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门反派太爱我怎么办》 作者:艳卷谁嗅 文案:   治疗系高岭之花霍沉鱼一觉醒来,穿成了书中大反派的毁容白月光,即将家破人亡。   霍沉鱼千方百计躲开大反派,兢兢业业自救,十分稳健。   直到某位高人突然钦点她为大反派的人形护身符。   霍沉鱼:?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大反派陈邪,首富独子,富豪圈里说一不二、无人敢惹的祖宗。   他靠不择手段娶了霍沉鱼,结婚当晚爆上热搜,服wu器一度瘫痪。   所有吃瓜群众都说她拿了最强躺赢剧本,又羡慕又嫉妒。   只有被迫躺赢走上人生巅峰坐拥全世界的霍沉鱼悲痛欲绝。   大反派下场凄惨,这个剧本无疑让她本就风雨飘摇的自救之路雪上加霜。   ——   婚后再次表白被拒,陈邪把霍沉鱼压在嚣张的超跑上,死死摁住她手腕:“嫌老子脏?大小姐到底不喜欢我哪里,你说,我都改成不成。”   他满眼隐忍到发疯的爱意。   霍沉鱼娇滴滴地试探:你能别这么喜欢我吗?   陈邪操了一声:就这个不行。   霍沉鱼:豪门反派太爱我怎么办?离不了又不想死,在线等,急   娇气高岭之花X粗糙强悍冷颓又狠又欲老司机 一句话简介:反派追妻难如逆天改命 立意:当荒诞的人生走向堕落,爱是唯一救赎。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主角:霍沉鱼 ┃ 配角:陈邪等 ┃ 其它:追妻火葬场,穿书女配,金手指,苏爽甜宠 ================ 第1章 十分稳健   “嗡……嗡……嗡……”   霍沉鱼被震动声吵醒。   睁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与奢华的水晶灯,落地窗外朝阳初升。   脑子里涌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霍沉鱼闭了闭眼,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   装修华丽精致且充满少女心的陌生房间,极大极整洁,尽头还有单独隔开的衣帽间,现代家具一应俱全,价值不菲,只是没有摆放镜子。   嗯……这不是她的卧室。   手机还在响,霍沉鱼拿过来,来电显示的备注是“混蛋顾庭深”。   这个她知道,这是书里的男主。   “喂?”霍沉鱼摁了接听。   “现在来我静湾的别墅,给你半小时。”电话那头,顾庭深语气很急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命令她?   这种语气对霍沉鱼极为冒犯无礼,她漆黑清亮的眼里透出不高兴:“什么事?”   顾庭深很不耐烦,仿佛跟她说话是一种煎熬:“俏俏现在头疼得厉害,需要你的血。只要一毫升,你昨天提的条件我全部答应。”   霍沉鱼觉得有点可笑,她是太古血脉,精血力量惊人又珍贵无比。   这人张口就一毫升,还只是为了治女主头疼?   “我提什么条件了?”霍沉鱼脑子里乱得很,一时想不起。   刚穿过来是这样的,缓一缓就好了。   顾庭深还没说话,电话里突然响起尖细的女声惊叫:“顾总,俏俏疼得药都吐出来了,快让她过来吧!俏俏这样可都是她造成的,她凭什么提条件啊?”   “呕……不要答应她,她这是……嘶、是敲诈……”   顾庭深声音一下远了许多,很是心疼的语气:“俏俏你怎么样?”   “好痛,我头好痛啊,我忍不了了……”   一阵混乱过后,顾庭深重新开口,无视了霍沉鱼的问题,直接道:“霍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有多严重,你比我清楚,要不昨天你也不会一下飞机就跑来哭着求我。现在盛翘需要你的血止痛,立刻过来,我答应高价收购霍氏一部分股权。”   哦,对,现在剧情刚发展到女配霍沉鱼毕业回国,女主盛翘被福运光环反噬得头痛呕吐,男主顾庭深暗中设计霍氏集团资金链断裂,逼她第一次给女主输血。   书中女配不想父母破产,只好答应顾庭深的要求,立刻赶去输血。   这也是导致她下场凄惨的关键。   因为她每输一次血,霍家就倒一次大霉。   比如这次,霍父带着商业计划书赶去陈氏控股总部大厦拉投资,因为她输血,一路上三次意外,霍父昏迷,进了医院,投资的事彻底泡汤。   霍沉鱼对剧情一清二楚,当然不可能答应:“我没有空,不好意思。”   顾庭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冷笑道:“你最好想清楚,环宇不收购霍氏的股份,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顶这个雷,你们家会直接破产被起诉。”   他非常清楚霍沉鱼,千金小姐娇生惯养,又不长脑子,最怕家破人亡、负债落魄,他只要拿准了这点,霍沉鱼必然言听计从。   但其实现在千金小姐换人了。   霍沉鱼是修仙界治疗系大宗主的掌上明珠,一惯娇气金贵,众星捧月,不近人情,被称为高岭之花。   她有一个历尘劫的法身,在这个总裁文世界里做女配,投胎前霍沉鱼给法身加持了最高级保护灵术——天生福运,以眉心血引动,能让法身福泽亲友,一生顺风顺水、富有健康地寿终正寝。   没想到天生福运光环让女主盛翘抢了,法身女配落得个被男女主逼死的下场。   昨晚,她的历劫法身提前回来与她融合。   霍沉鱼出于困惑,熬夜看完了那本小说才睡觉。   睡前她就知道,她大概率会穿到书中的世界,毕竟福气光环还在女主身上,法身也没有走完福运光环保护下应有的人生,这是尘缘未了。她必须拿回福运光环,富有健康地寿终正寝,这事才算结了。   果然,一觉醒来,她穿成了法身。   霍沉鱼先回忆书中的剧情:   法身霍沉鱼,美貌倍杀全书的豪门女配,被大反派陈邪奉为白月光,却一心痴恋男主。一次野营,法身和女主争执,双双滚下山坡,男主为救女主,在术士指点下,把法身的福气光环给了女主。   从此法身接二连三倒霉,毁容、车祸、家破人亡……   霍沉鱼第一次穿书,就遇到这种下场凄惨的女配,可以说非常艰难。   但是她内心十分稳健。   虽然这是男女主的主场,还有主角光环和抢过去的福气光环加身,难以扭转。这个世界灵气也极其稀薄迟滞,只能运转基础灵术。   然而只要是外物散发的负面能量,而不是命中原定的劫难,她只用基础术也可以驱除。   霍沉鱼已经想好了自救方法:兢兢业业确保霍家不出意外,不去拆散男女主,躲开大反派。   “我很清楚。”霍沉鱼先想办法把男女主踢开,让他们暂时不能再来烦她,“我们家破产不破产,与你有什么关系。血,我是不会送的,别再给我打电话,除非你特别喜欢我,想和我结婚,并且永远不离,我就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刚才尖叫的女声骂了句“不要脸”,呕吐的女主又吐了一次,开始有了低低的哭声。   顾庭深又急又气,火冒三丈,刚要讽刺她,又突然想到,以他对霍沉鱼的了解,她根本不可能舍得拒绝他这个条件,除非她有其他办法解决目前霍氏集团的困境。   他立刻想起什么来,嗤笑了一声:“听说你父亲今天要去陈氏控股拉投资?你不会寄希望于这上面吧?”   “实话告诉你,陈家是钱多,但近两年很不顺利,陈邪回来后也是霉运不断,陈老先生已经亲自去山上请高人指点。听闻令尊之前每次去拉投资或借资金,都会出现各种意外导致失败,这是陈家目前最忌讳的一点。别说投资,陈氏控股负责人见都不会见你父亲。你别做梦!”   霍沉鱼不为所动。   虽然书中剧情是那样发展的,但今天可说不定。   “更何况以你当年对陈邪的态度,陈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陈家是书中的世界首富,也就是大反派陈邪的父母。陈邪三岁被拐卖到乡下,吃尽了苦头,半年前才被找回来,一家人自然心疼宠爱得很。   当年陈邪学生时代追过霍沉鱼,不过霍沉鱼连眼神都没给一个,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被表白后骂他痴心妄想。   难怪后面法身被男女主逼到走投无路,去求陈邪,被陈邪百般挑剔刁难到忍无可忍,想必他一直怀恨在心。   果然,能做大反派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   活该他下场比法身还凄惨。   霍沉鱼听他说完,慢吞吞地下床,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敷衍道:“也许吧,你不要再说了,好烦。”   这是霍沉鱼对他说话的态度?   昨天跑来办公室哭着求他的时候,别说被秘书嘲讽时姿态放得有多低,就连用毁容的事威胁他,语气都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惹他更厌烦。   当真以为能靠陈家渡过难关?   顾庭深压着一股无名之火,才刚准备开口给她好好分析分析,就听电话里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   敢挂他电话?   顾庭深脸都气青了,阴沉着一双眼,咬咬牙,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好,霍沉鱼你别后悔。”   现在才早上八点,霍父霍母昨夜通宵在公司改商业计划书,还没回来。   她要先处理一下这张脸。   霍沉鱼洗漱完毕,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女生皮肤雪白,穿着素得毫无美感的米色长裙,头发自然卷,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留出一只惊艳到妖异的眼睛。   她撩起了刘海,五官看出来跟她有八分像,但整个右脸从额头到下巴、再到脖子锁骨,全都布满了崎岖不平、恐怖丑陋的伤疤。   霍沉鱼低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立刻洗手静心,开始引动灵力。   她怕再多看一会儿,稳健的内心会气到崩溃。   法身再不争气,也是她的法身,被男女主欺压成这样,四舍五入就等于欺负她呀!   陈年烧伤面积太大,又严重,霍沉鱼只能不停重复基础治疗术,一小块一小块地恢复。   过了快一小时,她摇摇欲坠地画完最后一个,双手用尽力气撑在洗手台上,才勉强没跌坐下去。   不得不说,这世界灵气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运转,她的精神力,不能够在短时间内持续不断画治疗术。   凝结成形的灵符从手势起点亮起幽光,速度极快地沿着画符的轨迹走到终点。灵符一白,瞬间隐没在光洁的肌肤下。   这张脸除了过分苍白,没有血色,肌肤五官都惊艳如初,仿佛从未受伤。   霍父霍母拖着疲惫的神色回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霍沉鱼,愣了一下。从昨天她回国,他们一直在公司开会、修改计划书,现在才第一次看见六年不见的女儿。   霍沉鱼主动甜甜地笑着打招呼:“爸爸妈妈回来了。”   “沉鱼!”见她主动说话,霍母鼻子一酸,激动得眼圈都红了,抱着霍沉鱼,又摸头又拍背,“鱼鱼原来脸伤治好了,也没打电话说一下,真是比以前还漂亮,真好看!妈妈不知道,没有给你屋里放镜子,下午妈妈带你去买好吗?再多买几件好看的裙子。鱼鱼要自信起来,不要再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霍沉鱼毁容以后,一度自闭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开口说话。   霍父霍母看在眼里,想着替她起诉伤害她的凶手盛翘,她能出口气,偏偏她又不让,说答应顾庭深了。   他们只能心疼得悄悄流眼泪,最后把她送出国去留学,希望换个环境能开心点。   霍父见到如获新生的女儿,连日愁容也有了几分欣慰之色,看起来精神许多,走过去拍了拍霍沉鱼的头,只顾着笑,没说话。   两人回来只是简单洗漱,吃了几口饭,霍母又要去公司处理问题,说下午一定回来陪她逛街。   霍父拿着几份文件出门,准备去陈氏控股总部大厦。   终于进入正题,霍沉鱼好说歹说,跟着上了车。   她得跟着去,才能保证意外发生之前就驱散霉运。   拉到陈氏控股投资,是目前除了求顾庭深、求陈邪以外,最可行的计划之一。毕竟霍氏集团需要的流动资金数目太大了,没几家公司吃得下来。   不出所料,才出门不到八分钟,霍父的头上就隐隐冒出了晦气,颜色开始越积越深。   后面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失控一般,直接冲上来。   霍沉鱼悄悄把手伸到霍父肩后,以最快的速度画了一个基础驱散术。   头上深灰色晦气刹那四散,那辆黑色轿车冲过他们,撞上了路边的行道树。   司机骂骂咧咧地下来检查车。   又过了不久,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霍父头上晦气再聚。霍沉鱼看见人行道上有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目光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辆车瞟。   这是书中写到的第二次意外,被人强行碰瓷,纠缠了二十分钟,非要讹诈十万。   霍沉鱼伸到霍父后脑勺的手指飞快地划过,晦气又瞬间散于无形。   车子发动时,她看见那个中年人快步朝他们冲过来,谁知被微微翘起的下水道井盖拌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噗嗤。”霍沉鱼没忍住,低下头捂着嘴偷笑。   大概是她没有输血,一路上只出了这两起意外,让霍父重伤进医院的事故没发生,陈氏控股也没有打电话说取消见面。   上午十一点,车子稳稳停在陈氏控股总部大厦门前。   大厦极大,三栋高达240米的四十八层建筑物并排林立,中间由“Z”字型的走廊层连接三幢大楼。   门前广场中央的喷泉里有一尊巨大的球形雕塑,两串代码字符呈圈状交叉环绕球体,夜间迸发出极致的白光,明亮如昼,已成为锦城市最著名的地标。   司机开车去地下车库,霍沉鱼跟着霍父进了气势磅礴的总部大厦。   今天跟霍父见面的陈氏负责人是赵言浓女士,她是首富的妻子,大反派陈邪的母亲。   赵言浓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和三十四五差不离,仍然美丽优雅。她和两个助理刚好从办公室出来,迎面撞见了他们。   顿了顿,赵女士柔和的目光先打量了一下她,然后才转回霍父脸上,伸出手,笑说:“霍总好巧,后边这位是您刚回国的千金?”   霍父也笑,礼貌地握手,介绍了霍沉鱼和自己的来意。   霍沉鱼总觉得,这位赵女士看她的眼神,有一点点奇怪的暧昧。   互相客气完,他们直接去了会议室,临走赵言浓还不忘关照她:“沉鱼就在我办公室坐着等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叫外面的助理去办。”   霍沉鱼点点头,跟着助理进了赵言浓的办公室。   进来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第一章 和第二章,恢复更新。 第2章 反派陈邪   办公室里有个男人,翘着二郎腿歪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边抽烟边玩手机。   他左眼角下有一条疤,眼神有点颓废的味道,穿一身黑衣黑裤,脚上踩着军靴,身上有种很粗糙的强悍的危险,仿佛蠢蠢欲动的猎豹,随时准备进攻。   这是现在富豪圈里最爷的祖宗,书中的大反派陈邪。   大概是听见开门声,他懒散地抬头看了一眼。   对方脸色有点惊讶,又像懊恼又像纠结,站在门口不动。   呵。   反应还挺大。   陈邪没理她,抽了口烟,低头继续看手机。   书里不是说陈邪从来不到他们家公司来吗?   为什么今天陈邪不但来了他们家总部大厦,还在他母亲赵女士的办公室里玩手机?看那气定神闲的姿态,分明要一直等到赵女士下班。   反派和他母亲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霍沉鱼神经一下绷紧,早知道陈邪会在这里,她绝不可能跟上来,她自救的三大要素之一,就是远离大反派。   大约是陈邪抽烟抽得凶,办公室里都是烟味,还挺呛人,想必是劲很大的那种烟。   她不好直接转身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沙发最边上。   其实也没有离得很远,陈邪他坐在中间,两边都一伸手就能够到。   霍沉鱼坐姿端端正正,垂着双眼,目不斜视。   很好,她自认为没有引起陈邪注意,陈邪低着眼睛看手机看得很认真。   高中时陈邪爱惨了她,不要命地追,为她打过数不清的架,眼睛下的伤,就是他跟几个跟踪她的小混混打起来,混混掏了把水果刀,往他眼睛上扎,他偏了下头,没伤到眼球,但疤是留下来了。   当时那么大一股血从他眼睛下涌出来,流得满脸都是,仿佛地狱的鬼,非常可怕,但他看她的眼神却闪闪发亮,带着小心翼翼的炙热。   当时的霍沉鱼也惊得呆住,不知道这么痛的伤口,他为什么没出声。   顾庭深冷冷地叫她走,她才跟着走了。   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见陈邪靠在脏兮兮的墙上,没什么表情,微微抬着下巴盯着她,眼睛都被血染红了似的。   其实当时她想跟他说话的,但是抵不过心上人顾庭深。   顾庭深不喜欢他,所以她也不喜欢他。   办公室里谁都没说话,诡异的安静中,突然有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非常出其不意,霍沉鱼吓了一跳,皱着眉看过去。   陈邪接了电话,也不避讳她,就坐在沙发上:“说。”   “邪哥到哪儿啦?人都到齐了,几个美女饿得不行了,你再不来我们就让上菜了啊。”   “你们吃。”陈邪看了眼墙上挂的钟,不太在意地说,“我还早。”   对面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闻一样,惊讶地叫:“不是吧,邪哥你今早八点就去你家公司了,现在十一点多了,你还早着呢,什么事能把你耽搁那么久啊?你跟伯母肯定没啥话好说,难不成是你们公司美女多?”   “有事。”   那边还要追问八卦,陈邪直接挂了,随手扔在沙发上,刚好落在霍沉鱼旁边,压住她的裙子。   “……”连放手机都这么嚣张。   霍沉鱼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黑色手机,又看看继续吞云吐雾的陈邪,抿了抿唇,拧着眉,一点一点把裙子从手机下扯出来。   奋战三分钟,手机和裙子终于彻底分离,她内心又得到了优雅和宁静,一抬头,恰好对上陈邪冷冷的玩味的眼神。   这人一直看着她扯裙子。   “……”变态。   看她一如既往这么嫌弃,陈邪也没有要跟她叙旧的意思,本来也没什么旧可叙。   他把一只粗糙到手背全是伤疤的手伸过来。   霍沉鱼死死盯着他的手,生怕他是要对她伸出魔爪,脑中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反抗。主要她是纯治疗系,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恐怕反抗不了。   陈邪抓了手机揣进兜里。   她松了口气,然后低头沉默。   场面非常尴尬。   等了十分钟左右,低头的霍沉鱼动了动秀气的鼻子,烟味没散。   她有点坐不住了,陈邪这一根接一根的烟,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她好讨厌这个味道。   霍沉鱼试探地偷偷瞟了一眼陈邪。   目光被现场抓包,两人对视了一秒。   陈邪看出霍沉鱼眼中的意思,吸了口烟,吐出来,又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眼前烟雾缭绕,他神情有点不耐烦,语气淡淡的:“快点的吧,我还有个局。”   声线有种华丽的低哑,很撩人,跟他粗糙冷硬的外表不搭。   会议室离得近,说着赵女士就推门进来了,满脸失望:“你才来多大一会儿啊,又急着走?什么局那么重要?马上十二点了,你不和妈妈吃饭吗?妈妈每天看不见你几次,你就不能陪陪……”   不见了二十多年的独子失而复得,赵言浓当时喜极而泣。   尤其是得知被拐卖的儿子从小挨打受饿、还被骗去国外赚卖命的钱,吃了很多苦后,她更是满眼心疼自责,决心要加倍补偿回来,也做好了儿子刚回家,关系生疏叛逆的心理准备。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陈邪会生疏冷漠成这样。回来半年了,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也不待在家里,甚至从来没开口叫他们一声爸妈。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要来公司看看,大清早的,九点不到就一直坐在她办公室,好像在等着她下班。   这可把赵言浓高兴坏了,一上午心情极好,还把这事跟她老公陈厉、她公公陈老爷子、她婆婆李老夫人都说了。   一家人比她还激动,非要她偷偷开视频看一眼陈邪。陈厉刚才还跟她酸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能跟他多坐一会儿。   可惜转眼就乐极生悲。   陈邪挂了电话,懒洋洋地,眼皮都没抬一下:“忙。”   “再等妈妈半小时好吗?你霍叔叔带着诚意来谈的,我不能把人放在一旁不理啊。”赵女士看了眼边上如坐针毡的霍沉鱼,笑着指了指她,“你现在走了,你让沉鱼一个人在这干坐着,多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邪笑大了,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你放心,我在这她也不说话,不影响。”   霍沉鱼突然被点名,感觉像被人告了一状似的,不高兴地看了眼陈邪,又撞上陈邪看过来的目光。   眼睛里全是冷冷的颓废和天生的侵略性,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霍沉鱼垂眼,故意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千万不能引起反派注意,她要尽量降低存在感。   “妈妈想和你吃一次饭好不好?你和朋友的局什么时候都……”   赵女士的话还没说完,陈邪摘下咬在嘴里的半根烟,摁灭了,扔在烟灰缸里,起身就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陈邪:在线表演如何引起娇妻注意。 第3章 酒吧偶遇   赵言浓凝视陈邪的高大背影走出门,慈爱的眼神一瞬间涌上落寞和难过,顿了顿,转过头,对霍沉鱼温温柔柔地笑着说:“这孩子脾气不好,常常这样不搭理人的,不是故意针对你们,不要多心,啊。”   “您放心,我不会的。”霍沉鱼优雅有礼地点头,也弯眉微笑,仿佛一整个冬天的深雪在日光下消融,瞬间苍白世间万物,只有她的轮廓越发鲜明显艳,令人神魂颠倒。   赵言浓用一种惊艳到复杂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笑容更温柔了,甚至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赵女士在想什么。   霍沉鱼非常知道大反派陈邪一向颓废放纵、唯我独尊,今天这种说不等就不等、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嚣张行为,只是基本操作。   她刚才还一直祈祷陈邪赶紧走呢,好不容易上天垂怜,陈邪被他的朋友催走了,她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觉得针对。   赵言浓继续开会,办公室又安静了,只剩下霍沉鱼和一个在门边站得笔直、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其实很严肃的女助理。   “我想去窗边看看外面。”霍沉鱼忍这一屋子的烟味很久了,“可以吗?”   助理毫无感情地开口:“霍小姐自便。”   赵言浓的办公室在八楼,没有顶层那么高。从这看,既能清楚地看到大厦后面波光粼粼的江景,也能将大部分城市建筑尽收眼底,又不至于一览众山小那么孤绝,可以说视野位置绝佳。   最重要的是,空气清新,没有烟味。   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冷不丁见到一个黑色身影从大厦出来,一辆嚣张的蓝色敞篷布加迪威龙停在他面前。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这人坐上去,放肆地向后一歪,车子便轰地一声开出去老远,留下一地尾气。   车和主人一样讨厌。   十一点五十左右开完会,两人回家吃饭。   霍父强撑疲惫,笑着跟她说,赵总对商业计划书很满意,对他们霍氏经营的医药科技领域也很有兴趣,只是投资太大,要开会商量一下,三日后给答复,让霍沉鱼不要担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无论如何不会苦了她。   书中霍氏夫妇的确十分宠爱霍沉鱼,一直尽力给她最好的,满足她一切需求。   直到霍氏被男主暗中整到破产,他们还给霍沉鱼留了一张三百万的卡,夫妻两人却靠着身上一万七千块东躲西藏,直到半年后被暴力追债的逼死。   霍沉鱼不知道陈氏控股会不会投资,毕竟书中霍父连赵言浓的面都没见到。   不过霍父霍母能在二十一年内,从乡下的小卫生院长,到国内医药科技公司龙头总裁,有多优秀自然不用说。   霍氏会破产,大部分原因是男主设计霍氏错误收购工厂和地皮,同时收买内部人员,让霍氏集团最烧钱的两项本该成功的医药研究失败,资金链断裂。   而霍家又因为女主的福运光环一直倒霉出意外,不能顺利补救。   现在他们能在正常情况下处理集团危机,那大概率是没问题的,霍沉鱼很相信霍父霍母的能力。   即便失败了,她也还有B计划。   弘大集团的资产一直稳居国内前三,在商业地产和文化娱乐方面都是老大,但弘大的老板身患重病,每年花费上亿也治不好。   书中女主前期,就是靠福运光环勉强帮弘大老板续命,才得到弘大影视公司的力捧,一进娱乐圈资源就好到逆天。所有跟女主作对的艺人,都被弘大封杀。   不过福运光环其实并不能治病,只是法身的福运光环被女主抢走,光环性质黑化,从福泽亲友,变成损人利己。   只要对女主不好、让女主受到伤害就会倒霉,而这些人的好运,也会全都抽给女主和对女主好的人。   所以弘大老板力捧女主,得到持续的好运,总能在垂死的边缘被救回来,得以续命。   但霍沉鱼有把握完全治好他。   一个惜命如金的老板,在这件事上选女主还是选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她内心稳得不行。   难得三人一起吃一顿饭,又因为陈氏控股没有拒绝投资,霍父霍母暂时松了一口气,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说笑。   吃完饭,霍母睡了四个多小时就起来了,非要带着霍沉鱼去买镜子和衣服。   幸亏闺蜜文仪过来,叫霍沉鱼出去玩,霍沉鱼才说服霍母去休息。   文仪开车来的,霍沉鱼就没叫司机,跟文仪坐一个车。   对方仔细端详许久她美貌惊人的脸,眼神逐渐欣慰慈祥,仿佛老太太。   “六年前你就让附近几个学校的男生为你发疯,现在把伤治好,长得比高中还好看,还能不能给别人的颜值一条活路了?”   霍沉鱼莞尔一笑,意味深长:“不是给了六年了?”   文仪被她一如既往的骄傲折服,噗地笑出来,连连点头:“对、对,可不是给了某些人六年。前几天群里发盛翘的照片,一堆人还吹盛世美颜,说她现在可以当咱们班班花了。嗤,修成那样都比不过你高中那会儿,还好意思吹。我看今年同学聚会你去了,他们打不打脸。”   高中时女主本来是清秀可爱挂的,放人海里找不到那种。但得到光环后越长越美,现在已经算达到娱乐圈女艺人基本标准了,再等一年,就能以艳压全场的热搜跨入娱乐圈。   全书结尾时,女主几乎长成了霍沉鱼,无论从神态、习惯、长相,都极其相似。   “是吗,那她变化还挺大。”   “是挺大的,我前一阵见过她,跟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文仪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眼,试探地告诉她,“我还看见顾庭深开车去接她,宝贝得不行,薛小晴也成了顾庭深的秘书。”   当时所有医院都治不好法身的脸,烧伤太严重,面积又大,换皮也不行。   法身无法接受自己毁容,要起诉女主。   顾庭深为了不让她起诉,在病床前发誓不再见女主,并让女主下跪道歉,承担全部医疗费用。   法身自知毁容,也不可能和男主在一起了,所以答应条件,不让父母起诉女主,自己出国疗养留学。   谁知一回国她家就面临破产,很快还要被逼着开直播全家下跪给女主道歉。   女主洗白身上最大的污点,圈了一大波同情粉,开始爆红。   文仪就是知道当年的交易,才对顾庭深言而无信感到愤怒。   而且霍沉鱼回国当天就去找顾庭深了,哭着求他帮忙,还被薛小晴拍了视频发到群里,一堆同学跟着嘲笑讽刺。   文仪生怕她不知道顾庭深和盛翘复合,对姓顾的余情未了,再次受伤。   尤其这个薛小晴,是女主最好的闺蜜,也是她的脑残粉,抓住机会就疯狂攻击霍沉鱼。个人能力、学历、家庭都不行,却能进环宇集团当总裁的秘书,因为什么,显而易见。   “他们又在一起了呀?”霍沉鱼看完了整本书,当然知道男女主重逢了,不重逢怎么写下去。而且她今早还接到顾庭深的电话呢。   文仪小鸡啄米地疯狂点头,紧张地盯着她的反应。   霍沉鱼非常得体:“看我做什么,我当然祝他们百年好合。”百年好合,永远贫穷,哼。   “你不介意顾庭深毁约见盛翘?”   “介意,我很生气,真的。”   霍沉鱼小脸上看不出丝毫在意,风轻云淡的,但她心里真的非常生气。他们虽然是男女主,不能破坏他们在一起,但是也不代表法身被欺负成这样,她就能算了。等她先把家里的问题解决,再来跟他们好好算账。   文仪看她虽然嘴上说生气,情绪却很平静,连点起伏也没有,便将信将疑地松了一口气,说:“你不喜欢他了就好。你看看你现在这张美到能杀人的脸,什么青年才俊都任你挑选,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顾庭深除了长得好点……”   文仪开始喋喋不休给她吹耳边风,霍沉鱼也不打断她,专注于逛街挑衣服。   买好所有东西,让店家送到家里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文仪带她去皇庭娱、乐、城吃饭,说是给她回国接风洗尘。   皇庭是陈氏控股子公司名下的企业,一共十一楼,各种娱乐、休闲、吃饭的服务和设施应有尽有。   一楼是锦城最大的酒吧和溜冰场,二楼三楼四楼都有吃饭的地方,文仪定的包厢在三楼。   快到晚上八点,正是皇庭生意好的时候。   霍沉鱼和文仪进了一楼酒吧,绚丽的灯光四处晃动,动次大次的音乐声开到最大,黑压压的人群在舞池中扭着,一股酒精混着汗臭和劣质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霍沉鱼差点转身出去。   这种场所对于高雅娇贵的霍沉鱼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还是地狱模式的。   “忍忍啦,我们走这边上去,三楼比较安静。”文仪拉着霍沉鱼,从左边绕到电梯门口。   怪她们两个气质太惹眼,一路经过都有男人冲她们吹口哨,好几个蠢蠢欲动的,想冲上来搭讪,还没开口,就被霍沉鱼露出来的想要杀人的眼神劝退。   她从进门就一直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提着裙子,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沾到地上的污秽,同时还要维持得体的姿态,十分不容易。   三楼是餐饮区,格调一下就上来了,包厢里更是清静得很,根本听不见一楼的噪声。   点好了餐,趁着服务员还没上菜,霍沉鱼出来上洗手间。   包厢里的洗手间真的只能洗手,不能上厕所,为的是怕影响食欲。   整层楼格局很有设计感,过道转来转去,灯光颜色也跟着变化,不能一眼到底的。   霍沉鱼一直往底走,整个楼道安安静静,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   又转了一个弯,楼道灯光变成了暖黄色,她隐约听见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前面应该是洗手间了。   霍沉鱼加快速度,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还有奇怪的大动静、沉重压抑的喘息和闷哼。   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已经转了弯,看见了这一堆人。   灯光很暗。   七八个男人堵在过道上,后面有五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鼻青脸肿的,都抱着头畏畏缩缩地蹲在墙角,一边发抖,一边拿小眼睛不住地偷瞟前面的吴老大,又不敢出声。   他们的老大正被捂着嘴巴挨揍。   最前面有个一身黑的男人靠在墙上,头微抬,后脑勺抵着墙壁,懒懒散散地抽烟,看都没看他们,整个人隐没在幽暗中,浑身颓废又危险的气场却非常扎眼。   陈邪。   霍沉鱼一呆。   吴老大鼻子嘴巴都流血了,红色液体从捂着他的手里流出来,淌下去。   他脸肿得跟猪一样,龇牙咧嘴发不出声音,心中暗恨雇主不仗义,只给照片说收拾谁,却不告诉他们人家身边几个人,也不说这几个人心狠手辣,身手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害得他领着五个小弟就过来了,还当场砸了人家桌上的酒瓶挑衅。   吴老大感觉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心里一狠,猛地用头撞开两人,从腰上拔出一把水果刀刺向陈邪。   刀尖从他耳朵旁擦过去。   陈邪在他扑过来的瞬间,歪了歪头,转身一脚踢过去。   吴老大整个人痛成了弓形,狠狠砸在墙壁上,无力地顺着墙壁跪下,刀“噔”地一声落在脚边。   陈邪屈膝蹲下来,一把扯住他头发,狠狠往下一拉,迫使他抬头面对自己,另一只手把烟在他腿上摁熄,然后捡起水果刀,偏过头,眼神狠厉,嘴角却带着吓人的邪笑:“还他妈跟老子来劲是吧。”   吴老大死死盯着陈邪手里的刀,神情痛苦到扭曲,心也凉了半截,一开口,含含糊糊的,嘴里流出血来,牙都掉了,只能惊恐地拼命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三点的那更,晚点还有两更~ 第4章 黑化初始   他们在……聚众斗殴?   还是单方面的碾压。   霍沉鱼脸色白了白,屏住呼吸,全身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点害怕,但在吴老大张嘴,吐出牙齿和血的瞬间,还是恶心得整张小脸都皱到一起去了。   从小娇生惯养,就是见不得这个。在修仙界也是一样,她讨厌死那些人打打杀杀的粗鲁。   霍沉鱼看见陈邪拿刀说话,惊得下意识退了一步,才想起来,这正是“有人雇了几个混混想要陈邪瞎眼,激怒陈邪后,他就用那把水果刀废了混混老大的手筋”那一段剧情。   混混老大因为疼痛过度,引发了心肌梗塞,死了。   陈邪手上有了人命官司,对方家属知道这是首富独子,张口要十亿,还是陈邪的爷爷出手才压下来,最后赔了六千万。   这种倒霉方式后面还有几次,比如被人袭击,他还手,明明是打断一根肋骨,法律上还算轻伤,转眼这个人却因为断了的肋骨戳破其他器官猝死。   他一次次意外杀人,陈邪家里人每处理一次,对他就失望一次。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几次这种程度的消耗。   陈邪越来越暴戾,直到为给霍沉鱼报仇,将女主囚禁在身边折磨,渐渐爱上女主,女主却嫁给顾庭深后,彻底黑化成终极大反派,视人命如草芥,随手杀戮,手段之残忍冷酷,如同地狱降临人间。   也就是说,现在霍沉鱼误入了陈邪黑化成反派的第一场剧情。   陈邪听到她退后的脚步声,忽然偏头看过来,眼神冰冷得像在看死物。   其他人也被惊动了,全都跟着一起转头。   霍沉鱼吓得又退一步,强装镇定,身体却颤了一颤。   陈邪看见是霍沉鱼,还是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用那种厌恶、害怕的眼神看他的霍沉鱼,忍不住后槽牙一紧,握住刀柄的手更加用力。   他没说话,幽暗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种眼神更吓人。   霍沉鱼指甲掐着掌心,陈邪对视了几秒钟,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两只手抓起裙子,转身就往回跑。   后面有谁喊了句“不准跑”,她没理,跑得更快。   到了她的包厢外面,她才靠着墙停住喘气,手上全是冷汗,满脑子都是陈邪马上就杀人了。   虽然不是没见过,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并且无时无刻都知道有高手在保护自己的有恃无恐,和在陌生的世界,自己没有一丝战斗力,也没有人会救她的孤立无援处境下,感受完全不一样。   她除了有治疗的能力,在其他各方面与普通少女没有区别。一旦发生意外,她挣扎不了。   陈邪这种危险人物要远离,必须要远离。   楼道尽头,刚才蹲在墙角的五个小混混里,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看见有人撞见这事转身跑了,一下子急得站起来叫道:“不准跑!回——啊!”   小混混还没吼完,就被宋青一把推到墙上,“谁你都敢横啊?”   混混捂着头再次蹲回去,又怂又不服气地说:“我又没看清是谁,但是她报警怎么办……”   “她报警那就进去蹲局子呗,能关几天啊。”宋青初中就一直跟着陈邪的,甚至在陈邪被人骗出国当雇佣兵时,他还一起去。   两个人过命的交情,他可太了解陈邪以前追霍沉鱼有多疯了。现在不管是不是已经过去,都尽量不为难她,爷们儿嘛,要大气。   反正陈邪看她跑了,也没反应,估计也是不计较。   陈邪低着眼睛,盯着手上的刀,沉默了一分钟,揪着吴老大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往墙上一撞,血瞬间下来了,又拉回来,声音很平静:“给你个机会,说吧。”   吴老大抖个不停,说话又漏风,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陈邪几个人才听清。   有人给了他们五十万,要他们把陈邪弄瞎,而且要无论怎么样都治不好的那种程度,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   不过吴老大说的这个人,陈邪他们谁都不认识。   一百万一双眼睛,又不要他的命,又不让废他手脚,明显不是普通的仇家。   陈邪想了想,点点头,站起来掏出手机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来皇庭接几个人,别让他们死了,我以后要用。”   本来吴老大和五个小混混听见头一句,心都凉透了,觉得这就是叫人处理他们的意思。结果又听到后面一句,确定小命保住,心情直上云霄,喜极而泣,眼泪汪汪地望着陈邪。   陈邪挂了电话,把刀平着扔在吴老大身上。   晚上九点半左右。   霍沉鱼其实吃不下,可是怕出去就碰到陈邪那伙人。于是故意磨磨蹭蹭吃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再怎么样,陈邪都应该走了,才和文仪下楼,还是从左边绕出去。   酒吧中间最大的一台桌坐了七八个人,宋青受刚才吴老大的事影响,很不爽:“怎么不订包厢,这人也太他妈多了,吵得心烦。”   坐边上的沈续是标准富二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今天这台是他订的。   他看陈邪心情不好,想着订在外面热闹点,结果忘了是休息日。   现在这里岂止是热闹,简直是沸腾。   “外面美女多嘛,包厢就……”他打了个哈哈,不经意看见从电梯出来、正往他们这边走的一脸高冷的霍沉鱼,一下愣住了。   明明五官是极致的清艳,眼睛却有种冷冷的妖冶的美感,既勾得人欲罢不能,又因为她眼里骄矜的冷意,生出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傲慢。   尤其在这种鱼龙混杂、充斥着欲.望、酒精与兴奋的地方,更显得格格不入。   沈续浪荡之心瞬间躁动,感觉颓唐的人生突然充满了希望,瘫在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坐起来,双眼放光:“卧槽,卧槽,神颜!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小仙女啊——”   “哪呢?”宋青几个人一齐转过去,看到是霍沉鱼,一顿,纷纷干笑着回头,然后默不作声低头喝酒。   宋青还偷偷觑了一眼陈邪的反应,刚才他也转头了,肯定看见的。   不过陈邪没什么反应,看了一眼就继续玩牌了。   沈续和他旁边的朋友都是陈邪回了陈家才认识的,大约对陈邪少年时期一无所知,见到霍沉鱼口水都要下来了,再看见几个兄弟表情奇奇怪怪,冲他挤眉弄眼,很是不解。   “你们怎么这种反应?”沈续一脸懵逼,“这还不好看吗?你们瞎了吧?”   宋青欲言又止,实在不好接这话。   霍沉鱼好看还用你说,问题你也别当着邪哥的面提啊……   宋青旁边坐的是谢霖,以前和霍沉鱼一个班级的,眼见沈续还要作死,决定救他一命:“别东看西看的,到你了,赶紧出牌!”   沈续哪还有心情玩牌,随便出了一对K,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那边,不停跟身旁唯一和他“志趣相投”的朋友窃窃私语。过了一分钟,突然激动地往后一倒:“我操!她笑了!我死了!”   陈邪扔了一对2,很冷静地抬眼,问他:“你要操谁?”   沈续:?   邪哥这眼神啥意思?   “不是,”沈续侧身,把手肘撑在沙发背靠上,翘个二郎腿,眉头皱成一团,“哥几个什么情况啊?一晚上尽怼我了。”   宋青表情很一言难尽:“那边那个,是霍沉鱼。”   沈续愣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略有耳闻:“哦,霍家大小姐嘛!知道,不是说她上高中毁容了吗?治不好的那种?你们是觉得她整容了啊?嗐,我不计较——”   “……兄弟,你是真没听说还是装傻啊,”谢霖一个劲冲他使眼色,都快翻出白眼来了,“邪哥和霍沉鱼的事不知道吗?”   沈续一听女神和邪哥扯上关系,就知道这份让他小鹿乱撞的爱情已经终结。   他哀怨地看向陈邪,一瞬间又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后知后觉的心虚,笑说:“我真不知道,邪哥和她怎么了?”   陈邪随手扔了牌,往后一靠,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懒洋洋地低头点烟,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追过,没追到,嫌我太糙了。”   沈续:“……”打扰,是小弟造次了。   死亡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第三更在半小时后~ 第5章 区别对待   才刚绕过舞池,迎面来了个帽檐很低遮住眼睛的青年。霍沉鱼侧身让路,带帽青年却抬头看了一眼,一下撞在她们俩肩上,力气大得两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放肆”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又生生被霍沉鱼忍住。   青年急忙来扶她们两个,声如蚊呐地说了句对不起,听起来很不诚恳。   文仪挡开青年扶霍沉鱼的手,刚要说话,帽子青年却突然拔腿就跑,飞快地冲进了舞池人堆里。   霍沉鱼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文仪拍身上灰尘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包被划烂,里面钱包手机都不见了,终于反应过来,懊恼得直跺脚:“那个人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我早觉得不对劲,偏偏一直卡住。”   霍沉鱼看了自己的包包一眼,倒不慌张,就是第一次被偷东西,非常生气,冷笑着伸手进包里,脑中冥想那人的模样,运诀起势,手指飞快地画完了基础“清障术”。   清障术常常用来治疗被前世因果折磨的人。   如果用在小偷身上,那么清算业障后,被偷的东西会被还回来。唯一不友好的是,它带有惩罚性质,而且立竿见影。   画完灵术,霍沉鱼拍了拍文仪的手臂,捂着鼻子:“不要跟他生气,先出去再说吧,我忍不了这里的味道。”   不过她单知道“清障术”效果来得快,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虽然绕了大半个酒吧往外走,但前后就四五分钟。   两人还没出酒吧门口,就被叫住了。   一个穿着略显花里胡哨、但模样尚可的男青年走近来,笑容过分殷勤,甚至有些痴呆:“沉鱼妹妹,文小姐,我们抓了个小偷,发现有你们的身份证,还有钱包和几部手机,你们来看看哪些是你们的。”   这个让霍沉鱼觉得花里胡哨又有些痴呆的男青年,叫沈续。   文仪简直不敢相信,近几年她丢东西的时候多了,从没找到过。今天不但找回来了,还这么快。   “果然还是和你在一起我才能运气不错,你都不知道你出国这六年,我有多倒霉。”文仪抱住霍沉鱼的手臂,回想起过往,心如刀割。   霍沉鱼理解地点点头,眼神很同情。   她知道,书中所有反派和炮灰,在这六年,都非常倒霉。   霍沉鱼跟着沈续,到了中间最大的一桌,果然看见刚才撞她的小偷鼻青脸肿,帽子扔在一旁,右手抱着撞她的左肩,左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蹲在墙角打着颤抽泣。   桌上除了一堆果盘、零食和烟酒,还有她俩的钱包和几个手机。   文仪拿手机的时候,认出坐着的高中同班同学,有些惊讶:“谢霖?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遇见,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谢霖忙笑:“不是我,是邪哥动的手。”   霍沉鱼听见这个名字,额头一痛,脑中自动浮现刚才他拿刀要捅人的恐怖场景,怯生生回头,发现身后坐的人真是陈邪。   ……怎么总撞见他?   穿过来一天,遇到三回了,她明明都在有意避开,只挑书里没有提到陈邪在场的地方去。   陈邪嘴里咬着一根烟,在看牌。   他初中就开始抽烟,烟瘾一直挺大,无时无刻都在抽。只有曾经追霍沉鱼的时候,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就忍住,每天上午只抽一根,下午固定不抽,放学在她校门口见她的时候,身上就没有烟味。   现在没有这种顾忌,抽得越来越凶。   文仪看见陈邪也在,一下子拘谨起来,尴尬地讪笑:“啊,谢谢陈邪哥。”   虽然以前陈邪很凶,到处打架,几个中学和职高谁都怕他,还比她们大五岁,但那时候文仪她们从不叫陈邪哥,都仗着陈邪把霍沉鱼捧在心尖上,无所顾忌地乱开玩笑,关系还算不错。   现在陈邪认祖归宗,成了首富独子,霍沉鱼也早就得罪了他,文仪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客气生疏。   陈邪“嗯”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霍沉鱼。   霍沉鱼往旁边退了一步,不情不愿跟着说谢谢。   她不知道她这种声音在别人听来,就像猫尾巴掠过掌心一样,娇软得令人喉咙发痒。   沈续没忍住“嘶”了一声,心痛得无法呼吸。他再痒再骚动也不能做什么了。   “谢谁?”   “?”   霍沉鱼微微睁大眼睛,尽量保持冷静的姿态,拧紧了蛾眉,说:“谢谢你。”   陈邪吐了口烟圈,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大小姐跟人道谢名字都不叫?”   “……我谢谢你陈邪。”她耐心耗尽,没有好气,陈邪也不计较,随口一问:“怎么谢?”   霍沉鱼抿着唇不说话。她想走,不想再和刚杀了人的大反派接触。   她怕再多接触几次,又引起陈邪注意,那就完了。   虽然陈邪牛逼到了全书最后一章,但他的下场惨得不能再惨,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全都没有好结局。   而且,她真的,顶讨厌陈邪这种人。   那双清亮漆黑的凤眼,带着眼角眉梢令人窒息的抵触,充满少女娇气的不高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陈邪偏头,舌头顶了下脸颊。   文仪及时出声打破僵局:“谢谢陈邪哥,我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改天不一定有空,就今天吧,坐。”陈邪摁灭才抽一半的烟,随手扔在烟灰缸里,让人把小偷和其他财物送去派出所。   小偷不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酒吧看场子的可是清楚得很,陈氏控股的太子爷,也就算是他们皇庭娱乐的老板了。   惹到这位还能好好地被送去警局,算是命大。   宋青谢霖几个人听了陈邪的话,还愣了一下:让女生请客,这不是邪哥的作风啊。   一桌人只有沈续心花怒放,激动不已,伸手就要去扶霍沉鱼:“沉鱼妹妹来坐哥——”   还没碰到,就听宋青紧急咳了两声。   沈续回头,看见陈邪歪了歪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盯着他。   沈续瞬间收手,坐回去并往里挪了一个位置,面无表情地说:“文小姐请坐。”   毕竟陈邪一个人坐在沙发中间,两边都空着,霍小姐不坐谁坐。   霍沉鱼不肯坐,他们一堆男人玩牌,桌上乱七八糟,空气里烟味酒味汗味,难闻死了。而且一旦坐下,不知道又要待多久。   他们又开始玩牌,陈邪已经出了两轮,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见她还站着没动,眼神有点冷淡的烦躁。   桌上的人闭紧嘴巴,不敢乱说话。   文仪忙拉她衣服:“坐吧。”   霍沉鱼没办法,看了一圈,他们分散着坐,根本没有隔得远的空位,低声跟文仪说:“我不知道坐哪儿,我想回去。”   谢霖立刻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对面:“不是有位置吗,邪哥旁边那么宽。”   霍沉鱼看了看不搭理人的陈邪,感觉他浑身都散发着吓人的血腥味,白了一眼,扭头说:“我不。”   理智告诉她,绝不能靠近这个人。   气氛冰点。   舞池里有个女生,冲他们举起手机偷偷拍了张照。   沈续出了牌,刚要劝劝霍沉鱼,突然被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草”了一声,识趣地拉着朋友起身去挤旁边的沙发:“坐过去点,人沉鱼妹妹当然要和小姐妹坐在一起了。”   位置顺次挪了过去,几个人推来推去,笑骂:“卧槽,你别趁机看我牌啊!”   “谁看你牌了,最大就是个A,谁稀罕看。”   “你他妈还说没看?”   霍沉鱼脸色有些勉强,但还是挨着文仪坐下。陈邪“啪”地扔了一本菜单在她面前,“吃什么自己点。”   霍沉鱼刚吃完饭,而且面对陈邪,哪还有胃口,便直接无视了,碰都不碰那本菜单,仿佛不存在。   一桌被分为两半,一边两个女生坐得端端正正,咬着耳朵说话;另外三面横七竖八地歪着血气方刚的男青年,骂骂咧咧地激情斗地主,双方毫无交流,画面非常诡异。   他们每出一次牌都要嚣张地大叫一声,口吐脏话,每次都惊得霍沉鱼额头青筋一跳。   她涵养再好,也有点保持不住礼貌的态度。   打完一局,洗牌的空闲时间,谢霖奇怪地问她:“你脸治好了啊?昨天群里还有人发你去环宇的视频,当时看着脸上还有疤。”   “哦,那是故意吓顾庭深的。”霍沉鱼面无表情,随便找了个理由。   谢霖还想问呢,宋青手肘撞了一下他,挤眉弄眼,让他别说了。   谢霖看看宋青,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垂头点烟的陈邪,反应过来气氛不对,不敢再出声。   霍沉鱼一直喜欢顾庭深,这事儿谁都知道,可是顾庭深若即若离的,好几次对不起她。   但她一回国还是找去姓顾的,还有心思跟人闹呢,到了他这边,除了逼不得已的谢谢,连一个字都不肯跟他说,跟其他人倒是有问必答的。   陈邪被这种区别对待气笑了。   哪怕是跟谢霖一个态度,他都认了。偏偏。   他又没想怎样。   他也知道不可能怎样。六年多了,他要是对她还有什么想法,就霍氏集团目前的状况,他早借机逼婚了,等到现在呢?之前两次遇见不也什么话都没说,她还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呵。   文仪小声告诉霍沉鱼:“薛小晴发的,她们还好意思嘲讽你,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被我给怼了。”   霍沉鱼知道,这是原书剧情。   她打开手机找了一下,确实有个高中同学群,只不过被她屏蔽了。   不出所料,大部分消息都是嘲笑这几年霍沉鱼她们有多惨,倒霉都是活该。   女主盛翘以一个柔弱善良的受害者形象备受欢迎,前一阵刚和男主重逢,就被大堆赞美羡慕刷屏,顺带提了一下陈邪如今身份高不可攀,霍沉鱼肯定肠子都悔青了,说不定回国就要去纠缠陈邪,还臆想了一下陈邪无视她、嫌她毁了容太丑的场景。   偶尔有几个人帮霍沉鱼说句话,就被薛小晴她们阴阳怪气内涵得闭嘴。   毕竟她们背后有顾庭深撑腰,顾庭深又是陈氏控股名下环宇集团的总裁,四舍五入,跟首富扯上了关系,谁也不想得罪他。   霍沉鱼正看得起劲,冷不丁有小凳子轻轻碰了她一下。   她一抬头,一只穿着黑色军靴的脚伸过来,稳稳地踩在她眼前金贵的桌面上。   “?!”   什么东西?   她从出生以来,没人在她面前做过这种粗鄙无礼的动作。谁敢在她面前放肆,会被保护她的高手直接扔出去。   霍沉鱼惊得懵住,瞳孔涣散地顺着大长腿往上,看见了坐姿十分嚣张的陈邪,他冷静从容地出了一张A。   或许是察觉到霍沉鱼的眼神,陈邪也偏头斜了她一眼。   霍沉鱼气恼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脚上,又从脚移回去看他,意思非常明显: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陈邪和她对视,眼神冷漠,毫不在意,意思也很明显:有问题吗?   霍沉鱼心底一阵暴躁,想发火,又发现这桌所有人姿态都大同小异地粗鲁放肆,沉默了几秒,回过头盯着地面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   算了,敌强我弱,忍吧。   过了一会儿,陈邪把踩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换成踩在她脚边的凳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6章 动手动脚   霍沉鱼滑动手机的食指一顿,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她腿边凳子上的脚,身体僵硬地一紧,双眉紧皱。   这个人想干什么呀。   她不知道陈邪这是故意针对她,还是他平时本来就习惯这种姿势。   总之她不想理会,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机。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覆盖住她眼底不耐烦的情绪。   过了一分钟,那只脚往前伸了一点,鞋尖碰到她的裙子,一晃,蹭出了一条灰蒙蒙的污渍。   灯光暗淡,但她裙子是白色的,一点点痕迹都十分明显。   陈邪看着被他弄脏的白裙子,不知怎么,莫名觉得那团污渍有点刺眼。   仿佛干干净净的白纸被溅上了混沌的墨汁,让人又可惜又碍眼。两种颜色泾渭分明,无论如何也不能相融。   他越看越烦躁,无所谓的颓废笑意一下收敛了,变得面无表情。   霍沉鱼瞟了一眼裙子,不动声色把双腿往文仪那边移了一点,微微侧坐,冷着脸伸手拍掉裙子上的灰尘,然后拿纸巾擦手。   很快陈邪的脚又移过来,伸得更过分,差不多碰到她的腿,裙子被军靴压得贴在她肌肤上。   霍沉鱼豁然转过来,认真又愤怒地瞪着陈邪。   她真的生气了,再得体理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她这一动,一桌人都跟着看过来,沈续看了看两人,觉得不对,忙提醒说:“邪哥,你脚蹭人裙子上了。”   陈邪脚没动,偏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沈续,漫不经心地开口:“关你什么事?”   “啊?”沈续不可思议地盯着陈邪,印象中他邪哥走到哪儿都是一堆女生往身上扑,但他从不在这方面有什么兴趣,没见他搭理过哪个美女,更别说故意弄脏小姑娘的裙子。   看来以前结的梁子还挺大?   沈续目光又移向霍沉鱼,迷得他神魂颠倒的雪白小脸上,满是忍无可忍的怒意,还带一点点委屈,深色眼瞳犹如一汪清泉,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让人情不自禁想保护她。   沈续再硬的心也化成一滩水了,她现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沈续也想去摘给她,于是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不是,邪哥,人沉鱼妹妹穿的白裙子,弄脏了多难看。”   “人搭理你吗?你就哥哥妹妹地叫上了?”陈邪轻蔑地嗤笑,眼神冷冷的,有种压着火的危险意味。   沈续莫名其妙被怼,呼吸一滞,咂了半天嘴巴,没好再说什么。   宋青几个人看他吃瘪,想笑,又觉得气氛不合适,强忍着。   霍沉鱼之前打定主意不和他讲话,但是他太过分了,她忍不住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把脚伸到我这边来呢?”   前面一整句话都很能表达她的愤怒,偏偏最后加了个娇气的“呢”,气势一下就垮了。   而且她声音虽然偏清脆的高冷,奈何年龄在那,摆脱不了少女特有的软甜,用这种声音发怒,可以想象她这话多么没有威慑力。   宋青甚至觉得,这真的不是在撒娇吗?   陈邪在牙齿间过了一下她这句话,喉结滚动,心里操了一声。抬眼看见她气到眼睛都水汪汪的,他把脚收回来,随意翘在另一条腿上。   陈邪没想要她怎么样。他一个大老爷们,还不至于追不到人就故意报复,没那么小气。   他就是一想到霍沉鱼对他那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心里就烦燥。   而且他把脚伸过去,她还故意装看不见,不搭理他,也平静得没有情绪。他心底滋生出一股特别不服气的闷,行为也逐渐放肆。他非要激起她的注意,非要她忍无可忍,非要她搭理他,哪怕是对他生气也行。   他就不想看她高高在上、讨厌得生怕沾上半点关系、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   他以前看了太多次。   霍沉鱼快忍不住了,如果陈邪还不收敛,她就要直接走人。   陈邪盯着她,感觉小腹里有团邪火,本来已经到嗓子眼的一个“行”字被他咽下去,想了想,明知故问:“怎么?”   他还好意思问怎么。   霍沉鱼扯开裙子抖了一下,更生气:“你把我裙子弄脏了。”   “那你要怎么样?”   霍沉鱼停一停,灵机一动,决定借机离开这,故意放大了脾气,不高兴地说:“所以我不请你吃饭了。”   说完抓起包包就往外走,速度飞快,生怕慢了一步,后面的人就要出声拦她。   文仪尴尬地跟他们说了声抱歉,急急忙忙追出来。   一桌的人见两小姑娘都走了,陈邪也面无表情,怪压抑的,试图活跃气氛:“邪哥把买单的人气走了,那今天这局邪哥得买吧。”   “那是啊,那咱可不能给邪哥省钱啊,还有什么贵的酒,赶紧点。”   “咱能点几瓶这五万七的不?邪哥?”   陈邪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眼皮都不抬一下:“点啊。”   几个人起哄地笑:“邪哥大气!”   果然点了五瓶拉塔希。   陈邪倒不喝那个,抓起一瓶啤酒一仰头吹了,起身就往外走。   “猛啊。”谢霖对陈邪竖起大拇指。   宋青问他:“干嘛去?”   陈邪头也不回:“上厕所。”   沈续急忙“诶”了一声,说厕所在里面,他走反了,那是酒吧大门。   宋青翻了个白眼,倒了一杯五万七,跟沈续碰个杯,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长点心吧孩子。”   现在晚上十点左右,街道上稍微冷清了些,夜风吹得有点凉。   两个人站在皇庭门口的台阶下,文仪抱着霍沉鱼的胳膊,啧啧感叹:“你胆子真的大,我当时都没想到你能真的跟陈邪发火,还当场甩脸出来了。”   “谁让他那么过分。”霍沉鱼想到这,又弯腰去拍了拍裙子上的污渍,扯着裙子,皱眉,“你看,拍不掉了。”   “老子赔你一条新的成不成。”陈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霍沉鱼回头看了一眼,他靠在大门旁边的墙壁上,双手环胸,歪着头。   她转回来,背对他说:“不要。”   为什么还要追出来,离她远一点不行吗?怎么就躲不开呢。   此时,司机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文仪打开车门。   霍沉鱼立刻要坐进去,忽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温度滚烫,力气大得惊人。   霍沉鱼吓得“呀”了一声,抬头看见是陈邪,脸一白,又一红,厌恶地皱眉,使劲儿把手往回缩。   但她越挣扎,陈邪的手就越用力,收得越紧。   文仪震惊得呆了几秒钟,急忙去帮忙掰开陈邪的手,劝道:“陈邪哥有什么话好好说行不行?别动手啊,你吓着她了。”   陈邪冷冷地斜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我动手了。”   “那您这……”   那您倒是放手啊。   “你上车,我有话问她。”陈邪拽着霍沉鱼的手腕往里走。   他的手极其粗糙,掌心全是厚厚的老茧,还有起伏不平的伤疤,贴在霍沉鱼娇嫩白皙的肌肤上,一磨擦就特别疼,尤其他还那么用力。   霍沉鱼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第一次惊得汗都出来了,毕竟要是大打出手,她没有胜算。   见实在挣脱不开,她就用另一只手去打陈邪的手腕,可惜陈邪的手臂硬得像铁,全是紧实的肌肉,她越打,自己手越疼,后面霍沉鱼手掌心都打红了。   “你放开,”霍沉鱼又疼又气,偏头不看他,说话却带上了颤音,“你抓疼我了!”   陈邪顿了一下,真的松手,目光落在她被抓的手腕上。   那里先浮现五个雪白的手指印,紧接着慢慢变得绯红一片,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点肿胀。   娇气。   他明明没有很使劲。   陈邪眼神深了深,刚才抓过她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去,握成拳,凝视她低头揉自己的手腕,也不说话。   两人离得很近,霍沉鱼忽然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脑中瞬间闪过无数酒后失德的可怕行为,心里一慌,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陈邪的脸色。   可惜她看不出他有没有醉。   刚才她还想转身就跑的,现在可不敢激怒他了,喝了酒的男人多少有点不理智。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低着头不直视他,尽量以最平静的语气问:“有什么事吗?好晚了,我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续:说个行字就完了,邪哥为啥非得明知故问把人惹生气。   陈邪:你也知道说了行字就完了。老子就想跟她多说两句话不行?   沈续:……瑞思拜   下一更估计在凌晨了。 第7章 他不要脸   “我就想问问,”陈邪冷静得可怕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犹如乌云盖顶,“大小姐是对我追你那一阵念念不忘呢?”   啊?   霍沉鱼十分讶异,不明白陈邪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这可是没有的事。   她拧着眉不想抬头面对陈邪,却急忙否认,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   “那是我之前哪里冒犯了?”   还算有自知之明,不夸张地讲,大部分举动都很冒犯。   她在修仙界是世家大小姐,又是天之娇女,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被众星捧月地保护着,学的是斯文优雅、风花雪月、矫揉造作那一套,一向对粗俗狠辣野蛮的人、事、物都很讨厌。   上山求救的散修会洗得干干净净再上来,请她下山做任务的修士,在她面前也是个个风度翩翩,谦和有礼。谁都知道她父亲是一方霸主,开宗立派,不敢造次。   结果她穿过来第一天,陈邪就以满屋子烟味、手机扔她裙子上、在她面前粗暴地打架杀人、还非要她坐在气味难闻的酒吧里,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弄脏裙子、抓疼她手腕等一系列行为,荣升她最讨厌的二人组之一。   另一个是修仙界的杀神,好像也姓陈,不过她不认识,就知道这人非常可怕,又没人打得过。   要不是她深知自己不是陈邪的对手,要保持理智才能继续自救,她早就翻脸了,还能让他在这问呢。   可是他这么问,霍沉鱼也不能说实话,只好又摇了摇头,装得认认真真地说:“没有。”   但很奇怪,他这次声音离得好近,像趴在她耳边说的。   霍沉鱼疑惑地偏头,看见了微微弯腰,把头低下来,歪着一张脸盯着她看的陈邪。   “……”   陈邪的脸近在咫尺,一双阴冷的眼睛带着眼角的伤疤,忽然放大在她眼前,霍沉鱼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两只手急忙拿包捂着嘴,强忍住,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后退。   陈邪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大步逼近,又歪头到另一边看她的眼睛,问:“那是刚才楼道里看见我打架害怕了?”   当然害怕,换个人来,不一定有她忍得住呢。他那不叫打架,都杀了人了,还这么风轻云淡,反派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霍沉鱼想,她要是点头承认,岂不是让他觉得罪行败露,说不定想杀人灭口。为了尽快结束对话平安回家,霍沉鱼只能继续摇头:“不害怕。”   然后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痛得她嘴巴一抿。   陈邪紧随其后停在她脚跟前,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对方高大的身影太有压迫感,霍沉鱼非常不自在,转身要从左边躲开。   陈邪突然伸手,啪地撑在她肩旁的墙壁上,拦住她去路,低下头,冷冷地笑了一声,笑得胸膛跟着起伏震动,眼神极具侵略性:“那你跟我玩什么区别对待?”   这话说得太暧昧,霍沉鱼皱了皱眉,不想理会,便转身从另一边跑,同样被他伸手重重摁墙拦下来,“躲我?”   现在霍沉鱼整个人被陈邪圈在怀里,避无可避,贴得非常近。她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逐渐燥热的体温,以及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的烟味冲进她鼻子里。   霍沉鱼的理智都被如此难堪的冒犯气得荡然无存,满眼厌恶和愤怒,又不敢冲他撒娇、发火,只能把头垂得越来越低,死命捏着包包,手心里汗都出来了。   然后因为头垂得太低,一下撞上了陈邪的胸口。   她在头磕在坚硬胸膛上的一瞬间,呆了呆,旋即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睁大眼睛看着他。   陈邪也不计较,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我就想告诉大小姐,别躲我,别区别对待无视我。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注意你。本来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想法,你要是这样勾引我一段时间,我就不敢保证我会怎么样了。你知道,我对你这样的女生,”说着,他眼神顺着霍沉鱼雪白的肌肤滑下去,扫了一眼挺翘饱满的雪峰和不堪一握的细腰,眉毛一挑,笑大了,“没什么自制力。”   成熟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神往那一看,霍沉鱼再迟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整张脸刹那红透了,又羞又怒,这才是真正压垮她理智伪装的致命一击。霍沉鱼平静不下去,眼泪已经在湿漉漉的眼睛里打转,憋得一抽一抽的。   其实她娇气得很。   从没人敢对她说这么露骨轻薄的话,何况还是陈邪。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不要脸。   霍沉鱼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非常不满意:不知她作了什么孽,长成大反派最喜欢的样子。   陈邪看见她眼睛都红了,还是他给弄哭的,心里贼他妈操蛋,烦躁得不行。想安慰几句吧,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好,惹得她更讨厌他。   他想抽烟。   尴尬暧昧的沉默中,突然她手里的包微微震动,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响了。   霍沉鱼冷着脸拿眼角风睨了陈邪一眼,犹豫了几秒,勉强开口,小声说:“我接个电话,你能站远一点吗?”   这时候别说接个电话,只要她不哭,她就是捅他一刀也行。   陈邪“嗯”了一声,转身时眼神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陈湘。   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他三叔的女儿,他的堂妹。以前跟霍沉鱼一个学校的,不过不在同一个班,关系还挺好。   霍沉鱼觑了一眼陈邪,确定他站到了两米开外,才用手捂着手机,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了电话:“喂?”   陈湘在电话那头嘟着嘴说:“沉鱼,你回国了怎么也不找我玩?”   “嗯,在忙。”霍沉鱼模棱两可地回答。   陈湘撒娇道:“我不管,你明天早上来我家找我玩好不好!我爷爷从外地回来了,带了好多特产和礼物,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霍沉鱼迟疑了片刻,故意提高声音,乖巧地答应道:“好的妈妈。”   陈邪注视着地面的眼神突然看向她。   有一点点诧异。   陈湘呆若木鸡:“沉鱼你在说什么?我是陈湘啊?”   “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家。妈妈你先不要着急,不要激动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她不给陈湘继续说话的机会,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点成飞行模式,怕陈湘再打过来就露馅儿了。   转过头,霍沉鱼满面焦急,走近了陈邪,一本正经地认真道:“我家里出了急事,我妈妈打电话叫我必须现在赶回去,她真的太着急了,所以我必须得回家了。”   她说完,眼睛里满是期待,紧张地注意着他的反应。   陈邪挑了挑眉,平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点头,“行啊。”   霍沉鱼如蒙大赦,疾步奔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出去五六分钟,霍沉鱼确认陈邪没追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关了飞行模式,重新给陈湘打回去,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番刚才的情况,答应明天去找她玩。   按剧情发展,明天陈老爷子回来,带了一个喜讯:那位高人已经答应替他们找到既能帮陈邪挡灾、又能让陈家不再倒霉出意外的人,过几天就到锦城。   高人在宴会上选定了霍沉鱼,但女主的闺蜜薛小晴,把当年术士帮忙滴血取光环的事说了,力证霍沉鱼现在平平无奇,有能力的其实是女主。   男主顾庭深也在陈老爷子面前吹风,极力推荐盛翘,陈老爷子于是改变主意,选了盛翘给陈邪当人形护身符,每天如影随形。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陈邪渐渐开始注意女主,男主也因此吃醋误会,又虐了三十章。   不过书中明确写到,陈邪白天从不待在家超过十分钟,而且明天早上,陈邪会在打台球的时候跟女主初次相遇,并因为女主做了和霍沉鱼小时候给他递蛋糕的动作而记住女主。   所以霍沉鱼才答应去陈宅找陈湘,她确定明天不会遇见陈邪。   “陈邪跟你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我感觉他对你态度怪怪的,而且你脸色都不对了……”文仪担心地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手机开始不停震动,是群消息。   她打开一看,瞬间气炸,火冒三丈。   有人竟然偷拍了她们和陈邪几人在酒吧的照片,还发到群里,造谣说霍沉鱼讨好陈邪惨遭无视,坐都不让她坐,她还不要脸地站在那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霍沉鱼:我的妈妈真的太着急了,她都快急哭了,我现在就得回去呢。   陈邪:你妈叫陈湘啊?   霍沉鱼:……我跟你拼了!!   今天换了一个美美的封面,超可爱~ 第8章 照片风波   霍沉鱼看文仪气得柳眉倒竖,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你看同学群,有人偷拍你站在陈邪旁边的背影,还故意造谣。”文仪咬着牙,一脸恶心,“我问是谁拍的,没人敢应,敢做不敢当的阴险小人!”   霍沉鱼打开同学群,往上拉了一下,看到了那张偷拍。   照片上她只有个站着的背影,微微偏头,好像在看旁边坐在沙发上的陈邪,陈邪没搭理她。   距离比较远,拍得不太清楚,旁边坐着的文仪倒是能认出来。   发她照片的是一个匿名,它发完照片,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文字消息:【皇庭一楼酒吧看见霍沉鱼了,一回国先是去求顾庭深,现在又来纠缠陈邪,脸皮真的厚。人陈邪压根儿没看她一眼,坐都不让她坐,她还死赖着不走,我都替她觉得丢人哦。】   发完群里就炸了。   霍沉鱼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出来讽刺她,难怪要在同学群里匿名,这样回头不怕被打脸。   偏偏群里还有不少人信了。   霍沉鱼懒得看这群人嘲讽讥笑,直接拉到底,看最新发言。   薛小晴连着发了两条:【文仪你怼我有什么用?霍沉鱼做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了?】   【也是,毕竟家里好像要破产了嘛,当然谁有钱就去跪舔谁咯】   文仪当场就怒了,跟霍沉鱼说:“这个薛小晴,自己靠捧盛翘和顾庭深的臭脚进了环宇,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别理,看我怼她。”   霍沉鱼点头,稳如泰山,这种级别的挑衅,她还不放在眼里。   【文仪: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纠缠陈邪了?你在现场还是有视频?谁跪舔别人你心里清楚,嘴巴放干净点。】   【薛小晴:照片都拍到了,还能不承认啊?你在现场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就她站着不坐?别说没位置,陈邪两边都是空位哦,只是不让某些人坐而已/微笑表情】   【文仪:你又知道她没坐了?这照片是抓拍她还没坐的时候,不代表一直站在那儿,断章取义懂不懂?有点脑子OK?】   【薛小晴:那你发张坐下的照片啊】   这种智障言论气得文仪翻了个白眼,酒吧那环境,又加上不太和谐的气氛,话都没怎么说,谁还有心思去拍自己坐下的照片。   但是她不发,又很难让薛小晴闭嘴。   这就很憋屈,一口气出不来的感觉。   霍沉鱼失笑,抬头见文仪暴躁又憋屈,非常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劝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越说越气。”   群里讨论的吃瓜同学见正主之一出来了,都暂时没出声,想先看看两边怎么说。   只有平时跟盛翘、薛小晴关系不错的开始站队:【之前就猜到她回国肯定要去找陈邪,只是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   【有些人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还好意思贴上去,陈邪现在的身份,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别做梦了】   前面都还好,看到这句话,霍沉鱼就有点来气。   陈邪那样的人,就算不是大反派,她也不会想贴上去好不好!还说她配不上,说她做梦,她哪里有那么差,陈邪哪里有那么好,要做梦也该是陈邪做梦,简直没有眼光。   有了站队的引导,文仪又迟迟没再说话,吃瓜同学觉得这事大概尘埃落定,纷纷冒头,新消息瞬间刷屏:   【没想到霍沉鱼是这种人啊,好恶心】   【有点惨,毁容了,家里也要破产了,低三下四去纠缠以前追她的人,还被嫌弃】   【丢人现眼】   【以前那么女神,现在好low】   【我前一阵,看见简曼和秦朵朵跟陈邪他们一块儿吃饭呢,这俩是娱乐圈小花颜值天花板了吧,求求某些人先长成人家那样,再去倒追行不行】   【盛翘也不错啊,那天那几张照片,真的惊艳,放娱乐圈也能打,而且好像有广告商和综艺节目组在联系她】   一有人夸盛翘,薛小晴就立刻回复了:【是真的,基本已经定了。不过你别说啊,那个秦朵朵和俏俏有点像诶】   【要是最后陈邪也喜欢盛翘,那可就精彩了,顾庭深和陈邪好难选,随便一个都有我这辈子花不完的钱】   【人生赢家盛翘本人】   【顾庭深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和盛翘高中就在一起过了,肯定选顾总啊】   【未必吧,陈邪长得也很帅啊,只是比较野,还是首富家太子爷,是我就选陈邪,坐拥全世界】   【那不是要气死跪舔还被无视的霍小姐和文小姐嘛】   女主盛翘此时突然出现,发了一条消息:【不要乱说啦,庭深不高兴了,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呢,就算陈邪喜欢我,我还是会和庭深在一起的。】   看样子一直在窥屏。   【卧槽,真爱啊,磕到了】   【别撒狗粮行不行,单身狗遭不住啊】   【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好内涵,啧】   后面跟了好多条哈哈哈的笑。   霍沉鱼本来已经有点生气,被群里一阵暴风嘲讽后,眼神冷若冰霜,理智开始凌乱,她差点就忍不住下场打脸他们了,幸亏女主出来发言,霍沉鱼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要有女配的自我修养,不跟与主线无关的人斤斤计较。   文仪在旁边冷笑着吐槽:“莲言莲语,陈邪搭理过盛翘吗,这群人就开始幻想二选一了。”   霍沉鱼略有几分惆怅地看了一眼文仪,不忍心告诉她,盛翘是女主,霍沉鱼死后,陈邪的确会爱上女主,真的要二选一。   这就是霍沉鱼明明气得七窍生烟,还是控制住自己,不在群里澄清,爽快打脸薛小晴和匿名者的原因。   她现在打脸一时爽,后面女主和薛小晴会反过来一直打她的脸。   她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谁知文仪没那么多顾忌,刚才霍沉鱼拦着她,现在实在忍无可忍。   她就是见不得小人得志的样子。   文仪捏着手机疯狂打字,手指的力气大得像要把屏幕戳个洞一样。   【文仪:少在那阴阳怪气,陈邪可看不上盛翘。本来我不想提这种小事,你们非要问,我就说了。今天是陈邪抓到了偷我们东西的小偷,主动叫人来让我们过去拿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挽留,非要我们当场请客道谢,跟他们坐一会儿聊聊天,所以我们才坐下的。   沉鱼当时没坐,是因为她想回家,但是后面也坐下了。陈邪还给她递菜单,让她想吃什么就点呢,别造谣了。再说跪舔、纠缠、嫌弃这种话,就是眼瞎。】   比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虽然事实差不多是这样,但是文仪故意突出了陈邪的主动,言语间好像陈邪还对霍沉鱼有什么意思一样。她又想到刚才陈邪那种态度,不禁有点心虚。   霍沉鱼看到文仪的发言,眼皮一跳,已经预见了日后被女主疯狂打脸的场景。   ……女配注定命运多舛。   文仪消息发出的一瞬间,群里满屏问号,都不太敢相信。   【这段话分开每个字我都认识,合在一起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陈邪主动帮忙抓小偷,还故意挽留你们,还给霍沉鱼递菜单?你梦回七年前了吧】   【我觉得有可能啊,毕竟陈邪以前那么喜欢霍沉鱼】   大约这条倒戈的消息太刺眼,薛小晴跳出来了:【这么能编,到底谁在幻想啊?你说陈邪帮你们抓小偷,有本事你@谢霖,证明一下。正好照片上谢霖也在场】   文仪觉得她们跟陈邪刚才闹得也不太愉快,现在还要@人家,来证明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好像和他们坐一会儿,就会被拿出去炫耀一样,特别事儿精。   尤其,要是谢霖玩得正起劲,没空理他们,或者看到故意不回,那可就太尴尬了。   【文仪:坐一会儿聊个天还要特意艾特人家出来证明,我是丢不起这个人,你要不信,直接私聊问他。】   【薛小晴:怎么一说要证明就怂了?不敢艾特啊,你也知道心虚丢人,你用陈邪帮你们抓小偷吹牛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呢】   这话再次伤到霍沉鱼骄傲的自尊,她想了想,反正都是要被打脸的,还不如先刚一波,出出气。   于是她摁住文仪打字的手,自己输入消息。   然后群里的人,看到六年多没出现过的霍沉鱼出来,发了一条消息。   【霍沉鱼:@谢霖今天谢谢你们帮忙抓小偷找回我东西,这次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回头再请你。】   霍沉鱼的消息发出来,群里安静如鸡了十几秒。   【卧槽,没眼花吧,真的是霍沉鱼】   【她艾特谢霖了,看样子是真的】   【陈邪还对她念念不忘呢,我好酸】   【要是真的,那估计人家大小姐也不愁家里破不破产】   【有意思了,刚才薛小晴她们还言之凿凿说人家跪舔呢,脸疼不】   【薛小晴:别急着说什么打脸,谢霖都没回她呢,你们就急吼吼地自己盖章真的了啊,贱不贱】   薛小晴刚发完这条消息,就看见谢霖回复:【憨笑的表情/没事,是邪哥动的手,我都没注意那是小偷,你谢邪哥呗。】   过了几秒,他又发了一条:【那个,邪哥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弄脏你裙子的啊,你千万别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   今天还有两更,因为回来的太晚了,所以估计更得比较晚,明早起来看,可以收获霸气护妻怼顾庭深的邪哥~ 第9章 特别关心   皇庭一楼酒吧。   几个人刚去舞池蹦了一会儿,勾搭了几个美女过来。有个藏青短发的美女看上陈邪了,停在他旁边的沙发前就往下坐。   谢霖眼疾手快离得近,一把抓住美女手腕,拉到自己旁边坐下:“美女别坐那儿,他旁边不让坐人的,压着火呢。”   藏青短发看看坐姿散漫,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跟旁边沈续聊天的陈邪,笑着问:“压着什么火啊?能灭不?”   谢霖听出言外之意,淡淡地说:“反正你是灭不了。”顿了顿,又拿出手机,要跟人加个好友。   冷不丁看见同学群里有人@他,点了进去,发现是霍沉鱼,一下乐了。谢霖推了一把短发美女,一边低着头打字,一边说:“美女你先去跳一会儿,我等下过来找你啊。”   短发美女切了一声,跺一跺脚,不高兴地走了。   谢霖回完消息,抬头看一眼陈邪,跟他们说:“稀奇啊,霍沉鱼在同学群里圈我了。”   “找你干啥?”   “人谢谢我帮她抓小偷呗,又没好友又没电话的,只能群里圈了。”谢霖只看了霍沉鱼的消息,其他的都懒得看,只当是她道谢呢,还故意嘚瑟,“唉,人还说回头要请我吃饭,我去是不去啊。”   四下里嘘声一片。   有人起哄说:“你去吃一个试试,吃完就不用回来了。”   “怎么的,”谢霖往后一歪,把腿曲起来翘在另一条大腿上,吊儿郎当,“羡慕嫉妒恨啊?”   宋青拍拍他肩膀:“不是,我觉得你吃了回来,要被邪哥弄死。”   这话一出,谢霖翻了个白眼,几个人全都笑了。他们经常开这种乱七八糟的玩笑,陈邪抬眼,看了一眼谢霖,没什么意思,无所谓地嗤了一声。   看起来相当不在意。   一分钟后,陈邪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聊天APP。   他的好友特别多,但基本不怎么聊天,有事说事,说完就不聊了,所以对话列表的人变得特别快。   但他把霍沉鱼消息置顶了。   陈邪的手指在她名字上停留了几秒钟,还是点开,里面只有一条六年前的系统消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两个人从没发过消息。   加上好友还是他那天表白被拒后,他说的,加个好友,不许删,老子就不追你了。   霍沉鱼拿出手机通过申请,并当着他面开了双向屏蔽好友圈。   又过了两分钟,陈邪摁亮屏幕,看了看对话列表,置顶还是没有新消息。   刚说了不要区别对待,转眼又跟他玩这个,她怎么就玩不腻呢,是不是非要撩到他火起。   陈邪猛地摁灭了烟头,心底开始莫名其妙地烦躁,烦躁到每隔不到一分钟,他就要看一下手机。   但是他其实开着特别关心功能,霍沉鱼如果发消息,手机会震动的,用不着老是去看。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群里谢霖连回两条消息,基本把这事盖棺定论了,成功引起又一波热火朝天的议论,消息迅速刷屏,一边倒地帮霍沉鱼说话。   【谢霖还真回了啊,第一次见刺头说话这么客气,这待遇只有霍沉鱼了吧】   【跟霍沉鱼和文仪道个歉,刚才误会了】   【跟着道一波歉,我收回之前觉得陈邪会喜欢盛翘的话】   【刚刚还说人家不配,是谁不配谁清楚】   【没想到陈邪竟然主动帮忙啊,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想重新追人家的意思呢】   【霍沉鱼都毁容了还念念不忘,妈呀,命怎么这么好】   【我说,围观的都道歉了,刚才带节奏造谣的那几个装什么死?还有匿名发照片的呢?】   薛小晴原本躺在床上,看见谢霖回复后,群里瞬间转变风向,一窝蜂反过来嘲讽她们,像是引火烧身,气得一下坐起来。   这群墙头草!   她死死地盯了谢霖的回复好半天,终于被她抓住漏洞。   【薛小晴:你们看仔细点行不行?谢霖说了,陈邪心情不好,还把某些人裙子弄脏了,这不是讨厌吗?都选择性无视这句?   而且人家抓小偷之前,可能根本不知道小偷都偷了哪些人。别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那时间不如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操心一下破产以后怎么活吧】   【盛翘:小晴别这么说,也许陈邪只是不小心弄脏的呢。我替小晴跟大家道个歉,小晴心直口快,看见什么说什么,可能有点误会,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不要计较啦,不好意思哦。】   【薛小晴:哪有那么多不小心,俏俏你道什么歉。本来谢霖只证实了是有抓住一个小偷,其他什么都没反驳啊,你就是太人美心善了,难怪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好运呢。不像某些人,毁了容又处处倒霉,还要惹那么多事,真是丑人多作怪,怎么好意思幻想陈邪倒追】   盛翘和薛小晴一唱一和的,明明白白内涵,让人极度不适。   什么心直口快,不是故意的,不要计较,好像薛小晴还成了受害者,谁计较谁就小气似的。   “她哪来的脸。”文仪气得“呸”了一声,看见这两句话,差点把手机砸了。   “怼不怼她?”转头问霍沉鱼的时候,文仪发现她一脸平静的冷笑,很是波澜不惊,不禁皱眉有点担心,“没事吧?你要是有什么顾忌,那我就不说了?”   “没什么顾忌,我先说两句,你再上。”霍沉鱼准备好了,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波把以后的本都爽够,要不日后被打脸会意难平。   竟然敢说她往自己脸上贴金?金子根本不配贴在她脸上。   【霍沉鱼:我家公司的事不劳你操心。不过论贴金还是你厉害:场务拉群让盛翘去充当后排观众,在你眼里叫综艺节目组邀请;广告商了解了盛翘过去的所作所为,然后半个月不联系了,你管这叫基本定下来。   另外,盛翘为什么总遇见各种意想不到的好运,你们心里没点数么?我的脸也是盛翘倒硫酸毁的,你怎么好意思得意洋洋地以此指责我?】   霍沉鱼知道,书中盛翘那天去电视台拍素材,综艺节目组是位置没坐满,让盛翘坐在后面当一下观众。   盛翘看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明星,心生向往,也有了从网红主播转向娱乐圈的想法。   节目结束后,场务来加了最后两排所有人的好友,拉进了一个群,为的是下次好找观众。   广告商倒是真的觉得她长得不错,可惜回去查了一下盛翘,发现有弄倒硫酸致人毁容的黑历史,就放弃了。   她开始踏入娱乐圈,是在一年之后。   霍沉鱼把薛小晴刚才的话完全拆穿,群里吃瓜的都快笑疯了。   【哈?节目组邀约是当后排观众?】   【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我还真信了】   【要点脸吧薛小晴,还有盛翘,你们造谣嘲讽的是霍沉鱼,对大家道什么歉】   眼见群里的火波及到自己身上来了,盛翘想了想,没有再发消息,而是给顾庭深打了个电话。   顾庭深洗完澡出来,正准备睡觉,听见电话里盛翘哭哭啼啼的,心一软,忙追问怎么了。   薛小晴收不住,一直在回复:【霍沉鱼你一直暗地里盯着俏俏是吧?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能知道,真阴险。再说毁容,俏俏是不小心的,她都下跪给你道歉了,还承担了你的天价医药费,你还想怎么样?毁个容就了不起了,可以一直欺负人吗?】   【你别忘了,当年你可是答应了顾庭深不再追究这件事,现在又拿出来说,不怕惹他生气?真就吐出来的东西还能再吃回去呗?恶不恶心】   霍沉鱼微笑着持续打脸输出。   【广告商和我们家有合作,而节目组的观众群里,有两个我认识的人,所以我很难不知道。下跪道歉是真的,不过那是顾庭深要求的,至于我三百多万的医药费,盛翘到现在,只付了二十七万。   【还有,毁容后我出国留学,除了爸妈,我六年没跟国内联系过,今晚也是你们先偷拍造谣,我才出来的,到底是谁一直欺负人呀?】   【你既然知道我答应顾庭深不追究,那也应该知道我答应的原因是,顾庭深在我病床前发誓,再也不见盛翘,永远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现在呢?@顾庭深薛小晴想问问你,吐出来又吃进去的东西,香吗?】   大家都被这段话震惊了。   【卧槽,好刚一女的,直接艾特顾庭深啊】   【信息量好大,我要细品】   【前一阵薛小晴还说盛翘一年几百万?结果医药费连十分之一都没付到?盛世白莲?】   【我说当年霍沉鱼为什么不告盛翘,还以为有什么内幕,原来就是因为顾庭深一个承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现在好多人还觉得是霍沉鱼栽赃陷害盛翘呢】   【是我我早锤死她们了,气人】   【顾庭深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没想到人品这么差,还是环宇总裁呢,呕】   【啧,这三人绝了】   另一边,顾庭深还在安抚委屈的盛翘,怕她哭得头疼:“俏俏别哭了,你去休息吧,群里我来解决,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也被逼着道了歉了,可是……群里还是在骂我和小晴,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我?”盛翘哭得撕心裂肺,难过无辜到了极点,开始自责,“是不是我和你在一起,就做什么都是错?我出身低贱,我没有钱,所以配不上你,你去找霍沉鱼吧,或许只有这样,她才会放过我,呜呜……”   顾庭深脸色铁青,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霍沉鱼怎么这么恶毒,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在群里找盛翘的麻烦。   难怪今早宁肯拒绝他收购股份,也不给盛翘输血,原来就是故意不想盛翘好。脸烂得像鬼一样,还妄想跟他在一起?   顾庭深冷笑一声,咬牙说道:“俏俏不许胡说,我不会和她在一起。要说配不上,她连你百分之一都不如,她更配不上。你等着,我会让群里骂你的都给你道歉,包括霍沉鱼和文仪。”   盛翘挂了电话,眼泪瞬间收住,笑了起来:“跟我斗?呵呵。”   顾庭深安慰完盛翘,打开同学群,先私聊了群主。   群主是以前的班长,家庭条件不好,有点自卑,性格唯唯诺诺的,谁都不敢得罪,也不会拒绝别人。   顾庭深发了一条消息:给你转五万,同学群群主让给我。   班长吓了一跳,忙回他:不用不用,群主而已,你要就给你。   顾庭深没理,直接转账五万,说:现在把群主转让给我,快点。   班长打开同学群,转让了群主,但没点接受转账,这个钱明天会自动退回。   下一秒,群里弹出三条群消息提示:   “顾庭深”已成为新的群主。   “文仪”已被管理员禁言。   “霍沉鱼”已被管理员禁言。   作者有话要说:  补第二更,卡了一阵,本来想十二点发的,没写完,改到现在了,对不起QAQ   我去吃个饭,继续补第三更~   消息置顶没来过消息,特别关心没听过提示音   邪哥:老子今天也是卑微的一天 第10章 打脸顾总   三条群消息一出,群里都在刷问号,问顾庭深什么意思。   大家虽说敬畏他环宇总裁的身份,可毕竟不是他公司的下属,同学群里,还能玩禁言这一手?   不过顾庭深强势习惯了,到哪里都是霸道总裁,面对同学质疑也不想搭理,直接威胁:【今晚骂盛翘的人,明天中午之前道歉,否则我不客气。@霍沉鱼@文仪你们两个也是,不道歉,你们家的公司不会好过,别跟环宇过不去。】   霍沉鱼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没想到男主会这么不要脸,禁言都亏他想得到。   她盯着他发的消息,鼓起两腮咬了咬牙,最后不屑地冷哼一声。   可惜了,这波有点亏,她还没说完呢。以后被男女主打脸的时候,注定意难平了。   别看顾庭深是男主,他得后期才逐渐取得陈氏夫妇信任,掌控陈氏控股。前期他只是环宇总裁,家里资产连国内前十都排不上,只是跟首富有亲戚关系,才没人敢得罪。   本来霍氏集团现在的处境,就是顾庭深设计的,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有的是办法保住霍氏集团。   霍沉鱼一点不怕顾庭深,她只怕陈邪,攻击性太强了。   文仪更是直接开骂:“顾庭深什么东西,同学群还搞禁言,为了维护盛翘薛小晴她们,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反正我不道歉,她们先恶意造谣被揭穿,还要我们低头,想都不要想。”   “你说得对。”霍沉鱼看着文仪,颇为严肃认真地重重点头,表示支持。   文仪看了她一会儿,被她逗乐了:“沉鱼你这一脸认真的小表情,好可爱哈哈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说着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霍沉鱼微微闪躲,觉得这个举动略有点冒犯,并且不是很有礼貌。   她皱起了眉,但想到文仪是女生,又是闺蜜关系,应该只是想表达亲近喜爱的意思,又稳住了,让她捏脸。同时有样学样,也伸手捏了捏文仪,礼尚往来道:“你也很可爱。”   皇庭五楼KTV。   一桌人酒喝得差不多了,妹也撩到手了,没再继续坐在下面酒吧,直接到了五楼豪华包间。   沈续搂着刚撩到的美女合唱情歌,唱得难听死了,宋青抓了一把瓜子砸过去:“别嚎了,换首没高音的成吗?”   “大老粗,人家原版就是这样唱的,懂不懂啊?”沈续委屈地看向陈邪,“邪哥快说句话呀,这不是你最爱听的歌吗?”   陈邪靠着沙发,两边袖子撸到肩膀上,露出成熟男人血脉喷张的肌肉,一条腿随意地伸着,另一只脚放肆地踩在桌子上,低着眼睛看手机,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颓废。   昏暗的光影凸显他五官野性的冷厉,倒把颓废变得像蛰伏的野兽,即使不动,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爆炸性的原始力量的强悍。   这种气场惹得跟着来的几个美女频频看他,都想上去搭讪。可惜刚才上来的时候就被叮嘱过了,不准烦这个人。   听见沈续叫,陈邪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关掉手机,两手交叉枕在后脑勺,往后一靠,说:“老子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会不会唱啊。”   宋青拍桌子:“听见没,邪哥都受不了。”   沈续不高兴了,走过来把话筒递给陈邪,说:“行行行,你厉害你来唱。”   “不唱。”陈邪懒散地偏了偏头,“别来烦老子。”   “邪哥怎么了这是?”沈续一脸茫然地求助各位。   众人都只能耸肩摊手以对。   谢霖看见陈邪总是把手机摁亮了又关掉,困惑地挠了挠头,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忙打开同学群,准备艾特一下霍沉鱼。   然后他看见了三条系统消息,紧接着满屏问号,顾庭深还发了条牛逼得不行的威胁。   谢霖问:【谁把霍沉鱼禁言了?】   本来群里的同学看到顾庭深的威胁,虽然十分恶心他仗着有钱有势为所欲为的行径,但又确实没人敢硬刚,只能忍气吞声。   此时忽然天降一个谢霖,立刻炸出了一堆人回复他,都说是顾庭深。   谢霖人狠打架凶,除了陈邪宋青,谁都不服,跟顾庭深一向不对付。大家都盼望着谢霖能打压一下顾庭深的气焰,替他们出口气,毕竟谁也不想给陷害别人还倒打一耙的盛翘她们道歉。   其实谢霖本身只是个修车厂老板,钱倒不多,他找顾庭深的麻烦不太行,但是万一他跟陈邪说了呢?   顾庭深看见谢霖出来问,皱紧了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提醒道:【不要多管闲事。】   谢霖嗤地冷笑一声,扭头就跟陈邪他们说了:“可以啊,顾庭深敢在同学群里禁言霍沉鱼和文仪。”   沈续搂着美女,翻了个白眼,他家少说千亿资产,国内排在前几的豪门,完全不虚顾庭深家世,直接道:“他不一直那么喜欢装逼吗。委屈我沉鱼妹妹了,可惜我不是你们同学,要不然我一定给我沉鱼妹妹出气。”   “轮得到你?”宋青斜了沈续一眼。   陈邪整个晚上都没什么精神,这时候倒坐直了,转过头,语气冷冷淡淡地问:“怎么?”   谢霖直接截图系统消息和顾庭深威胁的话发给他们。   陈邪来来回回翻了几遍这两张截图,站起身,推门出去打了个电话。   同学们见顾庭深警告谢霖后,谢霖一两分钟都没出声,不禁失望地感叹,顾庭深还是能量大啊。   顾庭深也觉得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准备关群的时候,有人艾特了他。   【谢霖:@顾庭深你禁你妈的言呢?】   【谢霖:找死不捡好时候是吧】   群里上一秒还在失望感慨的同学,瞬间安静,恭恭敬敬把战场让给谢霖,兴奋地搓手。   他们有预感,刺激的来了。   谢霖之前跟霍沉鱼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现在如此嚣张地发言,很有可能是陈邪站霍沉鱼了。   顾庭深被这种脏话气得眼皮跳了跳,阴沉着脸回复:【在我面前别摆你们那副臭地痞架子,有什么话直说。霍沉鱼她们带头挑事,找盛翘的麻烦,我禁言也是为了群里的和谐。如果你再这么口不择言,我连你一块儿禁。】   【谢霖:@顾庭深少他妈跟老子逼逼赖赖,邪哥就让我问你是不是环宇总裁当腻了?】   是不是环宇总裁当腻了!   围观群众倒抽一口凉气,实在没忍住,发了一堆“卧槽”出来。   这种话也只有陈邪敢说了。   牛逼。   越发对比得顾庭深同学群禁言的骚操作小家子气。   顾庭深气得发抖,一脚踹在身前的茶几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陈氏控股在环宇有73%的股份,是绝对控股,可以不经过其他股东同意,直接任免所有公司高层,包括总裁。   顾家在环宇持股只有6%,陈邪真要撤他的总裁,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么认怂也太丢人了。   顾庭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目前自己在环宇的成绩有目共睹,陈邪虽然是首富独子,日后陈氏控股肯定是他的,但是现在他还没有插手过陈氏名下的企业,他父亲陈厉,也没有给他陈氏控股集团的任何职位,他应该没有权力,因为这种小事撤掉他的总裁。   他正要回复,就看见谢霖又发了一条消息:【@顾庭深邪哥说不用问你了,他已经通知环宇董事会,撤了你的总裁,赏你一个西北分区业务总监,行政变动邮件发你邮箱了,好好干,顾总监,争取将来升副总。】   ?   顾庭深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来了个电话,他爸的,暴躁地问他怎么得罪陈邪了,直接让陈氏控股撤了他的总裁。   顾庭深瞪大眼睛,额角有青筋暴起,脸色苍白,非常不可置信:“陈邪有什么资格撤我的职?陈氏控股负责人同意了?”   他爸说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补完啦~ 第11章 谢谢你啦   顾庭深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满脑子颓然和愤怒,又无处发泄:业务总监,竟然还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分区,明天上班公司同事会怎么看他!   陈邪!这个粗暴野蛮的地痞流氓!简直不可理喻!   顾庭深颤抖着手指打下几个字回复:【陈邪什么意思?】   偏偏谢霖像知道他的行动一样,故意问:【这么久不说话,接电话去了吧?你问邪哥什么意思,邪哥的意思就是】   【@顾庭深意思就是霍沉鱼是你能动的吗,傻X玩意儿,跟人道歉啊!】   顾庭深没想到霍沉鱼都那副尊容了,陈邪竟然还这么维护她,咬牙切齿了半天,选择了大丈夫能伸能屈——默默闭嘴。   群里又弹出两条群消息提示:   “霍沉鱼”已被管理员解除禁言。   “文仪”已被管理员解除禁言。   围观的同学终于憋不住了,纷纷出来哈哈哈,还有的故意艾特顾庭深,追问还要给盛翘道歉吗?不道歉环宇还会不会对他们不客气。   简直是个人都敢艾特顾庭深了。   一直窥屏的盛翘和薛小晴几个人有点傻眼,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尾。   尤其是准备好接受众人道歉的盛翘,吃惊得话都说不出来。顾庭深可是总裁啊,怎么说撤就撤了?陈邪就那么厉害吗?   以后顾庭深不能再替她们撑腰,她们岂不是只能在霍沉鱼和文仪面前忍气吞声?   不行!   盛翘完全不能接受,她要想办法站得比霍沉鱼更高。   顾庭深没搭理落井下石的同学,只发了一条艾特霍沉鱼和文仪的消息,打完“对不起”三个字,他就退出了同学群。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啦,顾总监退群了】   【刚刚还威胁全群,现在退群了你敢信】   【陈邪可太牛逼了哈哈哈】   【薛小晴和盛翘呢,出来看看,现在陈邪证明了倒追没有啊】   【霍沉鱼就算毁容了,你们还是不行,躺赢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群里一片喜气洋洋,车里文仪呆呆地转头看着霍沉鱼:“陈邪什么意思啊,直接撤顾庭深总裁诶,还让他给你道歉。”   霍沉鱼有点头疼。   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躲开大反派自救的道路,仿佛又艰难了几分。   而且她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又不敢细想,赶紧摇了摇头,冷静地自我安慰道:“我不知道。可是他刚才说了的,他对我没有想法。”   不会是故意骗她的吧。   不要这么残忍,求求了。   文仪看她脸色大变,不像很高兴的样子,犹犹豫豫地还是说了:“但是哦,我觉得他对你态度很奇怪,不是放下了的样子,你没觉得吗?”   霍沉鱼被吓到了,连忙摆了摆手,匆匆说了句:“没觉得。”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霍父霍母还没睡,见她平安回来了,松了口气,问了她几句就让她赶紧去洗漱休息。   霍沉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扭转剧情、保护霍氏不出意外这种业务能力范围内的问题上,非常有把握和自信,但是对处理他人情感这方面,很没有经验,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握不到分寸,很是茫然。   她很讨厌、很害怕陈邪,绝对不想有什么关系,最好是面都不要见,这是肯定的。   可是今晚上他毕竟算是在帮她出气,还那么大阵仗,她不跟他道谢,好像太没有礼貌了。   可是一道谢又要跟他有联系,她觉得好烦呀。   霍沉鱼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在好友列表里找到陈邪。   陈邪的对话框后边有个铃铛,被画了一条斜杠,是屏蔽他消息的意思。她先点了取消,再打开对话框,输入“谢谢你”,又删掉。   如此往复犹豫了半小时,终于有了困意,脑子有点迷糊了。   霍沉鱼想了想,把陈邪从双向屏蔽好友圈里放出来。   然后发了一条好友圈,只有几个字。   谢谢你啦。   她设置了只有陈邪可见。   他看见应该懂了吧,这样就不用聊天了,别人也不会知道,很好,睡觉。   ……   KTV包厢里,谢霖把手机拿给陈邪看,叹气道:“全成邪哥你的迷弟迷妹了,明明一直是我在怼,怎么好名声都落到邪哥头上了呢!”   宋青笑着推了一把谢霖,说:“你得了吧,你不是早就看不惯顾庭深了吗?让你爽了一把,还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还找我。”   陈邪没心思理他们,又开始频繁看手机,摁亮又关掉。   谢霖看不下去,拿了两瓶酒过来,跟陈邪干瓶,苦口婆心地劝道:“邪哥,咱别折腾手机了成么?你要想跟人聊天,你就跟人发一条消息不得了吗?”   陈邪拿了一瓶,跟他碰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慢慢喝,没说话。   他也不是不想跟霍沉鱼发消息,他就是。   他就是不爽,谢霖没有她好友,她还要特意艾特道谢,他是好友,她反而一个字都不发。   越等,陈邪脸色越冷淡。   一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十二点,霍沉鱼不像他们天天玩到一两点,肯定已经睡了。   陈邪摁亮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呵。   他不看手机了。   这时候,谢霖忽然收到盛翘的私聊消息,问他能不能把陈邪的联系方式给她,她觉得陈邪可能误会她们了,所以要亲自跟陈邪解释一下,如果有必要,她也可以跟陈邪道歉。   谢霖撇了撇嘴,扭头问陈邪:“邪哥,我们班盛翘,就是顾庭深他女朋友,问我要你联系方式,给不给啊?”   陈邪眼皮都没抬一下:“滚远点。”   “得咧。”谢霖立刻就回盛翘,说邪哥不想搭理你,叫你滚远点。   沈续听了惊叫:“我日,顾庭深女朋友要邪哥联系方式干啥?看上邪哥了?”   “绿顾庭深有点刺激啊。要不邪哥将就一下,把人收了呗。”   “好看吗?跟今天我沉鱼妹妹比起来怎么样?”   “还行,反正丑是不丑,比霍沉鱼那又差得太远了。”谢霖赶紧给他们使眼色,叫他们不要惹陈邪了,“邪哥可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啊,你小心说话。”   几个人看了看陈邪叼着烟懒洋洋的脸色,就知道他很不高兴了。   陈邪就这样,越不高兴,脸上越懒散不在意。   估计今晚这局得嗨到四五点去,陈邪不说散,他们也不好抛下兄弟独自带美女去快活。   沈续实在憋不住了,跟陈邪套近乎:“邪哥困不困啊。”   “不困啊。”陈邪眼神冷冷的。   “咋还不困呢?邪哥看看几点了?”   陈邪睨着他,没说话,短暂的安静里,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叮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好啦~字数爆了,只能一更了,周四下午上了榜单就恢复双更啊~   邪哥终于收到第一条只有他可见的小娇妻好友圈~ 第12章 没穿衣服   这个提示音陌生得很,陈邪没听过,不耐烦地抓过手机摁亮。   锁屏上聊天APP提示:您的特别关心有新动态。   嗯?   陈邪拿着手机的手一顿,眼睛盯着那条提示,半晌没动。   他记得她的好友圈一直是双向屏蔽,不让他看,也不看他的。   所以系统从没提示过有新动态。   沈续好奇地瞟了一眼,瞪大了眼,惊讶地张了张嘴:“哇,邪哥还有特别关心呢?”   “有你什么事?”陈邪闲闲地瞥了一眼他,眼神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冷,显然是没生气。   “不是吧?”沈续夸张地啧了一声,试探地问,“沉鱼妹妹?”   陈邪踢了他一脚,“滚。”   沈续往后一跳,躲过去,很识趣地奸笑着走开。   陈邪点开好友圈,第一条就是霍沉鱼的动态。   ——谢谢你啦。   没头没脑的,下面也没别人评论。   陈邪看着看着唇角弯了弯,给她写评论:大小姐舍得取消屏蔽了啊。打完想了一会儿,又删掉,改成“说我呢?”   评论完,他也没指望这个点霍沉鱼回他。   点进她的好友圈,动态也不多,没上传过她的照片,只有隔几个月就拍的一张学校风景,零零散散几个字,记录心情。   看起来在国外没情况。   陈邪在国外卖命的时候,其实去她留学的学校外等了两次,他想看看能不能遇见。   不过运气不太好,一次下大雨,一次从早上坐到下午,店主才告诉他,学校放假了。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去了。   很快翻到底,他也没退出,又倒着往回翻。   叮咚。   您的特别关心回复了你的评论。   陈邪挑了挑眉,点进去,霍沉鱼回了个干巴巴的“嗯”字,但比什么话都管用。   陈邪颓废的眼睛里染上笑意,顺手掐了烟,回复她:就这啊?   这次霍沉鱼回得很快:我困了,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吧。   陈邪可以想象霍沉鱼打字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娇气地皱着眉,小脸纠结成一团,水葡萄一样清亮的眼睛里全是厌烦,明明不想回复他,但是又碍于刚才他帮忙,只好敷衍地强行结束话题。   操。   为什么她要让他遇见啊,两种截然相反、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她偏偏要在他最绝望的十岁给他递蛋糕。他想起在国外看见的一句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后来她长得比阳光还耀眼,如果从未有过交集,他就算再想要,也会拼命告诉自己得不到。可是他触到过,他就抑制不了自己的躁动。谁会甘心呢?   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她随便做什么,都能搞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地步。   陈邪感觉他蛰伏已久的痴心妄想又重新炙热。   沈续用手肘撞了撞宋青谢霖他们,冲陈邪怒了努嘴。   谢霖看了一眼不太正常的陈邪,不明白他情绪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好了:“邪哥看什么呢。”   沈续意味深长地开口:“特别关心。”   宋青刚想问那是什么玩意儿,就看见陈邪把手机揣兜里,平静地站起来,朝门口歪了歪头,说:“走不走啊。”   “去哪儿?还喝啊?”沈续大惊失色,是真的遭不住了。   陈邪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淡淡地说:“喝个毛,老子困了,回家睡觉。”   “哟,哪位大神啊,把我邪哥五分钟就说困了。”沈续明知故问地冲谢霖挤眼睛,一堆人起着哄,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谢霖得以解脱,可以回去睡觉了,被他拒绝给联系方式的盛翘却睡不着。   盛翘觉得,肯定是谢霖没告诉陈邪,直接拒她了。   陈邪以后可是会爱她爱得黑化的,不管是不是因为她越来越像霍沉鱼吧,反正对她死心塌地,为她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可能会不给联系方式?   寿终正寝后,又重生回来的盛翘,对自己的人生很有信心。   原本她只想抓紧顾庭深,提早进入娱乐圈。可今晚顾庭深竟然被撤职了,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不过她想了一下,上辈子顾庭深前期的确处处受陈邪压制,过了四年才进入陈氏控股掌权,可以与陈邪分庭抗礼。   她这辈子不想再委屈那么久,她要一开始就进入娱乐圈,站在最高处光芒万丈。现在的顾庭深暂时不能让她为所欲为,那她倒是可以先靠陈邪翻身。   不给联系方式没关系,盛翘记得,明早她就会遇见陈邪,只是上辈子没有说过话,这次不小心弄脏他衣服,不就可以要联系方式了吗。   而且过几天,陈家会在宴会上找那个可以替陈邪挡灾的人,百分之百是她的。给陈邪当护身符,需要天天跟着他,寸步不离,那让他爱上她还不是信手拈来。   还有弘大集团的老板,也要早点接触……   早上九点半左右。   霍沉鱼到了陈宅门外。一座大得像宫殿的现代别墅,甚至可以称之为城堡了。   她掐着点来的,书里写的是陈邪八点半出门。   陈老爷子刚下飞机,陈厉夫妇去接人去了。陈湘在正厅里等她,见她来了,飞快地冲出来紧紧拥抱:“想死你了,小沉鱼。”   又是这种亲密得过分的动作。   霍沉鱼身体一僵,又慢慢放松,也伸手拍了拍陈湘的后背,笑着说:“我也想你呀。”   陈湘放开她,左右歪头看了看她的脸,开心地拉她进去坐:“昨晚听文仪说你现在长得很吓人,我还以为是伤疤太大呢,原来是这种意思的吓人。”   “什么?”霍沉鱼一头雾水,跟着她进了大厅,坐在真皮沙发上。   “夸你。”陈湘给她倒饮料,结果半天没找到果汁在哪儿。   霍沉鱼一问,才知道这是主楼,陈厉夫妇住的,陈湘不常过来,他们家住在后面。   陈湘挨着她坐下,好奇地问:“昨晚怎么回事啊,你也没解释明白。什么危险的情况?”   霍沉鱼顿了顿,想起昨晚陈邪把她抵在墙边,胡说八道,气得耳朵一红,咬着牙说:“遇见流氓了。酒吧外面么,很乱的。”   “那倒也是,尤其你这样的。”两个人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儿,陈湘突然想起来,说有个东西要给她,让她坐在这等一下,急急忙忙跑到后面去拿。   霍沉鱼百无聊赖,歪坐着低头翻一本财经杂志,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吹得微卷的长发飘逸地垂下来,衬着雪白的面庞,气质风流婉转,美得过分。   几个佣人站在廊下看着她,惊讶得呆住了,半天嘴都合不上。   “她是谁啊?”   “长得太好看了吧,来陈家的美人也多,前一阵还有几个明星来呢,就没见过美成这样的。”   有个阿姨小声说:“是霍家千金。”   “啊——我知道,”佣人里有年轻的,八卦地笑,“咱们陈少之前还追过她。我妹妹跟陈少念的同一个职高,说陈少喜欢霍大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差点半条命没了,附近几所学校学生传得沸沸扬扬的,可惜没追到。”   “啧。也难怪,这谁顶得住。”   几人感叹地咋舌。   霍沉鱼听不清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倒是听到了楼梯上有人走下来,步子懒懒的。   她一抬头,看见陈邪光着上半身,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胸膛劲瘦,肌肉紧实,两条胳膊血脉喷张,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一件黑T恤随随便便搭在肩膀上,背后有块手掌大小的纹身。   正往下走的陈邪偏了偏头,也看见霍沉鱼了,脚下顿住。   ……为什么不穿衣服。   霍沉鱼呆了呆,瞳孔地震,惊得急忙转过脸,不敢看他。   陈邪嗤地笑了一声,把T恤往头上一套,穿上衣服下来。   “大小姐娇客啊,怎么一个人坐着?”声音有点哑,人也懒洋洋的,像是刚起。   霍沉鱼试探地回头瞅了一眼,见他把衣服穿上了,才回过身,又往沙发边靠了靠,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礼貌地回答他:“陈湘去拿东西了。”   陈邪点点头,走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双腿分开,身体微微向前俯身,下意识伸手去拿烟,一顿,又收回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偏过头看着她,故意问:“刚才看见了?好看吗?”   霍沉鱼睁大了眼,沉默两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混账话,但她觉得可能是在说她看见他身上没穿衣服,有点没忍住,恼羞成怒地咬牙:“不要脸。”   “我问你我纹身好看吗?”陈邪被她骂也不生气,似笑非笑,“想什么呢?”   故意的。戏弄她。   亏她昨晚还跟他道谢。她就不应该搭理他。   霍沉鱼不想和他多说话,只冷冷说了句:“不知道,不认识。”   “不认识啊,我告诉你呗。我这个叫红眼杀神,宋青也有,他那个大,满背的,叫所罗门王,回头让他给你看看。以前在国外,非要每个人都纹,我嫌满背不好看,就纹得小。”陈邪从不跟人提他在国外卖命的事,但是看见霍沉鱼,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我才不看。”霍沉鱼瞟他一眼,扭过头不理。   他一个人耍流氓还不够,还要别人脱衣服给她看,把她当什么了。   陈邪还追着问:“难看啊?那我回头洗了。”   洗不洗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可真奇怪。   霍沉鱼等了一会儿,旁边一直没出声,她以为陈邪走了,回过头一看,还在那,手上拿了一个桃子,在削皮。   她有点惊讶。   陈邪歪头看了眼她奇怪的表情,弯了弯唇,语气淡淡的:“你看我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差不多吧。   霍沉鱼困惑不解,暗中思忖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书里明明写陈邪起床以后,不会在家停留超过十分钟。而且今早八点半出门,是原文特意写了的时间,不会错。   就算今天起晚了,那现在也应该赶紧出门了呀。他那群兄弟还等着他打台球呢,怎么还在家坐着。   “你,”她纠结了一会儿,提醒似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邪挑眉,饶有兴味地凑近她,见她往后躲,他才停住,说:“因为,这是我家。”   “……”   霍沉鱼一哽,无言以对。看他好像确实没有急着出门的打算,她就站起来,不等陈湘了。   她是确定陈邪不在家,才会来的。现在陈邪在家,她就不能待在这。   “我,我还有事,”霍沉鱼刚要说告辞,抬眼发现陈邪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不太懂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情绪很吓人,一下子闭了嘴。   这个人怎么这么凶。   她就说,这种人太危险了,必须要远离的。   霍沉鱼不说话了,偏过头看着别处,两只手背在身后,手指搅在一起,心里默念:陈湘快点回来呀。   她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鞋。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邪也起来了,站在她面前,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拿着削了皮的桃子递给她,有点冷淡:“吃不吃?”   霍沉鱼有种被人拿刀逼着喝毒药的错觉。   她不想接,陈邪为什么总跟她没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双更嗷~ 第13章 一个桃子   陈邪看她不动,又把手往前伸了一点,几乎快碰到她唇边来了。   霍沉鱼忙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眼神复杂地盯着他手里的桃子。   反派是不是都这么不讲道理,她摆明了不要,他还非要给她。   “怎么,嫌我脏啊?”陈邪看见了她抗拒的眼神,还以为她是嫌弃他手脏。   虽然——他看了看自己拿桃子的那只手,粗糙到极点的浅棕色皮肤,手上全是厚厚的老茧,食指上有根倒刺忘拔了,交叉纵横着几条早就愈合了的深色伤疤。   一对比手上清白光滑的桃子,更加衬出他的手有多难看。   确实好像有点脏。   陈邪耐着性子解释:“下来的时候洗过手了。”   嗯?霍沉鱼讶异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想到那个方向去了,她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他都说到这份儿上,她再不拿,一直僵在这里也不好。   她慢吞吞地伸手,把桃子接过来。过程中很小心注意,没有碰到陈邪的手。   不过桃子拿是拿着了,她也没吃,就低着眼睛,越看这个桃子越讨厌,越看越生气,没忍住嘴巴一噘。   要是她爹在就好了,没人敢欺负她,没人敢逼她做不喜欢的事,也没人敢让她这么忍气吞声。   陈邪瞥见她噘嘴,好像要哭,脸色一下正经了。   他就是想给她吃个水果,没想惹她生气。   陈邪把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歪头去看她的眼睛,怕她真哭出来了:“你别啊,我没想做什么,你不爱吃就不吃了,别这么怕我成不成。一会儿陈湘看见了,以为我怎么你,我没地儿说理去。”   “陈邪你,能不能别勉强我?”霍沉鱼强撑着曾经高岭之花最后的倔强发问。   她倒不是要哭,她是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对待,偏偏又没有办法反抗,只能被逼着接受,心里觉得很害怕、很生气,很厌烦。   她已经尽力在躲开他了,是他总意料之外地跟她撞上,又总是没完没了地冲她找茬。   这些都是原书剧情里没有的,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陈邪想说不勉强你肯看老子一眼么,然后变成想说我没想勉强你,最后出口的话,变成他低着眼睛,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解释什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她不会想听的。   霍沉鱼看他现在的神情还算认真,决定趁机弄懂他心思,知己知彼才好百战百胜,于是问了她昨晚纠结一晚上的问题:“请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帮我呢?”   他在酒吧外面,明明说了他并不是对她有意思。   陈邪见她如临大敌,眼神很紧张,生怕他说出是因为旧情难却想追她这种话,失笑一声,火气从心底涌上嗓子眼,堵在胸口上。   他慢慢放下水果刀,懒痞痞地坐回沙发上,恢复一贯颓废的冷淡,双腿交叠,翘出二郎腿,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叼在嘴里,低着头点燃,吸了一口。   他怕他再不抽可能压不住燥意:“我跟顾庭深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你,这也是早晚的事。”说到这,顿了一顿,勾一勾唇角,扯出点不在意的冷笑,“大小姐可别自作多情啊,老子没想一直犯贱。”   “自作多情”四个字被他用奇怪的腔调说出来,配合粗俗的“犯贱”二字,格外刺激人。   霍沉鱼欲言又止,再尽力冷静也冷静不了,憋得脸都红了,偏偏他说得好像也没问题,反驳都不知从何反驳。   顾庭深的确从学生时代,就看不起陈邪他们,连带着也不让霍沉鱼接触。   陈邪被找回来以后,一直和顾庭深针锋相对到了全文完结。有可能昨晚的事只是一个引线,顾庭深为难他曾经追过的白月光,陈邪觉得有点伤他男人的面子,所以借机出手,完全说得通。   难道真是她自作多情?   霍沉鱼总觉得这个结论哪里怪怪的,可她完全没有男女感情经验,分不出是不是真的,只能皱眉追问:“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出门,你不是一向不在家多待的么?”   “了解得挺清楚啊,对我这么有兴趣?”陈邪挑了挑眉,心里再有火气还是忍着,语气慢悠悠的,尾音上挑,很意味深长,“今天老爷子回来,昨晚他们同意撤职的条件就是这个,我今儿一整天都得在家。要不然,你以为我专程在这等着你呢?”   霍沉鱼低低地“啊”了一声,有点惊讶,沉默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脸红到了耳朵根。   她刚刚真的怀疑过,陈邪可能是故意在等她。没想到。   她好尴尬。   霍沉鱼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要再出来。   尤其是,她换位思考一下,想到她在陈邪眼中,形象是这样:一个曾经他疯狂追求过的过气白月光,六年后家里公司面临破产,开始频频出现在他面前,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她痴心不改,故意躲着他来引起他的注意。   啊啊啊啊!   霍沉鱼有点崩溃,镇静的外表差点维持不住。虽然他这么一说清,可算是解除了她的一种担忧,但是她并没有感到释然的轻松自在,一种淡淡的尴尬和羞恼弥漫客厅。   “那是我误会了你,真对不起。”霍沉鱼懊恼得没脸看陈邪玩味的目光。   陈邪还点头呢,“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以后不要再为了引我注意,故意对我与众不同,我不吃那套啊。”   霍沉鱼垂着双眼,静静地答应。   她本来也从没有想故意引他注意,但是好像对陈邪是说不通了。无所谓,只要陈邪不是喜欢她才纠缠她,她就可以暂时忍住,像对一般人一样对他,然后慢慢淡出他的视线。   想到这里,霍沉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桃子,尽量把它当成普通朋友给她的,鼓起勇气,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嚼。   陈邪侧坐着,把手肘支在沙发背靠上,撑着头,耷拉着眼皮,一直盯住她吃桃的嘴巴看。   过了几秒,他转过头扯了下衣领,滚动喉结,没说话。   有点热。   陈湘抱着一个小箱子进来,脸上出了微汗,喘着气说:“你看这是——”她话还没说完,看到了沙发上的陈邪,愣了一下,叫道:“陈邪哥也在啊。”   陈邪有意无意扫了她手里的木箱一眼,松松咬着烟,嗯了一声。   霍沉鱼疑惑地观察着箱子,等着陈湘说出它的来历,没想到陈湘突然惊喜地跟她介绍:“啊,沉鱼,我哥陈邪你记得吗?以前隔壁职高追你追得最凶的那个!他就是我大伯和大伯母被拐的儿子,你说巧不巧哇?”   那可真是太巧了啊。   霍沉鱼呼吸一滞,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湘脸上的喜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想任何人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她刚被陈邪嘲笑了自作多情,现在每提一次,她就扎心一次,让她平平静静地过完这半天吧。   可惜陈湘没领悟到她眼里的请求,转身又笑眯眯地看向陈邪。   霍沉鱼预感到了她要说什么,急忙想打断她:“阿湘别——”别再提她和陈邪的关系了。   晚了一步。   她听见陈湘冲陈邪大声说:“陈邪哥,这你白月光啊,还记得吗!”   “白月光……我想想啊。”陈邪笑大了,故意拖着调子,慢吞吞地,看见心如死灰的霍沉鱼偏过头默默咬桃子,一脸全然不想面对这个场面的样子,便语调挑逗地故意问她,“我该不该记得啊,大小姐?”   听他那意思,他很担心他要是说记得,又要让她误会呢。   你就该闭嘴吧。   霍沉鱼心底这么想着,冷冷地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也不理会,拉过陈湘,强行转话题:“这个箱子是做什么的?”   “哦,这是陆哥哥给你留的。他出国前知道了你毁容留学的事,担心你想不开,写了很多封信放在里面,还有定情信物呢,叫我转交给你,要你等他回来娶你。”   陆定文,女配霍沉鱼的竹马,一直暗恋她,但从没表白过。   后来回国见到毁容的霍沉鱼,十分心疼,坚持要娶她,不过被父母强硬拒绝了。   身后有人“嗤”了一声,声音冷冷的,没有笑意。   霍沉鱼两只手抱住箱子,没搭理他,还在仔细回想陆定文对主线剧情的影响,又冷不丁听见陈湘说:“但是我觉得你不要等他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如你嫁给我陈邪哥,你就是我的小嫂子,咱们天天在一块儿玩,多好。”   这句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霍沉鱼手一颤,震惊地看着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期待地跟她对视的陈湘,想了好一会儿,憋出四个字:“大可不必。”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除非是不打算活下去了,否则霍沉鱼干嘛要自寻死路。   这时候门外开进来一长串豪华车队,应该是去机场接老爷子的车回来了。   他们陈氏的私人机场离别墅不是很远,二十多分钟车程而已。   霍沉鱼忙把箱子抱到一旁的柜子上放着,唯独手里的大半个桃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她扔掉——霍沉鱼看见陈邪正叼着烟歪头冷眼凝视她。   如果不扔,吃了一半的桃子也不能放回果盘里,也不能人家主人回来了,她这个小辈客人吃着桃打招呼。   愁人。   都怪陈邪。   陈厉夫妇跟在陈老爷子、李老夫人身后进来,霍沉鱼和陈湘乖巧地打招呼,四人笑着点点头,一扫大厅里的人,目光都顿在陈邪身上。   陈邪看了他们四个一眼,敷衍地站起来让了个座,走到了霍沉鱼旁边坐下,说了句:“回来了?”   霍沉鱼把拿着桃子的手背在身后,看着陈邪皱紧了眉。   他跟陈家的关系果然不好。这种要死不活的态度,陈老爷子还不当场生气。   谁知四个人对这种态度还一脸惊喜,好像很意外他会坐在这里打招呼。   陈老爷子脸上止不住的高兴,笑骂:“哎,回来啦。你这小兔崽子,还算有点良心。”   李老夫人也笑眯眯地看着陈邪,那份慈爱藏都藏不住,要不是怕让他反感,老夫人都想坐到他旁边去摸摸头。   她这心肝宝贝大孙子,谁说他对这个家一点情意都没有的?虽然平时不着家,冷冷淡淡的,但今天他们老两口过来,他还是有特意留在家里等他们嘛!   陈厉素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意,儿子总算有一天留在家里了,还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看得他差点猛虎落泪。   这么半年,他还没有跟儿子说过几句话呢,今天甚至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吃饭,他再也不用酸儿子曾经去办公室等言浓了。   “还是爸妈面子大,这小子才肯待在家一次,平日八点就见不到人了,更别提主动打招呼。”陈厉嘴上说着坏话,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宠得很。   霍沉鱼表面平静,心底却有点感动,明明是陈厉夫妇用撤职换来陈邪留在家里,他们还装出吃惊的表情,把功劳归在老爷子老夫人身上,可以说很有孝心了。   陈厉一句话哄得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夸陈邪。   落座后又看见陈湘和霍沉鱼两个人还站着,老夫人先叫陈湘乖孙女坐到她旁边去,然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霍沉鱼,问赵言浓:“这是?”   陈老爷子看了看霍沉鱼,又看了看挨着霍沉鱼坐的陈邪,喜上眉梢地问:“这是我孙媳妇儿啊?真好看,小兔崽子眼光不错。”   什么?   谁?   霍沉鱼如遭雷劈,呆了呆,急忙摆手,礼貌但有点慌张地说:“没有没有,不是的呀,您误会了,我是来找陈湘玩的。”   赵言浓认出了霍沉鱼,看她被吓到了的样子,忙解围笑说:“这是霍家千金,霍沉鱼。”   霍家千金他们不知道,霍沉鱼这个名字,他们知道。这屋子里四个大人,谁还没仔细看过一份陈邪这些年来的经历档案呢。   对“霍沉鱼”三个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陈家长辈看她的眼神,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否认冷淡,反而更诡异暧昧。   “沉鱼啊,好啊,快坐——就坐那吧,近。”四双眼睛笑眯眯的。   霍沉鱼看看旁边冷脸坐着叼烟的陈邪,叹了口气,小心坐下,神色很复杂。   说不上他们态度哪里奇怪,她就是觉得头皮发麻。   “还孙媳妇儿,想得挺美。你们别把人给吓跑了,人来找陈湘的。”陈邪手上夹着烟,把酸枝木大茶几上那只莲纹瓷瓶抓过来,转头看向她。   瓷瓶一看就价值不菲,问题体型还不小,陈邪可以一只手抓过来放沙发上,其他人可不行。   霍沉鱼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陈邪语气淡淡地对她说,“麻烦大小姐帮我把这瓶子放那边柜子上,放这碍事,我不能伸腿。”   ——茶几上伸什么腿。   众目睽睽,长辈在列,怎么能做如此粗俗放肆的动作?   霍沉鱼额头青筋跳了跳,睁大了眼,警告的眼神在莲纹大瓷瓶和陈邪臭脸之间来回看,背在身后的手一紧,差点把手里的桃子砸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会很晚了,明早看吧~ 第14章 叫他邪哥   陈厉没明白自己儿子想干嘛,怕他欺负人,就叫阿姨去拿。赵言浓忙叫住了,翻了个白眼,给陈厉打眼色,疯狂暗示。   陈厉看着陈邪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悟了,露出神秘的微笑,开始安安静静当个看客。   陈邪见霍沉鱼没动静,脸上似笑非笑的,带点漫不经心的痞气:“怎么,大小姐这么不爱乐于助人啊。”   霍沉鱼眼角余光一瞥,看见了屋子里的人全在看着她,顿时脸一热,又着急又生气,咬牙一字一句叫他:“陈邪!”   不要再耍她了,她也要面子的。   “嗯。”陈邪应了声,饶有兴味地盯着她不安的表情看了几秒,突然上半身往她这里倾斜过来,距离瞬间拉近,脸对着脸,有点嚣张的不正经,“叫一声邪哥听听,我就帮你。”   他一倒过来,霍沉鱼就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混着沐浴露的味道,已经很不舒服,现在又听他说这句话,脸唰地一下全红了,瞳孔剧烈抖动,冷冷地瞪着陈邪,有点恼羞成怒。   这她怎么叫得出口。   他好变态。   陈邪直直地盯着她,歪了歪头:“嗯?叫不叫?”   霍沉鱼被他那种带着隐晦欲望的眼神盯得脸越来越烫,想发火,又碍于陈家长辈在场,只好忍住。   清亮的深色眼瞳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她没办法,低着头小声叫他:“邪哥。”   又娇又甜的调子,隐隐约约的委屈,像在跟他撒娇,听得陈邪嗓子眼一紧。   他起反应了。   “嗯,邪哥在呢。”陈邪笑大了,随手掐了烟,“再叫一声,邪哥帮你扔桃子。”   霍沉鱼手握成拳,微微发抖,像是要翻脸。   她叫一声已经用完了忍耐力。再也不能叫第二句了。   明明听他朋友这么叫他,也没觉得羞耻,怎么她叫出来感觉怪怪的。   陈邪倒是见好就收,“算了,拿来。”   霍沉鱼还没回神,陈邪就整个人一下压过来,右手伸进去,却故意不接她手里的桃子,只撑在她腰后面的沙发上,高大强悍的身形压迫着她。   霍沉鱼急忙往后躲,偏偏他的手又放在后面,她要往后仰,就靠在他手臂上了。   她只好僵在原地。   因为离得太近了,霍沉鱼看见他的胸膛随着逐渐粗重的呼吸起伏,灼热的气息也喷在她脖子上,又痒又可怕,激起她肌肤上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是他露出来的近在咫尺的领口,让她想起刚才他下来时没穿衣服的场面。   霍沉鱼脑中轰然炸开了,一片空白。   “你倒是给我啊。”   陈邪鼻尖全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芬,小腹下的邪火已经蠢蠢欲动,只能尽量按捺住,好像很冷静地开口,低哑的声音却带出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霍沉鱼也觉得他这句话哪里不对劲,可惜想不明白,只好乖乖把桃子往他手上放。   他还是不接。   霍沉鱼气得拿着桃子重重砸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陈邪眉毛一翘,总算把桃子拿过去了,嘴上还嗤了一声,“您脾气还挺大。”   说完单手拎着莲纹瓷瓶的瓶口,慢腾腾走到对面柜子前,放瓷瓶的时候,顺手把黏腻腻的桃子扔进垃圾桶。   放完,陈邪走到霍沉鱼背后,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肩旁的沙发靠背。   霍沉鱼回头,仰着脸看他。   “走啊。”   “去哪儿?”她有点不解。   陈邪道:“洗手,你不挺爱干净的?”   霍沉鱼听他说是洗手,顿时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又要整她。   不过她手上全是桃子汁,黏糊糊的,确实早就忍不住了。   她礼貌地冲陈家四位长辈点了点头,表示失陪,起身要走,突然不安地看了一眼陈邪,又转头看向陈湘:“阿湘,你去不去?”   眼神里求助的意思很明显。   但陈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仿佛看不见一样摇了摇头:“不了呀,陈邪哥带你去嘛。”   “……”   她就是不想单独跟他去。   霍沉鱼鼓起了腮帮,默默跟在陈邪后面走。   他们刚一走,陈老爷子就捂住了脸颊,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笑说:“酸得牙疼。”   几个人都笑出了声。因为在他们这个视角看来,刚才的画面就是,陈邪搂着霍沉鱼的腰,两个人挨在一起打情骂俏。   霍沉鱼还不知道误会大了。   还好一路陈邪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路过七八个打扫的的阿姨,到了洗手间门口。   洗手间是很大的,霍沉鱼特意跟他隔了两个位置洗手。   陈邪本来埋着头在洗脸,突然来了电话,他随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一把脸,劲瘦的腰线随之露出来。   手边就有叠好的毛巾,为什么非要用衣服擦。   霍沉鱼不理解地看了他一眼,但并不开口,继续安安静静地低头仔细洗手。   陈邪停在洗手间门口,靠着门接了电话。   对面沈续扯着嗓子问他:“邪哥干嘛呢?九点的局,十点你还没来啊,还去不去打球了。”   “不去啊。”陈邪烟瘾犯了,拿出打火机摁开,又关回去,眼睛一直看着霍沉鱼的动作。   水淌过她的一小截手腕,白得耀眼。   “又不去?邪哥你不是要改邪归正了吧?别啊,冲咱这名字也不能够啊。”沈续贱兮兮地笑起来,“邪哥快过来吧,保证你玩得开心。顾庭深他女朋友在这呢,就昨晚想要你联系方式的那个,长得还行啊,这主动找上来的机会能放过吗?”   陈邪根本没注意听他说话,看见霍沉鱼洗完了,在擦手,语气就有点冷淡的不耐烦:“家里回来人了,下午再说吧。”   “下午人都走了。”   “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哎,不是,你家老爷子老夫人以前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留在家啊,怎么了。”沈续百思不解。   “有事,挂了。”陈邪看见霍沉鱼走过来,把电话掐了,揣进兜里,带她回大厅。   才刚坐下呢,陈邪手机又响,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压着火,掏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沈续,顿了顿,接了。   这回电话那头沈续很正经:“邪哥过来一下吧,出事了。”   “怎么。”   “电话里扯不清,你过来就知道了,带点人。”沈续语气虽然很急,但没慌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   陈邪看了一眼霍沉鱼,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没事老子弄死你。”   他挂了电话,起身往外走。   赵言浓叫他,问他干嘛去,陈邪偏了偏头,不知道跟谁解释:“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看来剧情终于步入正轨,他要去遇见女主了。   陈邪一走,霍沉鱼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家四个长辈准备去楼上谈高人那事,招呼她们两个随便玩,不要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陈湘虽然不常过来,但一出生就一直住在后面,她父亲陈楼是陈厉的亲弟弟,自然很熟悉了,不用说也是当自己家一样,所以这话其实只是说给霍沉鱼听的,因为他们已经误会霍沉鱼跟陈邪有点什么了。   霍沉鱼不知道,心里还想呢:陈家的人,除了陈邪,都还挺客气和蔼的。   陈老爷子上楼梯的时候,想起他带了东西回来,就叫阿姨带着陈湘和霍沉鱼去那边挑礼物。   霍沉鱼挑了几盒吃的,美滋滋地跟陈湘坐着玩游戏,还开电脑跟文仪视频,把跟着父母去拜访亲戚的文仪酸得不行。   快到中午,赵言浓刚想让人去问她们要吃什么,却听阿姨说霍沉鱼已经回去了。   陈湘送霍沉鱼出门,前头两个佣人抱着箱子和她挑的礼物。   经过花园时,她们迎面撞见拿着两个文件袋的顾庭深。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俨然斯文矜贵的成功人士。   他边走边打电话,愁眉紧锁,好像很担心。   “你没事就好,以后别去——”顾庭深眼神扫过陈湘和霍沉鱼,又移回来,停在霍沉鱼脸上,一动不动,话也没说下去。   霍沉鱼其实认出了他就是男主顾庭深,但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绕过去。   突然,顾庭深伸手拽住她手臂。   霍沉鱼一惊,皱眉看他,同时听见了他的电话里,响起女主盛翘的声音,像只受惊的小白兔:“陈邪哥别打了,别打了,我没事,他们没碰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  霍沉鱼:才见面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真棒。   陈邪:……老子是真的想弄死顾庭深。打电话不挑地方。   补更新~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第15章 遇顾庭深   原来陈邪是去英雄救美了,难怪走得那么急。   很好,保持住,以后多缠着盛翘,不要再来找她麻烦,她的自救之路才能一帆风顺。   霍沉鱼只来得及幻想这两句话,就听见了电话里,陈邪压着火,语气危险:“这谁?”   隐约有其他人说话,太嘈杂了,声音又不近,听不清说了什么。过了半分钟,陈邪又嚣张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那他妈还杵这?”   “……”   这人,是她想多了。   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得不到女主,都是有原因的。就陈邪这种恶劣的态度,哪个女生也不会喜欢。   “庭深……”盛翘好心上前劝架被骂,委屈得一下就哭了。   顾庭深听见盛翘的哭声,顿时被激怒,又心疼又焦急,提高了声音威胁:“陈邪你给我对她客气点,别不识好人心。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男主和反派的隔空修罗场。   霍沉鱼虽然觉得刺激,但也不打算在这听完人家的电话,开始使劲挣脱他的禁锢。   顾庭深手上更用力把她拽紧,看着她,无声说了句:别动。   霍沉鱼挣脱不了,怒极反笑,看了看他的电话,凑过去娇娇软软地说:“顾先生,你打电话维护她的时候,是不是至少先把我的手放开呀?隔着电话关心另一个女生,电话这边却在纠缠我,很像渣男的。”   她这种声音一出来,电话里电话外都瞬间安静了。   顾庭深双眉皱起,不赞同地看着她。   盛翘本来就很敏感心细,平时都容易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听见她说这样的话,不误会才怪。盛翘生起气来,还不得闹翻天。   霍沉鱼简直是故意想让他们分手,实在用心险恶。   但是顾庭深这么想着,除了觉得接下来哄盛翘很头疼以外,并没有觉得很愤怒。   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优越感,让他滋生出一丝愉悦。   他觉得霍沉鱼这么做的原因是,她还喜欢他。   “你别说话!”顾庭深沉着脸,盯了一眼霍沉鱼,放开她的手,急急忙忙想哄盛翘,“俏俏我跟她——”   他一放开,霍沉鱼就冷哼一声,嫌弃地甩了甩手腕,快步绕过他。   电话里本来很安静,一听见顾庭深开口,盛翘终于哭出声来:“霍沉鱼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背着我去找她,我就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对不对?你还是喜欢她,是我打扰了你们,她报复我都是应该的,我的错,我不配……”   盛翘还没控诉完,突然电话那头“砰”地一声巨响。   盛翘浑身一抖,收了哭声,完全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试探:“陈、陈邪哥……你……”   “别在老子这打电话。”陈邪冷冷地说。   顾庭深正要哄她,盛翘却把电话挂了。   霍沉鱼还没走远,挂了电话的顾庭深大步追上来,伸手又要抓她手腕。   霍沉鱼侧身躲开,厌恶地盯着他的手,说:“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碰我。”   顾庭深看到她这种表情,觉得被嘲讽到了,冷笑着扯了扯领带:“现在你装什么,刚才故意说话让俏俏听见,不是想让我们分手?”   “我是想让你们分手,还是想让你放开我,你不明白么?”霍沉鱼侧着身,微微扬起下巴,白皙的脖颈弧度优美,只拿眼角斜睨他,姿态有种轻蔑的高傲。   顾庭深注视她,沉默了几秒,丢开这件事,换了个话题:“你的脸什么时候治好的?前天你去环宇办公室找我,还有那么大的疤。”   霍沉鱼不太耐烦了:“刚好。”   “我说呢,你那个样子陈邪怎么可能还护着你,原来他是见过你了。难怪。”顾庭深抬头看了一眼陈宅的主楼,薄唇抿了抿,“你今天为什么在陈宅?跟他在一起了?”   霍沉鱼已经懒得搭理他,冷下了一张脸,转身要走。   顾庭深一步跨过去,挡在她前面。她下意识往后退,有些没站稳,顾庭深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霍沉鱼抬眼,皱眉看着顾庭深。   这不应该是男主会对女配做的动作。   陈湘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她再不做点什么,她的小嫂子可能保不住。   一个是亲堂哥,一个是隔了三代毫无交集的远房表兄,偏帮谁一目了然。   陈湘拍开顾庭深的手,把霍沉鱼拉到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庭深,扬着头说:“你想干嘛?有女朋友就不要纠缠我们沉鱼了。”   “我纠缠她?”顾庭深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哼了一声,目光绕过陈湘,盯着她背后的霍沉鱼,道,“既然你脸都治好了,为什么还要在群里说当初的事,不想让我和俏俏在一起?”   霍沉鱼在这一瞬间,感觉他比陈邪还讨厌,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伸手拉了拉陈湘的衣袖,说:“我们走,不必理他。”   顾庭深见她不否认,脸上露出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死心”的嘲弄,又拦她:“我昨天跟你说的条件:我收购霍氏股份,你给俏俏治头疼,还有效,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   “顾总监,您现在还有那么大权力呢?”霍沉鱼实在没忍住刺了他一句。   这个人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法身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一片痴心?她感到难以理解,男主光环就这么大吗。   顾庭深额上青筋一跳,差点忍不住动怒,抓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咬着牙说:“我家在环宇也有股份,收购你们一部分股权不在话下。”   现在霍氏面临破产,市值缩水成了以前的零头,才让他有底气说这种话。要是霍氏医药科技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家的那点股份,在霍氏也只能6%。   “用不着你。”霍沉鱼平静地微笑,然后目不斜视出了陈家大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到霍家刚好中午,但霍父霍母没有回来。   霍沉鱼给他们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霍父说他到了隔壁市,要开会解决那块地皮,今天回不来。霍母说她在金色阳光俱乐部,跟城市银行和两位风投的人谈合作,中午不回来了。   霍沉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书中霍氏面临破产时,没有任何公司和银行愿意投资或贷款,包括霍母说的这两家风投。现在业内可能是听说陈氏控股在考虑投资霍氏,而且他们也没有再发生意外,所以有公司和银行开始想支持霍氏,这也说得通,应该的。   那是哪里不对劲呢……   霍沉鱼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   是那个俱乐部的名字!   金色阳光俱乐部,今天盛翘就在那里和陈邪他们第一次见面。   如果霍母遇见盛翘,会触发霉运,不但今天这合作要黄,恐怕霍母都会有危险。这么多地方不选,非要选在那里,应该是这个书中世界在尝试修复剧情。   上次霍父没有按照原剧情倒霉出车祸,陈氏控股也开始考虑投资了,世界就会不断制造新的机会让霍家倒霉,重新回到破产的正轨上。   霍沉鱼没吃饭,叫司机送她去金色阳光。   大约半小时车程,霍沉鱼到了俱乐部前台。   她给霍母打电话,提示飞行模式,应该已经在开会了。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间会议室,问前台,前台无论如何不提供顾客的具体房间号,只说让她打电话自己问。   正着急的时候,有人叫她名字。霍沉鱼抬头一看,是顾庭深。   “你来这干什么?找陈邪?”顾庭深脸色不是很好。   他刚才拿着过去任职环宇总裁期间的成绩汇总,以及对环宇接下来的商业计划、战略方案,去找了陈老爷子和陈氏夫妇,希望他们能重新考虑他的职务。   即便不是总裁,也不能让他去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分区。   陈老爷子很欣赏他的能力,觉得他是一个人才,但撤职是陈邪的意思,老爷子护短,不会这么快让陈邪没面子,只说先在这个分区做半年,如果业绩提升百分之八十,就调他回来任副总。   霍沉鱼烦着呢,不想跟他说话,转身自己往电梯走。   顾庭深跟上来,冷声说:“问你话呢。”   “找我妈妈,她在这谈合作。”霍沉鱼站在电梯前面,却没有按,她不知道该去哪一层。   顾庭深伸手按了电梯,不解地看着她:“那你刚才在前台磨蹭什么?”   霍沉鱼不告诉他,眼神都没给一个。   此时“叮”一声,电梯到了,门打开,顾庭深走进去,见她不进来,随手摁住了电梯门,皱眉看她:“愣什么,进来啊。”   霍沉鱼扫他一眼,低头看着地上,浓密的睫毛掩盖眼里所有情绪:“我不知道她在哪一层,打电话没接。”   顾庭深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说:“我知道,进来,带你去。”   霍沉鱼犹豫了几秒钟,看他还把手拦在电梯门口,就走进去,站在最边上,跟他拉开距离。   顾庭深收回手,只按了7楼。   “我妈妈在七楼?”   “嗯。你们霍氏如果在金色阳光开会,每次都选七楼二号会议室。”   知道得还挺详细,为了设计霍氏破产,真是没少下功夫。   那既然她去七楼,霍沉鱼偏头:“你不按你的?”   顾庭深神情刹那阴沉下去,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我也去七楼。俏俏在那儿,我去接她,她被陈邪那□□吓坏了。”   果然!   她就知道,如果她不来,霍母肯定会遇见盛翘,肯定会出意外。   很快到了七楼,顾庭深要带霍沉鱼往二号会议室去,霍沉鱼不想让顾庭深再跟着,拒绝道:“我可以自己找了,你去忙你的,谢谢你。”   “它设计挺绕,不好找。再说几步路,我带你过去,不耽搁什么。”顾庭深还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可不跟我客气。”   原来他觉得她这是客气,还觉得他们关系能像从前呢。   心真大。   霍沉鱼懒得同他争,慢吞吞地跟在他右边。   没走多远,两人转了个弯,迎面一个人影冲过来,眼看要撞上霍沉鱼。   顾庭深一把揽过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冲着摔在地上的那男人,无名火起:“你走路不长眼?”   霍沉鱼整张脸都被摁在顾庭深衬衣上,鼻尖全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她不喜欢,挣扎了一下,没挣脱,而且外面安静得有点不对劲。   她先垂眼看了看地上,摔倒的那个人鼻青脸肿,嘴巴里、额头上全是血。   这里为什么会有——   霍沉鱼慢慢转头,先看见两个大个子冲过来,把激烈挣扎的人往回拖。   然后看见一脸愤怒难过到不可置信的盛翘,一大群呆呆看着她的男人,黑压压的一片,总有二三十个。再然后是几个眼熟的人,沈续、宋青、谢霖……   陈邪。   作者有话要说:  你现在才是修罗场。   昨晚心情太差了,没写,现在补更,吃完饭我继续去写今天的。 第16章 疯狂   上楼的楼梯口有张红木椅子,显然是从附近会议室搬出来的。   但陈邪没坐椅子,随随便便坐在楼梯上,一只脚踩着红木椅,两条结实的胳膊曲着搁在大腿上,手上在滴血,但很明显不是他的。   他面前一堆凶神恶煞的花臂青年,姿态各异地颓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两边站着的一堆人是陈邪叫来的,也有挂彩,就是程度轻多了,毕竟他们人多呢。   陈邪正低着眼睛,懒散地拿着纸巾擦手上的血,呼吸还有点喘,胸膛跟着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淌过喉结,缓缓没入领口。衣服前面这块都汗湿了,颜色更深些。   听见人声,他偏头看过来,见到顾庭深把霍沉鱼护在怀里。   陈邪手上动作一顿,双眼死死盯住揽在她肩上的手,一言不发。   敢碰她,还不放,当着他的面。   陈邪歪了歪脖子,喉结一滚,眼神带着极度危险的冰冷,沉默地盯着霍沉鱼,心里有一股回国后就沉寂下去的杀意在疯狂叫嚣。   他想弄死顾庭深。   霍沉鱼见顾庭深还不撒手,平平静静地警告:“你最好放开我。”   顾庭深见她脸上平静,语气却迫不及待的样子,反而故意不放,说:“不放你能怎么样?”   霍沉鱼看着他,耐心逐渐用尽。   她要是婊起来,就怕顾庭深承受不住盛翘的愤怒。   陈邪扯了扯衣领,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大口,把踩在椅子上的脚放下,低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地面,终于忍无可忍,突然歪头,盯着顾庭深满眼暴戾的邪气:“你他妈再把手放她肩上一秒钟试试,老子今天废了你信不信?”   盛翘本来憋不住的怒意,被他一句话吓得收了回去。   顾庭深愣了一下,抿紧薄唇,像是要反唇相讥,但一对上陈邪可怕的眼神,就被惊到了。   禁锢霍沉鱼的手一紧,然后瞬间松开。   前一刻还嘈杂不堪的楼道,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霍沉鱼不理他们,小心翼翼躲开这群一动不动的人,只管往前面走。   她刚才注意过,一路过来是八号、七号、六号,顺着这条路往底,肯定能找到二号,完全不需要顾庭深带路。   宋青、谢霖几个人,看见顾庭深抱她也吃了一惊。都说霍沉鱼追顾庭深,顾庭深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看着顾庭深还挺护着她的,在女朋友面前都不收敛。   她路过时,谢霖挠了挠头,想问一句,但感觉气氛确实太压抑了,陈邪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怕自己万一说错什么,这场面就收拾不了了。他也就没好多事。   霍沉走到陈邪面前,停了一停,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他。   他的态度怪怪的。   陈邪抬了抬眼皮,见她看过来,也盯着她,只是不说话。   霍沉鱼没等到他说话,就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又听见陈邪很冷静地问她:“你过来干什么?”   她眼神落在他手上,盯着满手猩红的血打转,被血色晃得有点恶心,忙移开眼:“我妈妈在前面的二号会议室,我找她。”   陈邪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以为她是恶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站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   “哦。”   霍沉鱼乖乖应声,跟在他后面。没走出多远,霍沉鱼就听见身后盛翘哭着闹着要分手,顾庭深千方百计地哄她。   过了一会儿,陈邪漫不经心地问:“和他一起来的?”   “不是,前台碰到了。”   “我刚在他电话里听到你说话了。”陈邪想了想,又补了几个字,“声音还挺娇的。”   “?”   霍沉鱼奇怪地看他,感觉有点不妙。这话非常突然暧昧,还有刚才他发火威胁顾庭深的那句,也不像是对她没意思说的话。   没有人会对不在意、不喜欢的人,占有欲那么强。   她后知后觉地怀疑他之前可能是在骗她。   果然,下一秒,平静了一路的陈邪,突然反身把她压在墙上,单手死死扣住她两只细弱的手腕,强势地摁在头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低头凑近她。   他的手掌火热,眼神特别欲。   霍沉鱼的手腕和腰部,随之沾染了烫人的温度。   “陈邪?你干嘛呀!”霍沉鱼吓呆了,水波潋滟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气恼,蛾眉拧紧,不知道他这是要发什么疯。   陈邪看着她这双眼睛,透过流露出来的情绪,看到隐藏着的厌烦和嫌恶。   他心里又气又痛,可是表面上还是笑,他已经知道,刚才他没控制住自己,做出这个举动以后,无论他说什么,她是注定要更讨厌他的了。   “姓顾的那么对你,你还搭理他?我比他差在哪里?是我对你不好?还是嫌我长得难看?”   “你想怎么样我都能依你,你就不能搭理搭理我?他抱你,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碰你一下,你就恶心得要命了,”陈邪无限逼近她的唇,燥热点燃了全身,他胸膛疯狂汹涌的侵略性使他蠢蠢欲动,“老子就那么脏?是吗大小姐?”   霍沉鱼双手在上面握成了拳,感觉下一刻他就要碰到她的脸了。   但是没有,幸亏他还算克制,不打算用强。除了手腕和腰,没碰她任何地方。   可是离得太近,霍沉鱼呼吸都不自然了,还闻到他身上那种陌生的、独属于男人的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汗味,这种味道让她有种非常不堪的联想。   她皱紧了眉头,脸蹭地红透了,又羞又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这种感受,只好愤怒地抬眼,接着跌进他毫不掩饰贪妄和占有欲的眼里。   这样的眼神,她在修仙界看见过太多次。那些围在她身边的散修,个个都用这样的眼神在背后悄悄看过她。   但只有他这么过分,当着她的面就表露出来。   霍沉鱼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想说什么?”   她现在反而不是特别害怕他,她发现陈邪喜欢她得很的时候,不会对她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即使是现在,他当场酸成柠檬精,也没有想对她如何。   所以她非常有底气,连眼睛都没红一下。   “给我个机会成不成?”陈邪其实心里有答案。在做出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霍沉鱼以后不会再搭理他了的。可是他还是想问。   霍沉鱼不回答他的问题,两只手腕扭来扭去,挣不开,怒从心起,狠狠跺了陈邪一脚,发火道:“放开!我生气了。”   怎么她生气的时候,说话还可以这么乖。   陈邪心底叹气,当真放开她。   “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也不想和你有一点交集,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跟你说一句话了。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霍沉鱼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彻底让陈邪远离她的好机会,于是就捡最狠的话说,也不管对不对,说完,一脸冷若冰霜,用力地推开他,转身快步往前跑。   其实他追上去,霍沉鱼前面没有路了,跑不掉的。   但是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知道他们之间算是彻底完了,大小姐肯定恨死他了。   也好,他就撂开手,死了这个心。省得天天想着她,心烦意乱。   陈邪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   楼到尽头果然有两个会议室,左边一号,右边二号。   霍沉鱼停下,心还跳得厉害,噘着嘴轻轻地揉手腕,陈邪也太用力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手腕上有几条血迹,是他手上的血,抓她手腕的时候给她染上了。看着怪吓人的。   霍沉鱼深呼吸了几次,使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脸也没有刚才那么红。   不知道会议室里有没有人,隔音效果太好,她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尝试着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西装男人惊讶地看着她,顿了顿,不确定地叫她:“霍小姐?”   认识她?   霍沉鱼不认识这个人,刚要问霍母在不在这,就看见霍母走出来。   “沉鱼?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路上没遇到危险吧?”霍母非常意外,但还是一脸惊喜地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又关切地问,“吃过饭了没有?妈妈本来是要回去陪你吃午饭的,只是突然接到电话谈合作,就没有办法回去了。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妈妈好好陪陪你。”   霍沉鱼点点头,把双手背在后面,不让霍母看见。   她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找到霍母,尽量带她避开盛翘,或者遇见盛翘以后,替她驱除霉运就可以。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家里好无聊呀,过来看看你。”霍沉鱼不想耽搁她开会,让人家白等着也不好,“快回去吧,我在这等你开完会一起去吃饭。”   霍母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进来坐着等。”   霍沉鱼急忙摇头拒绝,怎么也不进去。她怕进去被人看到血迹,解释不清。   结果在门外又等了二十分钟,里面还没谈完。她为难地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腕,开始往回走,她记得电梯门左边有个洗手间。   希望陈邪他们那堆人已经走了。   霍沉鱼决定先在拐角处偷偷看一眼,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她就不过去洗手了。   万幸,都走完了,楼道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霍沉鱼慢吞吞地走过去,看了看,好像是刚才差点撞到她的那个人。   此时他脸色惨白一片,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扭曲,呼吸越来越急促。   其他人都带走了,就这个还在。看刚才的情形,明明是两伙人打架,怎么这个人的同伴都不管他死活的。   才想到这里,就见他呕出一口血,整个人抖个不停,脸也越来越红。   这个场景……   霍沉鱼试着在他胸腹处画了一个基础治疗术,灵气入体的瞬间,她看见了他身体里的伤。   果然是肋骨断裂,并奇怪地朝心肺刺过去。   这是让陈邪第二次背上人命的意外,但是按照剧情不应该来得这么快,他昨天才意外杀了人,第二次应该在下月初。   除非是他第一次也没按照正常剧情走,才让世界修复他的剧情,给他新的意外。   霍沉鱼忽然有点不确定陈邪到底杀人没有。   她看着面前这个吐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画第二个治疗术。   算了,她大发慈悲,救一救这个人,让他少倒一次霉。就算还他昨晚群里帮她的忙,这下他们可是两不相欠了。   身体内部创伤难治,还险些戳穿心肺。霍沉鱼连画了七个基础术,才把那根断了的肋骨复原,然后又画了一遍,修复被刺伤的心肺器官。   这个世界灵气本来就够迟滞稀薄的了,她又一次画太多个,站起来时,脸都白了,摇摇欲坠的,只能扒着墙走进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电梯口对面的会议室大门打开,出来了四个人。   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青年安静地站在旁边,一个病歪歪的老年人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两个一身黑的保镖。   老年人神情很凝重紧张,先盯着弱不禁风的霍沉鱼自洗手间出来,从他面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然后看着盛翘气呼呼地走出电梯。   前几天他得到医院的病危通知书,说他病情突然恶化,活不过半个月了。想尽一切办法,他求到某位高人帮忙,算出他这病还真有人能救。只要在这个时间开门出来,他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能救他的贵人。   但是……   弘大集团老板纠结了,他看到了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是?   盛翘也看见了这四个人,脚下一停,仔仔细细打量老年人几眼,认出来他:这不就是上辈子捧她登上娱乐圈一线的弘大集团老板周弘吗?   她昨晚刚想着要早点接触他,今天就遇上了,果然运气不错。   盛翘想了想,走到弘大周老板面前去,笑着说:“老先生你好,我叫盛翘。”   嗯?主动上来打招呼?看来高人算的就是这个人了?   周老板被病痛折磨得苍老的面庞露出了微笑,点点头:“盛小姐你好,我姓周。”   “周先生,幸会。”盛翘伸手和周老板握了握,低声道,“您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周老板忙点点头,期待她说下去。   “但是我有办法。”盛翘自信地一笑。   正在此时,一位鼻青脸肿、吐血吐到脖子上都是的男人,从楼道那头走过来,满脸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腹部,自言自语:“刚才明明感觉肋骨都断了,还刺得我心痛,呼吸不顺的,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没了……不行,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周老板和眼镜青年听见了,死死地盯着那人进了电梯,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个人身上显然发生了点怪事,但他是从楼道那边出来的。而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个女生,往楼道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有看到评论说女主的性格,所以我全文修了一下沉鱼的部分,感兴趣可以再看看,不重新看也完全不影响,只要知道女主的性格改成了娇气又在感情方面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就行,然后前面也把她修改得比较硬气了一点,除了面对邪哥还是娇软无情…… 第17章 蛋糕   霍母刚开完会,到处没找到她,正要给她打电话。   霍沉鱼惨白着小脸,慢吞吞地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一会儿没见,霍沉鱼变成了这样,霍母吓坏了,忙上前搂着她,摸摸她的额头,问怎么了。   霍沉鱼只说是饿得有点胃痛,想吃饭。   霍母急忙带她去吃饭。经过刚才陈邪他们打架的楼梯口时,霍沉鱼就停住了,非要走楼梯下去,说坐电梯头晕想吐。   其实她就是为了避开盛翘。   霍沉鱼下楼没两分钟,眼镜青年打这经过,急匆匆地四处张望,然后继续往底走,像是在找什么人。   三天之后,陈氏控股给了准信,确认投资霍氏集团。同时城市银行的款项和两家风投也下来了,霍氏瞬间解决资金链问题,不但全面复工,还继续了那两项医药的开发研究。   业内都说这是个奇迹。当时霍氏集团倒霉成那样,投资失利、研究失败、地皮有问题……做什么什么出事,还屋漏偏逢连夜雨,霍氏夫妇出门就有意外,谁都想不到他们还能渡过这个难关。   简直像是上天保佑。   霍沉鱼神清气爽,安安稳稳在家待了一个星期。   这天是文仪生日,中午叫了一堆朋友吃饭。陈湘在隔壁省,中午是赶不回来了,晚上到了家,她们两个再单独给文仪过生日。   一群人总有十一二个,男生女生都有。   这家店生意太好,常年爆满,快到中午才想起来订位子,已经没有包厢了,只好在四楼大厅吃。   说是大厅,其实就三个桌位。   霍沉鱼跟着人堆进去,厅里已经有一桌客人。   她扫了一眼,看见坐在椅子上抽烟的陈邪,目光一顿,眼里有一点点意外,又好像早有预感一样,镇定地把眼神收回来,不说话。   又是陈邪他们。   她现在已经发现了,她要想不遇见陈邪,只能待在家里不出门。前几天就是,她在家不出去,就没有看见过他。只要她出来,几乎是百分百的概率遇见。   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太大了。   还好前几天拒绝他的时候,话说得狠,今天陈邪意兴阑珊,一看就不会来烦她。   霍沉鱼目光扫过的时候,陈邪也看到她了。两个人视线空中交汇,一触即分,谁也没有搭理谁。   倒是谢霖看见她和文仪,又坐得离她们近,还有男生手上提着大蛋糕,就问了一句:“你们人挺多啊,谁过生日?”   文仪还不知道她和陈邪闹掰了,笑着说:“我生日。”   谢霖点了点头,说生日快乐,文仪就说:“一会儿给你们分蛋糕。”   大家到了旁边那桌,坐座位,霍沉鱼挑了个背对陈邪的位置坐下,文仪就随便坐她旁边了。   另一边几个男生拉拉扯扯地开玩笑:“别抢啊,我要坐大美女旁边。”   “你不够丑,让我来,我能更加衬托美女的美。”   “你得了吧,人家长成那样,还用得着你衬托,你别把人吓得吃不下饭。”   几个人嘻嘻哈哈怼了几句,惹得一桌人都在笑。   文仪拍桌子说:“戏精些,赶紧坐赶紧坐,一会儿上菜了。”   最后是一个木讷内敛的男生坐她旁边。因为他读书时就是个书呆子,现在也不敢多看霍沉鱼一眼,坐美女旁边十分安全。   第一个开口抢位置的男生坐到了书呆子旁边,坐下还偏头冲她笑,握拳捶了捶胸口,保证:“霍美女放心,就算坐不到你旁边,我也还是护花使者,你所有的酒,我挡了。”   “哇!”桌上一堆人起哄,还有男生吹口哨。文仪伸手指着男生,啧啧地说:“你可拉倒算了。花心大萝卜,别祸害我家沉鱼,离远点啊。挡酒,我的酒你怎么不挡啊?”   男生“哎哟”一声,说:“寿星的酒不能挡啊,挡了还玩什么。”   相比隔壁桌欢声笑语、兴高采烈,陈邪这桌,从他们进来,气氛就特别安静沉重。   也不是从今天。就那天金色阳光七楼,陈邪带霍沉鱼去会议室,走了还没十分钟就回来,浑身气势压抑得空气都凝固了,眼神冷得像冰,一言不发的。   不知道他和霍沉鱼怎么了,又不敢问。   这几天来,陈邪看着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吃喝玩乐的局,一次没缺,就是情绪不太高,比以前还颓废冷漠,简直花花世界与他无关了。   霍沉鱼进来的时候,宋青他们就担心地看向陈邪。   陈邪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在意地收回来,目光落在桌上的酒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不认识一样平静。   隔壁桌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直夸文仪女中豪杰,好酒量。   宋青他们一齐转头,看过去。   文仪干完一杯白的,轮到霍沉鱼了,霍沉鱼急忙摆手:“我不喝酒的。”   桌上有人拿过她空荡荡的酒杯,倒满了,硬塞在她手里。   霍沉鱼皱眉看着酒。   其他人起哄说:“刚才说要挡酒的护花使者呢?搞快点,三杯啊。”   之前那个男生还没开口,霍沉鱼旁边的书呆子居然先站起来,小心地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就咕咚咕咚干了。   霍沉鱼和文仪都愣住。   众人齐声叫好,再给他满上。   三杯干完,还要喝他自己的。霍沉鱼看他脸有一点红了,忍不住拉了拉他衣角,仰头看着他说:“别喝了吧,你一会儿要醉了。”   书呆子脸腾一下迅速蹿红,像只煮熟的虾子,躲闪地看着霍沉鱼,鼻子上沁出细汗,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能喝,我能喝……”说着又仰头把酒干了。   霍沉鱼歪头定定地看着他。   他坐下,有点晕晕的样子,显然是很不能喝。   唉。   她低下了眼。   这画面落在宋青他们眼里,心道不好,急忙去看陈邪。   陈邪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翘着腿,嘴里松松地咬着一支没点的烟,盯着那两人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冷漠。   沈续偷偷给桌上几个人拉了个临时群聊,说:邪哥出息了啊,看见人拉男的衣角都没反应。   谢霖看了一眼慢慢收回目光、平静得过分的陈邪,发消息:估计闹得挺凶,顾庭深那狗东西,明知道邪哥一沾上霍沉鱼就疯,还故意抱着她不放,这不是找刺激吗。   宋青:以前他表白被拒也这反应。   谢霖:又被拒啊。那邪哥还追不追了?   宋青:估计不追了。   群里几个人都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后面跟个牛头,就是佩服,牛逼的意思。   杨松摇头叹气,很困惑不解:咱邪哥这么糙一大老爷们儿,为啥非得想不开去追娇小姐,像沈续一样平平淡淡流连花丛不好吗?   沈续不乐意了,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拉踩的呢。他发个白眼,说:你懂个屁,我要能遇见个我沉鱼妹妹那样的,我天天哄着还不够呢,我有空搭理别人?   群里还在聊,宋青抬起头,不经意一偏,看见陈邪桌子下,一只手拿着打火机,打开了火,像是准备点烟,但一直没动,另一只手捂在火苗上面,不知道捂了多久,掌心那么粗糙的厚茧都被烫软烫红了。   眼见火就要把陈邪手心的皮烫烂,宋青忙推了一把陈邪,指了指他的手。   陈邪低头看了看,脸上还是心不在焉的,慢吞吞地低头点了烟,关上打火机,反应很平静,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这顿饭他们吃得压抑,文仪这桌倒是热火朝天。   菜吃得差不多了,一堆人围在一起唱了生日歌。   文仪高高兴兴地闭眼,许完愿,吹了蜡烛,开始切蛋糕。这一桌分完,文仪想起隔壁桌陈邪谢霖他们,又把剩下的分好,和另外两个女生拿着送过去。   宋青他们都道谢,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象征性吃了几口就算。他们天天在外面,什么都吃腻了,而且本来又不爱吃这娘们儿唧唧的东西。   陈邪盯着面前的蛋糕,不说话,一口没动。   谢霖想说,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邪哥就给个面子尝一口吧。但看看陈邪的脸色,又忍住了。   以前霍沉鱼也给他吃过这种东西,甜甜的,软软的,入口即化。在国外,他自己买来吃过,觉得恶心,不是那个味儿,他就再也不吃了。   说起蛋糕,这还是个罪魁祸首。   他三岁时被拐卖到乡下,一开始还不太坏,直到六岁多,家里生了一个弟弟,他的处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开始动不动打骂他,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好脸色。   养父是个赌鬼,每次输了钱,回来看见他,不管他在做什么,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打他来出气,边打边骂:“你个丧门星、赔钱玩意儿,你看老子那是什么眼神,要你有一点用处没有,老子打死你个狗杂种算了!”   陈邪那么小,反抗不了,也不敢躲,越躲越打得凶,只能站着不动让他打。   他十岁,养父母开始让他去地里挖地锄草,大夏天的中午,顶着烈日,不知道中暑多少次。他干瘦得像个鬼一样,浑身是伤,村里的孩子都不肯跟他一起玩。   那天因为附近山上的猪草都割完了,他去了更远的地方,等割满一个大背篓回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家里养父母一边吃饭,一边对第一天上学的弟弟嘘寒问暖,把门锁得紧紧的,他怎么也敲不开。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边走边掉眼泪,没有目的地。走到村口卫生院霍院长家的时候,他见到了小洋楼廊檐下明亮的灯光。   小小的陈邪抱着膝盖,蹲在这灯下的花坛前。他回头,瞥见客厅里,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穿一身粉色公主裙,头上带着王冠,对着生日蛋糕许愿。身边大人都温柔地笑着摸她的头发。   他羡慕得要死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客厅里的人看见了他。陈邪急忙转身,往旁边躲了躲,背对他们。希望不要赶他走,他怕黑。   脚步声还是逼近了他。   陈邪咬着牙抬头,看见带着王冠的小公主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他,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带着满天星星与月亮的光辉,洒落在他心上。   “哥哥,我请你吃蛋糕呀。”   “今天是我的生日喔,你要跟我说生日快乐。”   呆呆地接过蛋糕,咬了一口,很陌生的甜味,是他记忆里吃过的,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饿了一天的陈邪狼吞虎咽,没几下就把蛋糕啃完,窘迫地抬头看小公主。   小公主明白了他的意思,冲他眨了眨右眼,说:“我还有喔,我去给哥哥拿。”   她迈开小小的步子,跑进屋里给他挖了一大块出来。   陈邪不敢再看她,低着头吃完就跑回了养父家,他忽然不想待在那样的地方。   屋里关灯睡觉了,漆黑一片,让他恐惧又厌恶。但他还是蹲在门外,靠着门睡觉。   第二天养父给他留了两个级,让他念一年级,说是有同学欺负刚上学的弟弟,让他在学校里照顾点。   霍家小公主也是一年级,长得粉雕玉琢,同学和村里的皮孩子都喜欢逗她。有一次她头花被抢了,噘嘴蹲在原地哭,陈邪冲上去,抢回头花,把三个男生摁在地上打,打得哭爹叫娘,才放手,走回来把头花给她。   小公主破涕为笑,软软地说:“谢谢哥哥,哥哥好好喔。”   陈邪被打得流鼻血,却抿唇笑了笑。   他从此上学放学都跟在霍家小公主身后,谁去招惹她,他就冲出来,不要命一样跟人打架,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霍沉鱼初一那年,霍父开的公司上市,在省会城市定居了,就把霍母和霍沉鱼接到了市里。   陈邪很久没有再见过她。   后来陈邪念到高一,养父一病去世。养母带着弟弟改嫁到邻村,搬走了屋里所有值钱东西,不要他了。   不过这年陈邪快十八岁,已经开始自己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不要他也无所谓。他休了学,追到霍沉鱼的城市。可惜她念的学校是市重点中学,学费高不说,成绩差的进不去。   他就念了她旁边的职高,发疯一样追她,但毕竟不是小时候了,霍家小公主再也不喜欢他的保护。   她讨厌他了,她喜欢别人。   “邪哥?”   陈邪想到这,突然被沈续打断回忆,冷淡地抬眼看他。   “想什么呢邪哥?”沈续收回在他眼前晃动的手,贱兮兮地凑过去笑,“刚才秦朵朵打电话,请我们去她拍戏的剧组玩。听说美女很多,又放得开,玩什么都行的那种,去不去?”   “行啊。”陈邪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懒洋洋地往外走。   沈续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邪会答应。他一拍大腿,急急忙忙跟上去,高兴地说:“可以啊邪哥,终于开窍了。”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起身出去,没注意陈邪位置上落了个手机。   霍沉鱼先听到背后椅子猛地在地上划出“滋啦”一声,刺得人耳朵疼,紧接着桌椅哗啦啦地响,开门关门,一群人出去了。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桌太过热闹的缘故,今天陈邪那一桌好安静,没听见说几句话。   她记得上次在酒吧,他们可太燥了,打个牌跟骂人似的,又吼又叫。   不过管他们呢,跟她又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沉鱼给邪哥发糖~   补昨天的更新!另外这章字数好吉利,4444 第18章 手机   隔壁桌一走,带动了散场的情绪。文仪站起来,总结性发言,真诚感谢了一番大家,今天这顿饭到这,就算吃得差不多。   有几个人已经醉了,被朋友架在肩膀上,歪歪斜斜往外走。   霍沉鱼跟文仪走在后面,经过隔壁桌时,她看见有张椅子上落了部手机。   那个位置,之前好像坐的是陈邪吧。   霍沉鱼眼睛盯着手机,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拿。   不帮他拿吧,明知道人家丢了手机,就在她眼前,她还故意无视,心里过意不去。尤其是,万一手机有什么重要东西泄露,给他或者陈家造成了严重后果,她会很自责。毕竟霍氏集团还是陈家投资救的呢。   帮他拿吧,她又不愿意。好不容易才让他远离,初步走上自救的正轨,现在又节外生枝地产生交集,岂不是自找麻烦。   霍沉鱼走到门口,吸了一口气,心一狠,出去了。   他手机丢不丢关她什么事,她只要自救成功就好了。反正他是大反派,最后结局注定凄惨的,丢一部手机不算什么。   两名女服务生领着一群年轻客人,跟她错身而过,推开了她们那个大厅的门。   有个男生频频回头看霍沉鱼,有点惊讶:“那是明星吧?长得……”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女朋友掐了一把:“长得怎么?眼睛收不回来了是吧?”   男生连忙收回目光,哎哟哎哟地求饶。   大厅里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两桌,服务员带他们去坐那张干净的桌子。   忽然有男生眼尖,看见椅子上那部手机,悄悄走过去拿了,没惊动前面的服务生。   后面几个看见他拿手机,都挤眉弄眼地笑,也不出声。   男生刚准备把手机揣包里,才关上的门又被推开。霍沉鱼先看了一眼刚才陈邪的座位,果然手机不见了。她又看过来,目光落在那个拿手机的男生手上。   陈邪的手机是定制的,无论外形和颜色,都跟一般的手机不一样,太好认了。   霍沉鱼冲男生伸手,说:“那是我朋友的手机,请还给我。”   男生眼睛一亮,偏把手背到身后,和另外两个男生站成一排,紧挨着,故意耍她:“美女,我们可没捡到什么手机啊,这是我的手机。”   “他手机是限量定制,编号和身份关联的,可以查得到。”   男生明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愣了一下,难怪刚才他看这手机很不一样。不过要用身份关联编号的定制,手机主人应该不太好惹。   他一下就虚了,没再狡辩,只是看霍沉鱼太漂亮,忍不住再逗逗她:“那你猜猜手机在谁手里。猜对了,我把手机给你。猜错了,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怎么样啊?”   “我不猜,”霍沉鱼理也不理他,抬了抬手,坚持道:“手机给我。”   “那我就不……”   两个服务生已经注意到他们的争执了,忙走过来,看着男生说:“这位先生,如果您捡到了这位女士的东西,请还给她。她的确才在这个厅里用完餐,我们都记得,店里也有记录。”   男生被服务员这么盯着,面子上挂不住,只好把手机递给她。   霍沉鱼向两位服务生说了声谢谢,拿着手机出来。   手机要怎么还给陈邪呢?她不想当面还,那样又要产生交集了。她想的是,最好不要让陈邪知道是她捡到的手机。   霍沉鱼思忖了一阵,试了试打开陈邪手机。她把空白锁屏往上一划——打开了。   竟然不要密码?   保密意识这么差的吗……   霍沉鱼决定用陈邪的手机给他朋友发一条消息,然后把手机放收银台,让他们自己去拿。   最好是等下让一个男生去放,陈邪就完全不会知道是她了。   打开聊天APP,她开始找那几个经常跟他在一起的人。   先看聊天列表,第一眼看见的是最上面的聊天好友,备注大小姐。   霍沉鱼眉头一皱,这个头像好像是她。   她点进去,什么也没有,只有验证通过的系统消息,还是六年前的。   真是她。   陈邪把消息置顶了。   霍沉鱼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继续找谢霖他们的ID。   但是她越看越迷,怎么除了她的备注,其他人都这么奇怪,全是一串数字加几个字符,像什么神秘人员一样。   正找着呢,突然手机一震动,有电话打进来。   她要去挂断,谁知手一抖摁成了接听。   霍沉鱼下意识惊慌又懊恼地“啊”了一声。   餐厅大门外,陈邪一群人靠在银色加长版劳斯莱斯车身上抽烟,姿态很嚣张惹眼。路过的人全都在看他们,还有拿手机录像的。   谢霖拿着手机打电话,过了几秒,给陈邪他们说了句:“通了。”   陈邪歪头叼着烟,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好像丢的不是他的手机。   电话通了,谢霖听见手机那头“啊”了一声。   又冷又娇又甜。   非常耳熟。   谢霖使劲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看向陈邪,惊讶地说:“霍沉鱼?邪哥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啊?”   一群人全都抬头,奇怪地看着谢霖。   陈邪拿下嘴里的烟,走到谢霖面前,伸手。   谢霖把手机放到他手上。   他走开了两步,把手机放到耳边,正好听见电话里霍沉鱼说:“他手机丢椅子上了呀。我把手机放收银台,你叫他自己去拿。”   陈邪挑了挑眉,不说话。   霍沉鱼耐心地等了十几秒,没听见那边出声,就挂了。不过才刚走到电梯门口,电话又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霍沉鱼接了电话,改成走楼梯。   “喂?霍大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信号不好,没听见。”   霍沉鱼复述一遍刚才的话:“我把他手机放收银台,你叫陈邪自己去拿——”   “别别别,你别放收银台,”谢霖突然特别着急,跟她解释说,“邪哥手机里有很多特别重要的机密,不能见人的,你放收银台,万一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霍沉鱼脚下一顿,皱了皱眉。   好像有可能,他手机没锁,谁都打得开。   “那我给陈湘,让她拿给陈邪?”   “那也不行啊。邪哥手机里的东西,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邪哥回头不好交代,还得让他爸妈跟着担心。”   怎么这么麻烦。   霍沉鱼没办法,只好咬着牙说:“那我去门口等你们,你来拿一下。”   餐厅大门外,三辆豪车立刻排着队冲了出去。   谢霖坐在陈邪的加长车上,手机开着扩音,特别正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已经快出城了,有个特别急的事要去处理一下,可能得等几天才回得来。手机先放你那行不行啊?”   十分钟就要出城了吗?他们是不是超速了。   霍沉鱼不是很相信,但是她不太清楚锦城到底有多大,不好随便质疑,只能答应:“可以吧,那我挂了,你们回来打他电话。”   谢霖沉默了一会儿。   霍沉鱼听他没话说,就准备挂电话。冷不丁谢霖声音又响起来:“等一下啊,我想拜托你帮个忙!我们要处理的这事儿吧,它非常秘密,只有邪哥账号上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我们都不知道。这几天会有人发各种消息给邪哥,你注意看一下,然后转发给我,行吧?”   霍沉鱼讶异地沉默了几秒钟,又皱起眉头:“那你让陈邪在你手机上登录账号不就行了吗?”   “……那不行啊,邪哥账号开了设备锁,只能在他那手机上登录,要修改得刷脸。”   霍沉鱼:“……”   “这事儿真的特重要,我们和对方保持联系可全靠你了啊,大小姐。”   既然手机这么重要,为什么还不看好,要随便丢。   这个人也太粗心大意了。   她拧着眉,不太情愿地说:“我尽量。”   “还有啊,二十分的时候,麻烦你用邪哥的账号发一条好友圈动态,不要加地址,就说‘我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然后再给好友列表里一个标号‘X00001’的好友发条消息,说好友圈是发给他的。”   霍沉鱼一头雾水,懵懵地问,“这是干什么?”   谢霖叹了口气,神秘地说:“你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这是我们的暗号,代表情况有变,对方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你只要发这个就行了,别的别多说。行吧?”   “哦。”   “太感谢大小姐了,我们回来一定让邪哥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霍沉鱼急忙拒绝,这个是真不用。如果非要陈邪请她吃饭,她就不帮忙了。   她挂了电话,手机上时间已经跳到十四点十七分。   出了餐厅,霍沉鱼坐上自己的车,打开手机,时间刚好跳到二十。   她拿出陈邪的手机,按照谢霖的原话发了动态,然后又在好友列表找到那个编号,给他发消息。   同一时间,陈邪他们的车,停在市中心一家手机店前。   陈邪随便拿了一部,装上手机卡,付账上车。   谢霖坐车上等的时候,打开自己的好友圈翻着玩,不经意看见陈邪的账号发了一条动态:我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   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给陈邪看:“霍大小姐还真发了,她也太好骗了吧,有点可爱。”   陈邪正在登聊天账号,偏头斜了他一眼:“可不可爱,你想怎么?”   “得,我不想怎么。”谢霖连连摇头,表示服气。   沈续也看到了好友圈,“啧”了一声,回过头看后排的陈邪,好奇地问:“邪哥,你跟沉鱼妹妹闹什么呢?人帮你捡手机,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听话。”   陈邪自从刚在谢霖手里接到了霍沉鱼的电话,情绪一下就肉眼可见地变正常了,虽然一直颓着脸,冷冷淡淡的,但看着完全没刚才吃饭时那么吓人。   沈续觉得陈邪可能是气消了,所以想八卦一下。   陈邪看了沈续一眼,没搭理他。新手机已经登上了聊天账号,昵称是X00001。一登上就看见他自己的账号给他发来一条消息,完全按照谢霖刚才的要求,说好友圈是发给他的。   陈邪想了想,回了句:知道了。   然后把好友圈和这条聊天记录截图。   那边没回他。   陈邪牙齿抵了抵脸颊,又给自己的大号发了一个文档。然后用新手机号给旧手机号发短信:大小姐,麻烦把文档内容复制一下,用短信发给我。   本来这个号码不是谢霖刚才的号码,但是因为陈邪手机里的联系人都没有备注,霍沉鱼也没去翻通话记录,还以为这是谢霖,就打开那个文档,准备复制内容。   ——我好喜欢你。   霍沉鱼呆住。对着文档里仅有的五个字沉默了好几分钟,才觉得这可能还是什么神秘的暗号,毕竟刚才谢霖要她发的话也很奇怪。   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复制了这几个字,编辑成短信,发给“谢霖”。   发完以后,她越想越不对劲,需要如此隐秘方式联系的事,恐怕不是很光彩。要是杀人放火什么的,她这样帮忙在中间联系,岂不是成了从犯?   霍沉鱼有点不安,拿起手机又给“谢霖”发了一条短信:你们不要做犯罪的事呀,特别是陈邪,你劝劝他,不然我就不帮你们发消息了。   她觉得,特别是陈邪,他太有可能做这种事了,一定要拦住他,别把她牵扯进去,她不要坐牢。   过了两分钟,对面回了短信:嗯,听你的。   “……”霍沉鱼看着“听你的”三个字,觉得谢霖说话也开始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十二点前发了!   没有糖,邪哥也要自己硬制造糖吃。   鱼妹: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山上。   邪哥:论小号拥有大号好友的重要性。 第19章 高人   陈邪发完短信,靠在靠背上,百无聊赖地转手机。过了几分钟,他摁亮屏幕,没有新短信。   她大约是发现了吧。   应该很生气。   他本来决定放弃了的,可是谢霖给她打电话时,她说话的语气里,对于手机是他的并不惊讶,也没有很讨厌。   她应该拿到手机就知道是他的了,无论怎么知道的,也许是记得他坐的位置,或者记得他的手机样子,又或者打开手机看到了,可是她发现手机是他的,却还肯替他拿回来。   陈邪就觉得,她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尤其是,他让谢霖请她帮他的忙,那么麻烦,她也没有拒绝。   他的心情忽然死灰复燃。   前几天不见面时,他想她想得要命,做梦都是她。但他忍住了,以为还是可以放下。   可是今天一见到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窒息将他从头至踵地淹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当时就明白,他根本是不可能忘记她的了。   她担心地伸手,去拉那个男生衣角时,陈邪嫉妒得发疯,如果不是有火烧灼掌心的痛苦拉扯他的理智,使他维持一点清醒,他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肯定会冲上去。   无论做什么,她会更讨厌他。   陈邪对着短信输入框沉默了几秒,打下“你生气了?”,手指停在“发送”上,顿了顿,又想到霍沉鱼那天说,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抿紧了唇,又删掉消息,关了手机揣进兜里。   陈邪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旁边谢霖拿打火机给他点火,看他又一脸冷冰冰的烦躁,不禁心领神会地摇摇头,“啧啧”感叹:邪哥没救了。   沈续跟宋青两个人勾肩搭背,正在聊某些不可描述的事,忽然听见谢霖感叹,顺着目光看了一眼陈邪,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邪哥这脸怎么比天气变得还快呢?”   “又聊崩了呗,你最好别惹。”谢霖好心提醒。   沈续把手肘搭在靠背,下巴搁在手肘上,默默竖了个大拇指:“我算服了,沉鱼妹妹真是把邪哥吃得死死的。”   从来以自我为中心、生性嚣张粗暴的陈邪,对霍沉鱼却一点脾气也没有。简直是她想要怎样就怎样。   陈邪眼睛看着窗外,听见他们说话,也不吱声。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嗯?   陈邪掏出手机,看见他的旧号码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好喜欢你。   陈邪盯着这几个字半天不动,眼睛里完全染上了笑意,嘴角不自觉一弯,轻笑了一声。   让她发,她还真发了,怎么这么乖啊。   陈邪的心像是被泡在糖罐里一样,哪儿都是甜甜的。   车上其他三个人一脸复杂表情,看着一会儿烦躁一会儿高兴的陈邪,面面相觑,然后龇牙咧嘴,被酸倒了。   陈邪刚要回消息,手机又震动一下,她又发了一条短信:你们不要做犯罪的事呀,特别是陈邪,你劝劝他,不然我就不帮你们发消息了。   特别是——陈邪?   这条消息可不是他哄着她发的。   陈邪笑大了,舌头舔了舔后槽牙,回复她:嗯,听你的。   你要怎么样都成,只是别不理我。   他发了这条短信,霍沉鱼就没有再回。   沈续看车越开越偏僻了,真像是要出城,后知后觉地问:“邪哥,咱这是往哪去呢?”   “出城啊。”   沈续呆若木鸡,“不是说好去秦朵朵剧组找美女玩的吗?”   陈邪嗤了一声,把烟伸出窗外点了点烟灰,眼神十分冷酷无情,冷淡地粉碎他的幻想:“你在做梦吧。”   “不是,邪哥,你逗人,不出现在她面前不就行了,没必要真出城吧?荒郊野岭的,咱一群大老爷们儿当野人去啊?”沈续有点崩溃,他的秦朵朵,他的剧组女演员,全泡汤了。   陈邪头搁在背靠上,嘴里叼着烟,下巴特嚣张地扬着,眼神颓废却有种蠢蠢欲动的危险:“当个几把野人,老子带你们去砸场子。”   “哪个?”宋青一听正经事,抬了头。   他一早看车往城外开,就知道是有事。陈邪一向有分寸,自己可能为了霍大小姐一句话跑城外,但不至于拉上这么多兄弟浪费时间。   陈邪耷拉着眼皮,懒懒散散的:“前一阵不是有人去金色阳光堵你们?”   谢霖想起来了,说:“哦,对,那群人围着咱们不让走,说上次那个吴老大是他们罩的,要邪哥眼睛的生意他们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事该去找雇主,吴老大得放了。还有盛翘,叫她走死活不走,非要上去劝架。要不是邪哥带人来得快,她非得被那群人拖去轮了。”   “他们是不是住城外郊区棚啊。”陈邪问了一句,但不是疑问语气。   宋青点头:“对。”   “那就行。”陈邪吐了口烟圈,随手把烟掐了,扔在垃圾桶里。   吴老大就是个混混,能做人证,但不知道雇主的身份。这群人的头头好像有内幕,那他可得找他们好好聊聊。   沈续回头看了看后面两辆宾利,掰着指头一算,皱眉说:“咱这没带人啊,算上这仨司机,也才十二个人,他们至少二三十个吧。”   司机一听,慌张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陈邪,说:“陈少,我是个司机,可没有打架经验啊……”   “用不着你,开你的车吧。”宋青翻了个白眼。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因为几个车窗全开着,还是热得他撩起了衣服。   沈续一偏头,看见他的后背,惊讶地叫了一声:“嚯,满背图啊,宋哥社会!这纹的啥,老吓人了。”   “所罗门王。”宋青满不在乎地说,“当雇佣兵的时候纹的。”   沈续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他在国外卖过命,目露崇敬之色:“那一会儿打起来,宋哥可多照顾照顾我,别让他们打我脸,我还得靠它撩妹呢。”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很纯粹,只要对方确实有某方面比自己爷们儿,那就能得到敬重。   “行,不过不一定打得起来。”宋青跟沈续稍微透了个底,“待会儿邪哥一个人进去,把他们头儿弄服气就成了。以前邪哥军队都能摸进去,这算什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沈续“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二世祖,平日里再胡作非为,充其量也就勉强算个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吧。国外那种卖命见血的营生,他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邪哥那么猛呢?”   宋青点点头,低声告诉他:“不猛回不了国啊。谁敢跑,黑水公司直接开枪弄死。”   沈续小鸡啄米似地呆呆点头,双眼发直:“那你们岂不是一路逃亡回来的?”   “哦,那不是。都过去了,不说了。”宋青看沈续被唬住了,就把最牛逼的吞下去了,没再多说。   陈邪听见宋青跟沈续说些有的没的,故意吓他,也没理,懒洋洋地“呵”了一声。   晚上九点。   霍沉鱼穿着睡衣,抱着抱枕,盘着腿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面前茶几上放了两个手机,一个她的,一个陈邪的。   因为陈邪那个神秘联系人总是发消息,一下午发了三十条了,霍沉鱼一会儿不看就得错过,只好把手机一直放手边。   刚看几分钟电视,手机又响。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把睡衣的帽子拉起来,盖在脑袋上,双手揪着帽子上两个兔子耳朵往下拽,力求把自己彻底封闭在帽子里,与震动声永远隔绝。   她要被烦死了。   为什么一个如此神秘的联系人话会这么多!   而且六七个小时了,两边人还没见上面吗。   隔绝了两分钟,霍沉鱼还是打开手机。好在这次不是那个X00001发的消息,是“谢霖”的短信。   大小姐帮个忙,用邪哥的手机给他家发条短信,说有事出城,过两天回去。   霍沉鱼回消息问:给谁发呀?号码是哪一个呢。我不认识,他手机没有备注。   “谢霖”回她:赵言浓。   后面跟了一串号码。   霍沉鱼按要求发了短信,又勉强看了十多分钟电视,眼皮有点睁不开了。她想睡觉,于是问“谢霖”:你们两边见到面了没有呢?   对方回:怎么?   霍沉鱼斟酌着用词,说:我困了,怕等下别人发消息我来不及发给你。   谢霖:还没见到面,不过今晚不会发了,你去睡。   霍沉鱼松了口气,丢开手机扑进被窝里。   第二天一大早,霍沉鱼迷迷糊糊的被霍父霍母拉上车。   霍沉鱼头有点疼,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从何而起。   她问是什么事,霍父霍母却说他们也不知道,只说陈家请他们去面谈,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是什么。   霍沉鱼低着头想了想。算算时间 ,好像差不多到了高人选护身符的时候。   看来今天就是那场著名的——女主第一次公开自己的光环,打脸法身的爽点之宴。   霍沉鱼看看自己的穿着,非常不隆重,很符合自己配角的人设。   她放心了。   到了陈宅门外,霍沉鱼跟在霍父霍母身后下车。越走越奇怪:书中宴会场面写得十分之盛大,来了不知多少豪门富商,豪车多得地下车库都停不下,连草坪都是停满了的。怎么今天这么冷冷清清,好像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难道根本不是高人替陈邪选护身符的剧情?   霍沉鱼皱着眉走进大厅,陈老爷子、李老夫人、陈氏夫妇都赫然在列。跟陈老爷子同坐主位的,还有一位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大师。   她一进门,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落在她身上,并且全都笑得很暧昧。   高人还指了指她,冲旁边陈家的长辈点头:“没错,就是她。”   这台词,的确是书中那位高人。   霍沉鱼心跳得更快。   全书如此重要的打脸宴会竟然没有了,那么必然伴随着某个重大剧情的改变。   她只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陈老爷子旁边,顾庭深和身穿礼服的盛翘并肩而立。顾庭深俯身,低着头,神情隐忍急躁,像是要极力说服老爷子什么事,又不敢太过放肆。   霍沉鱼看见盛翘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宴会有没有不要紧,护身符女主在就行。   霍沉鱼基本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大概是高人按照剧情先选了她,所以陈老爷子就让人给霍家打电话,请他们家来商量一下这件事。   然后顾庭深带着盛翘来毛遂自荐。   本来应该是薛小晴在宴会上公布女主光环,打脸霍沉鱼的,因为今天没有宴会,薛小晴就没能进得来陈宅。   陈老爷子对霍沉鱼一家特别热情,请他们坐下后,一直在寒暄。   霍沉鱼乖巧低调地挨着霍母坐下,尽量不引起注意。   顾庭深还在见缝插针地劝说,霍沉鱼隐约听见他激动地说什么“她运气真的非常好”“她才是可以消灾解难的贵人”等等。   不过高人奇怪地冲她笑了笑,突然歪头,附在陈老爷子耳边低语几句。   霍沉鱼眉头一拧。   陈老爷子点点头,不知道板着脸对顾庭深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只看见盛翘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又神色倔强地辩解了几句。   几人说了两三分钟,陈老爷子不耐烦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终于以比较正常的声音开口:“既然如此,那给陈邪打个电话,让他自己选。”   赵言浓应声,拿出手机。   给陈邪打电话?   霍沉鱼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急忙掀开包包去关陈邪的手机。   绝不能让赵言浓打通。   要是陈邪的手机在她手里响起来,她就死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下一章要V了,当天万字更新,V后稳定日六,偶尔日万,希望还能继续看见你们QAQ 第20章 翻车   平时无比好用的手提包, 现在像个行动迟缓的高龄退休产品,拉拉链都卡来卡去。   霍沉鱼急得手心出汗, 伸进去乱抓, 抓出一个手机, 是她自己的。又一通乱抓, 终于抓到了陈邪的。   她掏出来, 准备关机的一瞬间。   陈邪的手机亮了, 自带的来电铃声传遍整个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 唰地朝她看过来。   霍沉鱼听见铃声, 手跟着一颤, 感觉世界在脑子里崩塌了。她慢吞吞地回过头, 看向赵言浓的眼神可怜弱小又无助, 张了张嘴, 想说巧合。   霍母偏头看着她的脸色,神补刀:“沉鱼,你手机好像响了啊?”   霍沉鱼慌乱地看了看霍母,下意识挂了电话, 说:“没有, 是闹钟。”   与此同时,赵言浓的手机里,传出被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原本还觉得可能是巧合的陈家长辈,眼神全都变了。   赵言浓笑着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部手机,认出来了, 挑挑眉,非常意外:“他把手机给你玩啊?”   赵言浓记得,陈邪一向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霍沉鱼脸有点红,急忙跟着站起来,企图再挣扎一下:“没有。昨天中午他手机掉餐厅,被我捡到了,他说过两天回来再拿。”   说完停了一停,怕赵言浓不信,还补了一句:“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非常不熟的。我们话都不说一句。”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人觉得在掩饰什么。毕竟要是真的不熟,一句话都不说,那也不用特意强调了。   赵言浓想了想,故意皱眉,但眼睛里揶揄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不对啊,我晚上还收到他给我发的短信,你中午就捡到了?”   “那是他让我给你发的。”霍沉鱼低着头,尴尬得手脚不知道怎么放,就双手背到身后打结,小声说,“对不起。”   霍父霍母现在才搞清楚状况,霍父还问:“陈邪的手机在沉鱼这吗?”   对,是,爸爸你不要再问了。   霍沉鱼扭头看着霍父,眼里没有一点神采,点头。   陈家长辈如她预想中一样笑出了声,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兴高采烈,更加反衬出她心如死灰。   赵言浓忙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说什么对不起呀,你帮他捡到了手机,他应该谢谢你嘛。快坐下,别害怕啊,伯母不是要吓你,就随便问问。”   她说完坐回去,跟陈家另外三双眼睛互相对视,大家眼神透露的信息都非常一致。   陈邪二十七八岁了,一直不见找女朋友,给他介绍了几次,他倒好,话都不说一句就走。眼看着就是要光棍到老的节奏,这半年来,可把他们急得不行。如今天降一个霍沉鱼,恐怕是最后的机会,这个孙媳妇儿/儿媳妇,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跑了。   盛翘看见陈邪的手机在霍沉鱼包里,陈家人还没生气,脸色一急,咬牙要开口,被顾庭深抓住手腕扯了扯。   让她有什么话等私下再说。   霍沉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陈家最后的希望,心中正在默默祈求高人不要那么坚持,陈老爷子能像剧情里那样,做出理智的选择。   “霍总、霍夫人,是这样,你们想必也有所耳闻,陈氏控股近两年虽然保持盈利上涨,但其实总是莫名其妙横生枝节,出现很多不应该是正常情况会出现的事,给我们造成很大困扰和阻碍。”陈老爷子笑眯眯地开口,“我的大孙子陈邪,回来这半年,更是倒霉得很,好几次意外都差点威胁到性命。我们今天特意请了这位朝天山的大师,算出既能替陈邪挡灾,又能让陈氏安稳顺遂的人,就是令爱沉鱼。所以冒昧请二位来,想商量一下这件事。”   霍家本身也刚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霉运缠身,差点破产,很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大。   而且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霍沉鱼一回国,他们就逐渐正常,没有再继续倒霉。所以这位大师说霍沉鱼有这样的能力,霍父霍母还能接受。   霍母微微皱眉,看了看霍沉鱼,询求她的意见。   霍沉鱼尽量不动声色,给他们俩传递拒绝的信息。   霍母似懂非懂,只当她是害怕有危险,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和霍父低头商量了一阵。   霍父开口:“原本陈氏控股能在我们危难之时,不顾风险投资,我们自然应该投桃报李。只是沉鱼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她的安危也非常重要。我想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又是以什么方式来挡灾?”   霍沉鱼在旁边连连点头,心里附和道:说得对,这样会对我有心灵和命运的双重伤害,我不接受。   陈邪是大反派,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结局都非常凄惨。她如果跟陈邪绑在一起,那就基本不可能自救成功。哪怕就是女主顶着福运光环和陈邪在一起,也只能减少他倒霉的次数,不能改变结局。   因为治疗系所有的灵术,都只能针对外力导致的伤害,像大反派这种正常发展下的命中注定结局,那不是治疗系的业务范围,那得逆天改命。   陈老爷子也点头,说:“这一点请您放心,我们对沉鱼的安危也非常重视。大师亲口确定了不会对沉鱼造成伤害,我们才敢请霍总过来商量。至于挡灾方式,大师的意思是,白天陈邪出门在外,需要沉鱼寸步不离地跟着。”   “什么都不做,跟在后面就行?”霍父有点意外,疑惑地看向那位高人。   高人慈眉善目地笑着点了点头,难得开尊口:“霍小姐知道该怎么做。”   他仿佛已经知道她的能力,但并没有说破。   霍沉鱼皱眉看着高人,既然他连她的能力都能知道,那他应该也知道陈邪的下场,为什么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霍父霍母又商量了几句,才说:“如果确实如大师所言,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我们发现沉鱼因此受到伤害,我们会立刻终止这件事。”   “霍总放心,如果真的有危险,不用您开口,我们陈家一定先取消。”陈老爷子非常认真。   笑话,这可是他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孙媳妇儿了,那还不得宝贝似的护着。   老夫人和陈厉夫妇在陈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霍沉鱼,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陈厉一听霍家是答应的意思,立刻笑起来:“亲家——啊,不是,霍兄弟,你放心,沉鱼交给我们,没问题。我们也知道沉鱼是你们捧在手心上的,所以也准备了——”   陈厉正要跟他们商量交易的条件,霍沉鱼忍不住开口:“陈老先生、老夫人、陈总、赵总,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等陈邪回来,让他做决定呢。我也不确定自己行不行,要好好想一想。”   陈老先生乐呵呵地一笑,非常慈祥:“哎呀,叫什么老先生,跟着陈邪叫爷爷就行了嘛。”   李老夫人也点头赞同:“是啊是啊,叫奶奶就好,别那么客气。”   ?   她那句话的重点是称呼吗?   还有,她为什么要跟着陈邪叫人啊。她又没答应做人形护身符。就算答应了,也不至于……   他们态度好奇怪。   顾庭深看见事情还有转机,立刻在陈老爷子耳边说:“霍沉鱼说得有道理。陈邪一向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脾气也大,如果不经过他同意就给他安排一个人,天天跟着他,他不一定肯带着。”   陈老爷子低声冷笑,说:“沉鱼他都不肯带的话,你那个就更别想了。”   盛翘离得近,也听见了,不由暗暗咬牙,倔强的内心十分不服气。   霍沉鱼早已经没有特殊能力,凭什么配和她比较。她才是真正能替陈邪挡灾的人。   这个所谓大师也不过如此,只算到霍沉鱼小时候福运加身,却算不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好运气已经在她身上。要是不让她跟着陈邪,等出意外的时候,看他们怎么后悔痛苦。   今天他们看不起她,来日她就要他们跪着求她!   不过盛翘心底也有点慌,因为她记得今天本来有一场宴会,宴会上她一鸣惊人,打脸霍沉鱼,然后陈老爷子没有听从高人的指点,当场选了她。怎么这辈子没有宴会,陈老爷子也不选她呢?   她不禁又想到弘大周老板,虽然相遇的时间如她所愿加快了,但也和上辈子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周老板好像有点犹豫,明明目前只有她可以救他,他也答应近期就捧她进入娱乐圈,给资源。可是捧的力度和让她挑选的资源,与上辈子相比,差得太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结局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盛翘复杂地看着在陈老爷子面前低声下气的顾庭深,他也不像上辈子那么厉害。如果他不能得到陈氏的青睐,不再让他进入陈氏控股掌权,那她还要死守着他吗?   盛翘莫名回忆起那天在金色阳光俱乐部,她被一群地痞流氓摁在墙上羞辱,一个恶心的混混想亲她,她挣脱不开,快要绝望的时候,陈邪一把将她从流氓身下拉出来,摁着那人的头狠狠往墙上撞,犹如天神降临。   那些耀武扬威的地痞,在陈邪手底下不堪一击。   想到那个画面,盛翘脸上开始发烫。   陈老爷子最后答应霍沉鱼,说等陈邪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们打电话,还非要留霍家吃午饭。   才十点,午饭还早着呢。   幸亏霍氏集团才刚全面复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霍沉鱼也不想在陈家多待,他们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盛翘和顾庭深追出来,拦在她面前,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霍氏夫妇一看是盛翘,把霍沉鱼往身后拉了拉,没好脸色,让他们这种害人精,不要再来骚扰霍沉鱼。   毕竟是能把硫酸“不小心”碰倒在自己女儿脸上的人。   “害人精“三个字刺伤了盛翘,她脸色一白,攥紧了顾庭深的衣袖,开始有意识放大自己屈辱难堪的感受。   这样可以让光环知道她受到了伤害,就会让伤害她的那个人倒霉。伤害越大,倒霉越可怕。   这个能力是盛翘上辈子很久以后才发现的。   霍沉鱼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灵气异动。   她扫了一眼霍母头顶,浓重的黑气正在凝聚。这要是出了意外,估计得进医院。   霍沉鱼冷笑,抱着霍母的手臂,在上面迅速画符。   一辆超跑冲进大门,朝着霍家的人撞过来。   在盛翘隐晦的期待中,跑车减了速,转弯,往车库开过去。   盛翘瞪大了眼,满脸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困惑。   为什么会……   为什么所有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霍沉鱼治好了脸、顾庭深被撤总裁、弘大老板不再力捧、陈老爷子不选她、陈邪无视她,就连她的能力也失效了吗?   霍沉鱼拍了拍霍母,让她放心去车上等着。   “有什么话快说。”霍沉鱼急着回去想办法,让陈邪不要选她,不是很有时间跟他们在这磨蹭。   盛翘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口:“霍小姐,如果你真的感谢陈家救了你们公司,真的想报答陈邪,就不应该答应替陈邪挡灾。你心里也应该清楚,现在你自身难保,你们家也是频频倒霉,你如果为了一己私利,想攀上陈家这层关系,或者故意气我、为了抢走我的东西而逞强答应,无异于是害了陈邪,也害了你自己。”   霍沉鱼非常意外,她哪只眼睛看出来,她逞强想答应了?   她明明在费尽心机地拒绝,将机会拱手相让啊。   “我抢你东西了?你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霍沉鱼神情很认真,她真的觉得,盛翘对她的认知好像有点奇怪。   盛翘一听这话,脸上大义凛然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咬唇道:“霍小姐,你不必内涵我。当初你跟我争执,让我坠下山坡昏迷不醒,性命垂危。那种情况下,有得道术士经过,提点庭深可以用你眉心的血救我的命,无论是谁,都会那么做的。”   “而且一点血就可以救一条人命,没有人会拒绝吧。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福气就在那几滴血里,都是无意之举,你不要说得好像我故意想抢似的。何况当时庭深为了补偿你,还跟我分手了好长一段时间。”   霍沉鱼想了想法身的记忆,歪头似笑非笑,一脸困惑地问:“不是我采到了任务清单上的植物,你却说你先看到的,来抢的时候,自己没站稳滚下去,还把我拖下去了吗?当时不知道,后来有道士提醒你,这种能力在你身上会伤害别人,让你还给我的时候,你怎么拒绝后,还躲着道士呢?”   顾庭深见不得霍沉鱼这么咄咄逼人,把盛翘拉到身后,阴沉着脸说:“霍沉鱼,不管当初是怎么回事,现在能力是盛翘的。而且道士也说了,把眉心血还给你,盛翘会承受之前的孽力反馈,很可能一病不起,你非要她还给你,是不是想要她的命?”   “别太自信,还不一定是她的。”霍沉鱼善意提醒,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以免将来他们太失望。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把福运光环收回来的,要不她不算自救成功,还是回不去。   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说到这,霍沉鱼又很后悔,但凡她学几个攻击术,有一点点战斗力,她就能当场把光环取回来。   盛翘忍不住道:“霍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种上天赋予的能力,未必指定只属于哪一个人,谁得到了,就是谁的。要真是你的,又怎么会到了我这里。我倒觉得,也许这种能力本就是我的,只是在你身上暂时保管十几年。你享受了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么久,也该知足,别太贪心了。”   霍沉鱼差点笑出声。她很想告诉盛翘,这不是上天赋予的,这是她赋予的,还是指定给法身的。   不过盛翘肯定不信。   “的确挺不好听的,我听了有点反胃。”霍沉鱼不耐烦地看了看霍家的车,问,“还有什么事?没有我就走了,挺忙的。”   “你!”顾庭深大怒,刚想动手,看了看霍沉鱼的脸,又忍住。   盛翘奇怪地瞥了顾庭深一眼,有点不高兴,但隐藏得很好,坚持说:“我希望你能主动拒绝陈家。你没有能力,何必鸠占鹊巢?到时候陈邪出了意外,你难辞其咎,还要牵连霍氏。我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想清楚。”   霍沉鱼要是真拒绝了,传出去霍氏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而且肯定会得罪陈家,投资不一定能留下。霍氏集团又要重新陷入资金链危机。   她不能主动,她只能想办法让陈邪拒绝。   但是这话真的非常刺激人,霍沉鱼差点忍不住被她激得非要叛逆地答应陈家了。好在她还有理智,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沉鱼思忖了片刻,仔细看一眼盛翘,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替陈邪挡灾?”   盛翘脸一红,有点不自然地睁大了眼,说:“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救人。”   霍沉鱼“噗嗤”一笑:“你喜欢他呀?”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庭深瞬间铁青的脸,转身走了。   回到家没多久,陈邪的手机又开始响。   神秘联系人X00001发了一张图片。   应该是某处郊外的半山腰,一望无际种着各种蔬菜的土地,左边有棵大青杏,右边田梗上一排桑树,挂着黑紫乌红的桑葚。再远一点的山坡,荆棘丛上结满红彤彤的刺莓。   除了图片,什么话也没有。   霍沉鱼看了看,把图片发给“谢霖”,猜测说:这可能是见面的地点。   谢霖很快秒回她:嗯,你问问他。   霍沉鱼本来对这件事有点烦的,但是一想到她等下可以借帮了他的忙,而要求他不许选她,她瞬间积极起来。   她给神秘人发消息:这是见面的地点吗?   那边过了一分钟,回她:你想见我?   这话她不懂。   霍沉鱼问了谢霖,才回他:想。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那下次来这里。   下次?不是这次的见面地点吗?不是干嘛发过来?   霍沉鱼不能理解:那你现在给我发这个干吗?   神秘人回:给你看看。   霍沉鱼眼皮一跳,忍住脾气。这时候“谢霖”又发消息过来:大小姐帮个忙,拖住对方,你邪哥要办正经事了,不能让他发现不对劲。   你邪哥。   谢霖说话怎么这么,这么像陈邪呢。   霍沉鱼拧着眉,还是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拖住啊。   “谢霖”秒回:你就跟他聊天,一直聊。   霍沉鱼听话地真去跟神秘人聊天,但是又不知道聊什么,看了半天那张图片,想起以前她小时候,跟着都才十一二岁的师兄、师姐们去山林里摘过刺莓,甜甜的,怪好吃。   霍沉鱼决定从这入手:你吃过刺莓吗?   X00001:嗯。   十分言简意赅。   然后又发一条:怎么,你喜欢?   霍沉鱼打下“对呀,我喜欢,以前吃过一次,但是刺扎得好疼,就不敢去了”这句话,又想到她现在是陈邪的账号,于是删删减减,变成了:对,以前吃过,就是刺扎人。   对方秒回:行。   什么就行?   霍沉鱼呆了一会儿,干脆不管它,继续聊:桑葚你吃过吗?   X00001:在吃。   霍沉鱼看见过桑葚,也认识,但是没吃过,听说吃了会把嘴巴染黑,就问:什么味道?   对方:甜的。   ……说了等于没说,大部分好吃的果子都是甜的。   话题到这,算卡住了。霍沉鱼犹豫着要不要问对方吃过杏子吗,但是觉得略显弱智,不好意思拉低陈邪形象。毕竟杏子太常见了。   对面倒是主动发了一条消息:还喜欢什么?   霍沉鱼先是一愣,想不到这个人对陈邪的爱好还有这么浓厚的兴趣。她觉得事情不简单,对方可能是一个女性。   要不然一个大男人问陈邪这种问题,总是怪怪的。   想到这可能是陈邪的桃花,霍沉鱼就认认真真想了想陈邪的爱好,回复道:抽烟、喝酒、打架。   X00001:呵。   X00001:您性子还挺烈。   霍沉鱼:对,我脾气可太差了。   诚实地回复完,又怕把人桃花吓跑了,连忙加了一句:但我人还不错。   另一边陈邪随意坐在石头上,挑了挑眉,一时分不清她这两句话,是在说她自己呢,还是在说他。   喜欢抽烟喝酒打架,她肯定是在说他,但谁人还不错?   陈邪想了一会儿。   天上太阳越来越热,他撩起衣服擦了擦汗,随手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进了郊区棚。   霍沉鱼见对方不回复,觉得自己可能把天聊死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给“谢霖”发消息,说对方不回她了,他们的事办成了没有。   “谢霖”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她:好了,下午回来。   霍沉鱼心中一喜,忙追问:陈邪下午也回来?   “谢霖”:想你邪哥了?   “……”   她非常不得体地翻个白眼,谢霖真是把陈邪那种隐藏在颓废下的嚣张的痞气学了个十成十。   霍沉鱼认真告诉他:不是,我是有件事要跟他说。   谢霖:你说。   霍沉鱼:他们家请大师给他找了个人形护身符,要天天跟着他,替他挡灾,现在要他在我和盛翘之间选一个。我想让他不要选我。就算他还我这个人情。   这次谢霖没有秒回,过了三分钟才说:你害怕?   霍沉鱼:不是,我就是不想和陈邪待在一起。   谢霖这次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敷衍地回复:回来再说。   霍沉鱼眼巴巴地从早上十一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等得望眼欲穿,才听见陈邪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发了几十条短信,已经眼熟这个号码了,是谢霖的。   她急忙接了,惊喜地问:“谢霖?你们回来了?”   电话里隐约听见有人叫了句“卧槽,你干了啥,她怎么叫你的名字”,然后有人说“老子屁都没放一个”。   安静了几秒钟。   她听见陈邪低哑撩人的声音,语气很冷淡:“我在你家楼下,下来说。”   霍沉鱼走到窗边去,拉开窗帘一看,花园墙外的林荫道上,果然停了三辆车。陈邪靠在银色加长车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眼睛正好盯着她这扇窗户。   她本来想让谢霖来拿手机,再转达一下她的要求的,没想到陈邪自己来了。   他肯定又要发脾气。   唉。   霍沉鱼皱着眉说了句:“等我穿鞋。”就把手机放在桌上,以为对方会挂。   结果她穿好鞋,拿着手机蹭蹭蹭跑下楼,才发现电话一直通着。   打开花园铁门,路灯昏黄,陈邪低着头抽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明灭。他轮廓本就十分野性,左脸上又添了两道新鲜的伤痕,微微有点血迹,已经结痂,在背光的阴影里,越发显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危险,颓废,冷硬,但神秘得让人想飞蛾扑火。   “陈邪?”霍沉鱼娇娇软软地小声叫他,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别人。   陈邪看过来,“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电话还通着。   霍沉鱼挂掉,把手机递给他,认真地说:“既然手机这么重要,以后别弄丢了。给你们这么转发消息,也挺麻烦的。”   她主要想突出一下他们让她帮的忙不容易,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便她要求陈邪不选她的时候更有底气。   但听在陈邪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陈邪扫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懒洋洋地伸手,把手机接过去,粗粝火热的手掌蹭到了她的手指。   霍沉鱼像触电一样,急忙把手收回来。   她想等着陈邪说谢谢,她再开口要求他以不选她来道谢。谁知他接过手机揣在兜里,就不说话了。   他可真是不客气。   帮他捡手机,又帮他们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一句谢谢也没有。   霍沉鱼主动开口:“谢霖跟你说了没有?”   靠在后面宾利上的谢霖突然被提到名字,一头雾水地说:“我啥也——”刚说三个字,看见陈邪扫过来的恐怖眼神,识趣地闭了嘴。   “说了。你想怎么呢?”   “我想你选盛翘,不要选我。”霍沉鱼直抒胸臆。   陈邪沉默了一会儿,压着火,嗤笑着问:“你真就那么讨厌我?”   霍沉鱼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觉得应该点头,她就点了头。   陈邪气笑了,后槽牙紧了紧,也点点头,说:“那你干什么帮我捡手机,还帮我转发消息?大小姐这么爱帮助别人?”   “这是我的品格,换个人我也会帮忙的。”霍沉鱼很诚恳地直视陈邪漆黑幽暗的双眼。   那双眼里的炙热逐渐冷却成冰渣。   陈邪偏过头不看她,吐了口烟圈,说:“要是老子非要选你呢。”   霍沉鱼心里一凉,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忌惮,他好像什么也不怕,威胁不到他。她最后只能说:“那我恨死你了。”   恨。   之前她都用讨厌,不想,不喜欢。   第一次用这个字。   伤人是极伤人的,但是陈邪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字比之前的情绪更深刻。如果确实遥不可及,那他就摧毁所有好感。   求不得,恨也可以,他也算是对她而言,特殊起来了。   陈邪转身打开车门,从副驾上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递过来。   饭盒那么大,隔成了两半,一半装着乌黑的桑葚,一般装满了小小巧巧的红刺莓。洗得干干净净,非常新鲜,应该是刚摘下来的。   霍沉鱼讶然地看着他。   她好像没跟他或者谢霖提过这两种东西吧。   她只和那个X00001聊过。   霍沉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股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恼羞成怒涌上心头,平静地冷笑:“你耍我?好友和短信都是你发的,是吗?”   陈邪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霍沉鱼气极,挡开透明盒子,说了句“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陈邪盯着路灯下娇弱纤细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脸色一下子冷到底,毫不在意地把盒子砸在地上,上了车。   他也受够了。   盒子落地的声音很响,霍沉鱼听见了,脚下顿了顿,没理,继续往前走。   三辆车轰地一声冲出去老远。   霍沉鱼进了门,去关铁门的时候觉得手上黏黏的,她偏头看了看,手指上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血迹。   她明明身上没有伤呀。   皱眉想了半天,她才想起,刚才陈邪脸上有划伤,拿手机的时候,他的手还擦过她的手指。   他脸上伤口好像不太大,不是刀伤,像林子里被刺条剌的。   是为了给她摘刺莓?   这个人。   这种事上这么认真,她真正想要的,他又不肯答应。   霍沉鱼又生气又有点不忍,叹了口气,返回去停在刚才的地方。因为盒子封得很好,摔在地上,里面的果实也没倒出来。她蹲下去把盒子捡起来,放到垃圾桶盖上。   不吃也不能乱扔垃圾。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想到陈邪可能满手的伤,又跺了跺脚,回头把盒子拿了,抱回家去,放在冰箱里。   早上八点多,霍沉鱼醒来,心跳莫名其妙有点快,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此时正要出门的霍父手机响了,他接完,过来告诉她:“沉鱼,陈邪回去了,他说觉得你合适,赵总请你先过去呢。我们忙完公司的事,晚上两家人再一起吃顿饭。”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   她真的,绝对不要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霍沉鱼绝望地摔了抱枕,觉得自己的自救之路开始风雨飘摇起来。   上午十点左右,她磨磨蹭蹭到了陈宅。这个时间点,只有赵言浓还在家,见她来了,瞬间满面笑容地拉着她坐下,把昨晚陈邪冷笑着说“我要霍沉鱼”的场面复述一遍。   霍沉鱼表面微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人。   她听得出来,陈邪那是故意报复。   “沉鱼别太拘束,你跟着他就行,不用理他干嘛,想吃想玩都随意点,啊。”   赵言浓紧紧拉着她的手,格外亲切热情:“要是他欺负你,或者故意丢开你,你回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霍沉鱼抿着唇,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似水惊鸿,一点就收。   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拿眼角余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翘着二郎腿歪在沙发上的陈邪。   他在抽烟,懒懒地看着她们俩促膝长谈、喋喋不休,神情有点不耐烦。   发现霍沉鱼看他,他理也没理,移开了目光。   赵女士把他从赛车场叫回来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难怪这么不耐烦。   “你随便……”   陈邪不想听了,好像在浪费他时间一样,拿起脚出了门。   霍沉鱼看着他从自己旁边走过去,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犹如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我要开始鱼妹邪哥天天黏在一起的剧情了,啊,我来晚了! 第21章 捧脸   霍沉鱼蹙了蹙眉, 不喜欢陈邪这么目中无人的行为,但她也管不到人家, 现在自己还都顾不上。   她一直想尽办法躲陈邪, 千躲万躲, 躲到连原剧情都要跟她开玩笑。   她忍住了盛翘那样刺激人的话, 把机会拱手相让, 甚至还去要求陈邪选盛翘。   结果她成了陈邪的人形护身符。   这下算是彻底和陈邪绑在一起, 躲不开了。   霍沉鱼心想, 必须尽快取回光环, 陈邪才不会因为是反派而倒霉, 她也不必再继续跟着他。   她重新振作, 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气, 站起来对赵女士说:“伯母抱歉, 那我也要先走了。”   赵女士笑着点头,松开了手:“好,快去吧,这孩子不等人的。”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情绪, 快步追出客厅的门,看见陈邪已经下了一半台阶,台阶下停着他那辆银色加长版劳斯莱斯。   她提起裙子,一路小跑。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车门前。司机打开车门,陈邪大长腿一跨,坐进车里, 司机关门,一气呵成。   霍沉鱼在关好的车门前顿了几秒,看着车窗上映出来自己的脸,与陈邪冷漠的轮廓重叠。   他非要选她,选了她,还好意思摆脸色。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算了,可以忍。   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只能尽量平淡地把这段时间渡过去,不要多生事端。   她真的不想和陈邪再有更多的纠缠。   霍沉鱼面不改色,从车前绕到另一边,费劲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就在她侧身,拉着车把手关门的一瞬间,车子猛地冲出去。不知是不是故意,车还绕了个弯,从凸起的地标上碾过。   霍沉鱼根本没坐稳,娇气地“呀”了一声,猝不及防撞在陈邪身上,双手下意识摁住了手底下能抓住借力的物体。   陈邪劲瘦的胸膛,被她的头撞出闷闷的“咚”的一声。   霍沉鱼脑子跟着一震,耳朵被撞得迅速发红发热,隐隐作痛。   她又闻到陈邪身上那股淡淡的烟味,混着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不是很难闻。   因为耳朵挨在陈邪胸口,还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很平稳很有规律,纹丝不乱。   霍沉鱼心底有点懊恼,手上用力一撑,勉强直起身,抬头去看陈邪的表情。   陈邪没什么反应,头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幽暗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己大腿上,那有一双温温软软的白皙的小手,又抬了抬耷拉的眼皮,盯着仰头望着自己一脸复杂的霍沉鱼。   他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霍沉鱼顺着他的目光慢慢低头,看见她的双手正扒在——不,是摁在陈邪的大腿上,还挺用力,清楚感受到他黑裤下,坚硬紧实的肌肉和燥热的体温。   她的双手同时一颤。   她,摁着陈邪的大腿……大腿根。   这不争气的手,还是两只!   她为什么非要扒拉人家大腿,哪怕是揪衣服,抓手臂,也没有这么尴尬窘迫。   难怪陈邪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说不定他还误会了,以为她是故意动手动脚。本来陈邪对她就有点疯,很不容易死心,她再这样多撞几次,人家不多想才怪。   霍沉鱼瞳孔剧烈抖动几秒,脸上强装镇定,闪电般拿开手,扑到最边上,紧紧靠着另一边车壁,保持最大距离。   陈邪打开车窗,摸出打火机点烟,狠狠抽了一口。   烟味呛人。   霍沉鱼偏过头,对着窗外直皱眉,但陈邪没掐。   过了几分钟,陈邪忽然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的座位。   霍沉鱼跟着低头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她皱起眉头。   他看什么呢?   陈邪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坐的这个位置挺好,昨晚我车震过,还没洗。”说完把烟咬在嘴里,懒洋洋地偏头去看窗外。   嗯?什么没洗?   霍沉鱼镇定的眼中有点不解,在维持脸上傲慢的不在意时,她悄悄翻出手机,查了一下。   手机界面很快展示出各种解释和图片。   她盯着手机一呆,雪白的脸霎时红得要滴血。   欲言又止好几次,霍沉鱼双手握拳,抖抖抖,还是没忍住:“停车,我要换位置。”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看陈邪,见他面无表情地叼着烟,歪着头凝视车窗,有种破罐破摔往死里作的架势,就说:“不好意思霍小姐,这一路不能停车,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霍沉鱼就看见窗外闪过了一个站台。   “……”   她侧身,准备挪到后座去,但陈邪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把手搭在扶手上,伸得特别长,拦住了间隙。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锦绣天堂”大酒店外的广场。   司机替陈邪打开车门,周围行人纷纷侧目,有人认出这款车型,说官网报价九千万,霎时引起羡慕嫉妒的哇声一片。   陈邪下车。   车外一阵躁动,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好帅,走路带风,果然是大佬的气势……”   “谁啊,这么有钱?”   “是个富二代吧,看着挺年轻,投胎好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首富家的太子爷,这不是陈氏控股的产业吗?”   霍沉鱼也立刻下车,厌恶地扫了一眼她坐的位置,这一路可给她恶心坏了。   虽然沙发上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但就是给她一种不可言说的羞人意味。她不能再细想下去,一会儿画面出来不好。   陈邪真的太讨厌了,做了这种事,还非要在她坐下去以后才告诉她。   不要脸。   还无耻。   霍沉鱼狠狠甩上车门,“砰”的一声,听得司机眼睛都瞪圆了,身体跟着关门声一哆嗦。   他张了张嘴,想说霍小姐您下手轻点吧,陈少特别喜欢这辆车,但又想到她的身份,还是忍住。   声音那么大,陈邪肯定听见了,就是没搭理她。   她跟着往里走,一路上也有围观群众看着她窃窃私语:“这又是谁啊,首富太子爷的女朋友?”   “我日,长得好漂亮,羡慕啊。”   “这得是个明星吧?不是听说什么简曼什么秦的,有被拍到和他们吃饭吗?”   “啧,现在的小明星。”   “你别酸,这种神仙颜值,到哪儿都是一堆人追的。”   霍沉鱼没注意他人的议论,快速走进酒店电梯,冷静下来,只是皮肤还白里透红。   电梯里一共就他俩,她往边上挪了挪,总感觉陈邪现在身上就散发着充满情.欲的荷尔蒙气味。   头顶上传来“嗤”的一声。   她扭头不说话,没必要和大反派斤斤计较,书中剧情自会教他做人。   锦绣天堂是陈家的产业,倒不是说陈邪和朋友出来吃饭,非要选自己家的店。主要是在锦城,衣食住行这一块,陈氏控股子公司旗下的品牌确实做得出色,他们出来组局,当然挑好的。   酒店经理和四个女服务员在三楼电梯门外等着,一见陈邪出来,立刻满脸堆笑地上前打招呼,领着他往定好的VIP包厢去。   几个女服务员个顶个的漂亮,还想着在陈邪面前刷个脸,忽然看见从电梯里跟出来的霍沉鱼,倒抽了一口气,顿时惊为天人,心如止水。   到了包间,经理替陈邪开门。   “哟,邪哥赶紧啊,今天有美女。”沈续朝站在后面一脸不好意思的简曼努嘴。   一堆人围着陈邪开玩笑,陈邪没看她。   “太后把你叫回去干嘛呢?”   陈邪被簇拥着走到圆桌边,简曼给他拉开椅子。   宋青冲经理打了个手势,说:“赶紧上菜。”然后目光定在跟着进来的霍沉鱼脸上,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两个人不是还在闹情绪吗?怎么今天陈邪就能把人带出来玩了?而且今天这局,谁也不知道他要带大小姐来,就还叫了简曼。   以简曼对陈邪那种体贴程度,大小姐看了真的没问题?   “邪哥,这……”   其他人也回头看见了霍沉鱼,集体沉默,眼睛在霍沉鱼和陈邪的冷脸之间转来转去,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邪哥不是一向把霍大小姐捧在手心上么?今天竟然不管不顾,霍大小姐还没摔门而去,反倒跟着进来。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霍沉鱼走过去,停在陈邪旁边,冷静地盯着他。   陈邪鼻尖嗅到了隐隐约约的冷香,比什么香气都好闻,轻而易举撩动他身体里野兽一样的燥热。   他微微侧头,想去看她,又一顿,按捺住在意她反应的情绪。   反正她那么讨厌他,他再低到尘埃里、再讨好她,也不会让她有一点点好感。那不如把他最粗暴的一面展现给她,做她娇贵记忆里最讨厌的那一个。   陈邪打算不搭理她,让她一直站在那儿。   可是沉默了没一分钟,他就忍不住,尽力不抬眼看她,随随便便点了下自己旁边的座位,开口:“坐下吃呗。”   不知道他们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刚十一点。   霍沉鱼没饿,不想吃。   简曼本来都要坐下去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邪还指定让她坐旁边。   简曼不认识霍沉鱼,只当是娱乐圈新人,靠着这张秒杀一切的脸搭上了陈邪。但是才第一次带出来玩,就敢抢她座位,简曼面子丢大了,咬着唇对陈邪委屈道:“邪哥什么意思嘛?这是谁啊?”   陈邪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冷着脸说:“家里安排的,以后这位大小姐得天天跟着。”   “啊?”   这话说得,不止简曼呆住了,连其他人也跟着又一愣——还有这种好事?家里还能安排个心上人天天跟着?怎么没轮着他们呢?   沈续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哦!给你当护身符挡灾的那个,就是我沉鱼妹妹啊?”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   “啧啧啧,邪哥,你老实说,不是给大师塞钱了吧?”   “要不能有这种缘分?”   陈邪烦躁地说:“滚一边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开始落座。陈邪眼角扫了一下身侧,不耐烦地说:“坐不坐啊你?”   霍沉鱼没理他,真不跟他说话。   陈邪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出声,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得,是他犯贱,多余惹人烦。   沈续多看了霍沉鱼几眼,这么近的距离,漂亮得让他有点窒息。他没忍住,鬼使神差地说:“邪哥,其实我也挺倒霉的。”   陈邪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那你去找顾庭深女朋友。”   “找她干嘛?”   陈邪说:“帮你去去霉。”免得这么倒霉催的。   沈续期待地看着陈邪:“我可不喜欢绿别人啊。”   “那你他妈跟老子说什么?”陈邪歪头,面无表情地看他。   几个人看陈邪今天是真的火气大,都拉了拉沈续,叫他别招陈邪了。平时拿霍沉鱼开玩笑都不行,今天明摆着压着火呢,再在太岁头上动他最心肝宝贝的那块土,不是找死呢吗。   沈续家再牛逼,那也不能跟陈家比啊。   “啊,没有,没想说什么。”沈续脸一垮,规规矩矩坐到椅子上,然后又奇怪地看了看站着的霍沉鱼,问,“邪哥怎么不让人坐啊?”   陈邪手上转着打火机,心里难受,冷冷地说:“人家不愿意坐呗,看不上。”   但凡她给点反应,哪怕是生气也好,发脾气也好,陈邪也没这么难受。就怕她在他面前,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平平静静,乖巧听话,好像忍气吞声,其实一点不在意。   仿佛她跟他没有关系。   连讨厌都懒得讨厌。   是不是长得越好看,心就越狠,越会伤人。   陈邪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见大家都坐下了,简曼咬着牙,没资格跟陈邪父母的安排叫板,而且听他们叫大小姐,估计霍沉鱼也是一个豪门千金,而且还敢对陈邪甩脸的那种,她是招惹不起的,只好不情不愿跟陈邪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宋青谢霖开始倒酒。   霍沉鱼站在后面,没什么表情。   陈邪曲起手肘搭在椅子上,差一点儿挨到霍沉鱼,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别站我这,要么坐椅子,要么坐后面沙发,实在看不惯就走。”   谁吃饭喝酒,背后站一人盯着,都怪压抑的。   霍沉鱼抿了抿唇。   他今天真的好凶,有点吓人。   霍沉鱼不跟他争,生气也忍住,垂下眼睛,掩盖了一切情绪,依言走到后面沙发坐下,看着陈邪后仰的后脑勺——他迟到了,被众人罚酒,先干一瓶,挺猛。   她最不喜欢的那种痞气的猛。   陈邪今天特别能喝,谁的酒都来者不拒,红的白的啤的混着来。   话题渐渐奔着简曼和不可描述的话题去了,一群人在酒桌上胡诌乱侃,又吼又叫,跟吵架似的,说完了就是哄堂大笑,喝得脸红脖子粗。   满屋子都是野性和酒气。   霍沉鱼强忍着,尽量保持神色平静,免得陈邪又故意找茬。   桌子上几个男人忍不住看了沙发一眼,发现她正襟危坐,直勾勾盯着陈邪,神情很严肃,不禁噗一声笑出来。   沈续跟陈邪提醒:“邪哥,你的护身符一直在后面凝视你呢。”   陈邪回头,沾了几分酒意的眼神逐渐大胆放肆,极具侵略性,跟她目光对上,你来我往地纠缠了一会儿。   霍沉鱼不自然地偏开头,他才意味深长地挑眉,语气没有刚开始那么冷,带了点放纵的坏和挑逗:“我是好看还是怎么,大小姐这么一直盯着我?”   他是不是有点醉了。   霍沉鱼扫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诧异,轻飘飘地把目光落在眼前的地毯上。   她刚才一直盯着他,完全是为了注意他头上有没有出现黑气。   等了一分钟,霍沉鱼没吱声,陈邪眼里还是带着几分酒意,笑着点头:“嗯,大小姐说话算数,真不跟我说话。那有手机么?你看手机,别看老子,烦。”   “……”   她什么都没做,又没打扰到他,语气那么冲干嘛。   一路上陈邪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不好,霍沉鱼还气他报复性地选她呢,为了和谐相处也忍住了,好脾气地依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为了不节外生枝。   他倒好,越来越过分。   霍沉鱼皱眉,定定地盯了他几秒,这个人——   算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虽然也不知道哪里就惹到他,但还是默默低头翻出手机。   “邪哥可以啊,大小姐居然还挺听话……”桌上的一群人觉得这场面有点戏剧性,仿佛把以前的地位对调了似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在陈邪阴沉的眼神扫过去时,笑声猛地收住。   陈邪知道她不喜欢搭理他,话都不肯跟他说一句,昨晚又闹翻了,如果他不是非要选她的话,可能两个人以后连面都见不到。   他说起来好像是报复似的,其实他只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毕竟这种替他挡灾的交易不会长久的,她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有了男朋友,肯定不会再跟着他了……   陈邪不能再想下去,他不敢想霍沉鱼有了男朋友他会怎么样。   他大概会发疯吧。   简曼看出陈邪心情不爽,小心翼翼地移到他旁边空着的座位上,拿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车厘子,喂到他嘴边,撒娇说:“邪哥别喝酒了嘛,对身体不好。吃个水果,很甜的。”   陈邪冷漠地抬了下眼皮,看她一眼,竟然真张嘴吃了车厘子。   简曼心花怒放,急忙又拿了一个,他这次没张嘴,看了简曼几秒钟,觉得没意思,偏过头,靠在椅背上开始抽烟。   “邪哥怎么了嘛?”简曼扒着陈邪的座椅靠背,把脸凑到陈邪面前去,温柔地关心。   陈邪歪了歪头,没什么情绪:“别靠我椅子上。”   这几乎就是警告了。   简曼只好松开手,咬着唇扭来扭去,非常委屈。   谢霖担心她把陈邪给惹毛了,毕竟当着霍大小姐的面呢,就说:“美女别光冲邪哥撒娇啊,他烦着呢,咱们也单身,跟咱们聊聊呗。”   简曼噗地笑了一下,回头看着谢霖说:“跟你们聊什么嘛。”   “聊聊当明星啥感觉啊。”   简曼瞥了一眼霍沉鱼,略有几分得意,又假装不是很在意地炫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嘛,就是走到哪儿都有粉丝围着拍照、送礼物、表白什么的。”   霍沉鱼专心翻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陈邪头顶,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她坐那儿玩到一点多,这顿饭才算吃完了。   陈邪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冷眼懒懒地问:“真不吃?”   霍沉鱼这时候到了点,真有一点点饿。不过他们已经散场,她也不打算耽搁别人,就摇头。   行吧,好歹算是给了点反应,比不搭理他强。   陈邪回头往外走。   车在广场上停着,霍沉鱼跟着陈邪上了车。司机正要关门的时候,简曼拉住车门,皱眉说:“我也坐邪哥的车,你急着关什么门。”   陈邪莫名笑了一声,还没开口,沈续就过来了,把简曼往自己的保时捷上拉,说:“今天咱就别坐邪哥的车了,坐我这吧。”   “怎么了啊?她不也坐上去了吗?”简曼指着霍沉鱼,很不服气。   一群人都惊呆了,真是无知者无畏,野心还挺大,想跟霍大小姐相提并论。   沈续一言难尽地把她推上车,说:“你为什么要和她比?”没看见你邪哥都是被她爱答不理甩脸色的那个吗,这怎么比得了。   霍沉鱼这次特意选了后排,避开刚才那个让她难堪的座位。   陈邪看她连坐都不肯和他坐同一排了,扯着嘴角呵了一声,闭眼靠在椅子上。   他刚才酒喝得有点多,又混杂,这会儿轻微上头,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哪里在痛。   车里全是酒气。   霍沉鱼皱起眉头,盯着他,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随意搁在腿上的手掌心。   粗糙的大手上确实很多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单看不是很疼,但伤口多得满手都是,看着就有点吓人了。   她一向娇气,受不了一点痛。这样的伤让她头皮发麻,不敢去想有多疼。   只能把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陈邪不是注定的大反派结局,对她脾气不要那么凶,行为举止收敛一点,她可能也不是非要远离他不可。   但他是。   陈邪的头,无意识地慢慢向旁边滑落。霍沉鱼看他像是要倒,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搁在椅背上,接住陈邪歪过来的头。   他脸上火热的温度烫得霍沉鱼手心一颤。   他怎么这么热啊。   陈邪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有一点迷醉,头倒下去的时候他也察觉到了,正要直起身,忽然椅子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接住了他的脑袋。   那只手有点小,冰凉冰凉的,又软又娇嫩,指尖带着隐隐约约的撩人的冷香。   陈邪怔住,脑中仿佛被谁开了一枪,天花乱坠地炸开,保持这个姿势,没敢睁开眼,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怕他睁眼,发现是一场幻觉。   也怕他睁眼,如果是真的,她的手就会缩回去。   陈邪左手握成拳,一用力,短短的指甲陷进肉里,有轻微的疼痛感。   他现在很清醒,没有做梦。   可她不是很讨厌他么?他碰一下,她都会恶心得要命。   为什么还要伸手接住他的脸。   不嫌他脏了啊?   陈邪极力地往那只细弱娇软的手掌上贴,如同渴了许久的鱼,遇见了甘甜的泉水,在快死的时候被拯救了。   他的头越来越沉,霍沉鱼一只手接不住,皱起眉头,觉得他是不是故意的。   正这么想着,陈邪忽然抬头,嘴唇擦过她的掌心,睁开眼,盯着她。   霍沉鱼急忙收回手,感觉被他吻过的掌心滋生出莫名的痒意,有点讨厌又有点慌张。   她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鱼妹捧脸杀。   下一章邪哥抱鱼妹了。   我说一下哦,文案上的打脸爽文标签是编编排榜选的,我这个文主要还是恋爱。 第22章 折腾   陈邪盯着她, 一向懒散地耷拉着的眼睛里,冷漠颓废一扫而空, 眼神惊讶又闪闪发亮。   一点也不像醉酒的样子。   他果然是故意的, 明明醒着, 还要假装睡着, 把头埋得那么沉。   下次她再也不对他好心了。   霍沉鱼双手揪着衣袖, 被陈邪撞破她伸手接住他脑袋, 她不自然涌起一股难以启齿的别扭, 又很不高兴被耍, 生气地偏过头。   陈邪把手臂随意搁在背靠上, 下巴压着手臂, 姿态懒懒的, 眼神小心地注意着她的反应, 盯着她笑:“怎么?趁我睡着摸我脸啊?”   啊?   什么跟什么呀,谁想摸他脸啊!   霍沉鱼被他这话吓到了,又急,又莫名有点慌张。   他的话这么荒唐,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好气地斜眼看着他,咬牙冷哼。   “哼什么?”陈邪眼神带有强烈的进攻性,紧紧盯住她,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被判死刑,追问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 你告诉我成不成?讨厌不讨厌我,我没意见,你总要跟我说清楚,我哪里不招你喜欢。我能改就改了,实在改不了的,就算是你给我个痛快。”   他真没什么改不了的,只要她告诉他,哪怕换张皮他都去。就怕她不跟他说,机会都不肯给他一次。   霍沉鱼往后靠了靠,抵到了沙发,她才安心一些。   她不太知道怎么回答陈邪这个问题。   讨厌他哪里呢,讨厌他那么粗暴凶狠,讨厌他打架痞气,讨厌他抽烟,讨厌他戏弄她……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完全是。   她躲开他的主要原因,一直都是因为他是大反派。   他很危险。他结局很惨。她跟他产生联系,绑在一起,就是自寻死路。   霍沉鱼的理智让她不能接受靠近他。   但这又没办法跟陈邪说。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大反派,将来死得很惨,会牵连一切你身边的人。   而我必须要富有健康地寿终正寝,才能回到修仙界,要不然我也就死在这了。所以我必须避开一切会威胁到我自救的情况,也不能接受你。   这种话,陈邪肯定不会相信,他没准觉得这是她为了拒绝他,敷衍乱编的借口。   霍沉鱼皱起眉头,不说话,紧张地盯着他,怕他突然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陈邪却耐心地等她回答,没有动作,只看她。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深瞳,仿佛汪着水一样湿漉漉的,呆呆地看着他,红嘟嘟的嘴巴微微抿着,衬得锁骨处的肌肤耀眼的雪白。   他看得眼睛发烫,心里乱成一团麻,止不住的酥痒在血脉里到处点火。   迟迟得不到答案,陈邪嗤笑了一声,不肯罢休,低声说:“为什么不回答?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每次我想断了妄想的时候,你偏又给我尝一点甜头,让我好像看得到希望。我再继续追你,你又不搭理我了,态度还是拒人千里。你既然那么讨厌我,那就告诉我讨厌哪里啊,不然你叫我怎么死心?”   霍沉鱼想开口,又怕随便说讨厌他粗暴凶狠之类的,他万一真改了,不好收场。   她只能继续安静。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   他突然叫她:“霍沉鱼。”   好像这是陈邪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那么认真,唇齿间无尽缠绵,吐出这个无数次让他夜不能寐、神魂颠倒、撕心裂肺的名字,“你是不是非要折腾死我才甘心?别这么玩我成吗?我受不了,我怕最后我会控制不住强迫你。”   霍沉鱼顿了一顿,脸瞬间涨得绯红。   她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么露骨的话,冒犯得很,心里又急又怕,气得快哭了,低着脑袋,不停看他又垂眼,又看他又垂眼。   眉眼间天生妖冶的冷意因这种动作,在睫毛轻轻颤动时,有了几分勾人的不胜娇弱。   陈邪嗓子眼一紧,滚了滚喉结,小腹的躁动惹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的这种反应,霍沉鱼看在眼里,更加慌张,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来。   她想不到陈邪是这么想的,她才没有那么无聊,故意来回折腾他。   每次搭理他,都是因为他为她太拼命了,又得不到回应,那种姿态很让人心里愧疚。看着怪可怜的。   她就不忍心那么无情地视而不见。   谁知道他误会大了。既然如此,那她以后再也不可怜他。   他做什么,她都不要搭理他,这样他总该满意了吧。   霍沉鱼憋着气,冷冷地睁大眼瞪了瞪他,见他还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怒从心起,低头翻出包里一方手帕,摊开砸过去,正好盖在他脸上。   陈邪眼前忽然朦胧地一白,鼻尖嗅到非常清晰动人的冷香,和霍沉鱼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嘴角抑制不住疯狂上扬。   好吧,不跟他说话,对他说的话有反应也行。   尤其是这种反应,他不介意她再多砸几次,最好把帕子用手摁在他脸上。   大小姐连生气也这么可爱。   过了一两分钟,陈邪才慢慢伸手,把脸上的手帕拉下来,一边折叠,一边懒洋洋地笑:“行啊,大小姐说不过,还想用暗器伤人呢?”   霍沉鱼心底的紧张害怕早不见了,全是气恼,听他还要逗她,伸手就去抓自己的手帕。   陈邪故意让她抓住,又不放,两个人的手都紧紧攥着帕子,僵在空中。   陈邪挑眉说:“你都砸我脸上了,还往回拿,故意的啊?”   故意什么?   霍沉鱼沉默了两三秒,眉毛一皱,茫然地盯着他。   “勾引我?”陈邪笑得很坏,侧过来坐,上半身开始往她这后面倾斜。   是不是酒还没醒,他居然产生这种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揣测。   霍沉鱼冲他翻了个白眼,也不要那块手帕了,手一松,用力踩了陈邪一脚。   他黑鞋上浮现一个明显的鞋印。   陈邪随手把手帕揣进兜里,似笑非笑地问:“干什么,还得给老子盖个章么?”   排队等红绿灯的时候,宋青和谢霖几个人坐在后面车,看见前面车里,椅子上的陈邪转过身,面朝后面,拉下盖在脸上的手帕,跟后排的霍沉鱼有说有笑的。霍沉鱼伸手去抢手帕,陈邪不放,两个人僵持住了。   有人非常不理解:“啧,邪哥干嘛呢?还跟人玩抢手帕这一套。”   “调情呗。”宋青不为所动,已经习惯了。   谢霖看见陈邪在笑,摇摇头感叹:“还是霍沉鱼厉害啊,一会儿不见就能把邪哥哄开心。”早上那会儿,那脸臭的,活像别人欠他八百亿跑路了一样,一点就炸。   “还用哄吗?”宋青看了谢霖一眼,低声猜测,“可能人也就稍微搭理了一下邪哥吧。”   “噗哈哈哈哈——有道理啊!”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爆发出一阵哄笑。   没多久,车停在地下车库,霍沉鱼跟着陈邪出来,迎面撞上盛翘和薛小晴。   盛翘今天妆容非常精致,穿一条裸色长裙,披着一头长发,有种人淡如菊的气质,很抢眼。   盛翘也看见陈邪和霍沉鱼他们了,脸上先是错愕,然后渐渐变成东西被抢的愤怒和不甘,朝他们走过来,拦在陈邪面前,咬了咬下唇说:“陈邪哥,你选了霍沉鱼?你自己选的吗?”   “你知道得还挺多。”陈邪单手插在兜里,歪头看着她,“不然?”   “他们一定没有跟你说实话!现在其实只有我才有那种能力,大师只算到霍沉鱼以前运气好,没有算到她——哎呀,反正她根本不能帮你挡灾的。”盛翘小声开口,急切地望着陈邪,努力想让他改变决定。她是真的想帮他,不全是为了搭上陈家的势力。“真的!你相信我。”   陈邪上下扫了一眼盛翘,嗤了一声:“她不能帮我挡,那我帮她挡呗。”   霍沉鱼看见盛翘因为这句话,眼中溢满失望,神情带着莫名其妙的酸涩和嫉妒。   她奇怪地慢慢眨了眨眼,不会让她上次猜对了吧?   盛翘喜欢陈邪吗?   那顾庭深怎么办,他可是男主啊。   “陈邪哥,你再考虑一下吧,我真的不想你受到伤害。你如果改变主意,就给我打电话。”盛翘白了看戏的霍沉鱼一眼,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上面有联系方式,双手递给陈邪。   薛小晴在旁边也忍不住说道:“是啊,陈邪哥可不要被某些人给骗了,明明没有能力,还硬要逞强,不让别人上。”   陈邪冷笑,斜斜地瞥着她们,不耐烦道:“谁他妈是你们哥啊?跟你们认识吗?老子的事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他没接盛翘的名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绕过她们两个,往大门走。   盛翘脸色一白,咬住唇浑身颤抖,柔弱得让人怜惜。   霍沉鱼叹了口气,陈邪太不解风情了,难怪以后追不到女主。   她目不斜视跟着走。   薛小晴看着他们一群人都无视她俩,愤愤地切了一声,安慰盛翘:“俏俏别生气,陈邪不识好人心,等他倒霉了,自然会来求你的!”   盛翘听了这话,点点头,心中一狠,迅速放大刚才的负面情绪,还不停回想以前因为霍沉鱼而受的委屈。   楼顶有个缠着绳子的巨大铁罐,突然不受控制地滚下去。   施工队员看见楼下有一群人走向门口,吓得魂都要没了,咬着牙死命往回拉,但铁罐却像重了千斤似的,根本拉不住。   “你看!我说什么,霍沉鱼根本挡不了,就是个累赘,活该——”薛小晴忽然住口,震惊地看着明明迅速下坠的铁罐猛地停住,然后缓缓被拉上去。   她呆呆地转头看向盛翘,不敢相信。   以前但凡是得罪盛翘的人,一旦倒霉,从没有可以躲开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霍沉鱼真的还有特殊能力吗?   不应该啊,不可能,这只是个巧合。   盛翘比薛小晴还震惊,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次在陈宅,霍沉鱼就躲过了超跑,这次又躲过去了。   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呢?   盛翘不敢去想,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霍沉鱼就那么好命,福运都在自己身上了,她还有挡灾的能力?   她凭什么!   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的。霍沉鱼竟然在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快进门的霍沉鱼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两个震惊地看着他们发呆,不禁冲盛翘冷冷地笑了一下,伸出白皙纤细的食指,慢慢摇了摇。   ——你不行哦。   盛翘果然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差点忍不住要发脾气。   霍沉鱼不理会她,转身进了大楼。   此时盛翘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弘大集团周老板。   盛翘吸了口气,得到一点安慰,幸好,弘大集团的支持霍沉鱼抢不走。   她注定还是会重新站在娱乐圈巅峰。   “喂,周先生?”   “盛小姐,你已经迟到四分钟了,我很忙。”电话里周老板有点想发火,不是很客气地说,“本来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答应先捧你出道再让你治病,今天签合同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能准时到吗?”   盛翘又把账算在霍沉鱼身上,恨恨地剜了她的背影一眼,急忙边走边说:“周先生,我马上到,路上有点事耽搁,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邪哥没抱上,因为字数的原因,只能下章抱了。今晚先更三千多,明早六点再更,今晚凌晨上夹子了,怕影响位置。明天晚上多更哦,九千或者一万二,看状态吧。   盛翘金手指还有五章收,务必要她出道即巅峰。结婚还有十二章。 第23章 抱她   到了地下二层, 有一条长长的略显狭窄的楼道,只够三个人并排走。   一进来, 霍沉鱼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酸臭, 男人的汗液和烟味、血腥味混在一起, 越靠近楼道底, 味道越浓。   她有一点恶心, 不想继续走。   可是陈邪还往前,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身后简曼也惊呆了, 没想到是来这种地方。她还以为他们都是去私人会所、高级俱乐部玩呢。   拐角口有一堆人涌出来, 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 抓着四个浑身淤青肿胀、还在流血的赤着上半身的大汉。他们脸上都特别愤怒不屈, 表情凶狠得随时要打起来。   穿制服的人死死拉住他们, 把他们隔离开。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些人, 看起来都好凶。   霍沉鱼脸皱到一块儿去了,又讨厌又害怕。   没走几步,那群人一下没看住,前面的大汉转身扑向后面, 制服男人躲开的瞬间, 四个汉子已经嘶吼叫骂,互相殴打作一团,一群人拉都拉不住。   他们完全把去路堵死。   简曼没忍住,在身后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宋青皱皱眉,斜她一眼,让她闭嘴。   陈邪停下来, 看着前面混乱的动静,眼里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只带着点冷淡的不耐烦。   他们打架吼得好吓人啊。   狂暴的怒吼声沙哑浑厚,到处摔砸,血气弥漫。   而且几个大汉打着打着,渐渐往过道这头来了,离他们越来越近。   有个络腮胡子的花臂大汉抬头时,鹰隼一般的眼睛忽然盯住了她,看愣了,一动没动,眼里露出饿狼扑食的兴奋,以及极其明显的猥琐的欲望。   霍沉鱼被这双眼睛这样紧盯着,浑身像被黏腻腻的蛇缠住了一样,又恶心又愤怒。但她没法发火,万一他冲过来怎么办。她心里还是对这种人充满莫名的恐惧。   她下意识往陈邪身后躲了躲,安全了点,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只露出一颗头,厌恶地瞪着那个人。   陈邪偏头,看见霍沉鱼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两只小手扒拉他的手臂,瞪着前面打架的人,表情非常嫌恶。   他心情忽然很好。   霍沉鱼察觉又一道目光注视她,抬起了头,陈邪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她愣了愣,想起自己的姿势不妥,急忙丢开他的手臂,气恼地冷下脸。   看他那种揶揄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是故意带她来这种地方。就是要看她又怕又厌的反应。   啊!!   这个人讨厌死了!怎么这么坏。   什么损招都想得到。   “撒什么手啊,我又没说不让你抱。”陈邪逗她,还把手臂伸到她眼前。   霍沉鱼气得狠狠拍开他的手。   她一扭头,看见刚才看着她不动的那个大汉,被别人一脚踢倒,鼻子嘴巴都爆出血来。   她呆住了,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渐渐苍白,有点反胃。   突然眼前一暗。   陈邪一步跨过来,沉默着挡在她前面。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被放大的他的后背,以及清凉的薄荷味。   霍沉鱼鼓了鼓腮,站在那没动,眼睛盯着他挺拔坚硬的背部线条,脸有点热。   果然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知道陈邪身上的味道还算好的了,这里是什么人间疾苦之地啊。   由于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混乱嘶吼怒骂中,好像又来了一群人,吵了一会儿,打斗的声音停止。   沉重的脚步渐渐逼近。   霍沉鱼偏头,看见那个络腮胡子大汉走过,鼻子嘴巴耳朵都在流血,鼻青脸肿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厌恶地皱起眉。   络腮胡子忽然停下,看着她,露出一口白森森混着血液的牙齿,龌龊地笑,似乎想扑上来吓她。   别过来。   霍沉鱼小脸惨白,直往陈邪身后躲。   然后她眼睛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   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掌挨在她脸上,硌得她很不舒服。   霍沉鱼慢慢眨了下眼睛,浓密如刷子似的睫毛刷过掌心。不知道陈邪是被她睫毛刮得痒,还是因为他身体在动,捂她眼睛的手微微侧了一下。   她听见一声沉闷的响,紧接着是物体撞墙砸在地上的声音,有人吃痛地吼了一声,是那个络腮胡子。   陈邪危险又嚣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非常邪气:“你再看她一眼试试?”   他动手了吗?还是动脚?   可是看起来,陈邪身材高大匀称,肌肉很紧,有点偏瘦,完全比不上络腮胡子身上鼓囊囊的。他还敢威胁人家。   没听见络腮胡子再说话,有人快步跑过来,声音极其陌生,说:“还不快点拖下去。”   顿了顿,那人又笑着开口,“哎呀,陈少、沈少、宋哥、谢哥……”挨着把他们这群人叫了一遍,只除了她和简曼两个女生,估计是不认识,没敢乱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上一场的拳手,管理不严,闹了点笑话,耽搁陈少了,别生气啊。快请进,最好的位置都留着呢。”   陈邪把捂着霍沉鱼眼睛的手放下,捏了捏,揣在兜里,嗯了一声。   招呼人的男经理看见霍沉鱼,愣了一下,想到刚才络腮胡子的下场,急忙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带路,心下暗叹,怪不得让陈少护成这样。   会场坐满了人,围成一个圆形,中间有个围起来的赛台,上面没人,可能刚比完一场。   场内人太多,绝大部分都是男人,不讲究,什么味道都有,很难闻。   她不高兴地捂住鼻子,目光停在离赛台非常近的第二排中央,只有那里还有一块空位。   陈邪也扫了一眼那里,跟经理说:“包厢。”   经理诧异地看了看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带他们去二楼。   看地下拳击比赛,其实坐得越近看得越爽,那种拳拳到肉的刺激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心神沸腾。   陈邪他们偶尔来几次,每次都是坐第二排中间的,那个位置最好。   包厢离得太远,即使有望远镜和大屏幕,那跟近距离看差别也很大,一般都是不爱看拳赛,单纯图个新鲜热闹、或者因为下了注才来关注一下赛况的斯文贵公子,才会去包厢。   估计今天是为了照顾两位娇客。   霍沉鱼进了包厢才把手放下,回头看见陈邪歪着头,冲经理勾了勾手指,懒洋洋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下一场压谁,压多少吧。   不大一会儿,服务生们进来送酒水零食。   有个女服务员,把一辆餐车推到她面前,在桌上小心整齐地放好饭菜,微笑着说了句“请慢用”。   这种地方还供应正餐呀?   霍沉鱼很不解,看了看其他人,手边都是零食饮料酒水,就她面前是饭。   难道她一看就是没有吃饭的样子么?   霍沉鱼皱皱眉,反正她饿了,也不想看什么比赛,拿起筷子埋着头慢慢吃。   陈邪歪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翘起,一手撑着沙发扶手,手指不安分地点点点,另一只手夹着烟抽了一口,看着霍沉鱼慢慢嚼饭的红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烟雾缭绕的,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没多久比赛开始,宋青他们看得起劲,冷不防简曼站起来,要往陈邪那去。   沈续烦躁地“哎”了一声,拉住她,把她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了句“别乱走,挡着我看比赛了。”   他觉得有时候女生太热情吧,也不是什么好事,连眼色都不会看。人邪哥明摆着眼里只有一个大小姐,她还要硬往上凑。   简曼也算是摸到二线边的人气小花,还没受到过这种冷遇,当场脸色不好。   她不服气地瞪了沈续一眼,偏要起身,从背后绕一圈,停在陈邪坐的沙发后面。正准备弯腰搂他的脖子,忽然眼尖,瞥见霍沉鱼走过来,像是要去拿水。   简曼哼了一声,故意从她旁边走过去,用力一撞。   霍沉鱼肩膀吃痛,被撞得往后倒。陈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上一带,张开双臂,把扑过来的霍沉鱼抱了个满怀。   她的胸压在他小腹上,整个人又香又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腰怎么这么细,不吃饭么?   陈邪抱她腰的手紧了紧,拿着烟的那只手把烟灭了,扔烟灰缸里,怕不小心烫到她。   力气大得几乎是把她摁在身上。   霍沉鱼从他硬邦邦的胸口上抬起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陈邪,脸蹭一下红透了。   两个人身体挨在一起,隔着衣服还是烫得惊人。她双手乱扑腾了几下,没有支撑点,借不到力,完全起不来。她只好把手撑在陈邪肩膀上,使劲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腰被摁住,难怪起不来。   抱她腰的大手掌心火热,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小姐今天怎么老往我身上扑,投怀送抱啊?”陈邪定定地看着她,挑挑眉,唇边带着痞痞的笑意。   霍沉鱼急得不行,尝试起来好几次未遂,恼羞成怒地看着他,目光在他两只黑眸上来回打转,很有威胁的意味。   就是没什么用。   看了一会儿,她感觉肚子下有什么东西在抵着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明白,一下把头垂得埋在他胸口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放、放手。”   “嗯?”陈邪好像没听清,凑近了点,笑着问,“什么?”   霍沉鱼抬了抬脸,不好意思看他,低着眼睛,慌乱地看着他胸口,黑色衣服被她蹭出褶皱。她又说了一遍,有点急:“放手。”   陈邪笑大了:“不是不和我说话?”   她这个反应让他意外,陈邪还以为她会立刻嫌弃地推开。如果她很用力地挣扎,真生了气,他会放开她。   看起来不太像。   霍沉鱼本来该生气的,但是第一次和成熟男人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尤其她还发现男人对她起了反应,爆炸性的羞恼急切远远超过了生气,以至于发脾气羞得都软软的,声音娇得不像话:“你放手呀!”   “你起啊。”陈邪心跳得咚咚的,强装冷静。   霍沉鱼恼了:“你不放,我怎么起?”   陈邪意味深长地接着她的话:“我不放,你就不起?”   他还跟她玩文字游戏。   霍沉鱼气得拿手打了陈邪胸膛一下。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害臊。   打完她又把手放回去,摁在他肩膀上,以支撑她抬起上半身,不和他黏在一起。   陈邪歪了歪头,看着她两只柔弱无骨细细白白的小手,打过的地方像被她点了火,渐渐蔓延开去。   他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胸腔跟着轻微起伏。   “你还挺会打人的啊?”   霍沉鱼咬着红唇,不说话,看着他。   旁边看拳击比赛的一群人,早就没看比赛了,一直盯着他们俩,现在实在受不了。谢霖牙疼似地“嘶”一下,说:“邪哥收敛收敛吧,回家去腻歪行不行。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你叫我们这些单身汉看了怎么搞。”   作者有话要说:  邪哥:这一下打我心上了。   今天还有两更,吃完饭写~我昨晚算错了,应该是今晚上夹子,好尴尬。 第24章 想亲   谢霖一吐槽, 一群人都跟着起哄:“就是啊邪哥,你这刚有点进展就白日宣淫, 不好吧?”   “邪哥一朝得偿所愿, 扬眉吐气了, 故意想让我们眼红。”   “悠着点啊邪哥, 一会儿再给大小姐惹烦了。”这话一出来, 大家想到陈邪今早上那副臭脸, 笑得不行。   陈邪闲闲地看他们一眼, 心情很好, 不跟他们计较, 啧了一声:“会不会说话啊, 少给老子乌鸦嘴。”   几个人哄笑:“邪哥急了。”   霍沉鱼趴在陈邪身上, 一呼吸, 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混着清凉的男人气息。她只好憋着气,尴尬羞赧得抬不起头了,又听见他们这么调侃, 忍无可忍, 直接用手去推陈邪的手臂。   她的姿势用不上力,根本推不动陈邪铁一样强硬的手臂。   沉默了几秒,她把唇抿得紧紧的,真要生气了。   陈邪俯到她耳边去,嗓子有点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亲我一口, 我就放。”   霍沉鱼偏头,冷着脸,怒目而视。   这个要求过分得让她想发火。   “那让我亲一口也行。”陈邪说着,作势要去亲她。   霍沉鱼一惊,极力往后面仰。可他抱着她的腰,她也仰不到哪儿去。   陈邪终于把脸靠近她,表情懒洋洋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亲。   霍沉鱼看他越来越近,心里又气又慌,当场嘴巴一撅,眼睛泛红,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陈邪顿住。   得,她还会跟他来这招。看穿了他对她容易心软,不舍得真欺负她。   他没有办法,松手放开。   霍沉鱼落地,也顾不上跟简曼计较,捂着脸走到旁边架子上,随便抓了瓶矿泉水回去坐下。   好半天她还是心跳如雷,侧对着陈邪他们,抿唇拧盖子。   手上全是汗,拧了一下,没动。   她偏头去拿纸巾擦手,忽然手中的水被抽走。   陈邪手上一用劲,盖子就拧开了。他把水还给她,坏笑:“手上没劲使吗?我看你刚才打我挺有劲儿啊,怎么这会儿拧不开。等着我来呢?”   霍沉鱼把水抱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想搭理他,扭过头去,脸上还是红的。   陈邪看她又不说话了,想一想,弯下腰,凑到她眼前去,仔细观察她眼睛里的情绪,认真地说:“生气了?我刚才没想怎么样,就是逗逗你。别生气成么?”   陈邪非常清楚,他能抱抱她,已经很过界了,甚至一开始他都没敢指望这。想必这也是她能接受的底线,亲肯定不会让他亲的。   霍沉鱼还是不理,转身背对他。   陈邪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走了。   她自己生了好半天的气,才拿开盖子,抱着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陈邪坐回沙发,手肘搁在大腿上,弓着身子,手上拿了瓶啤酒,眼神冷冷地斜了一眼咬牙切齿、愣在原地的简曼,漫不经心地问:“你走路眼瞎是吧?”   简曼愣住,脸瞬间气红了,眼睛瞪得溜圆,又不可置信又委屈难堪:“邪哥你这么说我?”   “老子这么说你算轻的,你要是个男人,我就动手了。别跟我面前玩你娱乐圈那套。”陈邪语气淡淡的,但很有威慑力,“道歉。”   简曼盯着他,委屈地哭出声。   自从上次吃饭被狗仔拍到,娱乐圈里圈外,谁都知道她和秦朵朵搭上了陈邪沈续他们,都说首富太子爷的女朋友,将来一定会从她们俩中间产生。   所以她才敢大胆去撞霍沉鱼。没想到陈邪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也不留。   不光是简曼这么想,沈续他们之前也这么想。   陈邪对她们俩的态度,在霍沉鱼没回国之前,多少有些不一样。   他们出来组局,说叫简曼或秦朵朵一起,陈邪就无所谓地说“叫呗”,要是让其他女生来,他就不说话,全程无视。   现在只不过撞了一下大小姐,什么特殊对待全都烟消云散。   白月光果然是逆鳞。   简曼哭了好一阵,见陈邪无动于衷地看着底下比赛,跺了跺脚,咬着牙挪到霍沉鱼面前,说:“对不起。”   霍沉鱼抱着矿泉水瓶,安安静静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没关系。一般不是很过分的冒犯,她不会太在意。   何况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走路不小心还会撞到人呢。   简曼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不是娇气豪门大小姐吗?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嗯,真的。”霍沉鱼看她一眼,认真点头,眼里还有点奇怪,这有什么可追问的。   简曼止住眼泪,楚楚可怜地回头去看陈邪。   陈邪灌了口酒,没搭理。   她就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绕回去,坐下。   沈续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说:“你看看,我刚才就叫你别过去,不听。那位大小姐,我们都不敢去惹,你最好安分点,她不一样。”   简曼似懂非懂地答应。   霍沉鱼跟陈邪生气,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再搭理陈邪。   从地下拳击赛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六点。赵言浓先给陈邪打了电话,叫他晚上必须回来吃饭。   陈邪说了句“不回”,直接挂了,没听她后面说什么。   沈续他们听见邪哥这么说,就开始商量晚上去哪家店吃饭,吃完去哪躁。   很快赵言浓又给霍沉鱼打电话,说霍父霍母已经在陈宅了,让她和陈邪回来,两家人一起吃个晚饭。   霍沉鱼早上已经听霍父提起过这个事,当下就没拒绝,挂了电话看着陈邪。   陈邪靠在车上抽烟,漫不经心地听他们挑吃饭地点,看样子真不打算回去。   那他不回去吃饭,她也不能回去了,这样不好吧。   霍父霍母都去了陈家,而且她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现在不去,很难看。   可她要是丢下陈邪,自己去陈宅吃饭,那就更奇怪。   “你不回去吃饭?”霍沉鱼本来跟他生着气,可惜形势所逼,不得不开口问他。   陈邪听她跟他说话,就“嗯”了一声,吐出烟圈,说:“不回。”顿了顿,怕她多想,还解释了一句,“我一直不在家吃饭。”   霍沉鱼知道这个,书中有写。   她左右为难地皱着眉:“可是,赵伯母刚才打电话叫你回去吃。”   “跟她说了不回。”   霍沉鱼哽了一下,憋了半天,还是告诉他:“赵伯母说请了我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他们已经在你家了,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好意思去。而且……”她越说越小声,“我都答应赵伯母说我会去了……”   陈邪听了,舌头抵了抵牙齿,失笑一声,问她:“你先斩后奏啊?”   “什么呀,我只答应了说我会去,我又没有替你答应。”霍沉鱼脸上一急,连忙否认。不过虽然这么说,底气还是有点不足。   陈邪想了想,掐了烟,问她:“你想去?”   霍沉鱼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警惕地盯着他,点了点头。   “那你替我答应,我就跟你回去。”陈邪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拨通了赵言浓的电话,递给她。   电话都不能自己打吗?就算刚才拒绝了,现在改变主意,也不是很难为情啊,干嘛不好意思说,还要她打电话。   霍沉鱼心中很不解,犹豫了一下,但陈邪的电话已经拨通,赵言浓“喂”了一声,说:“怎么啦儿子?”   陈邪不说话,只玩味地看着她。   霍沉鱼怕一直不出声太不礼貌,只好接过他的手机,不好意思地说:“赵伯母,是我。”   “啊,沉鱼啊,他又把手机给你玩啦?”   “不是不是,”霍沉鱼被这话吓得急忙对着空气摆手。   陈邪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怪可爱,笑了一声。她白了陈邪一眼,随便想一个理由,好好打电话,“陈邪他,他现在不方便说话,他让我告诉您,他一会儿回来吃饭。”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响起赵言浓惊喜到有点不相信的声音:“真的吗沉鱼?他亲口说的,今晚上回来吃饭?”   霍沉鱼乖巧地回答:“真的,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好啊好啊,你们路上小心啊,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做。”赵言浓喜上眉梢,高兴得合不拢嘴。电话那头还有陈厉的声音,小声地问了句“那兔崽子真说回来吃饭?”赵言浓得意地回他,“你儿子的电话,还能有假?”   霍沉鱼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想吃的,就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还给陈邪。   刚才她打电话,沈续他们也听见了,现在过来问:“邪哥今晚上哪儿吃饭啊?”   “不都听到了吗?回家吃。”   一群人纷纷感叹:“没想到还能见到邪哥回家吃晚饭的一天。”   “外面的饭已经吸引不了邪哥的胃了。”   “那哪是饭吸引的,什么饭也比不了人啊。”   “哈哈哈哈你可太会说话了……”大家心领神会,哄堂大笑。   霍沉鱼假装没听见,他们这群人一直都这么说话,她懒得计较。   陈邪慢腾腾地抽完烟,跟霍沉鱼上车回了陈宅。   弘大影视公司总部大楼。   盛翘已经签完了合同,一周后,她就会以素人艳压全场明星的热搜出道,各方面资源准备就绪。   她现在化好妆,在摄影棚进行艺人的镜头感和气质训练。毕竟后天就要着手给她拍那条艳压的视频,必须抓紧时间让她适应。   这一拍就是一下午,好容易捱到了饭点,工作人员叫了外卖,笑着递了两盒给盛翘和薛小晴,还没说话呢,盛翘就微笑着摆手:“不了,我吃不习惯外面的饭菜,一会儿男朋友会来接我的。”   薛小晴也跟着不要。   工作人员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要早说啊,刚才他们订餐的时候还特意问盛翘了,她说随便,他们才订的。   几个女化妆师比较八卦。   一般要准备出道的女艺人,就算不是单身,都要把谈恋爱这事藏得死死的,还是第一次见盛翘这种,即将出道,却第一天来公司就说自己有男朋友的人,还让男朋友来接她。   “哇,你有男朋友了啊?是谁啊?太贴心了吧,还来接你吃饭。”   盛翘笑而不语,有点不好意思。   薛小晴就替她说:“俏俏男朋友是环宇集团总裁,顾庭深。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环宇集团总裁?我的天,豪门贵公子啊。”   “岂止是豪门,那是豪门中的豪门!顾家跟首富有亲戚关系,盛翘这就相当于跟首富攀上关系了啊!好羡慕,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摄影棚里所有人都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个新人来头这么大。   几个化妆师更是羡慕嫉妒得不行,看盛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盛翘云淡风轻地笑着说:“还好啦,其实我也只去过陈家一次呢。”   还只是谈恋爱,就已经去过陈家了?!   这话更加引起众人惊叹,没想到她真的去过首富家,看来两人关系很好,难怪一进公司就被老板要求力捧。   背景这么强,估计以后整个娱乐圈也没人敢得罪她。   有个男摄影师知道点小道消息,皱眉说:“我怎么听说,顾庭深前几天被撤职,调去当分区总监了啊?好像还是陈氏控股负责人直接下的命令。”   “啊?真的吗?”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盛翘和薛小晴。   看见众人质疑的目光,盛翘脸上微笑的表情差点保持不住,有点愤怒,又为了保持人设,不好发火。   薛小晴又站出来,替她反驳道:“那又怎么样,企业内部行政调动而已,过一阵还要调回去的。而且顾家在环宇有股份的好吧,是不是总裁都有总裁的权力。”   “哦!”众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的确,不管顾庭深是什么职位,人家确实有环宇股份,还是首富的亲戚,就这两点,什么总裁也比不了。   “盛翘命也太好了吧,以后在娱乐圈,还不是想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啊。”   盛翘脸色好看了点,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我还是会努力的。”此时电话响起,她温柔地接完电话,笑着道别,“我要走了,庭深在楼下等我呢。明天再见。”   其他人都跟她挥手。   盛翘走出摄影棚,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刚才那个摄影师戳破薛小晴的话后,大家看她的那种质疑的眼神,令她格外难堪。   她停在门外,闭了闭眼,有意识地放大情绪。   “啊——!”   摄影棚里突然传来男摄影师痛苦至极的惨叫,他被倒下的摄影器材砸破了额头。   盛翘听见,轻轻哼了一声,满面笑容地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还有一更,可能比较晚~ 第25章 挑菜   弘大影视总部大楼外, 停了一辆迈巴赫。   下班的工作人员经常见到明星和豪车,已经见怪不怪, 只要不是壕无人性那种地步, 还能矜持住。   盛翘和薛小晴出来, 车立刻开过去。   这举动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偷偷拿手机录视频。因为盛翘是个生面孔, 要么是十八线, 要么还是新人, 竟然有这种豪车来接, 很可能是个不雅新闻。   新闻悄悄卖给狗仔就是钱。   顾庭深下车, 揽过盛翘, 坐进车里。   还没来得及说话, 盛翘忽然眉心一阵尖锐如刀割的剧痛, 脑中像随时要爆炸一样膨胀,张口就把刚喝的水呕出来了。她刹那哭成了泪人,面容扭曲地抓着顾庭深的手,尖叫:“啊——!庭深, 庭深帮帮我, 我头好痛……好痛,我受不了!”   盛翘坐不住沙发,狼狈地歪来倒去,不但吐到了车上,还吐得顾庭深一身都是。   顾庭深洁癖严重,温热的呕吐物打湿他西装裤的瞬间, 他眉头打成死结,拿出纸巾狂擦,既恶心又心疼地看着盛翘。   擦完还是不舒服,双手僵在她肩膀旁边快一分钟,顾庭深才咬着牙放下去,抱住她,隐忍地说:“忍住,忍住,没事,痛过去就好了,就一两个小时。对了,你不是半月前才痛过一次吗?那个术士明明说你下一次发作,是在一个月后,怎么提前这么多?”   盛翘痛得浑身抽搐,说不出话,但是她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她主动用了好几次光环的力量,加速了光环的反噬周期。   她简直想拿手扣掉眉心的肉,太痛了。   盛翘越痛苦,眼中的恨意就越浓。都怪霍沉鱼那个贱人,不但害她承受被光环反噬的痛苦,还故意引她动用光环力量,一切都是霍沉鱼造成的,居然还不肯割开眉心,滴一毫升血给她!   霍沉鱼的心怎么这么恶毒。寻常人都知道献血救人,她却见死不救。   “庭深,我好痛,救救我,让她给我输血好不好……我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了,我会死的……”   顾庭深看着泪眼模糊的盛翘,又想到现在那么高傲的霍沉鱼,想说现在霍氏集团缓过来了,他没有条件可以威逼利诱。   可是面对盛翘满眼期待的哀求,他把话变成了:“实在不行,让上次那位道士,先把你眉心里的东西取出来吧?他不是说可以取吗?”   “不行!”盛翘尖厉地断然拒绝,见顾庭深惊讶地看着她,她急忙软下去,软弱又可怜:“道士说取出来,我会受到之前所有的孽力反馈,我就算不死也会残废的。庭深,你想我受那么严重的伤吗?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庭深,我真的好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开心快乐地在一起……”   顾庭深皱紧眉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霍沉鱼媚眼如丝,娇滴滴地抱着他说这句话。他越想,心跳还越来越快。然后又想到陈邪现在和她打得火热,心又一冷。   他脸有点微红,看着盛翘凄惨的模样,万般愧疚袭上心头。   一咬牙,顾庭深点头答应:“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割眉心给你送血的。不就是割九次眉心吗?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也要……”   他心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兴奋,如果能再次胁迫到霍沉鱼,她还不任他予求予取。   他打开手机,翻到了一个联系人,打过去。   接通后,那边喂了一声,没再说话。顾庭深确定声音没错,低声说:“我要一个商业间.谍,最厉害的,国内不要能查到他的身份。”   盛翘痛不欲生,但看见顾庭深因为她的表白而脸红心跳,又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   ……   晚上八点整,陈宅开饭。   因为陈家长辈很重视这次晚餐,选在了极其正式的雪雁厅。   雪雁厅很有特色,除开一应陈设、桌椅、餐具都是最上乘的,设计也非常高雅复古。   一路进来先是层层叠叠的刺绣屏风,丝滑剔透,曲径通幽。十几盏暖黄的琉璃灯,在屏风后亮起来,映出巧夺天工的刺绣图,格调极高。   饭桌是一整根大沉香木抠的青龙造型,中间一条凹下去的沟壑,注入了流水。每道菜分量少得可怜,数量却多,还刻意跟桌上小型装饰工艺品呼应,色香味更佳。   霍沉鱼坐在桌边,神态自若,非常享受放松。   她在修仙界的时候,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雅致的环境里,门派中所有人都在保护她,不让她见一点腥风血雨。她爹更是恨不得把全修仙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所以她穿过来,乍一接触那些脏乱差的地方,实在很不能接受。   霍沉鱼听着霍父霍母和陈家长辈交谈,乖巧得体地不插嘴,只夹自己面前的菜肴,小口小口地吃。   陈邪却兴致缺缺,连筷子都没动一下,歪坐在红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霍沉鱼吃东西。   他从小挨打受饿,又在九死一生、食不果腹的野外摸爬滚打了六七年,早习惯粗糙野蛮接地气的生活,一向最不能忍这种环境,也不能忍受吃饭的桌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什么食欲都破坏完了,连抽烟都抽不下去。   如果不是霍沉鱼还在这里,他坐都不会坐下来。   而且桌上这些菜……一盘还他妈不够塞牙缝的,喂猫呢。   可是很奇怪,他讨厌高雅讲究的一切,却偏偏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她怎样的姿态,在他眼里,都好看得跟什么似的。   哪怕现在她举止是他最憎恨的骄矜优雅,吃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菜肴,他还是觉得她就是世间最美的神,吃的东西就是人间极致的美味。   看着看着,陈邪炙热温柔的眼神忽然冷下去,冷透。   她有多习惯和喜欢这样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她有多讨厌和嫌弃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包括他。   难怪她遇见他的时候总是皱眉头,爱答不理的,想必一定忍得很难受。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像小时候,他无家可归又饿又痛在黑暗中哭泣,低到尘埃里,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她却住漂亮小洋楼备受宠爱在灯下欢笑,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到哪都有一堆人想引起她注意。   陈邪揣在兜里的拳头握得很紧,面上却越发冷淡,颓废的眉眼里好像无所谓。   他不想再看霍沉鱼这么高雅,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桌子下,陈邪悄悄用膝盖蹭了蹭旁边专心吃饭的人。   霍沉鱼手中的筷子一顿,紧了紧,装不知道,继续吃饭。   那烦人的膝盖又蹭了一下。   她恼了,放下筷子,偏头不高兴地看着他,小声说:“你干什么?”   陈邪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懒洋洋地看着她嗤笑,说:“不干什么,无聊。”   “……你好好吃饭不行吗?”霍沉鱼忍着脾气,怎么说也是在人家家里,饭桌上还有长辈,不合适生气。   “行啊,”陈邪凑近了点,盯着她认真地说,“可是我想吃的东西,离得太远,我拿不到。”   霍沉鱼皱皱眉,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估计不是什么好听的。   她急忙丢开这个想法,看了看陈邪的碗碟,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为什么不吃呀。   不合他的口味吗?菜的味道明明很好啊,他怎么这么挑剔。   顿了顿,霍沉鱼又想起,书里好像说他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反而特别荤素不忌,对食物的态度是能吃就行,非常朴实粗糙。   那——是他不喜欢在这种氛围里吃饭吗?   有可能,毕竟他那么粗暴嚣张放肆的人。   霍沉鱼打算不理他,自己偏过头继续吃饭,脑子里却想,他是因为她非要回来吃饭才跟着回的,这样过河拆桥,会不会太过分。   她又有点心软。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尽量冷静地问他:“那你想吃什么?”问完,怕他说些有的没的,又急忙补了一句,“不许乱说,你如果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陈邪讶然地挑眉,她这算什么呢?主动关心他?   饶有兴味地盯了她一会儿,盯得她心里发毛,陈邪才凑到她耳朵边,拖着腔调,低低地哑着嗓子说:“我想吃你。”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唇好像碰到她耳朵了。   霍沉鱼耳朵瞬间滚烫,红得滴血。   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混账话!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胡说八道!不该问他的!   这个人,简直满脑子都是不能见人的东西!   霍沉鱼又羞又恼,双手握得紧紧的,气得抖了好一会儿,极力忍住当场摔东西走人的情绪,冷眼静静地怒视他。   陈邪看着她的反应,又慢吞吞加上几个字,“……面前的东西。你随便帮我夹几筷子就行。”   “……”   霍沉鱼听他这么说,一口气出不来,很想打人。话不能一次说完么?非要逗她玩?   她没好气地拿起筷子,故意去夹那道苦菜,眼神瞟着他,无声问:这个?   陈邪比她熟悉这些瓜果蔬菜,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笑了,点头:“嗯,可以。”   苦死你算了。   霍沉鱼夹了老大一筷子,在满桌人惊讶诡异暧昧憋笑的目光中,稳稳放在陈邪的碗里,说:“那你喜欢就多吃点。”   一进来坐下就没动过筷子的陈邪,看了看碗里的菜,懒懒散散地拿起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   他好像没什么奇怪的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想问,又不好意思。   那样不就暴露了她的意图么。   霍沉鱼看他把菜吃完,才试探地问:“还吃吗?”——苦不苦?   陈邪歪了歪头,一脸平静,语气也淡淡的,甚至有点想笑:“不吃了,换个菜。”   苦死了吧,知道不能随便欺负人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呢!   霍沉鱼心里骄傲地冷笑了一声,伸手又夹了一筷子辣椒放陈邪碗里。   作者有话要说:  鱼妹:来自一个挑菜工的恶意,感受到了吗。   邪哥:小娇妻报复手段太可爱了,下次还敢。   这是补昨天的第三更~今天晚上十一点再更新哦~另外说一下,稳住,就在两三章内就收盛翘金手指了。 第26章 同居   陈邪看着碗里的辣椒, 挑眉扫了霍沉鱼一眼。她眼睛清澈见底,隐隐约约有一点十分不明显的期待, 但是表情很一本正经, 仿佛不是故意。   为了这个眼神。   辣椒陈邪也吃。   霍沉鱼给他夹了三四次, 他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她丧失热情, 没继续理他, 自己吃自己的。   回到大厅, 陈氏夫妇跟霍父霍母热络地聊天, 聊到霍沉鱼替陈邪挡灾这件事。他们提出给沉鱼酬劳, 要将之前对霍氏集团的投资全部赠与她名下, 陈氏控股也很快会与霍氏合作。   霍父霍母非常惊讶, 之前陈氏控股对他们的投资, 高达四十多个亿,居然就这么全部还给霍家,眼都不眨一下。   两人暗暗感叹,陈家对陈邪的安危果然非常重视, 毕竟是独子啊。   后来还说起霍沉鱼最关心的话题——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跟着陈邪。   陈老爷子说, 高人也没具体说哪一天,只告诉他们快了。等霉运消失的时候,他会亲自到陈家通知他们。   霍沉鱼皱眉,这位高人,好像连她迫不及待要取回光环都知道。   两家人聊了半小时,时间不早。   陈邪看见霍沉鱼在整理包包, 走到她沙发后边,随意地往沙发靠背上一坐,侧着头,低下眼睛,看她自然卷曲的黑发、光洁小巧的耳朵,红嘟嘟的嘴唇,在那里停留打转,平静地问:“要走了?”   “九点多了呀,我们要回家休息。”霍沉鱼偏头,看他坐在她肩膀旁边,右手刚刚像是想去玩她的头发,被她发现,他就收回去了。   小动作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   霍沉鱼心里有点隐隐的不耐烦。   陈邪坐在旁边沉默几秒钟,想了想,摸出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一边翻打火机,一边问:“你早上几点起?”   问这个干吗?   霍沉鱼奇怪地看着他,不确定地说:“□□点吧。”她想睡一会儿懒觉。   陈邪打开打火机想点烟,看她皱着眉,动作一顿,又懒洋洋地把打火机合上,说:“那我出门,还得去你家楼下等你起床是吧?”   霍沉鱼才想起来,今天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十点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又被叫回来的。明天她应该早上跟着一起出去。可是谁让他起那么早啊,还早饭都不吃就走。   “……你不起那么早不就不用等了吗……”霍沉鱼自言自语地不满,又想不到好办法。   陈邪闲闲地“呵”了一声,歪头:“你说什么?”   “我说,”霍沉鱼吸了一口气,忍住脾气,“那您想怎么办呢?”难道要她七点就在陈家门外等着么?   陈邪叼着没点的烟看她,没什么表情:“你住我家呗。”   他说完,霍沉鱼呆了一下,立刻回过头,低着眼睛拒绝:“我不。”   “行。”陈邪也不勉强,不在意地把烟拿下来,说,“那你早上七点到我家门口等着。我出去得早。”   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这是哪门子馊主意。不说在门外等有多过分,单说七点到陈宅门外,那她岂不是六点就要起床?   之前在修仙界,灵气充沛,她可以一夜打坐冥想,灵气入体,不会觉得困乏。这里就不行,她睡不够完全没精神。   霍沉鱼想问“你出去那么早玩什么呢”,但仰头的瞬间,恰好跟他意味不明但带着某种强势渴望的目光对上,她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就是不想让她走。   霍沉鱼有点烦,扭头拉了拉霍母的衣服,软软地小声说:“妈妈我好困了呀,我们回去吧。”   陈邪听见了,嗤笑了一声,黑眸黯淡下来,起身,坐到对面沙发上,挨着赵言浓,又摸出打火机,还是把烟点燃了,抽一口,好像学着她的动作一样,拍了拍赵言浓的手臂,扭头叫了一声:“妈。”   他声音也不大,懒懒颓颓的,但就是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陈老爷子、老夫人和陈厉都瞬间转向陈邪,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惊讶过后抑制不住的狂喜。   刚刚他喊妈了,是终于肯认他们了吗?   赵言浓更加震惊,回头紧紧盯住陈邪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半年多了——不,可以说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声“妈”:开口时,声音都高兴得有颤音:“你叫妈妈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陈邪看了一眼赵言浓的神情,停了停,又喊了一声:“妈。”   “妈妈在呢!”赵言浓顾着还有霍氏夫妇在场,忍住没哭,只抓过陈邪的手,放在自己两只手中间,温柔地拍了拍。   陈厉别别扭扭,既想维持严肃大方,又忍不住嫉妒赵言浓的待遇,就冲陈邪说:“还有爷爷奶奶呢?”还有你爸呢?你爸不是人吗?你爸也想听儿子喊一声爸啊!   陈邪冷淡地看向他们三个。   霍沉鱼就只喊了妈妈,但他思忖了一下,觉得可能等会儿要说服霍氏夫妇,陈老爷子、老夫人的话会比较管用,毕竟是长辈。他就叫:“爷爷奶奶。”   “哎——乖,乖!回头你要什么爷爷都给你!”陈老爷子、陈老夫人脸都笑烂了,根本合不拢嘴,激动地看着陈邪连连点头。   这场面看得霍家三口一愣一愣的。   只有陈厉一个人内心凌乱,五味杂陈,羡慕嫉妒。   陈邪继续学霍沉鱼:“妈,霍大小姐说她好困,别让她回去了。要不每天早上出门,我还得去等她,好烦,不想带着她了。”   霍沉鱼听见他叫第一声“妈”的时候,就觉得他没安好心。现在看他拖腔拿调地学她说话,还把她的意思反过来,还用不带她挡灾胁迫,气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索性偏头不看他。   陈家长辈活了几十年,哪能不知道这句话的重点。   陈邪刚刚才叫了他们,现在他说什么,陈老爷子都不会拒绝,何况是这种他们全家都喜闻乐见的要求。   陈老爷子当即就跟霍氏夫妇商量,让霍沉鱼暂时在他们家住下,反正高人也说很快就结束,不会住太久,什么时候霍沉鱼想回家,也可以回去吃饭,不影响嘛。   霍氏夫妇主要考虑到,让陈邪每天一大早到他们家门外等人,肯定不好,让沉鱼每天早上六七点起来,去陈家门外等着,也不行,他们心疼。   所以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让她暂住陈家是个不错的折中方案,当场就答应了。还说现在带沉鱼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再送她过来。   霍沉鱼眼前一黑,面无表情,站起来就走。   陈邪跟着她往外走,盯着她单薄细弱的背影,说:“我送你。”   “不要你送。”   “别麻烦你家司机深夜多跑一个来回了呗。”陈邪看她越走越快,想上霍家的车,快步上前拉了拉她的手腕,让她停住。   霍沉鱼甩开他的手,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我不坐你的车,我们家有车,你也别跟着我。”   说完她就坐上去,“砰”的一下,把车门关上,叫司机走。   陈邪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也没回去坐着,随便靠在花坛上,抽烟等她回来。   猩红的一点火光明灭,他发狠似地抽了几口,心底的燥意才压下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快十一点半,霍家的车才从外面开进来,停在陈邪面前。   陈邪把烟头在花坛上摁熄,扔进旁边垃圾箱,走过去帮她开车门。   霍沉鱼在车进陈宅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陈邪靠在那儿抽烟,像是一直没走。   他怎么这么执着呢。   霍沉鱼拧着眉,还是不想搭理他,跟着司机到后备箱拿行李。   行李箱有点大,司机提到门口,不方便进去。   偌大的客厅,开着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霍沉鱼看看大行李箱,弯腰准备自己提。   陈邪先一步拉过去,自顾自地往前走,低着眼睛没看她,心情也不好,语气冷冷淡淡的:“他们都睡觉了,我带你上去。”   她执拗地伸手,要去拿自己的箱子,不跟他走。   陈邪把行李箱放到自己背后,颓废的眉眼似乎有点不耐烦:“你怕什么?老子还能把你箱子吃了?”   他要真能吃下去,她也没有意见。   而且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是在害怕。   “我没怕。”霍沉鱼说话声音又冷又娇,没有情绪,说完把唇抿得紧紧的,还是绕过他要去拿行李箱。   陈邪伸手,拦在她腰前,像是要搂她,又没有贴上,虚虚地放在半空中,烦躁地问她:“你生气了?”   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霍沉鱼怕他再动手动脚,就停住,忍了忍,告诉他:“你之前答应过,不勉强我,你说话不算话。”   她上次来陈宅找陈湘的时候,他就答应了她的,可是一直出尔反尔。   “老子想你早上多睡一会儿也不行?”陈邪气笑了。   “我不想住你们家。”   “那我住你家也行,只要你不介意。”   她当然介意。   霍沉鱼头疼,她的重点是不想跟他住在一起,而不是住谁家。   陈邪明明知道,故意装不知道,非要跟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绕,好像多跟她绕这么几句,他就心满意足了似的。   现在时间很晚,霍沉鱼有点困,提不起精神跟他争论,安静了片刻,推开他的手臂,说:“算了,上楼吧。”   卧室在三楼,隔壁就是陈邪的房间,这个安排非常有心机。   陈邪打开门,把行李箱放进去,霍沉鱼跟着往里走。   卧室里没开灯,极其昏暗,她靠着楼道上一点光亮找开关。忽然陈邪半个身子压过来,几乎把她压在墙上,他的身体仿佛一团巨大的阴影慢慢逼近,神情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野兽一样蠢蠢欲动的眼睛。   两个人身体和脸瞬间贴紧。   安静的卧室里,她听见彼此心跳加快。   霍沉鱼屏住呼吸,不敢动作,有点惊慌地问他:“你干嘛?”   陈邪很想下流地说个“干”字,又怕惹她讨厌生气,后槽牙紧了紧,忍住骚话,手上随随便便一摁,卧室里一下明亮起来。   他眼神有点晦暗,平静地说:“开灯。”   开灯为什么凑这么近,绕过她不行么?   有病。   霍沉鱼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盯着他直起身,靠在门边,歪头问她:“要不要帮你整理行李?”   “……不用,你走吧。”   陈邪点头,真转头出去了。   霍沉鱼松了一口气,急忙把门关上,打开行李箱。   过了没十五分钟,有人不轻不重地敲门。   霍沉鱼整理得差不多,刚把睡衣翻出来,准备洗漱睡觉,听见这个声音,皱了皱眉,过去把门打开一个小小的幅度,手还捏在门把上面,以便随时关门。   不出所料,外面站的是陈邪。   “还有什么事?”   陈邪双手抱臂,问:“我饿了,叫厨房煮牛肉面,你吃不吃?”   霍沉鱼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是问这个。刚才饭桌上,他的确只吃了她夹给他的几筷子菜,她不理他以后,他好像就没有动过,现在饿也很正常。   她只想睡觉,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缠了,就说:“不吃。”   陈邪看着她,没说话。   他不喜欢□□细太过的东西,所以平时夜宵也简单随便得很。但她可能不喜欢牛肉面这种东西。想了想,他又说,“那叫他们还给你做刚才那些菜?”   霍沉鱼也懒得想他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才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直接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不饿,什么都不吃。”   顿了顿,又尽量隐藏住没有耐心的情绪,对他说:“你自己吃就好了,我很困,要睡觉。”说着,她还娇娇软软地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睛朦胧得湿漉漉的。   她觉得她演得很逼真。已经不是在演了。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下楼,才走两步,听见身后立刻响起轻轻的关门声。   急不可耐。   他没什么反应,走到大厅,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抽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牛肉面做好端上来了,他把烟掐了,放到一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吸进嘴里,姿势非常随意不羁,甚至称得上粗鲁。   反正她也看不见。   反正她看见了也无所谓。   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反正。   陈邪越想越心里泛酸,吃不下去,面无表情扔了筷子,抽了张纸擦嘴,拿起脚上楼去洗漱了。   阿姨来收碗,看见碗里还有一大半,不解地摇了摇头:很奇怪,平时陈少叫做宵夜,都能吃完的。   半夜一点,霍沉鱼手机响了一下,陈邪给她发消息,很长很长一段,但她已经睡着了,不知道。   过了一分钟,那条消息被撤回。   第二天一大早,霍沉鱼迷迷糊糊地听见手机响,闭着眼睛乱摸了一阵,抓住手机,眯着一只眼摁了接听:“喂?”   “小沉鱼,还没起呢?”文仪的声音。   霍沉鱼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不想起床,懒懒地说:“嗯。”   “八点半了,快起来,今天咱们去逛街。”   “不行呀,我得——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事要忙。”她怔了怔,想起她要跟着陈邪做护身符,一惊,立刻坐起来,急急忙忙去洗手间,把手机摁了扩音,放在洗手台上,开始洗漱。   “你忙什么呢?难道你也要出道了?”   霍沉鱼听见她说“也”字,奇怪地问:“谁要出道?”   文仪说:“盛翘啊。季夏你听过吗?算了,你刚回国,又不关注娱乐圈,肯定不知道。她是现在还挺火的小花,流量演技都有,本来已经跟一部名导大制作电视剧签主演合同了,昨晚上突然收到消息,弘大影视要用这部剧捧一个新人,让新人做一番女主,问季夏要不要演女二号。那个新人居然就是盛翘,还说一星期后就宣布出道。可以,我是真的佩服。”   “你怎么知道的呀?你认识季夏?”霍沉鱼洗脸的手一顿,想确定一下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文仪说:“季夏我朋友。”   那应该假不了。   虽然书中弘大影视捧盛翘的时间,比现在晚了一年,但她穿过来,有很多剧情都改变了,盛翘提前出道,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她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可以拿回光环,又没有后患。   她没有战斗力,盛翘身边还常常跟着薛小晴和顾庭深,她想强取,除非直接把盛翘掳走。   先不提能不能找到坏人,帮她干这件事还不说出去,还不中途反悔,还不打她的主意,单说她要干了这事,人家报警,告她绑架、故意伤人,真实证据确凿,顾家再运作一下,她怎么都洗不清。   她又不能飞天遁地,铁定进去吃牢饭。   当然嘛,求陈邪帮忙也是一个办法,她是打算实在没有其他更优解,才会选的。她不想依靠陈邪,而且他帮忙,肯定又要提条件。   但是现在盛翘提早出道,可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怎么取回光环,还能让盛翘无法察觉。现在就等盛翘出道的那天,弘大影视把捧她的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霍沉鱼忙跟文仪说:“你帮我注意一下,她什么时候宣布出道,给我打电话,我要送她一份惊喜大礼。”   “包我身上。”文仪爽快答应。因为听这话,她就觉得,霍沉鱼要送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挂了电话,她又想到,一个星期后,光环收回,陈邪肯定不会出意外,她还可以跟陈邪一刀两断。   简直是双喜临门。   越想心情越好,她连跟陈邪生气也不记得了,开开心心换上裙子下楼去。   陈厉早上七点已经出门,今天要去隔壁省,有个财经论坛峰会。   赵言浓不用去,睡到了八点,准备吃完早饭去公司,一进客厅,看见陈邪还翘个二郎腿在那坐着玩手机。   平时他只要起床,不管几点,都是直接出门的,今天居然还在?   而且看他那样子,估计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你要在家吃早饭啦?”赵言浓在他对面坐下,笑眯眯地问。   陈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言浓,又低下眼睛继续玩,没情绪地说:“不吃。这不等你们请的那位大小姐吗?她没起床,我怎么走。”   赵言浓心领神会,笑出了声,点点头,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惊讶道:“怎么睡到现在还没起?妈妈这就去叫沉鱼起床,可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啊。”   陈邪明知道他们几个长辈都喜欢霍沉鱼得很,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假装的,但看她真站起来了,还是“啧”了一声,不在意地说:“让她睡呗,我能有什么正经事。”   赵言浓看他这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儿媳妇稳了,笑得喜上眉梢,乐不可支,用一种幻想抱孙女孙子的慈祥眼神盯着陈邪。   盯得陈邪额角青筋一跳。   好在她急着去公司,吃了早饭就走了。   没多久,楼梯上响起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陈邪抬头,看见霍沉鱼穿着A字百褶格子裙下来,一双又长又直的小腿裸露着,肌肤瓷白,像牛奶倾泻下来一样,细细滑滑的,又带点圆润的软。每动一下,都像在撩拨人身体里的火。   这双腿。   陈邪盯了一会儿,眼睛有点热,收回目光,低头假装看手机。   霍沉鱼下楼,看见陈邪还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抓着包走过去,眼神先四下里找了找早餐,没找到,呆了呆,只好坐下问陈邪:“你没走呀?”   陈邪关掉手机,揣在兜里,抬起头“嗯”了一声,嗤笑说:“大小姐没起,我怎么敢走啊。”   “你可以叫我的。”霍沉鱼有点尴尬,他应该等很久了。   他脑中仿佛能想象出,她睡着后,闭着眼睛,安稳沉静的样子。   陈邪眼神一暗,故意逗她,意味深长地说:“原来你睡觉不反锁?早说啊。”   ?   霍沉鱼看着他戏谑的眼神,猜测了一下他的“早说啊”后面是什么意思,忽然顿悟,皱起眉毛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邪顺着她的意思,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那大小姐留一下你现在的电话号码呗?以前那个打不通了。”   好嘛。她这才想起,陈邪压根儿没她现在的电话,之前一次是用陈邪自己的手机跟他联系,一次是聊天APP。   可是他想知道的话,明明可以问赵言浓要的呀。   自己不想问,还说得好像她不给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赵言浓:好着急,好想抱孙女。   陈邪:你以为我他吗不着急吗?   这六千字是补昨天的更新哦,晚上还有今天的六千双更~昨天一堆差评给我看蒙了,今天刚缓过来。 第27章 弄丢   霍沉鱼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 又盯着他的手机。   他的反应太从善如流了,她一说, 他就掏手机, 想都不带想一下的。   哪里有点怪, 她又说不上来, 盯了一会儿, 还是接过来。手机温热, 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低头摁完号码, 按了拨号键。   很快, 霍沉鱼包里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她挂掉, 还给陈邪。   现在这么大方?他要就给了。   以前他想要她的电话号码, 怎么问都要不到, 最后还是他朋友的女朋友帮他问到的。   陈邪要保存这个号码,下意识备注“大小姐”,看了一会儿,又删掉, 改成“小可爱”, 又改成“护身符”,不停地改。   “陈邪?”   “嗯。”他没抬头,手机看得认真,表情还有点复杂的纠结。   霍沉鱼想问他早饭在哪里吃,看他一直低头玩手机,又是这种奇怪的表情, 有点好奇,抬头想瞄一眼他在看什么。   屏幕是黑的,防窥屏。   她等了等,陈邪还是低头,也没问她想干什么。   霍沉鱼犹豫几秒,起身坐到他旁边去,双手撑在她和陈邪大腿间的空位上,把头伸过去,凑到他手机上看了一眼。   她愣住了。   陈邪看着突然探出来、头顶几乎挨着他下巴的一颗头,也愣住了。   她在干什么?   主动坐到他旁边,还把头靠过来,耳朵已经挨到了他肩膀,他这个视角看下去,她像把头靠在他肩上一样,只是她似乎没有察觉,更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   陈邪看着她,一呼吸,肺里全是她的冷香。   他脑中忽然好像在放烟花。   心脏跟着砰砰地爆炸。   她难得对他的事有兴趣,头一凑过来,他就想把手机直接递给她。别说手机,命都可以给。不过转念一想,手机递过去了,她会把头移开,他就僵住没动,尽量不引起她注意自己的姿势,只把手机调整了一下,让屏幕正对着她。   屏幕上的界面是——浏览器搜索:什么对人最重要。   霍沉鱼万万没想到。   陈邪竟然在搜索这个,而且刚才的表情还那么认真复杂。   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此艰深的哲学问题了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   单看外表,完全不能想象他思想境界会如此之高。   她呆呆地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盯了陈邪好半天,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觉得,你先活下去比较重要吧。你觉得呢?”   毕竟身为大反派,他只有四五年可以活了。   陈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下就笑了,点点头:“行。”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陈邪退出搜索界面,在她的号码姓名栏填上:命。   “……”   她想多了,陈邪并不想思考如此艰深的哲学问题。   但是,一个备注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   搞得她跟着好奇。   “我想吃早饭。”她别过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不敢看陈邪的眼睛。   陈邪把手机往她手里一放,手掌蹭过她的指尖,起身说:“我去给你拿,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要太烫。”她好像有点热。   陈邪逗她:“可我没吃啊。”   霍沉鱼眼神移过去,看他一眼,严肃地坚持:“我要吃。”   她饿。   陈邪懒懒地笑了一声,往过道里走。   没多久,陈邪的手机响了。霍沉鱼看见又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人名,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接。   人家的隐私,不能乱碰。   电话那边挂断后,很快又打过来。   连打两次,可能比较急,霍沉鱼这才接了。她的声音和电话里同时响起。   “喂?”   “邪哥你——”   宋青的声音。   他沉默了。   宋青旁边横七竖八乱坐的几个人也愣住了。过了十几秒,有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叫了一句:“操!女人的声音?这么早接邪哥电话?”   “好他妈娇啊,想问邪哥在床上爽不爽。”   “声音有点耳熟……”   宋青瞬间想起了这是谁,急忙抓起手边的台球,砸在那个开黄腔的人身上。那人吃痛地“嘶”了一声,不满地问:“宋哥你干啥对我下毒手?”   宋青无声指了指手机,给他一个小心说话的眼神。   大家瞬间了然,闭紧嘴巴,诡异地看着胡说八道的那人。只见他万分懊悔地打了自己嘴一巴掌,小声骂:“我这张贱嘴啊!”   宋青这才惊讶地问:“大小姐?”   霍沉鱼没听清他们那边说了什么,反正就知道一群人鬼吼鬼叫的,很嘈杂:“宋青?怎么了呀,我看你打了两次电话。”   “……也没什么急事,就问问邪哥什么时候到,你们这么早就在一起了啊?”   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   霍沉鱼皱起眉毛,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好看见陈邪回来了,就叫他。   宋青和一群兄弟听见电话里传来这样的对话:   “陈邪——”   “嗯。”   “快过来,你的电话。”   “谁?”   “宋青,他问你什么时候到。”   “嗯。这些够吗?你说不吃烫的,就没给你端皮蛋瘦肉粥,牛奶温过了。厨房里有烤苹果派,吃不吃?”   “不要了,我吃不了这么多。你手机拿去。”   过了半分钟,手机里终于响起陈邪懒洋洋的低哑声线:“说。”   电话这边一群人内心受到了暴击,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嚣张颓废得唯我独尊的邪哥吗?   宋青好奇地问:“哟,邪哥,大小姐在你家吃早饭呢?”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青想了想,笑起来:“昨晚住你家?”   陈邪又“嗯”了一声,反问:“怎么?”   “没,邪哥可以。大家问你什么时候到。”   陈邪眼睛一直盯着小口小口吃蟹黄包的霍沉鱼,想了想,说:“晚点吧,吃完就过来。有事?”   “前几天咱们去郊区棚,那老大说的,要你一双眼睛的那个人,找到线索了,是二十几年前拐卖你的那个人贩子的亲弟弟。”   陈邪听宋青提起这种事,大步走开,离霍沉鱼远了些,声音压低,冷笑:“想给他哥哥报仇?没那么简单吧。”   宋青说:“对,我们查到很多细节,很有意思。特别是,他让吴老大来找你的前一天,在赌场见过一个人。”   “跟陈家有关系?”   “对!那个人是顾庭深他爸,顾知易。”   陈邪沉默了一阵,说:“等我过来再说。”   他挂了电话,懒散地坐到霍沉鱼对面的沙发上,翘起腿,手上不停地翻转手机,用来压制想要抽烟的烟瘾,一眨不眨盯着她吃饭,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等霍沉鱼吃完饭,车停在宋青他们那个俱乐部广场外,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霍沉鱼下车,跟着他走,不经意偏头时,看见有两个小孩端着冰淇淋路过。   水晶碗里,冰淇淋被做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形状,一个是小公主跳芭蕾,一个是圣诞老人,加了很多材料,配色特别有食欲。   霍沉鱼没吃过,但是她知道,她的法身吃过很多次。   她盯着两个小孩手里的冰淇淋,一直盯到人家走远了,才回头。   嗯?   陈邪呢?   霍沉鱼有点傻眼,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行人。陈邪不见了。   她茫然地抬眼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他。   好像,把陈邪跟丢了。   她就刚才一会儿没盯着陈邪,现在就找不到。   怎么办。   “陈邪?”霍沉鱼急得不行,在面前的人群里来回地找,又不敢乱走太远,怕陈邪回来看不见她。   慌张地叫了几声,没有听见回应,有点想哭。   她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忍住不哭出来,要坚强,可惜眼睛全红了。   经过的路人都奇怪地注视她,还有人看她这样,以为在拍电视,拿出手机录视频。   霍沉鱼猜测陈邪是不是进去了,可她不知道他进的是哪栋大楼,不敢随便往里走。脑子里开始乱想,陈邪不会这一段时间就出事吧?也说不定呀,霉运本来就是突如其来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就不该乱看的,怎么连个人都能跟丢。   要是陈邪出了事,她非要自责死。收了人家的钱,还没帮人把事办好,简直耻辱。   找了几分钟,没找到,也没等到陈邪回来,霍沉鱼才想起电话联系,急忙拿出手机,找早上陈邪的号码,准备打给他。   忽然胳膊一凉,霍沉鱼吓了一跳,惊慌地转头一看,是陈邪。   他端着一杯冰淇淋。   一只大大的水晶碗里,装着一个城堡形状的粉色冰淇淋,各种颜色的花朵,城堡上还盖着巧克力做的瓦。   陈邪看她眼睛里先是惊喜,然后垂头看着碗,睫毛颤抖,一直没接,就又把碗往她胳膊上碰了碰,痞痞地说:“拿着啊,你不一直看吗?”   霍沉鱼慢吞吞接过来,两只手抱着碗,抬头盯着陈邪,眼睛红红的,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委屈:“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他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她的神情,惊慌委屈的模样,犹如万箭穿过他的心,仿佛已经跳不动。可是她着急的情绪和说的那句话,却让心疼的地方,开出甜蜜的花来。   陈邪喉结动了动,想表白,又怕他一进攻,又把她推远了,只能盯着她说:“你不想丢,就丢不了。”   “我刚才,可担心了,就怕你这一会儿不见,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呀。”霍沉鱼只知道告诉他刚才自己的情绪,让他不要再这么突然消失了,没去想他听了会怎么误会,“你下次离开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吗?”   陈邪看着她,眼睛都移不开,笑着点头,眼睛里仿佛有光:“可以啊。”   “你可要说话算话。”霍沉鱼勉强放心,抱着水晶碗跟他往里走,看一眼冰淇淋,就急忙看一眼陈邪,生怕又给人弄丢了。   冷不防发现陈邪看着她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就看看,又没吃。   霍沉鱼皱起眉毛,挽回尊严似的,很不在意地说:“我刚才就看看,觉得样子特别,我没想吃。”   她眼睛都要落到碗里去了,嗯,没想吃。   陈邪也不拆穿她,怕她恼羞成怒真的不吃了,配合地点点头,也很不在意,语气淡淡的:“我知道,是我非想买给你,大小姐给个面子啊。”   霍沉鱼自我感觉面子被挽救回来了,她还和从前一样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进了没人的电梯,冰淇淋的花朵热得开始融化,她忍不住拿勺子挖了一朵花放进嘴里。   一抬眼,陈邪似笑非笑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的嘴唇。   “……”   抓了个正着。   霍沉鱼冷静地咽下去,想了想,说:“我看它快融化了,我就尝尝味道,我没想吃。”   “嗯,我知道。”陈邪嗤笑了一声,继续配合地劝她,“房子那块也要融化了,你也尝尝味道呗。”   等到走进宋青他们的包间时,一群人看见邪哥身后跟着的大小姐,抱着水晶碗把城堡吃塌了。   大小姐还挺悠哉。   大家纷纷站起来嬉皮笑脸地打招呼。   “邪哥!”   “邪哥来了啊。”   “邪哥今天起这么晚呢?昨晚上累不累啊。”杨松凑上去暧昧地眨眨眼,又看着霍沉鱼问,“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小嫂子了?”   宋青一掌拍开他的头,笑骂:“滚一边去,少胡说八道。”   “别拿她开这种玩笑。”陈邪不耐烦地啧一声,扫他一眼,知道杨松就是调侃,没什么恶意,也不计较,提醒了一句,他们下次就知道忌讳。   陈邪拿下巴指了指里间休息室,意思把东西拿到里面去,不要当着霍沉鱼的面说,这种阴暗下作的手段,不合适。   “走走走,咱们去里间玩会儿,你们可把大小姐陪好了啊,她少一根头发,邪哥找你们算账。”宋青打了个眼色,一招手,沈续、谢霖几个人跟着往里走,还留了五六个人在这里打台球,以免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了,看见霍沉鱼一个人在这,还不得起歹心。   霍沉鱼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是不要她跟着去,陈邪也没反驳。   可是她的任务要寸步不离,万一他在里间倒霉怎么办。   她不说话,跟着站起来。   陈邪回头看她,说:“里间就休息室,什么也没有,我们聊点正经事,你自己在这吃,等我一会儿?”   原来是不想让她知道。   他的事她也不想知道。   霍沉鱼安静地点头,慢慢坐回去,继续吃。冰淇淋好像没刚才那么甜,有股奇怪的酸味。   她低头看了看,原来是吃到了柠檬味的花朵。   难吃。   她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把难吃的一碗冰淇淋吃完了,起身要去洗手间。   在打台球的几个人急忙把杆放下,争先恐后要带她去,生怕让她一个人。   这里谁都知道她是邪哥的女人,又长得跟仙女似的,偏这种场所乱七八糟的人又多,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不得了。   霍沉鱼摆手拒绝,被他们这么积极的态度吓了一跳,说:“不用,我就去趟洗手间。你们这么多人去堵着,不好吧。”   女洗手间呢。   “没事没事,大小姐别怕,我们就在拐角这头帮你守着,不过去。”   屋子里五六个人硬要跟着她走。   霍沉鱼一路过去,遇到的人都是同一个反应,先惊讶地盯着她看,然后看见她身后跟着五六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抖,低下头匆匆走开。   楼道拐个角,往里走十来米,就是男女洗手间。   霍沉鱼进去了,几个男人等在拐角处抽烟,女的就放进去上厕所,男的就拦在外面,让他们等一等,或者去楼上楼下洗手间。   但就这几分钟时间,除了两个女生,也没男的过来。   霍沉鱼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出来,正巧撞上也从洗手间出来的顾庭深,顿了顿,装作没看到,快步往前走。   顾庭深也看见她了,一愣,上前拦住她,拧着眉心,不解地问:“怎么见到我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了,继续补更新。羞愧地跪下谢罪,感谢各位小天使安慰我,你们太暖太甜了吧,MUA~也感谢老板们投的雷和营养液,磕头~   另外,有小天使好奇邪哥消息发了啥,以邪哥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和语言表白的人,发那么长消息,肯定是表白了,也就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把,不过他觉得鱼妹不想看,就撤回了。 第28章 生气   “自以为是, 谁有空管你怎么样。我不走,难道还在洗手间住下?”霍沉鱼现在心情不太好, 语气非常不客气。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是有种奇怪的, 忽然被人推得很远很远的隔阂和生疏。   明明她和陈邪关系又不好, 他还是大反派, 他们越生疏才越有利。   可是她就是滋生了这种不舒服的情绪, 不是很强烈, 但是怪怪的, 心口有点闷。   也许是不被他信任。   亏她每次看陈邪难受, 她还过意不去, 人家根本也没有把她很当一回事。一直这么纠缠不休, 想必只是弥补当初没追到白月光的不甘心和遗憾而已。   越想越气。   可她理智又告诉她, 她不应该生气,不应该在意,没有理由,没有资格。   所以霍沉鱼咬一咬牙, 忍住这种情绪, 面对陈邪尽量正常。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被这样推开了,她也要生疏地保持距离。   顾庭深盯着她,哼笑了一声,把手撑在过道阳台上,挡在她面前, 并不生气:“伶牙俐齿。你现在对我态度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刚回国的那天,可不是这副样子的?”   “我讨厌你,当然对你态度不好。”霍沉鱼眉毛一皱,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双手抱臂,厌烦地提醒他,“你有没有身为盛翘男朋友的自觉呀?能不能不要纠缠我?你这样很烦人。”   顾庭深听她提起盛翘,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恼怒,很快消失,给自己找借口:“你不要提她。我是她的男朋友,但我也认识你快十年了,朋友之间叙旧有什么不行?”   “谁跟你是朋友啊,你做的事是朋友会做的么?关系没那么好,不要自作多情。”霍沉鱼偏头生气地冷笑。   这种语气?   顾庭深总觉得她的表情、她说的话都有点奇怪,虽然听起来像在回答他,但好像还有什么其他的意味,类似于指桑骂槐的感觉。   他想了想。   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顾庭深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也不用听说。”霍沉鱼不耐烦了,丢下一句“对我——我们家做了那种事,就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再见。”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庭深急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走。   霍沉鱼已经在气头上,使劲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大怒,反手一巴掌打在顾庭深脸上。   巴掌“啪”地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脆,打得顾庭深都懵了。   她力气不大,也没有很用力。顾庭深痛倒是不太痛,就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脸被打得一偏,耻辱和难堪瞬间令他脸颊泛红。   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瞪大了眼,双手握拳,隐隐颤抖,但还是克制住愤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打我?”   霍沉鱼暗恋他多年,一直唯他是从,把他的一切喜怒哀乐奉为最高信仰,现在居然敢动手打他?   还只是因为他揽了一下她的肩?   以前别说揽肩,他跟她一起回家,她就能高兴得不得了。而且她还曾经想故意倒他怀里。当时盛翘是他同桌,不高兴地看着他,他就在她倒过来的时候,拉了张椅子,让她被椅子绊倒,没摔在他身上。   难道他主动碰她,她不应该暗喜么?   霍沉鱼冷冷地盯着他泛红的脸,反问:“不应该打你吗?”   以前的不说,就最近,他可是设计霍氏集团差点破产。   挨一巴掌都是轻的。   顾庭深气得发抖,但又自知理亏,只好忍了,深吸一口气,说:“行,这一巴掌我不计较。盛翘最近头又疼了,比之前还严重,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你怎么样才肯给她血?”   “怎么样都不给,不要再为这件事来找我。”霍沉鱼说气话,继续往前走,又被顾庭深拦住,他真的烦死了。   “你之前说,我跟你结婚,你就给她血,是不是?”他表情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牺牲一样的凝重。   霍沉鱼看得反胃,讥讽他:“你可真是爱她呀,爱到要为了她和别的女人结婚。不过我不喜欢被绿,不考虑这个条件,不好意思。”   “……我发誓,我和你结婚以后,不会出轨,不会见她。只要你给她血。”顾庭深急忙信誓旦旦。   他说这句话时,心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难过,甚至有一点隐秘的急切,希望霍沉鱼能相信他。   “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结婚,而且你的承诺也不可信,之前我已经领教过两次了。我很忙,现在要走,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叫人了。”霍沉鱼指了指拐角,“陈邪的几个朋友还在那里等我呢。”   “霍沉鱼,”顾庭深皱眉,“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因为陈邪?”   他还记得她以前对陈邪拒之千里,不屑一顾的。   霍沉鱼想也不想,冷笑说:“我也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   顾庭深听到这句话,脸色才好看了一点,要不然,他输给最看不起的地痞流氓一样的陈邪,他会非常有挫败感。   “你听着,我不想伤害你,如果你给盛翘血,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如果你不给,别怪我心狠手辣。”顾庭深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他如果动用商业间谍,那霍氏集团就不是破产那么简单了,至少也要面临刑事案件。   毕竟医药公司,太好设计了,动动手指头,就是无数条人命。   霍沉鱼听见这句话,皱着眉静静地看他,思考他是什么意思。   按书中原剧情,现在法身已经割过一次眉心,所以顾庭深没对霍家如何。   但是被割四次眉心后,法身忍受不了伤口刚好,又被在原伤口上割开挤血的痛苦,拒绝送血。   顾庭深就动用商业间谍,换了药品配方、掺假、还将霍氏集团耗尽心血刚刚研究成功的两项新药,在申请专利前,直接公布出去,公司的核心机密配方也全部被间谍带走。   霍氏集团陷入假药和治死人的风波里,公司的研究也没能带来收益,被查封后,家破人亡。   看他的意思,这个剧情要被提前了。   她想了想,干脆将计就计,先拖延时间,让霍父霍母做好应对。   “你真的只是想救盛翘么?”霍沉鱼一副被他吓到了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回旋之意。   顾庭深却以为被她洞察到秘密,耳朵一红,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别过头不敢看她,说:“当然。”   他绝对没有被霍沉鱼美色诱惑。   霍沉鱼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好,那我考虑一下该提什么条件,一个星期后再给你答复。”   顾庭深听她终于松口,吐出一口气,点头。   另一边,包间的休息室里。   宋青把查到的一堆资料放在陈邪面前的桌上,说:“邪哥看看,二十四年前,顾知易在通市半鸣镇,刚入赘陈家表亲时,陈家安排他当环宇总经理,但业绩下滑太厉害,陈家人看不上他,发配到偏远地区了。”   “巧的是,那个人贩子就是半鸣镇本地人。”   “还有这里,半年前,邪哥刚回陈家,人贩子就自杀了。自杀前一晚,去过隔壁市的五星级酒店。顾知易当时在外省开会,但我们查到他那天有一趟私人行程,直飞隔壁市。”   “这个人贩子的弟弟在找邪哥之前,也见过他,这么多巧合,反而就不他妈巧了。”   “而且顾庭深刚出生,邪哥就被拐卖,不到两年,顾知易被调回锦城,居然立刻带着顾庭深去找陈老爷子,说可以把顾庭深过继给邪哥他爸妈,这他妈是亲生父亲能干出来的事?”   “被拒绝后,还不死心,这么多年一直把顾庭深往总裁方向培养,一毕业就极力推荐他进环宇,现在又想要邪哥瞎眼,永远治不好,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屋子里几个人都冷笑。   打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   陈邪是陈家独子,陈氏控股的唯一继承人,虽然他现在放纵颓废,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完全不感兴趣,还没有安排陈氏控股的职位。   等几年,陈厉肯定是要慢慢交给他的。   可如果陈邪眼睛永远瞎了,什么也看不见,那就只能做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名义上陈氏控股可能还是他的,但实际掌权人如何操纵,陈邪完全干预不了。   不可谓不是深谋远虑。   陈邪歪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慢腾腾地一张一张看照片和文件资料,半眯着眼睛,眼神很危险。   “顾知易,行啊。”他看完,懒散地点头,歪了歪脖子,笑得很邪,嘴角噙着残暴的冷酷意味。   宋青问:“邪哥想怎么办?”   陈邪冰冷地笑了一声,收好证据递给宋青,拿着手机开门出去前,无声说了几个字:老子要弄死他。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一群人不敢开口劝,开门出来,包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陈邪摁亮手机,给霍沉鱼打电话,很快通了。   “大小姐在哪儿呢?”   “洗手间。”霍沉鱼刚跟顾庭深说完话,还没走。   陈邪“嗯”了一声,又问:“我朋友和你一起去的?”   “他们在外边等我。”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上趟洗手间会怎么样?   还要人接。   霍沉鱼眼神在顾庭深脸上转了一下,说:“没有,不用,我好了。”   还是不要再让陈邪过来了,他看见顾庭深,又要发脾气。   她不想应付那种场面。   陈邪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了句好,霍沉鱼就挂了电话。   她态度明明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陈邪偏觉得好像比之前更疏远冷淡了些。   即使只是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差别,他还是感受到了。   这两天她对他的态度已经开始有情绪,哪怕生气的不理睬。可刚才电话里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变成一种很生疏的礼貌,也不是跟他发脾气,就是没有带情绪。   她怎么了?   是他做错了什么?   陈邪想了想,还是开门往洗手间去。   霍沉鱼让顾庭深去洗手间待一会儿再出来,毕竟她要是和顾庭深一起出去,陈邪的朋友也会看到的,说不定还要找他麻烦。   她刚出拐角,就看见陈邪过来。   努力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不高兴,霍沉鱼平静地跟他说:“你不用过来的,我没事。”   “嗯,”陈邪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又看不出哪里不对。他有点烦躁,就说去趟洗手间,说着拿起脚往里走。   他进去准要撞上顾庭深,一定能猜到她和顾庭深见过面了。   不过他猜到又怎么样,她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有秘密可以不让她知道,她也可以不用事事都告诉他。   他们关系没那么好。   她只希望顾庭深忍住,不要激怒陈邪。   她真的不喜欢看人打架。   陈邪那个性子。   唉。   霍沉鱼一开始想拦一下,可惜找不到什么好借口,而且说不定反而引起他怀疑,就算了。   陈邪进去,五分钟就出来。   脸色很平静,像是没有遇见顾庭深。   霍沉鱼松了口气,跟在陈邪身后往回走,看来顾庭深还挺聪明的,应该躲起来了。   陈邪沉默了一路,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顾庭深与曾经霍沉鱼如出一辙嫌恶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   “我们见面聊天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她刚才亲口说的,她不喜欢你。”   “你别纠缠她了吧,她说挺烦你的。”   “我们可能要结婚了。这是她救盛翘提的条件,我答应了。”   结婚。   他脑中浮现霍沉鱼穿着婚纱和顾庭深抱在一起。   还有顾庭深把她压在床上。他不能继续往下想。   只是想到这里,陈邪眼睛已经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就甜了,我还怎么写婚后表白被拒呜呜呜。不过近期可以给邪哥安排一下吻戏。要色气满满的强吻还是温柔的吻额头和眼睛,你们可以选!我听你们的!!!下章收光环了。总算写到了~ 第29章 出道   快走到包间门外, 霍沉鱼才回头去看楼道拐角处,顾庭深刚脸色铁青地扶着墙慢慢出来, 腹部的白衬衫隐约有一团污渍, 像擦过, 但没擦掉的脚印。   到底还是见过面。   包间里, 宋青几个人在打台球, 一回头, 看见陈邪进来, 一双眼睛红得爆出血丝。   霍沉鱼脸色却很正常, 其他几个兄弟更是嘻嘻哈哈, 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邪哥眼睛怎么了啊?”谢霖挠了挠头, 疑惑地问。   “啊?”跟着回来的五六个人一头雾水, 说, “刚才没怎么啊。”又集体觑了眼陈邪,发现他眼睛红得吓人,脸色也冷冷地沉着。   霍沉鱼也扫了一眼陈邪。   这种表情,不知道顾庭深又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把他气成这样, 还踹了人一脚。   顾庭深也是活该,明知道陈邪不好惹,还非要上赶着去激怒他。   不过陈邪的事,她管不到,更不想理会。   她自己坐回去,安安静静低着头, 不去看陈邪。   陈邪也没说话,伸手抓了瓶酒,灌了一半,放桌上,走到台子边,拿了根杆,抹粉,打台球。   他俯身在台球桌上,锋利的目光紧盯白球,聚精会神,握杆的手一用力,白球弹出去,连撞两个目标球,分别落进两个球袋。   周围几个兄弟立刻起哄地叫了声好。   他没搭理,一直打,每一杆都有目标球进洞。   直到桌上只剩一颗白球。   围着的几个人都看愣了,呆呆地给他鼓掌。   谢霖佩服得快要五体投地:“邪哥真他吗猛啊。”   “一杆清台,牛逼。”   有人开玩笑瞎起哄:“原来邪哥还会这一手啊?之前也没见邪哥认真打过,今儿这是因为有大小姐看着呢?”   “呵。”陈邪没否认,让人重新摆球,靠在桌子边,握着球杆,转头看了一眼霍沉鱼。   她一直低着脑袋,根本没注意他。   刚才还兴致勃勃想要表现,现在索然无味。   没意思。   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果然是因为要嫁给心上人了,所以再也无法忍受他了是吗?   她真能狠心,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明明刚才还担心他出事,不想把他弄丢,转眼见了姓顾的,他就一文不值了,想要迫不及待地丢开。   陈邪想得身体里的血液冰凉,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   “大小姐。”陈邪懒洋洋的,没什么情绪地叫她。   霍沉鱼抬眼看他,等他后面的话。   陈邪冷淡地问:“打台球吗?”   “不打。”霍沉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打台球。   陈邪不说话了,桌上摆好球,他又转身继续。   这次没一杆清台,给沈续宋青他们几个人玩的机会。   才打三杆,他就不耐烦了,把球杆往旁边台子上一扔,抓着酒瓶走到另一边去坐着,也不理霍沉鱼。   两个人以这种一般不说话,但只要有交流又会搭理对方的冷淡态度过了一周。   这天一大早,霍沉鱼跟着陈邪到了俱乐部,开始等消息。很快文仪打来电话,非常兴奋地告诉她,盛翘上热搜了。   这种兴奋,是带着对霍沉鱼惊喜大礼的期待。   “素人艳压全场明星”的热搜被顶到第一。   霍沉鱼点进去看,热搜第一是一个营销号发的,盛翘在某个红毯外经过的视频,还做了剪辑。   先放一个个女明星走红毯的造型,镜头拉得非常近,怼在脸上,妆容感非常明显。最后拉远,慢镜头放盛翘出现,看了一眼红毯,若无其事地走过。   清新自然、人淡如菊的气质,完完全全放大到极致。   虽然这次红毯,娱乐圈颜值最高的几个女艺人没在,也称不上艳压全场,但胜在盛翘是素人,而且镜头拉得比较远,看上去她像没有化妆一样。   素人素颜对打化妆的明星,立刻引起吃瓜群众的注意,营销号下全是赞美。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太好看了吧】   【好清纯,爱了爱了】   【绝了,这样的美人还不赶紧出道?经纪公司快来康康啊】   【有一说一,好看是好看,艳压全场大可不必】   【楼上带粉籍的吧?红毯上是不是有你蒸煮?人家素人素颜,没化妆的,一点没输你红毯明星哦?这还不叫艳压?】   霍沉鱼只看了一会儿就关掉了手机,她没着急动手,非常稳。   现在这点热度还不够,至少要等弘大官宣她出道,涨一波粉再说。   同学群里跟着炸掉,都在讨论盛翘热搜第一的事。但现在不比以前,大多数都是冷嘲热讽,还有人直接预言她马上被扒出让人毁容的黑历史。   【一群酸鸡,弘大影视要捧新人,你们以为没有公关的吗】   【敢扒一个试试?没几个人敢跟弘大集团叫板吧】   薛小晴几个人自从上次照片风波之后,一直忍气吞声,今天终于扬眉吐气,又在群里得意起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连文仪都等着急了,眼看着中午弘大影视官宣盛翘为签约新人,热度越来越大,风评越来越好。   已经有一堆粉丝无脑开吹,霍沉鱼却还没有动作,文仪忍不住打电话问她。   “你怎么还不出手啊?再拖一会儿,她就出圈了,到时候会有粉丝替她洗地,你想撕她不容易。”   就是要盛翘出圈才好呢。   热度不够大的话,会对她的计划很有影响。   霍沉鱼不想让陈邪他们一群人听见,侧着身子,捂着电话,低声说:“我知道,你放心。”   她挂了电话,开始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将计划中的每一步都列出来,写得清清楚楚,生怕一会儿联系的媒体和各大营销号看不懂该怎么做。   陈邪他们坐在那边打牌,个个嘴上叼着烟,桌上烟雾缭绕的。   刚结束一局,在三楼按摩的几个人回来了,神清气爽。   陈邪随便叫了个人坐自己位置上,也没收自己桌上那一沓钱,不在意地说了句:“送你玩。”   坐下那人忙笑着说:“谢谢邪哥,邪哥大气。”   陈邪“嗯”了一声,把烟掐了,拎了瓶酒走到霍沉鱼旁边的沙发坐下。   霍沉鱼没抬头,猜到是谁,边写,边把纸往旁边扯了扯,人也跟着侧过去,稍微离远了一点。   陈邪看她这避嫌的动作,自嘲地嗤笑一声,想说“那么怕挨着老子,想给姓顾的守身如玉啊?”,又觉得说出来只是让自己更难堪,没必要。   反正都没搭理他一个星期了,不差这一回。   他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大半瓶,身上有点燥热,把两边袖子撸到肩膀上,露出两条肌肉紧实强悍的胳膊,大长腿裹在宽松的迷彩裤里,懒懒地一翘,歪在沙发上,盯着她的侧脸。   霍沉鱼尽力不去看他,但他存在感太强,目光很有侵略性,让人无法忽视。   她写着写着就写错了几个字。   沉默了半天,陈邪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说话。他已经憋了一个星期。   陈邪灌了口酒,一脸烦躁地开口:“冰淇淋都白吃了,大小姐属白眼狼的啊?”   霍沉鱼一心想着盛翘的事,从纸上抬起头,看着他,皱起眉毛:“什么呀!”   “老子把那家店买下来,让他们天天在家换花样做给你吃,你转头跟别人跑了。老子不是亏大了?”陈邪故意跟她计较,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是要和她最喜欢的顾庭深结婚,他还能期待什么?她根本不会有空在意他怎么样。   他就是,就是不接受。   因为他还没有亲口听她说出来,他不肯去相信。   霍沉鱼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一周,确实每天晚上都有图案冰淇淋吃,她光顾着吃了,没注意为什么会有。   仔细想一想,好像每天的冰淇淋上,都是一个穿裙子带巧克力王冠的小公主,裙子颜色每天不一样,正面和背面还有字。   连起来,正面的中文字好像是【大小姐,对不起】   背面七个英文字符是——   LOVE YOU.   ……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全是这种骚操作。   霍沉鱼有点崩溃,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很不理解地问:“什么我就跟别人跑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邪紧盯着她的神情,尽力装得漫不经心,手心里汗都出来:“你不是要结婚?”   霍沉鱼一头雾水,沉默了几秒钟,纠结地问他:“跟谁?”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消息可真灵通啊。   陈邪后槽牙一紧,低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子,不是很想提那个人,语气冷冷淡淡的:“跟那姓顾的呗。”   她跟顾庭深?结婚?   她疯了吧,那是男主啊。跟男主结婚,她会被这个世界的自动修复折腾到死。   霍沉鱼不得体地翻了个白眼,随口冷笑:“我就算跟你结也不可能跟他结。你都听谁说的?”   反派好歹最后没有官配,不算拆CP。   说完半天没听见陈邪说话,她笔尖一顿,又开始后悔,这话说得实在有点暧昧,陈邪偏偏又特别喜欢曲解她的意思,听了这话,可能又要胡思乱想。   果然。   霍沉鱼偏头,看见陈邪脸色一下雨过天晴,笑得如沐春风,双眼闪闪发亮,完全无视了她后面的问题,凑到她面前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就结婚。老子命都给你。”   谁要你的命。   我只想要你不要让我丢了命呢。   霍沉鱼心里叹气,看着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神情,呆了呆,又想起那天他刻意甩掉她谈话的行为,内心微微起伏的涟漪迅速平静下去,顺手在沙发上抓了个抱枕,拿起来挡在两人之前。   不想看见他。   另一只手认认真真专心写计划步骤。   过了大概六七分钟,计划写完,拿着抱枕的手也酸得不行。   陈邪那边早就没有动静,应该没看她了吧。   霍沉鱼把抱枕放下,一抬头,瞬间对上靠在沙发上歪头看她的陈邪的眼神。   似笑非笑,非常认真。   一瓶酒已经喝完了,空瓶放在他脚边。   还看。   真是低估了他的耐心。   霍沉鱼把抱枕扔他脸上,转过身背对他,开始像学生检查卷子一样,仔仔细细检查计划书。   陈邪嗤笑一声,笑吟吟地接住脸上落下来的抱枕,又朝她挪过来,坐得靠近了点,把抱枕放她背后,手就随便搁在那了。   他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纸,另一只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像把她圈在怀里一样,低哑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不凶:“大小姐为什么跟我生气?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马上改成不成。”   霍沉鱼下意识直起后背,一转身,整个人仿佛靠在他怀里一样,肩膀贴在他燥热劲瘦的胸膛上。   就非要坐这么近。   沙发这么大容不下他还是怎么的呢。   霍沉鱼没有好气,又知道陈邪一向这样,只好不跟他计较,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从他怀里出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这样。”   陈邪点头,不依不饶,继续进攻追问:“那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想?”   “你那天跟他们说话,不要我进去。”霍沉鱼老实巴交地交代。   她生气就这样,只要问她,她就说,不问她就憋着,自己在那里生气,能一直憋到气消也不说出来。   陈邪顿了顿,笑大了,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敢情大小姐对我的事还挺上心呢?真想知道啊?”   本来那种事手段太阴暗,他不想脏她的眼睛。可她要是主动问,他也不瞒她。   “我不想知道。”霍沉鱼看着他颓废含笑的一双黑眸,认认真真地告诉,“我就是对这个行为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后面思考了一下,是因为你以前对我太好,从不避讳,我习惯了被你信任。那天你突然开始避讳我,我有点心理落差,没缓过来,所以不高兴。现在我好多了。”   好多了,只有一点点介意了。   陈邪听得心里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她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讲这种情绪,之前她怕他走丢了那回也是,完完全全对他坦白自己的感受,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隐瞒。   气的也是这一点。   她何必要讲得这么清楚。越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越证明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   因为她害羞、别扭的时候,会非常明显地掩饰,让人一眼可以看穿。   没给他一点她在意他的幻想。   “别好多了啊,那次是我的错,对不起大小姐。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你还像之前一样呗?”陈邪耐着性子哄她。   霍沉鱼看他一眼,不说话。   “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嗯?”   霍沉鱼没忍住,偏头扬起小巧的下巴,抿着嘴有了点笑意。   陈邪看她笑了,嘴角跟着不住地上扬,心里甜丝丝的,烟瘾也忍得不难受了。看她又继续盯她手里那张纸,他问:“这是干什么呢?”   “给人找麻烦。”霍沉鱼拿笔修改了几个字。   “就您还能找别人麻烦呢?”陈邪想笑。   霍沉鱼在这种关键事情上非常严肃,没接他的调侃,拿出手机,准备找霍母联系霍氏集团的公关部。   他们手里肯定有各大媒体、水军公司和营销号的联系方式。   她要造势,必须大范围联动。   陈邪从她手里抽出那两张纸,迅速地扫了一遍,大概了解她要干什么,把纸对折后揣进兜里。   “你还给我。”霍沉鱼有点着急,又不好把手伸进他裤兜里去。   陈邪站起来,伸手去揉她的头。   “不要摸我的头!”霍沉鱼忙把两只手伸到头上去乱丫,想拍开他的手,还没拍到他就拿开了,不太在意地说,“这种事不用大小姐亲自来,你邪哥给你解决。”   你别解决,我不想解决她。   霍沉鱼生怕他的解决是真的把人解决了,急忙皱眉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行,快点还给我。”   陈邪听了,笑得特嚣张放肆:“你邪哥的大小姐,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出气,传出去老子还怎么混啊。”他说着摸出手机,转身出去打电话,里面太吵了,一群打牌的人鬼吼鬼叫。   一小时后,文仪突然给她打电话,差点兴奋得尖叫,直夸她下手狠,微博上都炸了。   霍沉鱼忙登上去,她本来只有一千多粉丝的微博,关注突然暴涨七十多万。最新一条微博是回国之前的,底下评论高达七万条,私信和艾特加起来更是上百万。   这么凶残的吗?   她点开评论,翻了几页。   评论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站队她的,心疼她被毁容,还不告盛翘。   一种是站队盛翘的粉丝,气势汹汹,口气很冲地内涵她,质问她为什么被毁容了不敢去告盛翘,却要在人家出道的时候泼脏水,是不是红眼病。   第三种就是纯粹的吃瓜群众,一边问是不是真的被盛翘毁容了,一边起哄。   这种情况在她意料之中,她要的还不止是这种效果,希望盛翘或者弘大影视能出来回应一下,让她看起来马上要赢。   要不然给她的刺激不够大,不够狠,她就不会用光环回击。   霍沉鱼又看了下热搜,第一已经变成盛翘泼硫酸置霍氏千金毁容。   话题里面,有盛翘和霍沉鱼高中班级合照,有霍沉鱼重度烧伤在病床的惨状,还有当时报道这起恶性事件的新闻和报纸。   非常硬的锤。   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里,还有很多盛翘的粉丝在洗地,说这条黑料爆出来的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人家刚一官宣出道,就出来曝光,显然是有人在黑她。   一想到美女被人黑,自然心生怜爱。粉丝开始找漏洞,言论大概和霍沉鱼微博下面的评论差不多。   质问霍沉鱼为什么当时不告盛翘,现在却来黑她,这件事是不是有内幕?霍沉鱼是不是故意栽赃陷害盛翘等等。   还有粉丝扒出学校论坛上,那几个怀疑霍沉鱼的高楼帖子,里面全是骂霍沉鱼的,想以此来证明盛翘是被陷害。   一些人眼尖,发现高中的盛翘和现在差别太大,不像自然张开能产生的变化,甚至,盛翘现在的照片,隐隐约约有点像高中时候的霍沉鱼。   不过这几条质疑盛翘照着霍沉鱼整容的言论,已经被质疑霍沉鱼陷害盛翘的大风向给淹没了。   盛翘此时就在弘大影视的公关部,原本她看见微博上铺天盖地的黑料,还有点心慌。毕竟上辈子她出道的时候,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所幸弘大影视公关部不是吃素的,早在决定力捧盛翘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她的经历,做好了官宣出道,同时洗白她黑历史的准备。   黑料刚一爆出来,公关部立刻让早已待命的水军和职业粉丝下场,在评论区疯狂带节奏,说这是霍沉鱼自导自演,陷害盛翘。   果然风向很快转变。霍家千金毕竟不是娱乐圈的人,想必应付不来这种娱乐圈的手段。   盛翘看着自己微博粉丝从零涨到三百多万,评论大部分都是心疼她被人陷害还要被黑,热搜里也是一水地质疑霍沉鱼,让给个说法的。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一边道谢,一边柔弱地叹气,说幸亏有公关部帮忙,要不然她就要被黑死了。   盛翘不用猜也知道,这种黑料肯定是霍沉鱼和文仪找人放出来的,但是有什么用呢,她还是占据舆论风向的优势。   凭她们两个,还妄想跟弘大影视抗衡吗?霍氏集团都不行。   现在她手里有弘大集团这张王牌,霍沉鱼根本不是对手。   谁也阻止不了她成为娱乐圈顶流。   盛翘心中得意,看着微博形势一片大好,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清者自清,这些年我承受了些什么,我不想说,但不代表现在还要任由某些人肆无忌惮地污蔑。   她发出这条完全是受害者言论的微博,几乎就已经定性热搜第一是在陷害她,并且还将她忍让、大度、倔强的人设完全立住了。   盛翘的回应瞬间变成了热搜第一。   然而她还没高兴过半小时,热搜第一就变成了“霍沉鱼回应盛翘微博”。   霍沉鱼敢回应她?   盛翘心里一惊,急忙点进去。   霍沉鱼转发了她的微博,评论说: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让大家看看这些年你做了什么,知道知道你有多清。   吃瓜群众本来还在质疑霍沉鱼,没想到霍沉鱼本人敢这时候出来回应,还直接转发盛翘的微博,完全不心虚地正面刚,怎么看也不像是栽赃陷害的样子。   众人又嗅到了瓜的味道,全都起哄坐等她说。   只有盛翘的粉丝还没反应过来,仍然气势汹汹地质问霍沉鱼,讥讽她装腔作势,最好拿出实锤说话。   这正是霍沉鱼想要的结果。   很快她们就会求锤得锤。   粉丝不知道,可以理直气壮,盛翘却太清楚过去是怎么回事了。   当时化学实验教室有监控,完全录下霍沉鱼蹲下去捡东西时,她碰倒桌上硫酸瓶的全过程。当时警方和几家媒体都调取了这份影像资料,因为霍家不起诉,警方就没有公开,几家媒体也被顾庭深用顾家的势力压下去。   不知道现在霍沉鱼是不是拿到了。   要不然她不敢在这种风口浪尖出来吧。   要是视频一发出来,肯定会把她锤死,她几乎不可能再大红大紫。   盛翘慌了,打开手机,在顾庭深和弘大周老板之间犹豫了下,还是先给弘大老板打电话,让他去警告霍氏,再把所有营销号和媒体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这一章就能收回来了,万万没想到邪哥和鱼妹互动给我拖延了。   吻戏……我早该猜到你们会说两个都要的,大意了。   更新时间我试试明天固定晚上九点。 第30章 打脸   电话很快接通, 是周老板身边那个戴眼镜的总助接的,语气公事公办的严肃:“盛小姐, 你知道你这条黑料给公司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老板这几天身体每况愈下, 刚才甚至昏迷了一次, 才刚醒。你不打电话过来, 老板也要给你打电话了。盛小姐什么时候能让老板正常行走, 再来谈压黑料。”   “我不是说了吗?要多做对我好的事, 不要让我受到伤害, 周老板才能续命。那天签完合同, 他就多活了这么多天, 这还不够证明我的能力?”   盛翘虽然心急如焚, 但是周老板只剩下一天的寿命, 比她更急, 她有恃无恐:“替我压下这一波黑料,周老板肯定能下地行走。不要拖延了,要是让我被黑料压得翻不了身,那可没人能帮你老板续命了哦。他只能再活一天, 你们想清楚!”   总助大约是在和周老板请示, 沉默了一分钟,果然做出让步:“老板暂时相信你这一次。黑料我们会压,但是如果压下这波黑料,老板没有好转,盛小姐,你将面临天价违约金和牢狱之灾。”   “我知道!”烦死了。   盛翘冷哼一声, 挂断电话。   这辈子真是有够不顺的,连弘大老板都变得不那么爽快。磨磨唧唧,一点都没有上辈子说捧就捧的豪气。   好在他命握在她手里,周老板还是不得不答应压黑料。   有弘大老板出手,霍沉鱼就算有视频,也不能让她跌到谷底。   盛翘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冷笑着继续关注微博上的动态。   ……   锦城最好的私立医院VIP病房里,弘大集团的周老板靠在枕头上。   总助将盛翘的事报告完,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说:“老板,我发现,霍家千金高中时期的长相,很像我们那天在金色阳光俱乐部遇见的那个女生。”   说着,他把微博上那张,盛翘和霍沉鱼的班级合照递给周老板。   周老板眯着眼睛,费劲地看了半天,脸色一喜,连连点头:“是像。如果她没毁容,应该就是长成那个样子。”   总助在查那个女生的时候,有想到去调俱乐部七楼的监控录像。   但很不巧,当时陈邪带人在那打架,早让人关了七楼的摄像头。   他只能翻那天前台的登记,把在那层开会的十几家公司全调查一遍。也查过霍氏和霍沉鱼,还找到她回国当天的机场照,以及去环宇找顾庭深的视频,毁容得很明显,他就放过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就是霍家千金,之前只是脸还没有好,或者是伪装的。”总助大胆猜测。   周老板沉思了一阵,尽力压下心头的激动,慎重地说:“有可能,你去联系一下霍家千金,借盛翘这事约她来医院,我要见见她。盛翘那,就按她说的办,不过别碰霍氏,压下黑料就行。”   总助点头出去。   微博上吵得不可开交,都在等霍沉鱼放锤。   其实当年有录像资料的几家媒体,不一定现在还留着,即使有,在顾家的敲打下,也不敢给霍沉鱼。   她的视频,是霍父霍母当年拷贝的,还有一大堆相关资料证据。当时是准备用来起诉盛翘,因为霍沉鱼答应顾庭深不起诉,也就没用上,现在完全便宜她了。   陈邪一直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刷微博,一会儿眉毛一皱,一会儿抿嘴偷笑,一会儿又高傲地不屑,小表情又多又可爱。   不经意瞄到她放视频,他就凑过去看。   视频的年代有点久远,还没有声音,画质也非常模糊,但陈邪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穿校服的高马尾女生,是霍沉鱼。   年少时,他丢了半条命去追,也没追到的人,再模糊的视频都能认出来。   视频里,霍沉鱼的衣袖把桌上什么东西带掉到地上,她蹲下去捡。   隔壁两个女生打闹起来,互相推搡,好像在开玩笑。其中一个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退了几步,借力一样地趴在桌子上,手一挥,带翻了一个打开的瓶子。   瓶子里流出少量液体,从刚抬头的霍沉鱼侧面淌下去,半张脸瞬间冒烟。   霍沉鱼表情扭曲,张大了嘴,像在惨叫,绊倒在地上,想伸手捂脸又不敢去碰。   老师和实验室里的十来个同学急忙围过来,那两个互相推搡的女同学,则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   陈邪眼里的笑意倏然消失,眼睛死死地盯着视频里痛得惨叫的霍沉鱼,心中炸裂开一股暴怒的火气,几乎瞬间摧毁他的理智,令他眼睛猩红,浑身血脉喷张。   他那么捧在心尖上的大小姐,她们竟敢。   他后槽牙一紧,胸腔里有一种疯狂叫嚣着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想——把那瓶硫酸倒她们嘴里,让她们吃下去。   他平静得可怕地指了指那个带翻瓶子的女生,问霍沉鱼:“这个谁?”   霍沉鱼头也没抬,“盛翘呀。”   “你不让她坐牢?”   “当时喜欢顾庭深嘛。他说和盛翘分手,再也不见面,要我别起诉她,我就答应了。”霍沉鱼听着陈邪的语气不太对劲,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压着冷森森的恐怖的杀意,忙抬头看他。   陈邪本来面无表情,看她在看自己,也把眼睛移过来看她,神情淡了几分。   那双黑眸里全是心疼。   心疼后面藏着克制而惊人的暴怒。   霍沉鱼怕他一发疯,去对盛翘怎么样,加速他的死亡,忍不住善意地安抚他:“你别找她麻烦呀。她毕竟是女生,你一个男人,不要管。我现在不是在报复她么?你已经帮我一个大忙了。”   “嗯。”陈邪听出她安抚的意思,情绪好了点。   她在这种时候还有空注意他的情绪,还出言安抚。   既然她不要他处理盛翘,那顾庭深算栽他手里了。   反正她现在应该不喜欢顾庭深。   这时候陈邪的电话又响,他侧了下身,免得打扰到霍沉鱼,也不避讳:“说。”   “陈少,各大媒体和营销公司都说收到弘大老板的消息,他要压盛翘的黑料,态度很强硬。问您是什么意思?”   “弘大算什么东西。”陈邪歪头,不在意地嗤笑一声,眼神极度危险,没什么情绪地说,“今天谁敢洗白盛翘,我让谁的公司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对面愣了一会儿,急忙说:“明白了。”   霍沉鱼确认证据无误,上传视频,发微博艾特盛翘:这就是你清者自清的行为。   视频发出不到五分钟,登顶热搜第一,播放量高到爆炸。   盛翘时刻注意着,一看见霍沉鱼发视频,不用点开,就知道是什么内容。她只是不死心,万一霍沉鱼没有监控资料呢?   在看到自己带翻硫酸瓶的瞬间,没有了万一,盛翘立刻关了,心里止不住的慌乱。   她急得满手出汗,虽然这个视频很难反驳,但是周老板已经说了替她压下去,霍沉鱼还能把视频放出来,肯定是有其他的应对之策。   说不定评论区已经有带反向节奏的了,她可以配合水军的节奏点回复霍沉鱼的微博。   盛翘脸色不太好,但还算镇定,冷笑着点开微博下的评论:   【我的妈呀,这是当年的监控录像吧?盛翘小小年纪,心好毒】   【化学实验室推来推去开玩笑?说她们两个不是故意的我家狗都不信】   【霍家千金也太惨了,我隔着屏幕都感觉恐怖,那得多痛啊】   【不敢看,太狠了,这还是人吗】   【刚才还好意思发微博说霍家千金污蔑,她清者自清呢,呕】   【不要脸@盛翘,呸,滚出娱乐圈】   【盛翘粉求锤得锤,别出道了,赶紧滚出娱乐圈】   ……   盛翘越翻脸色越难堪,气得手都在发抖。   带节奏的水军呢?都热搜第一了还没来吗?她在搜索栏搜了一下自己,挨个微博看下来,各大营销号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的。   她的粉丝纷纷取关,从四百多万掉到两百多万,还在掉。   怎么回事!   弘大影视的公关部什么时候效率这么低下了?   刚想到这,她看见霍沉鱼又连发两条微博,都是九宫格图。   一条是霍沉鱼当时的烧伤程度鉴定、盛翘伤人的资料证据、起诉书、顾庭深的承诺书、盛翘的道歉信和答应承担全部医药费的协议书。   配文:我不起诉,因为当时爱渣男。   一条是医院出具的收费单据,盛翘的转账记录。另外七张图都是当时同学群里,霍沉鱼与薛小晴对质的截图,将整件事情明明白白还原。   配文:我帮你说得差不多了,请开始你的表演。@盛翘   连着三条微博的证据轰炸,各方面都直接锤死,完全不给盛翘翻身洗白的机会。   盛翘再也忍不住,脸色苍白地冲出休息室,跑到公关部质问。   公关部小组组长也很烦躁,正开会想压下去的方法,才讨论得有点眉目,盛翘就冲进来质问。   组长没好脸色,阴阳怪气地说:“你别那么着急,我们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刚出道的艺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黑料,还被锤得这么死,对方又是豪门千金,靠钱打发不了,真的很难办。我们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去公关,正在想办法。”   “那你倒是快点想啊!我再不着急,就被黑得翻不了身了。”盛翘被组长这么一激,怒不可遏,也不维持自己人淡如菊、温柔清新的人设了,仗着周老板必须求她续命,完全以领导者的姿态颐指气使,指着微博热搜冷笑,“你看看,让我滚出娱乐圈的热搜都刷到第六了!你们是要等它刷到第一才开始压吗?快点给我撤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等我修一下发上来~我写了好多! 第31章 叙旧   小组长心底火冒三丈, 二线当红小花在他们面前还知道笑脸相对,这个刚出道的新人一堆黑料, 还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正要摔东西走人, 又想到盛翘男朋友是顾庭深, 老板也说要力捧她, 得罪不起, 只好压住脾气, 打电话联系营销公司。   结果对方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   营销公司居然挂弘大影视公关部的电话!   以后不想再接生意了是吗?   小组长怒极反笑, 咬牙切齿了半天, 正要打第二家公司电话, 有人跑过来跟她报告:“组长, 咱们先前联系好的那几家水军和媒体, 突然拒绝继续压盛翘的黑料。”   “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在带节奏吗?”组长皱着眉, 有点难以置信,今天这些营销公司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要跟他们作对。   “不知道,反正他们说, 以后有关盛翘的生意, 他们全都不接。”   小组长挥手让人回去,沉思了片刻,想不通,只好又给其他公司打电话。   无一例外,全部挂断。   只有一家公司,平时关系很好才接了电话, 拒绝后,善意提醒他们:“劝你们最好赶紧丢开盛翘吧,新人那么多,不差这一个。给你们透个底,放她黑料的人,你们周老板都得罪不起。”   小组长一时惊得愣住。   周老板都得罪不起的,只有……   可是,盛翘不是顾庭深的女朋友吗?顾庭深可是陈家的亲戚,还在陈家的产业里任职高管,怎么会放盛翘的黑料?   豪门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管怎么想不通,事实就是,现在所有营销公司都不接这单生意,他们没办法洗白。   总不能靠着几十个职粉煽动粉丝去撕吧,这种情况下,盛翘还能有几个粉丝呢。   盛翘坐在沙发上等公关部处理,可是越刷微博评论越火大,但凡是有关她的微博,底下全在骂她,别说替她带节奏的水军,就连帮她说话的那群粉丝都不见了,倒是看见不少粉转黑的。   私信和艾特全部爆炸,她只看了一眼,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   “盛翘滚出娱乐圈”登顶热搜。   时不时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账号加她,还有人给她打电话,接起来,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盛翘浑身发抖,又怕又怒,急忙挂了,设置成不接陌生来电。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快点撤热搜压黑料啊!”盛翘终于忍无可忍地发火。   小组长白了她一眼,冷笑说:“这要问问你自己。我们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没有一家营销公司肯接洗白你的生意。”   “怎么可能!有钱他们都不赚?”盛翘脸色惨白地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不肯相信,周老板明明答应了她的,他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你们老板没给他们打电话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问。”   盛翘咬牙,瞪了一眼小组长,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打过去。   还是总助接的,没有情绪地回答她:“盛小姐自己得罪的人,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上老板也帮不了。等你解决好了,老板再想办法帮你压。”   “你们答应了要力捧我,不能有黑料就不管了啊!这算什么?”   “我不管,现在就快点压下去!否则我——”盛翘又急又怒,还没说完,总助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竟敢挂她电话!周老板是真的不想要命了是吧?   但是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她。   顾庭深?顾庭深现在连环宇总裁都不是,更帮不了。她什么都失去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她不能再连娱乐圈都进不了。   她必须要做娱乐圈顶流。   盛翘急得团团转。   可是实在想不通她得罪了谁。   要说得罪,她只得罪了霍沉鱼她们。可是霍氏前两年最厉害的时候,也才排在国内资产第九,今年差点破产,早跌到一百名左右去了,根本不能跟稳居前三的弘大集团叫板。   那还有谁?   盛翘慌乱地想了一阵,忽然明白了,是陈邪,一定是他!   之前在同学群,他帮过霍沉鱼,现在霍沉鱼给陈邪挡灾,仗着这个求陈邪出手,他完全有可能帮忙!   霍沉鱼!这个贱人,竟然想出这种恶毒的办法,毁了她的出道。   盛翘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以最大的负面情绪激发光环,她要霍沉鱼去死,要陈邪也受重伤,要他知道,只有她才能真正替他挡灾,要陈邪以后只帮她的忙。   去死!去死!去死!   盛翘气急败坏,内心毫无理智地嘶吼。   时间已经不早,快七点了,霍沉鱼跟他们从俱乐部出来,上了陈邪的车,去另一家店吃晚饭。   车一开出去,霍沉鱼的心就开始突突地跳,四周灵气有很强烈的异动。   她偏头看了一眼,陈邪头上黑得吓人。   盛翘总算忍不住了?   很好,报复再狠一点,一直别停。   她等着盛翘被反噬得吐血,不得不来找她。   霍沉鱼怕直接伸手到陈邪背后引他注意,脑中转了转,只能假装没有坐稳。   可惜她撒这种谎没有经验,尤其又是主动肢体接触,还是陈邪,很不好意思,特别假地小声“哎呀”了一下,扑倒在陈邪肩膀上,左手伸过去,迅速画了一个驱散术。   陈邪冷淡的眼里有点惊讶,想不到她也会玩这一招。一般都是想搭讪他的女人,才会这么做,他也一向不给面子,直接让开。   但倒过来的是霍沉鱼。   他坐着没动,看着她扑过来,顺手一把揽住她的腰,避免她摔下去,手指不老实地在她腰上点点点,脸上笑大了:“你故意往我身上扑啊?”   霍沉鱼被突然覆在腰上的炽热吓了一跳,最后一笔差点画错。   就知道他肯定要误会。   霍沉鱼急忙收回手,被陈邪识破她的假装,有点脸红,软软地狡辩说:“不是,我没坐稳。”   “直道大小姐都坐不稳?”陈邪明显不信,不知道在脑子里乱想了些什么,低下头,凑得近近的,笑得很坏,“车上别撩老子行不行。”   他怕他控制不住,她也受不了。   “那你把手拿开啊倒是。”霍沉鱼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恼了,伸手打了他一下,努力坐起身,去推他的手臂。   陈邪倒是放开她的腰,但手没伸回来,还放在霍沉鱼腰旁边的座椅上,她也没注意。   霍沉鱼注意力全在后面。   从车外的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后面有一辆大卡车,失控一样横冲直撞,目标对准这辆车。   已经替陈邪驱散霉运了呀。   怎么还往这撞。   霍沉鱼飞快地看了一眼陈邪,他头顶确定没有任何黑气。她又看了一眼司机,也没有问题。车上一共三个人。   他们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应该出在她身上。   盛翘可以呀,连她也一起报复上了。   大卡车马上就要撞上来,霍沉鱼来不及掏出镜子看自己的头顶,直接在手掌心上画了一个驱散术。   果不其然,那辆大卡车在即将撞上来的时候,车子一翻,倒在护栏上面。   司机脸色煞白,惊恐地爬出来,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陈邪也注意到了,挑眉,嘴角弯了弯,主动拿膝盖碰了碰霍沉鱼的腿,不太在意地说:“大小姐还真是个小福星啊?以前这就直接撞上来了,还没遇到过撞到一半翻车的。”   “……因为我运气好。”霍沉鱼挪远了点,皱起眉毛看他,“你怎么总是动手动脚,你说话我能听得见,不用撞我。”   陈邪噗地笑了一声,直起身来,懒懒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管这叫撞啊?”   什么意思。   霍沉鱼警惕地看着他,把唇抿得紧紧的,不答话。   他每次这种神情,后面都是跟着骚话,她不会再上当了。   陈邪看她不说话,又奇怪地笑了笑,随意地往后一靠,下意识想去拿烟,又忍住了。   之前以为她嫌恶他得很,没有一点点希望,他破罐破摔地作死,才在她面前无所顾忌。现在他觉得,大小姐好像对他也不是讨厌得要死,他不想自己的形象更坏。   晚上七点出来吃饭,到处都是爆满,幸亏这家店陈邪他们是常客,一直留有专属包间。   霍沉鱼跟着上了二楼,迎面撞见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五官稍显刻薄无情,跟顾庭深有点像,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脸上带着很深的苦闷意味。   陈邪看见他,目光跟对方在空中交汇一秒,移开,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   顾知易。   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顾知易已经停下,明显是想跟陈邪打招呼,谁知陈邪直接走了,他有点尴尬又有点忌恨地眯了眯眼。   一回头,看见霍沉鱼。   顾知易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记起来,露出标准的有些油腻的老男人式微笑,说:“你是沉鱼?以前跟庭深来过家里,当时还只有十四五岁吧,一转眼这么大了。”   他照着当时霍沉鱼的身高比了比自己胸口,猥琐的眼神掠过她挺翘饱满的柔软,咽了口口水。   霍沉鱼察觉到了,恶心得不得了,往后退了一步。   她迅速猜测了一下他的身份。这个年纪,跟顾庭深住一起,还叫那么亲热,显然只能是顾庭深他爸顾知易。书中写这个男人入赘后踌躇不得志,跟家里关系很不和谐,盛翘嫁入顾家后,两边撮合,才又重归于好。   她厌恶地皱眉,刚要说话,忽然听见陈邪冰冷低哑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显然不是对她说话。   顾知易回头,看见陈邪犹如魔神一样地凝视他,眼神像是在看死人,没有一点情绪。   他后背一凉,心底没来由有点发怵。虽然他年纪已经是陈邪的两倍,但听说这个人又野又狠,肆意妄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还是很小心地笑着说:“陈少,刚才想跟你打招呼的,你——”   “老子问你在看什么?”陈邪不耐烦地打断他。   顾知易脸上的笑容凝固,很快又呵呵地笑:“我跟沉鱼以前见过,叙叙旧。”   “那我他妈也跟你叙叙旧。”陈邪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过去。   顾知易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惊恐愤怒地望着他。   陈邪没让他说话,走上前去,微微弯腰,拽着顾知易的头发用力一扯,人就跟着站起来,一边尖叫大骂一边使劲想挣脱。   陈邪手上力气大得很,常年坐办公室的顾知易完全挣不开,生生被连滚带爬地拖着进了男洗手间。   宋青几人心知陈邪这是要报仇了,绝对是下死手,急忙全都跟上去,把洗手间清场,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   只有两个人留下来,笑嘻嘻地陪着霍沉鱼,让她进包间里去坐着等,说邪哥很快就完事回来了。   霍沉鱼不知道陈邪和顾知易有什么矛盾,书里也没写,但看陈邪那种神情,怕不是想把顾知易给弄死。   看来世界修复反派黑化的剧情又开始了。   非要让陈邪杀人,走上反派黑化的道路。   唉。   霍沉鱼在包间里坐了一会儿,不忍心,还是推门跑出去。   男洗手间外,宋青谢霖他们守在那儿抽烟聊天,门关着,里面只有沉闷的击打声。   他可别把人打死了啊。   霍沉鱼快步跑过来,想进去,但因为是男洗手间,即使知道没人,也不好意思,就看着谢霖,微微有点喘:“你进去劝劝陈邪吧,别把人打死了,要坐牢的。”   谢霖皱眉,跟她说:“这事儿我劝不了,顾老头自己作死,怪不了邪哥啊。”   “可是!”霍沉鱼有点着急,“可是陈邪他会坐牢的呀。”   谢霖看着她的反应,像是担心陈邪,挠了挠头,纠结地说:“那你进去劝劝邪哥呗,他就听你的,我们劝不动啊。”   霍沉鱼别过脸,跺了跺脚,说:“男洗手间我怎么进。”   “没有人,你放心进去,我们给你守着,不让别人进来。”谢霖还过去给她把门打开,冲里面说了句:“邪哥,大小姐找你。”   里面的声音停住。   霍沉鱼实在鼓不起那个勇气进去。   好在陈邪也不想让她进去,先一步出来了,靠在墙壁上,脖子上在流汗,语气淡淡地问:“找我什么事儿啊?”   霍沉鱼盯了一眼那滴汗,急忙把目光移到他脸上,问:“你没有把人打死吧?”   “还没,怎么?”陈邪似笑非笑的,“怕顾庭深难过啊?”   霍沉鱼伸出双手,拉了拉陈邪滚烫的手臂,被手心下鼓胀的肌肉和奔腾的血脉惊得一颤,忍住,认认真真地劝他,“不是,你不要杀人呀,你会坐牢的,不值得。”   陈邪意外地看了看她的手,歪头抵着墙壁,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你担心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霍沉鱼现在只想把他劝住,也不管他会不会误会。   怎么也不能让陈邪在这时候杀人,她的命运还和陈邪绑在一起呢。   就算要黑化,也要等她跟陈邪没有关系再黑化。   她用这么一双清亮妖冷、美到极致的眼睛,满是期望地求他,叫他怎么拒绝得了。她就是要水里的月亮,他也想拼命捞给她。   陈邪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下去,点点头:“行吧,今天先到这儿。”   说完也不去管里面顾知易怎么样了,直接招呼人去吃饭。   陈邪先前赤手空拳,避开了要害,刚把钢管拿在手里,才打两下,霍沉鱼就来了,顾知易还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住院肯定要住一阵。   进了包间,刚点好菜,还没开始吃,霍沉鱼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她拿出来一看,顾庭深的电话。   正等着呢。   霍沉鱼一笑,侧过身,用手捂着电话,喂了一声。   陈邪盯着她那个笑容,也不说话。   “俏俏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痛得特别严重,吐血吐到昏迷,现在还没醒。术士说光环反噬得太厉害了,再不用你的血滋养,俏俏会有生命危险。你现在无论如何,必须过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她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陈邪,起身走到门外,低声说:“我在吃饭。”   “上个星期你已经答应过我的,难道想出尔反尔见死不救?”   霍沉鱼当然不想。   “好吧,本来我没什么条件,但她今天微博上惹得我很不开心,我现想了三个条件。”   顾庭深急切地说:“你说,我都答应。”   “一,微博上公开承认对我做的一切,跟我道歉,置顶一年。二,你和盛翘、薛小晴几个人,永远不要再找我麻烦。三,我滴多少血给她,她也要滴多少血给我,我才甘心。”   霍沉鱼重点都在后面两条,第二条可以让她远离男女主主线剧情打扰,第三条可以让她取回光环。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为什么邪哥和鱼妹总有这么多互动!!!我继续写,我今晚非要把光环拿回来! 第32章 收回   顾庭深沉默了几十秒那么久, 才说:“前面两条没问题,但是第三条……”   “怎么?”霍沉鱼装得很不在意。   顾庭深有些犹豫, 似乎已经看穿她的想法:“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 把东西拿回去, 那我不能同意。俏俏也不会同意的。一旦你拿回去, 她会承受巨大的孽力反馈, 恐怕生不如死。”   不愧是男主, 什么都想得到。   霍沉鱼心底吐槽他, 皱起眉毛, 冷冷地哼一声, 不屑地回答:“我又没有什么术士帮我, 怎么拿。我就是不高兴, 要让她和我承受一样的痛苦。甚至我可以不要她的血, 我就划她一刀,让她和我一起痛也行。”   “你自己?也要割俏俏的眉心吗?”   “手上脚上,哪里都行,反正我受到什么伤害, 我也要她承受。”   顾庭深听她不要求割眉心, 也不要血,纯粹是一种幼稚的报复,放下心来,答应了条件,让她立刻赶到医院。   趁着术士还在这。   霍沉鱼听他答应,假装镇定地挂掉电话, 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她的小光环,马上就要拿回来了!   从此这个书中的男主、女主、反派,再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会躲得远远的,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白富美,混吃等死。   一想到这种美妙的生活,她不禁心生向往,对未来充满期待。   那也太爽了吧。   霍沉鱼冲着墙傻乐了好几分钟,调整好情绪,推门进去,一边拿包,一边看着陈邪冷淡的脸色。   他又生气了。懒得哄。   从来都是别人哄着她,自从穿过来,她哄他好几次了。   霍沉鱼心里只有光环,反正以后没有交集,他爱生气就生气:“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   “不吃饭?”陈邪冷淡地问了一句。   刚才他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顾庭深。   “不吃。”   “就那么重要?”陈邪心里酸酸的,又自知没资格吃醋,但他忍不住,“什么事儿啊?”   “目前对我最重要的一件事。”霍沉鱼没办法告诉他光环什么的,只能讲这件事的重要性,希望得到他理解。   最重要。   陈邪咬牙,气笑了。   她安安静静地低着头,把手机放进包里,也不敢去看陈邪的脸色,转身就走,说了句:“拜拜。”   反正陈邪肯定不高兴。   “要不要我送你?”陈邪叫她。毕竟天黑了,还是下班高峰期。   霍沉鱼没回头,摆了摆手,开门出去,关上门。   一群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安静如鸡,都知道他们邪哥的醋缸炸了。   陈邪沉默了几分钟,忍不住烟瘾,把烟掏出来,抽了一根叼在嘴里。   谢霖给他打开打火机,他点了烟,抽了一口,神情冷冷的,什么也不说。   霍沉鱼到了盛翘在的医院,找到顾庭深给的房号,敲门进去。   现在盛翘已经醒过来一会儿了,只是还很虚弱,脸色苍白,一看到她进来,苍白变红润,气得一双眼睛死死地剜着她。   偏偏又不能赶她走,还指望她的血救命呢。   霍沉鱼见她这副表情,特别开心,故意笑着问:“怎么弄成这样了?不是被我三条微博气的吧?”   盛翘大怒,瞪了她一眼,当场要翻脸,又碍于顾庭深在旁边看着,不能不维持自己一贯温柔忍让的性格,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我头真的很疼,你别再刺激我了,快取血吧。”   霍沉鱼看了一眼旁边的术士,不知道是哪个门派,除了穿一身玄色长袍,好像跟其他老年人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出馊主意,要顾庭深取她眉心血救盛翘的那个臭术士。   眼睛里目露凶光,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给你滴血的三个条件,你都答应,对吧?”霍沉鱼最后跟盛翘确认一下。她可不是顾庭深那种趁她昏迷,直接拿东西的人。   盛翘迫不及待地说:“答应。”不答应命都没了。顿了顿,又急忙加了一句,“你要划伤我,只能你自己来,不准让其他任何人帮忙,而且不准动我眉心和脸上任何地方,只能划手上。”   生怕霍沉鱼把她眉心的福运光环拿走。   霍沉鱼忍住笑意,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坐在旁边的床上,招手,让术士开始。   术士掏出一只极小的特殊碟子,放到霍沉鱼眉心下,不知用什么轻轻一划,肌肤裂开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霍沉鱼受不得一点痛,哪怕只是现在这种划一刀小口子,让她自然滴血,对她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怎么还没完。   她咬着牙,双手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眼睛却生理性发红。   忍住,忍住,疼这一小会儿,以后什么都不用管。   过了一分钟,她开始有一点点颤抖,闭紧了眼睛,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听见术士说了句:“好了。”   霍沉鱼睁开眼睛,心痛地看着碟子里那一毫升血,越发觉得额头上疼得厉害。   老术士对着碟子无声念咒,她怒从心起,抓起刀片就走到盛翘面前,把她手臂拉出来。   顾庭深看她动作非常不客气,拦了她一把,让她轻点,但对她说话的口气也奇怪得不像话。   有种压抑着的温柔。   他有点怪怪的。   盛翘心里害怕,没注意到顾庭深说话的语气,只一脸惊恐地看着霍沉鱼手里的刀,提醒她:“你可不要乱来啊。”   “知道害怕就好。”霍沉鱼冷笑一声,抓住盛翘的手腕,在手臂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顿时涌出血来。   她手指点在伤口旁边,飞快地轻轻揉了几下。   盛翘不知道哪里一痛,有种力气被抽离的无力感,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感受到手臂上火辣辣的痛。   “霍沉鱼,你故意的是不是?捏我伤口做什么?”盛翘挡开她的手,对霍沉鱼怒目而视,认定她刚才就是在故意弄疼她。   其实那是霍沉鱼在引动灵力,牵引盛翘眉心处的福运光环顺着伤口出来。   术士只能从眉心处取光环,但霍沉鱼是创造者,她想要光环从哪出来,就从哪儿出来,哪怕是脚板心都行,只要有伤口。   刚才那一瞬间,福运光环已经从伤口处冲进霍沉鱼的手里,再游移到了眉心泥丸宫。   她的福运光环终于物归原主了。   可喜可贺!   自救之路三要素,已经完成了一项,稳。   顾庭深凝视着眉心一点血的霍沉鱼,她眼睛还有点没褪完的红,似乎越发妖艳逼人。   他下意识在床头柜上拿了个创可贴递给她。   霍沉鱼不想要,只是想到盛翘还在看,就故意接过来,娇滴滴地说:“谢谢庭深哥哥。”   “你……你叫他?你们又背着我……”盛翘瞬间眼泪决堤,又疼又委屈。   顾庭深看看霍沉鱼,没责备她,只是急忙坐到盛翘旁边去安慰。   “别忘记答应我的条件呀。”霍沉鱼提醒一句。   “知道!”   盛翘刚刚喝完混着血的蜂蜜水,完全没感觉自己的光环已经不在了,一脸得意和满足,也顾不上和顾庭深生气,搂着他脖子笑,还幻想着明天如何翻身,如何跟周老板讲条件。   霍沉鱼心想,女主现在是得多笑笑,趁着刚喝了她的精血,还有一周好运。等这逐渐递减的好运一过,孽力反馈,恐怕很难笑得出来。   可惜这种精血蕴含的好运不能分别给人。   所以顾庭深这些跟着沾过黑化光环好运的人,霉运已经开始了。   术士回头看她。   眼神冷诮。   看什么看,臭术士。   要不是她没有战斗力打不过,她今天当场就要跟这个让她穿书的始作俑者拼命。   霍沉鱼冷冷地白他一眼,骄傲地转身出门。   眉心处的福运光环一回到她身上,黑气四散,变回暖暖的白光,只是光芒黯淡得不能再暗,仿佛垂死的人,奄奄一息。霍沉鱼用精神力将它包裹起来,慢慢温养,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原样,现在是不指望它能发挥什么作用。   她先去了趟洗手间,把眉心的伤口愈合,才走出医院。   是打车直接回陈宅呢,还是去找陈邪?   霍沉鱼想了想,拿出手机,在打电话和发消息之间犹豫,最后选择发消息。   ——我事情做完了,你还在吃饭么?   发出去三分钟,陈邪没回。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睁不开眼睛了,啊,就先这样~赶紧睡吧 第33章 吃醋   不回她消息, 还在生气吧。   霍沉鱼犹豫了一下,按到陈邪的电话上, 拨过去。很快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难怪。   她抬起头, 茫然地望了一下马路。她想回去休息, 反正陈邪现在也不会意外倒霉, 她跟着不跟着没有差别。   只是又想了一想, 陈氏夫妇可不知道陈邪从现在起不会倒霉, 她要是提前回去, 人家可能觉得她不敬业。   算了。霍沉鱼还是打车回刚才吃饭的地方。   大堂经理刚才见过霍沉鱼的, 她这个长相, 让人印象深刻, 看她进来, 立刻迎上去笑:“您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邪他们有没有走呀?”霍沉鱼看他穿制服, 猜测是工作人员,就直接问。   “陈少他们刚走,大概二十来分钟,不到半小时, 不过不太清楚去哪里。”大堂经理笑说, “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霍沉鱼有点意外,点了点头,说声谢谢,走到店门外,无奈地看着手机,叹了口气。   他关机, 还不等她,让她怎么找得到。   等了一分钟,她又试着给陈邪打电话。这次还是关机的话,她就打车回去了。   “嘟——”   通了。半小时前还关机呢。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接起,霍沉鱼还没开口,先听手机里响起一个很娇媚的女声,嗲嗲地问:“喂?哪位?”   咦?打错了吗?   她疑惑地看了看联系人,备注是陈邪,没打错啊。那应该是他旁边有女生吧,他可能不太方便接电话,或者不想接她电话。   霍沉鱼抿了抿唇,也不生气,问道:“你们在哪里?”   “嗯?你是谁啊?你找谁?”女生口气怀疑起来。   霍沉鱼想跟她说,不是有备注吗,还问她是谁。忽然又想起陈邪给她的备注不是名字,人家当然不知道了。   她低下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礼貌地说:“我姓霍,请你帮我问问陈邪,还要不要我过去。不要的话,我就回家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她听见手机那边气氛燥得很,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音乐声很大,有两个男声扯着嗓子嚎叫,可能在合唱,反正唱得比较难听。   声音怪耳熟,好像是谢霖和沈续。   原来他们俩唱歌这么勇敢。   “喂?还在吗?邪哥他现在不太方便呢,霍小姐自便吧。”说着直接挂了电话,非常突然,不给她多说一句的机会。   真是,陈邪脾气怎么这么大,她就是吃饭的时候,临时有事离开一下,他居然还不理她了。好吧,不搭理她也好,跟反派关系冷淡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霍沉鱼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下台阶,准备打车回去。   另一头,俱乐部KTV豪华间里。   秦朵朵刚说到“霍小姐自便”,看见合唱的沈续和谢霖两个人唱完,走过来拿酒,急忙把电话挂了,双手背到身后去。   谢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呢?我们一过来,你就吓成这样。”   沈续推他一把,不怀好意地笑说:“乱问什么,你思想好龌龊啊,人家美女能干什么。”说着他拿了瓶酒坐到秦朵朵旁边,顺手伸到她背后,想去拉她的手,谁知摸到一部手机,愣了愣,拿出来一看。   沈续脸色一下冷了。   谢霖看了看他手里陈邪的手机,还以为是他拿的,提醒他:“你拿邪哥手机干嘛?赶紧放回去充电啊。我可跟你说,邪哥现在宝贝他这手机得很,除了大小姐,谁都不让碰。”   “我在她后面摸到的。”沈续沉着一张脸,盯着秦朵朵。   沈续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皮笑脸,可一旦他不笑,五官其实很有种眼高于顶的冷利不屑。   谢霖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刚才秦朵朵一看他们过来,就把手背到后面去,原来是藏手机。   “你拿邪哥手机干什么?”   秦朵朵是沈续叫来的,现在出了问题,他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很难看。   “你别这么凶嘛,”秦朵朵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慌张地说,“我就是看邪哥手机响了,替他接一下电话。”   沈续脸上没有笑意:“叫你出来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知道邪哥的东西不能碰?还是你觉得你不一样啊。”   秦朵朵被他这么直接地戳穿,脸上一红,又羞又委屈:“我刚才忘了。我就是好心,没想那么多。”   “你和简曼真是一个比一个能作死。她凉了,你就以为你最特别了是吧。”沈续喜欢霍沉鱼,但是他知道他是追不上了,就对和霍沉鱼一样娇娇气气的秦朵朵和简曼还挺有好感,准备发展一下看看,一有机会,就叫出来玩。   结果,上一次简曼把霍沉鱼给撞了,这一次秦朵朵又私自接陈邪的电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续没了兴趣,以后也不打算再叫她,正准备让她走时,突然又想起电话,急忙问:“等下,电话谁打的?”   秦朵朵眼神躲闪,有点尴尬。   她接的时候看到了联系人的备注,能让陈邪那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备注“命”的人,估计很重要,可她一时头脑发热,没告诉对方他们在哪儿。“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也没说叫什么。”   “男的女的?”   秦朵朵咬着唇不敢说。   沈续一看就明白了,试探着打开陈邪的手机锁屏,还在通话记录界面,第一个是两分钟前打进来的,备注是“命”。   这还用猜是谁吗。   “我日,”沈续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冷气,站起来给谢霖看,表情特别一言难尽,“她把我沉鱼妹妹打给邪哥的电话挂了。”   “……”   宋青他们都停下来,不知道说什么。这种事陈邪要是知道,那还得了。   谢霖有一句粗话憋了半天,看她是个女生,憋下去了,追问,“霍大小姐打电话说什么了?你怎么说的?”   秦朵朵忙说:“没说什么,她就找邪哥,我说邪哥不方便,就挂了。”看他们脸色不对,像是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又不高兴地说,“你们别生气啊,她是有很重要的事吗?大不了我再打过去跟她解释一下嘛。”   “用不着你,解释也是邪哥去解释。”沈续冷笑,让她走,然后想了一下,又给霍沉鱼打过去。   霍沉鱼正在广场外等车,看见陈邪又给她打过来,心里一提,顿了顿,还是接了:“喂。”   “沉鱼妹妹,是我啊。邪哥刚才酒喝多了,现在睡着呢,不知道你打电话来了。刚才接你电话的那人不懂规矩,毛手毛脚的,你别理,别生气,生气也回头等邪哥醒了问他,千万别憋在心里啊。这真是个误会,人是我叫来的,和邪哥没关系……”   霍沉鱼耐着性子,眼看着两辆空车过去了,静静听沈续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他语气好像很焦急,生怕她胡思乱想。   但这有什么好乱想的,那个女生只是说陈邪不方便接电话,又没说错。   “她没说什么。怎么了呀?”霍沉鱼有点没明白这通电话的用意和重点。   沈续松了口气,打个哈哈混过去:“那就好,没怎么。沉鱼妹妹现在哪儿呢?刚才给邪哥打电话什么事啊?”   霍沉鱼又重复了一遍:“我在刚才你们吃饭的那家店外面,店里说你们走了,我就问问他在哪儿,要不要我过去。不要的话,我就回去了。”   “别别别,别回去,我们在KTV呢。你在刚才我们吃饭那里是吧,站那别走啊,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不远,十几分钟就到。”沈续急忙拦住她。   这种情况,哪敢让她走啊。   霍沉鱼不太在意,答应了,站在原地等着。   十几分钟后,一辆保时捷停在她面前,沈续下来,给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她坐后座,沈续自己坐到副驾去,一路一直侧着身体,回过头跟她说话。   “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邪哥那个脸色啊,啧。”   “真是,别提了,反正一声不吭,白的啤的混着喝了快三箱吧,贼几把吓人。我们都呆了,还能这么喝呢?这不是,喝完到了KTV,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倒沙发上就睡过去了,我出来这会儿还没醒呢。”   霍沉鱼点了下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看沈续一脸期待地盯着她,只好皱着眉说:“我知道,他生气呀。他老跟我生气。”   沈续听她这么烦恼,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摇摇头,心底叹气。   霍沉鱼跟着沈续进了KTV包房,里面的人一看见她来了,都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还有把话筒递给她的,起哄让她唱。   “不要不要,我不会唱。”霍沉鱼脸一苦,急忙摆手避开,礼貌地一一回应招呼。一偏头,看见昏暗的光影里,陈邪闭着眼,歪在沙发上,坐姿特别洒脱不羁。   其他人继续跟着音乐群魔乱舞,只有他安静得过分。   霍沉鱼走过去,奇怪地看了看四周。   好像没有女生啊,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走了?   其实在她快到的时候,沈续给宋青发了预警消息,几个美女全被请走了。   霍沉鱼只是随便想了想,也没在意这个,看了一下沙发位置,大家坐得零零散散的。她只能坐在陈邪旁边,耐心地等陈邪醒过来,或者这群人嗨够了散局。   沈续又点了几个果盘和一堆零食给她吃。   霍沉鱼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小声咕咕叫,看见有切好的水果,也没矜持,拿了一块西瓜慢慢吃。   陈邪醉得狠了,喝的那几瓶白酒全是后劲大的,这会儿还在做梦,梦里闻到特别熟悉的冷香,清醒了几分。   他皱着眉睁了下眼睛,四周昏暗,人影混乱,音乐和哄笑吵得人心烦意乱。扫了一圈,视线定在自己旁边坐着的人脸上。   怎么有点像她。   啧,看来还没醒,看谁都像她。   陈邪烦躁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盯着她不动。   霍沉鱼感受到目光注视,偏头去看,陈邪醒了,盯着她瞧,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被盯得脸有点热,他那种眼神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受不了。   “这么快酒就醒了吗?”霍沉鱼身体微微后仰,拉远距离,娇冷的声音有一点点讶然,“沈续说你喝得挺多的。”   陈邪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其实醉得不行,强打起精神,坐正,双腿分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向前躬着身子,歪头盯着她吃东西的红唇,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一坐起来,两个人顿时靠得非常近。她闻到他身上很浓重的酒气,看来确实喝得多。   沉默了一阵,陈邪又补充道:“酒没醒。”   “那回去休息?”霍沉鱼心底隐隐不安,被这三个字说得有点想走。   陈邪“呵”了一声,嗓子哑得厉害,有种特别的磁性:“不想这么早回去。”   九点多,也不是很早吧。再说,他都醉成这样了,硬待在这,也只能看着他们嗨。家里的床怎么也比这沙发睡着舒服。   搞不懂他。   霍沉鱼欲言又止,还是懒得劝他,敷衍地顺着他的话说:“那你继续睡吧。”   “不睡了,跟你聊会儿。”陈邪随便抓了个冰袋在手里,低着眼睛,看来看去,捏来捏去,不跟她说话。   这是怎么个聊法?   霍沉鱼不明白,专心吃水果,也不主动开口。   又过了将近五分钟,才听见陈邪懒懒地问:“跟他玩得开心吗?”   “……”这话什么意思。   霍沉鱼眉毛一皱,偏头看着他,解释道,“我是正经事,盛翘也在的。”   “嗯。”陈邪脸上没什么反应,手上的力气却把冰袋捏碎了,口袋突然炸开,里面细细碎碎的冰渣爆出来,溅得地上桌上沙发上到处都是。   满屋子的人一停,回头看他们。   霍沉鱼睫毛颤动,僵了几秒钟,把唇抿得紧紧的,慢吞吞地把裙子上的冰渣拂到地上。   这个人不会突然发酒疯吧?看着反应也难说。   她开始有点担心了。   陈邪还很平静,口气冷冷的,好像不太在意:“我看你走得时候好像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写第二更。另外我发现,点不进去评论区,可以看完以后,往前翻两页,再点,就点进去了。 第34章 他想要   “也, 没有那么开心。”霍沉鱼瞟了一眼他的脸色,斟酌用词, 把西瓜皮放进垃圾桶, 不吃了。   “反正比待我旁边强, 是吧。”要不干什么那么开心。   陈邪低着头, 专注看自己手里的冰渣, 被他捏得化成了水, 顺着冻得泛红的手掌心淌下去。   他再努力, 好像也留不住。   霍沉鱼拿纸巾擦手上的西瓜汁, 瞥他一眼, 又多抽了一张, 轻轻放他手上, 不是很明白地看着他。   陈邪抓紧了纸, 抬眼,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困惑。   她本来就害怕他,他一发脾气,肯定吓到她。   他不想这种态度, 他只不过想要她表现得在意他一点, 一点就行。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不高兴的烦躁会自己跑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没有。”霍沉鱼想了想,否认。   跟他们相处,心情都差不多,非要比一比, 那还是陈邪好一点。   也就好那么一点点吧,她烦的就是现在这样,陈邪老跟她生气,莫名其妙。   霍沉鱼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跟他道歉:“刚才我着急走了,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对不起。你别生气呀?”这样行吗?   陈邪盯她半天,擦干净手心里的水,更加烦躁,无处发泄,头又痛,眼前霍沉鱼的样子都有重影。   后劲太大了。   他没忍住,压着火啧了一声:“老子想要的不是道歉,你别这么小心翼翼的成不成?”   陈邪想她开心,想看她笑,想她在意他。不想她面对他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她这种神情,陈邪看得又气又痛,想弄死惹她不高兴的自己。如果可以。   他生气也不是想要她道歉,他想要……   陈邪幽深的黑眸停在她的唇上。   霍沉鱼看他好像又有点不耐烦,闭了嘴,茫然地看他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也转过身不理他。   她就是没跟他吃一顿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吧,道歉了还哄不好,她没耐心了。   以前什么时候轮到她哄别人。她态度已经很好了呀,他又关机又不等她回去,手机都是别人接的,还挂她电话,她都能忍住脾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大反派了不起了。   霍沉鱼坐在那儿越想越气,眼睛发直地盯着垃圾桶,两边腮都有点鼓起来,没注意有人出去进来。   也不知道在那里气了多久,忽然有温热的东西碰了碰她气鼓鼓的腮。   她吓得一下回过神,歪了歪头,看见陈邪一只手拎着咖啡,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奶茶递过来。   霍沉鱼看了看奶茶。   这应该是他想要和好的意思,她接过来,两只手抱着大杯加奶盖的奶茶,也不喝,就盯着陈邪坐回沙发上,仰头灌了一大口杯子里的咖啡。   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她都闻到刺鼻的苦味。   她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温温的甜甜的,一点不苦,她放了心,暂时不生气了。   很快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几大排咖啡和热茶,醒酒的,正好一群人嗨得有点头痛,都上去拿来喝。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没看到。”   霍沉鱼看在奶茶的份上,决定搭理一下他。   陈邪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说:“你盯垃圾桶的时候。”   “……”   说她出神不就行了吗,非要提垃圾桶,烦死了。   霍沉鱼别过脸,捧着奶茶喝,不想跟他聊。偏偏眼角又瞟到一片狼藉、快装满的垃圾桶,她更不高兴,不太用力地踢了一下。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醉了,不知道。”   陈邪好像是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霍沉鱼想了想:“八点多给你打电话,你关机,我就回吃饭的那里,他们说你们走了。后面沈续来接我,大概九点吧。”   “他怎么知道你在那儿?”   “我后面又打你的电话,有……沈续接的。”霍沉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被挂电话的事。   提了陈邪说不准又要找人家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懒得计较。   “嗯。”   陈邪放下咖啡,去拿手机,电已经充满。他翻了翻,最新通话记录确实有她。不过,一次是她打进来,隔了三分钟,他又打过去,都有通话时长。   他低着眼睛盯了几秒钟,没说什么,把手机揣兜里。   过了一阵,陈邪叫沈续出去,也就两三分钟。再进来时,他刚好点的脸色,又不好了。   谁又招惹他。   陈邪过来,歪在沙发上,眼神冷漠,意兴阑珊,看着一群人在那乱嚎,提不起任何兴趣。坐了一个多小时,愣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十一点多,散场,他拿起脚就走,也不理人。   霍沉鱼在后面小声问沈续,跟陈邪说什么了。沈续说,邪哥问他电话怎么回事,他就说了一下。还安慰霍沉鱼,这火是冲秦朵朵去的,让她别在意。   霍沉鱼点点头,非常不在意,跟着陈邪上车后,坐得离他远远的,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真的只是一条无辜的池鱼。   陈邪冷冷地盯着她坐下以后,不停往外边挪。   继续,车就这么大,再远能有多远,他要看她今天能不能挪到车外面去。   霍沉鱼有点慌张,手心在冒汗。刚才在包间里,好歹一大群人,陈邪再醉也不会怎么样。现在车里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他又一直这么凶猛地盯着她看,像是想把她吃下去一样,怪吓人的。   陈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握紧的手,慢慢收回目光,抵着靠背,闭上眼睛,喉结动了一下。   他醉得天旋地转,头痛快要爆炸。   睡到陈宅,陈邪从另一边下车,进了大厅,直接上楼。   霍沉鱼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本来还想叫厨房做点东西吃。陈邪不停,她一个客人,人都不认识,也不好意思留在大厅里,只能跟着上楼。   到了卧室门口,陈邪嚣张地一脚踢开门,反手砰地把门关上。   霍沉鱼呆呆地站在那,听着他关门的声音,心跟着一颤。   为什么陈邪好像在跟她生气。   她站了一会儿,沉默着进了自己房间。过了快半小时,她手机忽然响了。霍沉鱼拿起来,看见是陈邪打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挂掉。   这么近,真有什么事,直接敲门就好,不用打电话。   他打电话,无非是跟她闹脾气,可是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哄。   不到一分钟,他又打,霍沉鱼又挂。   挂了三次,电话还是响。她抿了抿唇,脸上没什么情绪,抱着睡衣直接进浴室洗澡,不管后面的手机,让他打。   她还故意在里面多泡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安静。   总算消停了。   霍沉鱼松了一口气,爬上床去,柜子上手机又响了一下,不是电话,是聊天消息。   她打开手机,不出所料,陈邪发的,好几条,每条间隔了几分钟。   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你被我旁边的女人挂电话都不生气,我打电话你就生气?   又不搭理人。   大小姐,你就当可怜可怜老子,给点在意的反应行不行。   霍沉鱼皱起眉毛,手指在输入框上停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   她没明白,她应该在意什么,应该怎么在意,他才能不生气。   难道是要她跟他对着发脾气摔东西……   虽然她想,但是好像不太合适。激怒反派的作死行为不可取。   陈邪垂着头坐在床边,嘴里叼着烟,打了一长段话,刚要发,看见上面显示对方在输入中,就把话全删了,等着她的消息。   等了五分钟,什么都没有,连那条对方在输入的提示也没了。   操。   耍他呢。   陈邪头痛欲裂,手机上的字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他再也坚持不住,掐了烟,手机往床上一扔,倒头睡过去了。   霍沉鱼看着消息纠结半天,发过去一条: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等了快半小时,也不见他回,霍沉鱼关了灯,躺下,把被子拉到头上,整个人缩进去。   半夜三点多,霍沉鱼做梦,回到修仙界了。   内院食堂正在放饭,墙外挤了一堆人,还有人画了个飞行符,直接翻墙。   她的大师兄万分温柔地把所有的菜都盛了一份,放到她桌子上,香得她眼睛一直盯着八宝鸡看。   几位师姐和二师兄迎面过来,边走边整理弟子服,摇头感叹:“每日吃饭太难了,进个食堂跟打架一样。”   “初一十五的早课都没见人这么齐过。内院外院不提,还有隔壁七峰分院直接画符飞过来的。”   师姐说着,把手撑在她桌上,羡慕地问:“小师妹,每天吃饭被这么多人追着,甚至各分院的天才弟子都要翻墙进来看你,是种什么感觉?”   霍沉鱼看着她的师姐,认认真真地说:“我想吃饭。”   说完她就饿醒了。   霍沉鱼在被子里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开灯,爬下床去开门,动作很轻很轻,尽量不吵醒任何人。   楼道的灯是红外线探测的,只要有人就亮。她扒拉着墙壁,刚走两步,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有人出来了。   霍沉鱼趴在墙上,一动不动,心里非常后悔,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干什么?”陈邪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抠我家墙?”   霍沉鱼额角青筋隐隐跳了跳,转过身。   陈邪头发还是湿的,顺着下巴往下滴水,身上换了件衣服,领口已经打湿了,贴在胸膛上。   他刚洗过澡。   霍沉鱼不接他抠墙的话,岔开话题:“你大半夜出来做什么?”   刚起床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陈邪上火。   “我还想问你。”   霍沉鱼有点别扭,不情不愿地小声说:“我饿了。晚上没吃饭。”   “姓顾的饭都不请你吃?”   “都说了是正经事,你还不信,吃什么饭呀。”霍沉鱼偏过头,有点恼和不耐烦。   陈邪点点头,嗤了一声。   头发里的水顺着他额头淌下来,流到他眼睛上去。他随手撩起衣服,擦了一把脸。   霍沉鱼正对着他,瞬间看见他带着伤疤的紧实的腹肌,皮带的位置还有点低,露出劲瘦的腰线,引人遐想,浑身散发出薄荷沐浴露混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她急忙移开眼,脸有点热,在地上、栏杆、楼下来回乱打转,不知道该看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能写亲亲。昨天的第二更补上啦~ 第35章 亲眼睛   陈邪看她表情故作镇定, 眼神有几分慌乱,挑眉, 想了想, 大概明白了缘故, 嘴角状似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 也不戳破, 随手拉了下她的手腕, 说:“等下。”   霍沉鱼不敢看他, 别扭地挣脱, 把手背在身后。   陈邪转过身, 懒散地靠在栏杆上, 拿出手机, 不知给谁打电话:“人在哪儿?”   “地下赌场, 还他妈有钱玩托底,被咱们撞了个正着。人摁住了,吴老大确认他就是雇主。怎么处理?直接报警还是?”   “等我过来。”   “行,邪哥什么时候到?我们好在门外等着啊。”   陈邪看了一眼霍沉鱼, 语气淡淡的, “晚点,现在有事。”   “哎哟,这半夜三四点的,”对面不怀好意地笑,“是不是打扰邪哥好事了?哥们儿对不住啊!”   “滚。”   陈邪挂了电话,走过来看着她问:“说吧, 想吃什么?”顿了顿,想起那天晚餐她喜欢吃的那些菜,又补了一句,“太高大上的我也做不了。”   霍沉鱼惊讶地抬了抬眼,听他的意思,他会做饭,还大发慈悲要给她做宵夜。   不是还在跟她生气吗?不生气了?   她看了看陈邪,一下子觉得他顺眼许多,正要开口回答,又不确定他说的高大上是哪种级别,只好问:“那你会做什么呀?我不是很挑食的。”好吃的她都吃。   陈邪看着她忽然变得亮闪闪的饱含期待的眼睛,目光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逗留一会儿,很意味深长地说:“我下面。”   停了一停,凑近她,笑得很坏:“你吃吗?”   霍沉鱼有点不理解他这个表情,但还是急忙点头,面条也可以,这种时候她已经不挑了。“什么面呢?”   荤话在陈邪嘴巴里过了几遍,还是算了,淡淡地说:“牛肉面。”   反正说了她也不懂,勾起火来还是他难受。   他走下楼梯,回头发现霍沉鱼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歪了歪头,说:“站在那儿干什么,跟老子走啊,还要我做好给大小姐端过来是吧?”   大半夜的,整栋别墅都很寂静,他还不故意压低声音。   霍沉鱼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生怕吵醒别人,一路小碎步跑过去:“你说话别那么大声好不好,人家都睡着了。”   陈邪点头,故意趴到她耳边,几乎贴在她耳朵上,低哑地说:“你站那么远,我倒是想小声说,你又听不见。”   你也不必这么小声。霍沉鱼面无表情,手伸到他脸上去,把他脸推开。   陈邪嘴唇擦过她又软又白的掌心,鼻子里全是她手上的香气。   她怎么哪里都香香的。陈邪闻得一阵心猿意马。   霍沉鱼不知道陈邪在想什么,只感觉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没安好心。   隔着距离跟他到了厨房。   厨房大得吓人,各种机器,有的亮着灯,有的没亮,她看不懂,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别说去用。   好在陈邪也没指望她帮什么忙,煮碗面热几个点心而已。   陈邪在那洗青菜,霍沉鱼站在他旁边,把唇抿得紧紧的,仔仔细细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得非常认真。   “嗤,你看什么?”陈邪看她那张小脸一脸严肃,想逗她,洗完菜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抬起来,轻轻勾了一下她嫩嫩滑滑的脸蛋。   一滴水挂在她脸蛋上,慢慢往下淌。   陈邪盯着那滴晶莹透明的水,小腹一紧。   霍沉鱼看着陈邪,不知道他干嘛突然蹭她的脸,顿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擦脸上的水,皱起眉毛,问:“干什么呀。我就看看你怎么洗菜,又动手动脚的。”   “我洗菜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霍沉鱼歪着头看他,觉得陈邪怎么好像什么都会一样。   陈邪觉得好笑,转过头,把她逼到水台边,双手撑在上面,把她圈在两手之前,问她:“那你要不要天天看?”   霍沉鱼不自然地摇头:“不要。”   陈邪不说话了,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等到水开了才放开。   霍沉鱼松口气,立刻跑到厨房门口去站着,离他远远的,只有眼神还是牢牢注视着那口锅。   很快面煮好,给她热的三个甜品也差不多。他也分不清叫什么名字,反正看起来她应该喜欢,他就拿了。   陈邪给她端到桌上,看到她舔了舔红嘟嘟的嘴唇,走过来要坐下,没忍住,拦了一把,把她压在桌边,眼神火热地问:“想不想吃?”   霍沉鱼“呀”了一声,微微往后面倒,双手用力撑在桌子上,紧张地盯着他:“想。”   “那你说老子好不好?”   霍沉鱼眼神很纠结,犹豫着看他一会儿,违心地小声说:“好。”   “那跟姓顾的比,谁好?”   这又跟顾庭深有什么关系呀,她就是想吃饭嘛。霍沉鱼有点无奈的崩溃,还是忍耐住了,说:“你好。”你好你好你最好,可以放开了吗。   陈邪一下笑了,这撒娇一样声音撩得他不想放手,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呼吸渐渐加重,声音也越来越哑,眼神很暗:“那我这么好,给你做夜宵,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谢谢你。”霍沉鱼立刻乖巧地跟他道谢,希望他这种把戏赶紧玩够,她好饿。   陈邪挑眉:“大小姐跟人道谢就只是说说而已?这么没有诚意啊。”   “那你还要怎么样呀。”   “亲我一下,我就让你吃饭。”陈邪说完,霍沉鱼耳朵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地看着他,皱起眉毛说,“不行。你快点放开我。”   陈邪怎么肯放开她,步步紧逼:“那你让我亲一下。”   “也不行。你是流氓吗?”霍沉鱼又羞又气,咬着牙说,“你走开,我不吃了。”   “不准不吃,老子做都做出来了。”陈邪上身又往前压了压,两个人身体挨得更近,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细若无物的绒毛。   霍沉鱼急得不行,想跺陈邪的脚,但她往后仰的,看不到他的脚,也使不上劲,特别慌张,生气地说:“我就不,你别这么逼我,你好烦呀,我要不理你了!”   陈邪又凑近了点,鼻尖快要碰到一起。   霍沉鱼听见他喘息着低声呢喃:“你本来也不太搭理我。”顿了顿,看她实在很接受不了,他又做出让步,哄她说:“那我不亲嘴巴,亲额头行不行?”   霍沉鱼倒不下去了,维持这个姿势已经非常艰难,再往后她就得躺在桌子上。   这儿没有别人,要是陈邪用强,她又反抗不了,急得快哭了,湿漉漉的红眼睛憋着眼泪,看他半天,看他忍不住又要压下来,忙小声答应:“那、那你亲额头,只能亲一下。”   陈邪听见她答应,怔了怔,一下笑大了,紧紧盯着她,心跳如雷,眼睛里在发光,低声说:“好,只亲一下。”   霍沉鱼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先起来,我这样腰疼。”   陈邪起身,撑在桌子上的双手抬起来,又顺手搂住她的腰,扶她站直。   霍沉鱼双臂自然垂下,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特别惊慌不安,眼睛闭得很紧,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朝陈邪扬起雪白的小脸,如临大敌一般,等着陈邪的动作。   她这副娇弱害怕的样子落在陈邪眼里,简直像是在撩拨他小腹上的邪火。他眼皮狠狠一跳,想对她更过分。   陈邪抱她腰的大手又紧了紧,眼神盯着她娇软的红唇,慢慢低头。   霍沉鱼非常紧张,等了一分钟,没等到陈邪的动作,不禁奇怪地睁开眼。   陈邪的脸放大在她眼前,黑眸盯着她的唇,眼神如野兽一样充满男人本能的渴望,蠢蠢欲动,却又因为某种虔诚的情绪在隐忍。   霍沉鱼急忙抬起双手,交叠着用手背挡在嘴巴上,不准他亲。   同时把眼睛闭紧。   陈邪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下一秒,唇瓣带着炙热的温度,轻轻落在她眼睛上。   霍沉鱼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瞬间空白,整个人都跟着一颤,脸已经红透了,红到脖子根,锁骨都染上淡淡的绯色。   她眼睛不停地颤动,感觉陈邪吻得很克制,很温柔,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但又不是让她想伸手去抓挠的那种痒。   霍沉鱼忍了一会儿,腿有点软,站不住,下意识伸手攥住陈邪腰上的衣服,攥得很紧。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呆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屏住呼吸,静静等陈邪亲完。   楼梯上忽然传来人的脚步声,又猛地停住。   陈邪心里火大地操了一声,冷眼看过去。   霍沉鱼也睁开眼,跟着转头,看见陈厉穿着睡衣,惊喜又尴尬地愣在楼梯上,一只手扶着栏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   霍沉鱼非常崩溃,又急又羞,一下把头埋进陈邪胸膛,两只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死死地把脸往他身上压,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   她没脸见人了。   陈邪他父亲会怎么想她呀!深更半夜的,跟他儿子在客厅里……   她无法想象白天该怎么面对他们。   陈邪看见霍沉鱼主动往他怀里钻,被人打扰的冷怒烟消云散,心情好转,抱着她腰的手收得更紧,把她按在怀里,偏头看着陈厉,非常不耐烦:“你可真是我亲爹啊。”   陈厉看见他们抱在一起,霍沉鱼又一脸娇羞地埋在陈邪胸口,什么都明白了,笑得满面春风:“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回去睡觉了。”轻手轻脚上楼的时候,还给陈邪竖了个大拇指,叫他加油。   霍沉鱼脸贴着陈邪燥热的身体,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憋着气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陈厉再说话,悄悄歪头偷看了一眼楼梯,那里已经没人了,才敢从陈邪身上抬起头,羞得脸通红,特别生气地伸手打了两下他胸膛,发火的声音都娇滴滴的:“都怪你,我现在怎么都说不清了,你烦死了!”   她推开他抱她的手臂,两只手捂着脸快步往楼上跑。   跑了几步又回来,在陈邪压抑着贪妄不舍的眼神注视下,不高兴地端起餐盘往楼上走。   为了这顿夜宵,她真的付出太多了,绝对不能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写的很不顺……   明天爆更啊~ 第36章 嫌他脏   霍沉鱼早上故意磨蹭, 快九点才下楼,避开与陈氏夫妇见面。   她崩溃了一晚上, 辗转反侧, 根本没睡好, 现在也没什么精神, 耷拉着头, 睡眼惺忪地下楼。   看见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陈邪, 她脚下一顿, 脸色不可抑制地迅速蹿红。   她满脑子都是昨晚上他的举动, 感觉被他亲过的眼皮还在发热, 有点清醒过来。   陈邪反倒像没事人一样, 态度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神情很不在意, 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看她一眼,随手点了一下他旁边的沙发:“坐啊,站那干什么。”   说话语气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仿佛昨晚的事, 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霍沉鱼莫名想到那天在车上, 他自然地说车震什么的。   也对,他是情场老手,经验丰富,早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亲密,不算什么。   霍沉鱼有点不舒服,生气和嫌弃都有, 憋在心里,越看陈邪,越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颓废放荡的情.欲味道。   而且昨晚上,半夜三四点,他还穿着衣服,问人在哪儿,跟人说要过去。想必是白天她跟着不方便,故意挑这种时间。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现在又换了一套衣服。   霍沉鱼不想跟他说话,沉默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看见阿姨过来,主动要了早餐,尽力不去看陈邪。   陈邪在她下来之后,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乱划,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注意力全在霍沉鱼身上。   他昨晚进攻得太凶了,她脸皮又薄又不太喜欢他,他怕今早再过分热情紧逼,她羞得忍无可忍,会一下子把他推远不理他,所以故意逼自己冷静,以正常的态度相处,她可能会感觉自然一点。   但是……   听见她自己叫早餐,没搭理他,陈邪划手机的手指停住,掐了烟,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还是生气了,他猜到了的。   生气没关系,他可以哄,只希望别更讨厌他。   昨晚醉过去三个多小时,半夜出门,七点才回来,天已经亮了,他也懒得再睡,就坐在沙发上,回忆昨晚的场景,想了一个多小时霍沉鱼,等她起来。   这会还有点醉酒的后遗症,太阳穴隐隐作痛,开始犯困。   “今天不在市里,去摩尔天海湾潜水,那里岛偏,可能没有信号。你用不用给你家打电话说一下,免得突然联系不上,以为我把你拐跑了。”陈邪看着她,找话题跟她聊。   霍沉鱼低着眼睛,想了想法身的记忆,这个海湾离锦城有两千多公里。   她沉默半晌,缓缓抬眼看了看他,不是很感兴趣地说:“附近不是有潜水的地方吗?”   离得那么远,又是她没去过的地方,她很不安,不太想去。万一陈邪起了歹心,她跑都不敢跑。   “人太多了,摩尔天安静。”陈邪问她,“会游泳吗?”   霍沉鱼摇头,说:“不会。”   法身好像有学习过,她按照记忆练一练,应该勉强能行,但是她不想下水,她害怕。   “没事,你想玩,可以去体验区潜水。”   “不想玩。”霍沉鱼皱起眉毛,直接拒绝,声音很娇软,但语气比较生硬。   早餐端上来,她坐到桌边去,埋着头专心吃饭,一小口一小口仔细地嚼,看都没看陈邪一眼。   陈邪把手机转来转去,盯着霍沉鱼吃东西,心里有点乱,想了想,怕她不高兴,又说:“可能有其他女人一起,他们叫的女伴。你要是介意的话,我让他们不带。”   霍沉鱼把沙拉咽下去,压下心底一点点不自然的别扭,平静地说:“人家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邪看着她静静地把早餐吃完,给群里沈续他们发消息,问他们是不是要带人。   一群饥渴的猛男纷纷发言。   “那必须的啊,海边去玩,不带美女,咱一堆大老爷们儿,在游艇上傻坐着吹牛逼?”   “不然呢,难道还真为了玩会儿深潜?邪哥你不能自己爽了,不顾兄弟性福啊。”   “没有比基尼美女,海滩对我毫无吸引力。”   连宋青都冒出来,发了一条:“说得对。”   陈邪想了下他们以前带去海边玩的嫩模,淡淡地提醒:带规矩点的。   特意去海上玩,谁想带规规矩矩的美女啊,那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众人啧啧感叹,心里跟明镜似的,遗憾地勉强答应。   霍沉鱼跟着陈邪上车,去陈家的私人机场,跟沈续他们汇合,直飞摩尔天海湾。   她坐在窗边,低着头小声给霍母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叫他们要是没打通电话,也不要担心。   霍母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霍沉鱼偏头看了一眼陈邪,问他的意思。   他们一般去海边玩,肯定玩个三五天,还要去海岛上野营。但是霍沉鱼可能受不了那种环境,别提晚上睡帐篷,就是海岛上那一群群恐怖的蚊虫,她娇贵的肌肤也受不了,得哭。   “晚上就回。”陈邪思考了一下,无所谓地说。   霍沉鱼得到答案,立刻收回目光,告诉霍母。霍母不担心了,又叮嘱她小心,挂了电话。   她靠在椅子上,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陈邪偏过头看她。   一直坐在车上不动,困意袭来,他又不能抽烟提神,眼神在霍沉鱼雪白的侧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强打起精神,坐正,主动跟她说话:“你今天好像没什么兴趣。不想出去玩?”   他觉得她应该是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但是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更讨厌他,不想现在把这个话题挑破,万一说开了,她彻底不理他了呢。   他想把梦做久一点,哪怕深知最后会醒。   霍沉鱼听到他那种懒懒的漫不经意的语气,没来由皱了皱眉,也不回头:“没睡好,困。”   “那歪我肩膀上睡。”陈邪说,“到机场叫你。”   歪你肩膀上,你肩膀也不知歪了多少人。   “用不着。不要跟我说话了,我不想搭理你。”霍沉鱼没忍住,低声冲他发火,又嫌弃又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她不耐烦的语气很明显,眼睛里嫌弃的情绪更明显。   那是一种不想他再靠近,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和之前的不想跟他沾上关系有很大的区别,之前只是害怕的躲避。   现在是,嫌他脏。   他也不知道他哪里脏。   陈邪沉默,想了一路。   可能他是从肮脏阴暗的环境里一路肆意生长出来的,自然身上带着不干净的气息。而这样的人,昨晚逼着亲吻了高雅娇贵的她,所以她越想越嫌弃,越想越受不了了吧。   本来昨晚看她把面端走,还以为她已经不嫌弃他呢。原来人家大小姐可能只是真的饿了,又没得选。   陈邪一颗心不断坠跌,跌到谷底深渊,仿佛重回七年前。   半晌,他自嘲地嗤笑了一声,下车时还是给霍沉鱼打开车门。   但霍沉鱼不愿意往他那里走,从另一边下了车,他就无所谓地把车门摔回去。   霍沉鱼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像在找什么东西。   陈邪冷淡地问:“找什么?”   霍沉鱼看他一眼,面对刚被她发了火的男人,有点别扭,软软地小声说:“洗手间。”   其实刚才应该忍住的,她为什么要冲陈邪发脾气呢。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陈邪随随便便指了一下候机室左边,霍沉鱼低着头说了句“谢谢”,自己小跑过去。   机场里停了好几辆豪车,沈续谢霖他们已经到了,在候机室等着。看陈邪一个人进来,里面的人全都起身打招呼,还起哄问:“大小姐呢?没来啊?”   陈邪冷冷地说:“洗手间。”   房间里一共十三个人,八个男人,带了五个女生,都还挺有礼貌的,文文静静,虽然知道陈邪是谁,一进来都小心翼翼又好奇仰慕地盯着他,但谁也没敢上去搭讪,一看就是完全符合陈邪要求的“规矩”。   “心情不好啊邪哥?昨晚不是抓到雇主了吗,都准备送顾老头进去了,怎么还不高兴?”   陈邪不说话,有人使眼色,拖腔拿调地说:“还能为什么啊。”   沈续几个人都憋着笑。   陈邪懒得理他们,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正在摸打火机。旁边小女生有点害怕地打开打火机送过来。   陈邪看了她一眼,女生一头齐肩黑发,长相清纯,害怕得手都在哆嗦。   他懒懒把头移过去一点,点燃了烟,抽了一口,随口问:“叫什么?”   小女生一脸惊喜,忙说:“我叫赵落。陈、陈少好。”   陈邪“嗯”了一声,有点不耐烦。   沈续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得意地说:“有眼光,这是圈内新人最清纯的一个。我瞧着比顾庭深那女朋友还纯。”   “他那女朋友可不纯,人家十几岁就会倒硫酸了。”宋青昨天看到热搜,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这么狠?没看出来啊。”   赵落本来不知道说谁,听见十几岁倒硫酸,一下就知道了,张大了嘴,惊讶地问:“盛翘是顾总的女朋友吗?”   “你还知道盛翘啊。”沈续听她叫顾庭深顾总,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脸。   赵落觑一眼陈邪的脸色,点头说:“我下一部戏,在弘大那部剧里演女配,本来是季夏姐女主的,听说换成盛翘了。大家都还奇怪呢,原来她跟顾家和陈少有关系。”   “跟邪哥有个屁的关系。”沈续楼着她肩膀,说着凑到赵落耳边,不怀好意地说,“你要是表现得好,回头给你演女主。”   “沈少就会开玩笑,你家又没有影视公司,怎么让我演女主嘛。”   沈续笑:“没有影视公司,也可以啊。简曼和秦朵朵不是经常演女主吗,都是咱们投资的。”当然,以后一个也不会有了。   他话音刚落,霍沉鱼从外面推门进来,大家都转头去看她。   几个女生看得一呆,惊为天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惊讶又羡慕,想了半天也没在娱乐圈里找到这号人物。   霍沉鱼走过来,还没坐,陈邪已经站起来了,把刚点的烟摁熄,扔进垃圾桶,抬了抬手,叫他们走。   坐都不要她坐一下。   霍沉鱼把唇抿紧,清澈的眼睛里非常困惑不解,但还是跟着他走。   赵落好奇地悄悄问沈续:“沈少,她是谁啊?好像惹陈少不高兴了。”   陈邪刚才看到她进来,没什么情绪的脸色一下很烦躁,也不让她坐,直接起来走了,非常不给面子。   “我沉鱼妹妹。”沈续半真半假地笑说,“你可别惹她。”   赵落愣了一下,没听说沈续还有个妹妹。可能是堂妹表妹吧,难怪敢给陈少摆脸色。   霍沉鱼听见了身后的问话,把唇抿得更紧。   她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经过玻璃窗,看到小女生给陈邪点烟,陈邪偏头跟她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小女生脸红了,还有点受宠若惊的神色。   一下就让她想到昨晚自己也是脸红成这样。   不争气,他可是大反派呀。   霍沉鱼心里那股小小的不舒服又放大了一点,她这回忍住了脾气,安静乖巧地跟着上飞机。   同样的火,不能发两次。   机舱中间是两排对着的长沙发,霍沉鱼坐在陈邪旁边,对着对面一群人的眼睛。   她有点尴尬,觉得看着对面的男人搂着女生怪怪的,目光一直垂在地上。   陈邪很自在,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淡淡的语气传进她的耳朵,她有点想堵住。   沉默了半小时,她忍无可忍,抬起头看着陈邪,低声说;“我有点困,想去休息区睡一会儿。”   陈邪扫一眼她平静的脸色,也不开口多问,直接起身带她去机尾休息区。   休息区是四排两两挨着的长沙发躺椅,有抱枕毯子,脚边桌子很高,完全可以躺下睡觉。   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人,很安静,也不用正对着别人,还靠窗。   霍沉鱼又说了声谢谢,低着头坐到靠窗边的沙发上,打开毯子,把自己连头到脚全部盖住。   陈邪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没说话走了。   她听到走远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世界安静了。   心情也跟着冷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不想看见陈邪,连听他说话也不想听。   她把头捂在毯子里,想着想着,真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热醒了,皱着眉毛把毯子掀开,露出脑袋,一歪头,看见陈邪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椅上,闭着眼睛,好像也在睡觉。   他什么时候来的,坐这干什么。   霍沉鱼不高兴地怔了怔,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昨晚醉酒,还出去过,想必没怎么睡觉,现在困也很正常。   但是还有三排空位不选,非要挤在她旁边,让她醒了也不好出去,就很讨厌。   总不能让她从脚边的桌子上爬出去吧。   霍沉鱼坐起来,抱着毯子,沉默着看他半天,还是没叫醒。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过了两小时了,马上快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吃饭,吃完继续~今天比说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高能预警一下,男配陆文定马上回国了,最近几章小刀,都是醋来醋去,醋完就结婚,没几章了。 第37章 游艇上   陈邪一直睡到了飞机落地。   到了机场, 沈续让乘务员来叫他。他们知道陈邪和霍沉鱼在休息区,两个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 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都没好意思进来。   他睁开眼, 看了看抱着毯子面无表情的霍沉鱼, 想开口, 霍沉鱼却把头扭到一边, 摆明了不理他。他就没说话, 起身往外走。   霍沉鱼一声不吭, 跟着下飞机。   机场停着陈家的十几辆车, 外面的海湾口还有三艘游艇。两艘中等大小的, 一艘超大豪华游艇, 早两年陈厉度假的时候买的。   几个女生都想坐那艘白色豪华游艇, 外形特别好看,有种未来机甲的风格,沈续他们就选了。   霍沉鱼沉默着跟上去,靠在甲板上, 双手扒拉着栏杆, 眼睛盯着荡漾的海水,发呆。   她在想她为什么不高兴,她跟陈邪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偏离了她一开始定好的计划。   她明明想远离他的。   海风有种淡淡的咸腥味,吹得她皱了皱眉。   好在晴空万里、海天一线的壮观景象,让她心胸自然开阔, 没有太纠结风的味道。   游艇开了几分钟,进入比较深的水域,一百多米。再往前开,靠近小岛,几百上千米的深度,不适合潜水,太危险。   一群人换潜水服,戴浮力装置。   赵落和另一个女生跃跃欲试,也想下去玩。沈续有点为难,但第一次带她们出来玩,还是没拒绝,一边指导她们换衣服,一边叫往回开一截,在四五十米左右的水域玩比较稳妥。   霍沉鱼看着陈邪走到游艇底下,站在打开的甲板上,姿势熟练利落地跳进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很快就看不见。   她一直盯着那团水,但是看着看着,她自己也分不清陈邪是从哪儿跳下去的。   他们一群人全都看不见。   一种没来由的孤独的恐慌逐渐在心底蔓延。   霍沉鱼双手抓紧栏杆,有点出汗,忍住情绪不表现出来。   剩下三个女生,看她一个人盯着海水看,闷闷不乐的样子,都过来跟她说话,想让她开心点。   她就勉强地笑,礼貌地跟她们聊天,等了快二十分钟,也没见有人上来。   霍沉鱼有点慌张,眼睛里非常不安,下到他们跳水的甲板上去。   底层甲板就是挨在水面上的,她要是坐在那,能把脚放到海水里晃悠。   她跪坐着,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趴在甲板边缘,有点害怕地慢慢埋头看水里。   她先看到了自己有点委屈的表情,一愣,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表情更冷静一点,然后继续埋头,碧波澄澈的水下,偶尔有鱼游过去,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们潜得太深了吧?   要不就是游得太远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真讨厌。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霍沉鱼看见水底出现一个黑影,渐渐清晰地往上浮。   她忙把脸贴近水面,想看清楚是谁。   谁知那个人突然朝她冲上来,她吓得急忙抬起头,又娇又软地“呀”了一声。那个人影也跟着她的动作,一只手扒拉着甲板边缘,一下把胸膛露出了水面。   护目镜取下来扔在甲板上。   是陈邪。   霍沉鱼眼中有惊喜一闪而过,很快又冷下去,抿了抿唇,气恼地跟他对视了几十秒,忍不住解释说:“你们下去好久了,我就下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在担心我。   陈邪答应一声,眼睛还是亮亮的,把一直放在水里的另一只手举起来,递到她面前。   一只很大的扇形贝壳,非常美丽。   “给你捡的,里面有珍珠。”   霍沉鱼呆了呆,深色瞳孔在他的眼睛和贝壳之间来回看,脸上的生气有点绷不住,偏过头抿唇笑了一下,慢慢伸手把贝壳接过来。   因为是湿的,她只能拿在手上,看了看他,别扭地说:“你快上来吧。”   陈邪看见她笑,也跟着笑大了,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抬腿一个挺身翻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翻上来的同时,一下把霍沉鱼扑倒了。陈邪浑身湿漉漉的海水全浇在她身上,裙子瞬间湿透,贴在她身上,诱人的曼妙曲线和肌肤若隐若现。   陈邪低头看了一眼,喉结滚动,眼里充满.裸裸的想要占有的侵略性,喘息逐渐粗重起来。   霍沉鱼冷不防被陈邪压在甲板上,吓了一跳,生怕被他扑到水里去。她一只手捏紧贝壳,忍受着身上又黏又湿,皱着眉抬眼,正对上他火热的眼神,顿了顿,恼了,打了一下他胸口,明明是发脾气,却有点娇嗔的意味:“你能不能别吓我,我害怕水呀。”   “好,不吓你。”陈邪嗓子很哑,盯着她好几分钟。   雪白的肌肤,明艳的红唇,倒映出蓝天白云和他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微卷的长发随意铺散在甲板上,裙子湿得几乎透明,娇弱地躺在他身下,仿佛可以任他采撷。   她这种姿态比海妖还要勾人魂魄。   陈邪眼神隐忍又疯狂,想吻下去,又因为有前车之鉴,克制着冲动。   他正要说话,突然甲板边冒出两颗头,一个宋青,一个谢霖,盯着他们俩这个姿势,眼神都很暧昧。   紧接着杨松也冒出来了,十分不满地说:“干什么干什么,还有人呢!邪哥你怎么大白天就憋不住火了?够燥的啊!”   陈邪放开霍沉鱼,直接一只手把杨松的头摁回水里,冷着眼睛,特别火大:“真他吗会挑时候回来。”   杨松急忙自己沉下去。   宋青和谢霖也识趣地转过头,背对他们。   霍沉鱼拿着贝壳,双臂交叠地捂着胸口,有点恼羞成怒,瞪了陈邪一眼,生气地快步往里面走。   陈邪找了一条很大很大的白毛巾,把她整个人裹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手臂都包在里面,活脱脱一个柔软的蚕蛹。   “没准备女生的衣服,你忍一下,等他们上来,咱们回酒店再换。”   霍沉鱼看了眼旁边的贝壳,欲言又止,想说不至于把手臂都裹起来。   还是算了。她低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上,怀疑这不是毛巾,是睡觉盖的毯子,怎么能大成这样。   她略显尴尬,不是很情愿地往最上面的甲板走。   陈邪看着她,皱眉问:“冷不冷?”   衣服是湿的,容易感冒,她毕竟身娇体弱。   霍沉鱼不想说话,把头偏到一边去。   她又不是滚到水里,只是衣服薄,要不根本没必要裹一下,站在甲板上,吹一会儿风就干了的。   宋青他们三个也跟着上来,同另外三个女生一样,眼神不住地往裹成粽子的霍沉鱼身上瞟。   霍沉鱼忍着这种眼神,内心暗暗骂陈邪。   没过两分钟,沈续在水里冒头,拖着一个有气无力的女生爬上甲板,望着他们特别着急:“赵落没上来吗?”   宋青摇头,说没看到,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吗。   沈续顿时火冒三丈,又烦又急地说:“她中途往邪哥那边去了,我在下面没找到她。”   另一个女生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发抖。   “操他妈的,净会找事,下次别带出来了。”几个男生听了,骂骂咧咧地又把潜水服穿上,都往水里跳。   陈邪没动,沉默地看着霍沉鱼。   沈续喊他,特别不好意思:“邪哥,我们也不知道你在下面往哪里去的,你下来找一下吧。这次真是我脑子进水,还以为她听话,以后绝对不带出来了。”   说着又看向霍沉鱼,双手合十,一个劲儿道歉:“沉鱼妹妹,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能不能借你邪哥用用?”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的邪哥。   叫陈邪帮忙就叫陈邪,问她干嘛,她又不能代替陈邪答应。   霍沉鱼没好气地扭头,脸有点热,想摆手,发现手动不了,就说:“什么呀,你们找人就赶紧去找人。”   沈续看霍沉鱼没意见,急忙苦哈哈地望向陈邪,哀求道:“邪哥。我沉鱼妹妹都答应了,你看这?”   陈邪冷冷地睨他一眼,跟霍沉鱼说:“我下去看看,你站着别动,累了就进去休息。”   霍沉鱼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又希望他去,又希望他不去,但是一条人命,她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去。   于是认真地点头,忍住莫名其妙的闷,看着他穿衣服跳进水里。   沈续也跟着跳下去,半天没动静。   过了六七分钟,陈邪不耐烦地拖着快没气的赵落上来,扔甲板上就不管了,也不知道在水底下经历了什么。   沈续几个人看见他拖着人上来的,急忙跟着爬上甲板,把赵落抬到最上面去。   宋青探了下她的鼻息,皱眉,按压了几下胸口,吐出来的水很少。   “她自己把吸氧管搞掉了,肺里呛了太多水,有点窒息,救不活。”   沈续狠狠地踢了一下栏杆,骂了一句,他爸要知道他搞出人命来,非要气死不可。   众人都不说话,气压很低。   陈邪懒散地靠在栏杆上,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小女生,在水底下还跟他不老实,要不是沈续带出来的,他当场就得放手。   霍沉鱼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把毛毯扯开,改成披在身上,走过去说:“我试试吧。”   一群男人看着她蹲下去,愣了下,想劝她说没用,但看她神情很严肃认真,又忍住,没好打击她积极性。   沈续急忙跟着蹲下来,像看救世主一样,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对对,沉鱼妹妹家里是医药龙头,肯定有一手,可千万救救哥哥啊!”   霍沉鱼懒得理他,假装埋头下去听赵落的心跳,右手已经飞快地在胸口画治疗术。   连着画了两个,她才直起身来,做心脏按压的手势,努力压了几下。赵落突然扭头,大口大口呕水出来,吐了有两三分钟,才拍着胸口咳嗽。   “卧槽,大小姐还真把人救活了,牛逼啊。”   宋青几个人特别吃惊,看霍沉鱼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以他们多年的经验,赵落肯定没救,她按几下就把人给弄醒了,属实厉害,不愧是医药公司龙头的后代。   沈续更是狂喜,抓着霍沉鱼的手腕,看她像在看再生父母一样,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沉鱼妹妹,不,姑奶奶,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祖宗,比我祖宗还亲呢!有啥事说一声,哥哥绝对赴汤蹈火也给你办到。”   赶紧拉倒吧。   霍沉鱼把手抽出来,站起身退到一边去,看着他们恼火地问赵落,心里不高兴,也不说话。   锦城医院病房。   弘大老板的总助跟他汇报,今天没打通霍沉鱼的电话,查了一下,最近几天,她好像一直跟陈家的独子待在一起。   今天陈家有私人飞机的行程飞摩尔天,估计霍沉鱼也去了。那边信号差,今天几乎不可能见得到面。   周老板身体已经非常差,戴上了氧气罩,听完这句话,急得直翻白眼,只能艰难地让盛翘赶紧过来。   总助忙给盛翘打电话。   盛翘神清气爽地进门,微笑说:“不是不打算管我了么?我的一堆黑料还没压呢,让我滚出娱乐圈的热搜现在还是第一名。”   总助口气不善地提醒她合约,如果周老板出了事,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盛翘这才收敛了点,提出条件:要他们立刻压黑料,继续捧她,还有,她剧组里的季夏,在微博公开diss她耍手段抢资源,要求封杀。   做到这些,周老板就能继续活下去。   这时候也没其他办法,营销公司不接盛翘的单,要压黑料,他们只能让她自己制造一个爆炸性话题,弘大影视再引导一下,让热度盖过之前那个毁容黑料,走黑红路线。   盛翘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顾庭深,立刻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半小时后,顾庭深发了一条微博,官宣和盛翘订婚。   盛翘立刻转发。   热搜立刻爆了,他们订婚的消息被顶到第一名。   吃瓜群众没想到盛翘都黑成那样,居然还能和顾少订婚。那可是百亿豪门啊,还跟首富是亲戚关系,怎么连这种人品也要。   盛翘又有一些慕强的粉丝回来,跟吐槽的路人掐架,笑说继续酸,盛翘一堆黑料又怎么样,霍氏千金照样不敢找她麻烦,她背靠顾家和陈家,就是了不起,可以横行娱乐圈。   掉到一百万以下的关注开始往回涨。   下午五点,弘大影视推波助澜,发了一条微博,澄清盛翘不存在耍手段抢资源,那部剧本来就定了盛翘女一号,季夏这种抹黑行为十分过分,弘大影视将永不合作。   说的是弘大不合作,其实就是封杀的意思。   这条微博更加凸显出盛翘后台的强大。一堆人不服气,在下面吐槽,骂得官微关了评论。   周老板也是心里苦,知道这么做肯定会影响他公司的股价,可是在性命面前,他不得不做出牺牲。   两条新的爆炸性新闻压下去黑料热搜,弘大封杀了季夏,还给盛翘接了两个综艺、六个广告,她说的要求已经全部做到。   天快黑了,周老板紧张地等待命运的转机。   可他觉得呼吸好像越来越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根本没有丝毫好转。   盛翘看见一切按着她的意思走,非常高兴,坐在病房里,等着周老板好起来以后,对她感恩膜拜。   然而越等越不对劲,周老板生命迹象在逐渐衰弱。   盛翘脸色一白,后背有点凉了。   怎么回事?周老板怎么还不好转?   不可能的啊,上一辈子,弘大影视捧她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周老板明明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与此同时,陈家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肥四!怎么突然开始吐槽邪哥了……他有工作啊,他是国际最大雇佣兵公司黑水的王牌,也是老板之一,怎么能说人家没有工作!吐艳! 第38章 想追你   霍沉鱼打开手机, 收到九条未接来电提示,其中八条是同一个号码。   连续打这么多次, 应该是有正经事。她想了想, 拨过去。   “喂?”   “霍小姐?是霍小姐吗?您现在在哪儿?”   对面是个陌生的青年男人, 语气很客气, 但是非常焦急, 还有点莫名的惊喜。   霍沉鱼看了眼跟朋友聊天的陈邪, 礼貌地回答:“我是。我在餐厅吃饭, 请问您是?”   “锦城的餐厅吗?”   不然呢?她皱皱眉, 这个人说话真奇怪:“是的。”   “霍小姐, 我是弘大集团的总裁助理, 是这样……”   总助说了一长段话, 意思霍沉鱼听明白了, 就是有人说她可以救周老板的命,所以希望她能马上赶到医院去,周老板只剩下几个小时,情况危急。   霍沉鱼脑子里想了一下利弊, 答应了他。   这是一条厉害的后路, 万一自救出现什么意外,她可以让弘大出手帮忙。   “陈邪。”她走过去,垂着眼睛看他,灯光透过又长又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她的情绪。   昨天急匆匆地走了, 陈邪就跟她生气。   她不想再让他生气,也说不上很讨厌,就是没有耐心和精力应付,有点烦。   霍沉鱼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觉得陈邪不生气的时候,也没那么可怕,不太抵触他逗她的举动,有时候还挺开心。一方面又总是想到他的习惯品性,有种莫名的芥蒂,不想跟他太过亲密,她确定自己不能忍受,也不能释然。   她觉得那种感觉,甚至有点恶心,好像在冒犯她的尊严。   飞机上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安安静静把这几天撑过去,不要吵架,不要生气,挡灾任务结束就不要再见了。   跟陈邪相处,太影响心情,还影响性命。   包厢里只有陈邪和他朋友。   因为赵落的行为,惹得大家心情不太好,吃晚饭不想再叫她们五个。   看见霍沉鱼接完电话走过来,小脸局促不安,强撑着一副不耐烦的低眉顺眼,陈邪心里有了预感,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眼神颓废,明知故问:“怎么?”   “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医院,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饭。”霍沉鱼拿眼角余光斜睨着他的表情,说完,又试探地补了一句,“可以吗?”   陈邪想笑。   问他可以吗。   他说不可以她就不会走?要是那样,他就说不可以。可惜并不。   她就是一张小嘴甜,说得好听,其实哪里有在意过他。现在这么小心翼翼地问,也大概是不想面对他的生气,觉得太麻烦。   他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厌倦了。他也累。   “又要走啊?”陈邪抬起眼皮看着她,没什么表情,懒洋洋地问。   一个“又”字就把这句话变味了。霍沉鱼下意识皱眉,又松开,极力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真的有事,而且也不是顾庭深的电话。”   陈邪点头,语气淡淡的,很无所谓:“去呗,我让司机送你。”他说着掏出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   霍沉鱼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不生气就好。”   她拿着包开门出去。   陈邪黑眸盯着她座位上的珍珠贝小水盒。   她刚才出去,看都没看一眼,明明在水里递给她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   现在说不想要就不要了。   大小姐真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态度那么若即若离,让他的心脏脉搏跟着她跳动起伏,喜欢得快要为她发疯,她还只是一时兴起耍他玩。   陈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沉默,拿着手机乱翻,转移注意力。   看见顾庭深官宣订婚的微博,他顿了顿,点进去,底下一水的吐槽,连带着大骂环宇和陈氏。   陈邪看得心如止水,一点情绪也没有,直到翻到一条盛翘粉丝的评论:【继续喷,继续爆黑料,顾氏陈氏就是挺她,就是了不起。资源接到手软了哦,霍沉鱼又能怎么样?】   陈邪盯着这条评论看了三分钟,把链接发给陈厉和赵言浓,只说他这个行为影响公司形象。   过了一个多小时,热搜第一变成了顾氏退股环宇,第二是顾庭深从环宇管理层除名。   声明上清清楚楚写着:顾庭深的个人行为严重影响公司形象,与公司积极正面的价值观不符,不适合再担任分区总监,予以辞退。   底下评论全是“哈哈哈,干得漂亮”,纷纷艾特盛翘和顾庭深,还回复跳得最凶的那几个粉丝,问陈氏控股这操作是不是在挺他们。   粉丝安静如鸡,谁也没出来说话。   霍沉鱼到了医院,跟着护士进门,一眼看见了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盛翘。   “你来这里干什么?”盛翘咬牙切齿。   “他请我来的。”霍沉鱼指了指总助,看着她。   盛翘顺着手指看过去,非常愤怒,忍了忍,故作傲慢道:“你叫她来干什么?还不快点让她出去。她在这里会影响我,到时候救不了周老板可别后悔!”   “盛小姐,你确定你还能救老板吗。”总助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疑问句用了陈述语气。   盛翘一惊,底气不足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不接话。   霍沉鱼懒得搭理他们,绕过两人,走到周老板床前。   周老板缓缓睁开眼,看见霍沉鱼,奄奄一息的目光忽然迸发出强烈求生的渴望,哆哆嗦嗦冲她抬起手,想说快救他,奈何开不了口。   霍沉鱼仔细看他一会儿,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于是伸手抓住他,在掌心画治疗术。   灵气入体,瞬间显现出衰老得已经无法运转的内部器官。   全部都是。   先天衰竭,五十多岁的年纪,器官年龄已经一百岁还多。   这看起来是个大工程,靠基础术,一两天不可能恢复正常。   霍沉鱼沉思了片刻,回头,对上盛翘冷笑的眼神,很不高兴地说:“我要开始救你们老板了,还不快点让她出去。她在这里会影响我。”   她把下巴一扬,有恃无恐,是真的傲慢。   盛翘气得不能维持淑女形象,想过来打她,被总助抓住手腕往门外拖。   盛翘挣扎,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她奇怪的举动,怒不可遏:“霍沉鱼,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把光环偷回去了是不是!”   “我的东西,你怎么用偷呢。”霍沉鱼不置可否,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笑,“我教你一个词,这叫‘物归原主’。”   “胡说八道!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你知不知道,还给我!快点还给我!”盛翘又愤怒又惊恐,不敢想象孽力反馈会是什么样子,她本来已经很不顺了。   霍沉鱼不为所动,懒洋洋地歪头,把陈邪标志性的动作神情学了个十成十,特别气人。   她自己没察觉到。   盛翘被完全激怒,拼命想扑过来,没用,还是被拖出去。   霍沉鱼无所谓地笑。   盛翘没有福运光环,只凭自己,几乎不可能威胁她的性命。就算顾庭深帮盛翘对付霍氏,只要商业间谍不能得逞,霍氏核心机密不泄露,其他方面的问题再大,弘大集团都能担待。   未来一片光明。   她指尖点在周老板的心口,开始引动灵力。   半小时后,霍沉鱼面无血色地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崩溃得眼神呆滞的盛翘,对紧张的总助说:“叫医生吧。”   周老板做完全身检查出来,精神奕奕,可以下床行走。医生一个劲儿啧啧惊叹,他明明已经病危,身体机能居然又焕发出新的生机,至少还能多活三个月。   盛翘一直在门外等着,看他出来,立刻上前慌张地拉着周老板手臂解释:“周老板,其实她救你的能力是从我这里得到的,你不要相信她,帮我把能力拿回来,我才是可以救你的人……”   “你准备一下违约金。”周老板冷漠地拂开手,四个保镖立刻推开她。   周老板又转头看霍沉鱼,变了张脸,笑得比亲爹还慈祥,“霍小姐,刚才真是辛苦你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后面的事。”   霍沉鱼走得很慢,想到陈邪,他们应该不会等她吃饭吧。毕竟昨天就没有,虽然昨天可能是因为陈邪在生气。   “我想吃大补的。”霍沉鱼认真地想了想,做出理智选择。   周老板“噗”地笑了一声,觉得她有点可爱,“好。”   一群人逐渐走远,谁也没有理盛翘。   “我完了吗。”盛翘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呆了一分钟,忽然抬头,死死盯着霍沉鱼弱不禁风的背影:“我不会放过你……”   另一边,顾庭深也很烦躁,坐在车里揉发痛的眉心。司机还问他去哪儿,气得他憋了半天,只能说回家。   他看着环宇官微解雇他那条声明。   环宇集团股东肯定没空管他跟谁结婚,而且上午官宣的,要是有问题,早就叫他开会了,怎么可能等到晚上才突然通知。   陈氏控股还收购了顾家在环宇的股份,直接把他们踢出环宇,举动很反常。陈氏夫妇虽然不喜欢他,但对他工作能力还是认可的,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撤他的职位,应该有人在故意针对。   是谁能左右陈氏控股高层的决策?   顾庭深皱着眉,瞬间想到陈邪。   又是他!   顾庭深一拳砸在座椅上。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手机准备给父亲打电话,不经意看见热搜第一变成盛翘解约,紧跟着一串热搜都跟盛翘有关,分别是盛翘6亿违约金,弘大恢复与季夏合作,盛翘被踢出剧组演员名单……   顾庭深头更痛了。   他忽然有点心力交瘁,盛翘为什么能惹这么多麻烦,像霍沉鱼一样安静一点不行吗?   正想到这,盛翘的电话打过来,刚接通,就听见她哭得声音沙哑。   顾庭深又心疼,又烦躁,安慰了一阵,答应替她想办法解决违约金。正巧顾知易的电话进来,他立刻接了。   他不想再听她抱怨。   还没松口气,电话里顾知易就暴怒地吼道:“谁准你擅自跟人订婚的!问过我和你妈的意见了吗?你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把我们家脸都丢尽了。还有公司的事,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赶紧滚过来!”   顾庭深默默挂了电话。   ……   霍沉鱼上了周老板的车,拿出手机打给陈邪。她先问他等下的安排,要不然他又关机怎么办。   “陈邪?”电话秒接,但是那边很安静,没人出声,霍沉鱼偏着头小声叫他。   陈邪的声音很清醒,看来今天没有喝酒,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语气冷淡:“事情办完了?”   “嗯,我在这边吃饭,一会儿我是去找你,还是回去呀?”霍沉鱼娇声问。   “不用过来。”陈邪懒懒地说,“我等下也回去。”   “好。那我挂了?”   “嗯。”   霍沉鱼挂了电话。   陈邪怔怔地听了一会儿忙音,还没关手机,陈厉给他打过来,说高人刚才来过家里,表示霉运已经化解,可以不用再麻烦霍沉鱼了。   陈邪烦躁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告诉她,再等几天。”   陈厉笑,明白他的意思,让他放心。   差不多晚上九点半,霍沉鱼跟周老板吃完饭,谈好了长期支持的条件,双方非常愉快。   她走进大厅,看见陈邪翘个二郎腿,大剌剌地坐在那,愣了一下,很是意外。   平时不到十一二点不见他回家,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悄悄动了动鼻子,确定空气里一点酒味也没有,松一口气,奇怪地问他:“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呀。”   “我在等你。”陈邪抬眼,看她脸色苍白,柔柔弱弱的样子,一下坐正,像是想走过来,又忍住,有点懊悔地皱眉,“你不舒服?着凉了?”   她走的时候脸色很正常,他以为是白天弄湿她裙子,让她感冒了。   “没有。”霍沉鱼摇头,拿着包包要上楼去休息。她是短时间持续画治疗术,精神力有点超负荷,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邪看她不像说谎,想了想,似乎明白是什么情况,就跳过这个话题,正经地说:“大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霍沉鱼顿住脚,侧身看着他,等他说。   陈邪看她一副急不可耐想上楼的样子,黑眸深了深,收回眼睛,低着看自己的糙手。   “话挺长的,你坐。”   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看着还挺严肃,希望不是又跟她生气,她今天真的没有一点力气跟他闹。   霍沉鱼把唇抿得紧紧的,乖乖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非常听话。   “我刚才想了很久。”陈邪想了一晚上,不想再这样猜来猜去。   他要跟霍沉鱼说清楚,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给他一个痛快。他整天这样为她一句话、一个眼神,情绪反复无常地变化,真的太难受了。   所以他总是容易生气,每次生气他也都知道会让她更烦,他不想这样。   陈邪没指望她会接受他的表白,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想问问霍沉鱼对他是什么态度。   哪怕就是肯给他一个追她的机会,他也心满意足,能情绪稳定地好好追她,不会随便胡思乱想。如果她是真的特别讨厌他,实在不能忍受,他就……   霍沉鱼皱眉看着他,等他后面的话。可惜这时候她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看了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的陈邪,接起来:“喂?……我是,你是谁呀?”   “啊,陆定文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霍沉鱼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法身和他关系挺好,她态度也跟着软和。听见对面说白天给她打电话没打通,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我白天在摩尔天海湾,那里没有信号呀。”   “明天没有空,过几天再聚吧。”   “嗯,信我有看,可是你写了好多,我还没看完。”其实她就拆了一封,发现写的是一些日常,她就没再看,不是很有兴趣。   那个定情信物她也没打开过。   陈邪紧了紧后槽牙,一直冷眼盯着她接电话,看见她眼睛里染上笑意,瞬间一股无名火起,心烦意乱,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继续看着。   一通电话已经打了快十分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她跟他待一起,一周都不一定能说这么多话。   他倒要看看今天这电话要打多久。对面那男的能多招她喜欢。   又过去五分钟,还没打完。   陈邪突然烦躁地踢了一脚面前的茶几。   刺耳的划地声把霍沉鱼吓了一跳,呆了呆,睁大眼不解地看着陈邪。   陈邪没什么表情,低着眼睛不说话。   她草草跟陆定文聊了一分钟,挂了电话。   霍沉鱼放下手机,不高兴地睨了一眼陈邪,想起他刚才好像有话跟她说,就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呀?”   “忘了。”陈邪起身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你那珍珠贝扔饲养液里了。”   霍沉鱼看着他沉默,过了几秒钟,皱眉撅了下唇,也回自己卧室。   舒舒服服洗完澡,有人按门铃,她疑心是陈邪,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厨房阿姨,托盘上放着一碗红棕色的汤,散发一股不太好闻的怪味,笑眯眯地看着她。   霍沉鱼愣了愣,茫然地看着碗:“这是什么?”   “红糖姜水。”厨房阿姨温柔地递给她,说,“霍小姐快趁热喝吧,喝了就不痛了。”   什么意思?她今天不是生理期啊。   霍沉鱼更加茫然,看着这碗汤欲言又止。但阿姨一直笑,她不好拒绝,还是接过来。   坐在床上,盯了这碗水好几分钟,她拿过手机给陈邪发消息:【红糖姜水是你叫阿姨做的吗?】   陈邪过了几十秒,回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嗯”字,好像不是很想跟她说话。   霍沉鱼:【……】   她发了一串省略号,很无语。又不好意思跟他聊生理期这种事情,只能不解释。但他到底是从哪里觉得她今天——难道是她早上莫名其妙冲他发火?   有可能。平时她一直很忍让、乖巧、听话,今天突然无缘无故发脾气,让陈邪误会了也说不定。   陈邪过了一分钟,回她:【怎么。】   【不怎么。】   她不想继续聊了。   陈邪态度好冷淡,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隔那么久才回一两个字,她心里更不高兴,不想理他。   她把手机放床头柜上,手脚并用爬上床,手机又响了一下。   陈邪回她:【不怎么是怎么?】   霍沉鱼懒得回,打开手机刷微博,把热搜第一到最后全看了一遍,算是补上昨天大战的后续。   顾庭深能在这种时候官宣和盛翘订婚,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很怕拆原著主cp,那样她会每天生活在世界自动修复主线的水深火热之中。   还有环宇集团,也是有魄力,刚被骂就快刀斩乱麻,和顾家、顾庭深、盛翘全都划清界限,成功挽回形象。   手机又响一下,陈邪问她:【又在打电话?】   这一条距离他上一条,隔了半小时。   霍沉鱼皱起眉毛,冷脸回他:【没有,我要睡觉了。】   【刚才打那么久电话怎么不说睡觉?我一说话,你就困了,老子催眠的是吧】   【怎么,竹马哥哥回国,你就忍不了老子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简直是没事也要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生气。霍沉鱼有点烦,生气地骂他:【陈邪你有病吧。】   过了两分钟,陈邪慢吞吞地回:【什么病。】   【神经病!】   【那可能是有点。】他每天脑子里全是她,确实快疯了。   霍沉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点崩溃地拿起枕头捂在脸上,把脸压进柔软的枕头里滚来滚去。滚了一两分钟,扔了枕头,鼓起两腮问他:【你为什么说话总那么奇怪,生气也莫名其妙,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还有刚才你想说什么,也是说一句就不说了。】   陈邪回她:【真想知道啊?我估计你不爱听。】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做好又要吵架生气的心理准备,反正看他的样子,今晚是横竖忍不过去了,给他发:【你说。】   过了五分钟,陈邪回了一条:【我想追你,你给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她是真的特别讨厌他,实在不能忍受,他就……   陈邪:老子就逼婚。   霍沉鱼:那还有什么问我的必要吗? 第39章 哪方面   霍沉鱼看着那八个字, 呆了半天,眼前好像浮现出他一脸认真地跟她说这句话的样子, 耳朵开始不自然地发烫。   她使劲眨了一下眼睛, 甩掉这种画面, 慢慢皱起眉毛。   这个人怎么说这种话还这么直白, 一点都没有情趣。而且他以前对别人就是这样的吗, 所以他才有那么多女人。   霍沉鱼手指停在屏幕上, 垂着眼睛, 有点迟疑该怎么回复。   她心里两种情绪在拉扯, 被表白的娇羞让她想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脑袋, 而某种芥蒂的恼怒、和对未知危险的害怕, 又让她想关掉手机, 不要再理他。   她越想, 后面的情绪越强烈,很快压倒那一点点可怜的娇羞。   想了几分钟,她抿紧嘴巴,回复陈邪:【我不喜欢你。】   陈邪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看着手机, 她发过去, 他直接秒回:【我知道,我就问你给不给追。】   霍沉鱼一怔,仔细看了看前后几句话,又有点不理解了。   不喜欢他,不就是拒绝他吗?为什么他还要继续问,好像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陈邪回:【不是。】   霍沉鱼终于发现, 她跟他的脑回路,好像不在一条道上。她皱起眉毛,问他:【那是不是我说不给追,就是不和你在一起,我说给追,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隔壁房间里,陈邪看到这条消息,一直绷着的脸都气笑了,还能这么问呢?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他回复得模棱两可。   霍沉鱼就说:【那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给你追。】   这次陈邪没有秒回,消息发过去,沉寂如深水。   过了快十分钟,霍沉鱼看他不回复了,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人滑进被子里,朦朦胧胧地胡思乱想。想得快睡着了,手机才又震动一下。   她努力睁开眼,伸手把手机摸过来,看见陈邪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会死。   陈邪跟她这种中途领盒饭的炮灰不同,要到全书最后一章才死,他的命运也和男女主必须在一起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之一,一定会按照反派轨迹发展下去。   就像陈邪第一场黑化剧情,不知为什么,没有成功,于是现在已经出现了三次世界为修复剧情安排的,逼他杀人作恶的机会。   金色阳光俱乐部、洗手间的顾知易、水底的赵落,虽然每次都因为霍沉鱼在场阻止了,但只要他没按照剧情黑化,这种事件还会层出不穷,她也不可能每次都在,陈邪迟早会……   除非。   除非男女主主线剧情自己全崩了。   男主一无所有,女主寂寂无名,男女主互相不爱对方,也不跟对方在一起。崩成这样,陈邪再改改他这要命的性格,还是有可能逆天改命。   但是那也太困难了吧。尤其是,谁敢故意去崩主线剧情,谁就是死路一条。   比如,她不是基于事实爆黑料,而是直接动用关系故意封杀盛翘,不让她进娱乐圈,又或者她超出原书纠葛以外,去主动勾搭顾庭深,和他结婚拆CP。   这种就是崩主线的行为,她会每天被世界制造各种危险,直到把她这个障碍消灭。   这种世界本能制造的危险,治疗系的福运光环避免不了。就像世界制造出女主取走光环的机会一样,即使法身顶着光环,还是不能避开。   没有人去捣乱,人家头顶男女主羁绊设定,爱得死去活来,即使现在事业线有点受打击,感情线也很难崩得一塌糊涂。   而且陈邪虽然现在喜欢她,但原书剧情也是先喜欢她,后来她死了,陈邪就会喜欢盛翘的,她很不能接受。   跟陈邪绑在一起,未知的危险太多,任性不起。   如果她死在这里,她永远也不能再见她的亲人,她的师兄姐妹,她再也回不去修仙界。   关键是,陈邪又这么强势这么凶,脾气也不好,就算主线崩了,他这狠辣嚣张的性格也不一定能改。   唉。   她强撑着困意思考了半天,决定实话跟他讲,小心翼翼地打字:【跟你在一起我可能会死的。】   陈邪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问:【哪方面?】   ?   什么意思?死就是死掉了啊,没有命了,这还有什么哪方面?   还是他以为她在跟他夸张手法,说会被他气死之类的吗?霍沉鱼鼓腮,每次跟陈邪说话,她都感觉自己智商不是很够。   【没有哪方面,就是有可能会没有命,会死掉。】   这回轮到陈邪不理解:【为什么有这种可能?】   当然是因为你是大反派,脾气还这么暴躁凶残啊!   霍沉鱼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没回他。   等了两分钟,陈邪说:【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你去把主线剧情崩了吧。   反正你是反派,剧情里你也是一直跟男女主作对,做什么都符合你的人设。只是你又得走上黑化杀人的路,还是没有好下场。   这就是个怪圈。   霍沉鱼犹豫一会儿,不想跟他说这种把他往火坑里推的方法,只好不回答。   她特别困,想睡觉,反正明明白白拒绝过了,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陈邪捏着手机,没等到她回消息,猜到她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问:【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一谈到这种问题,就好执着。   霍沉鱼有点闹觉,不高兴,任性地回他:【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不喜欢。】   陈邪敏锐地捕捉到前缀:【你觉得?】   【对。】   【我哪里让你觉得你不喜欢?】   霍沉鱼看着这个问题,没想好该怎么说,抛开喜欢他很危险这件事,她不喜欢他的原因,她有点说不出口。   纠结地打了“你情场经验”五个字,又顿住,斟酌半天,删删改改发过去,用词非常委婉含蓄:【我觉得你女生朋友太多了。】   陈邪愣了半天,一头雾水:【老子哪来的女生朋友?】   他连他亲妈都爱答不理的。   霍沉鱼眉毛一皱,一定要她说得那么明显吗?他怎么那么过分,都……都又撩又睡的,还不算是朋友。   她光是想一想,已经羞耻得想把头蒙在被子里,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   霍沉鱼面红耳赤地打字:【就是你撩的女生,还有和你一起睡觉的人,太多了,我不喜欢】   陈邪眼神先在最后“我不喜欢”四个字上停了一停,又很快觉得大小姐可能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讨厌这种行为。   不过他没想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他看着这条消息,仔细回忆了好一阵,手指上夹的烟都差点烧到手,才肯定地连回她三条消息:【老子除了撩你,母猫都没撩过。】   【一直一个人睡。】   【你都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霍沉鱼看他不承认,呆了一下,脸一红,一时间有点不确定。   好像书里确实没提到过反派有女人,只是打他主意的挺多。那他为什么总给她一种身边很多女人的感觉?半夜还换衣服出去,亲了她第二天那么习以为常,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还有女生接他的电话。   她别扭半晌,烦得“哎呀”了一声,将信将疑,不好意思再和他交流下去了,跟他发:【我不知道,你就是给我那种感觉,我真的要睡觉了。】   【你别感觉,大小姐你一随便感觉,老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真的要睡觉,你别回了】霍沉鱼眼睛都睁不开,发过去这条消息,头一歪,眯过去。   陈邪不死心,但看她确实不想多聊,也不逼她,最后又追着问一遍:【那到底给不给追啊?】   霍沉鱼手机落在被子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已经睡着了。   陈邪等她回消息,等到凌晨四点。   早上霍沉鱼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地开门,看见陈邪就站在她门外的楼道上,靠着栏杆抽烟。   “你在这里干什么?”霍沉鱼有点讶异,边说边自己往楼下走。   他平时不都是坐在下面等的吗。   陈邪慢腾腾地跟上来,跟她并肩走,手上拿着烟没继续抽,表情挺平静,语气却掩饰不住紧张的烦躁,皱眉说:“你昨晚没回我,这不是等你宣判呢吗。”   “什么呀,我不是拒绝你了。”   “那不算,你那是随便感觉误会我的时候说的。”   “你怎么这么烦人。”   “到底给不给?”   霍沉鱼不太好意思看他,感觉现在一看到他黑眸盯着她就很惊慌,想避开,对视太久,她还容易脸红。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她看一眼陈邪,立刻把眼睛转回来盯着地上,声音像撒娇一样,不耐烦地说,“不给不给不给!”   陈邪手一搂她的细腰,把她带过来,圈在栏杆前面,作势要凶她:“不准不给。”   他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啊!   霍沉鱼有点小脾气,一口气没上来,恼了,“那你不准,你还问我干什么?”   陈邪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秒都没错开。   他想看清楚她是不是真的不想。   霍沉鱼恼羞成怒,咬着牙怒视他。   盯了一分钟。   “随便问问。”陈邪放开她。   霍沉鱼继续往前走。   陈邪跟着下来,还是坐在沙发上等她吃早餐。但他今天有点怪怪的,没有继续逗她的意思,车上也规规矩矩,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态度不是跟她生气的那种冷淡,还是和之前差不多的好,只是不招惹她了。   可能是再次被拒绝后想通了吧,决定放过彼此。   霍沉鱼一直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去。而且看他这样子,挡灾结束后肯定也不会再来纠缠她。   就是那个高人怎么回事呢,都过了一天多了,还没来告诉他们霉运已经化解,是有事耽搁了?还是法术突然不灵光?   她叹了一口气,自从穿过来,每天要担心的事真的好多。   作者有话要说:  哪方面。   邪哥又在开车。   等下还有一更,我写完了,在修改,大概等一个小时。 第40章 跟我说   微博上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顾庭深不知怎么说服他爸妈的,硬是砸钱专门为盛翘开了盛庭影视公司。顾庭深任职总裁, 还替盛翘摆平了弘大的违约金。   粉丝扬眉吐气, 又出来蹦跶, 见人提毁容黑料就上去嘚瑟。   好几个综艺看盛翘目前话题度这么高, 有点蠢蠢欲动, 但是因为她身上的话题都是黑料, 没有另一个同样让人印象深刻的优秀点, 产生争议性, 不敢请。   只能私下联系盛翘, 问她能不能尝试直播一下去首富家做客之类的, 强化“后台强大背靠首富”这个属性点, 来跟黑料产生对比, 比较容易黑红,综艺上也很好CUE话题立人设。   盛翘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去求顾庭深帮忙。   顾庭深无奈,答应晚上带她进去, 挂掉电话, 推门进了酒宴大厅。   沈续他父亲今天过生日,来的都是富豪圈内人士。   陈邪宋青这一群人都在,霍沉鱼跟他们坐下,才看见霍母也在场,跟陈邪说了一声,到妈妈那边去坐了。   陈邪没留, 眼睛一直如影随形跟着她。   冷不丁看见顾庭深走到她面前,弯腰说话,他黑眸一冷,放下翘起的脚,刚站起来,霍沉鱼旁边已经多了个人,挡在她面前,微笑跟顾庭深说了句什么,霍沉鱼一脸惊讶。   行,人家护花使者多着呢,不差他这一个。   陈邪又坐回来,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   “陆定文?”霍沉鱼很意外,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也在呀?”   陆定文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带金框眼镜,肤白身长,非常斯文干净。   听见霍沉鱼跟他说话,他低下头看着她笑,温柔地说:“我猜你会来,所以我才来的。好久不见,沉鱼。”   “好久不见。”霍沉鱼礼貌地点头笑。   他们根本没见过,但是她觉得这个人很有亲和力,说话温温柔柔的。最主要他在主线剧情里没什么戏份,和他接触一点危险也没有,可以做朋友。   顾庭深眼中恼怒一闪而过,不理陆定文,眼神越过他,盯着后面的霍沉鱼,问:“俏俏说你把东西拿回去了是吗?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把她害成什么样?”   “不是她自作自受吗?你什么逻辑呀?”霍沉鱼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笑,好像很不解地问,“她会怎么样,是因为她之前害了别人,对吧。你这么害怕,是不是也觉得她害人太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都不是她愿意的,她也控制不了。”顾庭深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了点,伸手想去拉她,“跟我走,把东西还给她。”   陈邪一下眯起了眸子,盯着顾庭深那只手,神情很危险。   霍母被暂时请去沈总那一桌聊天,不在这,没法帮她。霍沉鱼只好把手背到身后,警惕地看着顾庭深。   陆定文挡开手,微笑说:“顾先生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勉强别人。”   “这不关你的事,你让开。”顾庭深有点火大。   霍沉鱼看着顾庭深,跟他讲道理:“盛翘可能没告诉你,她控制得了,最近就用过几次。即便控制不了,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害人,应该听从道士的话,把东西还给我,而不是躲避道士。你说对不对?”   顾庭深沉默了几秒,脸色不太好看,不接她的话,硬要去拉她,低声威胁道:“不论如何,东西你得还给她。如果你不给,我会对你不客气。”   陆定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放开!”   陆定文不松手。   顾庭深瞥了一眼,连日压着的火一起涌上头,再老成还是二十三岁青年,血气旺盛,忍不住一拳砸过去。   陆定文的脸一偏,嘴角立刻肿起来,渗出一丝血迹。   顾庭深黑着脸冷哼,又去拉霍沉鱼,突然右脸被陆定文砸了一拳,打得他整个人退了两步。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全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几个年纪大的老人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冲动了,一言不合就为女生当众打架。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服务生拿出手机,悄悄录视频。   顾庭深被这么多人看着挨打,下不来台,转身又去打陆定文,两个年轻斯文的精英男士扭打在一起,非常诡异。   霍沉鱼愣愣地看着他俩打架,一头雾水,没明白怎么就上升到打架的程度。   陈邪看那两个人菜鸡互啄,“呵”了一声,冷笑。   冷笑里含着一些别的意味。   一种莫名的嫉妒。   嫉妒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为她打架。她明明白白拒绝他以后,他连为她打架的资格都没有。他想为她出头,可是在她眼里,恐怕又得变成不死心的纠缠,只会惹她讨厌躲避。   陈邪越看越烦,只能摸出手机打电话,声音很不耐烦:“赶紧送那老不死的进去。两父子任职期间所有项目开展财务审计,别让他有空出来乱晃,碍老子的眼。”   电话那头说明白。   霍沉鱼试图上前劝架,奈何两个人打得有点凶,她刚上前一步,就被不长眼乱丫的手吓退。幸亏沈总叫人拉开了他们。   霍母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洗手间,没跟过来。   拉开以后,沈总问缘故,两个人都不说。   陆文定鼻青脸肿的,眼镜都掉在地上踩碎了。   顾庭深稍微好一点,仍然非常狼狈,看着霍沉鱼,喘着气说:“今天你不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好过。你以为陆定文可以保护得了你吗?”   不等霍沉鱼说话,陆定文就挡在她面前,坚定地说:“不管能不能保护她,我都不会让开的。”   “那你试试啊。”一句话又把顾庭深激怒,上前一把推开他,拉着霍沉鱼的手就要走。突然兜里手机震动,顾庭深火冒三丈,接起电话语气很冲地问,“什么事!”   电话里说是锦城市监察局,刚才接到陈氏控股财务部发起的申请,将对他在环宇任职期间经手的所有项目进行财务审计。审计期间,他只能住在监控室,并切断一切外部联系。要他立刻赶到环宇集团财务部,如果三十分钟不到,他们会派监察人员过来。   财务审计!谁他妈想出来的!   顾庭深气得想砸手机,他最近是怎么了,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   回头瞪了瞪想拉开他手的陆定文,以及皱着眉头的霍沉鱼,他咬牙,还是放手,撂下一句狠话急匆匆走了。   陆定文呼出一口气,捂着脸对她笑:“终于走了,刚才我厉害吗?”   霍沉鱼见过陈邪打架,从来都是把别人摁在地上打,出手稳准狠,特别吓人。相比之下,陆定文和顾庭深两人难分难解,实在算不上厉害。但是他是为了帮她才打架的,性质不一样。   她学他捂着脸笑,肯定地点点头,夸他:“特别厉害,你真棒!谢谢你刚才帮我,要不要去医院?”   “好,你要陪我一起去吗?”陆定文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有心情笑,“我眼镜碎了,看不太清楚。”   霍沉鱼想了想,跟他说等一下,急忙快步小跑过来,找到歪在椅子上的陈邪。   陈邪一条腿曲起来,把脚搁在大腿上,低着头玩手机,好像一直没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霍沉鱼弯了弯腰,偏头看他的脸色,试图引起他注意:“陈邪?”   陈邪没吱声。   “我要陪朋友去医院,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陈邪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玩手机。她看了一眼,是个什么手机游戏,陈邪一直在死,现在又死了。   “他腿断了啊不能自己去?”陈邪懒懒地嗤一声,还是没抬头。   霍沉鱼没好气,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说:“你别咒人家。”   陈邪看了看他的肩膀,总算抬起头看她:“去呗,出来了给我打电话。”反正她心又不在他这儿。被拒绝了,没必要耽搁人家。   “好。”   霍沉鱼觉得今天陈邪真是太好说话了,原来他不追她以后,这么好相处。   她陪陆定文去医院,排队排了很久,回来的时候,酒宴已经散场。奢华空旷的宴会厅里,只有陈邪沈续他们一群人还坐着。   看见霍沉鱼推门进来,沈续眼睛一亮,推了一把陈邪,说:“我沉鱼小祖宗回来了,邪哥干嘛呢。”   “回来就回来啊。”陈邪叼着烟无所谓地说。   沈续看向宋青谢霖,眼里非常困惑:他们又怎么了?   两人耸肩撇嘴:不知道。邪哥一碰上霍沉鱼,情绪就很反常,谁也摸不准。   因为陈邪一整天都没什么兴趣,出去玩也不尽心,早早各回各家。   霍沉鱼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陆定文给她打电话,她一边说一边出了卧室,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陈邪。她往后面出去,果然在花园里看到陈邪,他坐在假山下的石头上抽烟。   他在这看星星呢?   霍沉鱼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星空,跟陆定文说:“那你就在我家门外别走,我马上回家,你等我一会儿。”然后挂了电话,走过去,停在陈邪脚跟前,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陈邪,你能不能让司机送我回去一趟?”   陈宅这个地理位置,说好呢,确实在市中心。说不好呢,一整片全是安静的别墅区,还特别大,又不让其他车进来。她得走二十几分钟才能打到出租车。   “你回去干什么?”陈邪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松松地咬着烟问。   霍沉鱼诚实地告诉他:“陆定文给我买了东西,在我家门外等我回去,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他说。”   在医院的时候,陆定文没忍住,说他要出差一趟,想回来就跟她求婚,吓得霍沉鱼当场拒绝。   但陆定文不肯放弃,让她好好想想再给他答复,不要着急,他可以等。然后不给她继续否定的机会,自己先走了。   霍沉鱼很无奈。   她再怎么好好想想,也并不想跟陆定文结婚。或者说,她脑子里,就没有要跟人结婚的这个概念。她在修仙界恋爱都没谈过。   好不容易晚上陆定文给她打电话,说买了她喜欢的黑森林蛋糕,霍沉鱼立刻就让他别走,马上回去,要把箱子和定情信物还给他,再把话说清楚,一直拖着人家不好。   陈邪吐了口烟圈,压着心底汹涌翻滚的火气,淡淡地说:“你有什么重要的话,也跟我说说呗。”   大晚上,一个人买东西去等,一个人千里迢迢也要赶回去收。   真行。   “我怎么跟你说嘛!”霍沉鱼看着他,跺了跺脚,脸上有点急。   她是去拒绝人的,这种涉及到别人感情的隐私,她怎么好跟陈邪说。难不成让她没头没脑直接冲他拒绝,我仔细想过了,我不喜欢你,你不用浪费时间跟我求婚,我不嫁给你。   陈邪可能会觉得她疯了,得了臆想症。   陈邪冷冰冰地似笑非笑:“能跟他说,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好话,他干什么非要想听呢。   霍沉鱼沉默,凝视他懒洋洋的表情好几分钟,眉毛一皱,有点气:“你非要听是不是?“   “嗯。”陈邪点了点头,把烟头摁在石头上,摁熄,捻了捻手指上的灰,抬头看她。   “好,我跟你说:我仔细想过了,我不喜欢你,再想多久也不喜欢你,可以做朋友,但是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霍沉鱼当真把要跟陆定文讲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陈邪,“我说完了,你可以让司机送我了吧。”   陈邪站起来。   霍沉鱼还以为他要送她,正想说不要他送。话没出口,突然被陈邪猛地压在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来了。   还有两章结婚。 第41章 强吻她   陈邪的手放在她头后面, 接住她,以免她撞到墙。   他手上全是厚厚的老茧, 很硬, 不是很柔软的触感, 只是比起坚固的墙壁来, 那还是软得多。   他把她拉过去压在墙上, 力气很大。霍沉鱼的头猛地撞在他手掌上, 不太疼, 但这个举动非常粗鲁。她眉毛一皱, 抬眼看着陈邪, 眼里浓浓的不高兴。   他又要干什么。   陈邪整个人压得非常近, 几乎贴在她身上, 一只手死死掐着她的腰, 头埋得很低。一双隐忍得猩红的眼睛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沉重的低喘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霍沉鱼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心想他今晚怎么这么可怕,她又惹他生气了吗。   没有吧, 只有刚才他非逼着她说拒绝陆文定的话, 可能有点冒犯。   四周很安静,花很香,没有夜风,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虫鸣。   霍沉鱼慌得不行,呼吸节奏全乱了,不自然地偏过头, 低着眼睛,两只手抵在他胸膛上,不让他继续压下来。   她刚好按在心脏的位置,手下感受到陈邪强有力的心跳,咚咚的,特别快。   “霍沉鱼,我知道。我已经要放弃你了,你不用提醒我。”陈邪盯着她,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   “什么呀!我是——”霍沉鱼想否认。   陈邪黑眸一直盯着她的嘴唇,看她红嘟嘟的嘴一动,他突然俯下身,叼住她的唇瓣。   霍沉鱼说不出话,身体跟着一颤,脑子里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呆呆地看着前方一丛栀子。   她瞳孔剧烈抖动,慢慢眨眼,隔很久,又眨一下,终于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明白陈邪在做什么,耳朵、脸颊、脖子瞬间红透,又羞又气,按在他胸膛上的两只手急忙用力,想把他推开。   陈邪纹丝不动,甚至更过分,从刚才轻轻地用牙齿咬她的唇瓣,变成直接覆在她唇上吻她。   唇上火热的触感,好像烫得她眼睛跟着泛红。   霍沉鱼没有闭眼睛,她不知道,而且太气了。陈邪也没有闭,一直看着她,眼神几乎发狂。   他吻得越来越激烈,像是想把她吃下去,撬开她的唇齿,近乎放肆地掠夺她,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起那一片肌肤炽热的绯红。霍沉鱼吓得冰凉的体温跟着升高,发热发烫,鼻子里、嘴巴里全是陈邪的味道。   淡淡的烟味,混着清凉的薄荷,还有独属于他的强烈男性荷尔蒙气息。   整个世界全都是陈邪。   她快疯了。   耳边响起津液交融的啧啧水声,霍沉鱼听得羞愤欲死,不敢呼吸,憋半天才敢喘一口气,又憋住,浓密的睫毛不停颤抖,又慌乱又惊恐地盯着陈邪眼角的疤,根本不敢往下看。   他吃得她的嘴唇好疼,是不是破皮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完疯呀!不要脸,不要脸,她以后再也不要理这个人!   两只手里沁出细细密密的香汗,霍沉鱼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使劲儿扯,不知道怎么办,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人抽干了,娇软得站不住。   她难过地把头往一旁偏,又被脑袋后面的手掌摁回来。   陈邪报复性地加深这个吻,把放在霍沉鱼脑后的手慢慢抽出来。   霍沉鱼特别紧张,注意着他的所有动作。见他把手抽走,急忙去看,粗糙的手背上有些被蹭破皮,可能是刚才她撞的那一下太狠了,然后她头又一直在乱动。   谁让他那么用力地拉她。   陈邪抓住她碍事的手,强迫性地抬高,只用一只手就把她两个白细的手腕牢牢扣在头顶。   这个姿势让霍沉鱼被迫挺起□□,撞在陈邪的胸膛上,显得更大。   陈邪黑眸往下一扫,眼神迅速暗下去,眸子里染上野兽的蠢蠢欲动,以及某种情难自禁的肖想。   他动情得厉害。   掐着她腰的手,移上来猛地一握,动作非常粗暴。痛得霍沉鱼呜呜地出声,都快哭了,眼睛湿漉漉的,泪水在里面打转,马上憋不住。   她拼命想往后躲,避开他的手,但这个姿势她根本用不上力,反而越扭一下,他手上的力气越大一分。   他是变态吗!   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她躲都不行,明明是他的错。讨厌死了!   过了快三分钟,陈邪一寸一寸贪婪地吻过她的唇瓣,放开肿得快要滴血的嘴唇,把头埋在她脖子旁,呼吸她身上因为羞怒而体温升高散发的暖香。   然而手上的动作没停,使劲捏住她不松。   那里又痛又痒又热,感觉很奇怪,特别难受。   “疼。”霍沉鱼忍不住,娇滴滴地哭着小声叫他:“陈邪我疼,你放开。”   陈邪听得呼吸一滞,脑子里的神经瞬间绷紧,差点克制不住冲动。   这种娇媚的哭音让他小腹要爆炸了。   这样她就喊疼。   陈邪抬头盯着她委屈、羞恼得红彤彤的眼睛,感觉她这副神情,完全是在考验他的意志。   他盯了一分钟,霍沉鱼眼泪滚下来,哭得特别伤心。他手上发狠似的捏了一把,慢慢松开她,扣住她手腕的手也抽走。   “疼就行,我陈邪也算是让你疼过。”   霍沉鱼痛得怒从心起,再听他说这种话,用力地推开他,扬起手要打他巴掌。   陈邪没躲,看着她,眼里带着一种知道再也得不到她原谅的绝望的冰冷。   打就打呗,他无所谓。   他心底酸涩得快要死掉的痛意,比她一巴掌那点力气大得多。   霍沉鱼手到底没有打下去,顿在半空中,瞪着他,无声地哭,哭得人一抽一抽的,哭了一会儿,收回手,想了半天,想到一个骂他的词:“你——你混蛋!”   她恨死陈邪了,再也不要理他。   骂完,霍沉鱼转身往前厅跑,也不等车,抓着手机跑出陈宅大门,自己顺着路出别墅区。   没走几分钟,熟悉的银色加长劳斯莱斯停到她面前。陈邪的司机开门下来,看见她在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车上的纸巾盒给她,又不敢问。   看刚才陈少那副想杀人的表情,估计是两人吵架吵得凶。   霍沉鱼看见是陈邪车上的东西,撇着嘴,一边哭一边抽着气,伤心且坚决地说不要。   然后鼻涕流出来了。   她急忙扯了两张擦鼻涕,又尴尬又生气又羞地转过头,背对着司机。   司机也不敢笑她,让她上车,去哪儿都送她。   霍沉鱼擦完鼻涕,看了一圈,没看到垃圾箱,走过去拉开车门,把纸团扔进垃圾桶。   司机还以为她要上车,脸上一喜。   霍沉鱼立刻关上车门,自己往前走,让他不准跟来,看见这辆车她就烦死了。   司机开着车,慢腾腾地追着她到别墅区大门外,看着她打到车,才开回去。   九点的时候,盛翘带着助理、扛着直播器材的工作人员,出现在陈宅外。   早上顾庭深给陈宅的安保经理打过电话,只说盛翘晚上进去,在花园周围随便直播一下,不会乱进房屋和防卫区,又给他转了一笔钱。   经理心知顾庭深是陈家的亲戚,又给他钱,就答应了。   “这就是陈伯父他们家,里面特别大,我们今天就随便逛逛花园、看看走走就好了哦,时间太晚了,伯父伯母他们也要休息。”盛翘笑着打开直播。   因为早在微博上预热过,直播间瞬间涌入几百万观众,还在飞快地增加。   一半为了吃瓜,看看她到底跟首富家关系怎么样,一半也是想见识一下,首富房子里面是什么样。   盛翘说完这话,立刻有人刷礼物,叫她不要只在外面,快点进去。   安保放行,盛翘一路进入陈宅前面的大草坪。抛开犹如城堡一样的建筑,单是前面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坪,已经非常惊人。   更何况,这还只是人家在锦城的其中一处房产。谁都知道,陈老爷子住的是仿古大园林,更气派。   弹幕刷得飞快,在一片羡慕嫉妒恨中,还有一些人惊讶盛翘真的能进陈宅,看来确实背靠首富,后台强大。   难怪霍家千金那么硬的锤,也没能让她被封杀,只能自认倒霉吧,毕竟霍氏也不能跟陈氏控股作对。   横穿草坪,盛翘往花园走,很多人想看别墅里面,一直叫她进去。   盛翘哪里敢进去,只能无视。   转进花园,摄像机镜头移动,恰好拍到霍沉鱼哭着扬手,想打陈邪的画面。   出于职业病,摄像师立刻拉近画面,直播间一千多万观众,看见陈邪一脸无所谓地站着,霍沉鱼没打下去,骂了一句混蛋哭着跑开。   “什么情况?豪门狗血剧情上演了?”   “我的妈,那个女生是谁啊,哭得好美,我心碎了”   “男的是陈邪吧,首富独子,估计是玩弄女生感情了”   “不要给我啊啊啊”   “人家这种身份,长得又帅又有气势,什么好看的找不到。再说这种豪门,肯定不看脸,只会娶有能力的,靠脸的当然只是玩玩而已啦”   “那你倒是给我找一个比她好看的出来啊”   “再好看还不是被玩够了就抛弃的命”   “好惨啊,再气都不敢打下去”   ……   盛翘认出霍沉鱼,觉得还真可能是弹幕上说的那样。   陈邪以前追霍沉鱼没追到,现在故意让她当护身符,报复性地追她,追到以后玩玩,又把她甩了,所以霍沉鱼才会想打陈邪,又不敢打。   原来是这样,哼,活该。   陈邪面无表情转身,看见正在拍摄的一群人,朝他们走过来。   弹幕尖叫,狂夸他正面看好帅好man,更多的观众是震惊,他居然往这边走,难道认识盛翘,要跟她打招呼吗?   盛翘愣了愣,惊喜地笑着叫他:“陈邪哥——”   弹幕上刷出一片“陈邪哥,叫的好亲密啊”,刚揣测会不会陈邪其实喜欢盛翘的时候,就看见陈邪抬腿,火冒三丈地一脚踢在摄像机上,所有直播设备轰然倒地。   直播画面中断,最后只听见盛翘惊恐的一声尖叫。   这次直播即便只是短短的二十多分钟,仍以超大的热度霸占九个热搜。   热搜里全都在猜陈邪和穿星空裙的女生是什么关系,脑补各种剧情。   忽然有人发现,中午那个“顾庭深和人在宴会打架”的视频里,最边上也有半截星空裙。   这是新出的高定,价格超贵,没那么容易撞。   吃瓜群众有点震惊,难道视频里的两个人,不是在为盛翘打架,而是为了这个女生吗?   毕竟视频里根本看不见盛翘的身影。   粉丝气急败坏,挨个怼过去:为盛翘单独开影视公司的顾庭深,怎么可能为别的女人打架,还是为一个被亲戚玩腻就甩了的拜金女。   ……   霍沉鱼到霍家门外,情绪好多了,没有再哭,只是眼睛红红的。   她看见陆定文身形挺拔地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回头冲她惊喜地笑。   好像她大师兄。   霍沉鱼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想哭了,她想跟她大师兄告状,说她被人欺负,可是这里没有大师兄,也没有她爹娘。   “对不起,我有事耽搁了。”霍沉鱼忍住,低着头跟他打招呼。   “没关系,等你还挺开心的。”陆定文温柔地把蛋糕递给她,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皱眉问,“怎么眼睛红红的,哭过了吗?”   嘴唇也是不自然的又红又肿,快破皮的样子。   霍沉鱼皱了皱眉,不想提这件事,只说自己不小心磕在石头上。   她接过蛋糕,也没让陆定文进去,快步跑回家把东西拿下来,还给他。   陆定文中午被她拒绝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也不是很意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相视一笑。   陆定文想抱抱她,霍沉鱼想起刚才陈邪的举动,吓得脸一白,退了一步。   他就收回手,最后说明天出差,早上能不能送送他。   霍沉鱼脑子里很乱,还没确定明天要不要再去跟着陈邪,没敢随便答应,只能让他走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十点了,霍沉鱼没有再回陈宅,她也不想回去看见陈邪。   上了几步楼梯,她又蹭蹭蹭跑下来,打开冰箱。那个透明盒子里,桑葚和刺莓已经变质。   霍沉鱼抿了抿唇,沉默着把盒子拿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关上冰箱。   被陈邪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有一点点肿,霍沉鱼羞得脸通红,闭着眼睛在那画治疗术。   磨磨蹭蹭洗漱完爬进被子里,她把自己裹起来,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出低低的委屈的抽泣。   陈宅大厅的灯还亮着,陈邪坐在沙发上抽烟,等霍沉鱼回来。   其实他心里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可是他就是想等。   手里捏着手机。   十点的时候,他在对话框里打“到家了没有”,十一点的时候写“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十二点的时候写“还不回来?”,三点的时候问“你那珍珠贝还要吗?什么时候来拿?”   都没有发出去,打完他就删了。   他做出那种举动,直接斩断所有可能,那他就不应该再联系她,她也不会回的。   珍珠贝算什么呢,他在期待什么妄想什么,这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她特意跑一趟。   陈邪等到天亮。   陈厉下来,看他坐在那儿出神,有点着急地问他:“沉鱼呢?听说昨晚上出去了,没回来?你们吵架了?”   陈邪盯着地毯,懒懒地“嗯”了一声,不回答。   “你吵什么,不能让着她点吗?哪有你这么追人的!”陈厉摇头叹气,恨铁不成钢,生怕儿媳妇被他作没了,“我不管你啊,人你得给我哄回来。我这儿媳妇要是飞了,不光是我生气,你爷爷奶奶都得跟你没完!他们回去都开始准备礼物了!”   陈邪说:“哪来的儿媳妇,人家看不上你儿子,早拒绝了。”说着不耐烦地抽了一口烟。   陈厉拍拍他肩膀,也看出他心情不好,非常烦躁,叹了一口气:“也是,不怪沉鱼。你看你这样子,一天天的,我要是个姑娘,不长那么好看我也看不上你。”   陈邪冷冷地乜斜陈厉严肃古板的面容一眼:“你这样的,我也看不上。”   陈厉懒得理他,一边扣袖扣,一边问:“法务部说你起诉顾知易,要让他坐牢,为什么?都是亲戚,他对咱们家一直还挺关心的。”   “嗯,把我关心到乡下去。”陈邪上楼,把查到的资料扔给陈厉,让他自己看。   ……   早上八点多。   霍沉鱼一觉睡醒,看着镜子里肿起来的眼皮,默默叹气,伸手在上面画了个治疗术,要不这宛如灯泡一样的眼睛,根本不能出去见人。   她吃了早饭,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心里反复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再去找陈邪。按理说光环收回来,他不会再因为这个倒霉,她的任务已经结束。只是那个高人还没来,陈家并不知道陈邪安全了,她如果不去,会让人家多想。   唉,还是去吧。   霍沉鱼关了电视,拿出手机,打开陈邪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到底给不给追。   她犹豫了两分钟,给他发消息:【在哪儿】   【赌场】   对面秒回她一个定位分享,又打了一遍地址。   霍沉鱼没有再回复,出门叫她家司机送她去陈邪的地址。在车上的时候,陈邪还问她:【这么敬业?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来了】   过了几分钟又说:【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里面乱】   【不想和我说话,发消息也行】   霍沉鱼看了一眼,安静地关掉手机,不回。   到赌场门外,她没有给陈邪发消息,直接进去,找到工作人员,带她去陈邪的贵宾间。   里面除了陈邪那一群人,还有十几个不认识的,站在旁边嬉皮笑脸,眼神却很注意赌桌上的局势,也不像工作人员,也不像围观群众。   沈续宋青他们本来也在其他台子上玩,没玩几把,看见陈邪一直输,就不玩了,站到他这边来,看是什么情况。   陈邪但凡来赌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赢的。而且这家赌场,有一半的股份是陈氏控股,陈邪算半个老板,赌场肯定不会跟他出老千。   宋青看他时不时地看手机,心不在焉的。   合着他今天压根没想赢。   开牌,庄家黑桃679,同花,陈邪一对J,一个4,又输。   他面前高高的筹码被荷官推了一堆过去,小山那么多。围观的十几个人都给陈邪拱手。   霍沉鱼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问带路的人。   这人笑着解释说,陈邪玩的托底,玩得大,一拖十,台面上输一份,台底下输十份,当然,赢也是赢十份。   比如他这把押的五十万,台面上输了五十万,台底下还得输五百万,一局一共五百五十万。   站着的十几个人,就是叠码仔,陈邪台下输的钱、赢的钱都是他们认。   这人不认识霍沉鱼,还特别提醒她,别惹陈邪生气,今天他心情不好,从坐下就一直输,已经输了一亿七千多万。   霍沉鱼点点头,安安静静走到陈邪背后。   工作人员笑着说:“陈少,这位美女找您。”   陈邪回头,看见垂着眼睛默不作声的霍沉鱼,喉咙紧了紧,“嗯”了一声,扔了两个筹码给这人。   他急忙满脸堆笑地拱手:“谢谢陈少,陈少精神!”   一个筹码五万。   十万小费,这人当然乐得合不拢嘴。   陈邪转过头,没搭理,叼着烟叫飞牌。   美女荷官笑了笑,继续发牌。陈邪没注意自己手里是什么牌,随便跟了两注,就开庄家。   庄家9、10、J顺子,他散牌,又输一百五十万,台下跟着一千五百万。他面前高高的筹码再次少了一大堆。   叠码仔看他像看亲爹一样,笑嘻嘻地拱手。   沈续他们看着,心急。虽然赌场盈利,最后一半分红还是归陈家,但这么输下去也不叫个事,互相挤眉弄眼了一阵,偷偷拉了拉霍沉鱼,叫她到一边去,小声跟她说:“大小姐,你劝劝邪哥呗,这都输一亿八了。”   “劝什么?”霍沉鱼低着头,没什么情绪地问。   宋青看霍沉鱼神情也不对,脸色冷得不像平时生气,叹口气,还是说:“劝邪哥要么别玩了,要么好好玩,一直输钱有什么意思。”   “我劝不动。”   “大小姐别开玩笑了。”宋青觉得她对自己在陈邪心里的位置有误解,她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呢。“行不行,你去试试吧。”   霍沉鱼不想再跟陈邪说话,但宋青一个五大三粗的硬汉拉下脸来求她,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她走过来,看着陈邪,静静地说:“你别玩了。”   陈邪开牌的手一顿,慢慢转头看她,眼里情绪莫测。   她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移开眼。   陈邪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她,黑眸在还有一点点肿的红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此时霍沉鱼电话响起。   她侧身低着头接电话,陈邪看见备注是陆定文。   “你在哪儿?嗯……不一定,我问问。”   陆定文快登机了,霍沉鱼挂了电话,看着陈邪,在想怎么开口。   陈邪掐了烟,把手里的牌扔在桌上,看着她说:“你跟我玩一局,我就不玩了。”   “我不会。”霍沉鱼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想去见姓陆的。”   霍沉鱼点头。   陈邪说:“那就跟我玩一局,你赢了你就可以去见他。”   “输了呢?”   陈邪心里想的是,输了和我在一起,嘴上却只能说:“输了就不见他呗。”还能怎样。   霍沉鱼答应。   陈邪大致跟她讲了规则,让她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抬手,做了个飞牌的手势。   荷官看着霍沉鱼,暧昧地笑了笑,开始发牌。   霍沉鱼紧张地把三张牌拿起来一看:方片三,黑桃五,红桃二。   不同花色,不是顺子,散牌,还是最小的。   她沉默着看了半天,瞬间皱起眉毛,这真的不是他们作弊吗!怎么会是最小的散牌,陈邪随便三张都能比她大,根本输不了,简直过分。   霍沉鱼抬头怒视陈邪,咬了咬牙,把牌摔在桌上,赌气不说话。   刚才还起哄说“邪哥这手牌拿得太漂亮”的沈续宋青几个人,看见霍沉鱼扔出来的牌,闭上嘴,脸色都很古怪。   陈邪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她的牌,沉默几秒,把自己的牌倒扣着扔给荷官,起身说:“你赢了。以后你不用再来,任务结束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头也不回。   沈续几个人跟着出去,走之前纷纷给她竖大拇指,“大小姐这牌拿的,真是绝了。”   什么意思。她这样还能赢?   霍沉鱼在荷官收牌之前,把陈邪的牌抓过来翻开。   愣了一下。   三张A,豹子,最大的牌。   故意让她?   霍沉鱼皱紧眉头,想了想,把六张牌摆好,先指着自己的牌,不高兴地问女荷官:“352,不同花色,是不是最小的散牌?”   女荷官微笑着点头:“对。”   她又指着陈邪的牌,“三个A,豹子,是不是最大的牌?”   女荷官仍然点头:“是。”   霍沉鱼脸一皱,奇怪地问:“那我是怎么赢的?”   女荷官笑:“您这个叫特殊牌,比所有的牌都小,但跟三个A的豹子同时存在,特殊牌就最大。所以您赢了。”   霍沉鱼眼神在六张牌上扫了一圈,低着眼睛平静地“哦”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邪哥今日份表白:你是我的特殊牌。   还有一章结婚。   备注一下,有的地方特殊牌比所有的豹子都大,有的地方只比AAA的豹子大,我选的是只比AAA大的一种。 第42章 溜冰场   霍沉鱼从陈宅搬回家已经半个月。   她走的时候, 站在鱼缸面前,犹豫了半天, 还是没捞珍珠贝。既然以后不会再有联系, 那没必要还带走他送的东西, 而且她心里还跟陈邪生气。   她自己不太清楚在生什么气, 就是对他那天晚上的举动、后面的情绪反应, 特别在意。   每次一想起来当时陈邪那么过分地凶她, 她就气得不想再理陈邪。但是陈邪真的也不理她, 她就奇怪地更生气。   是他做错了事, 为什么好意思跟她生气, 不理她。   为了避免再像之前一样, 一出门就遇见陈邪, 霍沉鱼刚回家那几天, 有意不出门。安稳地过了四五天,调整好情绪,才开始和文仪、陈湘她们出去玩。   她对医药科技挺感兴趣,有时候也跑去公司研发部观察。毕竟往大了算, 他们勉强算同一行业吧。   没有陈邪的生活平静且美妙。   虽然光环还在温养阶段, 要再等两个月,才能像从前一样,发挥福运光环的作用,让她顺风顺水。但是因为光环毕竟已经拿回来,她不会因此倒霉,所以这半个月, 霍沉鱼后面几乎天天出门,也就只遇到过陈邪一次。   那次是去新开的超大溜冰场玩。   霍沉鱼兴致勃勃地滑了半小时出来,到处找文仪,冷不防在旁边的休息区沙发上,看到陈邪。   他跟之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身黑,彻底融进这个昏暗的场所中。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颓废放纵几分,黑眸冷漠懒散,只有嘴里叼着的烟,还有猩红的火光明灭。   周围仍然坐着那一群熟悉的朋友,只多了两三个不认识的男人,几个漂亮女生跟他们坐在一桌,嘻嘻哈哈的,笑得特别开心。   霍沉鱼没什么表情,快速收回眼神。文仪扑过来抱她,她就转过身和文仪往外面走。   文仪也看见陈邪了,急忙拉她的衣袖:“沉鱼,陈邪一直在看你诶,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要。”霍沉鱼睫毛颤动了一下,越走越快,“不要理他。”   “怎么了?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住到他家里去了啊?”文仪坏笑,挡在她前面,不让她走,不怀好意地用手指着她,揶揄道,“说,你们发生什么没有?”   霍沉鱼脚下一顿,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没来由想起被陈邪吻了两次的画面,脸有点热,不自然地偏过头,小声说:“没有。”   文仪明显不相信,两只手伸向她的腰,作势要去挠她痒痒,逼供:“陈邪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快点老实交代!”   霍沉鱼听她越说越乱七八糟,有点羞恼地推开她的手,撒娇似的急道:“哎呀,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脸红干嘛?”文仪刚才只是逗她玩,没想到真炸出点反应,反而很惊讶地张大嘴,想了想,忧心忡忡地问,“你不会被他吃干抹净了吧?小沉鱼,我看见微博上有你和陈邪的视频,当时我还奇怪,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呀!你瞎说八道。”霍沉鱼被“吃干抹净”四个字吓得眼皮一跳,急忙否认,然后还有点奇怪地抬起眼看她,“什么视频?”   她很少上社交平台。   文仪掏出手机,搜了一下,递给她看。   霍沉鱼在视频里,看见那天晚上自己哭着跑开的画面,羞得无地自容。安静半晌,心里憋着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把气算在陈邪头上,更烦了,“谁上传的呀?讨厌死了。”   “盛翘直播去陈邪他们家做客,拍到的。说吧,你们那天到底干嘛了?你怎么哭成那样?”文仪仿佛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眼神紧紧盯着她的嘴唇,意味深长,一脸怀疑,“还有,我怎么瞧着,视频里你这嘴巴又红又肿的——嗯?”   霍沉鱼被她这么审视着,心里隐隐慌乱,又急又尴尬,很不想让别人知道那种过分的事。   “他、他跟我生气呀,我们吵架。他推我,把我磕到石头上了,我疼哭的。”霍沉鱼急中生智,现编了一个似乎是那么回事、但又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场景含糊过去,连忙伸手拉了拉文仪的手臂,“别提这个了,我们走吧,去买那边的零食好不好,我想吃。”   文仪慢吞吞地转身,看着她无比震惊地问:“他竟然对你动手?”   霍沉鱼听见这话,莫名羞愧,自己撒谎抹黑了陈邪的形象。   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回答,只能硬拉文仪走。   忽然有人从她旁边走过去,手臂轻轻擦过她的肩膀。   霍沉鱼抬头,看见陈邪仿佛走路带风一样,姿态特别大佬地路过,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人,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   那么大的人,连路都走不好。路这么宽,非要蹭到她。嚣张什么。   霍沉鱼眉毛一皱,心里对他的羞愧荡然无存。他形象就这样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续宋青几个人看见霍沉鱼她们,想起之前问陈邪他们俩怎么了,陈邪一脸无所谓地说“还能怎么,没可能了呗”,心里叹气,只好笑着摆摆手,小声打个招呼:“嗨!”   霍沉鱼举起小手摇了摇,回应他们。   只那一次,后来再也没有碰见过。   盛翘自从上去陈宅直播,被踢倒摄像机后,热度一直很高,短短四天,连着上了三个综艺节目。   本来粉丝都以为她会一炮而红,谁知节目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一直被拖延。直到最近盛庭影视公司的资金来源,卷入顾知易涉嫌职务侵占的案件,顾家所有资产都被冻结,盛翘的三个综艺节目算是彻底黄了,全部被剪。   说来也奇怪,剪完立刻就顺顺利利地播出来。   吃瓜群众不明真相,还等着看盛翘和她的后台手撕节目组,结果盛翘和盛庭影视一直安静如鸡,令人大跌眼镜。   霍沉鱼被文仪提醒,才搜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近况。   没猜错的话,盛翘应该已经开始被孽力反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么是去找术士想办法,要么身体出了问题在医院。在孽力反馈完之前,她是不可能在娱乐圈有什么作为的。   至于顾庭深,他因为先被财务审计,又被冻结资产,非常狼狈,也低调了许多。这半个月,从没看见他在公众视野露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本来男女主越安静不来打扰她,她才越放心。但不知为什么,她眉心突突的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霍沉鱼下午接到电话,公司那两项最烧钱的医药研究成功,还不等她高兴,那边又继续说,研究刚刚成功,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实施生产,核心资料和公司目前最盈利的几个药品都被人窃取了。   现在完全查不到那个人是谁,公司没有少人,没有异常人员进入。   目前已经报警立案侦查,但完全不知道从何查起,因为一切都很正常,摄像头没拍到任何陌生脸。   公司最近几批投入生产的药品,确实有被人改动配方的痕迹,好在霍父霍母之前被霍沉鱼提醒,早就预防着这一手,在生产之前改过来。   要不然,如此大量的问题药流入市场,霍氏倒闭都不足以赎罪,恐怕追责起来,霍氏夫妇要进监狱。   霍沉鱼猜测,这应该是顾庭深派的商业间谍做的。   书中的霍氏集团比现在更惨,大量问题药全部流入市场,闹出了人命。   现在虽然核心资料被盗,但还没有被人公开或泄露给其他仿制药公司,一切损失还可以挽回,只要能抓住那个间谍。   可是如果在没抓住他之前,那个人把资料泄露出去,霍氏集团不但不能申请专利,不能以此生产药品,前期巨大投资全部亏损,而且,另外几个公司的主要盈利药方,一旦被大量仿制,他们的药卖不出去,会迅速破产。   这种破产不是资金链断裂,而是整个公司的市场竞争力没有了。   顾庭深真的狠,玩釜底抽薪。   到时候就算弘大给资金支持,也只能是空中楼阁,拖延一段时间。   偏偏书中没有描写过商业间谍这个人,霍沉鱼完全帮不上忙。要是能确定那个人的长相,她还可以用清障术,把资料拿回来,可惜不知道。   晚上霍父霍母都没有回来,一个在公司一个在警局,急得焦头烂额,还要强装镇定稳定公司人员情绪。   霍沉鱼想了想,咬牙给顾庭深打电话。   “怎么?”   “你想怎么样呢?”霍沉鱼听见他的声音就想发火,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你那个商业间谍挺厉害的。”   顾庭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难道已经查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别随便诬陷我。”顾庭深冷笑了一声,撇清关系,试探她,“怎么,你们公司已经查到了是商业间谍做的?”   “我知道是你做的,不要兜圈子,你就说你想怎么样。”霍沉鱼知道他在试探,更加确定是他动的手脚,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顾庭深沉默半晌,忽然笑着说:“你是不是开录音了?想炸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沉鱼小脸一僵,被他拆穿,气得挂了电话。   男主智商就非要设定得这么高吗?平时也看不出来他聪明,到这种关键问题上,怎么老是猜出她想干什么。   烦人。   她满脑子都在担心霍氏集团会不会真的破产,一整夜翻来滚去,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陈湘拖她出去吃饭,她没精打采的,坐在甜品店里,垂着头,手指拿着汤匙,心不在焉。   “你还在为你们公司的事烦心呢?”陈湘也听说了。   霍氏集团这件事闹得很大,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猜测是不是陈氏出手对付霍氏,要拉开豪门之战,但被陈氏控股官方微博立刻发声明否认。   霍沉鱼把唇抿得紧紧的,低着眼睛,“嗯”了一声。   陈湘问:“影响真的很大吗?我只听说是核心资料被盗。”   “影响很大,我们家可能要破产了。唉。”霍沉鱼叹了一口气,特别惆怅地开口,眼里非常伤心,感觉生无可恋。   她昨晚上甚至想出了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暂时又把光环给盛翘,以换回核心资料。但这是下策。   不说她之前的用功全都浪费,一朝回到原地,就以顾庭深的人品而言,她也不太信得过。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持续威胁她,把资料复制一大堆,不高兴就找人悄悄公开出去。   第二个是霍氏破产之后,再做别的什么行业,她看能不能帮忙迅速重新崛起。   前期资金根本不是问题,弘大集团现在对她特别大方,说她要多少给多少。只是这个方法也挺一言难尽的,她不知道霍氏中途破产过,还算不算一直富有。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们啊?”陈湘想当然地问,“是不是把那个偷东西的抓到就行了?”   “差不多。”霍沉鱼皱起眉毛,撅了撅嘴,懊恼地低声说,“可惜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查不到他任何信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   陈湘遗憾地“啊”了一声,只好说:“那是挺难办的。”   霍沉鱼点点头,不说话。   想了一会儿,陈湘突然站起来,激动地一拍桌子,把霍沉鱼吓得精神一震,呆呆地仰头望着她:“你怎么了?”   “我陈邪哥好像挺会查东西的,顾知易那些事二十多年了,都被他查出来,你要不去求他帮忙吧!”陈湘满脸喜笑颜开,非常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沉鱼一眼看穿,陈湘根本是想让她去找陈邪,没好气地偏头,“不要,你骗人。”   书里只写了陈邪以前在国外是雇佣兵,别的没有多写,也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他一个人,又已经回国,面对茫茫人海,能怎么查。   “真的!我干什么骗你呢。”陈湘挤到霍沉鱼旁边,拉着她的手臂晃来晃去,可怜兮兮地说,“你就跟我陈邪哥说说话吧,你不知道他这半个月可难受了,听说天天对着鱼缸发呆到大半夜,你看他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   才不是。   上次见到陈邪,他看起来还精神得很,而且根本没想搭理她,也并不想跟她说话,撞到她了都不停的。   陈湘到底对她的陈邪哥带了什么深情人设滤镜。   霍沉鱼看了一眼期待的陈湘,没好吐槽陈邪,不高兴地低下眼睛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婚了,今天应该还有更新。   没想到最大助攻竟然是顾庭深。 第43章 结婚   陈湘不屈不挠, 花了一个多小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把霍沉鱼说得将信将疑, 勉强答应回头有空去问问陈邪, 看他有没有办法。   陈湘好不容易鼓动她, 哪里肯让她回头有空, 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反悔了。   两人出甜品店, 陈湘当场掏出手机给陈邪打电话。   她开着免提, 电话那头传出嘈杂混乱的哄笑声, 等了半分钟, 陈邪的声音才慢腾腾地响起:“你谁?”   霍沉鱼看了一眼陈湘呆愣的表情, 有点同情, 低下头注视自己的鞋尖。   “陈邪哥!我是陈湘啊?你是没存我的电话号码, 还是没给我打备注?”陈湘很吃惊,有点愣住了,亏她这么费尽心机地帮他当说客,他竟然连她电话号码都没存一下。   陈邪又过了好大会儿, 懒洋洋地“嗯”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只能听出他态度敷衍,不是很在意。   陈湘咬着牙哼了一声,问:“陈邪哥你中午回不回家?”   “不。”陈邪有点不耐烦,惜字如金。   “你还是回来吧,你不回来你会后悔的。”陈湘气得掐了电话, 张牙舞爪地小声尖叫一阵,发泄心中不满:她陈邪哥的态度太冷淡了,非常让人生气,难怪小沉鱼不喜欢。   俱乐部里,陈邪没什么表情,关了手机,无所谓地扔在沙发上。   现在哪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后悔。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除非。   陈邪眼皮动了动,慢慢看向手机。   陈湘好像确实跟她关系挺好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有人问他:“邪哥,中午泡温泉去不去啊。”   “不去。”陈邪抓起手机开门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兄弟们。   陈宅的安保经理换了个人。   陈湘带霍沉鱼进去的时候,还被他拦下来询问,态度非常谨慎。   两个人在大厅外的走廊上等着陈邪。   霍沉鱼靠在汉白玉石柱上,有点烦又有点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邪开口。   他都说不要再来找他了的,她又来,他万一不理她,岂不是很尴尬,还显得她没有志气。而且她本来还生他的气。   要不然还是走,刚才他电话里那种态度,也不一定回来。   回去从顾庭深身上想想办法,大不了就把光环再给盛翘一次,她后面能想办法拿回来。   霍沉鱼想到这,眼神坚定起来,准备跟陈湘道别。一抬头,陈湘不知道在哪儿,倒是陈邪迎面走过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开。   看样子不打算理她。   霍沉鱼把头低下去,看着地上,假装他不存在,但一颗心已经悬起来。   陈邪走近她,一步没停,从她面前经过,真没开口,只有他的手随意摆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轻轻从她手边擦过去,痒痒的发烫。   这个人走路怎么回事,怎么老挨着人呢。   霍沉鱼脑子里这么想着,拿冷淡的眼角余光看他一眼,犹豫着叫他:“陈邪。”   她就试一次,他不停或者不搭理她,她就算了。   陈邪脚下一顿,慢慢回过头看她,淡淡地“嗯”了一声,黑眸里说不出是什么深刻的情绪,又幽深又复杂,但是看起来挺有神采的,好像在发光一样,果然陈湘就会骗她。   如果这叫眼睛里没有神采,那她大概是瞎子呢。   霍沉鱼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不情不愿地朝他走过去。   陈邪看她走过来,随随便便靠着栏杆前的木椅坐下,翘起二郎腿。   “陈湘说,你之前查到过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很厉害。”霍沉鱼站在木椅前面,没有坐下,两只手背在身后,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神情期期艾艾的,有点说不上的别扭,说话不敢看陈邪的眼睛。   陈邪表情冷淡,但眼神一直贪婪地盯着她看。   以前没有交集的时候,几年见不到,也只能想着,还是熬过来了。   但自从她住进陈宅后又搬出去,只是半个月不见,甚至还没有半个月,中间还见过一次,他就完全受不了。   每天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想得快疯了。他根本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压抑对她的妄想。   果然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   “嗯,还行。怎么?”陈邪明知故问,就想听她求他。   他当然知道她家的事,昨天下午打电话让黑水去查,今早那边已经把人查到,控制了起来,资料下午就送回国。   能在霍氏集团特意加强防备的情况下,窃取资料,还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不是一般的商业间谍。国外厉害的公司就那么几家,平时跟黑水商务往来也不少,有人情在,要查谁最近入境出境、接了生意,不是难事。   霍沉鱼看着他的脸色,忍住心底的脾气,软软地说:“我们家公司有几份核心资料被盗了,应该是专业的商业间谍。你有办法查这个人吗?”   “大小姐在求我?”陈邪看出她压着烦躁的情绪,却非要挑明了说,把“求”这个字咬得特别暧昧。   霍沉鱼明明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自觉脸发烫,有种奇怪的羞耻感,特别想打他,他这副表情好烦人。   “是啊,求你。”   陈邪懒散地嗤一声:“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霍沉鱼抿了抿唇,又羞又气,但是他听了她的话,也没说不能帮,想必是有点办法,总比她想的那两个垃圾办法强。   她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情,深色眼瞳认真地看着陈邪,眉睫颤动,娇软着嗓子低声求他:“求你了陈邪。”   操。   她怎么这么娇。   陈邪听得手上青筋一紧,血脉喷张,忍了半天,盯着她的眼神像想吃掉她似的,强装冷静地说:“行吧,把线索告诉我,给你查。”   霍沉鱼小声“啊”了一声,垂下眼睛看地上,有点不好意思:“没有线索。”   哪怕有一点点眉头,她也不至于来求他。毕竟他那么过分。   陈邪默不作声,眼神里仿佛有种冷冷淡淡的玩味,好像在说:你玩我呢?什么线索都没有,你让老子查个什么玩意儿?   霍沉鱼忍耐了一会儿他这种眼神,实在忍无可忍,赌气说:“你不能查就算了。”   干嘛这么挑衅。   说着要走,陈邪急了,忙拉了一把她的手腕,吓得霍沉鱼手一颤,惊慌警惕地回头看他,生怕他又做出那晚上的举动。   他立刻松开,若无其事地歪回去,靠在栏杆上,拿出打火机想点烟。   但烟盒里空了,他只能把打火机拿在手里,不停地转,“我又没说不能查。就是——”陈邪注意着霍沉鱼紧张又期待的小脸,为难地“啧”了一声,说,“查起来特别困难。我得一次消耗很多人情换消息,还可能被人盯上做掉。”   这么严重……   霍沉鱼小脸白了白,皱起眉头,眼睛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将信将疑地问:“真的有那么危险么?”   只是查一个商业间谍而已呀,而且陈邪老是哄她。   “你给点线索,就不这么危险啊大小姐。”陈邪像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表情很冷淡,不像在开玩笑。   霍沉鱼心情低落下去,不说话了。   她虽然跟陈邪生气,可是也不好意思让陈邪动用这么多关系、冒这么大危险,去查与他无关的事。   他以前是雇佣兵,他那些人情关系都是用命换来的吧,凭什么为她消耗掉。她家也没有那么大价值的东西谢谢他,他是首富独子,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沉默两分钟,陈邪不耐烦催她:“还查不查了,给个话啊。”   “你帮我查是不是有条件?“霍沉鱼觉得,陈邪的表情不像是要无偿替她查的样子,要不然他不用问她还查不查。   陈邪一笑,漫不经心地点头。   “你先说什么条件,我们家不一定给得起。”   “不用你们家,大小姐就给得起。”陈邪滚了滚喉结,眼神幽暗地盯着她,脑子里的非分之想已经萌芽,让他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纵使这种行为再低劣,再肮脏,他也想得到。   霍沉鱼不解,皱眉盯着他,沉思片刻,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什么?”   “你。”   他嗓子有点哑。黑眸紧张地注意她的反应。   她会更讨厌他吧。   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霍沉鱼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水汪汪的深瞳里全是茫然的朦胧,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陈邪说:“我要你。”顿了顿,又觉得这话有点令人遐想的暧昧,他补了一句,“跟我结婚。”   霍沉鱼这回听明白了,顿时恼羞成怒,气得直接拒绝:“不行。”   这个人竟然用这种事情逼她,简直是落井下石!   “怎么不行?老子替你查间谍,冒这么大危险,万一死了,不是亏大了。”   “那你不要查。”霍沉鱼语气冷冷的,转过身背对陈邪。   她早该知道他没安好心,不会是什么好话的,她还傻傻的问。   霍氏破产,她可能自救失败,但跟他结婚也是大概率死掉。她脑子被驴踢了,要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而且霍氏破产还可以重来,不一定百分百就算失败。跟他结婚,她可能要被他气死。   陈邪压着心底的难受,坐起身,双腿叉开,手肘搁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身体前倾,偏头去看霍沉鱼的脸色,逗她说:“不怕你家破产啊。”   “破产”这两个字简直是戳在她心尖上。   霍沉鱼猛地一下回过头,睨了他一眼,憋着气,咬牙说:“你家才破产呢。”   “我家涉足的领域挺多,暂时破不了。”陈邪懒懒的,故意学她的语气说话。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讨厌。   烦死了。   霍沉鱼抿紧唇,低着眼睛看自己白白净净的手指,不理他。   陈邪不死心,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老子那么差啊,宁愿破产也不嫁给我。”   霍沉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自己知道就好。”   陈邪气笑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追问:“那我差在哪儿啊?”   霍沉鱼本来不想理他,可是脑子里乱想了一阵,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回头控诉他:“你太凶了。”   “我凶?”陈邪好像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意外地挑了挑眉,说,“我是凶。但我再凶,我也没对你凶过。你怕什么?”   还说没凶过她,自己凶而不自知。   霍沉鱼恼怒地看他一眼,有点磕巴地说:“那天晚上,在花园……你凶成那样,还不承认呢。”   陈邪想了一下,看着她,有点想笑:“你管那叫凶你啊?”   霍沉鱼也想到当时的画面,感觉身上有点不自然,尤其是被他肆虐过的地方。她耳朵有点红,不耐烦地说:“反正你下手特别重,特别疼,就是凶呀。”   她近乎撒娇地对他说这种挑逗的话,陈邪身体里起了一股火,看着她笑大了:“那我以后轻点。”   “什么以后?”霍沉鱼没明白。   “结婚以后。”   “我并没有要和你结婚。”霍沉鱼听他又提起这个词,烦得扭头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给她发的短信:   把东西还给她,给我当三个月地下情人,我就把资料销毁。反正你都被陈邪玩腻了,不介意跟我玩玩吧。   这话可把霍沉鱼恶心了个好歹。   想了半天,她可以肯定是顾庭深发的。以此威胁她把光环给盛翘,在她意料之中。她只是想不到顾庭深这么下流,什么地下情人,亏他说得出口。他和盛翘不是情比金坚、至死不渝吗?原来也会背着女主玩这一出,真的渣。   她都不想去提后面那句话,太侮辱人了。   霍沉鱼看了一会儿短信,怒从心起,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与其被顾庭深这么没底线地威胁侮辱,还不如跳陈邪的火坑。大不了后面再想办法离婚。   “又要走是吧?”陈邪现在看到霍沉鱼看手机,下意识觉得她要走。心里又酸又涩,不想让她走,好不容易见个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又要走了。   那些人真他妈烦。   明明一天到晚都能见到她,他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还要催。   他恨不得……   “没有。”霍沉鱼关掉手机,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有点说不出那个词,憋得脸通红,背后搅着手指紧张地试探:“如果我跟你结婚。”   什么?   陈邪低垂的眼睛一下抬起来,亮得发光,坐直身体,紧紧盯着她,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仿佛要溢出胸口。   “我有很多条件。”   陈邪忽然什么都听不见,好像在做梦一样,恍如隔世,只看见她红嘟嘟的嘴唇好看地动了几下,却不知在说什么,满脑子只有她同意了。   他半晌不敢出声,仿佛忽然无缘无故被幸运之神眷顾,他心里明明高兴惨了,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得意过头,又被收走,只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非常平静地低声说:“我什么都答应。”   真的,他什么都能答应,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她要什么都行,要什么都给。   霍沉鱼看他一口答应,眉毛一皱,是不是答应得太轻松了,好敷衍。她决定一条一条先跟他讲清楚条件:“你不能凶我,像花园那天晚上那样的的就不行。”   “……我轻点成不成?”陈邪表情有点复杂。   又没法跟她说。   霍沉鱼不高兴地盯着他,刚才还说什么都答应,现在就开始讨价还价,就知道他肯定是敷衍。“不行,你不能对我做那种动作,不然我不跟你结婚。”   陈邪低头咳了一声,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点点头:“行吧,您继续。”   “我不要和你住一个房间。”   “这个恐怕做不到。要不你去给你爸妈和我头上四个人申请一下呗。”陈邪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好像一脸无所谓,“他们同意我就没意见。”   霍沉鱼沉默,想了想,确实没法跟几个长辈提这种要求,好吧,这一条暂时划掉。   “那不能睡一张床。”   “你让我妈给你再搬一张床进来?”   “不能不告诉她,偷偷买一张吗?”霍沉鱼弯腰凑近陈邪,皱着小脸,认真地小声给他出主意。   陈邪并不想听这种馊主意,也凑近她,淡淡地说:“不能,佣人知道。”   也是,他们家阿姨太多,躲不开。   好吧,只能让他睡地上了。   霍沉鱼提完前面的条件,这一个更难以启齿,低着头自己把自己娇羞得眼睛一直颤动,好半天才娇滴滴地说:“你不能强迫我。”   陈邪顿了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糙手,问:“强迫你什么?”   霍沉鱼有点烦,抬脚踢了他鞋子一下,想发脾气:“你再这样明知故问,我就不跟你说了。”   “您脾气还挺大。”   陈邪特别喜欢她主动打他的时候,细长的脚踝上一截雪白,踢他也是软绵绵的,没用什么力气。这种主动触碰他身体的行为,会让他觉得,好像她不是那么讨厌嫌弃他。   霍沉鱼耐着性子,继续说:“我不要婚礼。”   他们家一办婚礼,肯定要弄得人尽皆知,但是她几个月又离婚,见了谁都尴尬,霍父霍母脸上也不好看。   陈邪不知道她有离婚的打算,很不理解地皱了皱眉,问为什么。   霍沉鱼有点为难,绞尽脑汁,东拉西扯一堆理由,又说霍氏集团现在危难当头,不想那么高调,又说回头过一阵再补办好了。   陈邪奇怪归奇怪,还是什么都依她,哪怕她说不领证,他也会同意的。   他很久没怕过什么东西,但这半个月,他以为他们再也没可能的日子,他怕了。   “说完了是吧?那什么时候结婚?”陈邪尽力表现出冷静的样子。   霍沉鱼总觉得他好像急不可耐,忽然有点后悔,莫名感觉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先等你查到线索,警方把人抓到再说。”   陈邪笑大了:“我的人已经把他摁住,联系警方引渡回国了。资料下午就给你。所以下午结婚?”   霍沉鱼呆了一下,看他半天,后知后觉,睁大了眼,怒道:“你刚才说什么危险都是哄我的!”   “过来给我抱一下。”陈邪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再也克制不住,起身过去,一伸手抱过她的腰,压在怀里,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锁骨,鼻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急促地喘息。   心满意足。还有一种宁静的安心。   霍沉鱼惊慌地全身一僵,锁骨发热,心跳得越来越快,两只手乱扑腾几下,推也推不开,他抱得太紧了,又怕他乱来,只能屏住呼吸,让他放开。   陈邪笑:“我抱我媳妇儿,你有什么意见。”   霍沉鱼想说你媳妇儿就是我,我当然可以有意见,又觉得这话太暧昧了,像打情骂俏,于是又羞又急地说:“我还没有跟你结婚,放开呀。”   “那我抱我未婚妻,你有什么意见。”   我想打人。   霍沉鱼气得扭头不搭理他。   过了几分钟,陈邪嗓子沙哑地说了句:“你好香。”   她生气地说:“你好臭。”   陈邪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把她抱得更紧,像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下午两点左右,霍氏集团那几份核心资料和U盘都被送过来。霍沉鱼急忙拿回去给霍父霍母,两人吃了一惊,也来不及询问她怎么拿到的。带着资料急匆匆回公司,跟公司研发人员仔细确认后,松了一口气。   这是真的,不是伪造。   警方也联系霍氏夫妇,表示嫌疑人已经引渡回国,要他们赶过去。   霍沉鱼想跟着去看看,这么大能耐的商业间谍是何许人也,可惜被陈邪抓着进了民政局,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   霍沉鱼以为,最起码要等到晚上霍氏夫妇回来,跟他们商量一下,两家人吃顿饭再说,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粗暴。   领证之前霍沉鱼就很后悔,领完证更后悔了。   她坐在陈邪车上,跟他隔得老远,紧张地靠着车壁,看着坐在中间,翘个二郎腿,姿态极度嚣张放肆,一脸冷淡的陈邪,默默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唉。总算! 第44章 坐大腿   “晚上住哪儿?”   陈邪把头歪在靠垫上, 耷拉着眼皮,因为姿势拉伸着脖颈, 声线有种欲望感。   他从上车一直盯着她, 鬼使神差一样, 错不开眼, 心里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形容, 又不能表现出来, 手指忍不住在椅子上不停地点点点。看见霍沉鱼垂头盯着车底地毯, 双手抓着把手, 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不知道是用力还是紧张。   呵, 她那么紧张干什么, 他又不吃人。   吃人也不在这里。   霍沉鱼静静地抬眼看他:“我当然住我们家。”奇怪的问题。   “我们家啊。”陈邪嘴角一扬, 带了点痞气的笑。   “我家,霍家。”霍沉鱼一字一句,眉毛嫌弃地微皱,一看见他露出那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她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曲解她的话, 他根本是故意的。   她好像无论说什么,到他嘴里一重复,都带有暧昧不清的意思。   “嗯,那我晚上也住你家,正好给他们道个喜。”   自己结婚,还说要跟岳父岳母道喜。   他这种平静的颓废语气, 配合他一张无所谓的带着冷冷的狠劲的长相,真是绝了。给谁道喜,都有种“你这喜事也就这样吧,老子给你道喜是看得起你”的嚣张感觉,迷之让人想打他。   霍沉鱼忍住脾气,劝他:“不用了吧,他们还不知道呢。我觉得我们应该各自回去,先跟他们好好谈谈。这件事太突然了,不一定接受得了……”   她现在也没能接受,她怎么想不开要和大反派结婚。   等等,霍沉鱼眼角一跳:“你干什么?”   陈邪忽然把手伸过来,她心里慌张,下意识侧身躲开,看着他有点害怕。   她现在像只惊弓之鸟,很怕陈邪跟她肢体接触,哪怕只是他的手擦到她,都觉得心惊肉跳。   陈邪之前的举动给她心里留下深刻的阴影,现在又得担心有婚姻关系,他会更加放肆。   日子越发艰难。   “不干什么。”   陈邪把她的抗拒尽收眼底,黑眸一暗,手伸到她肩膀后面,去玩她的头发。   把她微卷的黑发缠在手指上,又慢慢往回转圈,放开,乐此不疲。   霍沉鱼紧盯他,僵得一动不动,虽然他没碰到她的背,可是那里好像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玩了一会儿,陈邪才问:“谁接受不了?”   他的态度好像说的是谁敢接受不了。   “陈伯父赵伯母可能——”霍沉鱼还没猜测完,陈邪已经嗤笑,胸膛跟着起伏震动一下,打断她,“他们看见你只可能把脸笑烂。”   “……”   难怪陈家几位长辈对她态度那么热情。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霍沉鱼想了想,不知道霍氏夫妇对陈邪是什么态度,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跟着回去。   陈邪退一步,大气地说:“要不我去你家,要不你跟我回家,反正要住一起,你随便挑。”   结婚了还看不见她,那他岂不是结了个寂寞。   霍沉鱼不想去陈宅,看着陈邪犹豫半晌,尝试着说:“我家有客房……”   陈邪舔了下嘴唇,盯着她笑一声,不说话。脸上的意思非常明显:结了婚你还想让老子睡客房,老子答应你就不是个男人。   霍沉鱼闭嘴,想象了一下,晚上顶着霍氏夫妇震惊的目光,把陈邪带进自己卧室的场面,耳朵一下就红了,无比窒息。   陈邪盯着她发红的耳朵,玩她头发的手缓缓松开,从她后背绕过去,脚放下,身体突然挨过去。   霍沉鱼偏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陈邪右手已经穿过她腋下,手臂横在她胸前,搂紧她的身体。   霍沉鱼吓得手忙脚乱,惊慌地一叠声叫:“你别、别别……”   胸下的手臂勒得她有点疼,急忙用两只手去推他,白嫩嫩的小手上全是冰凉的冷汗,触在陈邪粗壮有力的手臂上,正好给他发烫的身体降温。   陈邪感觉她身上冰冰凉的很舒服,更不可能放开,两只手抱着霍沉鱼一用力,迅速往他身上一提,不怎么费劲,她就坐到了他怀里。   整个人又软又香,身体明明娇娇小小的……那里倒挺大。   陈邪回想刚才压在他臂上那两团沉甸甸的柔软的触感,有点燥,身上更热了。   霍沉鱼胸下一紧,下一秒她就感觉双脚离地,被抱到陈邪大腿上,侧身坐着,两条铁臂牢牢箍住她的腰和后背。   天气热,衣服都很薄,隔着衣服料子,身上仍然被陈邪火热的手掌和大腿烫得难受。   霍沉鱼又是羞恼又是不耐烦,雪白的小脸红得要滴血,双手去推他,皱着眉扭来扭去,着急地低声发火:“快点放我下去。”   “晚上住我家,明天我跟你回去。行不行?”陈邪被她蹭得起了反应,语气又像隐忍又像舒服地“啧”了一声,把她抱得更紧。   “你先放我下去!”霍沉鱼好烦,低着头,不理他的话,又不敢看他。眼睛慌乱地看来看去,不经意掠过他小腹下,顿住,脑子里呆了几秒钟,轰然炸开。   她瞬间把推他胸膛的手拿开,只小心翼翼地抓他肩膀两边的衣服,睫毛颤动,上身坐得笔直,脸上要哭不哭的,憋得气都不敢喘了,也不敢再乱动一下。   他怎么这么容易……呀。   霍沉鱼满脸纠结。   “放啊,你答应就放。”陈邪压着邪火,大腿故意抖了一下。   霍沉鱼本来离他尽量远地直直坐着,忽然被他一颠,差点倒下去,惊慌失措,低低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扑到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害怕地埋头。   她的鼻尖挨到他的锁骨,清晰地闻到陈邪身上的烟味。   她顿时惊觉姿势过于亲密,忙把手松开了点,两条冰冰凉的细白的胳膊挂在他肩膀上,心里又慌又气,可是没有办法,开口声音带起了哭腔:“我答应,你快放。”   陈邪当真放开她,双手虚虚地环在她腰上,没什么力气。   霍沉鱼急忙抬起头,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生怕歪下去,另一只手挡开他,双腿努力想往地上落。   但陈邪腿长,又故意不把腿放低,她两条小腿在空中晃悠半天,高跟鞋总算接触到车底的地毯。   她把唇抿得紧紧的,撒开抓他胳膊的手,要站起来。   陈邪的手臂从后面伸出来,环住她的腰,使劲往后一带,霍沉鱼猛地坐回他腿上。   她忍不住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邪懒散地歪头,抱住她的腰,看着她冷静地问:“我又想起一件事,想问问大小姐。你之前走的时候,怎么不带珍珠贝呢,瞧不上啊?”   “不是,装不下了。”霍沉鱼垂下眼睛,底气不足地小声辩解。   陈邪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不放她,也不说话。   霍沉鱼偏过头,也准备不理他,发现司机从后视镜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们,一下羞得把头转向陈邪,背对前面。   陈邪看着她突然转头,柔软粉嫩的唇瓣近在咫尺,无声引诱,他难耐地滚了滚喉结。   “你不许这么看我。”   霍沉鱼对上他紧盯她嘴巴的黑眸,迅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有点崩溃,气得伸手捂住陈邪的眼睛。   她的手没那么冰凉了,带着点温度,轻轻覆在他眼睛上,很光滑细腻。   陈邪由着她捂眼睛,舌头抵了抵牙齿,脸上笑得很坏。   霍沉鱼坐在他大腿上坐了一路,幸亏她也一直捂着他眼睛,没被他盯着,除了有点不习惯的羞耻,也不是非常尴尬。   车开回陈宅,霍沉鱼立刻收回手,摁着他的大腿跳下去。   七点左右,宋青打电话给陈邪,叫他过去,好像有事。陈邪走之前,问她去不去,霍沉鱼想也不想就摇头。   他有事就快走吧,她一个人待着比较自在。要不他老逗她,逗得她心烦意乱的。   陈邪也没硬拉她去。   八点多陈厉夫妇回来,进门看见霍沉鱼坐在沙发上,愣了愣,脸上有点惊喜,笑眯眯地问:“沉鱼什么时候来的?找陈邪吗?他是不是还没回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别走啊。”   赵言浓掏出手机。   霍沉鱼急忙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伯父伯母好,陈邪他有事出去了,不用给他打,他知道。”   “噢,你们又和好啦?和好就好,年轻人嘛,哪有不吵架的。”陈厉严肃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霍沉鱼低着头应声,特别不好意思,有种以前没有的慌乱的矜持。   明明陈家人之前也这么热情。   “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想吃什么?”赵言浓收回手机,把包递给阿姨,坐到霍沉鱼身边来,温柔地给她递水果,“别跟伯母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霍沉鱼接过水果,看着赵言浓,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这时候陈邪叼着烟从外面进来,大约是听见了赵言浓说的话,看霍沉鱼一副不想承认的样子,直接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霍沉鱼身边,把烟掐了,大手一伸,不客气地揽着她往自己身上一按,说:“嗯,她今晚肯定在这吃,以后也天天都在。”   霍沉鱼被他当着陈厉夫妇的面揽过去,脑袋埋在他身上,双手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住。   他一向爱动手动脚的,这种我行我素的粗人,不要跟他计较,不值得。   陈厉和赵言浓看着霍沉鱼被他抱在怀里,还没反抗,惊讶了片刻,喜上眉梢地问:“你们这是?”   “下午领的证。”陈邪脸色冷静,语气淡淡的,好像不是很在意,但是抱她的手又紧了紧,说,“你们不急着要儿媳妇儿吗。”   霍沉鱼忍不住了,拍了拍他的胸口,闷闷地小声说:“你放开,我喘不上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啊这章。 第45章 睡一起   陈厉夫妇在他们两人脸上转了一圈, 非常不可思议。幸福来得太突然,明明前一阵看陈邪还是单相思, 怎么现在连证都领了?   “你可别哄我和你妈啊。”陈厉脸一板, 紧张兮兮的。   陈邪扯了扯微微有点汗湿的衣领, 手肘搁在膝盖上, 把头凑到霍沉鱼眼前去, 问她:“我哄他们了吗?”   霍沉鱼看着他沉默几秒, 摇头。   “大小姐说句话啊, 摇头是什么意思。”陈邪大有她不承认, 今天这坎儿就过不去了的架势。   霍沉鱼只好说:“没有。”   “什么没有?”   “你没有哄人, 你说得都对。”霍沉鱼被他逼急了, 心一横, 把包里的结婚证拿出来, 递给赵言浓,低着头跟他们坦白,“伯父伯母对不起,没有跟你们——”   看完结婚证的陈厉夫妇一阵狂喜, 真的跟陈邪说得差不多, 笑得嘴都合不上,看着比陈邪的反应热情多了。   赵言浓当场抓住霍沉鱼的手,完全不在意她后面想说什么,重点全在称呼上,激动地看着她说:“叫什么伯父伯母啊,叫爸妈。”   霍沉鱼憋了半天, 叫了一声爸妈。   两个人急急忙忙上楼去,霍沉鱼还在奇怪呢,又看见他们拿着东西下来,直往她手上塞。   除了两个薄薄的红包,还有一堆首饰盒。她不要,他们还不答应,非说这是见面礼,一定要的。   然后两个人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办婚礼,又问她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婚纱,还说要给老爷子、老夫人和霍氏夫妇打个电话,一起商量。   霍沉鱼不住拿眼神偷偷看陈邪,有点急。   他答应她的,不急着办婚礼,怎么这时候干看着。   陈邪也一直盯着她,就是不说话。   霍沉鱼伸手扯了扯陈邪的衣服,鼓起两腮怒视他。   陈邪挑眉,不为所动。   她咬咬牙,转头跟陈厉夫妇认真地说:“陈邪他说暂时不想举行婚礼,过一阵再看。我支持他!”   陈邪冷冷地“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大小姐还挺会说话。   “啊?”   两人愣住,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陈厉很快沉下脸,看着陈邪说,“你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啊,婚礼是给沉鱼的,你没不要的权利。你要敢想一出是一出委屈她,我饶不了你。”   好不容里逮住一个儿媳妇儿,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   陈邪慢吞吞地往后一靠,歪头看了一眼霍沉鱼,淡淡地说:“又没说不办,等几个月呗。”   陈厉夫妇严肃教育了一阵陈邪,最后还是答应先不办,又唯恐霍沉鱼不开心,把临海的那两套大别墅给她,跟她说,她要是想办婚礼,随时都可以,不要担心,陈邪说了不算数。   霍沉鱼不好意思地点头,平白无故害陈邪背了个黑锅,她有点过意不去,小声跟他说谢谢。   陈邪倒挺无所谓的,又不少块肉,懒懒散散地把脸凑过去,逗她:“口头道谢就行了?没有点表示啊。”   霍沉鱼一怔,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慢慢低下头,靠近他的脸,眼睛一闭,飞快地用嘴巴轻轻碰了碰陈邪的脸。   陈邪黑眸一颤,愣住。   他只是逗她玩,没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可是大小姐真的亲他了。   主动亲他。   不是他逼的。   陈邪冷静的心绪乱成一团,仿佛心底有个小人正在疯狂尖叫,高兴得想要跳起来,满脑子都在回想她碰他脸颊的那一瞬间。   触电的感觉。   她好甜。   甜得他晕头转向,不能思考。   陈邪整个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眼神里压抑着惊喜,有点不敢相信地盯着霍沉鱼。   霍沉鱼看他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会错了他的意思,局促不安地盯着他,皱起眉毛,两个光洁小巧的耳朵红红的。   她只能做到这一步,要是陈邪有更过分的要求,她就要生气了。   陈厉夫妇觉得,他们不适合继续坐在这里当电灯泡,悄悄起身,一个上楼,一个去厨房。   陈邪慢吞吞地直起身,看着她一个劲地扬着唇笑,也没说话。   吃完饭,霍沉鱼给霍母打电话,说她今晚不回去。   霍母忙问她不回去住哪儿,安不安全,和谁在一起。   霍沉鱼想了半天,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妈妈,我今天下午……我和……我和陈邪……”   啊!她真的说不出口。   急得霍母特别担心地追问:“你和陈邪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在医院?”   “不是,我和他……我和他领证了。”霍沉鱼拿着手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结巴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霍母沉默了一分钟那么久,才惊声问:“你说什么?你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这事儿啊,怎么开始的?之前看着那孩子,好像有点不随和啊,没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我明天回来和你们说,现在我在他们家呢。”霍沉鱼说不下去,看了看迫不及待想和霍母通电话的赵言浓,“妈妈,赵伯母想和你说话。”   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赵言浓接起来,兴高采烈地叫她:“亲家母啊……”   ……   下午霍沉鱼和陈邪去民政局的时候,有人认出他们两个,特别震惊,偷偷拍了视频上传,配上文字发微博:首富独子疑似低调结婚。   不到一小时,这条微博就以恐怖的搜索量爆上热搜,迅速登顶第一。   吃瓜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扒出了女生的身份,发现竟然是霍家千金。   那个被盛翘毁容的霍沉鱼吗?居然长得那么好看!   前一阵被盛翘拍到和陈邪吵架的那个穿星空裙的女生,好像也是她,那个顾庭深打架视频里的女生还是她。   天,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陈氏控股站盛翘和顾庭深,针对霍氏集团,拉开豪门之战吗?怎么霍家千金和陈氏太子爷结婚了?   围观群众一头雾水,还没想明白呢,又两条新闻爆出来:盗取霍氏集团核心资料的商业间谍被抓,盛庭影视公司总裁顾庭深,涉嫌侵犯商业秘密罪,已被刑拘。   这两条新闻和热搜第一连在一起,意思很明显。   这下围观群众都看出来,陈家站的是霍氏。要不然以顾庭深和陈家的亲戚关系,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压下来。   但顾庭深直接被抓,还不压热搜,任由被爆。   围观群众又羡慕又嫉妒,都说霍家千金命也太好了,之前还以为盛翘背靠顾氏,与首富沾亲带故,是人生赢家,霍沉鱼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才发现,人家简直是手握最强躺赢剧本,直接走上人生巅峰,坐拥全世界。而盛翘连点消息也没有了。   想想也是,最大的后台顾家出了事,未婚夫都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公司面临倒闭,盛翘又一身黑料,之前立的“背靠首富”人设也被打脸,还能出来说什么。   盛翘为数不多的粉丝忍不住反驳,说霍沉鱼和陈邪去民政局,也不一定就是结婚,万一是离婚呢?之前不是拍到她哭着跑开,陈邪一脸不在意吗?可能当时就是在谈离婚。   再加上今天霍氏集团不给面子,非要追究商业间谍的事,起诉顾庭深,所以霍沉鱼和陈邪离婚了。   大部分人都让她们躺平认嘲,不要强行挽尊,没见盛翘都不出声吗。   只有一小部分人,觉得盛翘粉丝分析得好像有点道理。   热度久居不下,各方媒体都不断给陈氏控股和霍氏集团打电话询问,没得到肯定的回应。   吃瓜群众开始有点怀疑,难道真是离婚?   九点半,陈氏控股官微突然转发一条微博,评论说恭喜陈少结婚。   【陈邪:我家大小姐@霍沉鱼】   竟然是陈邪官宣结婚。   这条微博一出来,直接炸了,微博一度瘫痪。   随后霍氏集团官微也转发了这条微博,评论说恭喜大小姐结婚。   霍沉鱼隔了十几分钟,才转发陈邪的微博,评论:【我邪哥。】   评论里全是羡慕嫉妒恨的恭喜,甚至有人开始磕陈氏控股和霍氏集团的CP。   此时的霍沉鱼,被陈邪拦在卧室门外,逼着她评论转发他的微博。   她很无奈,转发完,拿给陈邪看一眼:“这下好了吧?我要去睡觉了。”   霍沉鱼伸手,要开之前她住的那个卧室的门,冷不防被陈邪打横抱起,转身一脚踢开他的卧室,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呀!我不住这里。”霍沉鱼身体绷紧,满脸惊慌,着急地打陈邪。   他卧室干干净净,但她总觉得有陈邪身上的味道,让她不自然。   陈邪不理她,用脚勾上房门,把她放到自己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微微喘息:“你不住这,你住哪儿啊?刚结婚就分房睡,不好吧。”   霍沉鱼纠结地看着陈邪,开始找借口:“可是,我还没有跟我爸妈好好说呢,不算正式结婚。”   “你好像答应了跟我住一起,大小姐不是要反悔吧。”   霍沉鱼被他一激,有点下不来台,憋了一会儿,推开他,不高兴地冷哼一声,说:“讨厌,我又没说要反悔。睡衣呢,我要去洗澡。”   陈邪点头笑,叫人拿了新的白色睡袍给她,自己坐在床上等。   大概半小时,霍沉鱼双手紧紧捂住领口出来,紧张地绕过陈邪,从另一边爬上床,急忙伸手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缩在床脚看着他。   床单和刚才的不一样,应该是新换的,味道很清新,幸好幸好。   要不然她今晚别想睡着。   陈邪歪头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站起来,把上衣脱了,随手扔在衣服篮子里。   霍沉鱼呆了呆,看了一眼他强悍紧实的上身,呼吸一滞,羞得急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恼怒地问:“你脱衣服干嘛!”   “洗澡啊。”陈邪语气淡淡的,很理所当然。   “那你干嘛在这里脱!”   “我就喜欢在这里脱,怎么。”   霍沉鱼一哽,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等了十来分钟,没听到陈邪说话,她试探地把手指张开一个缝隙,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确定他不在,她才松了口气,放下手,缩进被子里,把整个人从头到脚蒙住,蒙死。   陈邪出来,看见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不知道等了多久,霍沉鱼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一道人影扑过来,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特别沉。   “你……你不能睡床上。”霍沉鱼抿紧嘴巴,死死抓着被子,又紧张又害怕地望着陈邪。   陈邪双手撑在她脑袋两边,盯着她,眼神很暗。沉默了几秒钟,他没什么情绪地问:“我不睡床上,睡哪儿。”   “睡沙发行不行?”   陈邪嗤笑了一声,埋下头,趴在她脖颈上,有点不太正常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霍沉鱼脸一下红了,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眼睛抖了半天,小声控诉:“你明明答应不强迫我的。”   “忍不住怎么办。”   霍沉鱼吓得快哭了,心一狠,怒道:“那我就跟你拼了。”   跟他拼了,她那小胳膊小腿。   陈邪深吸了一口气,歪头亲了她的左脸一口,极度平静地说:“睡了。”   在霍沉鱼还没反应过来发火之前,他起身抓了条被子,坐到沙发上去,把空调调到二十度,躺下睡觉。   霍沉鱼愣了几秒钟,急忙用手背蹭了蹭他亲过的地方,慢慢坐起来,脸色很复杂,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没发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陈邪眯了一会儿眼睛,可能睡得不是很舒服,忍不住睁眼,看见霍沉鱼坐在那儿盯着他发呆,想了想,挑眉:“一直盯着我看什么?爱上我了?”   霍沉鱼把眼神移开,拿了一个枕头给他砸过去,沉默着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鱼妹终于要开窍了 第46章 穿衣服   早上八点多, 霍沉鱼刚醒,脑子还不太清楚, 睁眼看见她床边坐了个一身黑的男人, 手肘撑在腿上看手机, 有点茫然。   她卧室为什么会有男人。   霍沉鱼拥着被子, 慢吞吞地坐起来, 呆呆地看着他宽阔的后背。   陈邪听见动静, 回头, 看她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雪白的小脸上还有浅浅的一层绯色, 再硬的心也跟着软了:“没醒呢?再睡会儿呗。”   刚才她睡着的样子好软好乖。   霍沉鱼逐渐回神, 才想起这是在陈邪卧室。   “我睡够了。”霍沉鱼耷拉着眼皮, 乖巧地看着他。   陈邪把一条腿曲着搁在床沿边, 侧身坐着看她,笑着问:“在老子床上睡觉舒服吗?”   霍沉鱼看他几秒钟,欲言又止,缓缓垂下眼眸, 静静的不说话。   睡觉是挺舒服的, 她昨晚睡得很香很沉。但是他黑眸里那种揶揄的笑意,明显不是在问正经话,她才不要回答他。   “问你话呢?大小姐怎么老是不搭理人。”   霍沉鱼斜他一眼,揪着被子说:“因为不想搭理你。”   陈邪追问:“干嘛不想搭理我?”   霍沉鱼偏头,心想,陈邪还好意思问她, 自己不清楚吗?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她,嘴里没有一句好话,烦死了。   看她沉默,有点像是在生气。陈邪想了一阵,冷声问:“因为我逼你结婚,你更讨厌我了是吧?”   霍沉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聊到这个,皱眉说:“那你知道你还逼我。”   陈邪盯着她的侧脸:“因为我没有办法。”   追也追了,撩也撩了,表白也表白了,一次又一次,全被拒绝。他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和他结婚,她也不会有一点点在意他的。   陈邪知道,不在意他也认了,就要和她在一起,硬要在一起。   霍沉鱼抿着唇不接他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接。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你讨厌也好,嫌弃也好,别不理我就行。”陈邪没有情绪地说。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晚上看着鱼缸,抽了一地的烟头,想她想到崩溃,白天还要强忍着不去找她是什么感觉。像拿着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他的心脏,割得生疼生疼的,把他凌迟。   他知道逼她结婚,她肯定会更讨厌他的。   但他不后悔。   陈邪甚至有种错觉,觉得结婚之后她态度比之前好太多。她主动亲他,是他之前不能奢望的事。   所以,不后悔。   霍沉鱼低着头,一直不跟他说话。   陈邪等了几分钟,看她真的讨厌得不想理他,点点头,把脚放下去,站起来说:“行吧,我去下面等你吃早餐。”   说着他出去,把门轻声带上。   霍沉鱼还坐在那儿不动。   昨晚,陈邪明明动情还是只亲她一口就去睡沙发的时候,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所以她坐起来,看了他好一会儿。   刚才陈邪问是不是更讨厌他,她仔细想想,才发现,她好像不是真的那么讨厌陈邪,也不是真的很介意他碰她。   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霍沉鱼乱七八糟想了半天,隐约有点明白,又不是太明白,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她觉得心里很乱,不想了,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因为之前把行李都搬回家了,现在陈宅没有她的衣服,她只能将就穿昨天的,等会儿回家再换。   她在衣服篮子里翻了翻,只翻出两条干净的毛巾。   她又回浴室,找了一圈。   衣服呢?   怎么找不到了。   霍沉鱼拉好睡衣的领口,急急忙忙打开门,在过道上扒着栏杆,往下看,大厅里陈邪坐在沙发上抽烟。   “陈邪!”她提高了一点声音叫他。   陈邪抬头看她一眼,大步上来,问怎么了。   霍沉鱼不好意思在外面说,怕被路过的阿姨听见,把他拉进卧室,关上门,眉毛一皱,问他:“我衣服呢?”   “早上拿去洗了。”陈邪低着眼睛,看了一眼被她拉过的手腕,淡淡地开口。   “你们家怎么那么早洗衣服,我都没醒。”   陈邪说:“特例,估计是我妈让人进来的。”   霍沉鱼睁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陈邪看着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没忍住,一把把她搂到怀里,手臂把她箍得紧紧的,手掌却不老实,在她腰上乱动:“可能想看看我跟大小姐昨晚睡得好不好。”   昨晚沙发睡得特别不舒服,他上半夜怎么都睡不着,总是睁眼去看她,怕闭上眼睛再睁开,床上就没有人了。   等到下半夜,房间里散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冷芬,他闻着很心安,特别满足,才总算眯过去,睡到早上六点多。   起来刚坐到她旁边没一会儿,佣人敲门进来,收脏衣服的时候,一个劲儿看他们。   什么目的显而易见。   生怕他们结婚是骗人一样。   霍沉鱼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只当是赵言浓太热情,也不好吐槽。感觉到他的手不安分,她不自然地扭了两下,也没推开他,两只小手揪着他的衣服,有点纠结:“那我穿什么?我没有带衣服过来。”   陈邪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她揪得皱成一团。   “你说穿什么。”   霍沉鱼撒手,不去理他。   刚刚才跟他生了气,他又来逗她。   “穿你邪哥的。”陈邪来了兴趣,放开她,去衣帽间给她拿衣服。   不知为什么,他一想到她身上穿着他穿过的衣服,小腹就兴奋得快要爆炸。   霍沉鱼不知道他这种变态心理,还以为他好心帮忙,乖乖爬到床上去等着。   很快陈邪过来,单腿跪在床边,把一件白T恤随手扔过来,像婚纱一样盖在霍沉鱼头上。   霍沉鱼:“……”   突然被白衣服蒙住脑袋,霍沉鱼呆在那儿,沉默了几秒,伸手把衣服扯下来,不高兴地看着陈邪:“你干什么呀。”   陈邪不说话。   她打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很大很长,把她臀部都能包住,但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个我怎么穿?”霍沉鱼皱起眉毛,盯着陈邪。   陈邪以为她不喜欢,又把自己一件白衬衫递给她,说,“那穿这个?”   这个更好,他不介意,更刺激。   “这我也不能穿呀。”霍沉鱼看了一眼,一脸纠结为难,衬衣也很大很长,可是她不是要这个。   陈邪一直冲她伸着手,看着她脸上为难的表情,皱眉解释说:“又不脏,洗过了啊。”   霍沉鱼慢吞吞地把白衬衫接过来,憋了好一会儿,直白地告诉他:“你只给我衣服,我下装穿什么嘛!”   陈邪才明白她刚才什么意思,坐在床边,头一歪,幽暗的眼神在她光洁白皙的两条小腿上打转,笑大了:“可惜我这没有你能穿的。”   “那我怎么出门?”霍沉鱼很懊恼,昨天应该先回家拿衣服的。   “你穿什么尺码,”陈邪掏出手机,说,“我让店里送几套过来。”   霍沉鱼别扭半晌,小声告诉他。   陈邪起身在门外去打电话,说完要求,最后低声说了一句:“晚两三个小时再送来。”   霍沉鱼等他打完电话,着急地问他:“什么时候能送到呀?”   陈邪特平静地说:“三个小时吧,你先穿我的衣服,下来吃饭。”   “不要,穿你的衣服,那我腿怎么办。”   “光着呗。”陈邪喉结动了动,淡淡地说,“家里又没别人。”   “你不是人吗?”   “婚都结了,看下腿怎么了,谁没有啊。”陈邪特别正经,嗤笑一声,对她的腿好像没什么兴趣。   他真的突然这么正人君子了吗?   霍沉鱼偏头不理他。   陈邪故意问:“怎么?你是喜欢这张床呢?打算再躺三小时?”   “你好烦人,我又没说不起床。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霍沉鱼恼了,赶他出去。   等门关好,她跑过去反锁上,才脱衣服换上白T恤。   看着那么大那么长,一穿上,只刚刚好遮住半截大腿,稍微蹲个身弯个腰,就走光了。   霍沉鱼有点娇羞,看了看白衬衫,又把它当裙子一样,从背后围起来,用袖子束在腰上。   这样看起来保险一点。   她开门下楼去。   陈邪听见脚步声,抬头。   她娇小纤弱的身上穿着他的短袖,显得人更小只,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只在后面围了一件衬衫,两条雪白浑圆的长腿又直又细,几乎没有一点遮挡,漂亮得毫无瑕疵。   陈邪看得血脉喷张,盯了一会儿她的大腿,眼皮狠狠一跳,移开眼神,淡淡地叫她过来坐。   霍沉鱼走到他旁边,一坐下去,衣服瞬间就缩短了,几乎包不住她的腿。她羞恼地把衬衫扯过来挡在大腿上,冲陈邪说:“你自己看衣服有多短!“   “你用衣服把腿捂得那么紧,叫我看什么。”陈邪扫了一眼她的腿,闲闲地说。   霍沉鱼看他还真往她腿上看,气得脸都红了,自己起身去吃饭,还让阿姨给她拿了条毯子盖在腿上。   我让你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回来晚了,对账耽搁太久,我继续写第二章 。 第47章 扑倒她   陈邪来了个电话, 境外的,他知道是谁。但是谈话内容, 不是非常方便当着霍沉鱼的面接, 可上次答应过不瞒着她。   他犹豫两秒, 接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没走。   “说。”   霍沉鱼小口吃东西, 听见陈邪说话, 抬眼看了看, 没怎么注意。   她以为是宋青他们打来的。   “没空, 不接任务了。”陈邪看了一眼低头认真吃早餐的霍沉鱼, 刻意压低声音, 尽量让她听不清。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 整个人有种刀尖舔血的残酷意味, 完全不像跟霍沉鱼说话那么懒痞痞的。   “我在国内。”   对方说了很长一段话,陈邪听了一分多钟,说:“不差那点,把我名字撕了吧, 给二号。”   又等了两分钟, 陈邪说了句“不用”,挂掉电话,歪头盯着霍沉鱼腿上的毯子,有点想笑,转了会儿手机,走到霍沉鱼旁边去, 拉开椅子坐下。   佣人来问他要不要早饭,陈邪没要。   不吃饭坐过来干什么。   霍沉鱼睨他一眼,低头继续吃。但是陈邪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存在感太强,她忍了一会儿,忍不下去,问他:“你看什么呢?想吃?”   陈邪点头,确实想吃得很。   想吃,那刚才又说不要,麻烦。霍沉鱼皱着眉头,把奶黄包掰成两半,分他一半,递过去:“那给你吃,别看我了。”   陈邪有点意外,她居然分一半给他。想了想,俯身过去,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霍沉鱼看他咬一口,也不伸手拿过去,就又朝他那边伸了伸,拿着啊。   陈邪倒是埋头,看着她,又咬一口。   她才明白过来,陈邪这是想让她喂他吃,压根儿就没打算接。   霍沉鱼气得下意识想把奶黄包砸他脸上。   偏偏他用那种带点试探、随时注意她反应的眼神一直盯紧她。他那样一个嚣张颓废、粗糙强悍的大男人,平时什么事都无所谓、不在意,现在用这种眼神看她,她一下就心软了。   唉。   霍沉鱼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回来,手这么一直举着,有点酸。   陈邪看了看她的手,又盯着她,眉骨一扬,黑眸里情绪莫名:“就给吃两口啊,小气。”   霍沉鱼手上的动作一顿,把他吃过的扔在盘子里,不想理他了。   没过几秒,她深吸一口气,算了,他说话一直就那样,不跟他计较。她又把小半块奶黄包拿起来,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全掰碎,自己那一半也掰碎了,放在盘子里,连盘子一起递过去,放在陈邪面前,看着他说:“全都给你。”   顿了顿,又认真地补了一句:“我不小气。”   全都给他。   陈邪突然心跳很快,看着她笑大了,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嗯,你不小气。”   他从盘子上拿了一块掰碎的奶黄包扔嘴里,很甜。她更甜。   如果她这样是讨厌他的话,他不介意被讨厌。   就算只是装出来逗他好玩,他也认了。   他很好哄,但凡只要她给一点甜头,他怎么样都行。   霍沉鱼心里不高兴,抱着牛奶喝,安静半天,还是忍不住眉毛一翘,问:“为什么你说话总是像在讥讽我?”   这个问题她真的忍了很久。从一开始,他在酒吧跟她说话,就是这样的,特别奇怪。每次他这种语气的话一出来,她就忍不住想生气。   “因为,”陈邪顿了顿,说,“我想逗逗你。”   因为,他不这么跟她说话,她根本不理他,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霍沉鱼喝完奶,自己跑回卧室去,虽然大厅里除了几个阿姨,没别人,可她光着两条腿,还是羞得不行。   陈邪烟瘾犯了,在下面坐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慢腾腾地上楼。   霍沉鱼歪着腿,跪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玩拼图游戏,看着陈邪进来,拉开储物柜,翻了什么药膏纱布出来,放在茶几上,自己伸手把衣服脱了。   他摘衣服的动作特别突然特别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呆了一秒,他就脱了。   好在这回他是背对她的,没那么羞耻。   霍沉鱼目光落在他后腰那里。   那有一块巴掌大的结疤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发炎了,皮肉溃烂,冒了一片水泡。   好像是原先纹身的地方。   “你又跟人打架了吗?”霍沉鱼把第七关闯过,关掉手机。   陈邪顺着她的眼神看回来,笑了一声:“没有啊,这不是你说纹身不好看,我就给洗了,没忌口,有点发炎。”   霍沉鱼愣住。   她不记得她说过,明明当时她没出声,他自己乱猜的,她只是默认而已。   “我没说不好看。”   “好看啊?你早说啊,老子都洗了两回了。”陈邪挑眉。话是这么说,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不太在意白洗了。   霍沉鱼抿紧唇,好吧。   陈邪抓着药膏,动作粗鲁地往自己伤上抹,隔着这么远,她都看得牙疼。   霍沉鱼穿上鞋子,走到他面前去,拿过他手里的药管。   陈邪看她一眼,没说话,视线慢慢下滑,停在她雪白的大腿上。   离得这么近,还站在他膝盖前面,伸手就可以碰到。   霍沉鱼坐到旁边,让他背对她,先给手上消毒,然后把药挤到棉签上,伤口都涂一遍。趁他不注意,手指点上去,画了一个治疗术。   她动作很轻,好像在抹药一样,没引起陈邪怀疑。   陈邪只觉得女生就是不一样,轻手轻脚的,抹药一点不痛,还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霍沉鱼扯着纱布给他包起来,两只手伸到陈邪劲瘦的小腹前面去交叉。因为离得很近,好像她从背后抱陈邪一样,再怎么使劲往后仰脸,还是快贴到他背上了。   陈邪心里操了一声,舔了舔后槽牙,哑着嗓子说:“大小姐还挺会勾引人的。”   谁在勾引他,一天到晚到底都想些什么。   霍沉鱼被他说得耳朵一红,抓起他的衣服,砸他脸上,没好气地说:“臭流氓。”   陈邪接住脸上落下来的衣服,伸手往头上一套,迅速穿好,“啧”了一声。   霍沉鱼从他面前往外走,两条光洁娇嫩的长腿白得晃眼。   陈邪没忍住,用膝盖碰了碰她的大腿,抬起眸子盯着她。   霍沉鱼皱起眉毛,看他一眼,没明白什么意思:“你蹭我干嘛?”   陈邪压着火,憋得难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说:“我就蹭蹭。”   他内心很操蛋,结婚了还是只能看不能摸,可是他又老想。   陈邪满脑子都是那种画面。大小姐只穿着一件他的上衣,坐在他腰上,娇滴滴地哭着喘气。   霍沉鱼手机响了,懒得理他,扑到床上,两条小腿翘起来乱丫,“喂?”   是文仪的电话,问她微博上是不是真的,她真和陈邪结婚了吗。   霍沉鱼有点尴尬,犹犹豫豫承认以后,文仪特别吃惊地问:“你不是说他把你磕到石头上了吗?他对你动手诶,你还跟他结婚啊。陈邪那么凶,万一家暴——”文仪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霍沉鱼正要回答,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旁边的床垫好像陷下去了一块。她偏头,对上陈邪懒洋洋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听到了。   她真的不该撒谎。   霍沉鱼乱敷衍了几句,急忙挂了电话,试图跟陈邪解释:“上次——”   “我把你磕到石头上?对你动手?老子家暴?”陈邪眼里有点邪气,胸膛起伏,每问一句,就近一点。   “我没说你家暴。”霍沉鱼小声辩解,跟着往后面移,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有点害怕。   陈邪猛地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粗粝的手掌抚摸着她娇嫩光滑的大腿,一路往上,正要往她衣服底下钻。   霍沉鱼心砰砰地跳,看见他眼神火热。   霍沉鱼又羞又急,想说怎么又这样了,不要动手动脚行不行,烦人。可是她闻到陈邪身上的烟味,身上有点软软的,发不了脾气,明明她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幸亏这时候陈邪电话也响了,他额上青筋跳了跳,看也不看,直接挂。   几十秒后,又催命一样打过来。   “我日!”他火冒三丈地爆了句粗,放开霍沉鱼,坐起来,掏出手机,用杀人的眼神看了一眼来电,沈续。   陈邪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沈续拿着手机愣了一下,跟周围的一堆兄弟面面相觑,大清早起怎么这么着急上火?   “邪哥干嘛呢?昨晚半夜看见你跟沉鱼妹妹结婚了,又怕打扰你们办事,没好打电话问。是不是真的啊?”   “就为这给老子打电话?你说是不是真的?”   沈续贱兮兮地说:“那肯定是真的,邪哥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吃喜糖喝喜酒啊?还有小嫂子,赶紧带出来一起吃个饭呗。”   “下午再说。”   “别下午啊,邪哥咋还君王不早朝了呢?”沈续想了想,坏笑,“小嫂子起了吗?我想问个好。”怕不是给人折腾得散架了吧。   “谁他吗想听你问好啊,没空。”陈邪听出他故意拖时间,让他赶紧滚。   沈续还要继续说,突然听见电话里霍沉鱼疼得叫了一声。   邪哥玩这么野啊。   沉默几秒,沈续识趣地挂了电话,一群人憋了一会儿,哄然大笑,特别暧昧地挤眉弄眼:“哎哟,人正欲求不满呢,你可别去招他。”   陈邪听见霍沉鱼吃痛地“啊”了一声,忙回头去看,然后看见霍沉鱼跪坐在地上,憋着眼泪,要哭不哭的样子,疼得眼睛都红了,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能摔下去的?   陈邪忍住笑,大步走过去,要扶她起来。   霍沉鱼挡开他的手,不要他扶,自己站起来,踹了他一脚。   陈邪嗤笑:“你自己摔下来的,踹我干什么。”   霍沉鱼神色很不自然,默默爬回床上去。   刚才陈邪接电话,她一点一点往后面挪,没注意已经到了床边,然后。   霍沉鱼把唇抿得紧紧的,不想和陈邪说话,她没脸见人了。   一整个早上,两人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问这事。   霍沉鱼还好,要是不打电话,她看见陈邪就尴尬。   陈邪是越接电话脸色越冷。   他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品牌店就把衣服裙子送过来了。   霍沉鱼急忙拿着裙子去换上,上车回霍家。   作者有话要说:  霍沉鱼:我真的太艰难了。 第48章 我稀罕   午饭是在霍家吃的。昨晚赵言浓跟霍母通电话时, 提到陈邪要等几个月再办婚礼,特别不好意思。   霍父霍母不是很高兴, 担心陈邪只是跟霍沉鱼玩玩, 她会受欺负。   要不怎么这么突然结婚, 还婚礼都不要呢。   霍父趁陈邪上门, 问他怎么想。   陈邪面对霍沉鱼爸妈, 还是注意了一下形象, 没像在家那么横, 坐得还挺正, 说他暂时不想办, 要是霍沉鱼想的话, 随时可以举行婚礼, 他听霍沉鱼的。   这话还差不多, 像个样子。   霍父霍母脸色好看了些。   霍沉鱼不好意思让陈邪在霍家还背锅,主动跟霍氏夫妇坦白,其实是她不想这么快举行婚礼,还有点没习惯。   霍氏夫妇眼神在他们俩脸上转来转去。   陈邪一脸无所谓, 霍沉鱼特别羞愧。   老两口有点明白, 没再继续为难。   从霍家出来,陈邪说去私人会馆。   霍沉鱼低下眼睑。   她不喜欢去那些娱乐场所,哪怕坐在家里玩手机拼图,都要自在轻松多了。   之前因为任务,不得不跟着陈邪,现在她真的不想去。   虽然陈邪的朋友们对她还挺客气的, 可是她跟他们也没有共同话题聊,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坐在那,安安静静地发呆,像个傻子一样,还扫他们的兴。   没必要。   “就去坐坐,他们想道喜,给个面子成吗?”陈邪耐着性子哄她,没一点脾气。   他看她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讨厌那种地方,也讨厌他们,不想去。但是大家都在包间里等着,也是因为他结婚想庆祝一下,没有坏心思,如果她不去,他们肯定知道是被她瞧不起,脸上过不去,以后挺尴尬的。   沈续宋青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因为跟他是朋友,就被瞧不起,陈邪也不好受。   不过她要是真的特别不想去,那也算了,别最后又把她气得不理他。   霍沉鱼缓缓抬起眼睛,看了陈邪一眼,迟疑了片刻,低声说:“可是,我不会玩那些东西,你们聊天我也说不上话,去了只能傻坐着,到时候影响你们。”   “你肯去那坐着,就是给了最大的面子了,不用跟他们说话。”陈邪说,“你只要搭理我就行。”   他好像非常想让她去。   霍沉鱼想一想,说好。   陈邪高兴了,眉骨一扬,靠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软软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压,歪头在她白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霍沉鱼被他抱住的时候,皱了皱眉,懒得挣扎,反正也挣扎不过他的力气,由他去。   谁知道他居然又亲她脸,实在过分。霍沉鱼脸上发烫,急忙拿纸巾擦自己的脸,生气地回过头,拿手打了一下他,说:“你有话好好说话,不要再动手动脚了呀!”   “看你太乖了,给你奖励这不是。”   霍沉鱼不好意思看他眼睛,低下头羞恼地说:“谁稀罕这种奖励。”   “我稀罕。”陈邪语气特认真,“你不稀罕你亲回来啊。”他说着还真把脸往她跟前凑。   哪有这么赖皮的。   “你好烦人。”霍沉鱼偏过头,拿手把他的脑袋推开。   温凉的手,挨在陈邪有点热的脸上,颤了一颤,推开后立刻缩回去。   陈邪又把头移回来,懒散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盯着她,怎么都看不够,还想再亲一口。   “大小姐。”   “嗯。”   “今天晚上让老子睡床上行不行?”陈邪贴在她耳边,好声好气地哄,“睡沙发腰痛得要命。”   “那你睡地上吧。”   霍沉鱼可以想象,他睡床上肯定不会老实的,她没做好那种准备,可能一直也做不好那种准备,所以一点不心软。   耳朵被他说话的热气撩得又痒又烫,霍沉鱼干脆两只手捂在耳朵上,头埋得更低。   “你心怎么那么狠啊。”陈邪逐渐放肆,抓住她捂耳朵的小手,分开,强硬地拉下来,十指相扣,交叉抱在她腰上,胸膛往她背上贴,燥得想死在她身上。   “还不是你脑子里不健康。”霍沉鱼小声吐槽,使劲想把手抽出来。   她不习惯跟人手牵手,尤其还是这种紧密的姿势。   她的手比较小,细细滑滑的,指缝间插入陈邪又粗又糙的手指,磨得她手上肌肤很不舒服。   陈邪不肯放,还握得越来越紧,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软绵绵的手掌心,笑大了,胸膛都跟着震动,悄悄跟她说:“老子要是对你没想法,那才叫不健康。给个话吧,什么时候能睡床上?”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他怎么那么不害臊,什么粗鲁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你再说这种话我就。”霍沉鱼有点气,受不了他这么直白地问这种事,眉毛一皱,有心想出言威胁。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拿什么威胁他,尴尬地顿住了。   “你就怎么样?”   霍沉鱼咬牙,回过头看他一会儿,垂下眼说:“我就跟你离婚。”   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勒得她有点疼。   陈邪被“离婚”两个字给刺到了,刺得心里泛起隐隐的痛意,患得患失感更加强烈。他黑眸暗下来,什么情绪都没有,冷冷地盯着她美得惊人的侧脸,一言不发。   原来她还抱着这种想法。   她真的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难受。   离婚,死也不可能。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霍沉鱼进包间的时候,陈邪的脸色还是冷冷的。   “恭喜邪哥啊!”   “恭喜恭喜!”   “哎哟,小嫂子也在啊,快进来!”   宋青他们还以为能看到满面春风的陈邪。   毕竟他不要命地追了这么多年,大小姐总算被他娶到手了,还不得高兴得睡不着觉。谁知两个人进来,一个脸色冷得吓人,一个低着眼睛不说话,理都不理对方。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十分困惑。   确定他们真的结婚了吗?   这状态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邪哥是怎么娶到大小姐的?   该不是用强了吧……   他们又想起早上电话里霍沉鱼那声惨叫,无比同情地看了看她,啧啧感叹。   霍沉鱼顶着他们奇怪的目光,皱了皱眉,跟着陈邪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今天包间里的人比之前多很多,二三十个,有男有女,好多霍沉鱼面都没见过,根本不认识。   他们跟陈邪轮流打完招呼,又来跟她说小嫂子好。   霍沉鱼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答应,每个都回说你好。   先来的那几个女生,很客气和善,都是和别的男人一起来的,应该是他们女朋友。只有一个染着雾霾蓝、身材性感、穿着吊带的短发女生是单独一个人,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眼神有点挑衅,但又不得不服气地冲她伸手,说:“霍小姐好,我是蓝鸣。”   唯一一个没叫她小嫂子的人。   还是个女生,这种神情,这种姿态。   满屋子的人都在皱眉,眼神有点紧张兮兮的。   霍沉鱼几乎瞬间明白,这个蓝鸣估计跟陈邪有点什么。   她迟疑几秒,握住蓝鸣的手,静静地说:“你好。”   说完她要收回手,但蓝鸣握得越来越用力。   霍沉鱼皱眉,看着她说:“你握疼我了,请放开。”   蓝鸣不放,还没说话,霍沉鱼旁边那个黑影突然站起来,抬起腿一脚踹过去。   她瞬间松开霍沉鱼的手,整个人被踹得砸在一米开外的桌沿上,痛苦地捂着肚子跪下去。   “砰”的一声,紧接着噼里啪啦一堆玻璃碎裂的声音。   蓝鸣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陈邪,额角疼得汗都出来了,死死咬着下唇,没叫出声。   没想到陈邪会对她动手。   其他人也惊得呆住了,陈邪除了执行任务,很少对女生出手,虽然他也不忌讳。   可是毕竟上次简曼撞了一下霍沉鱼,陈邪也没动手呢,这次竟然直接上脚踹。蓝鸣怎么说也是他……   果然今天憋着火来的,不应该去招惹。   而且他护霍沉鱼的程度,好像在结婚后直线上升。   当然,不排除上次简曼是把霍沉鱼撞到陈邪怀里去了,所以他才留手。   陈邪眼神冷淡,无所谓地坐下,去拿霍沉鱼的手,想看看有没有怎么样。   霍沉鱼被他那一脚吓得呆了呆,很快回过神,脸色有点苍白的不自然。她侧了侧肩,把手背到身后去,不给陈邪看,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郁结的情绪,看着地上,也不理他。   “给我看看,伤到没有。”陈邪压着火,尽量温柔冷静地跟她说话,怕再吓到她。   霍沉鱼不肯,语气平静地说:“都是女生,没那么大力气。你还是看看你把别人伤到没有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霍沉鱼低着眼睛说。   很难理解吗?   他把人踹得现在还没站起来,也没人敢上去扶一把。   陈邪冷冷地歪头,盯着她,不说话,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知道她在生气,但是不知道生什么气。   是为了那个女的?还是因为他?跟他生气的话,是为了他硬要她来、结果这里让她这么不开心?还是为了他刚才冷脸没理她?   陈邪太在意她,反而有点混乱。   有个不认识的壮汉急忙把蓝鸣拉起来,扶到角落的沙发上去,赔着笑给霍沉鱼和陈邪道歉,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陈邪没理,一直盯着霍沉鱼,眼神越来越暗。   霍沉鱼心里特别乱,一看见蓝鸣,就对陈邪无名火起。   这就是他跟她说的,母猫都没撩过。也对,没有女生朋友,没撩过母猫,只是可能有前女友。   前女友还到他面前来了。   难怪他总是对她动手动脚,那么饥渴,原来因为前女友太性感。   霍沉鱼跟陈邪生气,但不想因为自己生气,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跟着尴尬,强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没关系,你们玩你们的吧。”   陈邪不开口,壮汉都不敢退回去。幸亏她出了声,要不得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大家都知道她的话在陈邪那,比陈邪自己还管用。   “小嫂子真是善解人意、温柔大度啊。”宋青打着哈哈,警告了一眼壮汉和蓝鸣,让大家坐下。   气氛诡异地尬聊了一阵。   宋青看不下去,趁拿饮料给霍沉鱼的时候,悄悄跟她说:“小嫂子别生气啊,蓝鸣就是邪哥在国外一个同伴的妹妹,以前狂追邪哥,邪哥没搭理过,估计今天看见你吃醋了。”   宋青特别后悔,今天就不该答应那傻大个,允许他带蓝鸣来。   蓝鸣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弯弯绕绕多得很。邪哥和大小姐本来关系也没多和谐,她再刺激几下,难保不出问题。   霍沉鱼缓缓看了宋青一眼,把饮料接过来,拿在手里,静静地“哦”了一声。   她还是生气。   陈邪沉默,伸手从她手里抽出饮料瓶,拧开盖子,放了一根吸管,递回去。   别以为拧个瓶盖就行了,她自己也可以拧的。   霍沉鱼把瓶子接过来,咬着吸管。   陈邪看她肯接他东西,脸色好了点,盯着她问:“怎么了?为什么生气?你说,我跟你道歉成不成。”   她为什么生气。   霍沉鱼刚才自己也不明白,莫名其妙。   宋青跟她解释完,她想了好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现在心里又惊又乱,有点不可思议,不太想告诉陈邪。   她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陈邪看见其他男人跟她说话,发那么大火。   陈邪看她还是不跟他说话,很烦躁。   他不管她生什么气,只管把想到的问题都解释一遍:“我刚才车上不是跟你生气,我就气我自己。”   “要是这里让你不高兴了,我就带你回去,跟你玩拼图行吧。”   “蓝鸣是我以前同事的妹妹,我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你不要误会了。还生什么气,你说?”   霍沉鱼慢吞吞抬眼看着他,过了半晌,把瓶子递过去,撒娇说:“这个味道不好喝,我要苹果味的。”   陈邪看她搭理他了,唇角忍不住弯了弯,刚才肚子里憋的气、压的火,一块儿烟消云散。   他把瓶子接过来,拿在手里,去给她挑了一瓶苹果味的,放上吸管给她。   霍沉鱼双手抱着喝。   陈邪还把她说不好喝的那瓶饮料拿在手里,舍不得扔,喝了一口。   ……是有点酸。   他看了一眼,柠檬味。   陈邪把整瓶喝光了。   大家看陈邪和霍沉鱼交头接耳,陈邪还露出那么闷骚的笑,场子总算开始缓和。   有人提议玩牌,就这么干坐着尬聊,太容易冷场,气氛也不对,打起牌来,大家什么顾不上了。   他们还硬要拉霍沉鱼一起。   霍沉鱼急忙摇头:“我不会,你们玩吧。”   “不会让邪哥教呗。”   “上次教过的啊?我们就玩上次那个,小嫂子肯定会。”   说着洗好了牌,硬给她发了三张,赌注是赢了的人,可以随便让其他人干什么。 第49章 俯卧撑   一堆筹码放到她面前。   霍沉鱼伸手抓起自己的牌, 一对K,一个9, 在对子里算很大的牌, 可惜比对子大的还有好多。   她偏头看着陈邪, 眼神偷偷扫了一眼他的牌。   没看清。   被陈邪发现, 他把牌放在桌上, 笑了, 低声问:“你看我牌啊?”   霍沉鱼眉毛一皱, 下意识心虚, 看了陈邪几秒, 把心一横, 理不直气也壮:“我看一下你的牌怎么了。不行吗?”   反正被他抓包, 她越尴尬, 陈邪肯定就越要逗她。他就是那样的,特别烦人。   陈邪笑着“呵”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你这不是作弊呢吗。就看一眼啊。”同时把牌拿起来给她看一眼,同花AQJ。   她牌小。   霍沉鱼收回目光, 低着头纠结地看自己牌。   陈邪翘着腿, 扫她一眼,淡淡地问:“怎么,想赢?”   她看一眼他,小声说:“我不想赢,我就是单单不想让你赢。”   “您这是什么心态?”陈邪其实想说,“我对您这么特殊呢”, 到嘴边,很有自知之明地换了句话。   “因为我觉得。”霍沉鱼有点迟疑,盯着他没好气地偏头,“你要是赢了,肯定会对我提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大小姐对我了解挺透啊。”陈邪压了一注筹码,看着她痞笑。   他早看见霍沉鱼手上的牌了。   霍沉鱼心惊胆战地跟了一轮。   谁都猜到她的牌肯定小,但没人敢开。最后宋青开陈邪的牌,他789顺子输了。从他那逆时针一直开过来,没有比陈邪大的。   “邪哥开门红啊,想罚谁?”   “那还用说吗,两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半天,我都没好意思说。”   “又吃狗粮,这一天天的。”   一群人起哄。   霍沉鱼眼神带着最凶的威胁,看了陈邪一眼。   陈邪为难地“啧”一声:“你别看我,我也不想赢,可牌不允许啊。”   霍沉鱼刚要开口,听见他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   下流。   霍沉鱼的脸“腾”地全红了,偏头看着旁边的地板,假装没听见,不搭理他。   陈邪低声逗她:“怎么,大小姐是不是玩不起啊。”   “陈邪!”霍沉鱼忍无可忍,轻轻跺了跺脚,双眼认真地来回看了他一分钟,把嘴一撅,冲他特别娇地晃了晃上身,鼓起两腮,“就这个不行!你换一个,要不我不玩了,我回家了。”   陈邪看着她的动作。   她这是撒娇吗?是撒娇吧。   他突然心跳得很快,没有一点脾气,鬼使神差地点头,思考说:“行吧,换一个,我想想啊。”   有人出馊主意,叫嚷着:“邪哥来点刺激的啊,限制级的那种。”   他也想,可现实不允许。   陈邪意味深长地看那人一眼,没理,说:“那亲一下行吧?”   霍沉鱼还是不太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她脸皮薄,不过比起刚才那个,还算勉强能接受吧。   她微微点一点头,紧张地把脸往陈邪那靠。   众人安静下来,暗想,大小姐跟邪哥这挺熟练啊。   霍沉鱼闭着眼,小鸡啄米一样,轻轻挨了下陈邪的脸,马上离开,羞得不行,睁眼看见他表情似笑非笑。   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又想干什么。烦人,老是捉弄她。   “我没说是你亲我啊,你这么主动干什么?”陈邪歪头,挑眉,真像那么回事地怀疑,“你该不是早就想亲我了吧?”   胡说八道!   霍沉鱼有点恼,桌子底下踹了陈邪一脚,让他别说了,偏头认真地小声辩解:“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我没说是亲脸。”   陈邪扑过来,把她圈在怀里,歪头挡住众人的视线,黑眸紧紧盯着她柔软的唇瓣。   他离得太近,又当着这么多人,霍沉鱼眼神有点慌乱,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看陈邪,垂下睫毛,不停地颤动,呼吸都不顺了。   好半天没有动作,鼻子前陈邪的味道又一直在,他干嘛呢。   霍沉鱼不耐烦地抬眼,看见陈邪故意停在她前面,几厘米的距离,欣赏她有趣的表情,就是不着急亲下来。   “你能不能快点。”她急了,两只手抓住陈邪的衣服,把自己的下巴朝他抬了抬。   难得这么主动。   陈邪笑大了,看得眼热,摁紧她的后背,迫使她挺胸抬头,俯身吻在她温热的唇上。   霍沉鱼颤了一颤,全身僵住,脸红到了脖子根,紧紧闭着眼,谁都不敢看。   他吻得温柔,在唇瓣上慢慢斯磨,牙齿轻轻地咬她,咬得很痒,让她心里滋生出一股奇怪的难受。   明明没上次那么粗暴,她感觉还好,不是那么可怕,也没有那种让她羞愤欲死的吃口水的声音,为什么她难受?   霍沉鱼脑子不够用,憋气憋快要窒息了,无法思考。   陈邪放开她,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说:“你憋什么。”   霍沉鱼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在说让她不要憋气,“嗯”了一声。   谁知道陈邪又给她来了一句:“想娇喘就喘呗。”   “……”霍沉鱼埋下头,想打死他。   陈邪这话太骚气了,大家有心想回几句,又看她脸红成那样,怕再开玩笑,给人逼急了走了,都暧昧地笑了几声,继续发牌。   接下来几局都是其他人赢,陈邪不知是牌烂,还是怎么,过了第一轮就自己弃牌。   他们玩这种游戏很有经验,惩罚方法一个比一个绝,看得霍沉鱼跟着偷笑。   直到隔壁桌的蓝鸣走过来,一桌的人,瞬间安静,宋青想骂人了。   蓝鸣在抽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想坐他们这桌,跟他们一起玩。   这谁敢答应,都去看陈邪。   陈邪脸上懒洋洋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视而不见。   蓝鸣走过来,坐在霍沉鱼旁边的沙发上,朝她吐了口烟圈,笑说:“霍小姐,我能跟你一起玩一局吗?”语气不是很客气。   霍沉鱼眉毛一皱,也不说话。   她不喜欢烟味,陈邪在她旁边抽烟,她都不高兴,更何况是不认识的人,这样直接对着她的脸吐烟圈。好在是女生,霍沉鱼还能忍一忍,要是个男的,她就直接甩脸走人了。   霍沉鱼偏了偏头,避开呛人的烟雾,看向陈邪。   下一秒,她被陈邪揽过去,按在他身上,听见他语气冷淡地说:“要么坐回去,要么走,别找事。”   “陈邪,你就这么对你兄弟的妹妹?”   陈邪没回答她的话,转头冷冷地看着壮汉,“这人你带来的?你他吗是不是管不好啊?”管不好他就不给脸了。   蓝鸣说:“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   话没说话,壮汉已经拿着她的包,把她硬拉出去。   整个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蓝鸣在这,像个不□□一样。   她一走,沈续他们又继续调侃霍沉鱼和陈邪,吐槽他们腻歪死了,动不动就抱。   霍沉鱼不好意思,嘴硬说“哪有”。   他们又继续玩牌。沈续赢了一把,奸笑着要报吃狗粮的仇,罚陈邪做俯卧撑。   霍沉鱼刚想跟着笑,他们就跟她说,她要在陈邪下面,陈邪做俯卧撑不能挨着她,碰到一次,多加五个。   她愣住。   这是惩罚陈邪还是惩罚她啊?   她拒绝没成功,又不好意思躺下,当着这么多人呢,就坐在垫子上,微微往后面仰。   陈邪也不管她躺不躺,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粗壮结实的手臂撑直,压下去。压下去的时候,胳膊肌肉鼓胀,力量感爆炸,非常稳,一点不抖。   她没躺,而陈邪身体一往下压,脸就……   差点埋在她胸上。   她有点怀疑陈邪是不是故意的。   霍沉鱼急忙双手捂着胸倒下去,紧张地盯着陈邪的脸冲她逼近,又抬高。   “大小姐别把手捂着,给我增加难度呢?”   霍沉鱼纠结地皱眉,还是把手放到两边去。   陈邪的黑眸向下扫了一眼,慢慢转回她脸上,直勾勾地盯着,眼神又野又欲,咬着牙隐忍。   霍沉鱼不习惯这种姿势的对视,又看见他那种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己娇羞得不行,朝里面偏了偏头,有点恼地小声说:“你快点呀。”   陈邪低低地嗤笑一声。   因为这个动作,他声音又哑又沉,还带着粗喘。   三十个俯卧撑做到最后,陈邪出了汗,刚直起身体坐在沙发上,他额头的汗就顺着冷硬的轮廓滑下去,淌过喉结、锁骨,慢慢浸湿胸口的衣领。   霍沉鱼心跳如雷,盯着那滴汗,一呆。   陈邪随手扯了扯领口,散热,看见霍沉鱼皱着眉盯着自己,表情很好笑。   他凑过去,燥热的身体挨着她,一本正经地问:“看什么?没见过男人流汗啊?”   流汗都被他说出一种……的感觉。   他可真是有语言天赋。   “不是。”霍沉鱼别扭地烦他,急忙推开他的身体,跟他说,“离我远点行不行,你臭死了。”   陈邪“嗯”了一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我去洗把脸,大小姐别乱跑啊。”   捏得她脸上都是汗。   霍沉鱼不高兴地打开他的手,拿纸巾擦掉。   陈邪出去,五分钟还没回来。   沈续故意逗她:“哟,邪哥这可去得够久的啊,小嫂子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又怕陈邪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有点不安,悄悄拉开门,看见过道尽头,陈邪侧靠在墙上,一只手插在兜里,嘴上叼着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姿态懒懒散散的。   他面前是盛翘。   好像在哭。   旁边站着穿服务生衣服的薛小晴。   她看了几秒,陈邪没有立刻要回来的意思,就把门关上,安静地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一定要早点更新,再也不能熬夜了,我头秃了。 第50章 她的心   有几个人看见她往门边走, 又慢慢回来,都笑说:“想去找邪哥就去啊, 小嫂子害什么羞。”   霍沉鱼脸色很平静, 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想去找他。”   “小嫂子对邪哥那么放心呢?不怕邪哥被人勾跑了啊。”   “人家这叫情比金坚, 相信邪哥, 懂不懂啊你。”   “那倒也是, 就邪哥对小嫂子那不要命的劲, 鬼拉着他都要跑回来, 哈哈哈哈……”   他们还以为她在害羞, 调侃了几句。   霍沉鱼看了看手机, 晚上七点。   难怪有点饿, 她从桌上拿了一个牛奶布丁, 拆开吃。   又过了三四分钟, 陈邪开门进来,把烟头扔了,看了一眼霍沉鱼,情绪莫名。   沈续一边发牌, 一边笑:“邪哥干嘛去了, 小嫂子刚才急得差点去找你,又不好意思。”   “洗脸呗。”   陈邪挨着她坐下,偏头看着她笑:“等着急了?”   “嗯。”霍沉鱼点点头,抬起眉眼,看了看他一如平常的神色,慢慢收回目光。   牌发到霍沉鱼的时候, 她摆手,说不想玩了。   陈邪漆黑幽深的眼神看过来。   霍沉鱼平静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刚在外面抽了根烟。”陈邪抓起牌,想了一会儿,又看着她说,“遇到姓顾的他女朋友。”   “哦,找你做什么?”   “给顾庭深求情,说救他出来,他俩给你道歉,结婚后再也不来招惹你。”   明明是霍氏集团在起诉顾庭深,为什么盛翘要去求陈邪呢。   陈邪还站在那儿听。   霍沉鱼美得冷冰冰的深色瞳孔里,染上了更沉静的冷意,看着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地问:“那你答应了吗?”   “没有啊。”   陈邪随随便便地跟了一注,隐约有点烦躁。   大概是她问题太多了吧。   让他觉得像查岗一样,一点小事追着问。   霍沉鱼抿了抿唇,沉默地低头吃东西。   陈邪玩完一局,心不在焉,又输了。因为是给他庆祝,赢家罚他连吹九瓶,说寓意好,长长久久。   他正好心烦意乱,拿起来仰头就咕咚咕咚地灌。   其他人还兴奋地叫好,夸他猛。   霍沉鱼听到起哄声,抬起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从他喝第一口开始,到喝完九瓶,盯了他快五分钟。   明明他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她却总想注意他,连喝酒的时候,都觉得……比以前顺眼,还有点帅。   沈续用手肘撞了撞陈邪,冲沙发抬了抬下巴,笑说:“邪哥快回头看看,小嫂子刚才一直盯着你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陈邪回头,看见霍沉鱼果然在看他,走回去坐下,偏头跟她对视,问:“看我干什么?有话想跟我说?”   “我有点困,想回去了。”   陈邪沉默了几秒,没从她脸上看出不高兴,点头:“成,我跟他们说一下,咱们先走。”   “不用,他们给你庆祝,你走了不合适。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霍沉鱼把手机装进包里,站起来。   陈邪看了看她,送她下楼。   车停在门口。霍沉鱼坐上车,陈邪替她关上车门。   她从车外后视镜看到陈邪一直站在那,没什么情绪,盯着她,直到看不见。   霍沉鱼慢慢收回目光,看着街道上五光十色的灯光和来往的行人。   情侣很多,一路过来看见好几对。男生胳膊搭在女生肩上,共喝一杯奶茶,女生笑容灿烂,看起来特别甜蜜,无忧无虑,没什么烦恼。   她盯着那对情侣走过,扯了扯嘴角,想微笑,没笑出来。   到了陈宅,霍沉鱼走上台阶,没着急进去。   她心口闷闷的,想透透气。就在大厅外的回廊上站着,看了一阵花坛里种的锦葵和杜鹃,红艳艳的,生机盎然。   司机又开车回会馆。   陈邪打电话问她到家了没有。   语气有几分迷醉。   电话里也闹哄哄的,音乐声很有节奏,应该不是在刚才那个地方,可能在KTV或者酒吧。   她回答说到了,司机刚走。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让她到家了就快去睡觉。   霍沉鱼说好,挂了电话。   她在回廊上站了十几分钟,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来别墅区外面接她。   霍宅离陈宅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距离。   她沿着安安静静的道路往外走,一路除了有两辆豪车经过,一个人也没有。   夜风渐大,吹得她的裙子飘飘荡荡,定不下来。   有辆车停在她前面,下来个成熟儒雅的中年男人,问她去哪儿,要不要送她。   霍沉鱼摇头,说司机在外面等着的。   她说完急忙走开,脚下越来越快,后面干脆一路小跑,生怕中年人的车追上来似的。   跑了没几分钟,她骤然停下,缓缓蹲下去,眼睛红了。   眼看着眼泪憋不住,她就把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只,蹲在路边,一抽一抽的,样子伶仃。   她回家已经快十点,霍父还在公司,霍母看见她一个人回来,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陈邪欺负她了。   “没有的,妈妈,是我有点不习惯,而且没带行李,今晚先回来住,收拾好东西再过去。”   霍母放下心,点点头,听说她出去玩才回来,还没吃饭,忙叫厨房给她做。   霍沉鱼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她眼睛盯着屏幕,但完全没看明白演的是什么。   十点的迪厅最火爆,舞池里人挤着人,随着上下起伏的地板扭动。   沈续他们来劲,一大群人挤进去勾搭美女,就剩陈邪、宋青四五个人坐在沙发上。   今晚霍沉鱼走了之后,陈邪喝得有点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看见他们吵架。   一群人也不好劝,只能跟着喝,喝得现在没一个完全清醒的,还喝趴了几个,送回去了。   陈邪有几分醉意,隐隐头昏脑涨,不太能思考问题。   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烦躁。陈邪把手里的烟咬在嘴里,掏出手机,给霍沉鱼发消息:【大小姐睡了没有】   发完一直看着屏幕,几分钟都没动静。   可能睡了吧。   他又发:【睡着了?那醒了给我打电话】   对面还是没动静。   陈邪仰头靠在沙发上,头痛得快要爆炸了。   ……   霍沉鱼才开始吃晚饭,刚做好有点烫,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她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屏幕上,沉默一会儿,还是划开手机。   陈邪发的消息,问她睡了没有。   她没回,继续吃饭,没几分钟,又来一条,叫她醒了给他打电话。   好笑。   有什么可说的呢。   霍沉鱼现在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陈邪身边总有那么多女生,一个接一个的,不同类型,走了又来。他如果真的没有意思,不带她们和他一起出去不行吗。   她不是圣人,反而自小万千宠爱,非常娇气,脾气也不好,很不能忍。   遇到这种事情,就是很小气。   陈邪好像看起来不在意其他女生,可是又总允许喜欢他的人,和他一起出去玩,她接受不了。   她会生气。   就算是其他人叫去的,他要是早说不喜欢,不要带,他朋友也不会再带的吧。   陈邪也是。   他为什么总是去那些娱乐场所,就那么喜欢看其他美女吗?   这些气她已经憋了一阵了,只是今天实在没忍住。   让她爆发出来的,还是盛翘。   之前盛翘找陈邪,他都特别不耐烦,顶多说一两句话,直接走,理也不理。   今天却站在那,和盛翘说那么久。   为什么今天那么有耐心。   是不是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陈邪注定还是会像剧情里一样,爱上盛翘。毕竟今天她明显感觉到,她走的时候,陈邪跟她生气了。   他似乎已经对她不耐烦起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霍沉鱼就气得不行。   陈邪的性格、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全都跟她不一样,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按照书中剧情发展,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就算她不会死,以后也全都是未知的危险。   她就知道,应该一直躲开陈邪的,现在搞成这样。   她要为了以后很大可能会爱上女主、抛弃她的陈邪,堵上自己的命吗?为他再也见不到亲人和同门师兄师姐?   霍沉鱼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能怎么样。   为了陈邪放弃一切。   她真的有那么喜欢陈邪吗?   显然没有。   可是她又没办法一下子无视陈邪,她还是很在意。   饭还没吃完,手机响了,陈邪打的电话。   在外面玩得那么开心,还有心情给她打电话呢,真难得。   霍沉鱼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接,继续吃饭。   铃声响了一分钟,挂了。   没几秒,又打过来。   霍沉鱼皱起眉毛,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沙发上去,慢吞吞走回餐桌,继续吃饭。   眼不见为净。   等她吃完饭回客厅,手机还亮着。她拿起来一看,19个未接来电,他打不通还一直打。   霍沉鱼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按了接听,没出声。   那边还是吵得让人心烦。   陈邪好像低低地笑了一声,问她:“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霍沉鱼抿紧嘴唇,低着眼睛不说话。   “还困着呢?”   她“嗯”了一声。   陈邪大概是醉了,声音迷乱,有点语无伦次:“你跟我说说话呗,我真的,我脑子里一直想着你……喝了好多,好烦。你稍微冷一点对我,我就烦,我又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肯和我说……她又说老子会害得你……可是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你,不想放弃……”   什么跟什么,霍沉鱼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   皱眉听了半天,她静静地说:“你醉了。”   “醉了,对。就一直想听你的声音,特好听。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哪哪都那么好啊,长得像个仙女一样,老子总觉得配不上你……”陈邪语气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在那喃喃自语,也不要求霍沉鱼回应,自己巴拉巴拉说一大堆。   “今天我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你走的时候,我难受得要命,在那站了好久。看你坐在车上走了,特想冲上去把你追回来……”   霍沉鱼把电话挂掉。   那边太嘈杂了,陈邪声音又低,说得含含糊糊,颠三倒四。   她只听见零零散散几个字,不成句子,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她打算好好想一想,她该怎么处理和陈邪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还是没早成功。 第51章 晚安   霍沉鱼想到快十二点, 觉得还是应该和陈邪说清楚,划清界限, 不能再这么纵容他肆意进攻。   既然她不想为陈邪放弃一切, 那不应该拖着人家, 让他浪费时间继续追。   想到后面, 她实在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 被手机铃声吵醒。   霍沉鱼下意识皱眉, 翻了个身, 烦得把被子拉到头上。   手机还是响个不停。   她也不开灯, 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没看是谁, 放到耳边, 有点不耐烦,可是没睡醒,调子还是软软地问:“喂?”   “你在哪?回你家了吗?”陈邪语气有点烦躁,但盖不住紧张着急。   “嗯, 我在家。”霍沉鱼听见是他, 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凌晨三点,难怪她困成这样。   陈邪是现在才回家吗?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陈邪听见她承认,沉默几秒,低声问:“我吵醒你睡觉了?”   “嗯。”   “对不起, 我回来神志不清,这会儿刚醒,看见你不在,我没想那么多就打给你了。”   陈邪酒醒,开灯看见她不在,一瞬间心里有点慌,也没注意时间,直接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吵醒她睡觉了吧。   “有事吗?我好困。”霍沉鱼这么说着,还是皱起眉毛,慢吞吞地坐起来,把卧室的灯摁亮。   “你在生什么气?你跟我说。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冲我发火,别走行不行?我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可是她又不稀罕看。   霍沉鱼听他不说了,忍住困意想了想,认真地跟他解释:“陈邪,你听我说。我昨晚想了很久,我觉得呢,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喜欢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你也不喜欢,勉强在一起,只会不停吵架生气,以后这种情况还会更多,没有必要。我也不是现在就要跟你离婚,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免得让你觉得我在吊着你玩。”   “你别浪费时间追我了。”   她说完,陈邪很久没有出声。   他坐在床边,死死捏着手机,手指骨节泛白,青筋暴起,仿佛被人大冬天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的血都凉透了。   “陈邪?你在听没有呀。”   好半晌,霍沉鱼听见他绝望地冷笑了一声,开口:“知道大小姐娇气金贵,看不上我这种粗人,但老子偏要勉强。”偏要。   霍沉鱼眉毛一皱。   他怎么这么固执。   “你故意吊着我也行,天天吵架生气也行,无所谓。你回来住,成吗?我不上床,我可以去隔壁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陈邪被她一句话说得溃不成军,那么嚣张强悍的一个人,被她逼得低三下四地跟她说,“霍沉鱼,老子求你了。”   求你了,大小姐。   “你怎么说不通呢!我们真的不合适,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霍沉鱼听他说那种话,急得“哎呀”了一声,特别无奈,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陈邪都听不进去。   “哪里不合适你跟我说。”陈邪压着火,耐着性子追问。   隐约听见打火机的开合声,他在点烟。   “很多很多,我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白天再打给你。现在太晚了,我好困,要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霍沉鱼想挂电话。   陈邪立刻说:“你别睡啊,等我一会儿。”   说着挂了电话。   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霍沉鱼困得撑不住,抱着绒毛熊靠在床头,没几分钟就倒在枕头上。   还没睡踏实呢,手机又把她吵醒,还是陈邪。   他今晚上是真的不打算让她睡个好觉了是吧。   霍沉鱼接起电话,听见陈邪嗓子特别沙哑地说:“下来。”   “什么?”   “老子在你家门外。”陈邪语气淡淡地咬着牙,“你不是说不合适吗,你下来跟我说。”   霍沉鱼掀开被子,走到床边去,拉开窗帘。   陈邪靠在路灯上,叼着烟,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窗户。   她的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半夜三点多,非要这个时间聊这种事吗。   几个小时都等不了?   她默默把窗帘放下,挂了电话。   眼睛胀胀的,很涩,头也疼。   可能是没睡醒。   霍沉鱼有点崩溃,换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惊醒了霍父霍母。关上门出来,她才急忙一路小跑出去。   花园的铁门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霍沉鱼快步走过去,停在半米开外。   陈邪眼睛猩红,紧紧地盯着她,她一停,他就伸手想抱。   霍沉鱼忙退了一步,被他盯得有点不自然,双手背在身后,小声问:“你眼睛怎么了?”   还他妈问他。   眼睛红能怎么。   陈邪把手握成拳收回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直盯着霍沉鱼,心底痛得他胸膛剧烈起伏。   他狠狠抽了口烟,偏头吐出烟圈。   霍沉鱼皱了皱眉,低着眼睛闷闷地说:“你又抽烟。”   陈邪看她一眼,立刻把烟摁熄在垃圾箱上,扔进去,说:“不抽了。”   四下里灯光俱灭,只有一路昏黄的路灯。灯下就他们两个人,夜风刮得行道树微微作响,很安静。   “你怎么过来的?”   霍沉鱼问完,才看见他后面,离得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银色加长车,有点眼熟,应该是他的。   陈邪晚上喝了那么多酒,醉得语无伦次,到现在也才过了四五个小时吧,“你酒驾?”   陈邪说:“没有,我让司机去外面等。”   那还差不多。霍沉鱼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一阵。   她看着陈邪这个样子,有点心软,他这么大个人,怎么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呢?总是大半夜不睡觉。   霍沉鱼抿了抿唇,认认真真地劝他:“陈邪,现在真的好晚,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早上我给你打电话,我们见面再说。”   “你觉得,我回去睡得着吗。”还不如在这守着她,还能多看她一会儿。   他不想睡觉,也不让她睡。   真就这么不讲理。   陈邪看出她眼睛里的意思。   她小脸也是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头,看得出来特别困。   “不耽误大小姐多久,你跟我说清楚哪里不合适,我就让你回去睡觉。”   霍沉鱼为难地看看他,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你说的?那我跟你说完,你别缠着我了。“   “你先说。”   “你看,其实我们是差异很大的两个人,甚至各方面都完全相反。拿昨晚的事来讲,你喜欢去的那些地方,我都不喜欢去,我甚至讨厌。你跟你朋友喜欢玩的那些游戏,我都不会玩,我也不喜欢。惩罚也是,你也可以说我玩不起。你喝酒喝到十一二点,醉得不行,我也不喜欢,我讨厌喝醉酒的人,我的作息也和你不一样,那么晚,我早就睡了,你回来就会吵到我。这些还都只是昨晚的问题。”   霍沉鱼皱着眉毛,一边思考,一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   陈邪冷冷地盯着她,没什么情绪,也不插嘴,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听进去了没有。   “你的性格,跟我不一样。我喜欢的,你也全都不喜欢,在那种氛围里,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为什么非要勉强呢?”   “好比现在,我困得不行,你却一点都不想回去睡觉。”   她最后这句特别要紧。   “差异大就大呗,又不搞复制粘贴。你不喜欢的事,我可以不做。”陈邪不知怎么了,一脸烦躁,偏过头看着地面,“是不是我变成你喜欢的那样,你就会喜欢我?”   可是那样,她喜欢的是他吗。   应该只是他扮演的那种让她喜欢的人设吧。   陈邪想到这里,觉得无比难受纠结,又渴望得到她一点喜欢在意,又不能接受她可能是透过他喜欢别的人。他连他自己的醋,都会吃。   霍沉鱼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和陈邪在一起,充满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她不想最后陈邪说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了,她还得没命。   这种还未来却又被注定、被已知的危险,不管陈邪现在怎么做、怎么保证,好像都是徒劳。   人是会变化的,命运也是,不可捉摸。   不过,他怎么总觉得她讨厌他啊。她也没有随便到可以让讨厌的人又亲又抱吧。   她一直不是不喜欢现在的陈邪。她只是不喜欢他那些习惯。   霍沉鱼看他半天,低下头,轻轻地咬着牙,有点委屈的生气:“那你想要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带其他女生出去玩。”   陈邪怔了一下。   大小姐这句话。   他粗糙厚重的手掌心开始出汗:“我没有带。”   “你带了。”霍沉鱼别扭地说。   “没有,昨晚那是别人带的,那不在追她吗。”   “可是如果你说不要带,你的朋友也不会带。但你不说。”霍沉鱼提起这个,越想越不高兴,不能保持刚才那么平静理智,又生起气来,“你就不能不带她们出去玩吗?”   她终于忍不住,冲陈邪发火:“顾庭深和陆定文跟我说句话,你就生气得不行,还要我哄你。你自己身边一个接一个的换,带到我面前来,挑衅我,难道我就不会生气吗?我也是有脾气的。”   陈邪静静地等她说完,冷漠绝望的黑眸突然有了神采,盯着她,不确定地试探:“我是吃醋,不是生气。”   他被拒绝太多次了,以至于现在即使捕捉到什么,他也尽量不往那方面想。   如果大小姐能,再表现得明显一点……   霍沉鱼偏头不说话,自己生了一会儿气,扭头鼓起两腮,怒道:“那我怎么说,也跟你有婚姻关系,我不能吃醋吗?”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陈邪一把抱住,力气大得快要折断她的腰,像是想把她直接揉进身体里去,动作粗暴,语气却很温柔地哄她:“那以后不带了。你别生气,她们不值得你吃醋。还有什么不高兴,你说说。”   “你是不是喜欢盛翘?”   “不喜欢。”只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聊天。我开门的时候看见了,你们聊了好久。她只是替顾庭深求情吗?”霍沉鱼特别介意,或者说她一晚上就是在介意这个。那么多理智的分析,全都在为吃醋找借口。   说着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也不管了。两只手揪着他的衣服,把头埋在他胸膛上,有点想睡觉,但还是坚持要把气撒完:“你以前不会和她说话的,你还因为她对我不耐烦!”   他什么时候对她不耐烦了?   陈邪沉默几秒钟,突然笑了一下:“你连她的醋也吃啊?”   霍沉鱼憋着小脸,很严肃,不说话。   “得,我跟她真没说什么。她提到你,我才听的。”   “说我什么?”   “说要是顾庭深因为这事进去,判决当天,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一直到你——”“死”这个字,陈邪不想加在她后面,顿了一下。   霍沉鱼却已经知道:“直到我死?”   难道她这样也算破坏主线剧情?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顾庭深如果进去坐牢,以霍氏集团的影响力和可能造成的损失,至少七年起步。   盛翘会等他那么久吗……   全书完结的时间线,都没有写到七年以后。   “她怎么知道这种事?”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她认识个术士,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个人的师弟,那人跟她说的。”   又是这个狗术士。   霍沉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情绪很奇怪,抬起头,斜睨着陈邪:“那你还不答应她。”她的命不重要吗。   “我也不能因为她随便一句话就帮忙啊。”陈邪歪头,看着她的颓废眼神里染上笑意,说:“姓顾的那么搞你家,我因为她出手阻拦,大小姐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霍沉鱼听出他话里在笑她刚才吃醋,脸色不自然地打了他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你好烦呀。”   “嗯,我烦。我要不这么烦着你,你刚才是不是真打算不理我?”陈邪“啧”了一声,“大小姐撂狠话是真够狠的,比老子都会说。”   霍沉鱼看他一眼,又飞快移开眼,有点羞愧,小声辩解:“我并没有故意说狠话。”   有也只有一点点。   “行,那你不生气了吧?别跟我闹了?”陈邪再也不想刚才那样的情绪再来一次,他真怕他受不了。他哄着霍沉鱼,低声说:“回家睡成不成?”   霍沉鱼还有点没缓过来,不生气了倒是,就是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羞恼,不想立刻跟他回去。   她现在看一眼陈邪,就能尴尬娇羞得脸红到耳朵上,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让她现在和陈邪回去睡一起,她能别扭得一晚上睡不着。   霍沉鱼努力往下压上扬的嘴角,抬着下巴,说:“我明天再看吧,今晚我要在我家睡。”   “那我也睡你家得了。”   “那可不行呀!”霍沉鱼被他真往前走的举动吓了一跳,又急又烦,从他怀里出来,说,“我真的好困了,你快回去吧,别总是半夜不睡觉。明天我醒了给你打电话。”   陈邪看着她,心里软得化成一滩水,只能点头,说:“成,那你可要记得啊。上去睡吧。”   霍沉鱼说“嗯”,临走,看了他好几眼,转过头慢吞吞地回去。   夜风卷起了裙角,翻涌出缥缈的雪海,她越走,越遥不可及。   陈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其实盛翘还有一句话,他没跟她说。因为不辨真假,他怕她听了心里害怕,从此离他远远的。   盛翘说:“你们如果在一起,你会害死她的,陈邪哥。”   霍沉鱼快走到铁门口,脚下一顿,又转过身,歪头看着一直站在那没走的陈邪。   看了几秒钟,她又折回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小跑到陈邪跟前,跳起来扑到他身上。   又香又软地扑了个满脸。   陈邪急忙两只手抱住她,笑大了,心跳得特别快,说:“干什么,舍不得老子?那还不跟我回家。”   霍沉鱼不说话,两条白嫩嫩的小胳膊紧紧搂住陈邪的脖子,抬起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还不等陈邪凶狠地回吻,她就立刻移开,歪头到左边,亲了一口左脸,歪到右边,又亲了一口右脸,吧唧的声音特别清晰。   霍沉鱼湿漉漉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陈邪笑得很甜很美,娇娇软软地趴到他耳边小声说:“晚安。”   操,她这样,他还能晚安得了吗。   霍沉鱼捂着脸,一口气跑进花园铁门,回头看了看。   陈邪还斜斜地倚在路灯上,抬着下巴,后脑勺抵着灯杆,盯着她,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第52章 好热   霍沉鱼后半夜睡得很不好, 凌晨三点多回卧室以后,一直盯着窗帘透过来的微弱的天光, 脑子里胡思乱想, 把自己想得躲到被子里去。   一大早醒了, 她起来收拾好东西, 看了看时间, 十点零几分。   差不多了吧, 应该没有显得她很着急的样子。   霍沉鱼很镇静, 给陈邪打电话, 刚通就秒接。   陈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还以为您一觉睡醒, 全忘了。”   他低哑撩人的声线带点轻浮的笑意, 听得霍沉鱼莫名其妙红了耳朵。   明明以前也天天听他说话, 声音没什么不一样,今天怎么就。   霍沉鱼当然没忘,早起一直记着,但听见他的声音就红耳朵这种表现, 太不争气, 她没办法跟陈邪怼,调子软软的:“我没有,你在哪里?”   “老子在你家楼下等你两个多小时了,你今天这么能睡?故意整我呢?”   “……我在收拾行李箱。你来那么早干什么?”   霍沉鱼昨晚上了楼,还在窗户边偷偷看了一会儿。陈邪一直站路灯下没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反正应该很晚,到家四五点了吧。   他怎么还过来得这么早,不用睡觉吗?   陈邪语气很淡,“这不是怕你反悔么。”   好不容易大小姐态度好了点,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他当然如获至宝。   霍沉鱼抿了抿唇,小跑着下去开门,身后两个人提着三个行李箱跟在后面。   陈邪靠在车上,换了件衣服,还是黑色,手上夹着烟在抽,懒懒地歪头听电话,眼睛一直盯着大门。   看见她出来,唇角一弯,把烟掐了,也不挂电话,直接揣兜里,走过去接她的行李箱。   他从不挂她电话。   霍沉鱼挂掉手机,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偷偷看他:“你早上什么时候回去的?”   陈邪偏头,黑眸盯着她就笑,随随便便地说:“你上楼没多久。”   也就站那傻笑了一个多小时吧。但这么没出息的事,他不想让霍沉鱼知道。   “那你怎么像没睡觉一样?”   陈邪看着特别有精神,眼睛闪闪发亮,可是眼底还有血丝。   “睡了,两三个小时。”为了她那句晚安,睡不着也得硬睡。   霍沉鱼低着头“哦”了一声,看他半天,又斟酌着劝了一句:“那你中午回去睡午觉吧,别出去玩了。”   陈邪眼神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看见她穿的是短裙,莫名其妙地笑,说声“行”,把行李轻轻放进车的后备箱。   司机打开车门。   霍沉鱼坐进去,看着陈邪在她旁边落座。   “你盯着我看什么,我长得帅啊?”   她一坐进来,车里就没有烟味了,全是她身上的冷香气,特别好闻。陈邪忍不住两只手伸过去,抱着她又要往他身上提。   他怎么就喜欢这种坐姿,明明沙发上坐着安稳多了。   霍沉鱼有点脸红,急忙拍开他的手,躲得远远的,不敢看他,低着头说:“不要动手动脚,我们坐着好好说话。”   现在他一动她,她就容易害羞,心砰砰地乱跳,很烦。   陈邪奇了,拿膝盖撞了撞她短裙下光裸的腿,白得晃眼:“昨晚大小姐还主动往我身上扑呢,搂着脖子不撒手,又亲又抱的,怎么今天还不让碰了?”   “你别说了。我那是,”霍沉鱼听他故意提起昨晚的事,脸上发热,两只小手捧着脸颊,给自己的脸降温,辩解道,“我那是看你大半夜喝了那么多酒,还过来解释一大堆,觉得晚上误会了你,不好意思,一时冲动。”   “那我一大早就过来等你,你怎么不冲动一下?”   “我不知道!”   陈邪看她立刻把腿移到最边上,躲他的动作,干脆抬起身坐到霍沉鱼旁边去,堵着她,“老子看你现在往哪儿躲。”   说着还翘了个二郎腿,翘得高高的,让她没办法过去。   周围气温好像瞬间升高。   他一坐过来,身上都是沐浴露和淡淡的烟味。   霍沉鱼被他这么逼,也不是很生气,手上没什么力气地打他,连声音都娇滴滴的:“陈邪你怎么这么烦人呀。”   “你才知道我烦人?”陈邪看她不生气,笑大了,不由分说,双臂抱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提,让她侧坐在自己放平的大腿上,两只手紧紧圈住她。   手掌不老实地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上摸来摸去。   每次抱霍沉鱼,陈邪都很感慨,为什么她身上可以那么香,还长得那么软滑那么白嫩。抱起来手感不要太好,一点都不想放开。   他就全身硬邦邦的,到处皮肤都粗糙得很,一辈子也比不上她。   霍沉鱼刚开始坐上来,没反抗,后面被他手摸得呼吸急促,有点恼羞成怒,推了推他的手臂,皱着眉说:“你身上好热,别抱我。”   特别是他两条胳膊和两只手,又抱得紧,又冒着热气,手还乱摸,烫得她整个后背都快僵了。   “我就是太热了,大小姐帮我退退烧成吗。”   “车里开了空调,你怎么还热……”她手上有点凉,摸了一下陈邪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的确比她的体温高,可是看上去不像生病发烧啊。   陈邪被她那双腿搞得身上起火,听她问这话,看她一眼,暧昧地低声说:“这个问题,回家咱们再好好讨论。”   那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霍沉鱼已经知道他好多套路。   她顺着他的话头往正经路上带:“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陈邪看她那么正经,猜到应该是关于他们两个关系的话,她今天态度又有点难说,还跟他讲昨晚亲他是一时冲动,真像是要反悔。   “能不能不听啊?”陈邪笑意淡淡的。   霍沉鱼肃着小脸,一口拒绝:“不能。你不听,我就不理你了。”   “行吧。”陈邪偏头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啧”了一声。   到了陈宅,霍沉鱼先跳下去,陈邪跟着出来,硬要牵她的手,还说腿都给他坐麻了,牵个手都不行吗。   可他手心手背都是老茧,硌得她细皮嫩肉的刺得慌,不想给他牵。   陈邪实在抓住不放,她也不挣扎,在众多阿姨安保的眼神注视下,有点难为情地劝他:“你能不能别大庭广众说这个呢?又不是我要坐的。”   看她耳朵都红透了,陈邪故意用力捏了捏那只手。   霍沉鱼痛得“呀”了一声,抬头怒视他。   陈邪眉骨一扬,好奇地问:“怎么跟我在家里牵个手,你都这么害羞啊?”   霍沉鱼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憋了半天,憋得脸通红,只能偏头不搭理他。   还不是因为他那种语言艺术。   他要是正正经经,好好牵手,她也会很正常的。   佣人把行李箱放陈邪卧室门外。   他开门提进去。   霍沉鱼看见他衣帽间空出来一大半,旁边还多了一个超大的沉香木梳妆台,台子上放了一堆没拆封的护肤品。   陈邪看她盯着那堆东西,担心她不喜欢,无所谓地说:“那是买台子送的,你不能用就扔了吧。”   但沉香木梳妆台斜边明晃晃地刻着“艺明堂”,这是陈氏控股名下的产业,非常老字号,纯粹做高档木质家具的店。   跟大牌护肤品不搭边。   霍沉鱼静静地斜了他一眼,也没拆穿他,自己进去衣帽间放衣服。   陈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   他非常想帮忙,可惜她不要他帮这种忙。太遗憾了。   准备开贴身衣物的箱子时,霍沉鱼突然抬头,果然看见陈邪还坐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歪头盯着她的动作。   “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她不解。   “坐一下都不行?”   “那你去外面坐呀,我在这里放衣服,你看着我怎么放。”   “人都是老子的,衣服看一眼还不行了。”陈邪嗤了一声,话是这么嚣张,人还是慢腾腾地起身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又停了,回头垂下眼,眸光落在箱子里的衣服上。   原来她穿这种款。   还行吧。   方便以后隔着衣服揉。   陈邪脑子里已经下流起来,脸上还是一本正经。   霍沉鱼抱起一叠内衣,一抬头,撞上陈邪幽暗的眼神,顿时怒道:“你看什么?”   “我就看看。”陈邪意味深长地说,“邪哥喜欢你穿黑色的那件。”   “陈邪,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霍沉鱼脑子里好像有画面一样,不堪入目,气得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到陈邪脸上。   “您还急了。”   陈邪不逗她了,接住抱枕,坐到沙发上去,掏出手机玩游戏。   今早坐车上等她,有点无聊,记起她玩这种游戏,就跟着玩,已经到了第十二关,而霍沉鱼还在第十关苦苦挣扎。   没玩多久,有个境外来电。   陈邪压低声音:“怎么。”   “邪哥,大老板被人做掉了,其他几位老板过几天就到公司,您恐怕也得抽空过来一趟。”   黑水的老板有六个,大老板是最大的股东,实际掌权人,行踪隐秘,安保措施非常到位,这都能被杀,说不是内部人员动的手都不可能。   半个多小时后,霍沉鱼整理好衣物出来,看陈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趴过去看他玩什么。   有点眼熟的游戏,但是这个关卡的图片好像她没玩到。   “你第几关?”   陈邪耳边呼出撩人的热气,回头,看见霍沉鱼趴在他旁边的沙发背靠上,胸压着手臂,俯身看他的手机,脸凑得特近,表情还挺认真。   领口有点低下来,可以看到雪白的高耸。   陈邪盯了几秒,若无其事把眼睛转开。   “十三。”   霍沉鱼脸色微变,有点不自然:“你是不是作弊了。”   “这游戏还用得上作弊?”陈邪诧异,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霍沉鱼看着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又觉得自己的实力确实拿不出手,只好沉默地坐到他对面去。   她开始思考该怎么跟陈邪说。   因为她凌晨没忍住,一时冲动,亲了陈邪,她也不能当做没发生,硬和陈邪划清界限。   她现在也做不到。   所以她想给陈邪一个机会,尝试一下,帮助他改变命运。要是他好好接受改造,不搭理盛翘,不走上杀人黑化的道路,认真工作,她就答应跟他在一起。   他要是做不到,她就必须离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了。   陈邪拿着手机打了一会儿字,不知在跟谁聊天。没多久,把手机搁到茶几上,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大小姐坐这,我有话跟你说。”   霍沉鱼看着他,犹豫一下,听话地坐到他旁边去:“什么呀?”   陈邪特冷静:“跟你讨论一下车上我为什么热。”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更新,差点卡死我了 第53章 上心   “我才不跟你讨论。”   霍沉鱼一听这个, 知道没有好话,刚准备起身, 又被陈邪拉住手, 扑倒在沙发上。   沉重的压迫感挤压着她胸口, 肩膀也被两只大手摁住。   她无力地撑着他的胸膛, 睫毛微颤, 眼睛来回地望着陈邪, 被他炙热的眼神羞得不行, 偏过头:“你先放我起来好不好, 我有正经话跟你说。”   “不放。”陈邪黑眸蠢蠢欲动, 想在走之前把她给办了。他怕他不一定回得来, 或者回来后缺胳膊少腿, 大小姐会嫌弃得不要他了。   陈邪喉结滚动, 哑着嗓子,“我想要了。”   “我不想要。”   霍沉鱼拒绝完,看他好像很难受,有点不忍心, 想了一会儿, 两只温凉的嫩手攀上他的脖子,勾着,努力抬起头亲了他一口,睁大眼睛看着他,特别娇声娇气地拖着调子叫了一声,“邪哥宠不宠我。”   这一声叫得陈邪差点没了。   “行, 邪哥宠着你。”陈邪大笑,笑得胸膛跟着震动,看着她,挑眉,低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想要邪哥?”   霍沉鱼羞得眼神慌乱了半晌,急中生智,小声说:“等你变好才可以。”   “怎么算变好啊?”   “我说变好就变好了。”   “操,那你评判不公正岂不是要憋死老子?”   霍沉鱼鼓起腮,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特别认真,跟他说:“我很公正的。你就说你改不改?”   陈邪还能怎么办,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办法,点头答应:“改,你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这还差不多。   霍沉鱼开心了,眼睛一弯,笑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又吧唧亲了一口,软软的唇瓣触在冷硬的脸上。   她顿了顿,又移上去,亲了一口他眼角的伤疤。   对不起呀,以前让他留了疤。   陈邪怔住,看着她一个劲地笑,心跳如雷。他的痴心妄想,能得到她一点点回应,得到她一个心疼的动作,现在就是让他死了也甘心。   他喘着沉重的粗气,极力忍住,笑着逗她:“大小姐别这么主动啊,撩得老子受不了,你又不给,让我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霍沉鱼凉凉的手指挂在陈邪脖子上,摸到后面全是细细密密的汗,一下脸红,心虚地不看他,撒娇说,“反正那样不行,你要宠着我。”   陈邪“嗯”了一声,认真地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天就放过你。”   霍沉鱼乖巧地点点头,眼神斜睨着他,等下文。   陈邪盯着她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霍沉鱼低着眼睛不说话,手指在他脖子上无意识乱动,捏了捏陈邪肩膀上鼓胀的肌肉,弄得她手上都是他的汗。   男人的汗味和灼热的气息让她特别不自然。   他怎么现在就问这个。要是她说喜欢,他后面却不改怎么办。   “别这么勾引我,”陈邪被她搞得有点燥:“喜不喜欢老子,大小姐给个话啊。”   霍沉鱼被逼急了,又听他说她勾引他,羞恼地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还亲那么多次?骗谁呢?”陈邪已经看出来了,明显不相信,她这样要是不喜欢,他算是白活了这么大。   “骗小狗呢。”霍沉鱼特别小声地接了一句。   被陈邪听见,眼睛里笑大了,捏着她的下巴,正要说话,突然门铃响起来,佣人在门外说午饭好了,请他们下去用餐。   陈邪心里憋着火,咬了半天牙,还是只能抱着霍沉鱼坐起来。   一连好多天,沈续他们几个人,轮流打电话问陈邪,把人哄好了没有,叫他一起出去玩。陈邪都说不去。   又约晚上的酒局、饭局,陈邪还是不去。   “邪哥怎么了啊?结了婚这么清心寡欲的?”   陈邪语气淡淡地说:“不怎么,我要早睡早起吃早饭,去公司上班,你们自己嗨吧。”   “……”沈续沉默几秒,惊叫,“不是吧,邪哥你认真的啊?这怎么能忍得住?”   “忍得住。”   让他忍不住的只有失去她。   陈邪好不容易得到她给的一次机会,再困难的事,他都能拼了命去做,何况只是这样。   陈氏夫妇听说陈邪有心去公司,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安排他在陈氏控股市场部学习管理经验,了解集团各方面业务,以便将来接手公司。   陈邪从小就不是个静得下来的人,喜好和擅长都不在文的这一块,也对做生意、搞投资没什么想法。   去了公司,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没完没了的各种市场数据,看得他头昏脑涨,越看越烦躁,几次都想摔东西走人。   公司总部的女生,一开始看着他都有点害怕,后面渐渐感觉他特别神秘,有种颓废的危险魅力,又开始春心萌动,茶余饭后都在讨论他,连带着讨论和霍沉鱼的关系。   这种现象引起一部分男职员的不爽,对着陈邪当面敬畏吹捧,其实根本瞧不起。   背地里,还有人把他初到公司时,问的那些常识性问题,拿来当笑话讲。   尤其跟着他的那两个助理,有一个之前是总裁办的,干了九年,业务能力非常强,但是跟陈厉一模一样的严肃刻板,姿态摆得很高。   对陈邪这样的二世祖,他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是很放在眼里。   每次跟陈邪汇报什么工作,或是陈邪问什么问题,他都有种讥讽的语气。   陈邪压着火。   要是之前,敢拿他当笑话的人,会再也笑不出来,用讥讽语气跟他说话的,陈邪能让他再也不能说话。   但霍沉鱼让他在公司要虚心学习,不准他随便跟人打架,不准脾气那么粗暴、下手那么凶残,不准他随便伤害别人。   陈邪只能忍住,把气憋在心里。   等回家看见她就好了,什么气都消了,什么都值得。   她说了,只要他能坚持一个月,她就让他睡床上。   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天,不能半途而废。   几次三番打电话请不出去,沈续开车到陈氏控股总部大厦堵人,总算把陈邪拉出来一回。   俱乐部里烟雾缭绕。   陈邪穿着精细考究的衬衫,两条肌肉紧实的长腿包裹在西裤里,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烟,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在看,非常有成功人士那种大权在握的成熟魅力。   可惜颓废的眼角有疤,带上了几分狠意,瞬间变成又欲又禁欲的嚣张的野。   沈续看陈邪出来玩还盯着文件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嘶了一声,说:“邪哥穿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就是吧,跟人正经的精英又有点不一样。”   其他几个人都问:“怎么不一样了?这不挺帅的吗。”   “就那种,怎么说,反正脸上透着一股凶猛的躁动。”沈续实在没想出来该如何形容,开始意识流。   这词汇听得几个人哈哈大笑。陈邪眼皮都没抬一下,偏头吐了口烟圈,不太在意地说:“燥不躁动,老子还能把这脸扔了?”意思到了就行了呗,大小姐都没说他这样不好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几人点头:“那是不能够。”   沈续看他一直漫不经心,死盯着那文件夹,不禁好奇地问:“邪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谢霖歪头瞥了一眼,说:“什么市场战略布局方案。”   “卧槽,可以啊邪哥,这都看得懂。”   陈邪一直懒散的表情有点凝固,然后逐渐不耐烦,啪地一下合上文件夹。   “看不懂。”   他就认得标题那几个加粗的黑字。   “哈哈哈哈,刚才邪哥看得那叫一个起劲儿,我他妈差点吓死。”   “还以为邪哥是个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这就要奋发图强了呢。”   沈续苦口婆心地劝他:“邪哥,没必要,真没必要。咱就不是那块料,何必硬要吃那碗饭呢?谁也不能三百六十行都会啊,给职业经理人留条活路吧,钱一分不少挣,还能有大把时间陪小嫂子,不好吗?”   那当然好了,问题是。   “滚,别来烦老子。”陈邪被他们说这种丧气话,心里老大不乐意,更烦的是他还差点被说动了。   因为他也知道,他确实不是这块料,每天看着这些玩意儿就来气。   但是他答应了霍沉鱼要改,他不行也得行,受点气没什么,怎么也不能让她失望。   沈续摇头,叹了一口气:“都结婚了,怎么邪哥追人追得比之前还魔怔?竟然想到去公司上班,服气!”   好不容易撑到一个月,陈邪憋着气从总部大厦下来,车就停在前面。   走过去,司机给他拉开车门。他俯身钻进来,看见乌发雪肤的霍沉鱼坐在那,愣了一下。   满腔戾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整整表情,上车,坐到她旁边。   天气热得他口干舌燥,随手把衬衫袖子撸到臂弯去。   霍沉鱼看着他的动作,递给他一瓶水。   陈邪从水看向雪白细嫩的手臂,再看向她脸上的表情。   “看什么?”霍沉鱼动了动水,示意他赶紧拿着。   他慢吞吞地把水接过去,拧开,灌了几口,手肘撑在腿上,偏头凝视霍沉鱼,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怎么,过来巡视我有没有上班呢?”   “我才没那么无聊。”霍沉鱼抿着嘴笑了一下,把他撑在腿上的手掌牵过来,放了一个平安符在他手掌心,扬起小脸,眼睛斜睨着他,说,“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坚持了一个月。   陈邪看了一眼平安符,明明没什么温度,却让他觉得烫得手心发痒。   他把它握紧,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   其实他恨不得连着她的手一起握,他确实也那么做了。   霍沉鱼的手被陈邪抓过去,握在手里,放在他腿上。   他问:“你亲自去求的啊?”   “嗯。”   她自己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她按照步骤放血了,痛得她掉了好一阵眼泪。   “对我这么上心?”   又是这种有点坏的揶揄的语气。   霍沉鱼羞得想反驳,但感觉自己的手一瞬间被捏紧,抬眼,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她就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对你上心了。   陈邪高兴得不知怎么表达,忍不住凑到霍沉鱼面前去,歪头亲了亲她的唇瓣。想加深,又怕她拒绝,只好直起身。   他的头刚离开一点点,霍沉鱼忽然抬起双臂,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主动去吻陈邪的唇。   陈邪脑子里轰然炸开,呆了两秒,意外地扬了扬眉骨,压着的渴望一下被点燃了,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发狠地回吻她,吻得激烈,吃出了啧啧的水声。   霍沉鱼娇弱,承受不住他的侵略,两分钟后,急忙把抱着他脖子的手放开,往后偏了偏头,喘着气,小声说:“好了好了,我不亲了。”   陈邪笑,自己胸膛起伏,还硬要调侃她:“你怎么喘得比我还厉害?”   不枉费他忍了这么久的气。   能换她这么主动一次,值了。   “因为你力气大。”霍沉鱼脸上发热,拿软绵绵的小手不住地对着脸扇风,闲闲地回答他的问题。   陈邪盯了一会儿她扇风的动作,大喜过望,又有点患得患失,扑过去,抱着她低声问:“大小姐,是不是只要我一直这样,不管有没有改成你想要的样子,你都会对我这么好啊?”   他开始害怕他如果达不到她的要求,成不了优秀的商业总裁,她会立刻放弃他。   霍沉鱼看着他,认真揣摩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皱了皱眉,又忙舒展开来,弯了弯嘴角,笑着说:“你会变好的,我相信你,陈邪。”   她给不了肯定的回答。   毕竟顾庭深最后能赢陈邪,就是因为他继承了陈氏控股。如果陈邪的意思是,他只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在公司里看看资料的话……   “好。”陈邪垂下眼睛,抱着她用力地紧了紧。   晚上回到卧室。   霍沉鱼换好了睡衣,准备去洗漱,看见陈邪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摆弄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面前摆着打火机和烟盒,但没有抽。   他最近很少抽,除非在公司烦得忍不住,才会抽一根冷静一下。   “你怎么了?”霍沉鱼脚下一顿。   他情绪好像不太对。   之前回家,陈邪都是立刻黏上来,动手动脚的。今天回来一直很沉默。   “心烦。”陈邪抬起黑眸,看着霍沉鱼。   “烦什么?”霍沉鱼很奇怪,“你刚下班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啊。我惹你心烦了吗?”说到后面,小脸有点不安。   陈邪想说不是,他是生他自己的气,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机会,他却好像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他心烦。   不过他不想让霍沉鱼跟着担心,就点头,故意说:“是啊,你快哄哄老子。”   霍沉鱼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坐到陈邪旁边。   她先用两只手捂着脸,顿了几秒钟,一下分开,两只白嫩的手掌像开花一样,往两边伸展,隔空捧着脸,甜甜地冲陈邪笑,说:“你有一朵开心开花了,你开心吗。”   这是什么东西。   “我他妈……你吃什么长大的。”陈邪笑翻了,要被她又傻又可爱的哄人方式甜死,伸手把她背后的睡衣帽子拉起来,随意盖在她头上,遮住大半个呆呆的笑脸,两个兔子耳朵耷拉在脸旁。   “行了行了,您这朵开心花赶紧浇水去吧。”   霍沉鱼没把帽子扯下来,只抬了抬下巴,睁着两只漆黑清亮的眼睛,从帽子与脸之间的缝隙看向陈邪,认真地问:“那你还烦不烦?”   “逗你玩呢,跟谁烦也不敢跟你烦啊。”陈邪忍不住揪住她的兔子耳朵。   霍沉鱼急忙伸手打开他,自己顶着帽子往浴室走。   陈邪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掐断,揣进兜里。   霍沉鱼低下眼睛,脚下没停,走进去。   她随手轻轻合上的门,开了一点点缝隙,她没注意到,开始放水洗脸。   洗完以后,听见陈邪在低声打电话。   陈邪等霍沉鱼进了浴室,才拿出手机回拨,那头快急疯了:“邪哥,您就过来一趟吧。几个老板已经开火了,还有外面公司挖墙脚,您要是不过来争一把,现在没站队等您的兄弟们,回头都得被弄死。”   陈邪捏着电话,手指节发白,后槽牙紧了紧,半晌没出声。   他去了不一定回得来,倒不是怕死,以前在国外那六七年,多少次都是命悬一线。   但霍沉鱼要他改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再招惹任何危险,她要安稳平静。   黑水公司争权,危险得不能再危险。   而且他去,少说一两个月,霍沉鱼肯定会放弃他的。   可是那么多条人命,都是并肩出过任务的同伴。因为只服他,所以不肯站队,他要霍沉鱼,就要辜负这些一腔热血、把性命交在他手上的大汉。   “你们站队,我过不来。”   “我回头跟其他几个老板说,股权一分不要,送他们,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这一步是陈邪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我退了。”   他要努力看懂那些文件资料、市场数据。   电话那头很不可思议,愣了好久,最后又像失望到极点又像不甘心地冷笑了几声:“陈老板,你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等他们处理好公司的事,不会让你活着。与其坐以待毙,为什么不大干一场统一黑水?你现在最有希望!”   陈邪知道。   他挂了电话,沉默如一座大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被卡死。 第54章 宝贝   霍沉鱼洗漱完出来, 眼里雾气朦胧的,歪头看着陈邪:“你刚刚打电话了呀, 现在要出门吗?”   她只听见什么过不来, 以为是沈续他们叫他出去玩。   陈邪想了几秒, 说:“你不爱听的。”然后拿起打火机和烟盒, 起身往外走, “我出去抽根烟。”   “哦。”   霍沉鱼困惑的眼神跟着他走出卧室, 轻轻把门关上。   她刚想说“就在屋里抽也可以”, 他的烟味劲很大很呛人, 但是她因为总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现在好像不太讨厌了。   可她看陈邪有点烦躁, 是想出去冷静一下, 她就没说, 把唇抿得紧紧的,慢吞吞地爬到床上去。   能让陈邪烦成那样,应该不是叫他出去玩的电话。   是正经事,他不能去的那种。   霍沉鱼不是很了解陈邪的过去, 所有一切都只是从书里和最近的接触知道的, 书里没写的,她就不知道。   她坐在那沉思。   文仪给她打电话,说明天顾庭深和盛翘结婚,问她去不去。   十几天前,顾庭深一审判决八年零五个月。   霍沉鱼中午从霍氏集团出来,路上差点出车祸。然后经过高楼, 二十多层上掉下来一个空调。   再是晚上回家,车上天桥,她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头上黑气浓郁,就让司机停下,果然三秒后桥断了。   幸亏世界修复剧情,只想精准消灭霍沉鱼,当时桥上一辆车也没有。   霍沉鱼回家就给霍氏夫妇打电话。   顾庭深六天前二审开庭,因为霍氏撤诉,证据不足,才被释放。   虽然他们家大部分财产,因为涉嫌“职务侵占”被查封,还得赔偿霍氏集团损失,剩不下什么。   但盛翘对他不离不弃,顾庭深特别感动,决定和她结婚,日子选在了明天。   “我们没有收到请柬呀,怎么去?”霍沉鱼摇头,有点感慨。   盛翘找陈邪帮忙的时候,还说顾庭深出来,他们会跟她道歉。结果别说道歉,结婚都不给请柬。   “好像没几个同学收到请柬。顾庭深现在混得挺惨的,家里没钱了,他也没工作,估计是怕请同学没面子吧。”文仪说到这,又啧了一声,“毕竟我还记得几个月前,顾总同学群禁言,威胁全群的飒爽英姿。”   霍沉鱼听她唏嘘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仪忽然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他们会邀请你呢,要不是你去跟你爸妈求情,顾庭深早进去了,还结什么婚。他们真是一点不知道感恩。”   “我也以为会邀请我的。”没想到。   霍沉鱼小声跟文仪说话,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陈邪抽完烟进来,就说,“我明天去看看吧,能进去就进去,不能就算了。”   她那天在俱乐部,远远看见盛翘好端端的,没有一点受到孽力反馈的模样,还奇怪。   直到二审撤诉时遇见,霍沉鱼才发现,她是被人用了类似于隐藏气运的符咒,所以安然无恙。   这种符咒对现在的盛翘来说,是好事,但在性质上,一直属于负面。   只要一个清除术。   霍沉鱼就等着他们结婚。   要扭转陈邪大反派的悲惨下场,除了改变他自己,还要同时主线崩塌。陈邪去崩主线有黑化的危险,所以她自己来。   如果顾庭深在盛翘被孽力反馈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爱她,绝不分开,不崩主线,那可能确实是真爱,霍沉鱼输也认了。   可惜,以顾庭深上次给她发的那种恶心的消息来看,他大概率不是那种深情的人。   霍沉鱼不是太担心。   文仪说行,要是她进去了,叫她回头分享一下,这两人结婚的感觉。   霍沉鱼挂了电话。   陈邪还没洗澡,坐在床边,手撑在她背后,贴过来,不太在意地问:“谁结婚?”   霍沉鱼偏头,把手机放到一旁的被子上,静静地打量一圈他的脸色,说:“顾庭深和盛翘明天结婚。他们有没有邀请你啊?”   她本来只是随便一问,想和陈邪找点话说,要不气氛有点冷。   谁知道陈邪还真有,说盛翘给他的。   “……”   这可就太过分了。   霍沉鱼抓紧被子,眼神凉凉的,睨着陈邪:“你又见盛翘?”   “我也是奇了,到底哪里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老子都要为你发疯了,你还能吃别人的醋。”陈邪气笑了,不过让她吃醋还是挺高兴,轻轻捏了捏霍沉鱼鼓起的腮帮,柔声解释,“没见,前台给的。”   霍沉鱼满意了,嘴角上扬,不知道是被陈邪捏的,还是她想笑,眼睛里亮晶晶的,“那你明天去不去呢?”   陈邪张开手臂,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懒洋洋地说:“我去公司啊,别人结不结婚关我屁事。”   霍沉鱼冲他笑,顺手抱住他的腰,也不嫌弃他没洗澡,身上有汗味,小脸埋在他劲瘦的腰线上蹭了蹭,蹭得他小腹一紧。   她愣了愣,忙停下动作,从他怀里仰起头,对上陈邪克制着某种冲动的目光。   为了掩饰尴尬,霍沉鱼手揪着陈邪腰后的衣服,揉来揉去,小声说:“那你加油。”   “嗯,加油。”   “那,陈邪,我明天能用你的请柬去吗?”霍沉鱼小心翼翼地问。   陈邪低头,“呵”了一声,闲闲地问:“您想见谁去啊?”   “反正我一定不找顾庭深,请您放心。”霍沉鱼一脸严肃,学陈邪用“您”字说话,撒开揉皱了的衣服,冲他双手合十,不停地点点点。   陈邪被她逗乐了,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起身说:“去呗。我去洗澡,在床上等着啊。”   没怎么用力,声音很轻。霍沉鱼还是被他突然的暧昧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他抓起睡衣走进浴室,一下钻进被子里,脸红了好一阵,才把头露出来透气。   等霍沉鱼不害羞了,坐起来靠着靠枕玩拼图。没几分钟,拼图界面一暗,顾庭深给她打电话。   接不接呢。   她不想陈邪生气。   霍沉鱼捏着手机,迟疑着。电话很快挂断,又打过来,她只好接起来,语气不是很客气:“什么事?”   “听说是你让撤诉的?为什么还要救我?”顾庭深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霍沉鱼眉毛一皱,隐隐头疼,他这话的意思,可能在误会她对他余情未了。   正经来说,她以前在修仙界,确实比较容易对顾庭深这种类型的有好感。看法身那么喜欢顾庭深就知道了。   本来法身就是她分出去历劫的一缕意识,一切言行喜好思想,都是按照她本身来幻化的,喜欢顾庭深也不奇怪。   但是他已经在她穿过来以后,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她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对他有意思,他怎么想的,居然还能误会。   “不是我要救你,是盛翘去求陈邪,说出来以后你们不会再打扰我,还愿意赔偿霍氏集团巨额损失。我是不想盛翘再去纠缠陈邪,才答应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霍沉鱼每个字都在跟他撇清关系。   顾庭深安静几秒,问道:“你真的跟陈邪在一起了?”   “嗯。”   “为了钱?就因为他是首富独子,不管以前多么讨厌他,现在也能和他在一起?”顾庭深语气讽刺起来,用词非常尖锐,“你跟他上床的时候不恶心吗?还是你就喜欢被这种粗暴肮脏的地痞……”   霍沉鱼面无表情,冷冷地打断他:“他不恶心,你比较恶心。这种话你还是留着跟盛翘说吧。”   顾庭深冷笑了几声,越是无能,自尊越容易被刺伤。   又不肯挂电话,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他开始翻旧账挽回尊严:“是,我现在没什么钱了,当然恶心。以前每周五放学,陈邪在校门口等你,你看也不看,只跟在我身后的时候,你可没觉得我恶心。”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霍沉鱼懒得理他。   “你……我明天结婚,想邀请你。”   “行,祝你们百年好合。”   霍沉鱼不想再听他的声音,自己说完话,直接挂断,气得拼图也玩不下去,把抱枕抓过来,两只手使劲地捏来捏去发泄。   陈邪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有点湿,水珠顺着他脸颊往下淌,他就没坐床上,去坐沙发,偏头看见霍沉鱼生气的小脸,问她:“怎么这表情?”   霍沉鱼也不瞒他:“刚才顾庭深给我打电话,他说话难听。”   “还来招你啊?挺痴心的。”陈邪正低头回消息,听见这话,手指一顿,抬头看了霍沉鱼一眼,又低下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会解决,又状似随意地好奇一句,“你们聊什么呢?”   “他请我明天去参加婚礼。”   “那正好啊,你也不用拿我的邀请函去了。这能说什么难听的话?”   陈邪一直低头看手机的,没什么表情,挺平静的,就是话里有点酸。   “他说我跟你上——”霍沉鱼说到一半,忍住了,实在说不出口这种无耻的言论,沉思片刻,换了种说法,“他说我以前讨厌你,现在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   陈邪丢开手机,拿着毛巾擦了几下头发,干得差不多。   霍沉鱼坐在床上,自己在那生气,冷不防被陈邪掀开被子,扑倒在床上,瞬间顾不上生气,娇羞地拿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他。   他怎么天天都往她身上扑。   “嗯,那不是,大小姐家有钱。”陈邪哄着她,拉开她的双手,眼神很意味深长,补了一句,“你主要是看上我太帅。”   “……还行。”霍沉鱼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他的长相,除了凶得很有攻击性,是长得还可以。   陈邪笑大了:“那你不生气了吧,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啊?”霍沉鱼茫然地看着陈邪。   “你刚还不准我跟别人见面,转眼你就跟姓顾的打电话,老子也很不爽。”   霍沉鱼分不清真假,两条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跟他解释:“他打过来,没说几句的。我也不喜欢跟他说话,以后我不接他电话了。”   陈邪听她这么说,高兴得想笑,又忍住,抱紧她的肩,耍赖:“我管你说什么,反正你接他电话我不高兴,你要赔我。”   霍沉鱼不明白:“你想怎么?”   陈邪的大手慢慢移到柔软处,按在上面,不说话,抬眼看着她。   流氓,尽想这些事。   霍沉鱼脸唰地一下红了,扭头慌乱地看着别的地方,两只手还搭他脖子上,揪他的短发,没用力,陈邪也不管她手上的小动作。   她想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那你别乱来,我要生气的。”   “成。”   “你不要用太大力气。”霍沉鱼想起上次,他捏得特别痛,眼泪都出来了,心里还是害怕。   陈邪眼神有点复杂,看了她身上一会儿,抬眼,哑着嗓子问:“宝贝,不隔着衣服行不行?”   宝贝。   霍沉鱼受不了。心想他都在乱叫些什么呀,肉麻死了。   很快她又听见他后面的话,脸红得像要滴血,偏头回答:“不知道。”   然后也不理他,把眼睛一闭,两只手臂曲起来放到两边去,不安地等着他的动作。   她这个姿势。   陈邪看得有点喘,嗓子发紧。   他试探着伸进衣服里,手指才刚触碰到,霍沉鱼就没忍住,颤了一下,两只手去推他的手臂,身体直往旁边躲,小声说:“陈邪,我害怕。”   她尽量忍了。   但是陈邪的手刚一碰到她腰上的肌肤,她就起鸡皮疙瘩。像磨砂的糙纸刮过一样,硌得特别不舒服,还有种陌生的惊恐。   陈邪动作一顿,看她怕成那样,只好把手拿出来。   霍沉鱼咬着唇,两只手紧紧抓住床单,还是觉得有点疼,又不好意思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这一下揉了四五分钟。   霍沉鱼不耐烦了,轻轻踢他一脚,娇气地睨着他说:“你够了没有呀,我还要睡觉。”   “睡吧,我抽根烟。”陈邪要炸了,起身过去拿烟。   霍沉鱼急忙拉过被子,把脸捂住,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站起来的身影,犹豫一下,软软地说:“你在屋里抽也可以。”   陈邪看她几秒,眉骨一扬,坐回沙发上。随手点了根烟,松松地咬在嘴里,抽了一口,偏头,吐出烟圈,笑说:“怎么,舍不得老子出去了?你怎么这么娇啊,还黏我。”   “我只是看你出去进来太麻烦了,我没有舍不得。”霍沉鱼又羞又恼,不好意思再看他,头一缩,整个人都藏进去,从被子底下传出来闷闷的声音,“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管你,我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第55章 喜欢   霍沉鱼睡得不舒服,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透过一点点清晨的微光, 看见陈邪双手把她抱在怀里, 睡得正熟。   难怪她说不对劲, 腰上硌得慌, 怎么翻身都翻不了。   她仰头, 盯着陈邪的脸, 盯了一会儿, 动了动鼻子, 不满的情绪淡下去, 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手, 拿食指去碰他的眼角。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那块坚硬的疤。   有点痒。   陈邪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抓住她在他脸上乱动的小手,摁回被子里,给她把被子拉高,盖到脖子上。   外面天气热, 空调就开得低一点, 不盖好被子,容易感冒。   “醒这么早?”他声音很低沉,带点刚睡醒的沙哑,“不习惯跟我睡一张床呢?”   霍沉鱼摇摇头,两只温热的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陈邪的脖子, 扑上去,压在他身上,冲他脸上亲了一口,垂下眼睛看着他,在昏暗中笑得很甜:“没有,我睡得还挺好的。”才怪。   陈邪两只手搂着她的腰,盯着她的笑脸,呼吸间肺里全是她身上的香气,嗤笑一声,也不说话。   他记得她睡着了一直在挣扎,小胳膊小腿又没有力气,还乱扑腾,脚也老踢他。   这叫睡得好。   他倒是真的睡得挺好的,后半夜特别安稳。   霍沉鱼黏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缩回怀里,紧紧拽着他的睡袍,把头埋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继续睡觉。   过了没多久,她还没睡熟。   陈邪轻手轻脚地放开她,把她放到床上,捂好被子,坐起来。   霍沉鱼半眯着眼睛,看见陈邪高大挺直的黑影往衣帽间去,因为拉着窗帘,卧室里有点暗,他也没开灯。   她茫然地爬起来,到处摸索了一阵。   摸到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看见时间是六点四十。   他怎么总起这么早,要这么辛苦吗。九点才上班呢。   霍沉鱼鼓着腮帮,怔了片刻,嘟嘟囔囔地躺回被窝,一觉睡到八点半,出门买了礼物,按照陈邪请柬上的地址找过去。   婚礼在一个中档酒店举行,现场鲜花布置并不很简陋敷衍,可见顾庭深还是用了心。   到场的人不多,五六桌都没坐满,不知道是只请了这么些人,还是请了没来。   顾庭深的母亲陈念,是陈厉的远房亲戚。   以前霍沉鱼上学的时候,去过几次顾庭深他们家,陈念对她的长相印象很深刻。   后来听说她被毁容,一直对盛翘不太满意,但顾庭深坚持要娶,陈念也没办法,想着,反正之前也为盛翘白搭那么多钱进去,不结婚也要不回来,更亏。   此时在婚礼上见到霍沉鱼,陈念还吃了一惊,过来跟她说话。   “霍小姐?有心了,难为你还肯来。”陈念接过礼物,交给礼仪,抓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笑着说,“听说庭深这次的事,还是你去跟你爸妈求的情,实在是,唉,庭深不娶你,是他没福气。”   霍沉鱼把手抽出来,礼貌地说:“没有,他和盛小姐情投意合,很配。”   寒暄了几句,顾庭深拉着盛翘急匆匆地往这边走,忽然看见霍沉鱼,呆住。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纱衣,配了一条宝蓝的薄丝绒吊带长裙,卷曲的长发环绕着雪白的面庞,整个人仿佛正在日光下消融,美得不真实。   不知道陈念说了什么,霍沉鱼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低下去,唇角带着客气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不来。”   霍沉鱼听见顾庭深复杂的声音,偏头看了看两人。   顾庭深一身笔挺的西装,可能结婚太高兴,眼神有点不正常,盛翘脸色不太好看,甚至甩开了他的手。   结婚当天闹矛盾呢?   霍沉鱼答应陈邪不跟顾庭深说话,只点了点头,自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陈念不高兴,问他们出来干嘛,这会儿又不要他们迎接宾客,马上仪式开场了,还不换婚纱。   顾庭深皱着眉,说婚纱弄脏了,他刚打电话联系人再送一套过来,让陈念把仪式推迟半小时。   陈念问怎么弄脏的。盛翘瞥了霍沉鱼一眼,低下头支支吾吾,说是花童玩的时候,不小心的。   顾庭深嘴唇动了动,没拆穿她。   其实是盛翘趁他换西服的时候,翻他的手机,发现昨晚他给霍沉鱼打了电话,闹起来,抓起婚纱就扔在地上,赌气说不结了。他去捡,盛翘不让,两个人拉扯的时候,把婚纱撕了条口子。   陈念哪里看不出他们在撒谎,忍着火走了。   盛翘支开顾庭深,要单独和霍沉鱼说话。   “我劝你不要和陈邪在一起,你这样没有好下场。”盛翘咬牙切齿,说不清是嫉妒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又极力装得人淡如菊,“他以后不会喜欢你。”   霍沉鱼忍住不笑,沉默了几秒,眉毛一皱,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以后的事,我都知道。你现在离婚,躲得远远的,还可能有机会活下去。”盛翘完全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说,“不要执迷不悟。”   霍沉鱼特别气人,故意认真地问:“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签弘大影视出道呢?违约金挺高的吧。”   盛翘猛地被戳到痛处,大怒,扬手打过来。   霍沉鱼偏头,伸手抓住她手腕,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扯过来,左手在她背后画了一个清除术,甩开她,自己出门。   盛翘在后面气急败坏:“你装什么,你要是真和陈邪没问题,你还用得着搭理顾庭深,我就等着看你怎么——”   霍沉鱼理也不理她。   上了车,司机问她是回陈宅吃饭还是去哪。   霍沉鱼低着头,不好意思了半天,还是说去陈氏控股总部大厦。   司机了然地笑。   她更不自在了,她刚刚本来想找文仪或者陈湘出来吃饭的,但是鬼使神差地说了陈氏大厦。   一点不争气,明明天天都见得到的人。   霍沉鱼一路走进公司大厦,所有路过的人都在看她,已经认出来了,挺好认。毕竟昨天下班还看见她坐在车上,被他们陈氏控股太子爷按在椅子上亲。   之前视频里,陈少那么无所谓地看着她哭着跑开,还以为两人关系不怎么好呢,没想到。啧,也是,谁能招架得住。   陈邪的一位助理领着她到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里面响起陈邪不耐烦的声音,“进啊。”   助理开门,霍沉鱼走进去,看见陈邪翘着腿坐在黑色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旁边的女生在跟他低声解释什么,快把头埋到他肩上去了。   陈邪懒懒地歪了歪头,憋着火:“别离老子那么近。”   “啊对不起陈总,我不是故意的,我……”女生被他直接的话羞得面红耳赤,急忙慌张地解释。   桃花还挺多,明明他看起来那么凶,这些人不害怕吗?   而且他脾气也不好。   霍沉鱼抿了抿唇,往前动了几步,没什么情绪。   女生认出她来,脸涨得更红,什么话都没说,立刻低头小跑出去。   陈邪心里烦躁,不爽地往后面一靠,懒洋洋地抬眼,看见穿着丝绒裙的霍沉鱼,怔了怔,丢开文件,走过来抱住她的软腰,笑着问:“你过来干什么?”   霍沉鱼手扒拉着陈邪的臂膀,仰着小脸,不自觉冲陈邪撒娇:“不干什么,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就是想跟我吃呗。”陈邪挑眉,笑了一声,特别直接地戳穿她,硬牵着她的手下楼。   霍沉鱼头疼。   他真的就这么……非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等上了车,陈邪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她的打扮,心里不得劲,伸手去玩她的头发,语气淡淡的,“穿这么漂亮,给姓顾的看啊?”   霍沉鱼要笑不笑的,看他半天,没想到连她穿条裙子都能吃醋,无奈地问:“陈邪你是不是喝醋长大的?”   “那没办法,谁让老子以前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还不得抓住机会使劲造。”陈邪一直看着她,一秒都没移开过眼,歪了歪头,扬起下巴,“你还没说是不是给姓顾的看啊?”   霍沉鱼有点脸红,晃了晃上半身,斜睨着他,娇声说:“穿给你看的不行吗?”   陈邪笑大了,心跳得特别快,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行,我喜欢。晚上回家咱们再看点别的。”   霍沉鱼不理他,他那种笑带着不怀好意的痞劲,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银色加长车嚣张地冲出去老远。   总部大厦对面的咖啡厅里出来五六个人,都是肌肉鼓胀一身伤疤的大汉,有一个还瞎了一只眼,穿着打扮十分低调,但身上那种浓烈的煞气根本盖不住,过路的人都远远地绕着他们走。   几个大汉盯着走远的劳斯劳斯,低声交流:“记住没?就是她,别他妈弄错了。”   “这长相哪能记不住。”   “不是,咱这么做不好吧,绑架了嫂子,回头邪哥生气,更难搞啊!”   “谁让你他妈真绑架了?!就请过来住两天不懂吗?啊,对,老子可跟你们说在前头,弄人的时候手别乱碰,那是嫂子,讲究点。”   “明白明白。” 第56章 绑架   霍沉鱼艰难地睁开眼, 头有点隐隐发痛,四下里打量了一圈, 非常茫然。   陌生的铁皮棚, 生锈的大门虚掩着, 墙上、屋顶都脏兮兮的。   身后的角落里特别乱, 堆满了各种杂物和塑料袋, 什么废旧轮胎、绳子、铁索、钢管之类。   而且应该被废弃很久了, 杂物上落满了灰尘, 还结了蜘蛛网, 空气中充满令人作呕的铁锈、汽油和酸臭味。地上也黑黢黢的, 不知道是些什么, 很恶心的黏腻。   霍沉鱼急忙低头, 看见自己坐在一张失去弹性的床垫上, 铺了一层竹垫子,看起来还挺新,像刚买的。   她松了口气。要是看见自己躺在黏糊糊的黑地上,她可能会当场崩溃。   霍沉鱼拧紧眉毛, 十分嫌弃, 拿手扇着鼻子前的味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又穿了?   她开始回想。   昏迷之前,她和陈邪吃完饭回陈宅,路上遇到一个蒙着一只眼的男人碰瓷。她跟司机下去查看情况,突然被身后一个带着黑皮手套的人, 拿着块手帕捂到她鼻子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   要钱吗?她的身份也只能是要钱了吧。   霍沉鱼慢吞吞地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哪里不对劲,也没绑她,也没打她,衣服都好好的。   连她的包都放在她旁边,里面的钱和卡,一分不少。   只有手机被收走。   这年头绑匪都这么不拘小节呢?要钱,又不拿她包里的钱,甚至连门都没锁,心也太大了。   霍沉鱼不安地默默吐槽,拿起包,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悄悄走到门边,想把门拉开一点,看看外面的情况。   雪白的小手伸到门把上,又停住。   太脏了,脏得她下不去手。   最后她拿鞋跟把门给勾开。   外面是个土坝,再过去是一条荒废的铁路,灌木丛生,杂花生树,落了一地的腐叶。   土坝左边,几个大汉一点不讲究地坐在地上。   天气闷热,估摸晚上要下雨,他们热得汗流浃背。有人就把上衣脱了,露出满背乌青的纹身,很吓人。   霍沉鱼急忙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外挪。   几个大汉早在她开门的瞬间,就知道她醒了。   虽然他们是冲锋陷阵的卖命,不是做情报工作的佣兵,智商可能不是很高,但警觉性非常过硬。   他们回头,看着面色煞白,微微颤抖的霍沉鱼,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跟她打招呼:“嫂——霍小姐醒啦?口渴吗要不要……诶!别跑啊,别跑那么快,这是土路,你那鞋容易摔——”   霍沉鱼吓得六神无主,根本不理他们,拔腿就往外跑。   泥巴路凹凸不平,根本跑不快,她身后几个大汉追得越来越近,一边追还一边着急地劝:“哎呀!怎么说不听。你跑慢点,别摔地上,要不我们回头说不清啊!”   要是邪哥看见她腿上淤青,他们怎么解释不是他们打的?   霍沉鱼急得快哭了,回头张望一下,有个大汉还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反正看起来好变态。   她没跑出一分钟,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霍沉鱼双手抱紧自己,深吸一口气,克制心底的害怕,强装冷静,娇冷的声音却有点发颤:“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你别怕,我们不是冲你来的,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在这住两天,到时候我们还把你送回去。”光着膀子满背纹身的男人试图安慰她。   语气竟然还有点温和,跟他们凶神恶煞的外表很不一样。   霍沉鱼一一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对这话将信将疑。   他们没对她动手,也没拿她钱包,现在又说不是冲她来的,肯定不是正常绑匪。再联想他们身上的纹身,她隐约猜到是冲谁来的了。   可是他们想要陈邪干嘛呢?   “你们冲陈邪来的呀?”霍沉鱼抿着唇,警惕地注意他们脸上的神情,没有刚才那么恐慌,脑子里开始思考问题。   光膀子没瞒她这个,直接说对,让她别白费力气,进去坐着等。   霍沉鱼刚才跑得太快,疼得不行,很好假装为难的愁眉苦脸:“那你们抓我没有用啊,我们关系一点都不好,他不会被威胁的。你们没有看到,我和他前一阵的吵架视频吗?他可冷淡了。”   几个大汉一脸懵,不是很相信。中午看他们从大厦出来,挺亲密的啊,不像关系不好。   霍沉鱼搜出她和陈邪那个视频,放给他们看。因为郊外信号不是特别好,中间还卡在陈邪特别无所谓的表情上。   大汉们面面相觑,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陷入诡异的沉默。   霍沉鱼低着眼睛看地上。   不知道他们想要陈邪做什么,可是既然要用她去逼陈邪,应该是让陈邪很为难的事。   她不想让陈邪为难。   独眼龙把他们招过去,小声说:“情报肯定没错,吵架视频不能代表啥,别被糊弄。你们忘了?邪哥以前,天天晚上用树枝在地上写‘鱼’字,能假吗。”   几人一想,顿时点头,这事印象很深刻。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他想吃鱼,费尽搞来了,他又不吃,后面有次喝醉了,才知道那不是吃的鱼,那他妈是一个人。   霍沉鱼没能误导成功,闷闷不乐地走回土坝上。   天上雷声大作,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豆大的雨点又急又密地砸下来。   她站在铁皮棚门口,不想进去,蹙着眉把裙子提高,免得被雨水溅湿。   几个大汉扫了一眼她雪白的脚踝,纷纷干咳了几声,都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开始尬聊。   江湖规矩,嫂子不能动,兄弟不能卖,这两样最不讲究。   陈邪不回黑水,和卖兄弟没两样,知道的少数几个人都很难相信。   以前陈邪能力又强,下手又狠,讲义气,镇得住场子,才有那么多黑水的佣兵服他,没想到现在会这么贪生怕死。   他们还没把陈邪让底下佣兵站队的话跟那些人说,要不陈邪名声就臭完了,到哪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连这种骂名都可以去背。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想跟着陈邪干,几个大汉这才连夜飞回国,想出这种办法逼他。   一下雨,天就黑压压的。   霍沉鱼不知道现在几点,以为应该快晚上,疑惑地问:“你们不让我回去,那我晚上住哪里?”   这附近看起来没有酒店,连民宿都够呛,而且还下雨,道路泥泞,她这鞋子也没办法走呀。   光膀子没好意思看她,指着铁皮棚说:“你一个人住里面,我们几个都睡门口。”   霍沉鱼呆了呆,惊讶地看了看铁皮棚,不太明白这里面为什么可以住人。   她脸色很一言难尽:“里面脏成那样,还有蜘蛛,味道又难闻,怎么住人嘛。”   几个大汉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沙漠战场都睡过,粗糙惯了,看到这种铁皮棚,下意识觉得已经很不错。他们还特意买了竹垫子铺上,没想到女生跟他们差别这么大。   “你们是不是没有钱?我有啊,我请你们住酒店吃一顿好的?”霍沉鱼看他们集体沉默,又一身的汗臭味,像流浪汉一样,只当他们是没有钱,住不起宾馆,于是好心询问。   这铁皮棚,她在里面站着都被恶心得不行,别说住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蜘蛛就爬到身上来。   而且还在下雨,说不定里面还会漏雨。她的天。   光膀子努力跟她解释:“不是,我们在绑架你,不能进城。要不监控拍到我们,邪哥一下就带人找到了,把你抢回去,那还怎么谈。”   霍沉鱼歪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叫他邪哥?”   光膀子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没明白:“有什么不对吗?”   “只有他朋友才这么叫他呀,你们是他朋友吗?”霍沉鱼一阵头脑风暴,几乎猜了个□□不离十,“是他朋友为什么还要逼他?你们是雇佣兵吧,是不是有什么任务需要他才能办到,但是又特别危险,他不想去?”   几个人沉默片刻,全都转身不理她。   霍沉鱼百无聊赖地站着,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理直气壮地娇声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大汉去把他们的尼龙背包提过来,在她面前打开,掏出一大袋白面馒头,几块饼干,十来瓶矿泉水。   独眼龙打开白面馒头的袋子,提到她面前,让她挑。他们的手不是很干净,拿了怕她不吃。   但……   他们不弄脏,霍沉鱼也吃不下这种东西。   哪怕是包子呢,也好一点啊,纯馒头没有一点味道,还是冷的。   “晚饭就吃这个吗?”霍沉鱼娇气地皱起眉毛,得到他们的肯定回答后,眼神在馒头和饼干之间艰难地转了转,秀白的手指指着饼干问,“那是什么味道的饼干?”   光膀子老实说:“咸味,压缩饼干,你应该不喜欢吃。”他们都不怎么爱吃。   霍沉鱼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个馒头,抱了一瓶水在怀里。   她看了冷馒头半天,有点委屈,忍住,撅着嘴咬了一口,好半天就着水咽下去,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买包子呢?”   好歹还有点味道。价格也差不多啊。   独眼龙严肃地解释:“包子有味道,我们不能有味道。”   霍沉鱼闲闲的目光看了他半天,平静地说:“可是你们身上又酸又臭,比包子味道大。”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低头默默啃馒头饼干。   过了几分钟,光膀子没憋住,低声嘟囔了一句:“邪哥不也一样。”   霍沉鱼回想了一下,没觉得陈邪身上有这种味道。他身上是烟味,混着沐浴露和荷尔蒙的味道,比他们香多了。   “他以前是你们这个样子的?”她不信。   “那可不咋的。都是臭男人,谁不臭啊。”光膀子大口嚼着馒头,特别实诚地说,“邪哥每次出任务回来,一身臭汗还带着血腥味,味道比我们还难闻。”   没想到陈邪。   霍沉鱼垂眸,看着这几个坐在地上啃馒头的大汉,突然感觉对陈邪的滤镜碎了。   这时候尼龙包里有手机响,铃声非常耳熟,是她的手机。   霍沉鱼下意识去拿,被光膀子一把抢了先,捏着手机,让她到里面去。   里面那么臭,又黑,她不肯进去。   几个大汉过来,把手臂横在她身前,把她往里面赶。   霍沉鱼不高兴,忽然被独眼龙滚烫的手臂挨到,吓了一跳,惊慌地瞪着他:“你碰我干什么?”   所有人的眼神都像霍沉鱼一样惊慌,唰地一下盯着独眼龙。   独眼龙更慌张,急急忙忙摇头,一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说:“我没有啊。”   “你碰到了!”   “……”   独眼龙堂堂一个肌肉大汉,面对霍沉鱼言之凿凿的指责,不敢硬刚,毕竟是嫂子,只能默默转身蹲到角落去看雨。   他又不是故意的。   霍沉鱼还是被逼进来了。   她崩溃地捂着鼻子,坐在竹垫子上,不许他们关门,因为关了门太黑。   他们真没关,只是都站进来,以免她突然在打电话的时候,冲出去捣乱。   不知道陈邪说了什么,霍沉鱼只听见光膀子拍着胸脯说:“邪哥放心,嫂子在我们这,很安全。就是环境不太好,嫂子有点受不了。”   “谁也不想做到这一步,但是那么多兄弟的命,都在邪哥手里,没办法。这次回国,我们有心理准备,没打算还能好胳膊好腿地回去。事后随便邪哥处置,只是现在对不起,嫂子我们不能放。”   “邪哥什么时候答应跟我们上飞机,我们什么时候放人。”   “要是邪哥真的不肯,那反正我们空着手回去,以后也是被几个老板找机会做掉,不如临死前爽一把——嫂子真挺好看的。是吧邪哥?”   霍沉鱼皱眉,静静地听着光膀子男人讲电话,脑子里若有所思。   突然听他们提到她,还不干不净的,顿时恼羞成怒,拿过那个咬了一口的馒头,用力砸在光膀子背上。   光膀子正紧张严肃地跟陈邪对峙,冷不防背后一个馒头砸过来,估计是听到那句下流话了。   他特别尴尬地把馒头捡起来,拿在手里,蹲到独眼龙那边去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鱼妹:陈邪再也不是我脑子里那个完美的邪哥了。 第57章 暴怒   雨声很大, 逐渐掩盖了光膀子说话,她坐在里面, 什么都听不见。   霍沉鱼呆坐着无聊, 眼神在棚子里乱转, 看到顶上有一股一股的脏水, 顺着角落的墙壁淌下来, 把堆放的杂物全部淋湿。   杂物下开始爬出来各种大大小小的虫子, 向四面八方散开。   一只长着很多条腿的虫子慢慢朝她爬过来。   霍沉鱼眼皮一跳, 死死盯着它。   虫越来越近, 爬到床垫边缘, 开始往上。   她吓得“啊呀呀”地乱叫了一声, 一下从床垫上跳起来, 冲到门口去, 惊慌地看着看门的大汉,指着那条虫问:“那是什么?”   大汉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钱串子。”走过去,拿起竹垫一抖, 把虫抖下来, 一脚踩死。   “好了,过去坐吧。”   霍沉鱼呆呆的,看了一眼他的脚,又缓缓抬起眼,看看他平静的表情,最后眼神落在床垫上, 断然拒绝,“我不坐,那底下爬出来好多虫,一会儿都要爬上去的,我要去外面。”   她说着往门外走,几个大汉迟疑一下,没拦她。   霍沉鱼站在屋檐下,看见光膀子和独眼龙蹲在一起,捏着她的电话,苦口婆心地说:“邪哥还是再考虑考虑。等想好了再打过来,嫂子今晚先住这了。”   说完,挂掉电话,摇头叹气。   几个大汉顿时眼神黯然。   霍沉鱼不知道他们怎么这副表情,蹲在一边,两只小手抱着矿泉水,慢慢地喝了一小口,又拧上盖子,看着雨幕努力坚强。   丝绒裙角渐渐被瓢泼大雨溅湿,颜色深了几分,有点沉重。   天地间一片朦胧的雾气,她已经看不清远处。   天色暗下来,温度也跟着降低。霍沉鱼脚踝湿漉漉的,手臂上只有一层透明的纱衣,不顶用,冷出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鸡皮疙瘩。   她垂着眼睛,把水放下,两只手抱着肩膀,安安静静的。   她想陈邪了。   怎么还不来找她啊。   她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快要咕咕叫,天又黑又冷,里面潮湿,味道还难闻。她不要住这里,虫子会爬到她身上来咬她的。   晚上还不能洗澡,也没有灯。她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地方,更不认识这一群陌生的男人。   她害怕。   想着想着,委屈得眼睛发红。   忽然有什么东西盖在她肩膀上,遮住她的肩膀。   霍沉鱼偏头看了一眼,是一件超大号的灰色短袖,隐约有点男人的汗味。   她急忙扯下来,扔回给光膀子,说:“我不要你穿过的。”   光膀子接住衣服,困惑地挠了挠头,看她半天,把短袖搭在肩上,心想女生真是太不好哄了。邪哥能把人哄到答应跟他结婚,实在是厉害,他回头有机会一定要学习。   霍沉鱼憋着气在那蹲着,过了几分钟,独眼龙叫她进去烤火。   她回头,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一堆干树枝,在铁皮棚里生了火堆,上面有几根棍子穿着几个冷馒头在烤。火烧得很旺,映得屋子里特别亮,味道也没之前那么难闻。   霍沉鱼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去。   几个人随便坐在地上。看她来了,独眼龙把她的竹垫子扯下来,铺在地上,让她坐。   她就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面,确定没有虫,才慢吞吞地坐在火堆前,抱紧双腿。   光膀子拿了一串烤馒头递给她:“挺好吃的,试试。”   霍沉鱼闻到馒头烤焦的香味,其实有点想吃,但是那根棍子……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刚才还在滴水,现在又黑黢黢的,很不干净。   看她眼睛盯着棍子不说话,眼神纠结,光膀子一下明白了,把馒头递给其他人,提过来尼龙背包,从里面翻出一把折叠小刀,打开,刀身锃光瓦亮。   霍沉鱼吓得脸色一白,紧张地看着他说:“你要干什么?”   光膀子把冷馒头横着穿了两个在刀上,放到火上烤,咧嘴嘿嘿地冲她笑:“这下不脏了吧,这刀我天天洗,消过毒的,贼干净。”   “……”霍沉鱼看了看那把刀,别扭地跟光膀子小声说谢谢。   但是怎么想怎么不对。明明她是被他们绑到这里来的,她要是没被绑,根本不用在这里吃苦,怎么她还说谢谢。   他们还逼陈邪做他不想做的事。   “别客气别客气,一把刀而已嘛。”光膀子比她还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火太大,烤得他两边脸发红。   有个大汉戳穿他:“你可拉倒吧,之前老子跟你借,你还说孤品,怕老子搞卷刃。”   独眼龙笑了一声,说:“你就听蓝勇放屁,什么孤品,三百块一堆。他学邪哥的,邪哥不是有把啥大师打造的匕首吗,一出必定见血,宝贝得很,不让人碰。他觉得特酷,就跟着宝贝这破刀,又不用,像个傻子一样。”   原来光膀子叫蓝勇,听起来好像还是陈邪的迷弟。   霍沉鱼低着头抿嘴,有点想笑,又忽然一怔,等等,陈邪的匕首……   她想起来,之前在卧室找水果刀,翻了半天,从一个木头盒子里翻出一把小刀,当时她还问怎么水果刀都放这么好。   陈邪看着她笑,没说话。   不会吧。   “你们说的陈邪那把匕首,是不是蛇形倒刺的刀身,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纹路……”她还没说完,几个大汉一起兴奋地连连点头,还问,“你也见过啊?”   岂止见过。   她还拿它削了个香梨。   霍沉鱼想到那把刀见过血,没忍住,扭头干呕了一声。   “这是咋了?”   “不会怀孕了吧?”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怎么不早说怀孕啊!这家伙闹得,要是出点啥问题……”几个人吓了一跳,全都站过来围着,又慌张又担心,又不敢去扶她。   霍沉鱼忍了半天,冲他们摆手,被“怀孕”两个字说得有点羞,耳朵红红的,低着头小声说:“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差点吓得汗都出来。   后面蓝勇把刀递给她的时候,她确认这把刀没见过血才敢吃。   冷馒头被烤热以后,透着烟火气,里面又软又香,外面烤焦的地方带点酥硬,怪好吃。   霍沉鱼把两个都吃完,坐了不知道多久,实在困得不行,慢慢把头埋进膝盖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全身又酸又麻,也不知道是几点,天有点灰蒙蒙的亮,雨还没停,火马上快熄。   几个大汉都醒着,只是没说话,坐在离她比较远的地上,也不怕不干净。   那个蓝勇没在棚里,隐约听见他在门外跟人说话,是个女生。   霍沉鱼好奇地起身,走到门边,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   蓝勇手上提着黑色塑料袋,面前站着一个雾霾蓝的短发女生,穿紧身长袖和黑色短皮裤,身材很性感。   她有印象,蓝鸣。   那个光膀子叫蓝勇,应该就是她哥哥吧。   霍沉鱼缩回脑袋。   上次妹妹因为用力捏她手,被陈邪踹了一脚,现在她被哥哥绑架到这种荒山野岭受苦,也算扯平。   蓝鸣说完话,转身从门口经过。   霍沉鱼跟她对视了一眼,看见她眼里有一点奇怪的笑意。   笑什么?现在很狼狈么?还不是她哥哥搞的!   霍沉鱼赌气地偏过头。   蓝鸣没打招呼,直接带上头盔,骑着摩托冲下泥泞的山路。   蓝勇走回棚子里,看见霍沉鱼站在那,走过去打开塑料袋:“刚才那是我妹,给咱们带了吃的过来。现在要吃吗?”   霍沉鱼看见里面有面包牛奶,还有肉干什么的。她拿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坐回去。   其他人各自拿了食物,撕开包装袋,埋头狂吃。   过了一分钟,霍沉鱼皱了皱眉,隐约闻到一点点奇异的味道。因为棚子里各种味道太大,她分辨不清,刚才还以为是肉干。   可是准备吃面包的时候,她才闻到面包的袋子上也有,她又闻了闻牛奶盒,也有。   奇怪。   大汉们已经发现不对劲,全都把食物吐了,让她也别吃,包装上被人抹了药,不知道食物里面有没有。   霍沉鱼急忙丢开,看着蓝勇。   其他人也盯着他,因为是他妹妹带来的食物。   蓝勇脸色特别难看,咬牙沉默。   蓝鸣是他亲妹子,去国外的时候,还在他们那玩过一段时间,跟好多佣兵都认识,这些大汉对她完全没有防备。   “可能是邪哥叫她来的吧?”独眼龙往好的方向猜测。   在国外的那一阵,蓝鸣追陈邪追得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   蓝勇也不知道,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走,不能停在这个地方。   霍沉鱼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还没走,人就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竹垫子上。   ……   等她再次睁眼,又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一间还算干净的瓦房,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木桌,几条长板凳,一张木头床。屋里倒是开着电灯,不是荒废的。   霍沉鱼躺在木头床上,两只手臂被紧紧地绑在背后,粗糙的尼龙绳勒得她手臂、手腕又红又痛。   脚也是绑着的。   蓝勇他们要干什么?真绑架?   和陈邪谈崩了吗?   她努力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假装镇定,但声音还是很害怕:“你们人在哪里?”   松松垮垮的木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大汉,是蓝鸣。   蓝鸣把手背在身后,用脚关上门,慢慢走过来,歪着头仔细盯她的脸,眼神有点奇怪,微笑着说:“霍小姐,又见面了。”   霍沉鱼心里没来由有点慌,强忍着情绪问:“你想做什么?你哥哥他们呢?”   “他们当然还在山上,我怎么会害我哥哥呢。至于你,”蓝鸣微笑渐渐消失,神情变得尖刻,“上次他为你踹我一脚,我当然要你付出点代价啊。”   “所以你绑架我?”霍沉鱼睁大了眼。   蓝鸣冷笑,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水果刀拿出来,挨在她脸上,没用力,慢慢地往下划,“不是我绑架的,我只是给他们带个路而已。霍小姐这张脸,真是好看得太过分了,我见犹怜。我要是个男人,我也抵挡不了。所以——”   霍沉鱼感受着轻轻在脸上划动的刀尖,肌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心和后背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心跳得特别快。   她已经猜到蓝鸣想做什么,但她不想在情敌面前露怯。   纵使心底害怕得不行,又无助又恐慌,脑子完全空白,她还是忍住颤抖,静静地盯着蓝鸣。   蓝鸣看她还挺镇定,“哼”笑了一声,开始生气,非要看到她惊恐万状、痛哭求饶、瑟瑟发抖的凄惨模样。   “所以,我要毁了你这张脸,我看陈邪还喜欢你什么!看你还怎么跟我争!”蓝鸣仿佛神志不清一眼,满脸嫉妒怨恨,几乎扭曲,握紧水果刀,用力地从霍沉鱼脸上划下去,“我叫你长得好看!我让你跟我抢!”   霍沉鱼痛得惨叫一声,眼泪瞬间飚了出来,尖锐到极点的剧痛突然炸开在神经上,她几乎能感觉到利器是怎样把她脸上的肌肤划开。   好痛,真的好痛,痛到心脏停止,浑身麻木。   都怪你,陈邪,都怪你。   霍沉鱼歪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痛到痉挛,心底涌起一阵绝望,觉得她快要痛死了。   她脸上涌出的血液渐渐铺开,由于侧躺的姿势,一大片流过鼻子,流到另外半张脸上。   极致的鲜红和雪白,触目惊心。   霍沉鱼长这么大,没受过一点点伤,偶尔取血救人,也只是轻轻滴几滴,立刻能恢复伤口。   虽然无论蓝鸣怎么毁她的容,划她的脸,哪怕戳瞎她的眼睛,只要松开她的手,几个治疗术,就能恢复原样,可是真的太痛了呀。这种过程中的剧痛和折磨,不是假的,她已经哭到快断气。   蓝鸣看着她满脸是血地哭,快意地笑,像在欣赏什么绝世美景。看了一阵,又扬起刀,准备划第二次。   突然木门被人一脚踹烂。   霍沉鱼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到陈邪进来,像一头被完全激怒的野兽,吼了一声,一脚把蓝鸣踢得撞到桌子旁,夺过刀,竖着插进她的手掌心,把她刚才拿刀的手死死钉在木桌上。   比霍沉鱼刚才更凄厉的尖叫响起。   陈邪已经失去理智,又狠狠一脚踹在她头上,踹得蓝鸣趴在桌上呕血,惊恐地瞪着他,一边哭一边惨叫求情。   屋外冲进来四个没见过的大汉,陈邪抓起长凳狠狠砸在几个人头上,扯着一只手臂拽过来,死死摁着倒在地上那人的头,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砸得鼻子耳朵眼睛嘴巴全都崩出血来。   那人惨叫连连,不停地求饶,陈邪仿佛听不见。   另外三个人被他这种癫狂的状态吓到了,都拿凳子去砸他后背。   陈邪转身一脚踢过去,踢断木凳,那人被大力带得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跑开,就被陈邪粗鲁地揪着头发,像要把头皮扯掉一样,砰砰砰地往石头墙上狠磕。   开始那人还挣扎,被陈邪砸断了肋骨,浑身都软了,再也反抗不了。   陈邪松开他,四下里看了一圈,把角落里那把铁榔头提在手里,走过来。   他眼睛发红,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危险残忍得吓人,闪动着疯狂叫嚣的杀意。   他要杀了这些动她的人。男的女的都一样。   “邪哥!邪哥别动手,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都是二老板三老板叫我们来的,他们怕你回去……邪哥饶了我们,邪哥……”另外两个人看他拿铁榔头,急忙求饶,同时拔腿往外跑,被陈邪狠狠一下砸在腰上。   “老子今天陪你们玩。”   霍沉鱼听见腰椎断裂的声音,本来已经痛得眼前模糊,又努力睁开眼皮,看见陈邪像个发狂的疯子一样,怒不可遏地一下又一下拿铁榔头砸在那些人身上。   她心里又惊又慌,怕他杀人,张了张嘴,用哭哑了的声音软软地叫他:“陈邪,陈邪,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陈邪动作一顿,回头,看见霍沉鱼被绑着倒在床上,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肉皮都翻开了,满脸的血,连头发上都是。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睛又红又肿,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陈邪感觉心跳倏然停止,喘不过气,锥心刺骨的痛,让他整个人完全崩溃。   他丢开铁榔头,拔出蓝鸣手掌上的刀,又飚出一股血,扑过来割断所有的绳子。   霍沉鱼浑身颤抖着,两条全是红印的小胳膊抱着陈邪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身上,呜呜地哭,憋了一夜的委屈、痛苦、无助、惊慌、害怕全都一起爆发出来。   陈邪压着躁动的怒火,动作很轻地抱起霍沉鱼,心痛得快要死了。   他恨他自己爱得自私,因为不想做不到她提的要求,舍不得失去她,硬要在一起,所以不肯答应回黑水,让她在那种荒郊野岭多呆了一晚上,让她被绑架到这里受伤。   他当时应该立刻答应的。   他答应回黑水,就可以立刻把她接回来。   那样她虽然以后不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也不会因此受伤,不会痛成这样。   盛翘当初说他会害死她,他一直不肯相信。   现在他信了。他不敢再奢望了。   只要她开心健康地活着,再大的痛苦他都可以承受。   霍沉鱼意识正在逐渐抽离,处于半昏半醒之间,完全胡言乱语,哭成了泪人:“陈邪,你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了……我好痛,好痛……都怪你,房子里还有好多虫……”   “对不起大小姐,我只能给你带来痛苦和麻烦,我这种人,对不起……”   霍沉鱼隐约听见有人在跟她道歉,听起来像陈邪,可是她好累呀,太累了,完全睁不开眼睛,一下子睡过去了。   漫长的沉睡中,她似乎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好像在说话,她又听不清。   你说大声一点好不好,我听不见。   霍沉鱼看着白茫茫的世界。   很久以后。   鼻尖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霍沉鱼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雪白的病房,旁边是一脸惊喜的霍父霍母、赵言浓、还有陈湘、文仪她们。   “沉鱼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霍母扶她坐起来,一群人都紧张地望着她,霍父出门去叫护士。   霍沉鱼看着他们,摇头,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太干涩。   护士来检查了一遍,说她没什么大问题。   几人松了口气,没敢告诉她可能脸上会留疤这个消息,陪了她一阵,公司有事才走。   只剩陈湘和文仪坐在这,絮絮叨叨地说,她从昨天早上昏到今天中午,快吓死她们了。   霍沉鱼刚刚喝了水,嗓子好点,能说话了,小声问:“陈邪呢。”   她还以为睁开眼就可以看见他,居然不在,哼,她回头不理他。   “他昨天下午还来过啊,今天没看见他人,是不是去公司了。”文仪不太清楚。   陈湘也摇头。   霍沉鱼让她们把手机给她,按到陈邪的号码上,拨过去。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开启飞行模式。   哦,飞行模式。她低着眼睛,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把唇抿得紧紧的,给他发消息:【你去哪里了?】   陈邪过了四个多小时,才回复她冷淡的两个字:【国外。】   【你没跟我说,你就走了。】   【嗯。】   连道歉都没有。   霍沉鱼发了半天呆,关掉手机,办了出院回家。   在医院她也不方便自己治疗,可是又确实太痛了,她忍不住,先把伤口愈合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卡死我了,一直删删改改 第58章 分手   霍沉鱼一开始回的是陈宅。   陈氏夫妇心疼得什么似的, 把陈老爷子、老夫人都惊动了,还特意赶过来陪她。   不知哪里来的一大堆治伤的药, 还有各种补身体的、补血的, 给她硬生生堆了个小仓库, 天天换花样炖给她吃。   两个老人家陪了霍沉鱼两天, 一次也没看见陈邪, 忍不住拿拐棍重重杵了杵地, 恼火地问陈厉:“他人呢?沉鱼伤成这个样子, 公司什么事那么重要!还想不想要媳妇了?赶紧叫他滚回来!”   陈厉叹气, 看了看平静的霍沉鱼, 小心翼翼地说:“爸, 陈邪不在公司。他出国了, 前几天走的, 现在联系不上,打电话也不接。”   “反了他了还!不接电话,小兔崽子行。”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转头又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说, “咱回头也不接他电话,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沉鱼别生气,等他回来,爷爷一定给你出气!”   霍沉鱼小脸苍白,比之前消瘦了些,乖巧地笑着点点头。   因为全家都特别紧张她,对她的伤势、心情、言行, 甚至吃什么饭、吃了多少都很注意,霍沉鱼完全没办法立刻痊愈,每天只敢画两三次治疗术,硬是拖了半个月才把脸治好。   这半个月,陈邪一次也没联系过她。   没有打电话,没有发消息,好像从她生活中突然消失了一样。   要不是她还住在陈邪的卧室里,衣帽间有他的衣服,房间里隐约有他的气息,霍沉鱼几乎以为她只是做了个梦。   她常常打开手机,看陈邪有没有找她,可是每次都没有。她就把唇抿紧,一点一点翻以前的聊天记录,越翻眼睛越酸。   好多次明明看见他对话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才拿着手机在那等。   结果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那个提示也不见了。   霍沉鱼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前几天还在不高兴,心想陈邪要是回来,她一定要跟他发脾气,生很大的气,让他哄几天才能好的那种。她受了那么大委屈,那么痛,他居然不等她醒过来,直接就走,太过分了。   时间越来越长,霍沉鱼越来越安静。   她心里有种预感,陈邪好像不打算哄她了。要不然这么多天,他再忙,肯定也有时间发一条消息的,他没有。   蓝勇他们急到要绑架她去逼陈邪,事情肯定很紧急、很危险,陈邪选择去帮忙,霍沉鱼虽然赌气,但还是可以理解。   她等了陈邪三十天,陈邪没有回来。   第三十天晚上,霍沉鱼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装在行李箱里。她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给他发消息:【你忙完了吗?】   对面秒回:【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个月。】   霍沉鱼沉思了好半天,认真地问他:【我要你答应我的事,你现在一条也没有做到,是不是不算数了?】   对面很久不说话。   霍沉鱼不知道什么事需要那么久,而且他态度也好冷淡,像陌生人一样。她低下眼睛,盯着他的消息看了十几分钟,眉睫颤动,一滴眼泪掉在屏幕上。她急忙拿手擦掉,仰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睁大眼睛,这样可以不哭。   她慢慢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陈邪,我们分手吧。】   那边一直没回,霍沉鱼不管他是太忙了没空回,还是单纯不想搭理她,继续说:【你回来跟我说一声,我们去办理离婚。这段时间我就不住你家了。】   说完等了半小时,还是没有等到回复。她眉毛一皱,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关了灯,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很久,慢慢缩进被子里,趴在里面呜呜地哭。   国外这时候还是白天。   黑水公司总部办公室特别大,原来最上面摆着六把黑金的雕花椅,一个星期前被撤掉,只剩下一把。   人都废了,还留着椅子干嘛。   陈邪躬身坐在真皮沙发上,垂着头看手机,一根烟抽完,扔在地上,拿脚踩了踩,又拿一根咬在嘴里,手指掀开打火机盖帽,点烟。   一地的烟头。   手机上是霍沉鱼发来的消息,问他是不是答应她的事不算数。   陈邪粗糙的手指在屏幕上僵了一阵,慢慢打出“对不起”,又烦躁地删掉。这种事他要是道歉真的是混蛋,道歉有个屁用,简直像伤了人还想要别人原谅,然后可以内心得到安慰。   他不需要那种心安理得,他也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道歉。他言简意赅地打了个“嗯”字,看了看,又改成“我让你失望了”,又改成“一直算数”,最后全删了,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手机持续振动,特别关心的专属铃声响起。   陈邪把烟拿在手上,吐了口烟圈,黑眸盯着她刚发过来的那几个字,半晌没动,火星子烧到手也没感觉。   ——陈邪,我们分手吧。   分手。他自己要的结果,可是真的看到,他又根本不能接受。   这一个月,他每天都不想听见手机响,他怕一打开手机,是看到她说要分手。他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自己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又拖着不想断。   他把烟叼在嘴里,摁了一个“好”字,怎么都不肯发出去。   他好想挽留,可是一想起那天把她抱在怀里,她满脸是血,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哭着跟他说好痛,说晚上有虫子,到处爬,说住的房子很脏,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起来,用重锤击打,窒息的痛感将他从头至踵的淹没,麻木到失去知觉,只剩下摧毁一切的疯狂。   她那么娇气的人,怎么受得了那种环境,还在那住了一晚上。   她看到那些虫子、睡在那样肮脏的屋里,面对一群陌生的男人,还被逼着吃冷馒头。她是怎么忍下来的,不知道心里会有多恐慌无助,多委屈害怕,她有没有哭,哭了吧。   陈邪已经不能再想她被蓝鸣把脸划烂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那样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算是他们这种人也忍不住,何况她是被掐一把都泛红的细皮嫩肉。   她只知道说好痛,可是一定远比她说的“好痛”两个字更痛。   让她掉一滴眼泪,他也会难受慌乱得不行,而她当时哭成了泪人。   那比让他死还撕心裂肺。   他隔三差五会梦见当时的场景,醒来脖子上的青筋还是暴起的。   然后他就拿起手机,想问她还在医院吗,打针擦药疼不疼,有没有按时吃饭,伤口好些了没有,要记住忌口,不能乱吃东西,不要想他,他让人带回去的药有用没用,在医院有没有人陪她。   问到这一句,就会把前面的全删了。他不能问,不管有没有人陪着她,反正他没有。   她本来完全不会有这种危险。只是因为跟他在一起。   陈邪什么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脑子里想着应该立刻答应她分手,可是肢体不听话,在那颤了半天,就是按不下去。   心已经荒芜,碎成一座冷冷的山。   助理敲门进来,说有九个佣兵公司的老板到了,要在酒店会议室谈。其余十几个公司,规模比较大,说话气焰很盛,根本不把新上任的黑水老板放在眼里,觉得太年轻,让他野心不要太大,整合所有佣兵公司这种事,是断人财路。   陈邪“嗯”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掐了烟,起身往门外走。   他脸上有几道新添的伤口,胳膊上也有,比较浅,可能看起来长得更凶狠了,回头好了就行,问题不大。肩膀和腰上的伤口就比较吓人,这么多天过去,缠了纱布,还是可以看见有血往外面渗。   因为他总是要动手,刚长好一点新肉,又立刻裂开,怎么会好。   陈邪也习惯了,不是很放在心上。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过去。   霍沉鱼搬回霍家。她已经和陈邪说了分手,福运光环也恢复原样,可以说,只要男女主不来捣乱,她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顺利安稳。   男女主也没心思来找她麻烦。   盛翘和顾庭深两个人结婚后,常常当着人吵架,一点情面也不留。   盛翘无缘无故出了车祸,人没事,就是腿治好以后,走路有点跛,又因为什么血液不相融,生了非常奇怪的皮肤病,二十多岁的人,身上皮肤苍老得像五六十岁,好在脸蛋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顾庭深才能忍住不离婚。   有天晚上,他喝醉了,还给霍沉鱼打电话,说盛翘身上好可怕,半夜摸到皮肤全是褶皱,没说两句,霍沉鱼就给他挂了。   她并不想听。   这三个月来,霍沉鱼和文仪、陈湘去国外旅游散心,去看时装大秀,公司开董事会,她作为大股东,也去开会,行程满满当当的,不给自己长时间的独处。   她怕她会想起陈邪。   她从未经历过恋爱,面对他那样强烈、炽热、不顾一切的情感,很难忍住不心动。   可是霍沉鱼不理解,他怎么可以说喜欢就拼命地追,逼着她接受,说不喜欢就直接冷若冰霜。   是因为她会毁容变丑吗?可他连问都没问过她脸上的伤,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是为什么。嫌她太烦了,或者新鲜感过了,得到就不再珍惜她。   陈邪其他事情上不讲理就算了,怎么连感情都这么不讲理。   霍沉鱼决定再也不要理他。   晚上七点多,文仪给她打电话,说皇庭一楼酒吧最近好多帅哥,要带她去泡两个,开心开心。   霍沉鱼不是很有兴趣,但想了想,也没拒绝。   她换了条裙子,扎起头发,叫司机出门。才开了十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文仪催得也太早了,这才离她打完电话多久呀。   霍沉鱼鼓着小脸,一边想着等下男生搭讪她千万不能跑,要给文仪面子,一边摁亮手机,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回国了】   陈邪。 第59章 重逢   霍沉鱼盯了他的消息半天, 才发现他的备注还是以前改的“邪哥”。   现在看这个备注有点可笑。迟疑片刻,霍沉鱼静静地把他的备注删掉, 返回来回消息。   冷不丁看见陈邪的昵称变成了——CY。   “……”   如果她没猜错, 这是她的名字缩写吧。陈邪的名字应该是CX。   他这是什么时候改的, 她没点开看过, 也不知道。可是都不理她了, 还顶着她的名字干什么。看着就来气。   霍沉鱼猜他可能是和她一样, 没想起来要改, 估计等她回了消息, 他就会改的。   她非常理智冷静地回复:【哦, 那明天十点, 带上证件, 门口见。】   陈邪沉默了几分钟, 避开她的话题,说:【这几个月你好像还挺开心。】他一直有注意她的近况。   【?】   霍沉鱼不太想搭理他,只回了个问号,表示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懒得去猜。   陈邪问:【我走之后, 没有再出意外吧?】   绑架这种事一次还不够吗。   霍沉鱼有点烦他问这种不知所云的问题,又看他问得认真,勉强回了个【嗯】字。   陈邪又沉默,可能因为她用不耐烦的态度把天聊死了。   谁知道过了五六分钟,陈邪又发了一条消息。   【那既然你没事,能不能就这样, 不要跟我离婚啊?】   【不能。】   霍沉鱼一口回绝,差点气笑了。这个人的要求好奇怪,不喜欢她,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又不肯离婚。图什么?是怕不好跟他家里人交代么?   陈邪把姿态放得很低:【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成吗?】   【不行。】   【为什么一定要离?】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连发两条,态度怪怪的,说的话更奇怪。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怎么现在她顺着他的意思不喜欢他,他却还说得好像在吃醋一样。   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可是为什么不离呢?互相不喜欢,分居两地,互不打扰互不联系,这种婚姻关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他到底图个什么?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正常跟陈邪交流:【与你无关,你明天来离婚就行。】   陈邪过了两分钟,很敷衍地回她:【明天不行,过一阵吧,最近白天忙】   再忙,半个小时都抽不出来么。她看到这条消息,知道他是故意的,撇了撇嘴,不打算回。   过一分钟,又来一条消息:【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该问的时候不问,现在问还有什么用。   霍沉鱼看着他的消息,皱起眉毛,沉思了一阵,试着点进他的好友圈。他昵称还没改,背景墙是她两腮气鼓鼓的照片,最新一条好友动态,还是几个月前,她用陈邪手机发的那句:我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   只有这一条动态,其他的都删光了。   霍沉鱼抿了抿唇,沉默着退出来,关掉手机,偏头看向窗外。   她已经决定放弃他了,不想再被人说丢开就丢开。   皇庭一楼酒吧。   霍沉鱼进来,瞬间四周瞩目,文仪急忙冲她挥手,位置在左边中后排。那一桌已经坐了三个男生,都回头看她,脸色很惊讶。   她也冲文仪挥了挥小手,快步走过去。   虽然她仍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和气味,但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娇气,要用手捂着鼻子,提起裙角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   到了文仪这桌,还没坐下,听见中间后排,有人高兴地冲她叫道:“小嫂子,坐这啊,邪哥还没到吗?”   霍沉鱼回头,看见是沈续,还有谢霖杨松他们一群人,都冲她笑,眼神里还有点奇怪,不知道她怎么坐到隔壁桌去了。这可是邪哥回国的接风酒啊,她不跟他们一起吗。   “不了,你们玩,他可能快到了吧,我不太清楚。”   霍沉鱼诚实地摇了摇头,坐在文仪旁边,表面平静,心里有点暗恼,怎么陈邪也要来这里,位置偏偏选得这么近。   他们这样的关系,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桌上三个男生都很干净斯文,穿白衬衫牛仔裤,青春洋溢,看着跟她年纪差不多大。   文仪用手遮住嘴,小声跟她说:“怎么样,姐们儿够不够意思,是你喜欢的款吧?”   霍沉鱼抿唇笑了笑,有点心虚地低声问:“但是我还没离婚呢,是不是不太好呀。”   “嗐,您家那位都多久不联系了,不是说好了回国就离婚的吗?他先不理你的啊,不会在意你这么多的。”文仪致力于把她拯救出火坑,开始跟她介绍起三位男生。   霍沉鱼觉得文仪说得有道理。   她跟几个男生一一点头,他们比她还不好意思,脸都红完了,偷偷地看她,不敢跟她对视。   霍沉鱼垂下睫毛,毫无波澜,两只手抱着杯子,专心低头喝饮料。   其中一个男生大着胆子,好奇地主动开口:“小姐姐认识那桌的人啊?刚才跟你打招呼的是沈少吧?”   小姐姐,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称呼。霍沉鱼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点点头:“嗯,应该算认识。”   “那沈少怎么管你叫小嫂子啊?”   霍沉鱼怔了一下,脸上那一点点勉强的笑意消失,低下头,轻轻搅拌杯子里的饮料,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结婚了。”   “啊?”三个男生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去看文仪。他们还以为她能泡呢,看着年纪也挺小的。   文仪咳了两声,低声跟他们说:“是的,她结婚了,不过马上离婚,等离了婚以后,你们还是有发展机会的。”   三个男生恍然大悟,拖着调子“哦”了一声,热情丝毫不因为她结过婚而减退,还笑嘻嘻地说:“小姐姐我觉得你长得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你。”   霍沉鱼说:“是吗。”   隔壁桌一群人看着霍沉鱼跟几个男生说说笑笑,表情一愣一愣的,没明白什么意思。   沈续转头看着谢霖,疑惑地问:“小嫂子什么情况?跟邪哥崩了?还要离婚?”言语之间,竟然有几分隐隐的兴奋。   沉鱼妹妹和邪哥崩了,他岂不是有机会?   “不知道啊。是不是邪哥在国外移情别恋了?”杨松不正经地挤眉弄眼。   可惜谁也没心情开这种玩笑,他们已经预感到,等下陈邪来了,看到霍沉鱼那一桌这么个情况,气氛会有多么凝重。   “去去去,少放屁。移情别恋个鬼,你没见邪哥那昵称改得有多骚,我是真的受不了,酸得牙疼。”谢霖“嘶”了一声,直摆手,表情复杂。   沈续打了备注,没看见,好奇:“改成啥了?我就看见上上个月是‘喜欢你’,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个女生呢。”   谢霖点头,一言难尽地说:“对,上上上个月是‘大小姐对不起’,上上个月是‘喜欢你’,上个月是‘还是好想你’,这个月直接改成小嫂子的名字缩写了,你品,你细品,恶不恶心。我都没好意思跟邪哥聊天,看他顶着小嫂子的名字,我总有种在跟小嫂子聊天的错觉。”   “我日。太恶心了!邪哥这是干了啥啊,在网上恶心成这样,还惹得小嫂子要离婚。”   沈续和杨松几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这种酸溜溜的词,竟然会被邪哥那种糙老爷们用作昵称。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霍沉鱼就在隔壁桌,全听见了。   其实,她刚看见陈邪的昵称是她的名字时,她也很别扭,仿佛在跟自己聊天。   说曹操曹操到,酒吧门口一阵骚动,陈邪和宋青走进来。他第一眼先看见左边桌的霍沉鱼,顿了顿。   她也在这,还和桌上几个小男生有说有笑的。   陈邪黑眸看了几秒,努力把眼睛移开,往后排走。   霍沉鱼刚才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陈邪,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零食盘,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这个人突然离开她的生活四个月,又突然出现。   如果喜欢得不够坚定,那就不应该招惹她啊。让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他,他却又说走就走,这当了什么。   黑色身影一路走过来,停在她旁边,不走了。   霍沉鱼微微抬头,睨他一眼。陈邪还是和以前一样,穿一身黑,脸上、胳膊上又多了好多伤口,幸好伤口都不深,会好的。只是肩膀上露出来半条几乎砍进骨头里的伤疤,过分狰狞崎岖,非常吓人。   他总是。   陈邪站在那,低着眼睛,一直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动了动喉结,跟她说:“我把危险全都解决了,你别怕。”   霍沉鱼听见这话,又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大概是上次被绑架的事。本来也是因为他才会被绑架的,可是看他说完站在那不肯走,紧紧盯着她,一副想要夸奖还是什么的样子,她只好耐着性子说:“谢谢。”   陈邪听见两个没有情绪的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纠缠,走到隔壁桌坐下。   两桌人都看呆了。结了婚的两个人怎么是这种状态,还不如陌生人客气亲切,又闹什么呢。   还真要离婚啊。   陈邪坐下,旁边杨松给他点了根烟,他抽了一口,还是一直盯着霍沉鱼看。看她时不时跟几个小男生说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陈邪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看得认真,这么大一个喧闹的酒吧,他眼里却仿佛只有霍沉鱼一个人。   有个人没忍住,不合时宜地开玩笑:“邪哥这眼睛落小嫂子身上了啊,是不是闹别扭了,怎么小嫂子当面绿邪哥呢?”   这玩笑开得很没有水平,桌上的人狂翻白眼。   陈邪冷淡地瞟了那人一眼,没搭理,又继续盯着她。   什么绿不绿的,她就是跟人聊天,还没到那种份上吧。   就算她真的想……那又能怎么办。他又不能和她在一起,除了死拖着不离婚,也没理由阻止她找对象。可是那样,也太无耻了。   但是,怎么说,道理都挺明白,可他看见她和其他男生说话,还是忍不住整个人烦躁得不行。   他看着看着,眼睛里都在冒火,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拿出手机跟霍沉鱼发消息:【能别当着老子的面跟男的说说笑笑吗?还没离婚吧。】 第60章 过年   霍沉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说话, 听见隔壁说她绿陈邪,陈邪也没出声, 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一下子把唇抿紧, 低下头去沉默。   脸上开始有点不自然的发热, 逐渐变烫, 可能脸颊已经粉嘟嘟的了, 好在酒吧比较昏暗, 灯光颜色多变, 并不凸显她不高兴的羞恼。   有个男生看她闷闷不乐, 还以为她无聊, 凑过去, 悄悄讲笑话逗她。霍沉鱼没忍住, 看着他噗地一声笑了。   过了几秒,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她低头看了一眼,陈邪的消息。   他想怎么样呢,没完没了。   霍沉鱼想了想, 凑到文仪耳边, 小声说了几句,文仪遗憾地点点头。   她拿起手机,回复完消息,顺手放进包里。   陈邪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动作,有提示才低头摁亮手机,看见霍沉鱼回了一个简短的“好”字。好?什么意思?   他再抬眼, 她已经拿着包起身往外走。   陈邪心里没来由一慌,只想着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也顾不了要远离,起身追出去,在快要出门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特别着急地看着她说:“你别,我不是让你走的意思。”   “我要回去,你放开我。”霍沉鱼眉毛一皱,对他说话的声音还是软软的,但是有点不耐烦。   她不看陈邪,小手略微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粗糙坚硬得像老树皮。   陈邪把她另一只手也捉住,握在手里。   他的手掌又大又热,轻松把霍沉鱼软嫩的小手包裹起来。   “对不起大小姐,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想让你走,你再坐一会儿。”陈邪四个月没见她,想她想得快疯了,尤其以后也不能常常见面,他只想再多看看她,哪怕她不跟他说话也好。“我不说话了,行吗。我一句话都不说,你随便跟他们玩什么。”   因为两个人颜值和气势出众,很快被认出来,一大堆人堵着路围观。   霍沉鱼偏头,很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们出去讲,这里人太多了。”   陈邪立刻点头,紧紧牵着她的手,先挡在前面,让人散了,护着她走出去。   出了酒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   霍沉鱼推开他的手,自己往靠墙的角落里走。   陈邪跟着走过来,两个人面对面,一半侧身在阴影里。   “刚才我是看那小男生凑你太近,你又在笑,一时没忍住。我就只是说说,你不高兴,你可以不用理我,别走成么?我真的不是想让你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太难听了。”陈邪难受得要命,紧紧盯着她,“我以后会少说话。”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她走了。   霍沉鱼摇了摇头。   陈邪那条消息,谁都看得出来是吃醋,也没什么难听不难听的,他就那个脾气。   她之所以直接走人,跟他赌气也是有一点。   最主要的还是,他之前说走就走,几个月不联系,态度冷若冰霜,现在又不想离婚,对她那么在意,弄得霍沉鱼心里很烦,不想再跟他这么纠缠下去。   这种猜来猜去、不知道下一刻他的态度会是什么样的恋爱,她不喜欢,她觉得累。   “陈邪,不是你说不说话的问题。你之前走,不联系我,也答应了离婚,就是要和我分开,远离我的意思,对吗?你也说不会打扰我。”霍沉鱼微微仰头看着陈邪,两只手背在身后,搅在一起,乱糟糟的,语气尽量温柔,“但是你现在这么做,又想怎么样呢?拖着不和我离婚,看见我和其他男生笑一下都要吃醋,缠着我不想让我走,有什么意义?”   “你能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候直接走,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得很清楚,才能做出那种决定,现在为什么要反悔?就算你反悔,你可以一会儿变一个主意,我也不可以,我也不接受。四个月不联系,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不要再来找我,有时间请尽快和我离婚,可以吗?”   霍沉鱼湿漉漉的深色眼瞳,带着请求望着陈邪,看见他又黑了几分的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脖子上青筋都暴起来,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只有窒息的沉默。   她只好继续说:“你把账号昵称和好友圈与我相关的都删了吧,别留着回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陈邪脑子里被人打了一拳,痛到神经痉挛,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冷冷地呆住,说不出话,双手握成拳头,力气大到骨关节全白了,绝望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好像在固执地等她把话收回去,说刚才的话都是逗他玩的。   霍沉鱼受不了他这种心如死灰的眼神,觉得心跟着一抽一抽的,偏过头,看着路灯下的影子,说:“你不要再看着我了。”   陈邪还是盯着她,仿佛想在这一瞬间,把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他没有被光照到的那只眼,隐匿在黑暗中,忽然滚出来一滴眼泪,迅速掉在泥土里。   他慢慢地喘着气,点点头,开口嗓子完全哑了,没有声调,声线压得特别低,有一点点发抖,像小刀刮过玻璃一样的难听:“那你让我抱抱。”   陈邪张开双臂,把她拥进怀里,没有用一点力气,轻轻地拥着。   霍沉鱼没有挣扎,头埋过去。   他身上还是那种熟悉的烟味,混着他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隐约有一点点血腥,很淡,几乎闻不出来。   她的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像是跳不动一样,很慢很慢。   陈邪抱着她的手臂渐渐用力,后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她肩膀开始发痛。   她拧眉,小声说:“我要走了。”   霍沉鱼平静地转身上了车,没有看后视镜,也没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昏黄的长街尽头。渐渐眼睛红了,鼻子也红红的,但是没哭。   该哭的她已经在四个月里哭完了。   陈邪还麻木地站在原地。   因为握拳太用力,脖子上狰狞的伤疤突然崩裂,涌出一股猩红的血液,淌进他黑色上衣里。   幸好背着光,隐藏了脸上扭曲的表情,路过的人也没有太注意到他。   站了不知道多久,街上行人都没有几个了,陈邪好像才回过神一样,缓缓蹲下去,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他低着眼睛慢慢地抽,什么也没想,抽完把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踩了踩,笑了一声,胸腔跟着震动。然后把烟头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往酒吧里走。   一切都完了,他没有命了。   自那以后,霍沉鱼再也没有见过陈邪。他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离婚。   他的账号昵称删了Y,只留一个C。好友圈什么动态也没有,背景墙换成了空白。   霍沉鱼有次发消息问什么时候能离,竟然是红色感叹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陈邪删除好友了。   她又尝试打电话,打过去就是正在通话中。   拉黑。   好的。   她不会为了离婚主动去找陈邪,索性也不管。   反正她要离婚只是要结束这段感情,两人不再来往,也不是为了再跟谁在一起。陈邪彻底删除她的联系方式,不再见面,和离婚也差不多。   她都无所谓。   秋天过完,到了冬天,马上要过新年了。   锦城的冬天会下雪,满城的屋顶、树梢、地面一片雪白,特别美,也特别冷。   大年三十那天,陆定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霍家蹭年夜饭,因为他爸妈还在外省,今晚赶不回来。   霍沉鱼早已经拒绝过他,他也知道,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两个人像朋友一样相处。   吃完饭,文仪打电话来,叫她和陈湘去看跨年灯光秀。   反正在家里也无聊,而且叫陆定文跟着她和爸妈看联欢晚会,感觉也怪怪的。   霍沉鱼答应了,问陆定文去不去,陆定文笑,当然要去。   她跑上楼,一边换衣服,一边给陈湘打电话。   “文仪说去欢乐城看灯光秀,还可以坐摩天轮和海盗船什么的,你要去吗?我和陆定文都去。”   陈湘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捂着电话说:“好啊好啊,我马上出来!你是不知道,因为爷爷奶奶今年过来了,我们全家现在都在大伯家吃年夜饭,他们大人干坐着聊天,好无聊啊。”   “嗯,好,那我们在欢乐城门口见。”   霍沉鱼套了一件特别厚的白色羽绒服,换上靴子,把大红色围巾围在脖子上,又去戴奶猫手套。她怕冷。   陈湘说:“好!啊,对了,小沉鱼,我能带上我陈邪哥吗?他好可怜啊,今晚上一直在被爷爷奶奶、大伯婶婶骂,坐在那一句话都没说,现在还在挨骂呢。”   霍沉鱼动作顿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唇,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对着镜子,把围在脖子里的黑色长发拿出来,低声说:“骂他干嘛。”   “说他隔三差五不回家,还把你气走了,害得他们过年都见不到你。”陈湘委屈巴巴地说,“陈邪哥明明在公司好厉害的,都进决策层了,只是好久没跟家里说话,也不常在家,好不容易过年回家吃顿饭,就被说成这样。他坐在那抽烟发呆的样子好可怜啊。你让我带他出来吧!”   “哦。好,那你带他出来吧,我和陆定文先去别的地方,咱们明天再一起看灯光秀,反正有七天呢。”   陈湘一下苦了脸,犹豫片刻,忙说:“算了算了,我不带陈邪哥了,你们等我啊,我来了!”   “好。”   霍沉鱼收拾好东西,放到包包里,   要下楼的时候,忽然想起陆定文来的时候,脖子上是空的,她又去找合适男生戴的围巾。   她的衣服配饰都很少女心,好不容易,翻出两条没有羞耻图案的纯色围巾,一条鹅黄,一条黑色。   今天陆定文穿的深灰色大衣,肯定是搭黑的更配。但是她捏着毛茸茸的黑色围巾,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他戴这个颜色,最后还是拿了鹅黄的下楼。   陆定文看她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全身只露出一颗头,弯着唇笑。   她鼓了鼓脸,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把围巾递过去,不好意思地说:“你要不要戴呀?我围巾的颜色都不太适合男生。”   陆定文接过去,笑着围在脖子上,说:“谢谢,我觉得挺好看的。”   是吗,可是颜色好像很奇怪,特别不搭……   “好像有点嫩。”霍沉鱼偷笑了一下,一边往外走,一边乖乖跟霍父霍母挥手,“爸爸妈妈,我出门了,晚点回来,你们困了的话可以先睡。”   霍父霍母笑呵呵的,让他们放心去,他们能看节目到凌晨。   大年三十的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树上全是各色花灯、彩灯,巨幅广告屏幕上同步播出联欢晚会,遥远的城郊和江边传来放礼花的声音。   欢乐城大门外很热闹,挨挨挤挤站着好多人,可以想象,等下灯光秀的时候,绝对是人山人海。   毕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跨年,特别有过年的气氛。   霍沉鱼和陆定文距离最近,先到了,文仪和陈湘还有十几分钟。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霍沉鱼两只脚并拢,在原地小幅度地起跳,戴着手套的两只小手捂着两边脸颊,鼻子冻得通红。   她看了一圈周围,但凡是一男一女来的,几乎全是情侣,大大方方地抱在一起,或者女生的手揣在男生衣兜里,特别甜蜜。   陆定文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圈,笑说:“你要不要也把手伸到我大衣兜里,挺暖和的。”   “不要,人家是情侣才那样的。”霍沉鱼说话都吐着白气,淡淡地把目光收回来,摇了摇头。   “你可以假装咱们是嘛,把我想象成你男朋友。”   霍沉鱼吸了吸鼻子,眼神静静地垂落在地上,冷得脑子有点呆,说:“不要假装。”   陆定文看着她,认真地说:“你愿意,可以是真的。”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霍沉鱼几乎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霍沉鱼把唇抿得紧紧的,浓密漆黑的睫毛颤了颤,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远处有位老人推着一个小车走过来,车上摆着好多甜食,她眼睛一亮,跑过去,挑挑选选,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古代仕女糖人。   老板说,这个是他糖人里最复杂、最好看的一个,本来是一对的。但是因为买糖人的都是小姑娘小孩子,不喜欢买男性形象,就没有做另一个。   陆定文预先付了钱,让老板做一个和女糖人一对的男生,十点他出来拿。   老板很高兴,点头说行,难得碰到一个。 第61章 和好   很快陈湘和文仪都到了, 四个人买票进去。   霍沉鱼把糖人捏在手里,不舍得吃, 做什么都举着, 也不嫌手酸。   看灯光秀的时候, 整个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一眼看过去, 人头攒动, 黑压压的一片。   数道迷幻的蓝紫追光灯一铺开, 世界顷刻光影绚烂, 美轮美奂, 在漆黑的眼睛里闪耀出流光溢彩。   第二轮秀的主题是《痴迷》, 灯光颜色、变换的图案都主打少女梦幻, 略带一点深邃的暗。   霍沉鱼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 被注视的感觉太强烈了。她回头, 仔细找了一圈,每个人的脸都很陌生,什么也没看见。   奇怪。   陆定文低头温柔地问:“怎么了吗?”   “没有。”霍沉鱼迟疑着摇摇头,大概是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们看了快一个小时, 九点才恋恋不舍地去玩游戏项目。   霍沉鱼也不敢玩太刺激的, 跳楼机看一眼就害怕得不行,选来选去,选了摩天轮。   下来后,文仪和陈湘要去划船穿溶洞。   霍沉鱼害怕下水,而且那水的颜色不是很清澈,水上还浮着好多盏花灯, 一不留神就要撞到。两壁的彩灯映在水里,倒是波光粼粼,可惜溶洞那一截又矮又窄,黑漆漆的,她说什么也不肯上船,只让陆定文陪两个女生下去,她站在河边看着他们。   天空又开始下起雪,飘飘洒洒,不是很大,只是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霍沉鱼安静地站了几分钟,头皮隐隐发冷,她伸手拍掉头上的雪。   忽然有人从背后往她头上戴东西,动作轻柔,就是手法异常生疏笨拙。她下意识要转头,看看谁在整她,头上的东西却瞬间被扯下来,那人的手指擦过她的脸,眼前一黑。   霍沉鱼愣住了。   如果没猜错,这是个帽子吧。可是,为什么会劈头盖脸地把她鼻子都遮住?她又不打算抢银行。   她忍了忍,呆了几秒,两只手急忙伸到头上去,摸了几下,摸到一个耷拉在脑后的毛茸茸的球,一把揪住它,小心地把蒙住眼睛的东西扯下来。   果然是个帽子。   像圣诞老人戴的那样,红色的,和她的围巾很搭。边缘镶了一圈雪白的绒毛,帽子尖也是一个白毛球。   霍沉鱼转身,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了两分钟,没看到可疑的人。   她低下眼睛,静静地看着帽子,叹了口气。她猜到是谁了,擦过她脸颊的手指那么粗糙。   陈湘骗她。   三人得胜归来,看见霍沉鱼头上戴着个小红帽,噗地一声哈哈大笑,都拿手去揪她帽子上的球。   “我的天,小沉鱼你怎么一会儿不见还戴上帽子了?”   霍沉鱼站在那,让她们揪,想了想,认真地说:“下雪了。”   文仪笑得不行:“你羽绒服上不是有帽子吗?”   她点头,也很困惑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我知道,因为戴上特别乖。”陈湘还问陆定文是不是,他看着霍沉鱼,说是。   霍沉鱼抿了抿唇,面无表情,不理他们,继续往前走。   几个人玩到快十点。   最后一个项目,文仪说要刺激一回,去坐过山车。   他们把包放在台子上,霍沉鱼犹豫一下,帽子也取下来,放在自己包包上面。工作人员在那举着她的糖人,看管顾客财物。   大家一开始还好,等冲上最高点,车身开始倒过来俯冲的时候,半空中尖叫声顿时震耳欲聋。   霍沉鱼不想记得自己叫没叫,不堪回首,小脸惨白地下来,默默带上帽子,拿起包包,走路时有点腿软。   只要她不说话,就可以当作没害怕。   那个卖糖人的老板还等在门外,一看到陆定文,特别不好意思,连连给他道歉,说他订的那个糖人被人买走了。老板正在重新给他做,还有几分钟才做好,请他等一等,或者不要的话,退钱给他也可以。   陆定文没计较,在那等了几分钟,拿到糖人才走。   四人道别,霍沉鱼把陆定文送回他家,叫司机回去。   她坐在车里,爱不释手地看着糖人,怎么看怎么好看,又想吃又不舍得,干脆去翻钱包,准备停车买几颗糖。   她手伸进包里摸了摸,摸到一个小小的包装袋,一边有点硬,一边是空的。   她皱眉,把东西掏出来。   一个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一块钱那种单个装。   霍沉鱼呆了呆,她包包里怎么会有糖。   陆定文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一直拿着包,只有坐过山车的时候有放在工作台,可陆定文也上去了的。   沉默了一阵,她撕开包装纸,把糖咬在嘴里。   大年初一,说是不可以睡懒觉,霍沉鱼七点半起来,到了九点还是迷迷糊糊。   家里一直有人来拜年串门,她一个也不认识,呆呆地坐在那,像个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   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问到她,她就礼貌地笑着点头。   就这样,这些亲戚临走还直夸她比以前懂事,顺便带走一堆值钱的礼物。   霍沉鱼开始反思。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在修仙界,她对不认识的人好像的确爱答不理。法身以她那种任性的态度对待这些人,也难怪。   快到午饭时间,家里电话响了。   霍母过去接起,说了一阵,回头看着她,捏住听筒,小声问:“陈家请我们中午过去吃饭,要去吗?”   霍父霍母虽然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知道她脸上受伤的时候,有四个月没看见陈邪,一问,还说他出国了。   霍沉鱼想说不去,又忽然记起陈湘昨晚上说,陈家因为见不到她一直骂陈邪。   她今天不去,他是不是又要挨骂。   唉。   看在帽子和棒棒糖的面子上。   “嗯,那我去换衣服。”霍沉鱼上楼。   外面还在下雪,比昨晚大得多,街上全白了,车开得比较慢。   霍沉鱼到了陈宅,刚下车,陈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等不及,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来抱她,欢欢喜喜地夸她好孩子,说特别想念她。   红包礼物不用说,她接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不拆开也知道价值不菲,回头离了婚,还是要还给陈邪才行。   他们到大厅坐下,才发现陈邪不在。   霍沉鱼心里后悔,早知道他不在家,根本不会挨骂,她不必来的。   正这么想着,陈邪懒洋洋地从门外走进来,眸光落在她身上,脚步一顿,一动不动站在那。   霍沉鱼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他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抄在衣兜里,这么冷的天,里面就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看着比以前瘦好多,眼神冷漠颓废,眼皮也耷拉着,脸上有几分倦意。   跟她对视的一瞬间,他眼睛里亮起久违的神采,神情生动了几秒,又像是想起什么,光芒在他眼里寂灭,冷冷地碎在眼底。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坐到你媳妇儿那去。”陈老爷子看不下去,哼了一声。   陈邪迈着懒散的步子,慢吞吞地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很反感,他才挨着她坐下。   霍沉鱼不自然地偏头看向别处,过了半晌,又扭过来盯着他。   他把手肘搁在膝盖上,躬身坐着,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掌,没有看她。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陈邪抬起眼皮,傻傻地看了她一分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下意识把手掌移过去,给她自己手上的东西。   一个黄澄澄、开始泛红的小金桔。   霍沉鱼看了看,有点犹豫,还是伸手从他手里把金桔拿走。   他手上的伤口比以前更多,当他用这种有什么就想给她什么的样子,把金桔递过来的时候,她不忍心不要。   陈邪抿紧嘴唇,收回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低下头继续沉默,表情隐忍。   他好像真的不怎么说话了。   霍沉鱼也安安静静的。   吃饭的时候,陈老爷子特意安排他们坐在一起,可惜两人没有任何互动,连视线交流都没有。   霍沉鱼一直专心吃饭,陈邪除了偶尔看一眼她,也没有吱声,碰都没碰她一下。   桌子上几个大人倒是聊得火热。   吃完午饭,可能是刻意,两家长辈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她和陈邪坐在沙发上。   她盯着电视看了一阵,主动开口问他:“拖了这么久,你应该有空离婚了吧?”   陈邪翘着腿,看向门外簌簌飘落的大雪,语气很冷淡:“大年初一提这个?人也没上班啊。”   这话好像是她故意想在大年初一触他霉头一样。   霍沉鱼皱起眉毛,不高兴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态度。”   “那你要我什么态度。”   “你痛快点,说个时间不行么?”霍沉鱼忍住脾气,解释道,“你拉黑我的联系方式,我其他时间找不了你,只能今天问。”并不是故意要触你霉头。   陈邪又沉默了几分钟,不耐烦地站起来,说:“我有点忙,先走了。”   霍沉鱼被他惹到生气,娇气地怒道:“初一民政局都没上班,你能忙什么呀?忙着去地下娱乐场所和朋友玩吗?”   她只是要个确切的离婚时间,他怎么就那么难说。   甚至这么烂的借口都找得到。这样一直拖、一直拖,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陈邪揣在衣兜里的大手一下子握紧,僵了几秒,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是啊,老子就是喜欢在那种地方鬼混。”   说完大步走进雪地里。   霍沉鱼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管他挨不挨骂,他这种态度,挨骂是应该的。   她没有再去陈家。   后面几个月,只有两次看见陈邪。   一次是晚上,她和文仪逛街,路过一个漆黑的小巷,听见里面有一些奇怪的动静。   她们蹑手蹑脚走进去,趴在拐角处的砖墙边,探头,看见几个人在那打架,好像已经打完了。   可能是小摩擦,虽然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什么大事,被打的几个花臂黄毛还有力气一边往后面退,一边底气不足地骂骂咧咧。   宋青把背包递给跪坐在地上的小女生,小女生可怜兮兮的,一边哭一边接过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邪没动手,远远地靠着墙抽烟,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她们俩探头的一瞬间,陈邪警觉,冷冷看过来,危险的黑眸在脏污满地的黑巷子里,更显得像捕捉猎物的野兽之眼。   霍沉鱼急忙拉着文仪走了。   还有一次是在情人节的凌晨,她半夜渴醒,喝完水,瞥见窗外月色皎洁,拉了拉窗帘,准备看一会儿月亮。谁知看见墙外路灯下,陈邪倚着车门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望她的窗户。   他好像看到她了。   她唰地一下把窗帘拉上。   转眼到了三月底。   陈家打电话说,清明要回老家祠堂祭祖,明早出发。因为这是个严肃的礼仪,她作为唯一孙媳妇,请务必要出席。让她多带点衣服,可能要在乡下住几天。   全族祠堂祭祖这种事,在修仙界有类似的礼仪,是每个门派一等一的大事。霍沉鱼对此怀有敬畏,不好拒绝,只能答应去。   没想到晚上赵言浓又说,陈邪好像不想回去,这样特别不好,希望她去劝劝陈邪。   霍沉鱼有点无奈。   她沉思好久,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去陈邪老家祭祖,仿佛有种上赶着的意味,确实尴尬死了,就问了他在哪。   不出所料,又是某个迪厅。   霍沉鱼到了,没有电话,不能提前确定他的位置,只能站在门口到处找。   她一进来,陈邪就看见她了,以为她是跟别人来玩,盯着没动。   等了一阵,她还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目光到处搜寻,他猜可能是找他,把烟摁熄在桌上,扔进烟灰缸。起身的时候,还扫了一眼坐着的几个人,说:“把烟掐了。”   “我草,这才点上的。”   沈续看见了霍沉鱼,冲他们努努嘴,拍了拍谢霖的肩膀。   谢霖几人不爽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没了脾气,老老实实把烟灭了。   霍沉鱼看见陈邪站起来,急忙往他那走。   有个油腻中年人拦住她,想跟她搭讪,又被陈邪可怕的眼神吓得缩回去。   她紧张地跟在陈邪后面,到他那桌坐下,还是熟悉的沈续宋青谢霖他们。   “小嫂子好久不见啊。”   “难得难得,小嫂子快坐。”几个人笑嘻嘻地起来打招呼。   霍沉鱼冲他们点头,闻到陈邪一身的酒气,又瞥见地上到处都是烟头,拧了拧眉,有点嫌弃地看着他。   她不喜欢陈邪这个样子,特别荒唐,没劲。   只带一点点颓废,还挺撩人的,过线了,就会讨厌。   陈邪看到了她那种眼神,伸手把她面前的酒瓶拿开,点了杯果汁给她,偏头喘了口气,难受地垂着头问:“找我有事?”   喝多了,头疼。   迪厅里的噪音很大,霍沉鱼差点听不清,只能凑过去,近距离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耐着性子告诉他:“你们家清明要回老家祭祖,明早出发。你不去吗?”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你要怎么?”   霍沉鱼抿了抿唇,这话不好意思提高声音吼,别扭一阵,还是一只小手趴到他坚硬的肩膀上,贴着他耳朵说:“你总得象征性地去一下吧,要不我一个人好尴尬。”   她说话的气息都扑进陈邪耳朵里,痒痒的。他喉结滚了滚,身体里有火被点燃了,肌肉一瞬间绷得很紧,忍住,强装平静:“我有事,去不了。”   霍沉鱼皱起眉毛,看着他的表情,不清楚他是故意整她,还是真的没空。   她追问:“什么事呢?”   陈邪特烦躁地偏了偏头,眼神看着别处:“你不爱听的。”   不要再问,不要再靠近,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说好了要远离,不再打扰她的生活,不再见她,甚至狠心删除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他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还是难以自止地肖想她。   他已经好多次没忍住偷偷去看她,有被她发现的时候,也有没被发现的时候。每见一次,心理防线就坍塌几分。   她今天还来找他,还凑得那么近。她要是再多看他一眼,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溃于一旦。   他会发疯,他会不顾一切,会自私得更彻底。就算会害死她,他也会想要跟她在一起,然后两个人一起死。   霍沉鱼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这个回答好敷衍,跟过年的时候,他说他忙一样。   算了。   霍沉鱼不难为他,也不难为自己,拿着包站起来要走。   手腕突然被他用力地抓住,捏得她骨头生疼生疼的。   “干什么呀?”霍沉鱼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不高兴地看着陈邪。刚才还一脸烦躁不想看她的样子,现在又拼命挽留她。   陈邪被她折磨得快死了,黑眸紧紧盯着她,问:“你想要我去?”   霍沉鱼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他的神情,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只要她点个头。   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给个话。”陈邪全身都绷紧了,手臂上黝黑的肌肉鼓胀起来。   “你自己家的事,你爱去不去。”霍沉鱼更加确定他不是在问回老家祭祖的事,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不肯替他做决定,甩开他的手就走。   陈邪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往外走,还是忍不住,追上去问:“大小姐坐什么车来的?”   霍沉鱼要转过头跟他说话,他才听得到,可是她不想转头,就一直走,走到迪厅门外,才说:“我家的车,你不用送了。”   陈邪没理,跟着她走下台阶,拉了她一把:“去我车上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   霍沉鱼话音刚落,突然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陈邪打横抱起来,往地下车库走。   “哎!陈邪你放我下去,我不跟你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霍沉鱼有点惊慌,两只手不停地乱扑腾,又是推他胸膛,又是推他抱在她腰上的手。   陈邪不理她乱动的小手,把她抱过去,放到宝蓝的敞篷布加迪威龙车头上坐着,手臂撑在她两边,盯着她,克制地喘着气:“你就不该来找我。你明知道我对你没有自制力。我每天忍得那么辛苦,找各种事情做,不敢回家,不敢进卧室,不敢想你,才能忍住不去打扰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想玩死我。”   霍沉鱼两条小腿悬在半空晃悠,车身又滑又斜,根本没有着力点。她只好把包放在一旁,两只手用力撑在身后,被迫挺胸,努力不让自己摔下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次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呀。”她埋下头,不敢看陈邪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   陈邪歪头,压着情绪,不接她的话。   两人离得太近,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全都扑面而来。霍沉鱼闻得直皱眉,小声说:“那你明早跟我离婚,我们都不用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离婚。”陈邪盯着她皱起的眉毛,痞气地笑了一声,“大小姐还不明白?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离婚,反正不离婚你也不会出事。”   这句话真的莫名其妙。霍沉鱼气得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恼羞成怒:“你才出事!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今天好好跟你讲讲。”   “记得去年盛翘找我那次么?我没告诉你,她后面还说了一句,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会把你害死。我不肯信,就算你因为姓顾的遭遇意外那句话成真了,我还是不肯信。”   “可是当你因为我被绑架到那种地方,被划伤脸,抱着我哭的时候,我信了。”   陈邪胸膛剧烈起伏,深深地注视她清澈的眼睛,紧了紧后槽牙,说话逐渐粗鲁,只想着把心掏出来给她:“我他妈是真的怕把你害死,怕你再受到任何伤害。那时候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我的命这么操蛋,从小到大,吃尽了别人没吃过的苦头,从未感受到什么人间温暖,唯一的一点奢望,却要因为我的痴心妄想而受伤。我就那么不堪!我不敢再去见你,我就怕我多待一刻,你又会有什么意外。”   霍沉鱼有点呆,把他的话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好像明白了,皱着眉毛问:“所以你为这个,直接走了,理也不理我?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怕告诉你,你会吓到,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我也怕你不吓到,非要跟我在一起。你如果再次受伤,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会失控,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我对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难过。”   “你这样把我当成什么呢?”   “我的错,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好不好。”   霍沉鱼有一肚子的气想冲他撒,可是好像没什么意义,她已经放弃他了,何必再难为他。她深吸一口气,软软地说,“算了,都过去了,放我下去吧,我想回家。”   “别,别算了。你在我这永远过不去。我看见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会想起你,然后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我根本死不了心,所以你刚刚一来找我,我就崩溃了。是你先找我的,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现在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起。”   霍沉鱼被他这种不要命的表白吓了一跳,心里乱成一团麻,烦得“哎呀”了一声,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要再缠着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陈邪没有表情。   “因为我受够你了。”受够他这种一会儿一变的态度。   “受够我哪里?”陈邪突然俯身下去,把霍沉鱼压在嚣张的超跑上,死死摁住她手腕:“嫌老子脏?还是嫌我丑?大小姐到底不喜欢我哪里,你说,我都改成不成。这次我一定说话算数。”   分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整个人像死了一样。现在霍沉鱼想怎么样都行,她不满意哪里他都可以改,只要别放弃他,别不理他,别嫌弃他。   别不喜欢他。   他满眼隐忍到发疯的爱意。   霍沉鱼躺在车头上,看着蠢蠢欲动准备进攻的陈邪压下来,羞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娇滴滴地试探:“你能别这么喜欢我吗?”   陈邪把她身上的香气吸进肺里,操了一声,绝望地笑:“就这个不行。”   霍沉鱼睁大眼瞪着他,不想让步。   两人对视了好半天,忽然有脚步声传下来,霍沉鱼输就输在脸皮薄,先不好意思,又急又羞地说:“我想想,你让我想想,先把我放下来,有人来了。”   陈邪听见她松口,一下笑大了,高兴得眼睛里都在发光,又怕她只是一时情急,随口哄他的,眼神炙热地追问:“真的?”   “真的真的,人下来了,你快点呀!”霍沉鱼急得不行,踢了他一脚,怒视着他,“你再不让我起来,我刚才说的就不算数了。”   陈邪一下把她抱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那些人路过,闻到陈邪身上浓重的酒气,还好心劝了一句:“别酒驾啊哥们。”   陈邪平时嚣张得二五八万,根本不搭理人,现在因为心情好,还懒懒地嗤了一声:“老子技术好,喝成什么样都能开车。”说话时眼睛一个劲儿盯着媳妇儿不放。   那群人听懂骚话,哈哈大笑。   霍沉鱼拿手遮住半张脸,假装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她神色不自然地低头,快步往外走。 第62章 回家   陈邪完全不介意她遮住自己脸、一副跟他没关系的样子, 跟着她走,歪了歪头, 一路看着她的表情。   那么一个冷硬粗鲁的大男人, 开口语气还挺温柔, 好声好气地哄她:“大小姐今晚跟我回家住行不行?”他真的好想她。   “不行,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你呢。”   虽然陈邪今天解释了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冷落她几个月, 理由也还算可以接受, 但是她有一肚子的气和委屈, 不想原谅他。   而且他的态度, 变来变去, 她没有安全感, 总是要悬着一颗心, 她不喜欢这样。   她早就决定放弃的。   两个人分开快一年, 她已经有点不习惯和陈邪亲密接触。   可是说她不喜欢陈邪,她自己也感觉得出来不对。   她还是只会对陈邪的举动心跳害羞,只会想冲他撒娇。之前那么生气难受的时候,他给她送东西, 她还是会收下。听到他挨骂会心软, 看到他手上、身上那么多伤口会心疼,甚至因为一条围巾是陈邪喜欢穿的颜色,她就不肯给别人。   她还是只喜欢他。   只是两个人可能不那么合适吧。   陈邪突然表白,让她心里又开始乱,她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陈邪说:“你跟我回家也可以想啊, 我不乱来,你慢慢想,我等你想好,行吧?”   霍沉鱼走出地下停车场,把手放下来,扭头不看他,坚持道:“我不,我没想好之前,你不能打扰我,不能对我做过分亲密的动作。”   司机把车开到她面前,打开车门。   霍沉鱼直接坐进去,一偏头,看见陈邪从另一边坐上来,挨着她。   “我现在要回我家,你跟着上来干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陈邪,慢慢皱起眉毛,有点不解。   陈邪一本正经地说:“我喝醉了,司机没在这,你不带我回去,真想让我酒驾啊?”   他本来就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分开,现在又听她这么说话,言语间跟他生疏了好多,好像不一定还会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他心里又难受又慌,就怕她从此不要他了,更加不想让她走。   她去哪儿他都想守着她。   霍沉鱼凝视陈邪。   一双凶狠的眼睛带着几分粗痞的野,眼神却很紧张不安,看她的时候,低到了尘埃里,像在看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她慢慢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让司机先送陈邪回陈宅,再回霍家。   陈邪试探着去牵她的手。   霍沉鱼往后缩,但立刻被他紧紧握住,她顿了顿,也没硬抽出手。   “你要是回家,我也跟你回去。你让我睡地下都行。”陈邪把她软软嫩嫩的小手放在手中,轻轻地捏来捏去,感受到她温凉的体温,心里踏实了点,几乎是用求她的语气开口,“别跟我分开。”   霍沉鱼盯着他,手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陈邪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看她欲言又止,心里一紧,皱着眉“啧”了一声,说:“大小姐,你有话别憋着,你跟我说,成吗?有什么气,有什么不满意,你千万要告诉我。要不我心里烦躁,总乱猜,又怕猜错了,惹你更不高兴。”   “你之前也没有跟我说。我被分手,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乱猜了吗?你还说我憋着。”   霍沉鱼一听就炸了,鼓着两腮,带点娇嗔的意味怒视他,湿漉漉的眼睛里,逐渐浮起雾气,眼圈红通通的,极力在隐忍。   陈邪呼吸一滞,他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他都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真是个混蛋。   陈邪俯身过去,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背,不让她躲避,歪头轻轻地碰了碰她软软的唇瓣,脸还停在她面前,黑眸抬了抬,看着她,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反感生气。   滚烫的气息包围着霍沉鱼。   她眼圈又红了几分,把唇抿得紧紧的,不让他亲,瞪着他,可神情没有拒绝的意思。   陈邪得到了她的首肯,心里一定,手掌扶着她的头,不管不顾地亲下去,撬开她的唇齿,克制又虔诚地深吻,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霍沉鱼坐得后背挺直,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不闭眼,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额角。   那里浮起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看着看着,慢慢眨了一下眼,两颗豆大的眼泪瞬间滚落,滴在陈邪的下巴上,要掉不掉地挂着。   温热的触感令陈邪僵住。   他抬起手,把下巴上她的眼泪接在手里,握紧,心里又酸又涩。   霍沉鱼吸了吸鼻子,抽了一下。陈邪克制不住,猛地把她压倒在椅子上,狂乱吻着她的脸,到脖子,到锁骨,因为过于用力,在那里吻出了几个红草莓。   他又移回唇上,深深地吻她,肆意掠夺,还嫌不够,他还想给她更多。   霍沉鱼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娇气地承受他强势热烈的进攻,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惊讶得一下子睁大了眼,呜呜地控诉,两只手使劲推他。   奈何她那点力气,哪是陈邪的对手。任凭她怎么推,他双臂都硬得像铁一样,纹丝不动。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瞟了一眼,看到两个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倒在座椅上,“嘶”了一声,实在没眼看他们。   陈邪好久才放开她。   霍沉鱼急忙用手背捂着嘴,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涨红了脸,想怒视他,又实在羞得不好意思抬头。   他!   他是变态吗,竟然让她吃他的口水,还带着点酒气,好羞耻。   陈邪把她捂嘴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认真地说:“都是我的错,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我什么都让你知道。”   霍沉鱼发泄似地冲他撒气,拿另一只手重重打他的肩膀,打了一下又一下,力气一次比一次轻,后面就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   她盯着他的肩膀,那里有一块又长又深的疤。   陈邪看她打得手指尖都是红的,心疼得不得了:“你拿东西打啊,我皮糙肉厚的,你这么打我,你自己手更疼。”   “陈邪,你可不可以。”霍沉鱼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陈邪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等她说。   她好久才低着眼睛接下去,“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去打架呀?我之前跟你说,不要你去危险的地方,你不听,又弄一身伤,你不疼吗?”   说着她把手抽出来,反拉过陈邪的手,举起来给他自己看,“你看看你自己手上。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呢。”   陈邪又厚又糙的手掌,被她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捏着,说不出的舒服,像在被棉花挤压。   她神情很不忍心,语气有点生气。   大小姐这是在……偷偷心疼他吗?   “……好。”陈邪愣愣地看着她,嘴角逐渐抑制不住,疯狂上扬,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被甜得晕头转向。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追问:“你刚才憋着不出声,想说什么?”   霍沉鱼思考了几秒,说:“我就是想说这个。你如果再受伤,我就不给你牵手了。”   威胁他都这么可爱。   陈邪大笑了一声,连连点头,又不死心地问:“回家住行吗?我真不打扰你想问题,你要有什么想不通的,我还能随时给你解答呢。”   “哎呀,问了八百遍了,你好烦呀。”霍沉鱼气撒完了,其他问题还没想明白呢,“我要回我家。再说明早不是又能见面的吗,你一晚上都不能自己睡吗?”   陈邪斜睨着她,老实地说:“我一秒钟都不能自己睡。”   “你这样让我怎么好好想问题。”霍沉鱼肃着小脸,认真地质问他。   陈邪说:“我睡地上,我又不打扰你,你怎么不能好好想了。”   “你讲不讲道理。”   “我讲啊。”   “那你自己回家睡。”   “这跟讲不讲道理有个鸡……有什么关系。”   霍沉鱼偏头不跟他说,他根本说不听。到了陈宅,她直接推陈邪下车。   陈邪看了她一眼,还真下去了。   他低头跟司机小声说了几句,转身进去。   霍沉鱼叫赶紧走,司机说,陈邪让等一下他,他进去拿衣服,很快出来。   霍沉鱼瞬间明白他想干嘛,急忙硬要司机走,不许等他。   司机左右为难。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陈邪出来,上了车,把手上提的纸袋子放下,说了声走,司机立刻一轰油门。   霍沉鱼没好气地一直瞪着司机,心理不明白,到底谁给他开工资啊,这么听陈邪的话。   到了霍家。   陈邪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霍沉鱼进门。   霍父霍母看见她身后跟着陈邪,手上还提着东西,愣了一下。   这大晚上的,是怎么个意思?   两个人和好了?   霍沉鱼低着头,顶着他们惊讶困惑的目光,特别不好意思,两只手背在身后,别扭地小声说:“不是我带回来的,他硬要跟进来。”   陈邪特熟练地张口就喊爸妈,从纸袋子里提出两份礼物献上,态度比刚结婚那天好了不知道多少。   陈厉夫妇都没听过几声爸妈。他这够能伸能屈的。   霍父霍母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毕竟是结了婚的正经夫妻,比起离婚,老两口当然还是希望他们俩能开开心心的,感情和睦,重归于好是最好。   “啊,行,行,来都来了,凑活睡一晚吧,鱼鱼看着安排啊。”霍母笑,不管他们怎么睡。   霍沉鱼应声,不理他,自己往楼上走。   陈邪步履从容地跟上来。   “你住这间。”她指了指客房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进自己卧室。   陈邪想跟进去,被“砰”地一声关在门外。   霍沉鱼有点崩溃,她没明白,怎么就把陈邪带回自己家住了?明明出去之前,还想着要劝他办离婚的啊。   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客房。他有那么听话吗?   他别还站在外面吧。她要是一直不开门,他是不是要站一晚上?   霍沉鱼烦得不行,打开电视机,调到最大声,努力不让自己分心。看了几分钟,还是看不下去,走过去把门打开,陈邪果然还站在门外,动都没动一下。   “谢谢媳妇儿给我开门。”   陈邪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笑大了,心满意足地进了她的卧室,颇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他终于也进了大小姐卧室了。   今晚还能睡在这。美滋滋。   陈邪闻着满屋子的香气,越想越上头,压抑了许久的躁动瞬间苏醒,浑身血脉喷张。   “不许这么叫我。”霍沉鱼把门关上,看他还算老实,坐在沙发上,没有直接往她床上躺,松了口气,两只小手插着腰,抬了抬下巴,说,“你今晚睡沙发,半夜不许往我床上爬,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行。”陈邪语气淡淡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我去写第二更,会很晚,不要等,明早看。 第63章 睡觉   霍沉鱼从沙发后面绕过他, 拿着衣服准备进浴室,走到门口, 又回头看了一眼。   陈邪还是安静地坐在那, 黑眸看着她, 一言不发。   他怎么这么听话。   霍沉鱼有点不相信, 目光纠结地打量他, 半晌, 慢吞吞地走回来, 把茶几上的遥控器递过去, 像哄小孩一样:“你看电视, 不要乱动。”   “嗯。”陈邪点头, 接过遥控器, 拿在手里, 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反常。   霍沉鱼皱起眉毛,也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只好先去洗漱。   陈邪看着她进了浴室, 把门关上, 视线开始一一掠过她卧室的各个角落。   粉红、粉蓝和白色占主基调,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连被子都一丝不乱。   由远及近,他最后看到自己面前,茶几上的水杯像个猫爪,水壶的形状看不出来是猫还是老虎, 反正头顶写了两个大字:嗷呜。   大概是猫吧。   陈邪唇角一弯,要被她可爱死。   直到看见放在透明收纳盒里的鹅黄色围巾,他脸上的痴汉笑瞬间消失。   围巾单独放了一个盒子。   陈邪记得,过年那天晚上,在欢乐城,那男的就是戴的这一条。   当时他看见,心里还嘲笑了一声,配色真的辣眼睛。   多看几眼,他才觉得颜色过于娇嫩,不像男生会买的样子。他顿时明白是什么情况,嫉妒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戴她的围巾,难怪颜色那么不搭也要硬戴。   他都没戴过。   而且那野男人戴过的围巾,她还不扔,不但留着,还单独拿一个水晶盒收起来。呵,怎么不供起来呢。   陈邪冷冷地歪着头,咬牙切齿。   大半个小时后,霍沉鱼穿着睡衣出来。他还坐在那,真的没动过。   她放了心,坐到梳妆台前面去,准备护肤睡觉。   正在擦脸,忽然她从镜子里看到,陈邪时不时瞥她一眼,那种眼神,不好说,看得她头皮发麻,酸溜溜的,又冷冷地忍着。   “你想说什么?”霍沉鱼回头看着他。   陈邪沉默几秒,扫了一眼她柜子上的收纳盒,语气闲闲的:“这围巾您打算留着明年给谁戴呢?”   霍沉鱼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顿了顿,知道他那天看到了,有点心虚,跟他解释:“我不是想留着给谁戴。我本来也打算不要的,但是送给陆定文又不太好,怕他误会,扔了又太不礼貌,很伤人,就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先洗干净,用盒子装起来。”   “捐了呗。”陈邪状似不在意地看她的反应。   霍沉鱼沉思片刻,点头答应,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陈邪还是不爽,手上转着手机,黑眸盯她几分钟,闷声说:“我也要。”   “你要什么?”她没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陈邪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淡淡地说:“围巾。”   “……现在是春天。”   还在卧室里,这温度还不够你燥的吗?还戴什么围巾。   霍沉鱼有点无语,他真的什么都要争。   “春天春天呗。”陈邪无所谓,特别执着,“春天老子也要戴,你就说给不给吧。”   霍沉鱼不跟他争,默默起身,去衣帽间翻出那条毛茸茸的黑色围巾,走到陈邪面前,耐着性子,弯腰给他一圈一圈地围好,问:“现在你开心了吗?”   这个温度戴这么厚实的围巾,确实有点热。但她好像一点不计较他没洗澡、会弄脏她东西的样子,还亲自给他戴,动作又轻轻柔柔的,再热也硬围着。   陈邪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白嫩的小脸:“开心了。”   “那你好好看电视,我要睡觉了。你洗完澡,去衣帽间最大的柜子里拿枕头和被子,自己睡,别吵我。”霍沉鱼警告他。   陈邪又点点头。   霍沉鱼拧着眉,看他这样有点不忍心,想了想,认真地跟他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听话,我冬天就给你织围巾。你乱来就没有了。”   “成,我什么都听你的。”陈邪想也不想,一口答应,眼睛亮亮的,盯着她笑。   她感觉应该没问题了,爬上床躺下,迅速把被子拉过头顶。   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卧室里坐着个经常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她根本静不下心。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霍沉鱼听见电视里有隐隐约约的呜呜啊啊,特别小声。她凝神听了几秒钟,脸颊发烫,躲在被子里还不够,急忙又用手捂住两只耳朵,有点恼。   陈邪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怎么声音这么羞人。是不是他成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别的女人身体有那么好看吗?   霍沉鱼越想越气,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怒视他:“陈邪!”   陈邪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一直在偏头看她。见她突然坐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挑了挑眉,不解地问:“怎么?”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霍沉鱼下意识扫了一眼电视机里的画面。   一个古代监牢,官吏正在对犯人严刑逼供。   她小脸一僵,呆呆地在电视机和陈邪之间来回看,顿时羞愧万分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我觉得你该去洗澡了。”   “你又不跟我一起睡,你管我什么时候洗澡?”陈邪觉得她脸色转变特别有意思,几乎瞬间猜到了她刚才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没好直接戳穿她,怕她恼羞成怒。   霍沉鱼神色不自然,说:“随便你。”说完急忙躺回去。   这次她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会再掀开被子了!   陈邪脚步声懒懒的,路过她床边,停了停。   霍沉鱼的心一下跟着悬起来。   好在很快他又继续前行,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长出一口气,还以为他想干什么,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没多大会儿,陈邪的手机呜呜地振动。   霍沉鱼看了一眼沙发,迟疑着,没去接。   手机一直响。陈邪大概是听见了,把门打开一丝缝隙,哗哗的水声传出来:“大小姐接一下电话啊。你是不是想要我出来接?故意的?”   你才故意。   霍沉鱼抿了抿唇,下床拿起他的手机,接通,还没说话,手机那头就响起赵言浓焦急的声音:“你干什么不接电话?在哪儿呢?明天都要回老家,你不去也得去,赶紧给我回来。我跟你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沉鱼答应去的,你再不抓住机会,自个后悔去吧!”   “……我是沉鱼。”霍沉鱼默了默,尴尬地说,“陈邪他在我们家,可能……晚上不回来。”她说完,又怕赵言浓乱想,急中生智地补了一句,“他喝醉了,没醒呢。”   “啊,好好好,没事,你肯收留他真是太好了,他嘛,住哪儿都是一样的。明天要不要派车过来接你们呀?”赵言浓的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和蔼得不行,心里也对自己儿子刮目相看。   原本还以为他木头脑袋,不会来事,没想到转眼都能住到儿媳妇家里去了。   霍沉鱼忙说:“不用啦,明早我让司机送我们过来。”   “好,那你们忙吧,你们忙,别太晚了啊。”赵言浓含蓄地嘱咐了一句,等霍沉鱼说了明天见,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陈邪在浴室里问:“打完了?”   “你妈妈的电话,问你在哪儿,让你明早一定要回去。”霍沉鱼关手机的时候,看见他壁纸,是她站在雪地里,戴着小红帽的背影,不自觉抿嘴笑了笑,拍得好丑,还拿来做壁纸。   她把他手机放回沙发上。   陈邪说:“行,你去我就去。”   霍沉鱼有点困,爬上床迷迷糊糊开始睡觉。   好像有人在折腾她,她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别弄我呀。”   “不弄你,让我抱一会儿。”陈邪从背后抱着她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肩膀上痒痒的。耳边响起陈邪的声音:“能亲你吗?”   霍沉鱼潜意识里觉得很安心,没反抗,只顾睡觉,脑子里根本不能思考。   早上八点。   她一觉睡醒,缓缓坐起来,眼神懵懵的,看见陈邪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也睁开眼盯着她。   有点意外。   他还真躺沙发睡一晚上呢?   她好像记得,他有爬到她床上抱她啊,难道是她在做梦?   她怎么能做这种梦啊!不可能!   霍沉鱼脑子里有点凌乱,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炽热得不对劲,他盯着的是——   她低头,看见她睡衣的领口滑落到手臂上,露出整个雪白勾人的香肩,肩上还有几处不正常的红痕。   霍沉鱼急忙拉好衣领,穿上拖鞋,快步坐到镜子前,悄悄地仰头,拉开衣服一看。   脖子和锁骨上,密密麻麻全是吻痕。   不知道还以为战况多激烈。   霍沉鱼吓了一跳,气得头疼。   他是疯了的小狗吗?给她咬成这样,昨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呀。   陈邪也坐起来,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检查他昨晚交的作业,不说话。   霍沉鱼走到他面前,抓起抱枕砸在他身上,早起说话都是娇音,软软的,没有气势,但还是很努力地怒道:“你自己看,我这样怎么见人?”   平时就算了,她还可以躲在家里不出去。今天可是要跟着他们家回乡祭祖,那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好意思。   “围条丝巾呗。”陈邪幽暗的眼神在她锁骨上打转,雪肤上一片红色吻痕,更刺激人眼球。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立刻帮她想到办法,还安慰她,“没事,你一个人不好意思,邪哥陪你。我戴这条黑色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陈邪?”   陈邪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哑着嗓子老实说:“……一开始不是,没控制住,后面是。”   他亲了第一下,后面就忍不住了,她身上的味道和触感让他神魂颠倒。他一直扯着她的睡衣领口乱来,憋得小腹发痛,他想撩她衣服,想吃她,但没下手。   还好还有点理智,要不大小姐得恨死他。   不过她好娇,不知道以后承不承受得住他。   “你烦死了。”霍沉鱼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你是小狗吗,还咬人。”   陈邪让她踹,反正也不痛,拉着她的手道歉:“我的错,怪我,下次不敢了。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我是小狗,行不行。”小狗想把你叼回家。   霍沉鱼还要不依不饶,又想起他昨晚好像问过她,只好算了,拍开他的手,自己去忙。   她穿了件高领的上衣,把脖子遮住。才不要和陈邪一样傻,这个天气戴围巾。   整理好行李,两人上车,出发去陈宅。   陈邪翘着腿,真的围着那条围巾,表情还挺嘚瑟。   霍沉鱼没眼看,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小声劝他:“你别戴这个好不好,看着好傻。”   “我傻,你怕什么?”   “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霍沉鱼脸一冷。   陈邪立刻把围巾取下来。   这反应、这速度,看得司机都乐了。   霍沉鱼满意地往上提了提自己的衣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第二更,今天的在晚上。 第64章 回乡   车开了一段时间。   陈邪从兜里掏出手机, 按了一阵,把手机拿给她看:“能通过下好友验证吗?”   霍沉鱼对着窗外出神, 听见他说话, 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添加好友申请已发送, 待通过。   她皱着眉毛看他一眼, 摇头说:“不能。”   “怎么?”陈邪握手机的力气大了点, 心跟着紧张, “我惹你不高兴了?”   “你之前既然要删, 现在加它干嘛。预备下次删么?”   他删她好友和拉黑联系方式这行为, 她表面云淡风轻, 心里其实特别难受、特别生气。当时就想着, 他要是有一天又回来加她好友, 她绝对不要通过。   陈邪想起自己的傻逼行为, 恨不得给自己脑子来一下。   他顿了顿,盯着她,认认真真地低声说:“没有下次。”   一定没有。   “那等我问题想好了,再看要不要通过。不然现在通过, 回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又得删一次。”   霍沉鱼故意不看他,移开目光,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她心里还是喜欢和陈邪在一起多一点,只是她要想想,她不喜欢的地方该怎么办,是让陈邪改呢, 还是她作出让步。   让陈邪改的话,要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他要是改不了,又该怎么办。   她想多给自己几天时间想明白。   “啧。没有不合适,你要是想到哪里不喜欢,你告诉我,我都能变得合适你。”陈邪就怕她说这种话,一听见,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狼狈得不行,“你千万别一句话不说。”   霍沉鱼看了看他,“嗯”了一声。   车到了陈宅。陈家的人都在大厅里,看见霍沉鱼和陈邪一起进来,互相交换欣慰的眼神,笑得暧昧。   陈邪上去收拾衣服,陈老爷子让霍沉鱼坐到他旁边来。   老爷子老夫人喜欢孙媳妇得很,看陈邪又把人哄回来了,就想多亲近亲近,还一个劲帮陈邪说好话。   霍沉鱼笑得乖乖巧巧,也不反驳。   十点出发,九辆车排成一队,整整齐齐地冲出去。   陈湘本来想跟霍沉鱼坐一起,陈老爷子硬是没让,叫过去和他们坐一个车。   车上只有她和陈邪两个人。   一路出了收费站,在高速上疾驰。   已经十二点多,霍沉鱼有点饿,扭头看着陈邪闭目养神的平静脸色,小声问他:“你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吗?”   “我也没去过,应该快了。怎么?”他睁眼看她。   霍沉鱼摇了摇头,抿着唇看窗外。   忽然不想说话。   过了一分钟,有东西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低着眼睛去看,是一袋子零食,里面牛奶、泡芙、小蛋糕、薯片、肉干、布丁全都有,还有一盒棒棒糖。   霍沉鱼一怔,抬头看着陈邪漫不经心的神情,清亮的瞳孔里全是意外。   他什么时候买的,她不记得他一个人出去过。   “拿着吃啊,你不是饿了吗?看着我就能饱了?”陈邪把零食放到她怀里,继续闭眼。   霍沉鱼抱着零食,低头鼓了鼓腮。   她刚刚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她饿了。   她拆了一袋泡芙,拿了一个慢慢吃,眼神不自觉地一直看着陈邪。   陈邪好像很困,上车没一会儿就想睡觉,可能昨晚睡得不是很舒服吧。   暮春的阳光从车窗外投进来,斜斜的一道金黄色,照在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上,五官瞬间柔和了许多,画面有种暖洋洋的慵懒味道,仿佛油画一样。   他好像长得还挺帅。   她想问他问题,不过看他闭着眼睛,她就安安静静地吃零食,没出声。   陈邪没忍住,忽然睁开眼,慢吞吞地伸手,把她手里吃了半个的泡芙拿过来,扔嘴里。   霍沉鱼皱眉:“那是我吃过的,你要吃拿袋子里的。”   他不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只是想吃她吃过的东西,当然这话不能明白告诉她,要不她又得觉得他变态。   陈邪不接她这句话,往后压一压肩膀,舒展了一下筋骨,隐约能听见肌肉爆炸的摩擦声,后背坐直,偏着头笑问她:“看我半天,又不说话,我都等着急了。大小姐倒是问啊。”   “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买的零食。”霍沉鱼吵醒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陈邪说:“家里拿的啊。”   难怪。霍沉鱼点点头,看着他说,“你睡吧。”   “不睡,我刚看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好打扰你才闭眼的。这不是怕你嫌我烦么。”陈邪压根儿没睡,只是闭着眼睛,怕一直盯着,她会不自在。   霍沉鱼愣了愣,偏头冲着车窗抿嘴笑了一下,也不理他,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   陈邪从车窗上看到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像昙花在夜里绽放的那一瞬间。   瞬间心动就永远心动。   一点下了高速,快两点才开进他们老家。村口立了一个高大的红木牌坊,上面写着“陈家村”。   村里公路很平整,跟想象中那种泥泞崎岖的山道不一样。路边陆陆续续有好多人在观望他们,还有冲他们挥手打招呼的。   霍沉鱼把零食收起来,不吃了。   车子驶进很大一座灰瓦白墙的四合院,停在院中。   门外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气氛很喜庆。   霍沉鱼下车,看见一大堆人涌进来,把院子剩下的空地都挤满了,还有好多人围在门外探着头张望,看这阵势,少说一二百人。   领头的是族谱上辈分最高的几个老人,跟陈家几个长辈握手拍肩,特别高兴。   话间提到陈邪,陈厉急忙叫陈邪和霍沉鱼过去,一一介绍给老家的亲戚认识。   叔公上下打量了几圈陈邪和霍沉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长得真俊,好眼光。”   陈邪心想,那还用你说。   霍沉鱼一直礼貌地笑,别人夸她她就道谢,让她叫哪个长辈她就叫哪个长辈,特别讨这群老人家喜欢。   她对这种场面一向不太怯场。   陈邪没空搭理别人,抓紧她的小手,捏得汗都出来了,有点凉凉的黏。霍沉鱼想把手抽出来,他不肯放,黑眸里染上笑意,一直歪头看着她,一眼都不想移开。   前排有几个叔婶看见他这种样子,都捂着嘴偷笑,还跟陈厉夫妇说,他们俩小夫妻感情有点好啊,这大侄子一双眼睛都快落到侄媳妇身上了。   话说得含蓄,直白点就是,他们这陈邪大侄子有点痴啊。   陈厉夫妇笑得不行,摆手不说话。他们太知道,自己儿子这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回来,那还不得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寒暄完了,叔公带他们去吃午饭。一路出来,到处都是围观的人。   午饭准备的是“坝坝宴”。就是在露天的广场上吃饭,摆着三四十张桌子,已经上了几道凉菜,几盘花生瓜子糖果。   吃饭落座还有讲究,要同辈分的坐一桌。   霍沉鱼和陈邪、陈湘坐到大部分是同龄人的那一桌去。   陈邪给她拿水洗碗筷杯子,还注意着霍沉鱼的脸色,看她皱了皱眉,偏头问她:“不习惯这样吃饭?还是不想吃这些菜?要不我回家给你做。”   这里离家几个小时呢,回去做晚饭么。   霍沉鱼小声问:“回哪?”   “刚才我们下车那四合院,就是我们老家。这几天都住那里,要不要回去吃?”陈邪怕她委屈。   霍沉鱼想了想,摇头说:“没关系,我可以的。”   虽然她不喜欢跟一群陌生男人在一盘菜里挑挑拣拣,但是她礼仪必须到位。哪有长辈在场坐下吃饭,她还拉着陈邪自己走的。   那也太让两边的人下不来台了。   陈邪我行我素、唯我独尊,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霍沉鱼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挑剔,给老家的人留下坏印象。   同桌的几个小男生二十上下,从他们一坐下就直直地盯着他们,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邪冷冷地乜斜几人一眼:“看什么?”   他媳妇只能他这么一直盯着看。   几个小男生抖了一下,有点发虚,悻悻地坐好,埋着头啃鸡腿。   一是谁都知道他们家首富的身份,惹不起,二来,陈邪这一身伤疤也确实挺有威慑力,一路上不知多少小姑娘、小伙子惊疑不定地看他。   霍沉鱼看着他瞬间冷下去的脸色,放下筷子,凉凉的小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手指,软软地劝他:“你别这么凶。”   陈邪垂下眸子,凝视她拉着他手指的画面,语气很不高兴:“他们看你,老子不爽,我都没用那种眼神看过你。”   “……”   霍沉鱼头疼。   他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人家看一眼都不行。   热菜不停地端上来。霍沉鱼只吃面前没人挑过的菜,味道其实还挺好的,分量又足,没想象得那么可怕。   吃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年轻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老一辈的边喝边聊,散场还早得很。   陈湘拉了拉霍沉鱼的手臂,低声说:“小沉鱼,咱们出去四处转转吧,在这傻坐着怪无聊的。”   霍沉鱼迟疑着,现在离场应该不算没礼貌吧。   她点点头,说:“好呀。”又去看陈邪,问他,“你要去吗?”   “去啊。”陈邪跟着站起来,牵她另一只手。   他不去的话,村里这些毛头小子招惹她怎么办。   霍沉鱼左边牵着陈湘的手,右边被陈邪牵着,这个姿势确实有点不自然。她看了看两人的手,叹了口气,只好放开陈邪:“我们女生牵手,我就不牵你了。”   陈邪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湘,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女生手牵手,蹦蹦跳跳地沿着公路往前走,看见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他想快点到晚上,那样谁都不能跟他抢大小姐了。 第65章 表白   晚饭是在他们自己家吃的。几位叔公带着家里人过来, 不用他们动手,帮他们炒菜做饭。   霍沉鱼吃完饭, 坐在窗边, 两只胳膊撑在木质的窗框上, 拿手支着头, 仰着脸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朦朦胧胧的, 被月晕遮住, 一大片星子闪闪发亮。   乡下的星空很美, 没有风, 只有零星的虫鸣和远处的蛙叫。隔壁饭厅还在喝酒, 时不时传出一阵大笑, 跟窗外的静夜映衬起来, 一点不让人心烦, 有种人间烟火、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唉,她想家了。   “想什么呢大小姐?”陈邪站到她背后,大手不老实,轻轻揪住她的高马尾, 往上拉得垂直立起来, 又一下放开手,头发瞬间散落下去。   霍沉鱼“哎呀”了一声,挡开他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在看月亮。你要不要看?”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移出一个空位。   陈邪靠着窗户,扫了一眼夜空, 视线又移回来,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霍沉鱼侧头,眸子像琥珀一样的剔透,静静地睨着他,怎么没一点情趣。   她那张雪白惊艳的小脸,映在暖黄的灯光里,泛出柔和的迷梦,背后却是冷蓝的夜色,如同她眼中朦胧不清的情绪。   陈邪淡淡地看她几秒,说:“你比月亮好看。”   “……”他又开始了。不管说什么东西,他总能动不动就拐到她身上来,不正经。   霍沉鱼看着他顿了顿,扭头假装不搭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就会哄人。   几位叔公家的孩子要叫陈邪堂哥,都是十六七岁,最躁动不安的年纪,性格又开朗热情,刚才一起吃饭,已经跟他们混得比较熟。   堂弟们坐在大厅里,看了一阵电视,觉得无聊,大人估计还得喝一两个小时,提议玩点什么,打发时间。   最后找出一副扑克牌,还叫霍沉鱼和陈邪、陈湘一起来玩。   堂弟不敢当着大人的面赌钱,只能罚输了的人,被问问题。   开始几局还是这几个堂弟输。陈湘就问他们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把几个人问得脸都红了,扭扭捏捏地承认。   “你喜欢那个是不是隔壁班女班长?”   “啧,除了她还有谁!人都不搭理他,他还天天给人家买水。”他们应该是同班或者同校,一个人承认有暗恋,其他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霍沉鱼像是想起什么,低着头偷偷去瞄陈邪,正好对上陈邪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急忙收回眼神,假装没看到。   陈邪凑过来,悄悄地问:“看我干什么,想起我以前是怎么追你的了?您那态度,可比这狠多了啊。”   霍沉鱼神色不自然,伸出小手把他的脸推向一边,抿紧嘴巴不答话。   法身跟她意识融合,她又穿到了法身的身体里,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像感同身受。   陈邪故意这么一旧事重提,她有点心虚,暗暗安慰自己,法身以前的所作所为跟她没有关系,又不是她干的,这个锅她不背。   可是又一想,法身就是她的□□,一切都是照着她来幻化的,那种态度就是她对不喜欢的人的态度,不能硬说跟她无关。   她再转念一想,陈邪那是追法身,又不是追她,她干什么要心虚,她不吃醋就算对得起他了。   当然她也很难会想去吃自己的醋。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锅给顾庭深背。要不是他的男主光环,法身不会那么喜欢他,也不会这么讨厌陈邪。   都怪顾庭深。   霍沉鱼怀着羞愧歉疚的心情自我催眠。   又开始一局,这次陈邪最先弃牌,霍沉鱼虽然一直留到最后,但牌最小,两个人都输了。   堂弟们表情瞬间八卦起来,笑得贱兮兮的,春心荡漾:“堂哥堂嫂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喜欢对方的!”   “啊我也想知道。”陈湘激动地搓手,永远对他俩的感情发展非常关心。   霍沉鱼听到这个问题,一愣,慢慢涨红了脸,觑了一眼陈邪,立刻埋下头玩手指。   陈邪手臂搁在霍沉鱼的椅子上,姿势像把她圈在怀里,看着她低头害羞的样子发笑,用那种分不清是在说正经话还是不正经的语气说:“我啊,十岁吧,她特别娇地管我叫哥哥,我就受不了。”   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大概是看她的第一眼。然后每见一次,喜欢更深一分。   “十、十岁?那么小吗?”小堂弟都懵了,他们十岁还在念小学三年级。   “堂哥这情窦开得够早的啊,你十岁,堂嫂才几岁,四五岁吧,这都行?”堂弟看霍沉鱼长得年纪好小的样子,就这个年龄差,他还是往大了猜的,他甚至想猜堂嫂那时候是不是才两三岁,又怕挨踹。   有个堂弟很懂,说:“你们知道什么,这叫青梅竹马,电视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噢噢噢,有道理。那堂嫂呢!不会才几岁就喜欢了吧?”   霍沉鱼沉默了几秒,想不出来,只好模模糊糊地说:“去年。”   陈邪挑眉,抿了抿唇,手指在她椅背上不停地点。   她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时候。   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呢。   “哈?去年?堂哥这是喜欢了十几年才把堂嫂追到啊?”   “那可不吗。”陈邪还跟他们搭腔,低着眼睛凝视霍沉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你们堂嫂太优秀,喜欢她的人一大堆,不好追。”   岂止是不好追,豁出半条命就换来一句痴心妄想。   还好,现在是他的了。   当时难受得要死,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可是即使那样,他也没有放弃。他也放弃不了。   幸亏。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她会跟谁在一起。不管跟谁,他都受不了。   他不怕她喜欢他喜欢得晚,只要能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那倒是,堂嫂这颜值,要放我们学校,那不得追疯了。”   堂弟看陈邪的眼神瞬间变得特别崇拜,握拳说:“堂哥以后就是我偶像了,我也要有你这种不屈不挠的毅力!”去追隔壁的女班长。   陈邪歪头,扯着嘴角,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要不是实在追不上,谁他妈想有这种毅力。   继续发牌,这次霍沉鱼的牌不错,肯定不是最小的,陈邪就没弃牌。   堂弟和陈湘轮着输了几局,霍沉鱼又拿到垃圾牌,眉毛一皱,眼角余光看到陈邪把牌弃掉。   她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陈邪,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上次她输的那把,也是他在第一轮弃牌。   “你是不是偷看我牌了?”霍沉鱼凑到他肩膀旁边去,仰着头一脸认真,特别小声地问。   要不怎么总那么巧,和她一起输。   “瞟了一眼。你自己没拿好,怪我?”陈邪懒懒地笑,靠在椅背上,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拿在手里,没直接抽,看着她低声问,“我抽根烟?”   霍沉鱼看他不承认故意看她牌,不是很相信地瞥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说:“你去沙发上,别把人家小孩子呛到。”   “谁是小孩子,我们可不是啊。”   “堂哥你不是吧,抽烟居然还要跟堂嫂请示?”几个小堂弟很吃惊,顺便还从自己兜里摸出烟盒,给霍沉鱼看了一眼,又急忙藏回去,鬼鬼祟祟的,怕被大人发现,小声说:“我们也抽烟,没事,堂哥随意。”   霍沉鱼鼓起两腮,不知该说什么。   陈邪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撅起来的嘴巴,笑着说:“翘得能挂油瓶了。”   他拿起打火机和烟盒,慢腾腾地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去。   霍沉鱼冷不防被粗粝的手指擦过唇瓣,又闻到他手上淡淡的烟味,像是被电流过了一下。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呆了呆,瞬间低头,小脸发烫。   陈邪老是碰她,她应该早已经习惯的,为什么还会对他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害羞。   实在太不争气了。他都没有羞。   “堂嫂,我开你的牌了啊。”小堂弟叩了下她面前的桌子,把她牌翻开。   霍沉鱼才想起来还在玩牌,忙抬起头看着桌面,不出所料,她输了。   又是他们两个受惩罚。   这次陈湘的牌最大,她比小堂弟还八卦,问他们两个到底是喜欢对方哪里。   陈邪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把烟咬在嘴里,低着眼睛看手机,好像在回谁的消息。   陈湘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才抬起头,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想了想,语气带点淡淡的玩味:“喜欢她哪里啊——”   他看着霍沉鱼,眼睛上下打量一圈,笑得特别不怀好意,好像张嘴就要胡说八道。   霍沉鱼急忙威胁他:“陈邪你不许乱说。”   他要敢说些乱七八糟的,她就撕了他的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要乱说啊?”陈邪嗤笑了一声,偏头吐了口烟圈,语气劲劲儿的,“我能乱说什么?”   霍沉鱼知道他又故意逗她,赌气把手边的一颗糖砸到他怀里。   陈邪只是笑,把糖揣兜里。   小堂弟起哄说:“哎!堂嫂怎么还带威胁人的啊!这可不行的,堂哥大胆说,大不了回去膝盖跪碎嘛!”   陈邪盯了霍沉鱼一阵,认真地说:“她哪里我都喜欢。”   只要是她,哪里都喜欢,从头发喜欢到脚趾,从生气喜欢到甜笑,从小时候喜欢到长大,以后还会喜欢到老去,她一切的一切,都喜欢。   “堂哥还是被威胁了,求生欲好强。”   堂弟们没体验过这种强烈炙热的情感,觉得这话不真实,像个标准答案,嘘了一声。   陈邪无所谓,也不反驳,这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想听她的回答。   “堂嫂,该你了,快说快说。”   霍沉鱼支支吾吾,特别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跟让她对陈邪表白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自己还没想明白她喜欢陈邪哪里呢。   输了游戏,赖皮不回答也不好。她慌张地想了半晌,别扭地小声说:“我喜欢他喜欢我。”   像个绕口令。   陈邪偏头,慢慢抽了口烟,垂下眼睛,表情淡淡的。   他身上没有一点值得她喜欢的地方,只有他最诚挚炽热的爱意令她动容。   也可以,都没关系。   只要她喜欢他就好。她喜欢他对她的爱,那他还能更喜欢她,那样她也会更喜欢他一点。都一样。   能得到她的喜欢,他已经很谢天谢地了,不会奢望更多。他爱得多一些没什么不好。   霍沉鱼心里有点凌乱,不知道他们还会问出什么问题,摆手说不玩了,她要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呗。”陈邪站起来。   外面那么黑,她又不熟悉这里,可能会害怕。   霍沉鱼小声跟他说:“不用,你让我在外面自己待一会儿。你跟他们先玩着,一会儿我进来找你。”   陈邪抓住她的手,皱眉,不明白她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没有呀。”霍沉鱼摇头,好好地说,“我想几个问题,想通了就进来。你别这么紧张。”   他那个样子,好像她要跑掉一样,急得手上都在出汗。   陈邪盯着她,沉默了两分钟,松开手,不放心地点头:“那你快点回来,不行咱们回卧室去想,你想一个晚上都可以。”   霍沉鱼嗯了一声,走出大门。   她慢慢合上木门的时候,陈邪就站在那,直直地盯着她,神情冷冷的,嘴上的烟灰续了好长一截,也没想起拿下来掸一下。   他在害怕什么,她又不是要跟他闹,怎么这么没信心。   走廊上亮着路灯,不是漆黑一片。   庭院里种了几颗树,不太高大,像是海棠之类的花。树旁有张大理石做的圆桌,还放了三个小石凳。   霍沉鱼坐过去,石凳凉凉的。她抬头望了半晌院墙上灰青的瓦,又看向石板铺就的平整的地面,陷入沉思。   刚才他们随便问的两个问题,都让她愣住了。她好像从没去想过这些事。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陈邪的呢?   穿过来的第一天,她就立志,一定要远离陈邪,他十分危险。所以她尽量不跟陈邪有交集,他做什么、说什么,心里都只想着必须拒绝,必须躲开,不能搭理,不能靠近,从没注意过自己对他的感觉有什么变化。   直到那天凌晨,他喝醉了,还来她家楼下,跟她解释误会。   她前一秒还在不停告诫自己,他有多么危险,一定要远离,后一秒听见他近乎表白的话,她心底的情感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满脑子都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那一刻她才发现她有那么喜欢他。   但具体要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也不知道。因为之前她心里只有“不能跟陈邪扯上关系”这一条准则,即使有什么微妙的感觉,她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那天陈湘叫她去陈家玩,结果撞上没穿衣服的陈邪,还逼她吃桃子。她从顾庭深的电话里听到陈邪和盛翘在一起,其实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很淡很淡,所以很快压下去了。   当时她对陈邪,应该是有一点好感的。   要不然在俱乐部,陈邪他们走了以后,她也不会去救那个人,阻止他黑化的剧情发生。   霍沉鱼这么仔细一想,有点明白,从好感到开始喜欢陈邪,好像就是被撞到他怀里的瞬间。   第一次被他抱,她的反应竟然不是生气反感,而是娇羞。   原来那么早她就喜欢他了。   只是一直被他是大反派压抑着,她没有察觉。   后来她察觉到情绪不对,是陈邪亲了她眼睛,第二天还若无其事。   她当时特别在意他的反应,别扭地胡思乱想,以为他经验丰富,烦了好一阵。   霍沉鱼想起被他按着亲眼睛那个画面,还是羞得不行,两只手对着脸颊一直扇风。   那她喜欢他哪里?   他这个人,说话做事简单粗暴,又爱冲她动手动脚、胡说八道,还那么凶,脾气又大,态度一会儿一变,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难道喜欢他抽烟喝酒打架。   霍沉鱼皱着小脸,苦思冥想,发现她根本说不清喜欢他哪里,或者说,不是喜欢的哪一个部分,而是喜欢他整个人。   她不喜欢他身上那些缺点,却会喜欢有那么多缺点的陈邪。   所以,其实他做他自己就好,没有必要一定要改变什么。   啊,等等,还是要改的。   霍沉鱼掰着指头,数他一定要改的地方:早睡早起吃早饭、不要老是打架、不要老是喝酒、不要情绪不稳定地变来变去,不要老是对她动手动脚,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要去公司好好学习……   数完她自己就笑了。刚才还说做他自己,不要改什么,转头就想出这么多要改的地方。   月晕散开,月色很美。   霍沉鱼把手机拿出来,找到陈邪那条好友申请。   他昵称又改回了CY,点进好友圈,背景墙是她坐在车上的照片。   照片上她偏头看着窗外风景,几缕碎发翘在耳边,侧脸雪白到自带柔光,表情很安静。   ……他到底偷拍了她多少次,她怎么从来没发现。   这个照片应该是今天的,可他不是一直在车上睡觉吗?   霍沉鱼不解,返回申请列表,点了通过。   陈邪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窗外的霍沉鱼。她坐在石凳子上,背影削瘦娇弱,微卷的黑发用皮筋扎得高高的,露出一截光洁纤细的脖子,特别勾人。   他不知道现在她在想些什么问题,很烦躁,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没有心情跟别人玩牌。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   陈邪掏出手机,摁亮。   霍沉鱼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嗯?   他掐了烟,顾不上揶揄她终于舍得通过他好友,先给她发消息:【想完了没有啊?咱们回屋去想行不行,你别这样。】   别坐在外面了。他看着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好像跟他隔着两个世界。   霍沉鱼回他:【想完了,你出来,我跟你说。】   她刚打完字发出去,还没十秒钟,木门嘎吱一声响起,又被随手关上。   陈邪走过来,也不坐,蹲在她面前,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千万别是他不想听的那些话。   霍沉鱼看他紧张成那样,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两只凉凉的小手伸过去,捧住他两边脸。   脸上皮肤还是糙,硬硬的,有点扎手。他好像很热,在她手碰上去以后,脸颊温度更烫。   陈邪脑中炸开,一片空白,漆黑的眼睛里惊喜到不敢相信,傻傻地看着她甜甜的笑脸,屏住呼吸。   “我刚刚有在好好想我们的问题。”   陈邪被她捧着脸,不敢动,只能紧紧盯着她,“嗯”了一声。   霍沉鱼松开手,跟着蹲下来,跟他面对面看着对方。陈邪凝视她,眼神逐渐滑下去,意味深长地停在地上。   他在看哪里?   霍沉鱼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她脚边停了一只蚂蚱。   蚂蚱。很大。   “——啊呀呀!”   霍沉鱼吓得尖叫,小脸煞白,一下扑到他身上去,两条腿缠着他劲瘦的腰,胳膊搂紧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不敢回头看:“陈邪你快把它弄走,快弄走,我害怕。”   陈邪毫无防备,被她扑过来,扑得坐到了地上。   他急忙抱紧她的后背,不让她摔倒,一只手抓起蚂蚱,随手扔出了墙。   陈湘带着堂弟们出来,想看她怎么了,结果看见霍沉鱼坐在陈邪身上,又默默替他们关上了门。   “在院子里这样不好吧。”陈邪被她这个姿势磨得起了反应,唇角带着点笑意,凑到她耳边,哑着嗓子低声说,“你可真行,把老子缠硬了。”   “陈邪!”霍沉鱼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体温升高,顿时恼羞成怒,拿手去掐他手臂,那里肌肉硬得像铁,她掐不动,只好去掐他的腰。   他腰线也很紧实,掐不起来。   陈邪被她用冰凉的小手在腰上乱摸,痒得又“嗯”了一声,这次尾音有点微微的上扬,不知道是什么意味,斜眼看着她,跟她说:“你想跟我在地上玩呢?你就继续勾我。”   臭流氓。   “不许说这种话,你还听不听我要说什么了!”   “听啊,你说。”   霍沉鱼想从他身上下来,挣扎了半天,陈邪不撒手,歪着头笑。   她又香又软的身体在他身上乱蹭,蹭得胸膛和腰上都在出汗。   霍沉鱼憋红了脸,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安静好一阵,娇滴滴地小声跟他表白:“我喜欢你。”   “什么?”陈邪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看着她慢慢笑大了,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有点喘:“我没听清,还想再听一遍。”   “你好烦呀,我不说了。”   他明明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这种话她说一遍已经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竟然还要她说第二遍。   霍沉鱼没好气地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偏头沉默几秒钟,她又小声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陈邪简直想给她跪下:“我也喜欢大小姐。”比爱还多的那种喜欢。   “我也不只是喜欢你喜欢我。”霍沉鱼注意到了刚才陈邪听见她的答案,一瞬间黯淡下去的表情。她不想他难过,跟他解释道,“你整个人我都喜欢。喜欢我的人有好多,可是我没有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嗯。那我们和好行不行?”陈邪眼睛亮晶晶的。   “行是行,但是,你以后对我的态度不可以变来变去,不要一会儿冷一会热,一会儿放弃一会儿狂追,我会生气乱想的,我会很累,也会很难过,不是你每次都能哄回来。你总是用你觉得好的方式对待我,都不问我的意见,以后不可以这样。”霍沉鱼说得特别认真严肃。   “我改。”   霍沉鱼犹豫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他的喉结,感受到指下喉结滚动,还好奇地歪头去看,问道:“你还去你们公司学习吗?”   “去呗。”陈邪嗓子眼发紧,不是很能忍得住了。   “那我也去我们家公司,和你一起努力,我们看谁进步快!”霍沉鱼丢开对喉结的好奇,抬起手,伸直五个手指,想跟他击掌为盟。   陈邪跟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看着她说:“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不用那么辛苦,我养得起你。”   黑水的抽成都是真金白银,一年上百亿,养个小娇妻还是养得起。   “不辛苦呀,我就喜欢这个。”医药行业,她就对这有兴趣,感觉大方向上跟她还是同行呢。   霍沉鱼对他没有其他要求了。她退了一大步,鼓起两腮,拿两只眼期待地瞅着他,“其他的你也不用改,怎么自在怎么样行,如果你能早点睡觉,那就更好了。”熬夜总是不好的。   陈邪大笑,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他的大小姐太乖了,心又软,人又可爱,哪哪都好。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踢开门,往卧室里走,一脸正经地说:“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早点睡,明天还得干力气活呢。”   “什么力气活?”霍沉鱼皱眉,关注点全在这句话上。   “你可能不是很喜欢的那种力气活。”陈邪什么话都能说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天完结。最近更新可能会比较多。 第66章 疼她   陈邪抱着霍沉鱼回卧室, 公然穿过客厅,一点都不遮遮掩掩, 让他们看。   霍沉鱼把脸埋进他脖子里, 羞得连耳朵都是红的。   这么多人在, 还是十几岁的小孩, 他怎么好意思!明天怎么好见面呢!   几个小堂弟张大了嘴, 呆呆地看着他俩, 露出隐晦的羡慕。   不知何时他们也能过上这种生活, 小小年纪, 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狗粮暴击。   进了卧室, 陈邪拿脚一勾, 带上门, 把她放到床上, 双手撑在她两边。   床上的被子很新,有股阳光暴晒过的干净的味道。霍沉鱼没好意思直接滚上去,仰着脸跟他说:“你让开,我要先去洗澡, 要不把被子弄脏了。”   “弄脏就洗呗, 再说你哪里脏,你比我脸都干净。”陈邪无所谓,固执地把她堵在床上,不让她走。   霍沉鱼感受到他身上冒出躁动的热气,再看见他那种充满欲望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他想干什么。   她不敢再看他, 惊慌地低下眼睛,特别不安。   他总想着这种事。   但是她已经跟他表白了,又结婚这么久,好像也不应该拒绝。   雕花镂空的木窗透进来一地月光,星星点点,洒在她光洁的脸上,洒在乌黑的发间。   她在月光里美得梦幻,让人更想亵渎。   “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害怕。”霍沉鱼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像稚嫩脆弱的小蝴蝶在扑腾翅膀。   陈邪埋下去,炙热的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不害怕啊?”   他的额头有点细汗,抵在她额头上,鼻尖对着鼻尖,汗都是烫人的温度。   举动过于亲昵,额头上黏黏的,霍沉鱼特别不好意思,别扭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再等等……别在这里好不好。”   好羞人的。   万一其他人知道了。   陈邪抬起额头,看着她,心里操了一声,“媳妇儿结了婚都不能碰,还要天天憋火,老子是真的惨。我这哪是给你当老公啊?”   他这是给她当爹吧。   “你不想当就算了。”她把唇抿紧,看着地上,小声说。   “我又没说不想当。我就是想跟你说,男人憋久了要出事的,你可别让我憋到出问题啊。”   出问题,出什么问题。   霍沉鱼困惑地看了陈邪一眼,垂下去,过了几秒,又看了一眼。   她猜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不肯追问,假装没听到,但是心里又有点当真,十分羞愧。   可是她真的害怕。   霍沉鱼下意识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他小腹之下。   只看了一眼。   他弯腰躬身,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隐约有点鼓胀。   霍沉鱼眼睛像被烫到了一样,急忙移开视线,去看房间里朴素的白墙,脸上绯红,连眼睛周围都是粉嘟嘟的。   她额角也有了一点点汗意。身上的香味更浓。   这种体香对陈邪是更大的刺激,他手臂上肌肉都暴起来了,眼睛憋得猩红,埋在她锁骨上,贪婪地嗅了一阵。   他抓着她的手,慢慢往他身上牵引。   因为过于羞耻和体温升高,霍沉鱼小手热得粉白,被他拉过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有点紧张的不安,但是很顺从,没挣扎,手指微微发颤,问他:“你这样想干什么?”   陈邪沸腾的血液在叫嚣,心里接了一句特别粗鲁的话。   老子这样想干你。   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斯斯文文的:“不干什么,带大小姐认知一下你邪哥的身体构造。”   陈邪把她温热的手掌按在小腹上。   劲瘦的腰线绷得很紧,身上硬邦邦的。   霍沉鱼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   手被他按着逐渐往下移。   直到包裹住让他难受发痛的根源。   陈邪忽然滚了滚喉结,爽得要命,用力把她软绵绵的小手摁在那。   霍沉鱼碰到了莫名其妙的昂扬,闪电般挣脱,缩回手,转身扑进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闷闷地小声骂了句:“流氓。”   她实在不好意思看他。   陈邪看她羞成这个样子,心里操蛋,无奈地叹气。   媳妇儿太娇了,娇得让他身上发疼也不给上。还能怎么办,宠着呗。他迟早好好疼她,疼得她下不了地。   陈邪压到她身上,两只手撑在她的手旁边,小腹下完美贴合她。   他疯狂地想做那种动作过过干瘾,最后还是忍住,规规矩矩的,不能把大小姐吓坏了。   他歪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开口声线有点哑:“我去洗澡,你自己玩会儿。”   霍沉鱼抓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没出声。   陈邪放开她,起身去拿箱子里的睡衣洗澡。   他怕再不去泄泄火,他就要跟她来硬的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在老家对她怎么样,他知道她还没那个心理准备。而且这几天活动很多,尤其是明天,他怕她吃不消,不想累着她。   霍沉鱼听见开门关门声,知道陈邪去洗澡了,长出一口气,趴在被子里缓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   脸还是红得滴血,心咚咚地跳。   刚才陈邪突然压下来,她还以为。   霍沉鱼急忙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打开,也不管放的什么,先把音量调大了一点,以免自己胡思乱想。   盯着看了半天,确实看不进去,她老是走神。   她把手机拿出来,试着聚精会神玩拼图。   三连败。   她拿水杯去接了半杯热水,坐下喝了几口,深吸一口气,总算镇静下来。   脸上的红晕都褪了,只是耳朵还有点烫。   霍沉鱼开始跟霍父霍母、陈湘、文仪同时发消息,分散注意力。   霍父霍母都问她在那边怎么样,习不习惯,有没有人欺负她。   霍沉鱼说没有人欺负她,都对她很好,这边环境也好,风景很美,还附了几张下午和陈湘去散步时拍的照片。   她心里却想,陈邪刚刚就在欺负她。   霍父霍母放下心,嘱咐她早点睡,别累坏了。   陈湘在客厅沉默了几分钟,小心翼翼地回她一句:【你还有空发消息呢?】后面跟了个惊讶的表情。   霍沉鱼一头雾水,问她什么意思。   陈湘试探着问:【我陈邪哥不强吗?】   【什么强不强?】霍沉鱼现在脑子是懵的,陈湘的话让她更懵了。   陈邪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霍沉鱼。   想什么呢,这么呆。   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陈邪过去挨着她坐下,手臂不老实地抱住她的腰,看了一眼她手机的聊天界面。   他强不强?她们聊这个?   陈邪嗤地一下笑了,笑得很野,跟她说:“这问题我知道,你亲我一口,我告诉你。”   他洗完澡身上冰凉冰凉的,带着一股冷气搂住她。   霍沉鱼瑟缩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迟疑几秒,把两条胳膊挂到陈邪脖子上。   陈邪主动弯腰,她抬起小脸,在他左脸上亲了一口。   “那你说。”   陈邪凑到她耳朵边去,低声说:“她在问,我对你性.欲强不强。”   他说完,偏头,端起她刚喝过的水杯,微微仰头,大口灌下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霍沉鱼僵在那里,眼神像是要把那条消息盯出一个洞,小脸上迷茫的表情逐渐崩裂,迅速涨红。   太尴尬了,太羞耻了,陈湘怎么能、怎么能问她这种问题,还被陈邪看到。   陈邪还故意这么直白地告诉她。   “陈邪!”霍沉鱼恼羞成怒,抓起抱枕打他肩膀,“你再乱说,你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陈邪让她打,也不躲,懒痞痞地歪头“啧”了一声:“你们聊天这么深入啊,怎么你跟我面前那么害羞?不是故意整我呢吧?”   他还说!还说!   霍沉鱼把抱枕砸在他身上,恼得丢下一句“你们兄妹两个不是好人,我不搭理你们”,急急忙忙翻出睡裙去洗澡。   陈邪笑,盯着浴室的门。   霍沉鱼手机亮起来,陈湘回了一条:【你这让我怎么好说呢。就是,你们现在干嘛?你被抱进去还有力气玩手机啊?】   陈邪替她回了一条:【别好奇你嫂子的夜生活。】   这条消息的冷淡语气明显不是霍沉鱼,陈湘没敢再问。   睡觉之前,陈邪又抱着她折腾了好半天,把她按在床上亲,抵死缠绵,差点气都喘不过来。   霍沉鱼躺得离他远远的,背对着他,生怕挨近了,他又要动手动脚。   陈邪手臂穿过她腰下,把她捞过来,给她掖好被角,从背后抱着她睡。   安稳又满足。   早上七点,有人来敲房门,叫他们吃饭。   霍沉鱼没睡醒,慢吞吞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陈邪一向起得很早,这会儿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起早了,有点起床气:“怎么要起这么早呀!”   陈邪回头看她。   霍沉鱼睡眼惺忪,头发慵懒地散乱在肩上,吊带滑下手臂,大半个浑圆的雪峰呼之欲出。   陈邪眼皮狠狠一跳。   大清早都不让他好过,这火才刚消下去。   他走过来,伸手把她垮下去的细细的带子拉回肩上,淡淡地说:“因为,今天要干力气活。”   霍沉鱼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陈邪跟她解释。   犹如晴天霹雳。   她没想到,陈邪昨晚上说的力气活,就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力气活。   他们老家的传统,为了要忆苦思甜、锻炼意志、不忘初心,每到清明祠堂祭祖前,所有最小的一辈,上了十二岁的年轻人,都要去村头山下祖宅住一天。   这一天不但要帮忙干农活,还要自己去山上捡柴生火做饭,晚上九点才可以回家。   最重要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偷懒买饭吃,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留。   “我能不去吗?我不是你们家的啊。”霍沉鱼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事情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畴。   陈邪帮她挑了长袖长裤,放到床边,粗粝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不能,你是我的人,怎么不是我们家的。”   霍沉鱼动了动鼻子,撅起嘴,拉着他粗壮的手臂晃来晃去,跟他撒娇耍赖:“陈邪,我不想去,我不去嘛好不好。”   她不要去下地干活,她做不来。   陈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撒娇,黑眸意味深长,一言不发。   霍沉鱼仰着脸,水汪汪的眼睛充满祈求的意味,忽闪忽闪,期待地看着他,娇声娇气地拖着调子叫:“邪哥——”   他就受不了她这么叫他。   “你怕什么,去了你站在一边玩,邪哥给你干活。”陈邪弯腰亲亲她的脸,说:“乖,起来吃早饭。”   霍沉鱼睨着他问:“真的?”   “老子还能舍得让你给他们挖地吗?想什么呢。”陈邪都让她逗乐了,他的大小姐他捧着还嫌不够,还给他们干活,做什么梦。   “那好吧。”   霍沉鱼勉强答应,去浴室换了衣服,坐到沙发上,要穿卡其色圆头小皮鞋。   陈邪把长袜和透气运动鞋放到她面前:“大小姐穿这个,要不走得脚疼。”   “我不穿,难看死了。”霍沉鱼不喜欢。   陈邪没脾气,蹲下去,把她乱动的两只小脚丫放到怀里压住,一边给她穿袜子,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穿这个爬山不累,皮鞋底太滑了。”   霍沉鱼看着他捉住她的脚,动作生疏地给她穿袜子,想了想,皱眉问:“山很难爬吗?”   “还行,有石梯。你不想爬,我背你呗。”陈邪不太在意,把两只袜子穿好,又给她穿鞋,“反正你那么轻。”   霍沉鱼高兴了,穿好鞋,拉着陈邪的手出去吃早饭。   饭厅里坐着陈湘,苦着脸说:“小沉鱼,你还记得昨天公路边那块最大的土吗?”   “啊,记得呀。怎么了?”   霍沉鱼记得,公路边那块土很大,用红线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里面全是杂草,她还和陈湘奇怪了好一阵。   “那就是我们今天的任务之一,谁抽中锄草谁就太惨了。”   霍沉鱼和陈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拒绝。   年轻人被领到村口祖宅前,抽签,分任务。陈家长辈则开始准备祭祖要用的东西,打扫祠堂。   今日风和日丽,朝阳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有点热。   霍沉鱼上前,随手抓了一根木签,上面标着九,对应的任务是,播种玉米,面积两分地。   她小跑回去,把任务卡片给陈邪看,担心地问他:“两分地是多大?会很辛苦吗?”   “不大。”一百三十多平米吧,挖地播种而已,他小时候没少干,不算什么。   陈邪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说:“你这任务算轻的,你邪哥包了。”   霍沉鱼皱紧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甜甜地冲他笑,点点头,两只眼睛弯弯地看着他说:“陈邪你最好了!”   陈邪得到她的夸奖,眼睛里都是笑意,故意逗她:“那我这么好,你亲我一下。”   霍沉鱼有点难为情,看了看两边那么多人,犹豫两秒,飞快地在他脸上么了一下。   陈邪偏过头抿着嘴角笑。   媳妇儿太他妈乖了,怎么这么甜。   “你抽的什么?”霍沉鱼伸手去拿他的卡片。   陈邪给她。   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对着卡片看了一分钟,憋了一会儿,还给陈邪,怜悯地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差啊,那块地真的很大。”   今早她和陈湘说的那个最惨的任务,被陈邪抽到了。   “那不正好,锄完草就挖坑播种,还不用挪地方。”   陈邪看她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顿时感觉他再苦再累也值了,何况只是这点活,还不如他十岁一天要干的事多。   “你邪哥干这种粗活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而且那块地七个人分,不是我一个人,别这么担心。你在公路上摘花玩去,中午给你做好吃的。”陈邪低头,趴在她耳边说,“你要真心疼,晚上对老子好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了。第一更。   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发糖小能手。 第67章 喝水   霍沉鱼站在公路边的香樟树下, 两只雪白的小手抱着大水杯,看着地里锄草的陈邪。   水杯是陈邪给她带的, 说太阳大, 她可能会口渴。   他拿着锄头下地的动作特别熟练, 有条不紊, 表情很认真, 不是在随便敷衍糊弄。   天气晴朗, 在太阳下晒了半个小时, 又干得那么卖力, 陈邪脸上在流汗, 脖子后背全都湿了。   他把衣袖撸到手肘上去, 露出肌肉线条爆炸的紧实小臂, 随手撩起衣服下摆, 擦了擦脸上的汗,黑眸扫了一眼树下看着他的霍沉鱼。   她穿着个粉色的连帽高腰卫衣,抱着水,乖乖的站在那没动。   陈邪看了几秒, 低着头笑, 继续铲草。   霍沉鱼站了半小时,腿有点累,干脆蹲下去,把水杯放到地上,两只手掌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陈邪, 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有星星。   陈邪怎么那么厉害啊,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那么好,又不怕痛,又不怕苦,又不怕累。   她想拿手机拍几张他的照片,可惜手机连同钱包一起被收了。   蹲了不知道多久,腿麻了,又热又渴。   她眉毛一皱,站起来,打开水杯,把水倒在粉色的猫猫盖子里,喝了一小口,一点不烫,温温的,好像有点甜,但甜味好淡好淡。   她慢慢把盖子里的水喝完,盖回去的时候,想了想,看着陈邪,大声叫他:“陈邪!”   “怎么?”陈邪抬起头。   “你过来。”   陈邪拿着锄头走过去,把锄头靠在土埂上,一只手扒拉着公路边缘,一用力,整个人像猎豹一样,敏捷地窜上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她笑:“干什么?无聊了?”   “不是。”霍沉鱼把水杯拧开,自己拿着盖子,把水杯递给他,笑得很甜,“叫你过来喝水,我看你流了好多汗。”   “大小姐还挺心疼我啊。”陈邪笑大了,心像一颗巧克力,被烈日晒得融化以后,又被高温煮沸,软成了一滩甜腻的汁。   他下意识想去捏她的脸,又想起自己手脏,全是泥,急忙收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他确实渴了。   霍沉鱼看着他喝水,喉结滚动,汗从脖子后面淌下来。   她从兜里拿出一包纸,抽了一张给他。   陈邪顿了顿,淡淡地看她一眼,接过纸巾,擦了擦他喝过的地方,低着眼睛把盖子盖好,放到地上。   “我是让你擦汗,不是叫你擦水杯,你是傻子吗?”她打了一下陈邪的胳膊,抿着嘴看他。   陈邪刚刚冷淡下去的脸色,瞬间又笑起来:“老子怎么知道啊,喝完水,你就递张纸过来,还以为你嫌老子喝过的地方脏呢。”   “你还挺有理,是吗?”霍沉鱼又抽一张纸给他。   “不是,我没理,我错了。”   陈邪立刻让步,特别糙地拿着刚刚擦过水杯口的纸巾擦汗,不在意地笑:“这不一样擦吗,不用再给了。”   他嘴上说着不用,但还是接过她手里的纸,放进兜里。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她手上,手指尽量不碰到她白皙的掌心。   这是昨天她玩牌的时候砸他那颗糖。   他当时放衣兜里,今早顺手摸出来带上,想着拿来哄她的。   霍沉鱼撕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又把他手里捏成一团的脏了的纸巾拿过来,往前走,含糊不清地说:“我去扔垃圾。”   垃圾箱离得不远,两三分钟就到。   她扔了垃圾,看见路边和山坡上长了一大片野花,五颜六色的。   霍沉鱼一路摘了一大把,高高兴兴地抱着花枝回来。   陈邪已经提着锄头去继续铲草。   只是她刚才蹲着的地方,铺了三层宽阔的芭蕉叶,去了中间的梗,就只是叶子,坐着不会不舒服。   霍沉鱼把花放在芭蕉叶上,盘着腿坐在树荫下,手拿花枝开始编花冠。   在同一块地锄草的几个小堂弟崩溃了,堂嫂那片树荫宛如天堂,有花有叶还有水。   他们啥都没有,坐在泥巴地里,顾不上会弄脏裤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问:“堂嫂你什么任务啊,为什么可以这么悠闲?”   同样抽中种玉米任务的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一边拉线挖坑,一边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又奇怪又羡慕。   “我种玉米。”霍沉鱼抿了抿唇,从花枝里抬起头,看着他们晒得红通通的脸颊,诚实地告诉他们。   “那你为什么不种啊?你要拉线挖地播种浇水,还得盖土,特别麻烦的!”堂弟们觉得,如果看到堂嫂跟他们一样累得满头大汗,也许能得到一丝安慰。   那么麻烦吗?陈邪说挺轻松的呀。   霍沉鱼摇头,说:“我不知道,陈邪他会帮我种的。”   “……”   堂弟们心里一哽,想说堂哥锄草的任务很艰巨,地太大了,得下午五六点才干得完,来不及种玉米。然而他们扭头一看,陈邪已经铲完了大半,还特别细心地把每一行铲掉的草,全部勾到土边去,以免草根见土,又重新在土里活过来。   到底谁是村里长大的啊!   堂弟们急忙高声叫陈邪:“堂哥,帮帮孩子们吧,面积太大了,天黑搞不完。”   他们虽然长在乡下,但是家境不错,平时从来不碰农活,只有每年祭祖前干一天,速度和细节跟陈邪自然不能比了,就是力气也比不上,陈邪毕竟是成年男人。   陈邪懒懒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搭理。   霍沉鱼眉毛一皱,说:“不行,他只能帮我,你们自己加油吧。”   地里响起堂弟们此起彼伏的哀嚎。   早上还没过完,陈邪已经把草铲好了,开始拉线分行。   霍沉鱼把编好的花冠戴在头上,抱着水站到土埂边去,冲陈邪招手。   陈邪放下手中的线,走到她面前来,看了看她头上的花冠,笑着夸奖:“大小姐心灵手巧,编得太好看了,带在你头上更好看,像个小仙女。”   霍沉鱼被他夸得笑出声来,开开心心地把水杯递给他:“给你喝水。”   陈邪接过来喝了几口,盖上盖子,要递给她。   霍沉鱼忽然抬起两条娇嫩的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也不嫌弃他汗流浃背,脸上都湿了,扑到他身上,歪着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夸我的奖励。”   陈邪急忙用手臂抱住她的腰,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土埂上,笑得像个傻子,痴痴的:“你今天怎么这么黏我啊。”   身后远远地传来几声嫉妒的吼叫:“啊!堂哥堂嫂你们为什么这么腻歪!我们还在干活啊!”   霍沉鱼冲他们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笑了一下,没把搂在陈邪脖子上的手放开,低着头问:“你要开始帮我种玉米了吗?”   “嗯。”陈邪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看着她的笑脸,心情特别好,尽量把汗湿的头往后仰,免得弄脏她胸前的衣服。   “你种玉米要拉线挖坑吗?”霍沉鱼看见旁边几个人就是这么做的。   陈邪又耐心地嗯了一声。   霍沉鱼自告奋勇:“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拉线。”   “您坐那监督就行。”地里泥巴软,高低不平,别把她鞋子弄脏了,万一摔倒怎么办。   “我可以的!”霍沉鱼肃着小脸,非常认真。   “行吧。”陈邪看她坚持,也没硬不要她下来,反正她玩得开心就好。   霍沉鱼搂紧他的脖子,把两条腿向后一翘。陈邪抱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一把把她抱下来,稳稳放到地上,问她:“站稳没有?”   霍沉鱼点点头。   陈邪把线轴给她,让她就站在最边上,把线轴竖着插在泥巴里。   她只需要每次移线的时候动一下,走几步路,换一个地方插线轴。   中午十一点半,村口有钟声响起,提醒他们时间。   霍沉鱼晒得额头出汗,跟着陈邪走上公路,抱着水杯回去。   堂弟们问干什么去,陈邪说做饭。把他们激动得,高声大喊:“弟弟们的午饭晚饭,堂哥堂嫂得包了吧,不能光喂狗粮不给饭啊。”   陈邪没理他们。   祖宅是个空壳子,厨房里除了一袋米和一小块新鲜猪肉,什么都没有,没有柴、没有菜,没有电,甚至没有水。   陈邪找出水桶,准备去打水,看她小脸红扑扑的,有点心疼,问她:“是不是累坏了?要看我去打水么?”   霍沉鱼不太累,就是晒太阳热的,可是陈邪晒了一上午,还干体力活,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   她想了想,主动说:“我不累呀,我去捡柴,这个我可以的,捡好了我下来叫你去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68章 擦汗   霍沉鱼背着一个比脸盆还小的小竹背篓, 三十厘米高,里面放着水杯, 弯刀, 绳子, 手套, 毛巾、伞。   弯刀不是拿给她砍柴的, 是让她遇见什么, 能保护一下自己。   戴着手套不会弄脏手, 毛巾铺在石头上, 累了可以坐。   陈邪生怕她自己一个人出去, 有哪里没照顾到, 哭唧唧地回来。   霍沉鱼沿着石梯爬到半山腰, 看见很大一片树林, 不太密集,稀稀疏疏的,夹杂着几块种着菜的土地。   她就在这里,不用爬上山顶。半山腰离得近, 地势比较平整, 又没什么荆棘丛,她只用在树林里捡干树枝,堆到一起就行。   陈邪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把背篓放下,戴上手套,往树林里走。   这件事她跟着师兄们以前做过,也算有经验。   四周空无一人, 霍沉鱼自己在树林里捡柴,捡得特别认真。   她看见哪里有几根干树枝,脸上就兴奋得像捡到宝贝一样。因为她觉得她还是有点用,能帮陈邪的忙。   没找多久,干柴已经堆了一大堆,她两只手都抱不过来。   应该够了吧,这么多。   霍沉鱼坐在石头上,抱着水杯,把水喝完,这样背着会轻松一点。   她把空杯子放回去,正要背上小背篓,眼角忽然瞥到干柴堆,沉思了半晌。   刚才她把柴抱过来,只有一点点沉,如果用绳子捆起来,她没准可以抱回去。那样陈邪就不用上来了。   霍沉鱼深吸一口气,把柴摆整齐,捆在一起,弯腰去抱。   抱了半天没抱起来,只好改为拖着走。   她绳子拉得短,一开始还是挺好拖的。   一分钟后,逐渐吃力。   三分钟,咬紧牙关。   五分钟过去,霍沉鱼累得筋疲力竭,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脸上因为太热,粉嘟嘟的,双眼发直,看着远处的山峰,呆呆地自言自语:“霍沉鱼真的努力了,霍沉鱼确实抱不动。”   陈邪从石梯快步上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霍沉鱼背着个小背篓,不嫌脏地直接坐在地上,身后一捆柴,绳子还被她捏在手里,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陈邪又心疼又好笑,走过去把娇娇小小的她抱起来,背篓肩带调长,背在自己身上,一边帮她拍身上的灰,一边问:“大小姐说什么呢?怎么坐在地上?摔倒了啊?”   他已经用水洗过手,洗得很干净,可以碰她衣服。   霍沉鱼被陈邪拍屁股,涨红了脸,急急忙忙把两只手伸到背后,自己去拍灰,不让陈邪来,有点羞愧地说:“我刚刚想把柴抱下去,可是抱不动,我只能坐在这等你来了。”   “你抱这玩意儿干什么。有那功夫,你怎么不多抱抱我。”陈邪单手把那捆柴夹在胳膊和身体之间,抱得很稳,一点不费劲,另一只手牵着霍沉鱼下山,“走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霍沉鱼说:“我想吃肉。”   “嗯,我也想吃肉。”陈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霍沉鱼本来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见他那种熟悉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扭头假装没听见。   他们回到公路上,往村口祖宅走,迎面一个人推着小车过来,上面用纸板写着:卖仙草冻、冰糕、雪糕。   霍沉鱼紧紧盯着小车走近,再从旁边擦过去。   她现在又热又饿,看见这种冷冰冰的甜食,眼睛都移不开,走得也越来越慢。可是今天,那些人一分钱也没有给她留下,她不能买。   小车已经走过,霍沉鱼还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收回来,过几秒,又瞄一眼。   陈邪停下,把柴放到地上,看着她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想笑:“你看什么,想吃?”   “我们没有钱。”霍沉鱼垂下眼睛,看着鞋尖,把唇抿得紧紧的。   陈邪“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霍沉鱼眼睛一下就亮了,两只小手伸出来想去拿,又不好意思地停住,抬头冲陈邪笑,惊喜地问他:“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呀?”   十块钱,她管它叫这么多。   陈邪笑出声,叫住卖东西的人,牵着她走过去,说:“想吃哪个?”   他今早特意藏了十块钱,留着给她买糖吃的,他怕她没有零食吃不习惯。现在看她那么想吃冷饮,那就买这个也一样,反正都是哄她开心。   霍沉鱼在大碗和小碗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大碗装的仙草冻,看着陈邪,“我想要这个。”   “行。”陈邪把十块钱递给老板。   老板找了两块,又笑呵呵地递给霍沉鱼一个大勺子。   冰冰凉凉的仙草冻捧在手里,霍沉鱼笑得特别满足,撕开盖子,放在下面托着,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浑身的热气都被这一口软糯化解,直甜到了心里。   霍沉鱼吃得两边脸鼓起来,偏头看了看陈邪,试着挖了一勺喂他:“陈邪你尝尝,特别好吃。”   陈邪满眼都是她举着勺子冲他笑的样子,这笑能要他的命。   他俯身下来,张开嘴把东西吃进去。   霍沉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追问:“是不是特别好吃?”   “嗯。”陈邪看她一眼,补了一句,“你更好吃。”   霍沉鱼沉默了两秒,羞得“哎呀”一声,拿手打了他好几下:“你能不能不要在路上说这种话。”   “成,回家再说呗。”   她吃几口,又举着勺子喂陈邪一口。   陈邪吃了两次,就让她自己吃,不用管他。他本来不爱吃甜的,这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想吃随时能买,只是今天特殊而已。   霍沉鱼回到祖宅,坐在大厅里,慢慢吃完仙草冻,去厨房看陈邪。   炉子上已经开始煮饭,他利落地洗肉切肉,盆子里放着一大堆不知他从哪儿摘来的青菜。   刚才她在山上捡柴那一会儿,他什么都做好了。她还以为只是打了水。   “陈邪,我帮你洗菜吧。”霍沉鱼盯了一阵他汗湿的后背,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忙。   虽然她别的也帮不上忙,清洗一下蔬菜应该还行。   陈邪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她,挑眉:“你怎么了?今天这么积极?”   “难道我以前不好吗?”霍沉鱼皱了皱鼻子。   陈邪说:“没有啊”以前也特别好,只是今天好得让他觉得不真实,甚至有点患得患失。   霍沉鱼拿毛巾打湿了水,拧干,递给陈邪:“你后背好多汗。”   “老子怎么擦得到后背啊,又不是洗澡。”陈邪故意不接。   他就是在幻想她帮他擦。   霍沉鱼顿了半晌,叹了口气,踮着脚拿毛巾去擦他脖子。陈邪动作一僵。   她又轻轻拉开他的衣领,往里面擦。   忽然陈邪扔了刀,转身把她压在台子上,埋下头,疯狂地吻她的脖子,锁骨,香肩。吻到这还不够,还在往下移,脸撑着她的领口,一路炽热地亲下去,攻城略地。   他停在雪白的起伏上。黑色的衣服包裹着,颜色对比非常鲜明。   就是他喜欢的那种款。   陈邪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霍沉鱼咬着唇,猜到他已经看到她穿的衣服,不理他。   这个人讨厌死了,看到就看到,还非要这么痞气地笑出来,生怕她不够羞耻。   她两只手紧紧抓着陈邪的手臂膀,被他唇上的温度烫得难受,呼吸急促,胸跟着剧烈起伏。   陈邪不能再继续往下,攀到顶端,并不是霍沉鱼阻止他,是她的衣服领口,只能这么大。   陈邪心里烦躁地操了一声,发狠地亲了一口她的唇瓣,把她放开。   他手上拿过肉,油腻腻的,不敢碰到她身上,要不他非要把她身上摸个遍。   “记到晚上,行不行?”他漆黑的眼睛带着火热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她涨红的脸。   霍沉鱼眼睛里汪着盈盈的水气,看他一分钟,慌乱地低下头,不回答他,软软地小声说:“我去洗菜了。”   陈邪还问:“不说话是不是默认啊?”   “你好烦呀,好好切你的肉。”霍沉鱼洗完毛巾,正把莴苣往清水里放,听见他问这句话,恼了,手上带了一点水,没好气地朝陈邪脸上洒过去。   陈邪笑着“呵”了一声,过来告诉她哪样菜要怎么洗。   霍沉鱼都听明白了,点点头,去舀水,低头认真洗菜。   祖宅一楼的六间房子都被改造成了厨房,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回来,开始拿水桶打水做饭。   陈邪没出声答应堂弟们的蹭饭请求,但做饭的时候,还是把他们那份带上。   几个脸上晒得黝黑发红的男生冲进来,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下闻到厨房的饭菜香,激动得鬼吼鬼叫:“堂哥堂嫂炒这么多菜,肯定两个人吃不完吧?——哎呀煮这么多饭!就知道你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弟弟们的。”   “谁都别跟我抢啊,我能吃三大碗。”   霍沉鱼被他们一身臭汗熏得皱眉,指了指旁边的盆子,说:“你们要去洗脸洗手才能吃饭。”   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锄的草,身上脏得仿佛从泥巴里滚过。   等陈湘也回来,霍沉鱼才开始吃午饭。   堂弟们吃得跟说得一样,真的没有给锅里留一点饭,全吃光了,吃饱后瘫在椅子上,眼神放空。   霍沉鱼坐在陈邪腿上,安静地趴着他的胸膛睡觉,小手放在胸前,扯着他的衣服,揪得皱成一团。   陈邪抱着她,一直盯着她沉睡的侧脸,基本没合过眼。   他的大小姐怎么看都看不够。   没到下午六点,陈邪已经把霍沉鱼的任务完成了,一步跨上土埂,冲她招了招手。   霍沉鱼在树荫下坐了一下午,一点不累,看他上来,急忙小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回家做晚饭吃。   晚上九点,天已经完全黑透。钟声响起,叔公带着几个人提着大灯来送他们回去。   霍沉鱼回到四合院,老两口和陈厉夫妇都围上来关心她累不累,陈邪有没有帮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亲孙女,陈邪是入赘的。   陈邪大剌剌地歪在沙发上,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这还用他们说,他自己的媳妇他能不疼吗。   一直说到十点,霍沉鱼撑不住,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   赵言浓看见了,忙叫他们两个快回屋去睡觉,明天还要祭祖,祭祖完就能回锦城了。   霍沉鱼洗完澡,本来还想等一下陈邪,谁知道太困了,沾到床就想躺下,躺下一盖被子,眼睛一眯,直接睡过去。   迷迷糊糊有人掀她的被子,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手钻进她衣服里。   霍沉鱼皱了皱眉,不舒服地睁开眼,看着陈邪,说:“我好困。”   “可怜可怜你邪哥行吗。”陈邪憋了一天,难受得不行,洗什么澡都没用。   她今天总往他身上黏,一直亲亲抱抱的,还给他擦汗,动不动用胸摩擦他的手臂,他又不是没感觉,不起反应就奇怪了。   “我没有精神。”霍沉鱼这回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困得不行了,睡眼惺忪地盯着陈邪,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动了动鼻子,坐起来,凑到他脖子上闻了闻,仰头问,“你是不是用了我的沐浴露?”   他身上的味道,和她用的沐浴露是一样的。   “嗯。你的香。”陈邪本来要用自己的,但是看见她的东西摆在那,他就忍不住。   她所有东西他都想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下章回家了。 第69章 撒娇   “可是, ”霍沉鱼目光纠结,努力睁着眼凝视他, “我的沐浴露是女生用的。”   陈邪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看着她不说话。   他根本不在意男女沐浴露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想跟她用一样的东西, 她什么他都想要。   手还在衣服里, 掐着细腰, 又软又嫩, 不想拿出来。   霍沉鱼懒懒地抬起胳膊, 没什么力气, 挂在他脖子上, 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软声说:“我们睡觉好不好。”   因为抬手, 吊带睡衣的下摆也被提起来,露出他半个手掌和雪白的肌肤。   陈邪盯着她的腰线,盯得眼热,他想要, 低声说:“那我睡不着怎么办?”   “明天去祠堂祭祖, 可不能乱来呀。”   霍沉鱼小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他的脖子,想安抚他的情绪,可是真的好困,她低着头打了个哈欠。   陈邪小腹紧得难受,可看她这么困,他还是舍不得继续折腾她, 刚想答应她睡觉。   霍沉鱼搂着他脖子的一只手滑下来,牵着他的手掌,慢慢往上移,攀到最高处,摁在那。   她自己瞬间羞得脸红,两只手背在身后,挺着胸,娇滴滴地问:“这样你能不能睡觉了。”   她不是把他的手拿出来往上放的。   没有隔着衣服。   她的睡衣都被他抬高的小臂撩起来了,露出身上一大片白嫩的肌肤,还有半圆的弧度。   粗粝的手掌接触到光滑细腻的肌肤,最高处的明珠被他掌心磨得渐渐复苏。   霍沉鱼肩膀颤了颤,两只手的手指在背后绕来绕去,把眼睛闭得很紧,心里有点害怕。   她这个姿势。真的是。   啧。陈邪黑眸发烫,盯着那里,浑身血脉喷张,肌肉绷紧,极力克制着野性,用手指不轻不重地刮了刮。   她颤得更厉害,直接扭了扭身体,想往后面躲。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不要了。   “刚才拿我手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躲什么。”陈邪用力揉了几下,把手拿出来,抱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沉重地喘息,“大小姐是生怕老子今晚能睡得着是吧。”   还来给他刺激。   陈邪怀疑她是不是对这种事有什么误解,以为像治病一样,痛得不行的时候,给一点止痛的药,不能根治,也能舒缓。   但其实她刚才这种行为,只能更加挑起他的邪火,怎么可能还睡得着觉。   霍沉鱼被他粗鲁的动作吓得眼睛里泛起水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凶,看了几秒钟他的眼神,奇怪地涨红了脸,连锁骨都羞得粉白,埋着头钻进他怀里,抱着他一只胳膊睡觉,不肯接他的话。   又用胸蹭他手臂的肌肉。   陈邪要爆炸了,可是又舍不得让她放开,只能硬憋着。   他果然一晚上没睡着,早起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等她醒。   霍沉鱼八点醒的,磨磨蹭蹭洗漱完,把头发扎好,坐到床上,期期艾艾地看着陈邪,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晃来晃去。   陈邪偏头看着她这副表情,想了想,笑了一声,问她:“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霍沉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说:“不干什么。”   “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答应。跟你邪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邪走到她面前停住,歪着头,视线落在她白得晃眼的小腿上。   霍沉鱼迟疑一会儿,冲他抬起两只脚,扬起小脸,望着他撒娇:“我想要你给我穿鞋。”   “叫我给你穿个鞋,你这么不好意思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想要我了。”陈邪笑了声,去给她拿鞋袜。   霍沉鱼不搭理他的骚话,看见他给她找袜子,急忙补充一句:“要白色的短袜,不要长的。”   “嗯。”陈邪拿了短袜,在她脚边蹲下来,把她两只脚放进自己怀里,准备给她套袜子。   霍沉鱼突然从他怀里抽出一只脚丫,抬起来,一脚蹭在他脸上,捂着嘴笑得不行。   陈邪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怔了怔。   她第一次主动逗他,还这么亲昵。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从上学那会儿,到去年,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几次,见到了,她也不肯跟他说话。   那时候他只敢幻想她跟他说话,冲他笑一下。   甚至他在国外,刚听说她毁容出国留学的时候,他去找她,心里还在想,要是她脸上的伤一直好不了,会不会就肯给他一个机会。   在她留学的学校门口等到绝望时,他哪里想得到日后还有美梦成真的一天。不但跟大小姐结婚了,她还跟他表白,还让他摸胸。   他还能抱着她睡觉。   陈邪脸上的笑大了,把她的小脚丫抓回来,亲了亲脚背,边套袜子边问:“踢我一脚,那么开心啊?”   霍沉鱼甜甜地说:“开心。”   逗他就很开心。而且他还亲了亲她的脚,她更开心了。   “行啊,晚上回家让你玩个够。”   陈邪比昨天熟练,轻轻松松给她穿好鞋袜。   霍沉鱼跳下床,扑到陈邪身上,抱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开开心心地拉着陈邪去吃早饭。   陈家村的祠堂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一直在修缮扩建,现在看起来已经很宽敞干净。   一次涌进来一二百人,也没有拥挤,大家整整齐齐地按辈分排列好,还留有余地。   祭祖的仪式过程很繁琐,辈分最高的几位叔公在上面主持大局,上香敬酒都是他们做。   霍沉鱼只知道跟着跪下磕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九点折腾到十点半才结束。   叔公还留他们吃午饭再走,陈厉夫妇撂着公司那么多事,不能再耽搁了,只能婉拒。   几个小堂弟特意来送他们上车,依依不舍的。   回到锦城第二天,霍沉鱼开始去自己家公司上班。   之前作为公司股东,除了开会,她偶尔也会到公司,了解市场业务和药品、器械的研发、生产情况。   现在入职,可以算是有点基础,不至于两眼抓瞎。   她的学习内容比陈邪轻松得多,因为她是决策层,只要对公司各个方面的数据了解,把握市场战略方向,参与制定公司每次重大决策。   公司的具体管理,现在是霍氏夫妇担任,他们退休以后,会交给职业经理人,不用她操心。   陈邪就不一样,一开始他去市场部,就是高管预备役,要学的东西非常多、非常杂,尤其还要学习处理人际关系。   后来他跟霍沉鱼分开以后,不想在市场部受气,干脆升入决策层。   他这方面还挺有天赋,对市场的敏锐度非常高,可能也是因为他有庞大的消息来源,对各种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判断很超前。   但是现在他把她哄回来了,她还特别好,不怕累不怕烦,跟他一起上班。他就不想偷懒,又说要回去市场部学习。   因为霍沉鱼在他们冷战之前,是想他手握公司实权,而不是不过问公司管理的决策层。   陈氏夫妇一狠心,干脆把环宇集团扔给他玩,让他出任执行总裁,全权处理这个子公司的业务。   实战比在总公司看数据要学得快得多。   环宇的盈利大头是商业地产,像大型游乐场、大型购物商场、大型娱乐场所、商铺等等,全国连锁性的,已经在开始对国外拓展,创收非常强,几乎排得上陈氏控股名下公司每年净利润前十。   陈邪一来就是这么大的担子,还顶着总公司和环宇各种高管、员工的白眼和非议,压力非常大。   霍沉鱼好久没见到陈邪。   他这次跟之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特别认真,特别拼,常常霍沉鱼睡着了,他才开完会回来,动作轻轻的,也不吵醒她,自己洗了澡爬上床抱着她睡。   早上她还没醒,陈邪又走了。   每次她都只能朦朦胧胧感觉有人亲她的脸,有时候手露在被子外面,也会被亲一口,然后放进被子里。   有次她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早早醒过来,还是没看见陈邪,被窝只有一点点温热。   霍沉鱼心情复杂。   一方面有点羞愧,她对公司的事没有像陈邪那么努力,她只想做决策层,当甩手掌柜。   另一方面又对陈邪没时间陪她特别不高兴。   她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仔细算算,这两三个月,她一共就见了陈邪七回。   一共!还是晚上他回来得早,赶上她没睡觉之前,才见上的。   虽然每天中午他不回来吃,还是会打电话叫厨房做她喜欢吃的菜,想起来就给她点小零食外卖送公司,可是面都见不到,这么关心有什么用。   晚饭他也回不来,在外面开视频看她吃饭。   霍沉鱼每次看到他,要么是吃盒饭草草了事,要么就是去酒局,在洗手间外面看她。   她有点心疼,又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不让他努力工作吧。那她成什么了。   可是以后陈邪也会像这样,每天忙得面都见不到吗?   尤其最近半个月,环宇有一个新的大型游乐场和三栋超大购物商场建设完成,开始招商投入运营,各种酒局饭局不说,陈邪还要出差,到这几个地方去实地考察。   去了一周还没回来。   霍沉鱼闷闷不乐的。   门外有人敲门,她让进来,是陆定文。   也是巧了,这次霍氏集团跟陆定文所在的公司有合作,陆定文就是他们公司与霍氏集团对接的负责人。   他每天都来公司跟进,霍沉鱼有时候有什么不懂,还问他。   “想什么呢?好像不太高兴。”陆定文看了看她的脸色,把手里的布丁放她办公桌上,温柔地笑着说,“吃个布丁,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我帮你。”   霍沉鱼看了一眼布丁,愁眉苦脸地摇头,说:“我刚吃了两个舒芙蕾松饼,吃不下了。”   她不能再吃了,她会变成猪的。   “你点外卖都不给合作方留一个?”陆定文佯装生气,眼睛里还是笑的。   霍沉鱼说:“陈邪给我点的。你想吃的话,我现在请你吧。”   “……不用,我跟你开玩笑呢。”陆定文把布丁收回来,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我在后悔,之前没……”陆定文话没说完,霍沉鱼手机响了,是陈邪的视频通话。   她抱歉地看了眼陆定文,站起来要出去接,陆定文拦了一把,说:“这是你的办公室,我出去吧,正好去跟进一下项目,等下再过来找你。”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他刚想说,他在后悔,之前她和陈邪互不来往的时候,他没有横插一脚,要不然,现在他们说不定已经离婚了。   霍沉鱼坐回椅子上,点了接听。   视频那边太阳特别大,有点刺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焦灼的热浪。   陈邪在户外,背景像在哪个游乐场,但除了跟着他的一堆工作人员,一个游客也没有,应该还没对外开放。   倒是有个像导游的女生戴着耳麦,长得还挺可爱的,眼神一直若有若无地往他这个方向瞟。   陈邪额头上有点出汗,身上穿着件衬衫,袖子挽到了小臂上,不知道坐在哪里的,一看见她就笑得很开心,问她:“松饼好吃吗?今天忙不忙?”   “不好吃,太甜了。”霍沉鱼看他又热又累,还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又不好跟他生气,只好鼓起两腮,故意说,“今天很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结局就卡成鬼。我继续写 第70章 喝奶   陈邪太热了, 心里躁得慌,摸出烟盒, 抽了一根松松地咬在嘴里, 掰开打火机点烟, 说:“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你天天都那么忙啊?”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霍沉鱼不高兴, 声音小小的, 垂下眼睛, 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什么?”陈邪失笑, 偏头吐了口烟圈, 有一点没听清, 但她又没有再说。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 试探地笑着问, “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霍沉鱼睨他一眼:“我没有想你。”   “嗯,你不想我,我想你。我每天晚上回酒店,都想给你打电话, 想听听你的声音再睡觉。但是每次都是凌晨, 你肯定睡着了,我怕吵醒你,就没打。”陈邪盯着视频里的霍沉鱼,一点不计较她不承认。   要是真的不想他,她就不是这个语气。   霍沉鱼听他这么说,不情不愿地抿了抿唇:“那我也想你。”可想了。又见不到。   那么好看的一张小脸委屈得不行。   陈邪一下笑出声。   她说得挺勉强, 可是听着心里甜滋滋的,再热的天他都有力气去拼。   不过这几个月,他们面都没见过几次,让她这么难过地想他,陈邪心里又有点酸酸涩涩的心疼,低声哄着她说:“你别生气,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以后就不这么忙了。别太想我啊,实在想我的时候,就想想我不好的地方。”   想想他的缺点,他一让她讨厌,她就可以不想他。   霍沉鱼被他这种奇怪的逻辑逗得想笑,情绪好了点,软软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半个月。等不及了啊?”   那三个购物商场刚建成,他也得去看,要处理沟通的事情特别多,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   陈邪想了一下,今晚事情不多,按部就班的话,八点能收工,飞回锦城一个多小时,十点能到家,可以抱着她睡觉。明早五点再赶过来也来得及。   霍沉鱼不自然地说:“你才等不及。”她被他这句话羞得想偏头,又忍不住一直看他。   “我是等不及啊。”陈邪点头笑,这是事实,他不怕跟她承认。   霍沉鱼不知道怎么接。他说话总是特别直白,一点不害羞尴尬,她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陈邪又想起来一件事,指着后面那个摩天轮,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喜欢坐这个吗?回头开业我带你来,咱们把这里的都玩个遍。”   “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你上次跟姓陆的不是玩得挺开心的?”   过年那天晚上,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直跟着他们,静静地看着她和陆定文又说又笑,陆定文还戴着她的围巾。   尤其是她和陆定文坐在一起,慢慢升上半空的时候,他心里嫉妒得发疯,死死盯着他们那一格,恨不得把陆定文扯下来。   他那天本来只穿了个单薄的皮衣出门,但站在雪地里,根本感觉不到冷不冷,从知觉到身体到血液,都是麻木的。   霍沉鱼想起来这事,抿嘴弯了弯唇,不戳穿他酸溜溜的话,问道:“灯光秀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后面看我?我总感觉你在看,又找不到你。”   “嗯,从你们进大门就一直跟着。这不是怕你跟别人跑了吗?”陈邪又不爽地补了一句,“你俩站得还挺近。”   都快抱上了,陆定文这个狗东西。   “你酸什么,不是你要远离我的吗?”霍沉鱼提起这个又来气,白他一眼。   陈邪不知道是急了还是热的,额头上的汗滚到下颌,跟她道歉:“啧,那时候我脑子有病,大小姐温柔体贴,人美心善,宽宏大度,别跟我一般见识。”   霍沉鱼哼了一声,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他:“那个糖人是不是你买走的呀?”   “不然呢?你一直拿在手上的东西,我还能看不见啊?”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霍沉鱼偏头去看,陆定文手上拿着一份报价单,见她还在视频,没进来,站在门口跟她说了下情况,他们先去会议室等她。   陈邪看不见人,但听见这个声音,认出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抽了口烟,有点烦躁:“姓陆的在你家公司上班?不是贼心不死吧。”   什么贼心不死,他说话真是。   “你在乱想些什么。他是合作方的负责人,跟我们对接的。”霍沉鱼有点恼,还想说“你那么凶,谁敢抢你媳妇儿”,又觉得这么直接说自己是他媳妇儿太羞人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陈邪冷冷地:“他那么厉害呢。”   “他真的挺厉害的,我有好多不明白的问题,还问他,他都讲得特别清楚。”   “你怎么不问我?”   “……你那么忙,再说你对我们公司也不了解,我问你干嘛。”他整天操心环宇还不够呢,她哪还想用这种问题去打扰他,而且他也确实对霍氏集团不了解。   霍沉鱼怕会议室他们等久了,急忙冲陈邪摆手:“我先去开会,中午吃饭再跟你说。”   陈邪躬着身,手肘撑在腿上,沉默地看着挂了视频的消息窗口,继续慢慢把烟抽完。   以前顾庭深就是学习成绩好,在公司上班也很有能力。现在陆定文也是。   她好像对他俩态度一直挺好的,比以前对他态度好多了。   以前喜欢顾庭深喜欢成那样,现在又夸陆定文厉害,遇到什么问题就问陆定文。   她是不是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所以她要他好好上班,管理公司。   呵,斯文精英。   还他妈近水楼台。   陈邪想到这,粗痞地嗤笑了一声,随手掐了烟,扔进垃圾桶里。   中午十二点,霍沉鱼下班回家,陆定文跟她坐同一部电梯下楼,问她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霍沉鱼很犹豫。   虽然他们关系不错,可是她隐约觉得陈邪早上好像吃醋了。他很介意她和陆定文有交集,她也不想因为这个跟他吵架,那样三个人都尴尬,只能拒绝。   十二点二十她给陈邪发视频,他没有接。   可能在忙吧。过一会儿忙完,应该会打过来。   霍沉鱼耷拉着湿漉漉的眼睛,又等了十分钟,手机没响。   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慢吞吞地吃饭,可是吃完了手机还是静悄悄的。此时距离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什么也该忙完了。   她抿着唇给他发消息:【我吃好了,现在去休息,你自己吃吧,多吃点。】补补脑子。   陈邪还是没反应。   霍沉鱼关掉手机,决定一天不理他。   陈邪早上打完电话,一直心烦意乱,顶着大太阳在游乐场里转。   一开始男助理也有给他打伞,他挡开说不用。身后跟着一大堆分公司的人,一看集团太子爷都不打伞,谁也不敢再打。   可怜个个西装革履,热得满头大汗。   这个游乐场集美食、文化、娱乐为一体,像一个旅游城,占地面积特别大,有些时候还要坐观光车前往下一个景点。   分公司的人越来越热,陈邪的脸色越来越冷。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建设和规划不满意,每次汇报都战战兢兢的。   陈邪倒没拿他们撒气。   中午回到酒店,他顾不上吃饭,拿出行程表,对着每一次行程翻资料,只想快点把事情搞完,他等不到晚上八点。   资料全部看完,陈邪准备给霍沉鱼打电话,到处找了一圈,才想起手机落在车上了。   忙到六点多,霍沉鱼收拾东西下班。   她刚走出公司大门,一眼就看见陈邪靠在他那辆银色加长车上,懒散地歪着头,身上衬衫有好几处都是湿的,裤腿还有点脏。   霍沉鱼呆了呆。   他不是在外地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见到老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生气呢?”陈邪大步走到她面前,也不管下班的员工和路人的反应,直接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紧,把头埋进她的发间,闻她身上的冷香。   他真的好想她,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全在想她是不是生气了,她会不会不理他,会不会跟陆定文说说笑笑。   所以事情一完,他就赶紧上了飞机,衣服都来不及换。   在飞机上,他还一直想,她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他还以为她会高兴得跳起来抱着他笑。   霍沉鱼回过神,完全没想起要跟他赌气,看着他惊讶地小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呀?”   “想你了。”   霍沉鱼耳朵有点发烫,想起他们还站在公司门口,又看见进进出出的同事暧昧偷笑的眼神,特别不好意思,赶紧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拉着他手臂往外走:“先上车再说。”   陈邪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跟着她走,语气却闲闲的:“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我的。还是你不想让谁看到啊?嫌老子这样给你丢人了?”   他风尘仆仆,热得脸上身上都是汗,衬衫袖子挽在手臂上,裤脚也不干净,自然比不上办公楼里的斯文。   “你在闹什么脾气?”   霍沉鱼听见他的话,怔了一怔,手已经打开车门,脚下却停住,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语气明显不对劲,可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别人亲密,他是知道的呀,为什么要为这个生气。   还有中午他也没给她打电话。   所以……   他因为早上她说问陆定文问题这句话,吃醋到现在?   “我能闹……”陈邪话还没说话,霍沉鱼突然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仰着脸亲了他一口,要笑不笑地说,“这下开心了吧?”   陈邪黑眸盯着她,挑了挑眉,慢慢扬起嘴角,“嗯”了一声,心里高兴了,跟着她坐进车里。   座位上放着一束巨大的香槟玫瑰,还放着一堆零食和小吃袋子。   陈邪一坐进去,就把她抱在身上,捏着她软软白白的小手,亲了又亲。   夏□□服很薄,霍沉鱼靠着他胸膛,感受到他衣服有点湿,难受地扭了扭,皱眉看着他说:“你衣服怎么是湿的,臭死了,黏得我不舒服。”   “我回去就洗澡,大小姐别嫌弃我,让我抱会儿。”陈邪不肯放开她,都快想疯了,又急着跟她解释中午的事,“我中午手机落车里了,看完行程和资料,想给你打电话,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后面看到你的消息,已经一点多了,我猜你在睡午觉,就没打给你,想着下午回来给你一个惊喜。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霍沉鱼鼓起两腮,不接他的话,指了指小吃袋子:“我要吃那个。”   “都是你的。”陈邪把她要吃的拿过来给她。   霍沉鱼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六个水晶皮小笼包,特别小,一口一个,但是味道好香。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个塞嘴里,忽然瞥见陈邪看着她笑,迟疑两秒,拿一个喂他:“吃不吃?”   陈邪没吃午饭,看见她就完全忘了饿这回事。这会儿她给他递包子,他张嘴,一口叼进去,嚼着嚼着,忽然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她挺翘的胸前,喉结滚了滚,把包子咽下去,低声说:“我还是喜欢吃大一点的。”   “嗯?”霍沉鱼不解地看着他,他喜欢吃大包子干嘛不买。   他舌头抵了抵脸颊,盯着她笑:“我想吃你的。”   霍沉鱼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包子,沉默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把包子放进纸袋里,弯腰搁回座位上,晃动小腿,踹了他一脚,有点羞恼:“你就会耍流氓,再乱说我要打人了。”   “行吧。”陈邪顺手给她把奶茶端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喝奶吗?”   这话也容易想歪,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霍沉鱼耳朵都羞红了,掐着他小臂上坚硬的肌肉,偏头说:“不喝。”   作者有话要说:  上船了兄弟们。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见面。十五分钟后如果没锁我会替换成正常剧情,记得替换后再看一遍~提醒一下,邪哥很粗鲁,如有不适,假装没看过,别影响到正文的感受~如果嫌屏蔽词太多或者没看到的,可以微博私信我~搜笔名就行。 第71章 要她   陈邪看着她笑了声, 两只手臂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掐。   她那点力气掐他, 连猫抓都不如。   “您这是闹什么脾气啊?”   他语气淡淡的, 有点欠, 用她的话来堵她。   霍沉鱼憋着一口气, 怒视陈邪, 跟他又野又欲的黑眸对视十几秒, 莫名其妙娇羞起来, 垂着眼睛看他线条紧绷的下颌, 小声说:“你怎么总想这些事。”   “你不给我, 老子可不就总想着。”陈邪理直气壮,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其实她给了, 他更要想了, 这根本是他自己的问题。   霍沉鱼不高兴地扬起下巴,睨着他不说话,嘴巴翘得能挂油瓶。   媳妇儿也太可爱了。陈邪笑,没忍住, 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 又亲了亲她的粉唇,递给她一个手掌那么高的丝绒盒:“给你的。”   他向来凶狠的眼睛里浮起紧张。   霍沉鱼两只小手抱着盒子,低着头一脸认真,把盒子打开。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造型好奇怪。   说它是水晶球吧,它的确有水晶球的底座, 球中央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还有条仿真小鱼在球里游,一转底座,水晶球里就下雪。   但偏偏底座上还有好多像花枝一样隔空缠绕球体的金色枝丫,枝丫汇集到顶上,弯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又像一个挂在墙上的仿古小灯笼。   “这是什么?”霍沉鱼看了半天,没明白,抬头呆呆地看着陈邪。   他的审美如此奇特吗?   陈邪在她打开盒子后,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很怕她嫌弃他的品味,会不喜欢。   果然听见她这么问,陈邪看了看她疑惑纠结的脸色,移开眼,说:“装饰品。里面夜明珠晚上会发光,他们说很好看。你晚上记得看一眼。”   不等霍沉鱼回答,他又看似不在意地解释:“我回来得急,随便买的,你不喜欢的话,下次再买好看的。”   说完紧紧盯着她。   车里空调开得大,霍沉鱼脸上的红晕很快淡了下去,粉□□白的。   她举着这个球仔细看了半晌,把球放回盒子里,转身抱着陈邪的脖子,两条小小的胳膊又白又软,温温冷冷地贴在陈邪肌肤上,与他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我没有不喜欢。”霍沉鱼笑得很开心,她看见陈邪的眼神了,“这个很好看。”   陈邪偏头看着她,憋了半天,嘴角还是不自觉扬了扬。不枉费他在拍卖场坐那么半天,他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送给她。   霍沉鱼把小脸埋下去,抵在他肩膀上,也不介意他身上的汗味,像睡觉一样,半眯着眼睛,盯着他裤腿上被她踹的那个小脚印,还有裤脚那里的灰尘。   陈邪对她太好了,一直纵容她,她做什么他都不恼,也不计较,但是她跟别的男人有一点亲近,他就特别介意,也不知道怎么做到这样两极分化的。   他是吃醋长大的吗。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又乱想了?”霍沉鱼歪头枕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突出的喉结。   陈邪顿了顿,垂下眼睛,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沉鱼仰起下巴,甜甜地亲了一口他的喉结。   陈邪眼皮一跳,浑身绷紧。   她又坐起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两只小手还勾着他的脖子,语气很认真地说:“你可不要乱想呀,他很厉害,但你是最厉害的!”   她还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陈邪就喜欢听她说这种话,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一句夸奖能高兴半天,心跳跟着咚咚的,看着她,劲劲儿地痞笑:“老子那么厉害呢?”   “对。”霍沉鱼抿嘴,有点想笑,又忍住,耐着性子哄他,“以后我不问他了,什么问题都问你,好吧?我烦得你不想说话。”   “那可能光问公司的问题烦不到那个程度,你得问点其他方面的。”   霍沉鱼茫然地皱眉:“什么其他方面?”   陈邪凑到她耳朵边去,低声说:“比如我在床上强不强,你一问,我就会不想说话。不信你试试。”   这是陈湘上次的问题,特别羞人,霍沉鱼记得很清楚。他一说,她就听出来又在逗她,烦得“哎呀”了一声,拿手一直打他胳膊,怒道:“陈邪你闭嘴吧。人家认认真真跟你说话,你不是正经人。”   “我怎么不是正经人了?”   “我不跟你说。”霍沉鱼扭头不理他,气鼓鼓的。   陈邪笑出声,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一整天的燥热和劳累都散了。   回家吃过晚饭,陈厉夫妇问了几句陈邪在公司和出差的情况,让他们赶紧上去休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别太累。   这么早霍沉鱼还不想睡觉,陈邪就带她去楼上玩。   上面两层楼什么娱乐设施都有,但陈邪也不能跟霍沉鱼打台球、练拳击射箭什么的,在她面前健身倒是可以,可惜她大概没兴趣看。   最后他们去放映室看电影。   霍沉鱼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堆小零食。   因为是电影院那种数字电影服务器放映,屋子里很黑,陈邪挑了半天,选好电影,过来抱着她。   霍沉鱼被漆黑的环境弄得有点不安,在黑暗中望着他硬挺的轮廓,揪住他的衣服,悄悄问他:“是什么电影呀,好看吗?不吓人吧?”   她不想看恐怖片。   “好看,不吓人。”陈邪想笑,他就看了个开头,哪知道好不好看,不过肯定不是吓人的。   霍沉鱼点点头,放了心,撒开他的衣服,开始认真看大银幕。   电影名字叫《路上遇见的爱》,听起来是个温暖的公路爱情片。   霍沉鱼屏住呼吸,聚精会神。   电影开场是一男一女在庄稼地里奔跑,用的慢镜头,特别唯美。男人追上女生,和她坐在长着野草的荒地里聊天。   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非常茂密。   两人说着说着,男人忽然把女生按倒在草地里,激烈地一边亲吻一边脱衣服。女生开始喘气,声音特别羞耻。   霍沉鱼直直地看着这个画面,脸唰地一下涨红,幸亏在黑暗中不太明显。   陈邪怎么放这种东西,讨厌死了。   她闭上眼睛,拿手捂着脸,刚要扭头说换一部,陈邪的两只大手已经从背后圈住她,交叉着慢慢伸进她衣服里,带着火热的温度,一路抚摸上去。   霍沉鱼惊慌地“呀”了一声,急忙把手放下来,想要推他的手臂,又推不动。   其实电影还真是正经片子,只是开头有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但两人已经完全顾不上看电影。   陈邪强硬地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放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抱起她回卧室。   他一脚踹开房门,反锁好,把她放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压下去,深深地吻着她的唇,撬开她,贪婪地吃她甜津津的唾液,两只手不老实地又掐又揉。   霍沉鱼只有被迫承受喘息的份儿。   水晶球里的夜明珠绽放淡蓝的幽光,折射出鱼游水中的波光粼粼,整个卧室都在荡漾,空气中满是荷尔蒙爆炸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陈邪酣畅淋漓地爽完,躺在床上,抱着她亲了又亲。   霍沉鱼累坏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全是汗,黏着碎发。   他温柔地把她脸颊的头发拿开,哑声问她:“困了吗?”   “累,困。”霍沉鱼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娇滴滴地看他一眼,没有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好,那我们洗了澡就睡啊。”陈邪坐起来,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浴室里没忍住,又在她身上乱摸乱揉了一阵,霍沉鱼根本受不住,哭着求饶,他才放过她,好好给她洗完。   出来的时候,霍沉鱼已经快睡着了,扒拉着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睡熟。   大约早上五点,陈邪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准备换衣服,冷不防被霍沉鱼轻轻拉住了手臂。   她揉了揉眼睛,一脸惺忪朦胧,看着他软软地问:“陈邪,你要走了吗?”   “嗯,早上醒了给我打电话,你快睡吧。”陈邪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又亲了亲她拉他的小手,想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去。   霍沉鱼小脸一皱,两只手都伸出来,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我不,我不要你走。”   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倔强又耍赖。   她不管,她就任性这一回。   陈邪看她这样,心都化了,笑着“啧”了一声,对她没有办法。又躺回来抱着她,拿过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早上的行程推到下午。   一觉睡到早上九点。   霍沉鱼很少睡这么久,坐起来脑子有点懵懵的。   陈邪靠着窗边的墙壁,开着窗抽烟,看见她醒了,笑着问:“睡够了啊?”   霍沉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浑身酸痛。   她吸了吸鼻子,皱起眉毛,忍着不舒服,慢吞吞地去衣帽间。   陈邪掐了烟,走过来一把抱起她往里走,喉结滚了滚,低声问她:“走路会疼?”   “疼。”她抱着他脖子,低下眼睛,抿了抿唇,又想到昨晚上他的疯狂,羞红了脸,娇声娇气地小声埋怨,“都怪你,叫你不要那么凶,你还偏要。”   陈邪心疼地看着她的小脸,点头:“嗯,怪我。”黑眸扫过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停留一瞬。那都是他干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痛:“哪里疼,我揉揉。”   陈邪把她放到衣帽间的软凳上,蹲下来,手伸过去,真想帮她揉。   霍沉鱼吓得立刻打开他,委委屈屈地冲他说:“你还来,就是你揉痛的,讨厌死了,用那么大力气。我不要你揉。”   他真的太野了,她脖子上、胸口、大腿全是红红的手指印,还有他的吻痕,密密麻麻一大片,状况特别惨烈。   现在她看见他伸手碰她就想躲。   陈邪顿了顿,收回手,不正经地笑了声,起身说:“那我去给你拿药擦一擦。”   他开门出去,好几分钟,拿了一个医药箱上来。   箱子里都是缓解淤青、疼痛、跌打损伤的药,还有几盒特意注明用于激情后。   霍沉鱼只好拿着药进洗手间,不许他跟来。她自己画治疗术来得快多了,但是为了不让他觉得奇怪,还是擦了药。   出来时陈邪还在衣帽间站着。   霍沉鱼要换衣服,因为昨晚羞耻的对话,又完全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晃动小脚丫,希望他赶紧出去。   陈邪不走,歪着头问:“你怎么不敢看我?吓到了?”   “我没有。”霍沉鱼睫毛颤动了一下。   “没有?那你看我一眼啊倒是。”   “我不看。”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昨晚也说不看……”   “哎呀你不要说话了!”霍沉鱼被他撩得恼了,有预感他接下来肯定要提他昨晚逼她说的话,一点不想听,骄横地冲他鼓脸,“快点出去,我要换衣服。快点快点。”   她撒娇似地跺着脚说“快点快点”,他就扛不住。   陈邪慢腾腾地转身走出去。   霍沉鱼换好衣服,出来也不看他,自己去洗漱。大热的天,她还得穿高领打底衣和一直到脚踝的长裙。   陈邪弯腰抱她,看着她羞恼的小表情嗤笑。   “不用你抱,我自己可以走,已经不疼了。”霍沉鱼小声挣扎。   陈邪还是坚持,把她放在洗手台上,抱着她不肯撒手。   他这样有点奇怪。   霍沉鱼皱起眉毛,安安静静地看他一会儿,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呀?”   “没怎么,就是觉得大小姐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肯让我碰你。”陈邪抬起头,黑眸虔诚地盯着她,低声开口。   他之前真是这么想的,每次他想要的时候,她的态度都是拒绝,也不要婚礼。他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多少猜到她可能就算喜欢他,也不愿意让他碰她。   只是能跟她结婚已经很满足,这种程度的失落难受他还可以忍,毕竟跟以前话都不说一句比起来,要好太多。   没想到昨晚上他真能把她吃了,还那么激烈。   确实爽得要命。他真是,命都想给她。   霍沉鱼沉默了几秒,眉毛一皱,把手搂上他的脖子,别扭地说:“我不跟你说了,抱我下去,我要洗脸。”   洗漱完陈邪还非要抱着她下楼。霍沉鱼想拒绝,又想起被她拒绝次数多了陈邪就乱想,只好由着他。   家里的佣人第一次看见他们俩大庭广众这么亲密,全都捂着嘴偷笑,笑得霍沉鱼更不好意思。   霍沉鱼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吃几口就抬头看一眼陈邪,吃几口又看一眼。   他手机总是响。   估计那边的人在催他。   “你是不是得走了?”她还记得,他本来早上五点就要走的,她非要赖着他,他就耽搁到现在。   陈邪自己碗里的饭不吃,只拿她盘子里的水果片,好像她的就要好吃些:“你吃完了我再走,不急。”   霍沉鱼总算开心了点,扑到他胸膛里,把奶油亲到他脸上。   陈邪也不急着擦,懒懒地笑了一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东西,吃得两边脸颊微微鼓起,一眼都不愿意错开。   想了一阵,他试探地问她:“大小姐,我们办个婚礼好不好?”   他想给她穿婚纱。然后让她穿着婚纱挨操。   霍沉鱼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几秒,才想起来,之前因为被威胁着嫁给他,一心想离婚,没有举行婚礼。   “婚礼。”霍沉鱼看他那么想要的样子,点点头,“可以是可以,”陈邪黑眸一亮,她又瞬间不高兴地垂眼:“可是你太忙了,哪有时间嘛。”   “我不忙,就这半个月。”   陈邪高兴,一秒都不犹豫,立刻肯定,怕她又反悔。   他再忙也有时间和她举行婚礼,要不他忙个什么劲?   霍沉鱼没有意见,磨磨蹭蹭吃完早饭,跟陈邪一起出门。陈邪先送她去公司,再去他家机场。   到了公司门口,霍沉鱼下车,冲陈邪挥了挥小手,慢吞吞地往里走,走到旋转门前,突然停住,回过头,看见陈邪跟着她往前走了一大截。   陈邪看她回头,停住了。   霍沉鱼一路小跑回去,扑到他身上,高高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额头蹭了蹭他的胸口,眼巴巴地说:“你快点回来。”   “行。”陈邪笑大了,他觉得她好像还挺舍不得他的,这么一想,他甚至不想走了。   下午霍沉鱼接到文仪的电话,说后天有高中同学聚会,问她去不去。   去年群里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当时顾庭深和盛翘他们闹得太难看,大家又不想同学聚会故意不请他们,搞得好像孤立一样,只能作罢。   今年顾庭深和盛翘低调安静了许多,平时跟他们玩得好的那一群人,也没有再在同学群里阴阳怪气。   大家不太了解他们的事,只觉得他们可能性格变好了,又开始张罗起聚会的事。   “顾庭深和盛翘、薛小晴他们都答应要来,但是你放心,他们要是还敢故意找茬,我们都会帮你怼他们的。”文仪怕她顾忌顾庭深他们。   霍沉鱼最近忙,没有看同学群,但听文仪这么积极,不想扫他们的兴。   同学聚会在下午七点,大家都下班了,有时间聊天吃饭。   霍沉鱼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她一进去,大家都回头看着她,特别热情地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文仪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高兴地说:“沉鱼坐这。”   霍沉鱼坐过去。旁边就是谢霖,看见她,笑着叫了声:“小嫂子,邪哥最近怎么那么拼啊,别说叫出来玩,人影都见不到。”   “他出差啦。”霍沉鱼替陈邪解释,“他在公司上班,刚开始比较忙,后面应该会有空的。”   “出差……邪哥竟然有一天能和上班出差连在一起。”谢霖啧啧叹气,压低声音跟她说,“读高中那会儿就看出来邪哥栽你身上了,只是没想到栽这么狠。”   霍沉鱼不解地看着他,皱了皱眉:“什么叫栽,我又没有故意坑他。”   “哈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当时邪哥不是追你都追疯了吗,你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们当时就觉得他栽了,肯定没戏,还可能长时间走不出来。没想到现在你们俩结婚了,邪哥竟然还把以前所有生活习惯和喜好全都改掉,真的狠。要换我,三五几天的还行,时间长了哪受得了。”谢霖摇头感叹,“谁不想按着自己的理想去生活啊,之前挺不理解,觉得你们坚持不了多久。现在我懂了,合着邪哥的理想就是小嫂子。”   霍沉鱼听谢霖提起往事,沉默了一阵。   陈邪的过去是她没有参与的一段时间,只能从记忆里感知他零零散散的生活状态。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八卦地问:“陈邪去哪个公司上班啊?他不是陈氏控股的继承人吗,怎么还要上班?”   一桌子人都看过来。   霍沉鱼说:“他去环宇上班。”   班长时常关注新闻,还替她补充:“环宇执行总裁,那跟我们说的上班可不一样啊。”   大家“啊”了一声,不约而同地看向顾庭深,之前他也是环宇集团总裁。   顾庭深脸色铁青,看了霍沉鱼一眼,眼睛盯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   盛翘脸色也不好看,还硬要微笑说:“好巧,以前庭深也是环宇总裁。后来他辞职了,总得有人顶替嘛。”   众人呵呵地干笑,没法接她这话,开始尴尬地寒暄,要干一个。   霍沉鱼拿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喝酒的。   谢霖把她手里的酒端过去,倒他杯子里,一口喝了,摸出手机给她看。   是陈邪给他发的消息:你注意点大小姐,别让她喝酒,别让人欺负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霍沉鱼看了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陈邪把她当小孩子似的。   后面她的酒都是谢霖代的。   有人瞎起哄,笑嘻嘻地说:“怎么回事啊,人家霍沉鱼的酒,谢霖你怎么老替人喝?怕不是有点什么想法吧?”   “对对对,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谢霖你老看人家霍沉鱼,是不是暗恋?”   “大霖子可别,陈邪那么狠,你别去惹啊!”   谢霖翻了个白眼,火冒地说:“滚远点,别瞎开这种玩笑。”   几个人想起谢霖跟陈邪的关系,也猜到应该是陈邪的意思,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薛小晴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跟盛翘说:“结了婚还勾三搭四,陈邪也是惨。不过活该,让他当初不选你。”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这一片的人听见。   盛翘挤了挤薛小晴,让她别说了。从一进来,这些老同学就全在谈论霍沉鱼嫁入首富家,和陈邪怎么怎么样,她仿佛是个透明人。不,比透明人还惨,她还要忍受他们投过来的嘲讽的目光。   她真是忍无可忍,她本来不想来,是顾庭深硬要来。这下好了,来看别人炫耀。   薛小晴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   霍沉鱼刚要说话,旁边谢霖恶心地说:“我他妈是你个头啊,老子让别开这种玩笑,你非要上赶着?”   文仪等人听薛小晴话说得太难听,气得谢霖发火了,都说:“人陈邪怎么样跟你有半点关系?你别张嘴就乱说好吧。”   薛小晴瞪了他们一眼,不敢再说话。   同学聚会有惊无险地吃完。   霍沉鱼全程没看见顾庭深和盛翘交流,也可能是她没太注意,只是偶尔看了几眼。聚会结束以后,霍沉鱼往地下车库走,顾庭深快步跟上来,叫她的名字。   他刚才喝了挺多酒,现在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苦闷。   “我就是想跟你说,”顾庭深看着她,神情带点后悔,又带点惆怅的恍如隔世,“其实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就想看着你这样被人追捧的女生为我……那样我会有优越感,我家里的气氛你也知道,父亲对我要求太严格,一点点错都会被放大。”   要是法身在这听他说这番话,可能还会有点动容,但霍沉鱼完全无感,“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顾庭深急忙来拉她手腕。   霍沉鱼皱眉,在他抓手之前甩开,站远了点,警惕地说:“你不要碰我,你也是结了婚的人,请你自重。”   “呵呵,结了婚的人,是啊……”顾庭深苦笑,“你不知道,她身上的皮肤像七老八十的人,半夜摸到都会被吓醒。她家里的人,不管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隔三差五就上门要钱……”   霍沉鱼不耐烦:“我对你家的事不感兴趣。你当初是怎么害我的,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说话。”   “我知道,对不起,我现在后悔——”   顾庭深的话还没说话,门口突然响起愤怒的女声:“顾庭深,你什么意思?你后悔?后悔跟我结婚吗?要不是我去求陈邪,你早就被她们家送进监狱去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你背着我跟她在这里藕断丝连,我才后悔!”   盛翘和薛小晴气冲冲地进来,一副捉奸的架势。薛小晴说:“我就说吧,刚才他们眉来眼去的,肯定有鬼。还说不是勾三搭四……”   “你有没有挨过打?”霍沉鱼看着薛小晴,似笑非笑地问。   她这种说话口气,长这么大,真的没挨过打吗?   薛小晴瞪大眼,想反驳,又想起陈邪谢霖那一群人的作风,吓得脸色煞白,抖了一下,悻悻地闭上嘴。   世界清静,霍沉鱼也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坐进车里。   车子缓缓从他们身边驶过去。   隐约听见薛小晴愤愤不平地说:“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顾庭深跟着吼道:“我宁愿进监狱,也不想再跟你们那吸血的一家过下去了,离婚就离婚!”   “我们家吸血?我们家每次才要几千块,你这都拿不出来,不觉得是你自己太穷了吗?我当初要是嫁进首富家——”   “那你倒是嫁啊?人家理你吗?我穷?我穷我还为你赔了六个亿违约金,你先……”   霍沉鱼的车开远了。   没过几天,听说顾庭深和盛翘离婚,两家人闹得特别难看,现在还在吵财产分割。   霍沉鱼正想着主线是不是已经崩了的时候,接到盛翘的电话:“我和他离婚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告诉你,你在我出道的时候放我黑料,这仇我记着呢。现在我起不来,你也别想好过。”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也不给霍沉鱼回话的机会。   盛翘什么意思?   霍沉鱼皱眉沉思,忽然感觉眉心有异动,一团黑气笼罩了她的福运光环。   这种手段,她想起来了。那个狗术士,还跟她没完没了的。   师弟是吧。   霍沉鱼先给自己画了一个驱散术,拿出手机戳了几下,问陈老爷子要那位高人的联系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标题过程可以微博私信我~ 第72章 落幕   安安稳稳地过了一个星期, 什么也没发生。   霍沉鱼的车停在金色阳光大门外,她从车上下来, 身后跟着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比她高半个头, 戴着帽子、墨镜、口罩, 全副武装, 看起来不像保镖。   司机左边提着一只服装袋子, 右边提了一个电脑包, 跟着霍沉鱼和黑衣人往里走。   今天霍氏有会要在这里开。   霍沉鱼三人进了七楼会议室, 大约半小时, 她一个人推门出来, 按开电梯。   电梯里站着两个干瘦的男人, 流里流气的, 冲她吹了声口哨,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霍沉鱼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伸手去按一楼的按键。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 掏出一块手帕, 迅速捂住霍沉鱼的嘴。她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就昏倒了。   电梯在六楼打开,他们抬着她走楼梯上去。   爬了不到四层,两个男人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一脸火大:“累死老子了!这女的怎么看着挺柔弱,抬起来这么沉!”   “废话, 往上爬能不累吗?”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虽然他也爬得非常吃力。   这栋楼一共十二层。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爬上天台,两个男人把霍沉鱼一放,彻底累趴在地上。   盛翘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提起一桶矿泉水,慢悠悠地走到霍沉鱼面前,拧开盖子,冲着她的脸倒下去。   哗啦啦的水声冲刷在苍白的脸蛋上。   她上半身瞬间湿透,水流在地上铺陈开来。   霍沉鱼皱了皱眉,睁开眼,看见笑得志得意满的盛翘,缓缓坐起来,安静地一言不发。   头发全都黏在一起,还往下滴水,特别不习惯。   “没想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呢。看看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盛翘唏嘘间带出浓浓的嘲讽,伸手要拍打她的脸,被她冷淡地挡开。   盛翘见不得她这么高傲,冲两个干瘦男人招了招手,指着坐在湿地上的霍沉鱼说:“把她给我摁住!”   钱还没给,两人只好听话地站起来,一人抓一条胳膊,用力摁她。   霍沉鱼眉峰一扬,双臂向内一侧,几乎把两个男人双手扭到变形。   左边的男人痛得“嘶”了一声,惊叫:“卧槽,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力气真的是个女的?   霍沉鱼一愣,挣扎的力气顿时小了许多,微微喘气,好像刚才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吃奶的劲。   两人这才死死摁住她。   盛翘立刻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高高地扬起头:“这一巴掌,是还你在我出道那天放黑料打我的脸。”   霍沉鱼被打得脸颊发红,肌肤渐渐肿起来。   但她表情云淡风轻,头都没歪一下,好像她没有挨打,对方只是在打空气似的。   “以前被硫酸浇脸的时候,你叫得那叫一个惨。现在挨打居然一声不吭,真能忍呢。”盛翘装模作样地给她鼓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带着某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我说过,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毁我的前途,我就毁你的人生。不过你别不服气,上辈子你就是今天死的,你的命就是这样,认命吧。”   盛翘说完,薛小晴和一个尖嘴猴腮的术士从天台另一边过来,停在霍沉鱼面前,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冷笑。   薛小晴不屑地冲她吐了口口水:“呸!仗着投胎好,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干脆让她变成残废,看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看不起我们。”   霍沉鱼看了薛小晴一眼。   术士盯着霍沉鱼,这种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莫名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他冷静地说:“不要浪费时间,我昨晚算了一卦,今天会有人来搅局,抓紧。”   盛翘被术士说得心里跟着慌张不安,对薛小晴说:“快点给顾庭深打电话,叫他上来。”   术士从布袋里取出一把小刀,一个小碟子。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就算偷回去,又有什么用。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盛翘看着霍沉鱼,用上了怜悯的口吻。   术士划开霍沉鱼的眉心,用奇怪的手法挤了一滴血在小碟子里。   她的皮肤不像原来那样有弹性,他一刀下去,像在割老树皮。   术士对着这滴血皱眉。   盛翘并没觉得哪里不对,看见血取出来,松了一口长气,眼神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不等术士端过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一把抢过碟子,仰头把血喝了。   太好了!她的光环终于夺回来了!   盛翘畅快地笑起来,她又能像以前一样,一路好运,站上巅峰。   不过这辈子她不会再和贫穷无能的顾庭深在一起,只有最厉害的男人,才能捧她到她想要的高度。   今天的事,顾庭深也知情,昨晚盛翘和术士跟他谈判,给他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但要分走顾家剩下的一半财物。   顾庭深鬼迷心窍答应了,一直在金色阳光俱乐部三楼等着。   薛小晴一打电话,他迅速跑上来,看见浑身湿淋淋的霍沉鱼。   她长裙粘在身上,饱满诱人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脸上还有微微的血迹,以及明显红肿的巴掌印。   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盛翘拿出手机,对准顾庭深和霍沉鱼,还没开始点录像,先冷笑着说:“你不是肖想霍沉鱼好久了吗?现在人在你面前,任你摆布,快点吧。要是不行就让开,旁边两个人可还等着呢。”   霍沉鱼看着盛翘,听见这种恶心龌龊的事,眼神波澜不惊。   盛翘已经开始幻想她即将展现出来惊恐万状、跪地求饶、瑟瑟发抖凄惨痛苦的场面,不禁兴奋地微笑:“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从前不是苦苦追求他吗?现在他对你动了心,我成全你们还不好?当然,你有顾庭深了,自然不能再霸占其他人。我会把你们的亲密过程录下来,发给陈邪,你猜,他看完还会要你吗?”   盛翘不用她回答,已经猜到答案,肯定不可能接受的。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自己的妻子跟旧爱翻云覆雨,还拍成视频发出来,即使不说,心里也会永远留下一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何况是陈邪那么强势又有能力的人,自尊更应该比一般人强得多。   盛翘一脸无辜,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霍沉鱼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还是没说。   术士眉头紧皱,感觉特别不对劲。   霍沉鱼的反应过于不正常。哪怕是非常大胆的女生,遇到这种侮辱,也不可能这么平静,何况娇小姐。她从醒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话?   顾庭深看着霍沉鱼冷淡漠视的表情,心情从纠结复杂转为不甘和怨恨,猛地扑倒霍沉鱼,开始用力撕她的衣服,咬牙切齿地怒问:“我哪里比不上他?哪里比不上?啊?!”   她本来该是属于他的,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他得不到,那就毁掉!   盛翘举着手机录视频。   霍沉鱼的裙子从领口被直接撕开,露出黄中带白的皮肤。   顾庭深眼前好像有一团云雾,怎么也看不清。他表情逐渐狰狞,直接伸手去抓她的胸。   胸脯很小。   不是还没发育好的那种小,是——硬朗?男性的硬朗。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他把霍沉鱼裙子上的那枚胸针扯下来,还在不停地闪光。   “微型摄像头?”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锁不上的铁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   陈邪一身气势恐怖阴郁,从楼梯口走出来,眼神定在狼狈安静的霍沉鱼身上。   顾庭深正在冲霍沉鱼冷笑:“你竟然——”   剩下的话被巨响打断,他愣愣地抬起头,看见陈邪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里,透出想要杀人的意味。   他哆嗦了一下,反手把摄像头抛下楼,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连滚带爬地要从霍沉鱼身上起来。   那白白黄黄的胸口,让陈邪眼睛像被针扎一样刺痛,瞬间血气上涌,眼球被激得猩红一片,怒不可遏地抓起铁棍冲过去,扯着顾庭深的头发,把他拖开,扔在地上,狠狠地砸顾庭深手臂。所有人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你他妈找死!”   顾庭深连连惨叫,拼命想往后退,被暴怒的陈邪提起来,窝心一脚踹出去。   陈邪再次见到她被伤害,整个人都在颤抖,完全丧失理智。   他轻轻抱起霍沉鱼,抬手把身上的黑T恤脱下来,温柔地套在她身上,拿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浑身的血液刹那凉透了。   她的脸又红又肿,身上都是水,还被人撕裙子,不知道刚才还遭受了什么的对待。   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大小姐,他们这样对她。   他盯着那个巴掌印。   “别怕,别怕,还有哪里受伤了吗?痛不痛?痛就咬咬我手臂。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陈邪浑身青筋暴起,把霍沉鱼紧紧抱在怀里,小臂伸到她面前,说话嘴唇都是颤抖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霍沉鱼平静地摇头。   不必了年轻人,老朽没有这种癖好。   陈邪看她这么平静,以为她已经难受得心如死灰。他的心跟着撕开,痛到极致,胸膛剧烈起伏,已经控制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没事,你不想走,那先站在门边,看邪哥给你出气。”陈邪极尽温柔地哄她,但低哑的声音里透着死神降临的冰冷,“别怕,他们今天都要死。”   陈邪光着劲瘦紧实的上半身,只有胳膊因为用力,肌肉鼓胀起来,抱着霍沉鱼走到门口,放下她,亲了亲额头。   他五个手指慢慢用力,握紧铁棍,转身往顾庭深那一群人走过去。   顾庭深惊恐地惨叫着往旁边爬,每动一下,手臂就痛得死去活来。   盛翘和薛小晴吓得直往术士身后躲,颤抖着说:“陈邪哥你不要冲动,今天的事,其实是他们自愿的。霍沉鱼之前喜欢顾庭深,为此还一直欺负我,大家都知道。前一阵在同学聚会上,他们两个重逢,自然而然就……你不值得为她生这么大气啊!”   “对对对,我们是亲眼见到的。霍沉鱼和顾庭深在这里私会,被我们带着人上来——啊!”   薛小晴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干瘦男人砸在头上,几个人全被砸倒,后脑勺“咚”地一下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疼得哇哇乱叫,鼻血都流出来了。   陈邪根本听不见她们说的话。   他心里只有刚才霍沉鱼躺在地上的样子。   七楼会议室里,霍沉鱼坐在沙发椅上,刚刚报完警,把手机关上,看着高人被顾庭深扑倒撕裙子,抿紧了唇,有点恶心,又有点想笑。   冷不防电脑里传出一声巨响,震得她耳朵嗡嗡的。   她皱起眉毛,心说不是顾庭深把微型摄像头砸了吧。不过砸了也没关系,该录的都录下来了,他们的犯罪证据非常充分。   刚想到这,她就看见了陈邪,惊得一下站起来。   陈邪怎么会今天回来呢?明明还有一周呀。   她只来得及看清陈邪手上拿着铁棍,画面开始急速抖动,像自由落体一样,过了几秒彻底一黑。   霍沉鱼开门冲出去,狂按电梯。   她只看了陈邪那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失控了。   他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看见“她”被那样对待的画面,不发疯才怪。以他一贯的凶狠程度,估计不只是顾庭深,那上面几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等了一分钟电梯才下来,她按到12层,急得手心冒汗。   只希望陈邪千万别下手太快。   电梯门一开,霍沉鱼提着裙子跑上天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邪刚把干瘦男人踢开,脚踩在顾庭深头上。   顾庭深一边吐血,一边呜呜地求饶,嘴巴肿得说不出话,身体也完全动不了。   铁棍扬起,对准顾庭深的脊椎骨。   霍沉鱼一惊,急忙跑过去,开口叫他:“陈邪,你别打了,别打了,我没事。”   陈邪现在根本像一头暴躁发狂的野兽,充满危险而强烈的攻击性,连术士肩膀都被砸了一铁棍,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鼻子,眼神怨毒又忌惮。谁也不敢靠近。   他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身形一顿,棍子立刻放下去,慢慢回过头,看着裙子干净整洁、一丝不乱的霍沉鱼。   他怔住,眸光闪动,脑子里是空白的,除了她一路小跑过来的画面,什么都思考不了。   而旁边身上套着陈邪衣服的“霍沉鱼”,在她进门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年人。   霍沉鱼扑到他身上,两只小手拉住他粗壮的胳膊,仰起粉白的小脸,好声好气地安抚他心中沸腾的怒意:“你别打了,那是假的呀,你看,那个人不是我,别打了。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   陈邪顺着她白皙的手指,看了一眼老人,定了定,又转回来直直地盯着她,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   霍沉鱼伸手去拿他握着的铁棍,软软地跟他说:“你把棍子给我。”   他松开手给她。   霍沉鱼抱着沉重的铁棍,把它拖回去,放在门口,一转身,陈邪跟着她走到门口来了,黑眸一眨不眨,生怕她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霍沉鱼不好意思看他身体,只能盯着陈邪的脸,小声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昨晚做了个噩梦,怕你出事就回来了,结果害老子白担心。”陈邪缓过劲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仿佛从地狱升上天堂,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抱着她不撒手,心里高兴得不行。   大小姐没有受伤,还是可可爱爱、活蹦乱跳、娇娇软软的。   霍沉鱼被他抱得很紧,白嫩的小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烫得两边脸颊跟着涨红。这么多人呢。   “不,不……”盛翘看傻了眼,不停地摇头,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如果刚才的霍沉鱼不是真的霍沉鱼,那就根本没有侮辱到她,而且取的那滴血,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一滴血,还是个糟老头子的。   不可能,不可能……   盛翘恶心得干呕了一声。   术士仍然胸有成竹,推她一把,让她别慌,赶紧打电话。   盛翘这才想起来,术士为了以防万一,让她雇了二十多个混混在楼下守着,他们上面出什么事,随时能让楼下的人上来围堵。   她急忙打过去。   铃声响了好半天,接通,还不等盛翘开口,那边已经开始鬼哭狼嚎,声音越来越远:“快报警啊!帮我们报警!他们太凶了,我们打……唔唔……唔……”   挂断。   盛翘看着黑屏的手机,目光呆滞,不敢相信。   混混头竟然叫她给他们报警,她到底花钱请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术士大言不惭地跟师兄对呛了几句,听见师兄说要废他的术法,他不屑地冷笑起来,扭头问盛翘:“怎么样,人上来了吗?我等不及想看到我这位宝相庄严的师兄跪在我面前了。”   他们的术法都在推算未来、查探因果方面,能用来动手伤人的攻击术寥寥无几,还特别麻烦。有那准备的时间,已经被人乱拳打晕了。所以人海战术,他师兄也没办法。   盛翘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看着自信的术士很难开得了这个口。   陈邪听见问话,嗤笑了一声,蹲在地上,认真给霍沉鱼系鞋带。她刚跑得太快了,鞋带散开也没注意。   “你是不是故意的!”霍沉鱼皱紧眉头,盯着那一坨乱七八糟的结,把脚往前伸了伸,不高兴地撒娇,“快点,蝴蝶结。”   陈邪低着眼睛给她拆鞋带,粗糙的大手做这种事略显笨拙,故意逗她:“你鞋带怎么这么短,我手指还没打转它就没了。之前的鞋带挺长的啊,那个多好打。”   “因为你拉太高了。”霍沉鱼面无表情看他作。   “那我再低点。”陈邪笑大了。   不远处的街道有警笛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太卡了,我下午写最后一章,今天能正文完结。还有几章日常番外~ 第73章 结局   顾庭深、盛翘、薛小晴和被废的术士都关了进去, 按主犯和帮助犯判刑。   法庭上盛翘还是一直哭,狡辩说都是术士怂恿她的,她不是主犯, 她只是被胁迫。   但是罪证充分,她没能减刑。   陈邪出差回来, 忙完那一阵, 状态正常了好多, 可以上下班接送霍沉鱼,一有空就带她出去玩,跟她黏黏糊糊的,老往她身上扑, 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最近几天在讨论婚礼的事, 陈邪负责提各种方案细节, 她喜欢什么就用什么。   地点定在国外一座海岛上,那是陈家以前买来度假的,岛很大, 相对地势也比较平整, 建了一座外形仿古的华丽城堡。   他们就在这里举行婚礼。   婚礼极其隆重盛大, 不管什么圈子, 但凡与陈氏有一点交集的,全都到场。岛上停满大大小小的私人飞机, 岛边除了陈家专门接送客人的游艇和豪华轮船,还有各种各样的私人游艇, 多到快把整个岛围起来。   沈续、宋青、谢霖他们都来了, 穿得整整齐齐的,当伴郎。陈湘、文仪、还有关系很好的女同学和小堂妹给她做伴娘。   最绝的是,陆定文来参加婚礼, 陈邪还故意问他当不当伴郎,可以说非常杀人诛心。   陆定文当场婉拒。   霍沉鱼有给全班同学都发邀请,来了一大半,都特别兴奋,也为同学情谊,也是想看看首富家的婚礼是什么样子。   婚礼开始时,放的音乐声很温柔浪漫,霍沉鱼头上带着小王冠,穿着婚纱,坐在白玫瑰簇拥的巨大热气球上,缓缓降落。   陈邪站在红毯的尽头,黑眸紧紧盯着坐在花丛里,隔着头纱冲他甜笑的霍沉鱼。   她真好看,像一个仙女,带着整片皎洁的月光,降临在他荒芜黑暗的世界里。   从此他的世界生机盎然了。   霍沉鱼落地,换交响乐,她挽着霍父的手,朝陈邪走过去。婚纱的裙摆不是非常大,只有三米多,但刺绣的真丝头纱特别长,有七米,需要伴娘随时拉着。   几个小花童捧着鲜花,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走红毯。   晶莹剔透的钻石镶满整个人鱼裙摆,每走一步,裙裾都能摇曳得像灿烂星空一样,闪闪发光。   霍沉鱼有点紧张,手心里在冒汗。   她走到陈邪面前。   不等司仪说话,陈邪已经伸手牵住了她,慢慢地往台子上走,随时注意看她脚下,怕她摔倒。   霍沉鱼抿了抿唇,隔着头纱看着陈邪,小声跟他说:“你这么急干什么。而且人家让挽着呢。”   “等了这么久,肯定着急啊。”陈邪不是很在意,他不想挽手,就想牵着她,把她小手紧紧握在他手里,感觉很踏实。   霍沉鱼软软地辩解:“哪里有很久?我只用了六分钟,昨天彩排过的。”休想怪她慢吞吞。   “嗯,没有很久,是我太想你了。”陈邪看着她严肃的小脸,笑了一声。昨天彩排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偷拍了她好多次。   对她来说,只是六分钟,但对陈邪来说,他等了十八年。   十岁见到她的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只知道,她身上仿佛在发光,拥有一切他渴望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个冲他笑得那么甜的人。   在那段绝望的时光里,颤巍巍地开出了一朵小花。   他上学总是跟在她身后,谁欺负她,他就冲出去跟他们打架,也不管打不打得赢。   她偶尔也给他糖果和饼干,喊他哥哥,跟他一起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她成了他每天都想见到的人。   她从头到脚,无论哪里,无论长相性格表情习惯,他全都喜欢,全都想要。他想让她开心。   五年后她搬走了。他每天都去她们家门口,沉默地望着紧闭的大门,一坐就坐好久。   他还想着等她回来,再一起上学。   可是她不会再回来。   后来他被抛弃,追到她上学的城市去,他心里全是隐隐的兴奋开心,一点没在意家里不要他。   他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了,而且他每个月都在打工,他有钱给她买她喜欢吃的糖果和礼物。   陈邪现在还记得在学校门外见到她的场景。   当时他已经在职高念了一个多月,星期五下午放学,他跟同学站在她们学校门口,等她出来,既紧张又激动。   少年炽热的想念和喜欢几乎压抑不住,快要漫出胸口。   他开始期待,脑子里胡思乱想,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见到他会不会开心。   反正他一定可以一眼认出她的。   一起来的男同学还笑说:“邪哥可以啊,这么快就知道十三中校花了啊。”   陈邪穿着个黑色短袖,把校服搭在肩上,靠着墙,痞痞地嗤了一声,嘴里叼着烟:“什么校花?”   “你不是来看霍沉鱼吗?”   “嗯。”陈邪点头。   “十三中校花就是霍大小姐啊,你不知道吗?”同学有点疑惑。   陈邪怔了一下。   原来她是校花,不过不意外。小时候她就长得那么可爱,一堆小男孩想逗她玩,长大了肯定也很好看。   “刚知道。”   “你看看,这一大堆其他学校的学生,全是来看她的。没办法,太优秀啊,人长得就好看得不行,多才多艺,家里又有钱,成绩还次次全校前三。十三中啊,里面全是学霸,最差的拉出来,都能跟咱们学校成绩最好的比。”   “嗯。”陈邪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垂下眼睛,懒懒地问,“什么意思。”   那个同学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邪冷淡的表情,说:“邪哥你别多心啊。我就是说,她那么多人追,比我们有钱又优秀的多得很,咱们这样的,看看就得了,没必要自讨苦吃,对吧。”   陈邪“呵”了一声,沉默着抽烟,不说话。   他之前也猜到她现在肯定很多人追,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他开始心里没底,但她是他唯一的人生理想,他不可能放弃。   堵在校门外的一大群男生突然骚动。   职高的同学也兴奋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霍沉鱼出来了,邪哥等下注意看啊,最漂亮最骄傲的那个就是。”   陈邪站直,心跳得特别快,一眨不眨地盯着学校门口。   陆陆续续有学生抱着书或背着书包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哇”的一声。   陈邪终于见到了想过无数次的霍沉鱼。   他呆在那里。   一张雪白的小脸好看得要命,比电视上的人还好看得多,难怪那么多男生来学校门口看她。他这样的,跟她仿佛是天壤之别。   霍沉鱼抱着一大堆书和女同学走出来,拥堵的人群自动为她让路。   陈邪抽完一根烟,把衣服扯整齐,追上去,跟她并排走,低声问:“大小姐还记得我吗?”   霍沉鱼偏头扫了他一眼,他身上一股烟味,长得很凶,手上捏着的校服像隔壁职高的。他们认识吗?   她皱眉,脸上有点错愕,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   女同学又害怕又嫌弃,拉着霍沉鱼快走:“用这招搭讪好土啊,沉鱼别理他,我们走。”   陈邪看到女同学眼里的嫌弃,沉默两秒,离远了一步,边走边说:“我们以前住同一个村里,一起上学放学的。”   霍沉鱼看了他几秒钟,好像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个人,没想到他现在长这么高这么凶。   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还加快了速度,完全没有想和他叙旧的意思。   陈邪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沉寂下去。   她把他当做陌生人,不喜欢他了。其实他设想过这个反应,没关系,他可以重新追她,他能拼了这条命对她好。   陈邪瞥了眼她手里高高的一摞书:“要不我帮你抱?挺沉的。”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不会给你弄脏,我也不会跟到你家,你快到了就跟我说,我把书还给你。行吗?”   霍沉鱼冲他摇了摇头,脸色有点怕怕的,躲他一米远。   他还要说什么,广场上一部豪车开过来,缓缓停下。司机下来打开车门,霍沉鱼抱着书坐了进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陈邪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开走,低着眼睛又点了一根烟。   其他学校的学生看见了,都指着他笑,还有人开口嘲讽了两句,立刻被人提醒这是隔壁职高的的老大,打架很凶,惹不起。   陈邪冷冷地一眼斜过去,那群人顿时怂了,也不敢再笑他,闭上嘴匆匆走过,虽然谁都知道他肯定追不到。   他还是每天放学都去她们学校门口等她。   因为她害怕,他也没有再凑上去跟她说话,怕她嫌烦,就只是看一眼,静静地跟着她走一段路,送她到广场上车,他就停步转身回出租屋。   只有那天,他刚知道霍沉鱼喜欢顾庭深,她还为姓顾的跟同班女生吵起来的时候,他没忍住。   下着那么大的雨,他追着她的车跑了一整条街,只为了能让霍沉鱼回头看他一眼,跟他说句话。   霍沉鱼真的回头看了他好久,看着雨中的他浑身湿透,下巴上不停往下滴水,眼睛都快睁不开。   常有其他学校的高年级男生把她堵在巷子里,不准她走,骚扰她,他带着人跟他们打,记不清为她打了多少架,反正再也没有人敢堵她。   陈邪明明看见她好几次都想跟他说话,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被她那个心上人顾庭深叫走了。   顾庭深毫不掩饰对他们这种人的不屑和轻蔑,连带着也不许霍沉鱼搭理他。   后来他控制不住心里的奢望,跟她表白,得到了一句痴心妄想。   他下定决心,跟她说不会再追她了,退了学,努力工作,不再去看她,也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可是少年的心动和思念自己会说话,会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忆见她的每一次。   他在国外那段时间,逐渐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只是人生仿佛也没有什么盼头,一眼可以望到底,只剩彻彻底底的颓废,一切都无所谓。   每次任务,在枪林弹雨中命悬一线,他本能求生,但又渴望意外死去。   那样他就可以不再想起她,不再难受,不会在晚上用树枝一遍遍写她的名字。   陈邪以为说服了自己,从此放过彼此。然而酒吧撞见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去看她,在意她的反应,就算弄脏她的裙子,也想引起她的注意。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霍沉鱼才开始跟他说话,虽然每次都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才说的。   他还逼她做护身符,逼她结婚,逼她在意自己。这么一想,他还挺不是个东西的,总是不择手段。   幸好他终于等到了她的表白,等到了她笑得甜甜的他们的婚礼。   十八年值得,更久也值得。   交换完戒指,听见证婚人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霍沉鱼有点娇羞,别别扭扭的,不太好意思,冷不防被陈邪一把捞过去,抱在怀里,掀起她的头纱,低头用力地深吻,吻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吻了快五分钟。   霍沉鱼吻完,看见前排座位上两家长辈一直看着他们笑,想到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接吻,羞得耳朵发烫,急忙把头纱拉下来,遮住脸。   晚上还有各种节目,一直表演到十二点。   霍沉鱼和陈邪看完烟花就没看了,单独跟伴郎伴娘团吃饭。   大家纷纷举杯说恭喜,都来敬酒。   桌子上只有霍沉鱼的杯里是果汁,他们敬完霍沉鱼之后,非常自然地把酒给陈邪。   霍沉鱼跟着喝一口果汁,乖乖巧巧地看着陈邪喝酒,这次就不管他喝多少了,毕竟就这一天。   桌上气氛很热。沈续喝了酒,牙疼似地捂着脸吐槽:“你们真是腻歪得不行了,人家婚礼让你亲吻,只是有这么一个流程,邪哥倒好,硬生生亲了好几分钟,我们下面这么多人真的就是鸦雀无声地干看着啊。”   “你这还不懂吗?邪哥好不容易把小嫂子追到手,美梦成真,那还不满足得到处撒狗粮啊?都来参加婚礼了,就得做好被喂一嘴的心理准备。”谢霖啧啧地摇头。   “那倒是,邪哥上学那会儿,就对小嫂子日思夜想的。”   陈邪懒洋洋地笑,给霍沉鱼夹她够不到的菜,眼皮也不抬一下,语气淡淡地说:“羡慕嫉妒啊?自己找一个去呗。”   一桌子的人都说,回头就找,找到就带出来酸死他们。   沈续“哎”了一声,问:“结了婚是不是都像邪哥这样?叫出来玩,十回够呛能来一回。小嫂子管得还挺紧呢?”   “我没有啊。”霍沉鱼急忙否认。   陈邪把剥好的虾堆了一小盘,放到她面前,冲沈续嗤了一声:“我还用她管吗?”瞧不起他的自觉性还是怎么。   “卧槽,这话说得有水平,邪哥现在不用小嫂子发话,自己就能检测自己哪里不合格。智能啊!”   一桌人拍着桌子哄堂大笑。大家都挺熟,话特别多,谈天说地,一直吃到了半夜十二点。   他们故意灌陈邪酒,让他喝了好多,好在度数低,不怎么醉人,直到散桌回去,陈邪还没醉。   霍沉鱼的同学惊讶地说:“邪哥酒量挺大啊,这都没事?”   “这可能是跟小嫂子谈恋爱的时候练出来的。”谢霖一本正经。   陈邪一向很能喝,从国外回来更能喝了,但是追霍沉鱼的时候,霍沉鱼但凡跟他生气,不理他,或者跟别的男生说几句话,他就醋得不行,酒喝得特别凶。   大家瞬间了然,互相挤眉弄眼地大笑。   霍沉鱼也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想笑又觉得他太惨了,不好意思笑,只能抿着唇偷偷看陈邪。   陈邪歪头看她,挑眉笑了:“看我干什么?想笑就笑呗。”说着趴到她耳边,悄悄说,”反正老子今晚上要让你哭。”   霍沉鱼不解地沉默了几秒,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涨红了脸,羞恼地一直伸手打他胳膊:“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打得陈邪一直笑。   他们俩回了卧室,霍沉鱼闻到他一身酒气,有点不放心,喝了酒的男人总是比较野。她拉了拉陈邪滚烫的小臂,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神情,试探地说:“现在很晚了,而且你喝了好多酒,一定很困,我们早点吧?”   “我不困啊。”陈邪看着她紧张的小脸,知道她在想什么。   霍沉鱼为难地觑他一眼,撒娇说:“可是我今天好累了。”   陈邪意味深长:“那你明天可以不起床。”   “……”霍沉鱼小脸白了白,知道躲不过去,威胁道:“陈邪你不许那么凶,要是弄疼我,我就不要你跟我一起睡觉了。”   他之前要了她好几次,每次都特别疯狂,霍沉鱼根本受不住。   陈邪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扯了扯领口,低着头笑,把烟盒摸出来,看着她:“我抽根烟?”   霍沉鱼鼓起脸颊,点头。   陈邪坐在沙发上,偏头吐了口烟圈,看她坐在旁边回消息,就问:“今天开心吗?”   “开心呀。”霍沉鱼抬头看了他一眼。   “跟邪哥举行婚礼那么开心啊?”   霍沉鱼睨着他,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就是想听她是因为跟他举行婚礼才开心,而不是因为婚礼本身。   陈邪问得懒散,但眼神很亮,仿佛在期待什么。   霍沉鱼想了想,放下手机,扑过去甜甜地亲了他一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用力地点头,说:“嗯!跟你做什么都很开心,陈邪最好了。”   陈邪心跳得咚咚的,两只手臂搂着她的细腰,黑眸一直盯着她笑。   霍沉鱼歪头说:“你怎么看着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陈邪“啧”了一声,说:“差不多吧。”他现在差不多是乐傻了的状态。   霍沉鱼急忙推开他,坐到另一边去,拿起抱枕挡在自己胸前,冲他笑得眼睛弯弯的:“那傻子别过来,离我远点,我不跟你玩。”   “傻子偏要跟你玩。”陈邪笑得很野。   他这烟是抽不下去了,掐了扔烟灰缸里,走过去打横抱起霍沉鱼,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