脸抬头,心里冒起了一丝侥幸心理。   她要是打死不承认,是有人陷害她的,她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就在跟着宿管阿姨往阳台走的时候,汪荷花却看到乔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相机,亮起的屏幕明晃晃地显示着它现在有电了。脚下一个哆嗦险些栽到阳台门上。   乔念注意到她的动静,双眸笑眯眯地从相机上挪到汪荷花的脸上,手还若有似无地摇动了两下手里的相机。   吓得心里本来就有鬼的汪荷花,不禁又想到之前许莎莎说的话,那个小机器里面真的能录下来宿舍昨晚发生的事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跟着宿管阿姨进了阳台,还顺手将阳台门关死。   冬天阳台的窗户也一直关得严实,外面风声又大,只要她们俩人说话声音小一点,宿舍里就很难听清。   只不过这不包括五感异常灵敏的乔念,她随意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耳朵竖起,凝神细听着阳台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宿管阿姨就开门进了宿舍,扫了一圈剩下来的三人,又批评教育了一番,最后只说了打架的俩人每人写两千字检讨书就离开了宿舍。   这年头的宿管阿姨相当于半个老师,在宿舍里的事情她都有权管理,也时常会让人写检讨书,她的权力是学校给的,可不怵这些国家未来栋梁。   短暂的安静之后,许莎莎对汪荷花更是冷言冷语,打倒是没再打她,两千字检讨就够她烦的了,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半夜的时候,汪荷花悄悄起身去了水房,此时寝室早就熄灯了,水房也安静一片,又冷又黑。   乔念跟着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大半夜的还挺渗人。   “你之前跟我说的许莎莎要用玉佩来陷害我,是不是也是你杜撰的。我就是有点好奇,既然你偷了她的东西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那天晚上,要在阳台上对我不打自招?”   乔念的声音平地响起,惊了汪荷花一跳,连忙擦干眼泪,她只不过想出来安静地哭一场,乔念怎么就是不放过她,心里的委屈与长久压抑的不甘心,也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不是小偷!是你陷害我的!我根本没想过偷她的玉佩!是,之前要用玉佩陷害你的事情不是许莎莎的主意,是我自己想干的!你那么完美,不应该!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你漂亮,学习好,家世好,性格好,就连对象都那么优秀!”   乔念越听越不是味儿,挠了挠耳朵,一脸便秘色:“真是谢谢你了,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这么完美。所以你就陷害我?想让我打上扒手小偷的标签?如果我是小偷,你心里就平衡了?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扭曲吗。”   如果一个人活着需要靠别人来衬托,甚至对方的优点都成了她加害别人的理由,那有多可悲。   真是又坏又蠢。   汪荷花听到乔念的话,弯腰捂住耳朵,边疯狂地摇头边往后退。   甚至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样的,我其实很羡慕你,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只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所以我后悔了,对!我后悔了!我当时就跟你坦白了不是吗?甚至都把玉佩给你了!”   乔念面上嗤笑,迈着轻缓的步子向前,汪荷花退一步她就前进一步,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你平时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那后面的手表怎么解释?需要我把相机里的视频放给你看嘛?看你是怎么把许莎莎的手表塞进我床铺的被褥下的?甚至还恋恋不舍地摸了我的垫被,手感很舒服吧?”   汪荷花后背已经贴住了水房的墙壁,明明穿着很厚的棉衣,但是她仿佛感受到了京市冬日的墙面有多冰冷,寒到了骨子里,让她背脊开始发凉。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的相机真的录下来了她陷害同学的罪证!   “你已经报复了我不是吗?你把她的手表连同玉佩一起都放到了我床铺上,我没有跟宿管阿姨说是你放的,我心思不正犯了错,我认了,但是你也没有损失啊!你还要我怎么样?”   汪荷花的声音开始打哆嗦,边说边哭。   透过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都能看到汪荷花脸上涕泗横流的凄惨画面。   乔念见她还一副她弱她有理的模样,嘴上说着认错的话,语气跟眼神中的不服气倒是一点儿都没减轻,也歇了再跟她说话的心思。   直接丢下一句话就返回了宿舍,都没有再看汪荷花第二眼。   “明天之内搬出宿舍。”   望着乔念利落的背影,汪荷花颓然地滑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开始哭泣。   即使在远离学生寝室区域,走廊尽头的水房,声音依旧压抑。 第64章   303寝室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惊动辅导员, 苗如几人不知道汪荷花跟宿管阿姨说了什么,也或许是宿管阿姨自个不忍心,所以只让她们私下内部解决问题。   毕竟这样的事情闹出来, 汪荷花一个随档案的大过肯定跑不掉。   至于许莎莎,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放过汪荷花的。   说汪荷花咎由自取也好, 恶人自有恶人磨也罢,反正现在是没人会替她说话了。   去找宿管阿姨调寝室的时候,甚至没有同学愿意跟她一个宿舍, 毕竟谁想自己身边睡着一个喜欢偷东西的室友。   最后宿管只得将汪荷花安排到了大三的寝室。   还有一年多她们就要毕业了,有些学姐甚至都已经出去找好了实习单位, 倒是有不少空着的床铺,再加上高年级的学姐大多都是贫下中农出身, 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跟汪荷花也更能聊得来。   “乔念,虽然你人不咋地还有些不合群,但是这次的确是我误会你了,算我眼神不好识人不清,这个送给你就当赔礼了。”   许莎莎依旧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 脚边放着整理好的几个行李箱,比开学那会儿还多了两个。   边说着就从单肩的皮包里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姿态高高地放在了乔念的桌上, 保养得白嫩的手指还翘着兰花指, 指甲上涂着晶晶亮亮的一层指甲油。   乔念的视线从书上挪到桌子上, 礼盒的盖子是半透明的设计,上面缠着的丝带上还印着logo,简单的五个字母。   是国外的一个轻奢品牌,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装着一条咖啡色的丝巾。   在后世, 这个品牌也依旧屹立不倒,出品的包包鞋子更是让广大女性同胞都趋之若鹜。   这会儿也只有在友谊商店才能买到,想到之前大家都说许莎莎的父亲在沪市外交部任职。这么说来,经常能买到一些需要外汇券的进口产品,倒也不足为奇。   “不用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戴百货商店五块钱一条的丝巾。”   见乔念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还继续旁若无人地翻着手里的书。许莎莎就气得不行,双目圆瞪,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腮帮子都崩得紧紧的,又是这样!一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乔念!你不会这么记仇的吧?我都跟你道歉了!你知道这条丝巾多少钱吗?我自己也就一条!”   记仇的乔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我就是这么记仇。”   .....   许莎莎跟汪荷花搬走之后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期末考。   不管大家伙儿发挥得怎么样,考完都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回家过年。清大有不少天南地北考进来的学子,大多家境普通,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舍得买票回家,暑假大多留在首都勤工俭学。   1978年腊月二十八,是冯家的大喜事。   军区大院儿里最漂亮的适婚小姑娘,冯团长的外甥女要订亲了。   这倒让不少,还想着过年介绍给自家孙子认识的老太太们,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平日里大伙儿除了锻炼身体、做做简单的活计,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这下一个个的便都探着脑袋。想看看乔念那姑娘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上过门,还怪神秘的。   这倒不是陆驰不想上门,要按他的意思,他巴不得每天都过来找乔念。关键是冯舅舅不乐意啊,放假后他还礼貌地打过电话给舅舅,说要上门拜访一下,商议一下订婚的流程。   毕竟陆驰没有长辈,自己订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操持,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私底下还查了不少资料,也问过已经结过婚的男同学有什么注意事项,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没有做好。   当然,最主要是想见见乔念。   结果舅舅以两人要订婚,现在不方便见面为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陆驰。表明自己会去陆家找他商议,然后啪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言辞严肃认真,说得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要不是陆驰事先已经了解过了,京市跟蓉城的订婚习俗,恐怕还真信了他的话。不过不信也没办法,舅舅耍起了小性子不让见,陆驰只得老老实实地等到了订婚这天。   因为订婚第二天就是除夕,所以大院儿不少人都在家。知道冯团长的外甥女要订婚,凑个热闹沾沾喜气的人就更多了。   等着陆驰的车驶进大院儿的时候,自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大院儿里车子不少,但是基本都是军用吉普,倒是很少看到这种私家的小汽车,毕竟谁家想不开,会花那个闲钱买小汽车,这年代小汽车可不便宜,要好几万呢。   “哥,这就是乔姐姐住的地方吗?刚刚门口的两个兵叔叔背的枪是真的还是假的?”   防止陆星乱扑腾,陆驰就让陆飞跟她坐在了后排。   陆星边说着,还边往后张望,刚刚核查他们身份的兵叔叔。因为个子小,等车子驶过去就见不着了,便干脆手脚并用的面朝后跪坐在了座椅上,扒着靠背,小脸软软地搭在上面。   “当然是真的了,假枪背来干嘛?他们可是保卫国家的英勇战士!”   陆飞听见小妹的话,理所当然地开口接过,语气里充满了憧憬与向往,视线倒是跟陆星一致地往后看。他以后长大了也要去当兵!学习雷锋好榜样!   陆驰听见弟妹的谈话,心里的紧张倒是冲淡了一点。   因着是第一次上门,又是订婚日。   陆驰还特地穿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深灰色的衣裳剪裁得体,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了顶部,显得禁欲又清冷。肩宽窄腰大腿长,高大挺拔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中山装外头还套了一件御寒的长款黑色风衣,多了几分潇洒。   临到下车了陆驰还有些忐忑,对着车里的后视镜照了两下,露出了前两天才去理发店修剪过的利落短发。确认一切妥当,轻吸了一口气,便打开车门。   在不远处凑热闹的军嫂们,车门一开,打眼儿就瞧见了一只黑色的皮鞋,往上便是修长笔直的小腿,深灰色的裤腿没有一丝褶皱,长度也刚刚好,衣着得体,可以打八分。   等人彻底下了车,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陆驰的脸上。   得,自家孙子一开始就没戏。   短暂的安静过后,又议论了开来。   这小伙儿长得是真的没话说,俊得很哩!就拿来跟乔念那姑娘比都不差什么,人又有本事,年纪轻轻都开上了小汽车。   陆驰面上一直带着笑,被不远处的一群长辈们围观也不觉得尴尬,态度谦逊的打了声招呼就打开后车门让陆星陆飞下车。   陆星陆飞也不怕人,下了车就蹦蹦跳跳地跟在了陆驰的后面,大大方方从叔叔阿姨喊到爷爷奶奶。   两个小娃伶俐聪明,大的清秀懂礼,小的粉雕玉琢就像年画娃娃,逗得一众长辈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转身就从家里抓了一大把糖出来,迈着依旧矫健的步子走近,不由分说地就往陆星跟陆飞的小口袋里塞。   乔念这会儿还在客厅里磨着舅舅接吉普车的钥匙,想着去接陆星他们,今天天气这么冷,地上还有积雪。她可不忍心让陆驰骑自行车过来,这么远的路,要是冻坏了怎么办,他一直就不喜欢戴手套,况且还有两个小的。   可是以往大气的舅舅此时就是不同意她开车出去接,气得乔念直想磨牙,粉腮都鼓成了河豚。这些天不让她出门就算了,这会儿都订亲的日子了,还不让她去接人。   单身老光棍的脾气比二八月的天气还不靠谱,说变就变!   正跟舅舅生着闷气,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陆星的声音,乔念愣了一下,凝神细听,竟然还有陆飞的声音。   他们这么早就到了吗,惊喜的乔念连忙撒开舅舅就往屋子外走。   独留着舅舅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手上的报纸看了一早上了还是同一页。   乔念一开门就看到陆驰三人被几位老太太围着,陆星还自来熟地牵上了赵奶奶的手,上衣粉色的小棉袄口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撑开的袋口还露出了花花绿绿的糖纸,一看就受到了几位奶奶热切的“关爱”。   “陆驰,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还准备去接你呢,冷不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乔念对上陆驰灼灼的视线,还有些害羞,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情绪,缓声开口。   见他今天穿得格外地正式,短短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四肢修长,背脊挺直,身量好似又长高了几分,脚下一双黑亮的皮鞋给他更添几分成熟的魅力,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皮鞋呢。   脸颊突然有些发热,忙低头查看自己的穿着。浅黄色的长款大衣,里面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配牛仔铅笔裤,脚下一双毛茸茸的卡通拖鞋,显得脚踝格外地纤细。   还好,穿得也还行。   近距离嗑糖的几位奶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看着乔念那姑娘难得露出的局促的神色,免不了起了打趣的心思。   “你这傻姑娘,哪有订亲日自己去接对象来的!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处处惦记着对方,小陆可不需要你一姑娘家接,人家自己开车来的呢!”   乔念微微有些惊讶,朝着赵奶奶指的方向看去,她舅半新不旧的吉普车旁边正停了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   双眼瞪圆,好家伙,这男人现在赚的钱都够买汽车了吗?还是福特牌的,就算是走□□理车也贵得要死,起码都够买一套四合院了。   作者有话说:  乔念:婚后应该怎么做?   陆驰:工资上交!老婆最大! 第65章   此时乔念一双眼尾微挑的狐狸眼, 瞪得圆溜溜的,粉腮处还带着少女时期特有的婴儿肥,柔软的高领毛衣半遮住小巧精致的下巴, 红唇惊讶地微微张开, 雪白的皓齿隐约可见。   跟平时自信自强的模样不同,透着股傻不愣登的可爱。   看得陆驰心里直痒痒, 为什么今天是订婚,不是结婚呢。   “咳——”   一个人在屋子里等了半晌的舅舅坐不住了,状似无意地踱步到了门口, 发现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聊着车,连他外甥女也完全没注意到他。   清了清嗓子以示存在感。   这么早来是为了在院子里吹冷的吗?年纪轻还是不够稳重, 一辆车嘛,有什么好显摆的。   他外甥女想要, 他又不是买....算了,这个他真买不起。   “舅舅。”   听到声音回过头,陆驰立马条件反射地,挺了挺原本就笔直的腰背,开口打招呼。声音里藏不住的喜悦, 任谁都听得出来,旁边跟着的陆星陆飞也声音脆亮地叫着舅舅。   “舅舅,我们来你家做客了!很久没见, 你想我了吗?”   小姑娘现在养得肉嘟嘟的, 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 清亮又透彻,穿着粉色的小棉袄,整个人就像是个小水蜜桃,惯会嘴甜忽悠人。   一旁的陆飞也张开了, 五官看起来更像了几分陆驰,身高还往上窜了一节。两个小家伙礼貌又讨喜,哪还有一点农村娃的影子。   冯毅庭的耳朵自动屏蔽了陆驰的声音,心里头有些吃味,他外甥女才找回来一年都不到,就早早被头狼盯上了。   这意气风发的样儿,他怎么瞅怎么觉得心里不舒坦。   老大不怎么样,两个弟妹倒是养得不错,也算是比其他男人强的地方了。   冯毅庭伸手轻捏了下陆星肉嘟嘟的小脸,软乎乎的,倒更像个糯米团子。他家乔念小时候肯定也是这么可爱。   “进屋里吧,外面风大。婶儿一起进来坐坐?”   冯毅庭点点陆星的后脑勺让他们进屋里,说完还客气地招呼了一下一旁的赵奶奶她们。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家有正事要办,我们几个老的哪能给你添乱,哈哈,先说声恭喜了!”   “小冯啊,你这个外甥女婿不错!跟乔念那丫头站在一块儿多登对啊,就像对儿金童玉女!明年就该结婚了吧?”   冯毅庭面上带着假笑,嘴上不疾不徐地说着不急,两个孩子还在上大学,要先以学业为重。   他话刚落又有奶奶接口:“他们小两口不急,那是人家还年轻着,小冯啊,你开过年就三十有一了吧?可得抓紧考虑个人问题了!”   这下冯毅庭连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注意到舅舅的脸色有几分僵硬,乔念心里憋着笑,小手轻轻扯了扯陆驰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跟他一道进屋。   她现在是发现了,别看他舅在外头不苟言笑的面瘫样子,心里很多时候其实跟个小孩儿一样,特别是感情方面,简直比她还白目。   等那抹倩影进了屋子,冯家斜对面,二楼窗户后的俞州扬,才收回目光,眼里蕴藏着嫉妒与疑惑。   那小子是陆驰吧,这么长时间没见竟然变化这么大,他不是一个穷小子吗?哪来的钱?   莫不是他那当地主的爷爷私藏了什么金条。   *   “订婚了就踏踏实实地在一起,至于结婚的事情,你们现在还小,不用急,先完成学业,知道吗?”   开门见山地,冯毅庭直接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多谈个两年,假如这小子今后性子长歪了,也能早点解除婚约嘛不是。再说,他家乔念以后要是不喜欢他了,不也可以早点说分手吗。   咳咳,虽说这想法有些不对,但是女同志嘛,性子软很容易就被人哄骗,晚个几年也比较好,才不是不舍得。真感情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嘛。   就是怕这个臭小子私底下欺负他外甥女。   三个人各坐一边,乔念瞅着冯毅庭跟陆驰两人脸上,一个比一个严肃,说话也一板一眼的,弄得跟谈判似的,颇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订婚都是这样的吗?   “舅舅放心,我一切尊重念念的意愿。”   当然,如果念念自己提出要早些结婚,那他肯定“只能”尊重她了。   乔念:你想屁吃。   ...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乔念实在坐不住了,溜下座位去陪陆星他们看电视。   最后两人又谈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看得出舅舅虽然还臭着一张脸,但是看向陆驰的时候,眼里倒是多了几分满意,显然两人刚刚谈判得还行。   “你跟我舅聊了什么?怎么感觉他看你顺眼了一点?”   乔念在厨房准备中午的菜,余光瞄到陆驰的身影,头也不抬地朝他问道。   屋子里生了好几个炉子,一点儿都不冷。   乔念便脱了外头的长大衣,只着一件修身的白色羊毛衫。下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铅笔裤,明明里头还穿了一条加绒的秋裤,双腿却依旧纤细,笔直修长,凹凸有致的曲线暴露无遗。   乔念的声音让正发愣的陆驰回过了神,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落在乔念身上的目光,抬手摸了下鼻子。   脑子里一片黄色废料,他媳妇是不是最近伙食更好了?以后结婚了他能招架得住吗......   “咳咳咳....”   乔念等了半天没见他回话,突然好端端地剧烈咳嗽了起来,忙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倒了一杯热水回头递给他。   “怎么了呀?快喝口水。”另一只手轻抚在他背后,帮他顺着气。   陆驰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咳的,俊俏的一张脸变得通红,怕是再给他加把火都能冒烟了。   掩饰般地接过乔念递过来的水杯,仰头一口灌下去,深吸了两口气,面色总算平缓了下来。   “顺眼?”   “对啊,你没发现他之前看你的时候,就好像在提防什么阶级敌人一样?”   乔念见他没大碍了,应该是不小心岔了气,便转过身继续切着菜,橙红色的胡萝卜被她切成粗细均匀的丝儿,映得如葱根般的纤纤十指莹白如玉。   陆驰把水杯放在身后的案几上,低头看着乔念纤细修长的脖颈,仿佛一掌就可以环过来。长发被她挽到了耳后,露出了精致小巧的耳垂,上面还覆着细小的半透明绒毛。   他媳妇真是哪儿哪儿都好看,仿佛就是按照他的心意所长,好想将她缩小揣进兜里,去哪儿都带着。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等正式成为他媳妇,还远吗。每当这样想着,陆驰的心里就一片火热,轻笑着俯身跟她耳语:   “提防是提防不住了,他的宝贝外甥女已经是我的了。”   男人浑厚低哑的声音猛地贴近乔念,呼吸酥麻麻地打在乔念的耳后,痒得她忙缩起了脖子,羊毛衫的高领轻轻扫过陆驰的嘴唇,还带着乔念身上独有的香味。   熟悉的香味让陆驰恍惚间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直接从身后箍上了乔念的腰,少女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明明那么瘦,却能摸到满手的软肉。   乔念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到舅舅还在客厅里呢,陆驰进厨房这么久都不出去,以她舅护犊子的性子肯定会进来看。   连忙扭着身子想挣脱出陆驰的怀抱,手上因为沾着水跟菜,就用胳膊肘捣他腰侧。   原本陆驰也只是想抱抱她,谁知她就跟个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的,挺翘的臀瓣不停地蹭过他的大腿,让陆驰好一顿叫苦不迭。   “干嘛呀!还不快出去,我舅待会要进来了!”   乔念嗓子压得极低,娇艳的一张小脸紧张得都爬上了红晕。   她不像这个不要脸的陆老狗,她要脸的好吗!   难怪梦里那辈子能干得出囚禁play,狗男人。   心爱的软香玉在怀,还毫无意识地乱扭,可不就是在考验他身为男人的自制力吗!   陆驰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活该!   男人两只大掌忙钳住乔念的肩膀,身体不动声色的往后微微拱起,深吸了口气退了一步,跟怀里磨的人心尖儿都发颤的娇软拉开距离。   轻轻出声安抚:“别怕,舅舅出去了,回来的话陆星肯定会打招呼的。”   言外之意,就是陆星又成了给他盯梢的了,这狗男人一天到晚都教小姑娘干什么啊!   注意到乔念突然怒视的眼神,陆驰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连忙紧接着解释:“是跟舅舅打招呼!陆星那么喜欢舅舅,肯定会喊人的,这样我不就能听到了吗.....”   越解释越怪,陆驰摸了下发烫的耳垂,怎么感觉自己这行为有点猥琐。   乔念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这狗男人满脑子废料是事实,果然男人是单细胞生物这话不假。   耸了耸鼻尖,毫不客气地使唤他:“去把那条鱼料理了。”   *   等冯毅庭回家的时候,乔念一桌菜都快烧好了,配菜全都是陆驰切好的,她就负责烧就行了,速度倒也很快。   “舅你去哪了?”   乔念果然听见了陆星跟她舅的说话声,回头朝外问了一句,把最后一盘红烧肉盛到盘子里,就被朝她眨了两下眼的陆驰端了出去。   “去给两个小孩买了打汽水,路上遇到了苗师长,说了点事儿。”   说着,冯毅庭就把手上提着的汽水放到了餐桌上,抬头看了眼系着围裙的陆驰,心下有几分满意,还好不是个就知道等着吃现成的。   汽水打一出现就吸引了陆星的注意,黄澄澄的橘子汽水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好看又诱人,仿佛还能想起喝在嘴里的滋味,就连打嗝都是橘子味,十来瓶并一起在瓶口处用绳子扎成一捆。   原本冯毅庭想着待会陆驰还要开车回去,就没有买酒,谁知道陆驰转头就从车后备箱拎出来两瓶茅台。   冯毅庭:总感觉这小子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反正他是不会喝的。 第66章   嘴上说着不喝酒的人, 连着跟陆驰干完了两瓶白酒,乔念抬手晃了下空酒瓶,一脸的麻木。   她舅舅看起来倒还好, 虽然喝的眼神有些游移, 但是起码坐姿还很端正,反观陆驰就不行了, 直接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长手长脚的占了大半个桌子。   冯毅庭抬手抹了一把脸,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遥遥一指被他喝趴下的陆驰,说出来的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语气倒是十分不屑:“我以前跟战友喝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臭小子还想灌我!”   说着就挥了挥乔念要伸过来的手, 也不让她扶,身姿笔挺地就要往自己屋里走,看着一本正经,可惜步子是斜的。撞了两下一直进不了门,一旁的陆星一直在捂着嘴憋笑, 想要上来帮这个傻舅舅一把。   结果冯毅庭连退了两步,怕酒气熏着她,靠在墙上还在摆长辈的威严, 一句一顿地开口:“星星晚上就睡在这里, 明天一起过年, 过两天再回去,好了去玩吧,舅舅午睡去了。”   说完就顺着墙磨蹭进了房间,完事儿还知道把门带上。   留下乔念跟陆飞陆星三人面面相觑。   一个酒鬼能走能说话, 还能自己进房间,不用乔念操心。另一个可已经醉得人事不清了,这188的大高个,也幸好乔念力气大,直接就打算将他扛起来。   之前也没考虑过他们会来这边过夜,所以并没有收拾出客房,只能将陆驰先背回自己房间休息,即使屋子里生了火炉,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也会着凉的。   陆飞见乔念要去扶他哥,赶忙放下喝了还剩小半瓶的橘子汽水,要上前去帮忙,乔念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没事儿,我能背得动你哥,你们去看电视吧。”   俩小孩儿早就吃好了,都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汽水看电视,大冬天的乔念没让他们喝太多冷的,只一人开了一瓶,俩小家伙儿都喝得极慢。   话落乔念就拉着陆驰的两只胳膊,将他背到了自己背上,看起来轻松毫不费力,一旁的陆飞直接瞠目结舌,有些不放心的还想跟到房间里去,被一边的陆星直接拉回了沙发。   “你去干嘛?人家小两口儿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陆星声音稚嫩,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地老气横秋,也不知道在哪学来的话。听得陆飞一脸的无语,陆星说完也不再理他,抱起茶几上的汽水,红嘟嘟的小嘴继续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饮料,时不时地还对着电视节目发出咯咯的笑声。   乔念背着陆驰进了自己房间,许是他腿太长,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带上了房门,乔念直接将他甩在床上,谁知道刚刚还醉成死猪的男人突然就醒了,跟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乔念一个不慎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唔......”   下巴磕在陆驰坚硬的胸膛上,险些没把乔念牙齿磕碎,这狗男人胸口硬得都能碎大石了吧。   疼得乔念双眼氲起水光,拨开自己挡住脸的长发怒视过去,直接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黑眸,那双眼还有些迷离,也不知道到底醉没醉。   原本还含着笑意的陆驰见乔念双眼湿润,鼻尖发红,顿时就心疼上了,忙轻轻松开她,努力撑起上身,生怕再弄疼她,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娃娃。   “对不起,又弄疼你了。”   又?乔念也没注意这用词,直接朝他伸过来的手上咬了一口,陆驰骨节分明的指节上顿时出现两排整齐的牙印。   “你装醉?!”   陆驰被她咬得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心疼地轻抚上乔念被沾湿的睫毛,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没有醉,念念,念念,念念.......”   陆驰亲完额头并没有离开,嘴里一边呢喃着,不停地叫着乔念的名字,一边顺着乔念的额头往下滑。微凉的薄唇按着顺序,依次亲过眉毛,眼睫,鼻梁,脸颊。   一寸一寸地用自己的唇细细描绘,慢慢感受。   男人的呼吸极近,浓烈的酒气直接喷洒过来,并不难闻,说话间,嘴唇一张一合地落在乔念的脸上,让她有些发痒,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达头皮表层,忍不住想轻哼出声。   鼻腔里弥漫的都是浓郁的酒香,乔念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   醉在他磨人的呢喃中。   第一次主动伸出胳膊搂住了陆驰的脖颈,粉嫩的唇瓣略显生疏地印上了陆驰的薄唇,雪白的皓齿报复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陆驰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这声听在乔念耳里,就是得逞的笑。   让乔念有些恼羞成怒,咬一口还不解气,贝齿扯着陆驰的下唇往外拉扯。   在乔念看不到的地方,陆驰眼里的笑意跟满足更甚,大掌托住乔念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越吻越投入,越吻越不知身在何处。   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席卷而来,乔念这下真是信了他是真醉了。与往日的温柔不同,狗男人结实的双臂像两只铁钳,牢牢地固定住乔念的腰身,不可撼动。   怀里少女的乖顺,让陆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乔念觉得这狗男人不是在亲她,是要将她拆吃入腹,未知的感觉席卷而来,仿佛被切断了所有的感官,只留下那一处。   显得异常的难以忽视,乔念有些受不住的开始扭着身子想叫出声,声音还没发出就被陆驰尽数吞下。   只隐约溢出几声小奶猫般的轻哼。   乔念急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啥子不能做的,但是能不能选个天时地利人和啊喂!   气得乔念朝着在她后臀的某处,使出一招擒拿手。   淦......   乔念有一瞬间的懵逼,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你。   “唔.......”   乔念下手不知轻重,疼得陆驰顿时拱起后腰,一张俊脸溢出痛苦的神色,原本双眼中的迷离因为疼痛消散了些许。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似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这不是在梦里。   竟然不是做梦!   陆驰有些石化了,想到刚刚自己僭越的举动,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手足无措地撑着床硬是坐了起来,差点一个踉跄又栽到乔念身上,醉酒带来的晕眩感依旧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双乖戾的双眼此时满是窘迫,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乔念,还好衣服都还穿得好好的,默默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乔念早就将被陆驰捋到腰间的毛衣给拉了下来,一张小脸也羞得通红,原本见他神色痛苦,还以为给他捏残了,见人没啥大碍,那股淡淡的愧疚之心更是烟消云散了。   狠狠地瞪了陆驰一眼还不解气,临走前又朝他胸前重重地掐了一把,这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陆驰脸色都变了也没躲。   谁叫他刚刚力气用的,也不小。   乔念得意地轻哼一声就潇洒地带上了房门。   狗男人,你揉面团呢?   等乔念的脚步声走远了,陆驰才松了一口气般地仰躺在乔念的床铺上,回想刚刚的事情,热血直冲向某处。   一双黑眸目光灼灼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傻笑,他说怎么感觉这次的梦这么真实,甚至还嗅到了他媳妇儿身上独特的香味。   抬起右手伸到眼前,男人手掌宽大,五指格外修长,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陆驰张开手微微屈起五指做了一个手势。   脸上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红晕,顿时又爆红起来,忙欲盖弥彰地捂上了的鼻子。   嗯,他媳妇儿果然发育得很好。   ......   前两年过大年,乔念都是跟陆驰三人一起,大树生产队穷,连煤油灯都不舍得点。吃过饭就早早睡了,再加上当初“取消过年”的政策,更是没什么娱乐项目。   连呲花都要去镇上才能买到,更别提京市这些种类繁多的好看的烟花了,陆飞跟陆星更是见都没见过。   虽说现在文g结束了,但是敢热热闹闹大张旗鼓地过新年的,还是少之又少。不过对于小孩儿倒没怎么约束,他们该玩玩,该闹闹,并不会过多苛责。   陆星不怕生,长得又好看,来大院儿没多久就跟一帮小孩儿混熟了。昨天吃过晚饭陆驰没在这儿歇,还是开着车带陆飞陆星回了四合院儿。   年三十一大早,陆星小嘴叭叭叭地就没停过,叨念着要来看乔姐姐,其实就是因为头天晚上跟新认识的一帮小伙伴,约好了一起放烟花。   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吃年夜饭的时候都在频频往窗户外张望,连舅舅跟乔姐姐给她发红包都没心思拿,生怕小伙伴出去放烟花没叫她。   乔念见她一心只记得玩儿,心中好笑,拿过手帕给她擦擦小嘴。   “吃好了就出去玩儿吧,跟陆飞一起,记得不能出大院儿哦!还有不要碰火,听陆飞的话。”   见乔姐姐终于发话了,陆星如临大赦,迫不及待地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我知道的!乔姐姐、舅舅、哥哥你们慢慢吃!陆飞快点走!我都看到他们人影了!”   小姑娘今天换了一身漂亮的红色小套裙,穿着白色的棉绒紧身小裤裤,脚上踩着一双咖啡色的加绒高帮小皮鞋,整个人又喜庆又可爱。   这套衣服是乔念从系统兑换的,内里夹着羽绒,也不怕她冻着,头上还被乔念重新扎了两个羊角辫,用红绸带从发根缠到发尾定型,可不就像两只羊角。   陆飞拎着陆驰事先买好的一大袋烟花,故作沉稳地朝三人点头后就跟了出去,脚步跑得飞快,显然也早已等不及了。   冯毅庭跟陆驰昨天真是喝多了,乔念没再让他俩喝白酒,温了一壶黄酒三人一起慢慢酌,度数不高也养生。   “现在政策好了,陆驰你那门生意尽早按流程去办齐证件。”   冯毅庭放下手里的酒杯,温热的黄酒滑进喉咙,啧,还是白得带劲。   乔念听完惊喜地抬眸,忙放下筷子:“舅舅,现在就可以办营业执照了?”   作者有话说:  陆驰:我有一个梦(脸红.jpg) 第67章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 陆驰跟乔念的个体经营许可证,终于办下来了。   京市大学园区附近的一个小茶楼里,苗如正一脸惊讶地翻看着乔念的经营执照。   “现在个体户还有许可证?你办这个干嘛?该不会想做个体户吧?”   之前的确见她神神秘秘的, 总忙活着往外跑, 以为她是开玩笑说要做个体户,没想到竟然是来真的。   乔念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听到苗如的问话,很是自然地点点头。   “对呀,上午才拿到手。”   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快中午了,王彤还没到。这可不像她啊, 以前每次相约都是她先到。   正想着呢,楼下便好像传来了王彤的声音, 说像又有些不像,因为王彤一直就是咋咋唬唬的,不可能这么温柔。   “好了到了,就是这里,真是谢谢你啊张同学!”   “不用客气, 我就先走了。”   “好的,那你路上慢点!”   乔念跟苗如正倚靠在二楼的窗户口,悠闲地往下看。   竟然真是王彤。   小炮仗今天穿着一身素色的长款连衣裙, 配一件浅蓝的小开衫, 脚下踩着白色的帆布鞋, 就连标志性的小卷发都给拉直了,扎了一个半丸子头在脑后。   跟她往日的打扮截然不同,坐在那位张同学的自行车后座,显得异常淑女。   乔念跟苗如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八卦。   “咳咳,看什么呢,人家早就没影儿了!”   苗如支着脑袋,朝楼下还在傻站着的王彤揶揄道。   王彤听见声音快速地抬起了头。   哟呵,小炮仗还化了妆。   见刚刚的一幕被她俩看个正着,王彤也不害臊,朝着窗户口张望的两人做了一个鬼脸,就窜进了茶楼。   不到两分钟就上了二楼。   这下她脸上的妆看得更清楚了,苗如不客气的开始大笑,难怪今天这么晚,看来不只是搞对象去了,这烈焰红唇粉腮浓眉的,肯定花了不少时间。   激得王彤直接过来就要挠苗如的痒痒,王彤可不像乔念,在苗如眼里,王彤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不到两个回合,王彤场子没找着,反而被对方挠得趴在桌子上笑到求饶。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时候处上对象的?这才一个月没见,是不是就靠这身打扮哄骗住人家无知男同志的!”   苗如终于歇了手,指节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一副作势不老实交代就要继续“行刑”的模样。   见王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乔念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王彤抽出手帕直接把嘴唇上的口红给擦了,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这才顺了顺胸口,瞪了苗如一眼。直接离开座位绕到乔念身边坐下,一手搂着乔念的胳膊一副求保护的模样。   “什么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呢,那是我爸老同学的儿子,最近刚认识的,跟我一个学校,嘿嘿,我跟他是不是很有缘?因为顺路正好送我一段儿而已。”   说着又转过身问乔念:“我这身好不好看?清不清纯?”   乔念正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忙把自己的文件给收拢到一起,别真给喷湿了吧。   “你这妆再浓点就能上台上唱戏了,还清纯,八杆子也打不着啊。”   苗如听到她的话差点又笑抽过去,笑得捂着肚子毫不客气地吐槽。   眼见人两人又要闹起来,乔念赶忙拉住王彤的手,一脸真挚地点头:“清纯!全京市最清纯的女大学生就是你了!只不过下次别化妆了,你的妆容有点过于....隆重了。”   王彤第一次尝试化妆,扑街。   不满地撅着嘴移开视线,看到桌上的东西,王彤惊讶地开口:“乔念,你要做个体户啊?”   乔念顺着她的视线点点头:“对,想先盘个店面试试。”   王彤来了好奇心:“卖什么呀?”   话落苗如也凑了过来,乔念见她俩好奇,笑眯眯的把自己的笔记本摊开到桌上,雪白的纸张上写满了娟秀的字体,是一份粗略的短期企划书。   “开连锁面包房?”   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叹出声。   苗如啧啧出声:“你这心也是不小,个体经营执照才办到手,计划书都出来了,乔姐果真行动派!”   “连锁的?你想开几家啊乔念?”   王彤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企划书,不得不说这个饼画的真的很诱人,要个体户真能做成这样,谁还歧视干个体的啊?   乔念趁她俩在看企划书,又见缝插针地开始画起了店铺的装修设计,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把早就做好的打算告诉了她们:“先开一家试试水,目前已经找好铺子了,不过还要装修,争取年底前可以开业。”   店铺是之前陆驰就帮忙找好的,位置还可以,离京市最繁华的百货街就隔着一条马路,也算是市中心,人流量挺大。以前是住户自住房,占地面积不小,分上下两层,就是比较有历史感。   说白了,就是破。   优点在于这套房子的主人愿意卖,不然乔念也不会选这个房子,毕竟上下两层用来开店,还不如两间一层的,还可以打通扩大店铺。   不过也好在房子买了就属于自己,以后这片儿可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儿。房产证到手,她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   目前打算一楼面包店,二楼存货跟员工宿舍。   毕竟她自己不可能每天都在这儿看店,也没那个时间,请两位员工是必须的,蛋糕师傅现在也不好找,只能自己上阵了。   两个月之后,乔念的“星星面包房”终于装修完毕了。   没错,名字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原本陆驰提议叫“念念面包房”,被乔念一票否绝了,她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重新装修过后的二层门面房,完全没有了之前破旧的影子,跟左右邻居都稍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倒不像是装修,完全就像是重新建了一栋。   双开的玻璃大门,面对马路的那面墙全部换成了结实的高清玻璃,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雪白的墙面一圈都打着明亮的顶灯,地上铺着米白色大理石纹的瓷砖,干净得都能倒映出人影。   总体风格就是简约,干净,明亮,除了浅金色系与白色系,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在现代看起来很常见的面包店的装修,放在这时候就很吸眼球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难免会注意到这家别具一格的店铺,毕竟这么多灯,看着就费电。   乔念顺着打开的大门上了二楼,还有两个工人在打扫装修残渣,稍微年长的那位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乔念笑着打招呼,嗓门很是洪亮。   “乔老板,你来啦?我们把这点儿收拾好就走!”   “没事的,谢师傅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这是给你们的红包,请收下。”   乔念笑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谢师傅。   这次的装修队伍,就是周边的乡下村民自己组建的小施工队,由谢师傅这个老砖匠带头。虽然谢师傅看不懂装修图纸,但是经验丰富,乔念给他讲了两遍就懂了。   完成的效果乔念也很满意,发起红包来毫不吝啬。   谢师傅看着眼前厚厚的红包,慌乱地赶忙摆手:“乔老板,你工钱也都已经结给我们了!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又不是给你白干的,这红包你赶紧收起来!”   谢师傅为人敦厚,往年都是在乡下给村民盖房子,除了少的可怜的工钱,顶多就是上梁的时候主人家客气请吃一顿饭,哪还听过什么红包。   吓得他赶忙推拒。   “您就收下吧,你们事情做得好,给红包是应该的,我得多谢小胡把您介绍给我,这红包您拿去给各位小师傅们加几个菜,在我这儿也辛苦两个月了。”   乔念不容拒绝地直接将红包塞到了谢师傅的手上,边说边朝着一旁谢师傅的徒弟抬抬下巴。   谢师傅的徒弟姓吴,也才二十岁不到,对上乔老板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摸平头,一脸憨笑。   乔老板给工钱大方,每天中午还包一顿伙食,一荤两素一汤,都是细粮还管饱,即便对房子的装修要求再讲究十倍,他们也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抓紧时间把装修垃圾给扫到了垃圾袋里,口袋一扎就扛下了楼。   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到乔念正在玻璃门上贴招聘启事。谢师傅以前在扫盲班识过几个字,边看边猜还能明白写的是什么,一脸的惊讶。   “乔老板,您这店要招人?”   乔念观他神色似乎是有推荐的,想到这位谢师傅两个月以来的为人处事,品行很不错,便也来了兴致。   “对,招人,谢师傅有推荐的?”   “不不不,推荐算不上,就是,我有个闺女,今年快十八了,人还算机灵,初中学历,能让她来试试不?”   谢师傅说着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也不是他自夸,他闺女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伶俐姑娘,之前还在村里小学教过一段时间的书呢。   像他们这些住在首都附近的农村的,哪家年轻人不想来首都见见世面的,别跟他们扯什么个体不个体的。在他看来,乔老板年纪轻轻就能盘下来这么大的店面,就是比一般人了不起。   乔念也干脆,直接就拍板:“行,你问问她自己愿不愿意,要是愿意的话,后天中午12点到下午4点都可以来店里找我。”   “愿意愿意,肯定愿意!谢谢乔老板!”   *   正逢暑假,乔念的时间很充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乔念都打算下午来店里做蛋糕面包,自己一个人来做完了就放进系统空间。   囤着。   等面包房开张的时候,她肯定也开学了,到时候上课肯定忙不过来,也能轻松点儿,不用每天抽时间来做。   第二天,乔念执行完上午的学习计划,吃过午饭便早早地开车来了店里。   当然,车是陆驰的,某人死皮赖脸地把车钥匙给了她。   不开白不开,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刚重新打扫完一遍店铺,就听到了门口卡车的声音。   乔念拎着拖把探出脑袋一看,果然是她之前找陆驰他们订的烤箱到了。   落地的超大烤箱,一共有四层,每层能容纳的面包数量也很多,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陆驰如今的黑市生意发展迅速,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货品买卖批发了,甚至还接受下单定制,只要市面上有,只要你有钱。   像乔念的烤箱就是提前订的,过了个把月才运过来,时效有些低。   虽然没法像在系统里的那样挑选,但是对于现在的乔念来说这款烤箱已经够用了,毕竟这年代这么大的烤箱还比较难搞到手,她要是直接在系统兑换出来,都没有个能掩护的。   “对,就放在那儿,玻璃窗后面,小心地滑,刚拖的。”   幸好烤箱下边还有四个轱辘,滚起来很方便,就卸货的时候费劲儿了点。   跟着送货的是小胡,毕竟谢师傅的工程队也是他介绍的,对乔念店铺的地址也比较熟。   见着这设计感十足的店铺,小胡惊讶得都合不拢嘴了。走进店内就感觉亮得发光,处处都是玻璃,这才发现他自个原来这么黑。   连壁灯都造型别致,简洁的浅金色镂空底座固定在墙的四角,中间一排顶上还安装了内嵌的小灯,天花板正中央是两个很大的顶灯,不规则的造型,旁边还粘着一些类似羽毛但是不像羽毛的装饰。   连厨房都是半开放的模式,一面墙的上半部分是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厨房的结构,整洁干净,这样的环境做食物,再挑剔的人也会很放心吧。   小胡真是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谢叔带人装修的。   “乔姐,你这店可真漂亮啊!这厨房真是别具一格!就是,别人偷师怎么办?”   乔念倒了两杯水递给小胡跟另一个帮忙的男同志,听到他的话,轻笑:“要是看看就会,这样的厨艺天才能有几个?”   后世各种食谱满天飞,也没见个个都厨艺精湛啊。   她以前就是,眼睛会了,手不会。   再说,面包不像做菜,里面有固定的配比,火候也很重要,没有接触过的,很难做的好吃,现在这个时代西点师傅还是比较少的。   乔念想着自己应该要趁着暑假培训几个出来,毕竟已经有这门手艺的,都会选择去国营企业上班。   再怎么说,现在个体户都是在职业鄙视链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本月内完结啦,就是不知道写不写得完(挠头)   啵叽~爱你们 ^33 第68章   第二天下午, 谢师傅的女儿如约来了店里。   此时乔念正和好面,透过橱窗,看见了玻璃门外站着的小姑娘。利落地取过一块半湿的纱布罩在面团上, 防止变硬干裂。   洗干净手上残余的面粉, 就走出了厨房。   “乔老板你好!我叫谢小梅,是我爹叫我过来的。”   谢小梅双手牢牢地抓着, 摆到自己胸前的斜挎包的肩带。略显紧张地迈着小碎步进了店。   面色有些激动,这亮堂堂的,装修得可真漂亮啊, 在这样的环境工作,她是想都不敢想, 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不能被录用。   “叫我乔念就行,坐, 还没满十八吗?”   乔念见她有些紧张,招呼她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坐下。   对谢小梅的第一印象不错,小姑娘虽说有些腼腆,也还稍显稚嫩,但是眼神清正透亮。乔念不说阅人无数吧, 但是穿梭了那么多位面,是人是鬼也是能看出来个七七八八。   “那我叫您乔姐可以吗?我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了!”   谢小梅赶紧哎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地在玻璃墙前坐下, 心里跟打鼓似的有点忐忑, 害怕因为年纪被刷下来。   顺着玻璃墙还有条很长的桌子, 几乎跟玻璃墙一样长,但是很窄,就像是镶在玻璃上的一样,桌前摆了四个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高脚凳。   谢小梅就坐在其中一个高脚凳上。   坐在上面直接就能透过玻璃墙, 看到人来人往的马路,这感觉谢小梅觉得还有几分稀奇。   冲淡了点儿心里的紧张,转头便看到乔念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忙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双手接过。   “谢谢乔姐,您坐您坐!”   “不用紧张,我这边要求不高,不过有一个月的试用期,你看你这边可以接受吗?”   试用期?就是考察期的意思吗?如果没有合格就不被录用吗?谢小梅想了想,果断地点点头:   “我可以的乔姐!明天就来试用吗?”   乔念见小姑娘一脸的干劲,满意地笑了:   “不用这么急,你还有一位同事,过两天等她到了你俩再一起。另外,你们还需要经过一周的培训,这一周也是算在试用期内的,如果培训的效果好,还用不上一周。对了,试用期一个月是三十块钱的工资,没有提成。”   啥?三十块钱?   谢小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本就偏可爱的五官更加地生动起来,嘴张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提成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三十块钱!谢小梅震惊了!她以为试用期是没有工资的。谁知道不仅有,还这么多。   小姑娘喜乐都写在脸上,乔念掩着嘴轻笑一声:“这只是基本工资,等你转正后还会涨,业绩做得好的话,更有提成点拿,意思就是店里的产品卖得越多,你的工资越高,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乔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乔念就送走了一脸激动的谢小梅,她还要抓紧时间做新产品。关门的时候还看见小姑娘撒丫子兴奋地边跑边跳。   就是要这股活泼劲儿,她还生怕这年代的小姑娘都腼腆放不开呢。   *   乔念给谢小梅找的同事,就是何东的姐姐何兰草,当年离开大树生产队之前,她把做鸡蛋糕的手艺教给了何兰草。   这两年多何兰草靠着这门买卖,也赚了一些钱,一个人带着女儿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而且每个季度,还会坚持照例给乔念分红,就凭着这股怀恩之心,有机会,乔念也会拉拔她一把。   不过因为后面两年鸡蛋糕的生意,都是何兰草跟何东两个人忙活的,乔念一分力气也没出,自然不能按照之前的分成拿钱,只意思意思收了一点儿。   要说何东是原书里头男主的副手呢,即使陆驰一开始就换了地图开展商业,如今何东兜兜转转还是会跟着陆驰做买卖。   何东是有能力的,机灵劲儿也不缺,但是胆子不够大。吃下远高镇的黑市之后,他也不敢往县里发展,也许是时代使然,骨子里很是谨慎小心。   可惜就远高镇那么丁点儿大的地盘,两年的功夫,市场也早就消化完了,鸡蛋糕毕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卖的产品没有创新,时间长了销量自然会走下坡路,更何况在乔念来京市之前,就有不少其他家已经开始做鸡蛋糕。   而陆驰更是个重义气的,跟何东的书信也一直没断过,如今在京市勉强算站稳了脚跟,自然就邀请何东过来一起发展。   首都谁不向往?往近了说,就连小孩子的教育条件,也比镇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也是何兰草决定跟着她弟一起上京的原因。   她闺女儿现在五岁了,再过两年也到了念书的年纪,自然是想能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希望她能见更广的市面,不用在乡下磋磨一辈子,能活得自在肆意。   “到了,我去敲门。”   陆驰拎着一兜子苹果橘子,牵着乔念的手,找到了何东他们落脚的地儿。   是个看起来挺整洁的胡同,何东跟何兰草在这边租了一套两室的房子,正好各一间。主卧给了他姐带着外甥女睡,他自己睡的小次间,得亏现在何东是个单身狗,不然恐怕媳妇儿还不乐意。   “驰哥!你来了啊?嫂子!好久不见!”   何东剃着小平头,两年没见身体壮实了不少,肤色还跟以前一样黑。   看见陆驰身后的乔念,何东眼前瞬间一亮,乔知青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傻笑了两声,还是他驰哥有本事。   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何兰草听到动静,赶忙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快步进了客厅,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乔妹子!”   何兰草看到乔念很是激动,要不是乔念,这两年她跟闺女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本事,光靠娘家接济是不行的。   如今也多亏了乔念给她安排工作,这份恩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她这辈子都不敢相信有一天她还能带着女儿来首都。   高兴得眼眶都泛起了湿意,拉着乔念的手就坐在了客厅的木桌前,女人之间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身后的小萝卜头咬着小手,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屋子里出现的两个陌生人。   陆驰见乔念直接就被何东他姐拉走了,而他媳妇儿柔若无骨的小手,立马就挣脱了他的掌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心里莫名划过一丝委屈。   转头看着一脸傻气的何东,长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也拉着他去谈正事了。   “你去店里的话,孩子怎么办?”   乔念伸手摸摸依偎在妈妈身边的小姑娘,比初见的陆星还要小,不过因为这两年营养跟上了,倒比当初的陆星看起来健康很多。   何兰草温柔地摸摸自家闺女的发顶,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   “我娘会过来带她,之前说好了,大概也就这两天过来,原本以为找房子要等很久,没想到陆驰兄弟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们姐弟俩儿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这城里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住,处处透着新奇,光是厨房的液化气灶都研究了半天。   乔念嗔怪地睨向她:“这说的什么话,要这么见外我客气都懒得跟你客气了!我们俩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很喜欢你的性子。再说陆驰跟何东他俩是发小,感情深厚着呢!到时候等你妈来照顾小丫了,你可得快点儿来给我帮忙,我可等着你呢!”   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让何兰草心里一片温暖,她能有用就好,就怕她来了只会给乔念添乱。   *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虽然现在还没有大阅兵,不过京市也是一片热闹。   其中属市中心变化最为明显,道路两边都悬挂着漂亮的小彩旗,走一段路都能看到“热情庆祝建国三十周年”的横幅。   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政策在越来越好,光从街上人们的穿着都能感受得到,每个人的生活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原本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会穿鲜艳的颜色,现在随意一看,成片都是鲜亮的衣服。款式新颖颜色大胆,充满了活力与力量,格外地夺人眼球。   就连各大商店都在门口挂出了花里胡哨的广告牌。   而乔念的蛋糕房,就选择在国庆开张。   还未走近,就能闻到空气里飘来的,浓郁诱人的烤面包的奶香味。   因为提前三天,高密度地发了不少传单,附近有不少住户都知道了,那家装修别具一格的“星星面包房”要开业了。   而且免费试吃,前三天全场更是买一送一。   谢小梅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站在门口引导客户进店选购。   白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马甲跟笔挺的黑西裤,腰间还扎了一条咖啡色的半身围裙,围裙右侧一角绣着店铺的logo。   剪裁得体的马甲上,还别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名牌。   不仅显得精神气十足,还十分地规范与高端。   谢小梅今天虽然不是第一次穿,因为昨天在家里就试穿了一下,但是心情还是很激动,感觉自己举手投足都特别不一样。   乔姐说是“工作服”,给她跟兰草姐一人发了两套,她别提多惊讶了,这么好的待遇厂里上班的工人恐怕都没有。   看着络绎不绝还在往这边走的顾客,谢小梅面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切成手指大小的用于试吃的面包,上面都插好了牙签,见人就发,谢小梅口齿伶俐,态度非常真诚。   把乔念培训时说的“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势必要贯彻到底。   这让见惯了供销社里大爷似的营业员态度的群众来说,简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谢小梅三言两语就捧得飘飘然。   衣?华?独?家?整3理   更别说这店铺还装修得这么高档,让不少富家小姐太太们都赞叹不已,想着即使卖的东西不好吃,也打算给个面子买两块带回去。   当然,乔念出品哪有不好吃的道理。这些面包都是乔念前段时间,每天花一下午的时间亲手做的,光是品种就多达二十多种,还有各色蛋糕。系统空间里都快被她摆满了。   前三天因为活动,猜测着人流量应该特别大,乔念怕何兰草忙不过来,就自己来收银。把苗如跟王彤都叫了过来帮忙,五个人穿的都是整齐划一的制服。   几个姑娘身材匀称又年轻貌美,就是往那儿一站,都格外地亮眼,更别说服务态度还特别地好。   原本进店的都是冲着新鲜感过来瞧热闹的,结果走的时候,都人手拎着一个星星面包房特有的袋子,里面少说也装了两块面包。   明明是自个儿花了钱,那模样看上去就跟发了工资似的,心里跟面上都异常舒坦。 第69章   面包房的生意出乎意料地好, 因为味道好,吃起来绵软又不费力,简直老少皆宜。   再加上乔念定的价格并不贵, 走的是国民路线, 能住在市中心这一片儿的,就没有买不起的。   过了第一个月的新鲜感, 第二月后客流便进入了稳定期。虽然只有前三天活动的一半不到,但是因为买一送一的优惠结束,销售额倒并不低。也培养了一批固定客户, 基本上都是年轻女同志居多。   何兰草跟谢小梅第二个月的工资,光是提成就拿到将近一百块钱。   乔念趁着寒假的空档, 乘胜追击地开始悄咪咪地收购门面房。   闲暇的时候便在店里教何兰草做面包,等连锁店开起来, 光她就每天放学抽空的那点功夫,肯定顾不过来。目前打算先将何兰草教会,再由她去做面包师傅。   “乔念,市中心百货大楼对面的面包房是不是你开的?”   乔念刚下车,就被早已经等候在一边的俞州扬, 给拦了下来。   “有事?”   乔念望向最近总是时不时会出现在她眼前的俞州扬,语气颇有些不耐,反手利落地关上车门, 发出嘭的一声。   乔念的动作, 不禁让俞州扬想起了她在大树生产队时狠辣的身手, 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玫瑰美是美,刺也是真的扎人。   “你不知道现在还不允许私人做生意吗?你开那么大的店,还雇了两个女同志给你干活,你要是被有心人举报上去, 就是黑五类的剥削阶级!不仅你要倒霉,你舅舅恐怕也逃不过一劫。”   俞州扬语气诚恳,说得一本正经,好似真是来替她着想,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就是眼底的青黑显得异常不搭,走路都有些虚浮,一点儿都没有军人子女的正气,整个人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乔念面带嫌弃。   见他是真不知道如今已经能办理营业执照了,倒有些了然。   虽说他后爹也是团长,但是说实在的,京市的军官一抓一大把,团长与团长之间虽说职位一样,但是实际的权力也是天差地别的。   接触不到权利的中心,自然是不会那么早知道上面政策的变化,等过几年大裁军,这批人肯定也是要被迫转业的。   至于徐诗雅,她上辈子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村女人,她能了解的,也都是自己眼睛看得到耳朵听得到的东西,若是有那么敏锐的市场洞察力,也不会浑浑噩噩一辈子了。   乔念猜测,她给俞州扬说的改革开放从商赚钱,恐怕还要过几年。   俞州扬看乔念半晌没说话,以为她心里在害怕。顿时自得起来,果然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女同志,稍微吓唬一下就不行了。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人去给你找事,我来提醒你,就是想帮你。再怎么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从小在大院儿长大,有不少关系很铁的兄弟伙儿,也了解很多你不知道的情况,只要你有什么....”   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动神色地开始打量起乔念。自从上次她订亲时遥遥看了几眼,他的一颗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如今的乔念才更让他心动,俞州扬知道自己一直偏好身材丰腴的女人。   像徐诗雅那种扁平的小青菜,他早就腻了,要不是因为她还有些用处,他早就将她甩了。至于给她蹬鼻子上脸,在学校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着他,害他打野食都要去其他学校。   而眼前的女人才是他的理想型,增一寸则过腴,减一寸则瘠,每一条曲线都刚刚好,这才是人间绝色。   俞州扬的视线让乔念联想到了臭水塘里的死癞□□,还是死了一个多月没捞出来的那种,腐肉都被分解得软烂,拿棍子一戳就化成了脓水。   黏黏乎乎,恶心至极。   乔念额头青筋直跳,没等他说完,直接一个字就脱口而出。   “滚。”   许是俞州扬怎么也想不到乔念说话会这么不客气,脸色难看的直接就愣在了当场,等乔念的身影进了她家大门,他才反应过来。手紧握成拳,苍白的脸上满面阴鸷,只眼底的青黑格外地明显。   乔念丝毫不担心俞州扬说的那些话,毕竟她的店是按照正规流程开起来的,工商局那边也有备案。但是他不信俞州扬这个人的人品,或者说这人根本就没有人品可言。   不过话说回来,向来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打定主意,第二天乔念就去了趟黑市。   “乔姐?你先坐,我去给你找找陆哥,好像去其他区了。”   小胡一抬头就看到款步走进来的乔念,忙一脸喜色地站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现在陆驰他们位于黑市的办公室早就大变样了,已经不是当初只一间简陋的平房了,而是租了一栋两层的小楼。办公室里的桌椅都焕然一新,墙里侧还有一个非常大的落地的文件柜,看起来非常的规范。   也幸好乔念磨砺得很是心大,不然免不了天天吃柠檬,只能感慨一句学术有专攻!再过段时间恐怕都不能用黑市称呼了。   “我找你的。”   “找我?”   小胡一脸诧异地接过乔念递给他的一张纸,上面简洁明了地写着一个人的姓名学校以及年级。   “俞州扬?这是谁啊乔姐?”   “我记得你认识的人多,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去盯着他,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工钱不会少给,要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还有奖励。”   小胡憨笑着挠挠头,一双眼睛倒是滴溜溜地转,透露出跟外表不符的机灵劲儿。   社会果然是个大染缸,把一个好好的憨小伙儿染成了老油条。   小胡啥也没问,胸脯拍得啪啪响。   “乔姐,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不抓到把柄我们就不收工!另外......这件事儿,要不要跟陆哥说的?”   乔念来黑市也就是为了这事儿,安排好就起身准备离开,她还约了房东要去看两套门面房。   “不用主动说的,他要是问起来你再说也行。要是有消息了,你打我店里的电话。”   *   原本以为调查俞州扬的事情,不会那么早有结果。   现在正是寒假期间,各大高校都已经放假,而且她今年寒假,也一直没见到徐诗雅过来大院儿找俞州扬,后来才听说,徐诗雅被她妈勒令回家过年去了。   毕竟俞州扬那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乔念原本就是想抓他的两性关系,这下女主角不在,也抓不成了。   正准备让小胡别调查了,大冬天的天天在外面跑还挺冷的。   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丫俞州扬竟然不止一个女朋友,这还没怎么地呢,竟然就开始玩起了金屋藏娇。   难怪黑眼圈那么重,整个人就跟没了精气似的。   “你确定在这里面?”   乔念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只留出的那双眼睛上还架着一副平光眼镜,倒不是为了伪装,纯粹是挡风的。好几天之前就开始下起了大雪,现在路上的积雪都有小腿那么深。   “确定!我跟我弟从昨晚就开始守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我之前就找兄弟们查了一下,租下这间屋子的就是俞州扬,但是他没在这儿住,而是租给了艺术学院的一个女生,他只偶尔会过来!街坊邻居都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   风雪声有些大,说话比较费嗓子。   乔念跟着两人蹲在胡同口往一间平房瞅,听见虎子说他们昨晚就开始守了,很是震惊,这大下雪天的,别为了调查一个人把自己给冻死了吧。   看了眼面前虎子兄弟的穿着,还好身上的棉衣看起来很厚实,应该是农村自家做的棉袄。只不过这年代,大多数农村自己做的棉衣里面的棉絮,都是一家人反复使用的,衣服穿小了就拆了缝一件大的,再把旧棉袄里面的棉絮塞里面。   所以很多棉衣看起来厚实,其实并不是很暖和。   乔念点点头,招呼他们跟上。   出了巷子口,乔念打开车门,借着汽车的掩护,从系统里兑换了两件不起眼的军大衣。   “给你们的,套外面吧,这天儿太冷,辛苦你们了,今天就先回去,暂时没什么事儿了。”   这年代除了羽绒服,乔念觉得就属这军大衣最抗冻,而且大街上穿的人也多,并不少见。   大虎二虎手里捧着军大衣,连声道谢,高兴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直接钻去了屋檐下,拍干净肩上落的雪,就穿在了身上,双手熟练地插进了左右手的袖兜里,两个年轻人顿时成了标准的北方大爷。   乔念把地址记清楚,进了车直接就掏出信纸,左右手开工连着写了十几封举报信。   每一封举报信的字迹都有很大的差别。   开着车分别去了好几个邮筒投递。除了相关部门,乔念还给附近的派出所,跟俞州扬的学校也寄了一份。   毕竟好消息就需要大家一起分享。   乔念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方向盘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游了一圈下来,手上还剩下的几封。这几封信跟前面写的有一点不一样,具有很强的故事色彩,劲爆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任何一档狗血伦理剧。   乔念唇边溢着坏笑,拿起笔写下了她记忆中喜欢报道八卦新闻的,几家中小型的报社。   从两位下乡知青两情相悦,情难自已初尝禁果后,又一起考上了京市的大学。   再到男主人公一边处着一起“奋斗”的对象,一边悄咪咪地玩起了金屋藏娇的地下恋,究竟为何,会让一位正直的当代大学生与优秀知青,变成如今的模样?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是浮华的花花世界迷人眼,还是男人潜在的孽根性?   在主席同志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前提下,该大学生到底耍了几次流氓?我国的大学生准则是否具有道德方面的约束?   在如今拉个小手都要趁着天黑没人的时代,这篇故事简直就如平地惊雷。   有爆点,有深度,有讨论性,还有能树立成反面题材标杆的潜力,乔念不信就没有报社感兴趣。 第70章   暗戳戳地干完坏事, 乔念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还早,就开车去了清大附近。   前段日子在这边新盘下来两个连在一起的门面房,准备打通了开二店。因为周边连着好几所大学, 客流量反正不愁, 另外,乔念还打算在柜台新增一个饮品选项。   奶茶什么的, 可是比面包更能让女生无法抵挡的存在!   看来人员培训跟一次性纸杯的订做,都要提上日程了。   乔念刚停下车,就看到谢师傅拎着一个装水泥的灰桶小跑着迎了上来。   “乔老板, 我有事情跟您汇报事情!刚打电话去店里,小梅说您不在, 我还以为您回家了,幸好幸好!”   新店的装修依旧交给的谢师傅的工程队,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二店的装修就上手多了,所以乔念之前倒是没怎么过来。   “怎么了?”   见他一脸的焦急,乔念随手关上车门,大步向前示意他往店里走。   谁知谢师傅一脸的气愤, 抬起手指着店里,手里拎着的,灰桶里的小半桶水泥都冻硬了, 看上去像是等了一段时间。   “那个房东最近三天两头地过来闹事, 我们干活都没法好好干, 一直说要找你谈正事,他哪有什么正事!   之前不知道谁跟他说,您在百货大楼的面包店很赚钱,还一直旁敲侧击地问我们, 我看他就是想涨房租!原本是不想因为这点儿事情麻烦您的,但是他今天竟然带了三个壮汉赖在店里不走了!”   乔念顺着谢师傅的手势看向店里。   因为装修已经被卸掉的半扇木门里,隐约能看到两三个壮汉,正坐在她新运过来的一批木料上。   冬□□服本就穿得厚实,这下更是显得高大壮实。   而另一边手足无措的柱子,对比起来更显得气弱,   乔念眼眸微眯,前些天不来就今天来,看来应该是事先打听过的。   之前乔念考虑到现在天太冷又下着大雪,土块啥的都冻的很硬,虽然装修室内不用打地基,但是和水泥什么的都要在屋子里进行,进度也快不了。   就给他们放了假。不过谢师傅自个,还是坚持带着小徒弟柱子留下来继续忙活,想着一天多干一点就早点干完,不能耽误了乔老板赚钱不是。   “哟,乔老板!我可总算等到你了!”   坐在屋子里的张从发听到门口的动静,忙看过去,顿时一脸的惊喜。   原本缩成一团的肥胖身体,忙不迭地就站了起来,朝着地砖跺了跺冻得发疼脚。这门都给卸了半扇,风呼呼地往里刮,可把他冻死了,要真在这儿赖一天,他铁定得感冒,幸好这小姑娘来了。   一脸谄媚地走了过去,身后穿着旧棉袄的三个壮汉也站了起来跟上去。   乔念拍着羽绒服上的雪,眼锋都没扫他一下,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就算应了。   柱子见老板娘真来了,忙探着脑袋往乔念身后看,望了半天也没望到人。   老板娘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原本就有些担忧的心更是提心吊胆了起来,他师傅怎么不跟老板娘说多带几个人啊!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同志,对上泼皮无赖的张从发肯定会吃亏啊!   不由得挺起了精瘦的小身板,往乔念跟张从发中间一站。   突兀的举动倒是让张从发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带了三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虚伪地轻咳一声。   “乔老板,不要误会,天冷路滑,我这身子骨不好,怕摔着!这三位大兄弟只是以防我有个万一,跟着我一道而已。”   乔念听到他找的借口,心中嗤笑。   张从发这身板壮实的跟她之前都有的一拼了,怕是摔在地上也能反弹的起来,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他疼还是地疼。出门带三个保镖就是为了防摔倒,以为自己是老佛爷还是什么国家首富。   “张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儿?”   “哎哟不不不,我可算不上什么老板,您才是老板!现在谁不知道市中心那家别具一格的面包房是您开的,啧啧,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您要是不介意我就托一句大,叫我张大哥就行,嘿嘿!”   张从发腆着一个肚子,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毛线帽盖住了中年秃顶的地中海,满面的横肉笑得一脸油腻,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   乔念心里翻了个白眼,哥你奶奶个腿。   向来只有她对别人阴阳怪气的份,这个油腻的猥琐男酸个什么劲儿,不就是想来重新谈一下房租的事情,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张老板,您有事就直说,我还要去一趟派出所呢!”   心虚的人,即使现在没干坏事,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总感觉怪怪的,不由自主地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上面。   “去派出所干嘛?”   乔念环视着店铺内的装修进度,两间门面房现在已经打通了,地上有些碎砖还没有清理出去,其中有用得着的砖块都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一边。   对于张从发的问话,乔念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像是随口一答:“没什么事儿,就是之前在合定区那边订的一套房出了些问题,要去派出所备一下案。”   张从发一直以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以前家里条件不错,就靠着收租过日子。   后来闹起了革|命,因为害怕自己被拖出去批|斗,转头就加入了红小兵举报了自己父母跟兄姐。   最后父亲因为隔天两头的批|斗、游街丧了命,兄长也被发配去了北大荒。长姐因为受不了侮辱自缢了,独独留下一个百经磋磨的母亲硬yihua生生挺了过来。   一家五口,除了他仗着红小兵的身份过得滋润,其他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索性现在政策好了,京市这边也最先开始摘帽子,国家正在陆陆续续地归还被没收的房产,他又转过头来哄老太太,硬生生从老太太手里扣下来几套房,仗着这些房子,继续过自己躺在家里收租的滋润日子。   原本乔念是不清楚这些事的,也是在签了合同之后,通过房管局工作人员的透露,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张从发自己干的就是房屋租赁的买卖,听到乔念要去派出所的事情竟然跟房子有关,多少起了好奇心,绿豆大点儿的眼珠子一转儿,试探性地开口:   “什么问题?遇到麻烦了?”   乔念眼波从张从发身后三人的四肢上扫过,又转而看向眼前的张从发,面上带着轻松的浅笑。   “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就是原本都已经付了租金了,好端端的人家突然死活要涨价,不答应就带着一家老小赖在我店里不走。   你说这不是拿法律开玩笑吗?白纸黑字的合同真当是随便签的?他出尔反尔浪费我那么多天的时间,人工费不要钱的吗?我订的那些装修的材料,不要钱吗?肯定要去派出所讨个明白了!   到时候不仅他房子还要继续租给我,我还要反告他敲诈勒索!”   张从发听完,肥胖的身躯一个哆嗦,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壮汉,那三人也有些不自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只是拿钱办事,来充个门面的,而且张从发保证了不会闹出事情他们才愿意的,他们可不想去什么派出所,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张从发定了定神儿,总觉得这小丫头是在故意说出来威胁他的,不过心口还是有些发虚:“这.....警察局不管的吧?还告人家....应该不会成功的吧......”   乔念眉毛一竖,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就瞪了过来:   “怎么不会成功?张老板,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该不会也跟那些泼皮无赖一样不懂法吧?   我们白纸黑字的合同,他们在店里赖着不走耽误工程,都是有人证物证的,一告一个准儿!到时候不仅他自己要蹲大牢,跟他一起耍无赖的家里人也倘不到好。   说到底还是现在法盲太多了,不过张老板你完全不用担心,像你这么好的房东,就不会闹出那些幺蛾子,你说是不是?哦对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乔念见他黑色的毛线帽下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毫不客气地嘲笑。   就这心里素质,还干什么坏事儿。   这样的怂蛋她能打十个。   张从发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三个壮汉倒先扛不住了,三人悄悄对视一眼:   “张哥我们家里还有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丢下一句话就忙不迭地跑了,低着头还越跑越快,踩得雪地咯吱咯吱地响,生怕乔念追似的。   乔念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张从发,明明笑容很漂亮,甚至看起来很是和煦亲切。   但是张从发就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威胁。   她故意的!她铁定知道自己要来涨房租!威胁!她就是赤|裸|裸地威胁他!   乔念:嗯,我就是威胁你,那又怎样?   谢师傅看着孤立无援的张从发也跑了,甚至下坡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不禁咧着嘴笑。他之前装修市中心那个店的时候,就见识过乔老板的身手。   那是有天傍晚,天都黑了,来了两个小偷想来店里偷装修材料,被乔老板刷刷刷的两下就打得哭爹喊娘,要不是他走到半路回头来找钥匙,恐怕还看不着这一幕。   所以他倒是不像柱子那么担心,不过也做好了要打一架的准备,没想到乔老板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们灰溜溜地跑了。   柱子人小鬼大,想得多,倒是没谢师傅心那么宽,不免多了丝担忧。   “乔姐,他会不会还回来找其他的事儿?感觉那胖子心术不正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认怂。”   乔念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点点头:   “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这两天也好好在家休息,等雪停了再开工也不迟。”   张从发唯一能跟他们扯上关系的,不就是房东的身份,只要这房子不是他的,那他算个球。 第71章   新学期伊始, 七七届的学子已经升入大三,不少学生开始未雨绸缪,为了能分配一个不错的实习单位而奔波。   经济系, 付教授的办公室。   “华国经济研讨会?!!”   乔念瞳孔紧缩, 一张胶原蛋白的小脸溢满了惊讶,眼睛瞪得圆溜溜, 就像只梅花鹿。   付教授笑眯眯地从堆得老高的书丛里抽出了一小叠资料,望着他的得意门生,难得露出了充满孩子气的表情, 心里很是得意。   小女生嘛,就是应该活泼点儿才好, 整日就知道埋头苦读,别还没毕业就熬成了书呆子, 那他这个老头子罪过可就大了。   “怎么,不想陪我这个老头子去?既然如此,那就算啦!”   付教授有些花白的眉毛一竖,故意作出凶巴巴的表情,只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悍, 反而颇有股老顽童的傲娇。   乔念见状忙接过付教授手里的资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月芽儿:“那可不行,您告都告诉我了, 可别想耍赖, 要不然这几天我就巴着您不放了!”   付教授态度亲昵地哼了一声, 长胡子一吹,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别烦我了,周六再来!”   “那我周六早上去您家接您!再带几款新研发的面包给师母尝尝!”   乔念语气轻快,声音带着笑意似银铃般悦耳, 说完就转身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地轻轻带上了门。   等人走了付教授才取下了老花镜,望着紧闭的木门,轻哼一声。   就惯会嘴甜,也没见她真的天天巴这我这个老头子。   八十年代初的第一场华国经济研讨会,开在了香江。   其中由付国坤付教授带领的十人,组成华国经济专家代表团,应邀前来。与同行的各位大佬不同,乔念就是个蹭经验的,顺便充当万能翻译。   付教授也没想到乔念粤语英语都讲得这么溜儿,心里倒是踏实了很多。   参加研讨会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就是抱着一个学习、探讨的心态,就是怕语言不通,到时候半蒙半猜的,那多难受。   毕竟这次会议还邀请了几位外国友人,虽然他不喜欢这些洋人,但是不得不说西方的经济,这时候的确比他们华国发展快速很多。   但他相信,他们国家总有能反超的一天。   团结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这句话用在哪里都适用。   会议结束后,代表团还同香江的工商界、新闻界、学术界等各界领导,就华国目前的经济问题与现状,进行了深刻的座谈与交谈。   除以此外,第二天,代表团还去香江各大企业与工厂,实地进行了参观与访问。   乔念两天下来受益匪浅,目前她所见到的这些人可都是后世华国强大、经济雄厚的基础。   只有当她真正面对这群人时,才知道“巨人”到底有多伟大,他们的肩膀所承载的力量有多磅礴。   付教授率领代表团,坐上了回京市的民航时,一群年过半百的专家学者们,还在满面激动地讨论。   “这次会议我们受益良多,希望下次再来参加的时候,不会像如今这么地被动,这几条方案一定要尽快地总结上去,我们也该为党的发展尽一份力了......”   一边说着,付教授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记着笔记的乔念。看到这个得意门生如此上进,心下更是爱才心切,嘴里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乔念啊,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乔念一愣,抬头就对上了数十双眼睛,突然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现场来一段八百字读后感的错觉。   唇瓣轻抿,想了想还是将笔记本上记载的,关于未来国内市场经济,自己浅显的见解与计划呈了上去。   粉白的脸颊微红,带着丝腼腆。   “只是学生的一点异想天开的看法,关于.......”   乔念结合了后世的成功,与如今的国情联系在一起,循序渐进地,逐渐将自己的看法摊开来。   当然,她没有冒领功劳,只是以点看面,举的都是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小例子。   后世发展得那么好,说明目前大家的思路与方向都是正确的,很容易就get到了乔念的意思。   在如今,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况下,乔念的看法,只是在大伙儿过河的时候,沿路多放了几块明显的大石头,让这条路看起来更加清晰了而已。当然了,真正领着他们向前的还是上面那些大佬。   乔念的说法虽然粗简而浅显,但是听在这群学者专家耳里就是眼前一亮,你一句我一句的,立马就将乔念一个粗糙的想法建模出一个完整的雏形。   被晾在一边的乔念丝毫不觉得被忽视,一双眼亮晶晶地溢着笑。   因为是周日,下飞机的时候乔念也没有回军区大院儿,直接就去了学校。   谁知临近傍晚,苗如回宿舍的时候,就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俞州扬被抓了。   “哈哈哈哈,真是可惜你不在家,今天公安上门抓人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妈妈的脸色有多难看,俞团长的脸恐怕都被他丢净了,公安前脚刚走,他爸后脚就回了部队,哈哈哈哈哈哈哈”   苗如身上橄榄绿的挎包还没卸下来,裹挟着初春的寒风就扑到了床铺上,整个人毫无形象,笑得前仰后翻。   “在家里抓的?”   乔念停下了手里写着的会议报告,语气里还带着丝淡淡的可惜。好巧不巧的怎么就赶上了周末呢,要是在学校抓的话,岂不是更精彩。   “对啊!这事儿昨儿就上报了!我看俞州扬那厮应该是想回来找他爸求情,想把这事儿压下去,没想到,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这就对了。以俞州扬三天两头不着家的性格,即便周末也很大程度在学校,或者是哪个温柔乡。   这两天乔念一直跟付教授在香江,回来后,因为这事儿也没大到,闹得清大人尽皆知的地步,总归跟他们学校挨不上关系,倒还真不知道俞州扬的事情上报了。   这效率还真是有够慢的。   等看到苗如从挎包里抽出的报纸,乔念立马在心里由衷地发出感叹。   京安晚报,不愧是你!   看来人家报社根本就不满足于她的举报内容,虽然她举证都列出了一二三四,他们想去查证核实都是很方便的事儿,只不过这事儿应该也只能放在副刊。   所以,京安晚报不乐意了。京城报社那么多,凭什么他们报纸的销量,能在一众一本正经的报刊中一骑绝尘?凭什么能成为大爷大妈茶余饭后的谈资依仗?   可不就是他们敢于报道社会的阴(八)暗(卦)面,敢于追根究底!   于是根据乔念提供的素材,可劲儿地挖啊。   暗戳戳地外派记者去调查,最终不负所望地,拍到了几张不可言说的照片。   就凭这些强有力的证据,完美地把事情给闹到了主刊首页。   加大加粗。   要说这个年代你说它保守吧,可这照片拍得可忒大胆了,就差打上“捉|奸|在床”四个字了。也幸好黑白印刷出来像素不高,不然得多辣眼睛,多少儿不宜啊。   “也不知道这家报社,是怎么挖到俞州扬这件事情的,这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我猜肯定是熟人举报的!”   边说着苗如还恍然大悟般的一拍大腿:“说不定就是徐诗雅自己干的!啧啧啧,所以啊,可别惹女人,发起火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乔念听完苗如的观后感,也一脸惋惜地咂舌,颇有感触地点头附和,的确不能惹女人。   深藏功与名。   *   “今儿心情这么好?去研讨会感觉怎么样?”   “我就是去仰慕一下大佬们的,光顾着亢奋了,哪还有什么感觉!”   乔念从宿舍挑了一摞自己觉得不错的经济类书籍,直接就要往陆驰手上塞。   想到这丫现在每学期都专业第一的好成绩,乔念心里一瞬间有点酸上了,手里的珍藏顿时就不想给他了。   以前他还没考大学的时候,做生意眼光就很独到,乔念还能在心里调侃一句,陆驰跟她就是野路子与学院派,各有各的优点,顺便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现在吧,人家两个方面都齐头并进,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   得换个角度安慰自己了。   比如,她乔念毕竟不是专业经商的,只是个老实巴交的位面修理工而已,学术有专攻,不用酸。   嗯,果然心里舒服多了。   “唔...泥我噶嘛!”   脸颊上的微痛换回了乔念的思绪,忙把自己可怜的小脸蛋,从陆驰粗糙的大掌下救了出来。   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嘛!   忿忿地一巴掌就呼上了陆驰的胸膛,后退一步,揉着自己的颊肉怒目而视。   “捏我干嘛,你手劲儿多大你不知道啊!”   陆驰看见自己媳妇儿白嫩的小脸立马就红了一块,有些怔愣,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滑腻的触感仿佛还萦绕在指尖。   他媳妇儿这么娇气。   瞬间心头就涌上了一丝愧疚,手足无措的哄道:“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轻轻的。”   宝贝?!乔念双目圆瞪,原本愤怒的小脸霎时又挂上了震惊,都快扭曲了。   没想到这狗男人这么闷骚啊,原来在心里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啧,还怪不好意思的。   轻咳了下,一本正经地开口:“少学那些外国称呼,咱们民族比较含蓄。再不济,现在还在外面呢,大庭广众的...咳.....”   陆驰:?   见陆驰又要开口,乔念生怕他又说出什么闷骚至极的发言,赶忙将他往宿舍楼推。   “你先把书放回宿舍去,然后再下来去吃饭,捧着一摞书不累吗!”   见陆驰一顿傻笑,迈着长腿就往宿舍楼大门跑。   乔念干脆找了个林荫道边的木椅,坐着等他。   腿长就是方便,一口气爬五楼都不带歇的,乔念凳子还没坐热呢,就看见了男人从宿舍楼大门内跑来的高大身影。   啧,她对象怎么这么粘人。   时不时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起身轻掸了下风衣后不存在的灰尘,昂着小脸姿态优雅地就迎上去,忽视了周围宿舍男生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   只不过刚走几步,就看到陆驰在半道上被两个女生拦了下来。   两个女生粉面桃腮,异常娇羞。   乔念:???   作者有话说:  乔念:我对象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了,一段成熟的恋爱,最重要的是,彼此之间要有距离感!   读者:你男人被女生搭讪了。   乔念:......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对,最重要的是信任。   读者:当着你的面拦下来的哦。   乔念:.......想看法制日报嘛? 第72章   乔念脚步微顿, 还未上前就察觉陆驰的视线看了过来,然后冲着拦住他的,两位女同志说了什么, 就错开身跑了过来。   面上扬着浓浓的笑意, 直接当着人面,旁若无人地执起了乔念的手。   “等久了吧, 冷不冷?今晚带你去外面吃。”   说着温热的大掌,还轻捏了下手中的柔荑,感受到自家媳妇儿手上传来的温度, 陆驰略放了心。   乔念透过陆驰的肩膀往后看去,那两位长相不错的女同志正目不转睛地在往这边看, 面露好奇,其中有一位对上乔念的目光, 还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果然是对陆老狗有意思。   乔念不禁想在心中大骂陆狗招蜂引蝶,不过面上却噙着笑。   无比自然地将手从陆驰的掌心中抽出,转而轻轻将手腕搭在陆驰的臂弯,落落大方地接话。   “那我们走吧。”   陆驰垂眸看了眼臂弯处的小手,白嫩嫩地露在空气中, 白得有些晃眼。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乔念正端着的,一本正经的小脸, 心下觉得好笑。   怕她冻着手, 直接裹起来一把揣到自己的大衣口袋。   可这是他媳妇儿, 第一次在外面主动挽起他的胳膊,这滋味,有点美滋滋。   心里还没乐上一会儿,刚转过路口, 乔念就扭着胳膊要抽回手了。   “干嘛呢?大庭广众的多不好意思啊!”   乔念宣示完主权,就打算抽手无情。陆工具人不乐意了,手上暗暗使着劲儿不给她动弹。   “是谁刚刚主动把手伸过来的?利用完就要跑了?咱们都订婚了,怕什么,你这思想有些落后,老封建了。”   乔念一噎,竟然被个原住居民说思想落后,鼓着腮帮子瞪他。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名先进前卫的当代女青年,也不费劲儿要抽出手了,直接就迈开步子挎着陆驰往前走。   心里轻哼一声,谁有他皮厚,□□都轰不出一个坑。   “呵呵....”   头顶传来男人喉间溢出的轻笑,乔念两道漂亮的双燕眉一挑,凶巴巴的瞪了过来。   见这狗男人越笑越开怀,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刚刚陆驰前半句话的意思。   咳,小心思被发现了。   “你刚刚在吃醋吗?”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过了主干道,正踩在穿过绿化公园的鹅卵石路上。   从小路到校门口比走主干道近不少,所以一般走路的话,去大门都是抄小径。   这会儿正是饭点,整个公园都没什么人,天色渐暗天气又冷,只有三三两两偶尔路过的同学。   乔念蜷了蜷五指,心里纠起了小九九,现在这狗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很嘚瑟了,害得她完全招架不住。   要是让他发现她这么在意他,岂不是尾巴都得翘上天?   “才没有!我好端端地吃什么醋!你正常交友而已啊,要是每个女生跟你说话我都要吃醋的话,那我家岂不是开酿醋厂都不够我吃!”   对,不承认就行。   陆驰笑得胸腔都震动了起来,停下了脚步凝望小姑娘有些炸毛的小脸,长腿往前一迈,直接将乔念逼得退到了梧桐树前。   感觉到脚后跟抵到了树干,乔念抿了抿唇,抬头望着陆驰越凑越近的脸,心下还有几分紧张。   “知道她们刚刚说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就落在乔念的头顶上方,呼吸喷洒在了乔念的额头,酥麻麻的发痒,有些想上手挠一下。   她们跟你说什么,我怎么知道。   乔念在心里腹诽,陆驰就好似看懂了她的眼神。   “你不是听力很好吗?没听见?”   乔念一噎,她五感灵敏又不是顺风耳!隔那么远,周围人声还那么嘈杂,她能听到才有鬼了。   这下不用陆驰去猜她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了,乔念直接一个白眼就翻了过来。   陆驰抿唇忍住笑意,怕再笑出来小姑娘就要恼羞成怒翻脸了。   “她们是我同班的同学,下周有实践课,想跟我组成一组。”   乔念听完眨了眨眼,经济专业虽然是偏向理论的专业,不过大二的时候,的确有组织过去工厂社会实践的课程。   也就是一天不到的时间。当然不是去流水线工作,四五人一组的分去不同工厂的财经部。   学校或许是希望,学生通过对经济学的认知实践,进一步了解自己所学的专业,能对以后每个人的发展方向有所帮助。   “哦,那你答应了吗?”   乔念撅了撅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在意。   “呵......”   陆驰没忍住,还是轻笑出了声,在乔念恼羞成怒前,准确无误地噙住了她殷红的嘴唇。   一阵夹杂着青草气的气息扑来,乔念的五感就好似被封锁了,只感觉到唇上的灼热。   陆驰一手还托在她的脑后,防止娇气的小姑娘磕到树干又叫唤疼。   等两人走出小公园的时候,主干道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乔念原本就饱满的红唇,转眼的功夫,就变得又红又肿。   乔念越想越郁闷,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动手动脚的某人。   陆驰翘起的嘴角还有些破皮,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得不真切。   见小姑娘瞪完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就走出了校门,哒哒哒的小皮靴踩在地砖上还发出了有节奏的轻响,忙掏出车钥匙去开车。   陆驰看着乔念的背影,不自觉地还发出两声轻笑,舌尖抵了抵腮边的颊肉,小虎牙咬人可真疼。   乔念出了校门也没走远,就在路边等着,本来她也没生气,主要是这男人太狗了,随时随地都能发骚。   “乔念!”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喊叫,声音里带着丝歇斯底里的沙哑,引得周围的同学都寻声去看。   乔念也诧异地回头望过去。   竟是许久未见的徐诗雅,联想到现在俞州扬还在派出所关着,也明白了她是为了什么事儿来门口蹲点。   她写举报信的时候正值寒假,学校应该也没那么快处理,所以这才拖到了现在。再加上如今俞州扬的事迹登报闹得人尽皆知,学校再回过头来,在关于举报信这件事上,肯定会更严肃地处理。   徐诗雅眼里就像淬了毒,跌跌撞撞地就往乔念的方向冲了过来,往日一直梳得新潮的发型,如今也只是编了两条简单的麻花辫,发顶处还有些凌乱。   乔念直接错身让了开来,眉头微皱。   “你要干嘛?有什么事情直接就说。”   这离得近了,乔念才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天没洗澡了。   徐诗雅扑了个空,往前栽了一个趔趄,忙把手里的剪刀往袖子里藏了藏,掩饰般地撑着膝盖喘了口粗气。   说出口的话异常地干涩刺耳,就像谁在拿着砂纸磨的。   “你不要给我装蒜!举报我跟俞州扬的事情的,就是你干的!能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只能是你!现在俞州扬被抓了,我在学校也天天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你现在上了名牌的大学,有了个当团长的舅舅,还有那么优秀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还要处处针对我!”   徐诗雅因为最近用嗓过度,一说话,嗓子就疼得像有刀片在里面刮一样,但是她对于乔念的恨,还是促使她把这些话,用最恶狠狠的语气说了出来。   “首先,我考上大学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其次,有个当团长的舅舅那是命里自带的,你羡慕不来,至于男朋友,对啊,我男朋友就是优秀,怎么了?嫉妒?   至于你说的举报,先不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我举报的,但是,俞州扬干出这样有违常伦、道德败坏的事儿,你不应该感谢对方让你认清了俞州扬的真面目,早日脱离苦海吗?   再者说,你要是真这么介意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你,当初就不应该做出那些事儿。   用身体换来的甜枣你吃了,单单别人异样的眼神就受不住了?那篇文我也看了,说得很写实,甚至将你包装成了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你觉得举报人要是我的话,会怎么写你?想想当初在大树生产队,你陷害我时,你自个儿心里的想法。如果是我,可比这篇文章精彩多了。你要是想见识一下,我也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徐诗雅心里动摇了,的确,乔念心那么毒,要真的是她举报的,肯定会往死里抹黑她!   听到最后一句话,徐诗雅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   “不许写!没有人会信你的胡编乱造的!不许!”   乔念颦眉,见她还是一副疯魔的样子,心里不动声色地提防了起来,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才注意到她的右胳膊一直隐在身后没露出来。   直接后退了一步与徐诗雅拉开距离。   “既然话说清楚了,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你也别来找我。明明就很讨厌,却要装成一副老熟人的模样,你不累吗?”   累,怎么不累,她不过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怎么全世界都好似跟她作对。   徐诗雅就像泄了气一样,直接瘫坐在地上,袖管里的剪刀直接滑落到了地上,锋利的尖头在冷白的月光跟路灯的照映下,泛着森森寒光。   乔念脸一黑,好家伙,竟然还带了武器。   也不再管抱着膝盖哭泣的徐诗雅,见陆驰车开来了,直接就拉开副驾驶上了车。   陆驰扫了眼坐在地上的女人的侧脸,好像有点眼熟,而她媳妇儿正黑着一张脸的模样,有些不知所云地轻声开口。   “谁又惹你生气了?”   乔念刷刷两下系上安全带,气鼓鼓地开口:“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陆驰:??   “刚刚我要是不退后,就站着等她发疯冲上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狠狠揍她一顿了!”   陆驰:???   原来他媳妇不仅暴力,竟然还想着钓鱼揍人。 第73章   俞州扬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判了刑, 罪名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而另外一个艺校的女生,因为被俞州扬一口咬定是女方的勾引在先,即便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在舆论杀人的情况下, 下场也并不好。   总归做了小三破坏人家感情是事实,最轻也要开除学籍, 后面的事情乔念也没有再去关注。   大学附近新开的星星面包房二店,自开张以来生意就很好。   一周的营业额竟然高了一店的三分之一,显然都是奶茶带来的生意。不过也因为学校附近有寒暑假的淡季, 半年下来两个店的营业额也不相上下。   店里的生意好是看得见的,这天乔念去二店收账的时候, 就遇见了张从发,看上去已经在店门口候了很久。   对方一见到乔念的车, 一双有些猥琐的绿豆眼都放着光,直接站起身,屁颠颠地就追了上来,好话一箩筐地往外抛,甚至还要殷勤地替乔念开车门。   只不过张从发肥腻的手指还没挨到车把手, 车门就被乔念手脚极快地从里推了开来。门后的张从发忙不迭地就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被车门撞到。   乔念想到张从发的品性,眼神就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她二店的租赁合同签的是十年的, 房租都一次性先交付了两年, 不认为张从发还能有什么事儿来找她。   “张老板有什么事儿?”   乔念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到耳后,与张从发的殷勤相比就显得一脸淡漠。   张从发也不介意,依旧笑眯眯的,五官都被满脸的肥肉挤弄到了一块儿, 两道稀疏的眉毛因为长得长有些杂乱,显得面相更是奸诈。   “嘿嘿,乔老板啊,我见你这新店的生意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开三店啊?大哥我这里可还有不少地段好的房子哦!”   乔念脚步微顿了一瞬,她的确打算开三店,不过已经在筹备中了,而她也不会再打算从张从发的手里租店铺。   张从发生性懒惰好贪小便宜,虽然因为人怂闹不出什么大事儿,但是能搞小事情的本事倒是不断。特别是等到再过两年房价开始涨,他肯定不会满足于头次跟乔念签订的租赁合同,别到时候想出什么馊主意。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嫌麻烦。   不过倒也没有一口回绝他,只说考虑考虑敷衍了过去,张从发便殷勤地将手里几个铺子的地址塞给了乔念。   等人走了乔念才进了店,看着手上的三个地址,微微挑眉。不得不说张从发祖上留下来的铺子,位置真的都不错,乔念看得心里都有几分意动。   先不提十几二十年之后的寸土寸金,就是搁在现在近几年,这几个店都很吃香。也得亏如今敢做买卖的人寥寥无几,门面房租得少。租来自住的话又比不上胡同便宜,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不过乔念倒是觉得,张从发之所以想推荐给她,恐怕还是不甘心她二店的租金低了,想多捞点儿。   忽而想到,之前房管局工作人员一脸叹息的表情,乔念略微思索了下,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便挑了一些软和的面包,就往张从发母亲的住所去。   乔念把车停在了胡同口,边走边打听,才找到张从发的母亲,田奶奶的住所。   田奶奶一家,之前因为被小儿子张从发举报后,就被赶到了这里。在动乱的那几年,隔天就会有人上门来将人拖出去批|斗,在这一片儿,对于她家的事情几乎没人不知道的。   都是可怜人。   后来房子虽然拿回来了,可惜原本的一家三口就剩下她一个老婆子,哪能敌得过膘肥体壮的张从发。最后老宅也没搬成,依旧住在这人口密集的胡同深处,归还的房本,也全都被那个已经断绝关系的小儿子掳走了。   “田奶奶?”   乔念顺着街坊邻居的指引,敲上了田奶奶的家门,幸好老人家是住在一楼,不然年纪大了爬楼梯都不方便。   乔念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应,又敲了两声,在她以为田奶奶不会见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屋里传来了抽门闩的铁皮声。   顺着吱吖一声打开的门缝,乔念看到了一位瘦弱异常的老太太。   穿着打补丁的洗得泛白的蓝布褂子,一头齐耳的短发已经雪白,佝偻着腰,走路腿都在打着颤儿。左腿还有些跛,应该是那几年落下的病根,明明只有六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就像八|九十了。   乔念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她二店的租金全都给了张从发那个人渣,心里更是没由来地涌起一股怒气。   深吸了口气,缓声开口:   “田奶奶打扰你了,我是租您家铺子的租户,过来看看您。”   乔念说着就上前要扶老太太的胳膊,见她颤巍巍的样子,生怕她摔倒。   不过田奶奶老虽老,脾性可刚毅倔强得很,直接一挥手就让开了乔念的触碰,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睿智。   “看就不必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强盗呢。”   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外表那么孱弱,反而铿锵有力,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乔念抿着唇,心知这个强盗指的就是张从发。   想了想还是低声开口:“田奶奶,如果你想把房子从张从发的手里拿回来,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信我的话。”   乔念语气异常的诚恳,或许是托了有张讨喜的小脸的福,老太太倒是没直接关上门。   田奶奶听完眼神闪了闪,随即眼里的亮光又瞬间熄灭,仿佛从没变过。   拿到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被那个挨千刀的抢过去,街道办都管不了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怎么办。   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松开了扶在门框上的枯瘦的手。乔念见田奶奶没有带上门,也没赶她走,便厚脸皮地跟了上来。   田奶奶的住所就是一间逼仄的一居室,即使是白天,不拉灯也显得漆黑,只能隐约看到屋子里的大致陈设的位置。   田奶奶颤颤巍巍的拉亮了灯泡的拉绳,昏黄的灯光在室内亮起,乔念将手里的面包放在了收拾的整洁的木桌上。   老旧的木桌子上还放置了一块玻璃,下面夹着几张黑白的老照片,最中间是个年轻男人,跟田奶奶的脸依稀有几分相似,乔念猜想着或许是她被发配到北大荒,至今未归的大儿子。   田奶奶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慢步挪了过来,一手支在桌子上借力,直接在桌前坐下。长满了老年斑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一对饱含思念的双眼藏在了阴影里。   空气缄默如深,过了半晌,田奶奶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开口。   “我不需要你帮我拿回房产证,你只要帮我找到我儿子,除了我家祖宅,其他的铺子都送给你。”   老太太说完话,就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乔念的双眼。   乔念一愣,这是什么开展。   田奶奶见乔念不说话,或许是觉得她不信自己的话,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我的那些铺子,不要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手上没有房产证,说的话就是信口胡诌的。   那些房本,有一半写的是我家老头子跟我的名字,另一半更是老婆子我的嫁妆,没有一张房本写的是他张从发三个字。   而他张从发,早些年,就已经跟我们签了断绝书!举报我家的时候,他还把名字改成了张红卫,呵呵,以为现在把名字改回来,就什么都没发生了?   那个白眼狼跟我们张家早就没了关系!户口也早就拉了出去!不然你以为那些房子没人惦记吗?   想从他手上买房子的人可多了去了,可老婆子我不同意!除非他们把我弄死了!带着我的尸体去按手印!咳咳咳.....”   田奶奶说到激动处有些接不上气,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乔念见状赶忙上前给她顺气。老太太的背脊瘦得一摸上去满手的骨头,仿佛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覆在上面。   要说乔念此次上门只是单纯地为了看望田奶奶,甚至无条件地帮她拿回房子,那就太虚伪了,她又不是圣光普照的大善人。   乔念反而一直自誉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就是打着帮老太太要回房子,等着老人家开心了,再从她手里买两间铺子,当然她肯定不会让张从发再来骚扰田奶奶。   想要对付一个心思不正的人,方法实在太多了,毕竟这个世界存在很多的诱惑不是吗?   然而田奶奶的此番话,真的让乔念有些悲悯与钦佩,倒不是因为她的经历,而是她百折不屈的性格与坚毅的眼神,也或许是想要与儿子团聚的这股念想,一直支撑着她。   即使如瘦如柴的背脊弯得再厉害,仿佛也不会倒下。   乔念不禁在心里又有些担心,这么多年都没消息了,她儿子在北大荒不知道还健不健在。   毕竟她儿子下放的地方,是专门属于“坏分子”的改造地,跟乔念下乡的农村相比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下乡跟下放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待遇可是千差万别。   在那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深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悲惨更是数不胜数。   乔念从田奶奶家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沉痛,越想越气,张从发这个人渣今晚一定要让虎子兄弟给他套麻袋揍一顿。   自上次的调查俞州扬事件之后,虎子俩兄弟就被乔念收到麾下,专门替她干坏事,不对,干正经事。   乔念没有当着田奶奶的面答应替她找儿子,主要是怕结果不如意让老人家的期待落空。决定等有消息了再告诉田奶奶。   临走的时候乔念借着包的遮掩,给田奶奶留了一瓶药酒,希望她的腿脚能方便点吧。   发动了汽车,乔念直接就奔着军区大院儿而去。 第74章   索性结果是好的, 断断续续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乔念终于得知,田奶奶的大儿子张从仁还在北大荒。   只不过调去了最艰苦的一个农场, 那边环境艰苦生产异常落后, 连信件都很难到达。   所以田奶奶才一直联系不上儿子,因为给他寄的信全部都落空了。   张从仁自己更是不知道, 自家的帽子摘了。   再加上家里一直就没人打通关系、寄东西,故而张从仁的日子非常难熬,一直做着最辛苦的活儿, 领最少的粮食。   甚至几年前还断了一条腿,几度奄奄一息。   半个月后, 张从发终于辗转回到了京市,乔念跟陆驰开车去的火车站接人。   原本照片上那个一米八几, 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经过十多年的蹉跎,已经瘦得虚脱了。   参差不齐的头发,花白干枯,左手杵着一个做工粗糙的拐杖, 拖着条断腿。面色蜡黄干瘦,嘴唇泛白,极度的营养不良, 怕是硬生生撑着股力气才挤下的火车。   等陆驰将他扶上车后座, 乔念才将电报里没说的事情, 给他倒了个一干二净。毕竟是关于自家的事情,虽然因为过于拘谨嘴上不问,心里肯定是一直在惦记着。   张从仁听到乔念说他弟弟占了房子,眼神毫无波动, 仿佛早就麻木了,只有在说到田奶奶的时候,才会露出激动的神色。   “我带您先去换身衣服打理一下,再去见老人家吧。”   *   田奶奶自从丈夫女儿死了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掉过,老太太倔强了大半辈子,即便每天扫大街扫厕所,再苦再累都没哼过一声。   可当乔念领着打扮干净整洁,却难掩憔悴的张从仁,到达胡同里的时候。老太太一把就丢掉了手里的扫帚,往前一扑死死地搂住了儿子的肩膀。哭得就像一个孩子,声音凄苦如诉,听得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不免为之动容。   张从仁虽然找回来了,但是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当天晚上就倒了,连夜就给送到了医院。   为了给儿子治病,早已没了亲朋好友可求救的老太太,只得无奈厚着脸皮找上了乔念。   乔念之前给她留的是陆驰四合院的地址,因为正好都是在大学城这一片儿,离得不远儿。   接到陆驰的电话,乔念连忙就开车赶了过来。   “奶奶,您怎么来了?张叔一个人在家吗?”   田奶奶听到乔念的声音,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刚要起身就被一旁的陆驰给拦住了。   “田奶奶,您坐着就行,您先跟念念聊着。”   说完陆驰就转身进了里屋,去看着陆星写作业。   乔念两三步就进了堂屋,还没把挎包放在桌上,就见田奶奶泪眼婆娑地看了过来。   “姑娘,老婆子我真的很感谢你找回了我儿子,当初承诺的把铺子都送给你,不是说假话,我就是来找你兑现承诺的,但是我儿子他身体......”   借钱的话,田奶奶是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儿,还是咽了回去。   乔念不傻,瞬间就明白了,恐怕是张从仁的身体不太好了,不然田奶奶也不会一个人来找她。   伸手握住了田奶奶干枯的手,语气温和,嘴边噙着笑:   “您当初那条件,我可没答应!你要白给我还不敢要呢,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啊!不过,您要是真想给我点好处,可以挑间铺子卖给我,实不相瞒,我还打算多开几家面包店呢!”   老太太一脸的不赞同,连忙摆着手。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要求别人的事情办到了,自己却不兑现承诺的道理,那她岂不是年纪一大把了还占了人小姑娘的便宜。   乔念被倔老太太搞得头疼,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老太太,最后敲定,把目前张从发没租出去的三套铺面都卖给乔念。   因为急着去医院缴费,乔念直接就开车带着田奶奶去了医院,下车的时候,借着挎包的遮掩,从系统拿了五百块钱先给了田奶奶。   “奶奶您这些钱先拿着,等张叔身体好转了我再接你去派出所。”   “明天!明天咱们就去派出所!早点把事情办妥,早点把房本给你。”   老太太心里惦记这事儿,干什么都不安生,白拿人家五百块钱,连个字据都没写,她心里慌啊。   说完,老太太就把钱小心仔细地,藏进了裤腰内侧的口袋里,左右观察了好几遍发现不显眼,才下了车。急急忙忙地就往医院内跑。   田奶奶应该是按时用了乔念送的药酒,腿脚比当初好多了,虽然看着一只脚还有些跛,但是已经不打颤了。   第二天乔念就如约来接老太太去了派出所。   田奶奶手上,还拿着当初跟张从发签字画押的断绝书,连公证人都有,就是当初的街道办主任,如今人家已经退休了,但是因为老太太这件事情,也很乐意过来出面说情。   人证物证俱在,连张从发的户口跟田奶奶一家都不在一起。再加上田奶奶家里的那些事儿,周围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派出所的民警也很同情老人家。   事情办得比乔念想象的还要顺利。   后面被民警传讯过来的张从发,看到派出所里的场景,心里就咯噔一声,刚要耍赖打亲情牌,直接就被一旁的老民警不悦的声音呵斥住了。   以前老人家是没想着要回房本,毕竟就算要回来她也守不住。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儿子找到了,有了念想,更是有了盼头,再加上乔念愿意帮她,自然想法不同了。   拿回房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公安在一旁看着,张从发也耍不了小心思,被迫答应了交出房本。以防他只是口头答应,转头就不认账,话音刚落,就被两位公安推着肩,去了他家把房本都拿了过来。   田奶奶颤抖着手接过公安递过来的房本,一本本地检查核对无错后才缓慢地点了点头,摸着自家老头的签名,情绪有些低迷。   至于张从发已经收回的租金,他死活是不愿意吐出来,梗着脖子咬死说钱全花完了,全然一副无赖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上眼。   老太太不想跟他再扯上什么关系,也没非得要回那笔房租,房本拿到手,就沉默着招呼乔念走了。   张从发心里不甘,满脑子就想着,回头再去找老太太把房产证都要回来。都到了他嘴里的肥肉,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心里更是厌恶乔念多管闲事。   乔念跟老太太出了派出所,也没急着回家,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合同,便带着老太太,去跟原本在张从发手上租房的几个租户,重新签订了合同。   以前的合同是张从发签的,肯定不能用了,也好让那些租户见一下新房东。   其他的租户大多都是开的早点铺、面馆,或者是裁缝店之类的成衣铺子,基本签的都是两三年,最长的也就五年。   挨家挨户地签完了合同,乔念认真地把合同归拢好,用了一个牛皮纸的密封袋装起来递给了田奶奶。   想了想,还是开口叮嘱了老太太一句,以后续签或者是重签合同的时候,房租也要随着市场走。而且年限也不要签得太长。   说完还朝田奶奶眨了眨眼,如果以后她想卖房子,希望自己有优先权。   田奶奶认真地听着,心里一阵松快,拉着乔念的手忙不迭地点头。   *   生活一旦充实起来,好似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等手上新收的三个店铺装修好后,乔念就升上大四了。   三间从田奶奶手上买过来的铺子,其中有两间还是开了面包店,说要将星星面包房打造成,开满京市的连锁店,那肯定就是要真的做到,目前算算已经开了五家店了。   另外一间铺子稍大一些,是两个门面连在一起的独立的二层小楼,还附带一个小后院儿,乔念装修得很古朴,打算开一间私房菜馆儿。   虽然乔念早就修完了学科,但是大四的实习还是要参加的,付教授原本想将乔念分去政府机关单位,没想到乔念自己早就选择了去工厂实习。   清大,付教授办公室里。   花白眉毛的老头儿板着一张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大三整个下学期都没怎么见到你的人影,乔念啊,你自己做个体,老师是支持你的,但是实习你怎么能这么儿戏!那个食品厂是什么好去处吗?今年效益不好,生产又跟不上,早晚得倒闭!你去那里实习你档案都不好看!”   乔念低着脑袋没吭声,心里悄咪咪地腹诽,她学科修完了不来学校,不是经过您老人同意的嘛,而她又不打算继续深造,再留在学校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工厂......   她就是看在要倒闭了才去的,不然她哪有什么机会在国企里插一脚,重新开一个厂子哪有捡现成的方便。   当然这话她不敢当着付教授的面说出来,怕老人家又气得吹胡子瞪眼。付教授不阻止她开店,只觉得那是小打小闹,最终还是希望她毕业了能进机关内。   付教授脾气倔,乔念更倔,两个倔脾气的撞在一起,就看谁更能忍得住了,最后显然乔念更胜一筹。   实习意向表也成功地交了上去。   乔念不仅因为是清大的高材生,专业成绩更是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名列前茅,还是付教授的得意门生,在如今人才稀缺的八十年代初期,自然有很多企业都有意向收纳进来。   只是没想到乔念最后,会选择一家快倒闭的食品厂。   京市安康食品厂的李厂长,接收到乔念的资料档案的时候,真是又喜又愁。   喜的是觉得自家食品厂名气大,都能吸引到清大的高材生,愁的是现在食品厂等于是半休业的状态,入不敷出。   周边省份的食品厂都开始研发新的吃食,他们厂里已经很久没接到大单了,只靠着本地的一些零散的小单子勉强维持着厂里的运转。   工人的工资没办法按时发放,也都一个个懒散没干劲,每天都在混日子。   他真怕入职第一天,直接就将这名大学生给吓走了,还白白耽误了人家。毕竟现在大学生还是比较稀缺,他们厂里之前唯二的,两名工农兵的大学生,上个月都已经跳槽了。   想了想,直接给乔念安了一个财经部长的名头。   乔念进食品厂后,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急着提出改制,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想来这里发光发热无私奉献的,在这里做到头也就是个厂长,说到底也还是个打工的。   安康食品厂最大的问题还是资金链的断裂,上面接不到订单,下面工资发不出去,如今的现状,就好比一栋已经倾斜了一半大楼,等到彻底倒塌落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亏损是小事,一大批厂里员工的安置才是大问题,还会给原本就因为知青返城,变得一职难求的社会现状,多添了一重负担。   在李厂长一筹莫展,正准备怎么开大会说明厂子要关闭的消息时,乔念面带微笑地,带着她所有的身家来了。   经过两个月的拉锯战似的谈判,乔念成功将<京市安康食品厂>变成了<星星食品厂>。   在年末收到乔念的实习报告时,辅导员跟付教授两人都一脸的惊愕,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实习结束也意味着乔念毕业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陆驰竟然也提前了半年跟她一起毕业。 第75章   乔念努了努嘴, 难怪她前脚刚去实习,后脚陆驰就去注册了一个公司,看来是打着自主创业的旗号, 没去学校安排的实习。   国家从动荡中走出来已经过了几年, 前路注定是一片璀璨光明。每一位优秀的毕业生,都做好了为祖国的建设, 奋斗五十年的准备。   相比起其他同学的伟大志愿,乔念的毕业分配问题,很是让付教授跟辅导员头疼。   “付教授, 您就别替我操心了!您放心,为了咱们国家的经济, 我肯定努力赚钱,再怎么样也不能比同学们差, 也赚它个五十年!”   付教授抚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送上来。   气得将手里的聘书都扔在了桌上,红封皮的册页散落一桌,起码有五六本。看着乔念那讨好卖乖的模样,想骂就骂不出口, 只得眼不见为净地侧过头不看她。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小丫头,这么多单位向你抛出橄榄枝,你跟我说什么?要专心做个体?哼, 我就知道, 自打你当初非要选个要倒闭的食品厂, 就没打算好好工作!”   亏得他之前还跟好几个老同志夸下海口,说这个丫头以后肯定了不得,说经济改革那是一套一套的,结果现在竟然什么单位都不打算去。   乔念扬起一张笑脸, 不怕死地更凑近了一步。   “我自己创业也是工作呀,付教授您得相信我,不管我去体制内也好,自己做个体户也好,我都会运用我所学的知识,努力为我们国家的建设出一份力。   不瞒您说,我觉得按时按点地上班并不适合我,进体制内不管是学术方面的,还是实干类型的,以我的资历,能做的都非常有限。这些职位,任何一位优秀的经济系毕业生都可以胜任。   而创业是我还未入学就已经有的想法,现在国家条件允许了,难道我还不放手一搏吗?   再说......我所有的积蓄都已经投到食品厂了,现在你让我交给其他人管,要是您,您放心吗?”   付教授听到最后,眼睛一瞪,过长的花白眉毛都竖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做事情这么冲动?跟你家里人商量了没有?你舅舅就不管你?”   真是越想越气,以前怎么就被她乖乖巧巧的模样给骗了,这性子怎么这么驴。   乔念点点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无辜:“知道呀,我舅舅挺支持我的,他还把他的小金库都放我这里入股了。”   笑眯眯的一脸的无害。   付教授额角直跳,现在的家长心也太大了。   付教授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当真是没话说了。人家亲舅舅都不担心,他这个外人倒是愁起来了。   想到之前那家食品厂的经济状况,付教授不免还是会非常担忧,毕竟只是个二十才出头的小姑娘。   “现在厂里经营得怎么样?”   “前段时间一直在整顿,很多东西都要重新调整,也从沪市那边购入了一批最新的机器。现在厂里已经步入正轨,新产品也在生产中了。”   乔念声音清脆,语气里的高兴劲儿多少也感染了付教授。   “嗯,挺好,新产品这么快就接到订单了?”   付教授听完点点头,小姑娘办事还是有些章程的,那个食品厂的确需要整顿,存在很多问题,其实不光是这家食品厂,现在很多老牌的工厂都有类似的问题。   乔念见付教授表情缓和,心里也更放松了些许。   “没有,我是打算生产出一批试吃装,到时候分地区的发下去,全部免费的!”   付教授神情一顿,半晌后眉宇间又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风险实在是太高了。要是.....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哪需要听我废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老头子我开口,钱我没有,但是认识的人还是有不少。”   “这个您放心,我可是不会跟您客气的!古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可别看我毕业了,就以为能甩掉我了~”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   *   这时候的毕业典礼不像后世那么多的流程,学士服那更是没有的,一切从简。   因为77届学子是初春入的学,毕业,自然也是在冬末春初。   似乎也是为了特别地纪念,大家这天都非常默契地穿上了中山装。里面套着棉袄或是毛线衣,因为穿得太多,其实并不好看,熨烫得笔挺板正的中山装都被撑圆了。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会去介意这些,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都洋溢着对校园的不舍,与对未来的期待。   短暂的分别也不是真正的离别,新的旅程也才刚开始。   陆驰因为提前半年毕业,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要求的,还是学校的安排,拍毕业照的时候,他直接插进了经济系一班,也就是乔念他们班。   “乔念,等毕业照洗出来,我再带给你们哈!”   苗如朝着乔念说完话,就一溜烟地跟着其他同学跑了,当了一天的电灯泡,真是难受死她了。   毕业典礼还是在开学典礼的那个大礼堂举行的,演讲结束也意味着大家正式毕业了。   乔念还没来得及挥手道别,就只留下苗如那抹跑开的高挑背影。好笑地睨了眼身边的陆驰,后者耸耸肩,表示一脸无辜。   乔念几天前就把宿舍的行李都收拾收拾,拎回了家,这会儿也就一身轻松,不用再回宿舍了。   因为毕业,这天学校里的人跟车都很多,为了怕到时候堵住,乔念干脆就将车停在了陆驰家,两人闲闲地散步去的学校。   这会儿自然也就继续散步回家,肩并着肩,明明隔了好几层衣服,却好似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温热中带着酥酥麻麻的触感直达后颈。   乔念好像长高了一点点,都已经到陆驰的肩膀了。陆驰低着头,正好能嗅到乔念发顶的香气,熟悉的,淡淡的话梅糖的甜香。   “念念。”   “嗯?”   乔念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这样跟他安静地走在一起了,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像这会儿听到他低哑的呢喃,脸颊都不自觉发起热来。   “我已经26了。”   乔念:?   乔念是真的被陆驰这句神来之笔弄得有些懵,顿了两秒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陆驰喉结动了动,没出声,干脆拉着她的手绕进了一边的小巷子,只有耳廓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冷风吹的。   身板笔挺地站在刷得雪白的水泥墙前,也没松开她的手,抿了抿唇轻咳了两下之后,才轻声开口。   “何东比我小一岁都抱儿子了。”   乔念:......   接上他脑回路的乔念,脸突地爆红,这该不会是在求婚吧。   有这样求婚的吗??   狠狠一个白眼翻过去:“我才不会给你生儿子。”   话音刚落,陆驰就飞快地接口:“女儿更好,像你。不过我们也不用这么急地要孩子,你还小,咱们就先把婚结了,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乔念:?   谁要考虑了?这是人说的话吗,怎么搞得像是她在急一样。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乔念一把甩开陆驰的手就要往巷子口走。   被眼疾手快的陆驰一把从背后搂在怀里,声音里还带着丝难得的羞赧。   “别走,怎么生气了?我错了,你要想早点要孩子也可以,我.....我会努力的。”   乔念:?????   你努力什么???那个停顿又是什么意思?   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求婚求成这样,上辈子是万年单生狗吧?   做个人吧陆老狗!   *   事实证明乔念是标准的口嫌体正直,嘴上嫌弃着陆驰的粗糙求婚,连着跟苗如抱怨了好几次。回家后,还是面带羞涩地跟舅舅提了一下结婚的事儿。   冯毅庭这次态度倒还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毕竟现在外甥女也二十三了,他姐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乔念这只小糯米团都生出来了。   “所以,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初八?”   苗如跟乔念躺在她的床铺上,头对头地聊着女儿家的心事。   乔念点点头,脸颊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是啊,我也这么大了,早点嫁出去,也给我舅那个老光棍腾地方呀,谁家姑娘看到我舅还有我这么大一个拖油瓶,谁乐意啊?”   苗如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开口:“谁说你是拖油瓶啊!我倒是觉得你在家里更好,你这么讨人喜欢,要是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硬生生咽了回去,忙不迭地坐起了身,刚转头,就对上乔念正支着下巴看她的视线,微眯起的眼里透着股意味深长,好似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苗如的脸突地爆红,皮肤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养白了一些,看起来就格外地明显。   乔念好整以暇地坐起身盘着腿看她:“继续说啊,要是你怎么样?嗯?”   眼里明晃晃的调侃,激的苗如直接一个前扑跟她扭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你这是恼羞成怒想要封我的口吗?”   “你瞎说什么!我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等到苗如回家的时候,两人在门口还打着眉眼官司。   乔念见苗如走远了,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笑眯眯地看向异常认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舅舅。   踱着轻快的小步子走近,支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开口:“舅舅,最近你在家里的次数挺多的呀,不是升了旅长了吗?军营里应该更忙的呀。”   冯毅庭扫了鬼灵精怪的外甥女一眼,一本正经地开口:“只是偶尔空闲下来才回来。”   “哦~是吗?真的好巧,为什么每次苗如来咱们家的时候,你就正好‘偶尔空闲’,该不会是你们俩约好的吧?”   冯毅庭拿着报纸的手突然一颤,刚要开口,眼前就伸过来一只白皙的小手,利落地抽走了他拿着的报纸。   小姑娘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好奇:“舅舅你在看什么呀?从我们出房门你就一直看的这一页,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新闻,能让我这位军事繁忙的舅舅看得这么投入。”   冯毅庭额上青筋直跳,有种小心思被侄女戳穿的臊意。直接上手夺过了乔念指间的报纸,团吧团吧一瞬间就揉成了一团,行云流水般地就丢进了垃圾桶。   高大的身板往沙发上一靠,自暴自弃地摆出一副,我就老牛吃嫩草了,怎么滴了的表情。   乐的乔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锤着沙发笑的贼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就完结啦!!   研究一下搞个抽奖看看,么么哒~爱你们陪我到现在^33 第76章   农历二月初八头一晚, 乔念拉着苗如作陪,许是心情有些激动,两人聊到大半夜都还没有睡意。   冯毅庭躺在床上, 都还能听到隔壁两个小姑娘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时不时还打闹嬉戏一番,偶尔撞到墙壁, 发出一两声闷响。   无奈地揉了下眉心,摸出枕头下的腕表看了眼时间,都12点多了, 再这样闹下去明天起不来可就不好了。   起身披了件军装外套,就走出房间, 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该睡觉了,小心明天没精神, 这样新娘子可就不好看了。”   屋内的嬉笑声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传来乔念清脆的应答声。   苗如突然听到冯毅庭的声音,还有些不好意思,往被窝里缩了缩,睁着一双大眼睛含笑看向跟她面对面的乔念。   “哎, 要我说,咱们俩一起办婚礼多好,双喜临门。”   乔念对上她的视线, 眼珠转了转儿, 故意揶揄她。   刚刚俩人闹了一会儿, 乔念身上都有些发热,将隔壁放到了被子外面凉快一下。脸上还映着一层薄红,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显得冰肌玉骨格外地动人。   苗如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都有些缓不过神,听到她话里的调侃,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乔念的睡衣衣摆,在玩闹间掀起了一角,苗如入手就是一片滑嫩。   苗如刚要开口嗔她胡言乱语,就被手上传来的触感惊住了,顿了片刻,双手齐下地就招呼了上去,心里顾及着不吵到冯毅庭,声音还压的极低。   “我怎么没发现你腰这么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细,一摸上去却是满手的软肉!你哪没有骨头吗?”   乔念被她摸得有些痒痒,蜷缩着身子后腰直往后靠,都挨到墙壁了。小脸闷在被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憋得更红了。   声音带着丝讨饶:“我骨架子细,所以身上肉多!你知道我怕痒还挠我!”   苗如见她笑得贴住额角的发丝,都浸出了一层水气,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哼着鼻子变本加厉:“你身上肉还多?我可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哪里的肉多!”   乔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车速秀了一脸,忍着痒意钳住了苗如的手,反客为主,两个人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声接着响起。   隔壁的冯毅庭更加无奈了,也不打算再去管,一手搭在额头上自己先睡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乔念就被苗如从床上挖了起来,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一阵冷气袭上睡梦中的乔念,冻得她一个哆嗦,忙不迭地开始套起了衣服。   农历二月,正是阳历三月,刚入春不久,京市还像在过冬似的,哈出一口气都是白雾。   乔念穿好衣服揉了揉脸,一开门就看到精神十足忙里忙外的苗如,那股干劲儿,恍惚的乔念差点喊出一声小舅妈。   *   “来了来了,接亲的来了!快,关好门!”   不知道大院儿里是谁喊了一句,正在看新娘子的,乌泱泱的几个大院儿姑娘跟乔念的女同学,一瞬间就涌进了客厅,手忙脚乱地把大门堵得死死的,嘴里还喊着快点快点,一个比一个兴奋。   王彤听到声音,也立马就夺过了乔念手里的甜汤,嘴里絮絮叨叨地细碎地念叨着。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再吃了,你男人要来接你了。”   说着就拿过床铺上,特别定制的龙凤绣的红盖头,作势就要盖在乔念的头上。   被一旁的苗如忙不迭地拦了下来:“哎哎哎,口红还没涂呢!”   乔念看向她们准备的红盖头嘴角有些抽搐,她穿着现代的红色大衣,盖一个中式的盖头,怎么想怎么怪异。   见这两个女同志看上去比她还紧张似的,乔念心里觉得好笑之余,又特别地温暖,抬起戴着红色丝绒手套的手,轻拍了下一边的苗如:   “用不着这么急,他们肯定没这么快进来,光是想那些问题,就该要想一会儿了吧?你们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恐怕是不想我出嫁了吧?”   说着眼尾轻扫,嗔怪了始作俑者王彤一眼。   艳丽的眉眼一转,好似自带风情,娇媚得不行。   往日的乔念都是素面朝天,只涂一层自己手工制作的面霜,连眉毛都不描一下。   今天是结婚的大喜的日子,乔念不仅化了妆还被王奶奶开了脸。   原本乔念就属于汗毛很淡的体质,面颊上也只覆着难以察觉的,薄薄的一层浅色的绒毛。   如今被绞了面,更是光滑莹白,白嫩的小脸水润透亮,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连底妆都不用上,做一层护肤就可以直接化彩妆。   一旁的王彤见状夸张地抚着胸口,一副要晕倒的模样嚷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古代皇帝,在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之间犹豫了,乔念啊,幸好你生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不然......啧啧,我一个女同志,都要受不了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就喜欢贫嘴!”   王奶奶笑得开怀,花白的头发今天也梳得一丝不苟,一脸的喜庆。嘴里打着趣儿,又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乔念。   这姑娘原本眉眼就生得极好,今天化了妆看上去就更娇艳,颊边露出的一个小小的梨涡,平添了几分可爱,倒显得这股艳丽并不俗气。   心里不由得点点头,倒是挺赞同这个本家小姑娘的话的,媚而不俗才难得。   王奶奶嘴边噙着笑,一双看透世俗的双眼,轻轻扫向乔念红色大衣敞开的胸前,里头穿的是一件高领的红色毛线包臀长裙。   具有松紧效果的毛线衣,紧贴在乔念身上,包裹住她的好身材,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   王奶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陆驰那小子真是个有福气的。   四个人在小房间里还在说笑呢,外间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嬉闹声,声音格外地大,好似已经破开大门了。   还伴随着何东异常得意的嗓门:“不是我说你们,这些问题哪还能难得住我们驰哥?门都打开了,还拦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是女同志我们可不好硬闯的!”   “新郎官儿才识渊博,囊括之广我们心服口服!拦肯定不会再拦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问新郎官儿!”   而后又传来一阵细细嗦嗦的说笑声,只听陆驰浑厚清亮的声音传来:“你说。”   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可乔念就是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激动与开心。   “你可以一生一世只爱我们乔念,一辈子只护着她守着她,不惹她生气,不让她受委屈,她有任何小情绪都能第一时间去哄她,把接下来几十年的每一天都当作今天一样去爱她嘛?”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起哄声,热闹非常。   乔念此时已经盖上了红盖头,听出来了这是大院儿里姐姐的声音,对于陆驰会怎样回答,她也不清楚,不由得有些紧张,揪着手里的帕子竖着耳朵听。   过了半晌外头的喧闹声渐消,似乎都在等着新郎官儿会怎么回答。   只听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诚恳:“我生生世世都只爱乔念,一辈子只护着她守着她,不惹她生气,不让她受委屈,第一时间去哄她,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不会当作今天一样去爱她....”   话还未落就听人群又闹哄哄了起来。   乔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旁边的苗如跟王彤还没开骂呢,就听到陆驰又接着提高音量道:   “因为,我只会更爱她,今天比昨天多一点,明天比今天多一点,我会用尽我的全力,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她。”   这段表白过于露骨与自大,周围的很多人都只当他说会说话,来讨媳妇开心,过耳一遍后听过就算。   毕竟谁能保证明天还会一样爱,或是更多爱。婚姻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爱情,只是婚姻而已,两个人一起过日子。   甚至还有些年长的叔叔阿姨,觉得陆驰的这番话臊得慌,心里善意地感慨着,年轻人就是好把情啊爱的挂在嘴边。   只有乔念明白他话里的认真,陆驰一直以来对于感情,就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说来说去也只会说喜欢,想你,可以亲你吗?   简单又直白,率真又可爱。   今天说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就练过了。   红盖头下,乔念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心里却还在腹诽,这什么天凉王破的发言。   六辆扎着红绸大花的小汽车,风风火火地又从军区大院儿驶了出去,一路上放的鞭炮炸得一地红纸,何东跟王彤坐在后面一辆车里,两人从敞开的窗口往外撒喜糖。   花花绿绿的糖果散落一地,引得周围的小孩大人都低着头捡。   自爸爸被迫退休后就很少出来的严灵蓝也站在了院子里,看着一地热热闹闹的红纸跟糖果,有些怔愣,冯家的窗户跟外墙上都贴满了喜字。   冯毅庭跟苗如正站在吉普车前,应该是准备跟着婚车过去。   明明两个人挨得并不近,但是就好像插不进第三个人。严灵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收拢了风衣的领口,在地上捡起了一颗喜糖,转身进了屋子。   “新娘子!看新娘子!捡喜糖啦!好多喜糖啊!”   “哎哟,这是哪家结婚啊,这么大的手笔,这都是供销社最贵的糖果了吧?这黑乎乎的是什么?咋还有点苦。”   “那是巧克力!进口的咧!可贵了,我得拿回去给我孙子吃,我孙子就爱吃这玩意,你看那整齐得一溜烟的小汽车,就知道家境肯定不错!”   陆驰准备这场婚礼真是下了血本了,从军区大院儿到四合院儿,垮了都快半个城了,一路上撒喜糖,都没停过,累得王彤跟何东胳膊都酸了。   “来了!接亲的来了!哥哥把乔姐姐接回来了!陆飞我们快放鞭炮吧!”   自大清早陆驰去接亲,陆星就眼巴巴地在门口张望,端着一个小木凳,一步也不挪位置,只有陆飞时不时给她递杯水,送个包子。   陆飞一把抓住了跃跃欲试的陆星,拿起门口的木凳连同陆星一起拎进了屋子。   嘴里老气横秋的教训:“有小胡叔叔点鞭炮,有你什么事儿了?再凑那么近炸伤了可别哭,别的小女孩都害怕鞭炮声,你怎么就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傻了吧你!”   作者有话说:  要不要开车呢,宝们看不看hhhh 第77章   陆星穿着一件赤锦滚边的毛呢小风衣, 尖尖的帽子两边的抽绳上,还各坠了一个毛茸茸的白球,显得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格外地可爱。   一个不措, 就被身量高挑的少年像拎小鸡一样, 轻轻松松地往屋里拎,引得小姑娘顿时张牙舞爪地奋力挣扎, 尖细的嗓音忿忿不平。   “陆飞!我已经十二岁了!你不能再随便地拽我!你的嘴长在脸上是摆设的么,不会叫我进来啊!”   话音刚落,就引得院子里的众人都哄笑了起来, 眼里带着善意,看向这对活宝兄妹俩。   陆星跟陆飞三天两头地就会闹一下, 大多时候都是陆飞惹毛了小姑娘,小姑娘发飙。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陆家帮忙的何兰香, 放下了手里的干果盘,无奈又宠溺地看向俩兄妹,刚要准备开口劝两句,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阵阵的鞭炮声,还伴随着汽车有节奏的鸣笛。   立马将两个小孩儿抛到脑后, 忙不迭地跟着众人去迎接新娘子。   乔念自被陆驰背上了车,手就没被男人撒开过,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动都没动。乔念都能感觉到, 他们两只手的相交处, 都硬生生地憋出汗了。   许是被陆驰紧绷的状态感染,乔念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越来越剧烈,咚咚咚的, 声音大得好似整个车里的人都能听见。   不由得想要看看陆驰此刻的表情,转而有些郁闷。   这盖头选的也太厚了吧,严丝合缝的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乔念感觉到车速忽然渐渐慢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喜庆的鞭炮声,还伴随着人群里闹哄哄的,嚷着要看新娘子的小孩儿的声音。   乔念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突然就踏实下来,应该是到陆家了。   刚这么想,跟陆驰相握的手就被他执了起来,耳边传来男人清朗的低语:“要下车了,待会儿注意别碰到头,埋在我怀里就行了,我抱你进屋。”   压低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温柔,听得乔念耳根子都有些酥麻。   陆驰脚下走得极稳,没有一丝的摇晃,乔念把脸埋在陆驰肩颈处,透过红盖头都能嗅到男人身上清新的青草香。   看来没有抽烟呀,乔念嘴角勾起,心下觉得有些甜蜜,脸轻轻蹭了两下。   许是不小心蹭到了男人的喉结,只听他轻咳了一声,乔念立马老实了起来,乖巧地窝在陆驰的怀里,听着喜婆一路的吉祥话。   此时的陆驰只觉得走得每一步,都嫌慢,鼻尖萦绕着乔念身上好闻的味道,本就迫不及待想要好好地看看她了,这个小姑娘还毫无自觉地在他脖子上乱蹭。   盖头上的绣花轻轻蹭过脖颈的皮肤,传来轻微的痒意都好似遍布了全身,不只是脖子痒,陆驰觉得他心里更痒。   一鼓作气将乔念抱回了婚房,还没等后面的人进来,直接就一脚带上了房门,猝不及防地差点砸到何东的鼻子。   被他驰哥的急性子弄懵了一秒,何东坏笑着轻扯了两下脑门的短发,忙转身张开胳膊,替他驰哥招呼宾客。   “来来来,大家先去堂屋吃点茶点,待会儿我们去永平饭店吃喜酒,让小夫妻俩休息一会儿,都起了个大早,可不累了!”   毕竟都当了二十六年的和尚了,谈了好几年这好不容易结婚了,性子急了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周围挤上来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对上何东的眼神瞬间秒懂,挤眉弄眼地点头附和。   “可不是吗,陆总您好好休息,咱们大家伙儿都去饭店等您跟嫂子,可千万别着急!”   伴随着一阵哄笑声,人群渐走渐远。   屋子里的乔念顿时觉得一张老脸臊得慌,使劲锤了下陆驰。   对方宽厚的胸膛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一拳头可是实打实的,差点没把陆驰锤到床下去。   陆驰倒吸一口冷气:“嘶,你可别把我锤坏了,不然晚上辛苦的,可就是你了。”   乔念:???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刚要怼回去,眼前就一片明亮,怔怔地对上了陆驰的一张俊脸。   陆驰手里还攥着盖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漂亮得似妖精的女人,呼吸都不由得一窒。   明明是看了好几年的小脸,虽说每一次再见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但还是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承受着乔念的颜值暴击。   望着她红艳艳的嘴唇,陆驰喉结动了动,轻抿住唇,暗暗吸了一口气。   口是心非地开口道:“涂得这么红做什么,太艳了。”   说着就上手捧住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也不过陆驰一手就能罩住,拇指盖在她唇上往旁边抹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擦拭的动作。   正红色的口红通过陆驰滚烫的拇指,擦过乔念的唇角,在莹白透亮的皮肤上,印出了血红色的渐变印记。   平白添出几分凌虐的美感,陆驰眸色渐深。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彼此之间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乔念被他的视线笼罩,纤长卷翘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眼神都有些迷醉。   陆驰将手里的盖头轻轻放在床铺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捧起了乔念的后脑勺,动作缓慢又轻柔,眼神还不错地看着眼前人。   呼吸都放得极轻,好似眼前的人是一只美丽脆弱的蝴蝶,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被他吓走。   预料到接下来的亲吻或许跟之前的不同,乔念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漂亮的狐狸眼半开着回望陆驰,看着他的唇瓣越凑越近,都好似感觉到了他皮肤上传来的温热。   男人身上传来的侵略感让乔念心尖儿直颤,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个,仿佛深藏在心底几百年的称呼。   “阿驰.....”   声音出口,两人都有些愣住,陆驰的眼神带着些疑惑。乔念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称呼就应该被她唤出来。   听她清甜又缠绵的声音发出这两个字节,心里便有股难以言说的满足,好似填补了他心头空了几个世纪的黑洞。   对上乔念还有些怔愣的神色,陆驰干脆地用鼻尖蹭了下对方的鼻尖,将她搂在怀里,薄唇轻启:“再叫一遍.....我想听你这么叫我。”   “阿驰?阿驰.....阿驰。”   乔念记起来了,被她忘记的第一个任务。   原来现在的这里,不是小说世界,是真实的世界,而且就是她第一次新手任务失败的世界。   只不过这次她来早了很多年。   第一次的任务,是阻止反派黑化。而那次任务,却并不是原本乔念以为的简单的小任务。   按照正常的轨迹,陆驰会从最底层开始打拼,拓展自己的宏图伟业,弟弟聪明脑经灵活,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妹妹虽然有些呆呆的,但是生活可以自理,也很懂事乖巧。   虽然因为拼搏事业,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但是身为天道亲儿子,一辈子过得很是顺遂。甚至为了耳边清净,凭空捏造出了一个妻子,对外宣称已婚,一度让身边的亲信以为他是个弯的。   但是位面既然需要进行修复,那必定是经受了人为的破坏,那个破坏位面,导致陆驰黑化的,就是重生后的徐诗雅。   她按照乔念看的这本“小说”下了乡,也像这本小说里前期写的一样,用自己的善心与温柔接近陆驰,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给予他帮助。   与书本里不同的是,陆驰并没有爱上她,甚至不接受她的示好。但是徐诗雅长久以来“良苦用心”的坚持,的确成功走进了陆驰的生活,渐渐地和他成为了朋友。   但也仅仅止步于朋友。   转眼几年过去,陆驰搬去了城里,经商的绝佳头脑渐露锋芒,徐诗雅急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成功了。   自视甚高的她,把自己的屡经挫折,怪到了一直与她不对付的陆飞身上,认为是他阻碍了她跟陆驰培养感情。   而因为陆驰的成功,徐诗雅搭上了顺风车,资产也水涨船高。最后花了一大笔钱,将陆飞掳到了边境,只是没想到最后陆飞竟然死了。   察觉到自己杀人了的徐诗雅,着实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连陆驰跟前都不常去了。   等她调节好自己的心绪,重新出现在陆驰身边的时候,痛失亲弟的陆驰,便把除了事业以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唯一的妹妹身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锁在身边。   原本以为陆飞不在了,她就有更多的机会与陆驰接近,没想到这个小傻子竟然更是变本加厉。   杀人没有得到报应,甚至无人察觉,徐诗雅心中的那股侥幸心理逐渐扩大,内心的阴暗面让她控制不住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陆星身上。   在陆星成长为一个大姑娘的时候,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乔念收回了思绪,心间有些难受,觉得自己之前对徐诗雅真是太善良了,听说徐诗雅大学读不下去后就去了南方,乔念眼眸微眯,心中思绪翻转。   至于那本小说,无非是无聊的同事写出来的消遣,因为这个小世界的任务一直没人完成,让不少分配到这个任务的新手都吃了大亏。   至于乔念怎么掉到这个世界,或许也不仅仅是系统出了错。   乔念抬起眸子认真的看向陆驰清俊的眉眼,抬手抚上他年轻的脸颊。   不由得使劲儿地掐了一下,这男人经商的聪明头脑,怎么都不分一丝到亲情上。   以为拼搏出成功的事业,就能带给弟弟妹妹更好的生活,反而忽略了叛逆青春期的心理疏导,陆飞能成功被徐诗雅掳去,他的忽视也有责任。   甚至还让悲剧一再发生,这就是他过于自大不提防身边人的下场。   他们修复位面,进入每一个世界的时间点都是固定的,就是陆驰黑化的开始。   所以想要通过挽救弟妹的生命,来阻止陆驰的黑化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乔念又是个初入系统的怂包菜鸟,或许是一张脸长得好,入了陆驰的眼,被他掳在了身边。   而乔念,更是见证了他的痛苦,他的冷漠。   徐诗雅是被折磨了整整一年才死的。   陆驰挖出了所有当初涉案的人员,没有一个逃脱,在当初没有监控,法律又不健全的时代,身家丰厚的陆驰想让几个人消失,实在是太容易了。   故而当初的乔念对陆驰的只有害怕,或许这才是她任务失败的原因吧,毕竟没有爱,怎么能用爱去感化他。   “你咬我干什么?”   白嫩的脸蛋忽地被陆驰轻咬了一口,乔念这才回过神,嫌弃地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口水,气鼓鼓地瞪过去。   “你掐我,我就不能咬你了?”   许是这幅模样取乐了陆驰,玩心大起的继续龇着白晃晃的牙齿,作势要在乔念的脸上作祟。   难得化了一次妆,就被陆驰弄得一团糟,乔念心里升起一股火,翻过身子就推倒了陆驰,跨坐在他腰腹上捏着他的脸死命地揪。   嘴上气得不行:“你把我妆都弄花了,待会儿怎么去饭店!”   突然的颠倒弄懵了陆驰,手还箍着乔念的纤腰,都忘了反应。俊脸任由她捏着,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一双深邃的黑眸不错眼地盯着身上的乔念。   嬉闹间乔念的大衣外套上的扣子松开了,露出了里面高领的毛线长裙,红色的羊毛衫没有多余的花样,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两层的高领设计宽松,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   明明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来,却让陆驰看得心口发紧,喉间像含了一个大秤砣,眸子里山雨欲来的风暴吓得乔念身子一颤。   忍的陆驰好辛苦。   一双大掌用力收紧,左腿一用力,天旋地转后乔念就转而被压在了身下。   男人身上气势十足,乔念不自觉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现....现在不行的,还要去饭店呢.....”   鼻音的呢字好似在撒娇,却也难掩她神色里的害怕与紧张,陆驰喉间溢出轻笑,认输般的翻身侧躺到乔念的身边。   侧过脸凝望着枕边人漂亮的脸蛋,逗她:“你压得我腿麻了而已,你以为我要干嘛?”   乔念一噎,通红的小脸热气更盛,果然这狗男人跟上辈子一样可恶,就知道拿她寻开心,刚要报复般地咬上他的唇,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陆星兴奋的拍门声。   “嫂子!我来看你了!哥你开门呐!我要看我嫂子!你怎么把门反锁了啊!快开门啊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辣!!!!   这是俺写的第一本小说,很没有经验,文笔生疏也没有码大纲,一度卡文卡到头秃,后面熬夜熬的真的已经秃了QAQ   (小可爱们一定不要熬夜,年纪大的我深有感触)   所以!!!真的很感谢一直陪我走下来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   (以后我肯定好好的码大纲哈哈哈哈)   下一本应该开我之前打算双开的,那本古穿种田文,因为坚决不坑!即使没啥小可爱看我也一定会填完,但是设定啥的我还要重新构思一下,会改文,想写的有趣一点。   所以另外一本八零会在古穿之后写,我一定会抓紧时间开文的!感兴趣的小天使点个收藏(脸皮厚的打个广告嘿)   咱们江湖再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