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月光[快穿]》 作者:喵崽要吃草   文案: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记得,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站得再高,走得再远,哪怕是成为世界的主宰,能入他怀的,终究只有曾经那一抹皎洁迷人的白月光   一句话简介:白月光终究还是他的心尖肉   暂定世界:   1、现代都市修仙男主的病弱邻居小姐姐√   2、位面商人宅男暗恋的异父异母妹妹√   3、装穷富二代的校园初恋√   4、开国太&祖坠崖遭遇的清冷仙子√   5、被未来大佬示好,却选择利用对方成功回城的女知青【√有穿书女】   6、退婚重生末世男的未婚妻√   7、被供奉成家仙的黄仙姑√   8...... ============ 第1章 【邻家姐姐1】暖阳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清晨四点多,夏日的天都还没亮,老旧的楼梯间里就突兀地响起了男人大吼大叫底气十足喊出来的歌。身体不太好的言玥微微蹙眉,翻身自凌乱的梦中醒来,睁开眼就有些睡不着了。   昨晚上陪了女儿一夜的言母自然也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是伸手往言玥额头上一探。确定女儿已经彻底退烧了,言母松了口气,放松地笑了一声,然后轻声细语问:“小乖,被吵醒了吗?渴不渴?饿不饿?妈去给你下碗馄饨,吃了再睡会儿吧?”   言母坚信吃得好就能身体好,简直恨不得让言玥一天能有十多个小时去吃东西。言玥轻轻摇头:“妈,我不饿,就是有点渴。”   言母赶忙从旁边特意放置的单人床上坐起来,也不开灯,就着透窗而过的楼下路灯灯光就熟门熟路地摸去了客厅。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饮水机咕咕咽水的声响。   同时,那阵狂放的鬼哭狼嚎也伴随着砰一声防盗门拍上的震天响,暂且消失了。言玥知道,这场噪音现在才刚刚开始。言母端着水杯回来,扶着女儿像照顾小孩儿那样把水杯凑到她唇边。   言玥别开脸,“妈,我自己来吧,免得一会儿呛水。”但凡是跟她身体健康有关的,言母几乎是百依百顺。   言母当即就把水杯放到言玥手里,同时询问:“小乖,能看见不?要不要妈开个壁灯?”刚才言母不开灯不是因为舍不得电,而是怕习惯了昏暗的女儿被灯光刺到了眼睛。   言玥喝了水,摇头:“不用,怪扎眼的。”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阵阵女人的惨叫声跟呜咽声。原本还想说其他话的言母听得也是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就是气闷抱怨:“这个老酒鬼,喝了两口酒就回来打老婆孩子,也不怕以后老了走不动了没人给他养老!”   犹豫纠结一番,言母老话重提:“乖女,要不然咱们还是搬去电梯公寓吧?这叶家三口搬来以后,成天就没个清闲的时候!”这么吵吵嚷嚷,吓坏了女儿不说,还会影响女儿休息,长此以往,可不得祸害了女儿本就不够健康的身体么?言玥竖着耳朵听了听,没听见少年的声响,细细的眉梢拢了拢,隐约就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忧愁来。   不过她嘴上还是安慰母亲:“妈,其实也没那么坏,他不是也一个星期就回来一两次么。”顿了顿,言玥低头,“再则说,我也放心不下小安。”   言母闻言长长一叹,也是有些心疼:“妈知道你心善,想要帮那孩子,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外人能帮的又有多少啊。”   当初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去敲门阻止,就连言母也跟着去过。可结果呢?那次去了的人,包括她们家,门口都被那混账无赖撒了尿,墙上还有人用刀子歪七扭八刻了一排字:爱管闲事的人,出门小心点!因为没有涉及到更具体过激的言语,加上老旧小区楼道也没有监控证明是叶家男人留下的,所以有人报了警也没用。面对这种混账东西,言母一个没男人,还有个女儿要保护的女人,哪里还敢去轻易招惹。言玥笑了笑,“能帮多少就是多少吧,至少能让我觉得我也有点用,也能帮到别人。”   片刻后,一阵幽幽的声音好似轻叹:“说不准,以后还能多一个人记我一辈子呢。”听到女儿说这个话,言母心头绞痛,红了眼眶,险些就要落下泪来:“都是妈不好,当初要不是妈没照顾好你……”   言玥转身抱住母亲,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单薄瘦弱的肩膀上,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其事:“妈妈!我从来没怪过你!能当你的女儿,我真的很开心,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想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太幸运了,所以老天爷才要在其他地方打折扣呢。”言母虽然还是难过,却也有高兴,回抱住女儿纤细的腰肢破涕为笑:“好好好,妈妈也很开心有你这个女儿。如果真的有老天爷,我就盼望着它能开开眼,把折扣对半分了转一半给我。”两母女温情相拥,平复了彼此的心绪。   听着隔壁还没停歇的动静,言母松开女儿,让她重新躺下,自己在抽屉里找出一副女儿平时睡午觉时偶尔会用到的隔音耳机:“要说小安啊,真是个好孩子,叶家那男人也不知道生了副什么狼心狗肺,亲生的孩子都能下得去那毒手!要是换了是你,我哪里舍得让你伤到一分一毫哟!”这话说得一点不作假,言母也确确实实把唯一的女儿言玥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将近二十年。   言玥已经十九岁了,在这十九年里,每一次女儿发烧,言母都要担惊受怕二十四小时陪在左右,夜里但凡女儿有点响动,哪怕只是呼吸粗重了一点,她也能跟安装了警报器一样瞬间醒来。最严重的时候,言母甚至会半夜惊醒,然后忐忑地不安地去感受女儿的呼吸。   之所以这么紧张,却是因为当初丈夫车祸去世,怀胎八月的言母受不住刺激,一个昏厥,就让未足月的女儿降生了。原本精心着照顾,按照现在城里的条件,早产儿也是能养活好的。   可偏偏当时言母初为人母,还没来得及适应母亲这个职务,全副心神都被牵扯进了亡夫安葬以及与婆家撕扯亡夫赔偿金分配情况里面去了。如此折腾着,直到半个月后女儿发烧,直接烧进了抢救室,言母才幡然醒悟,明白丈夫是真的已经去了,留给她的唯有这一个骨肉。   于是言母果断舍弃一部分赔偿金,跟婆家彻底断绝了来往后就带着女儿回到生活的城市里,用赔偿金买了几套房子,然后改装成隔间,出租给前来打工的外地人,成为了包租婆。这些年陆陆续续又买了商铺,或租了毛胚房简装后转租挣差价,言母倒也挣了些钱,足够把女儿精养起来。   不过他们还是住在曾经的老旧小区里,因为这里是言母跟丈夫结婚的地方,也是女儿出生的地方。就好像住在这里,他们一家三口就还是一家三口,谁也没少。原本的剧情里,今晚的原主应该是答应了言母搬家的提议,因为她也有点被隔壁的酒鬼家暴男给吓到了。   搬家以后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没多久,原主就身体撑不住,去世了。而隔壁那个少年数年后站上巅峰,成为所有人讨好的对象。   当时还惦记着曾经给予过自己温暖的邻家姐姐,已经长大的少年随口跟身边的小弟一说,小弟就风风火火查到了情况。原来邻家姐姐离开没多久就病逝了,寡母也遭受不了打击,两年后精神恍惚之下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了。得知此事后,男主感慨一番,也没再妄自去打扰已经安眠的二人,且就将此事连同曾经的那点带着点虚幻飘渺的心动,一起放在了心底最深处。言玥拒绝搬家,除了不愿意母亲违背本心舍弃这里外,还有就是她需要留在男主的隔壁,完成身为白月光的逆袭。   只有得到了少年男主的真心,她才有可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无论是她还是原主,唯一的执念就是活下去。可原主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执念,甚至愿意把人生全权交托给她。   她自己却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更谈何得知自己为何要活下去?想到此,言玥也不由心头一闷,情不自禁轻咳起来。原本还在念叨的言母立马为她抚胸拍背,紧张地观察她脸色:“玥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喉咙痒?”   言玥竭力想要忍住咳嗽的冲动,可咳嗽却是不可遮掩的。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一咳起来就止也止不住,活似不把心肝脾胃脏活生生咳出来就不会罢休。   言母紧张兮兮地忙活一阵,又是倒水又是泡冲剂,急得满头热汗言玥这一阵咳嗽才算是停歇了下去。咳累了,言玥也没精力去想别的,被母亲扶着躺下后就顺从地戴上隔音耳机。   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远,言玥迷蒙间,隐约是知道自己睡着了,可意识却还飘散着有点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清醒感。 第2章 【邻家姐姐2】温软   虽是昨晚上凌晨被吵醒过,第二天早上言玥还是很早就醒了。现在她这副身体已经衰弱得医生都无法医治了,能给的建议只有精心养着。   身体差了,紧随而来的就是睡眠质量不好,胃口不佳。早上,即便十分努力了,言玥还是只吃下了小半碗皮薄肉鲜的小馄饨。   言母看得心酸,面上强颜欢笑着安慰女儿:“刚起床,肯定没什么胃口,一会儿你饿了妈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对了,今天妈给你炖豆腐鱼汤好不好?多放一一片姜提前腌过了,肯定没什么鱼腥味。”言玥温温软软地笑着点头:“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言母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斗志昂扬地收起碗筷奔向厨房。言玥按动轮椅上的控制按钮,调转方向,慢吞吞滑向阳台。虽然腿脚还能使上力,可走两步路就浑身乏得很,去年开始原主就在坐轮椅了,言玥过来后情况更加糟糕,便是在外面晒太阳都不能晒太久了,否则会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顺利活下去,因为人心是最难估测的。   而她,只是一个把生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孤魂野鬼,生作浮萍,死了也不知会漂泊到哪里去。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性格是不是就是这样,抑或者是身体以及原主灵魂填充的影响,言玥最近总是会很容易就生出忧愁哀伤的心情来。   老式的户型基本都不太大,像他们这样一楼四户,更是只有七十多个平方。两室一厅,吃饭都是在厨房那边吃的。   为了让女儿的轮椅行驶得无障碍更安全,言母把家里的杂物都收起来了,必须要使用到的物件也都拾掇得很干净规整。言玥很快就到了小阳台上,发现昨天还打着花骨朵儿的玫红色蔷薇花绽开好几朵,旁边的满天星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   这让言玥心情好了不少,小心翼翼从旁边的花架上拿起水壶,慢条斯理给它们浇水。小阳台上面积不大,还摆了洗衣机。   言母一心想给女儿最好的生活,所以在这方面打理得很用心。女儿不能经常出门,为了给女儿营造一个放松心情的自然环境,言母特意打了好几个一层层的花架。   上面从可爱肥嫩的多肉植物,到蔷薇水仙花满天星菊花栀子花,小小的阳台,一年四季都能摇曳着花朵的妍丽姿态。正当言玥不知不觉哼起了《小星星》,隔壁阳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动。言玥回头一看,就看见又瘦弱又矮小的少年狼狈可笑地蹲在堆放塑料瓶纸壳等可以回收的垃圾堆旁。   发现自己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干瘪塑料瓶吵到了言玥,少年懊恼地捡起塑料瓶,却不肯低头躲避,反而梗着脖子执拗地注视着言玥。言玥愣了一下,而后纤细的眉就蹙了起来,眼眸中是坦白到或许会刺痛人自尊的心疼怜悯。放下水壶,言玥控制轮椅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阳台上。少年死死咬着唇角,丝毫也不顾刚凝固的破裂伤口又被他咬出了血,一双因为脸蛋瘦削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带着某种偏执,依旧死死盯着轮椅消失的地方。时间一秒一秒跳过,少年黑沉的眼眸渐渐黯淡。正垂眸收回视线,下一刻,耳朵动了动,他又抬起头看向那边,眼睛也一点点重新亮起来。言玥重新出来的时候,一转眸就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只是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对于少年瘦到只剩一把骨头,因此显得有些阴森不讨喜的外貌,言玥丝毫没有在意,只觉得此时的少年像一条摇着尾巴欢呼雀跃的小狗。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噗嗤一笑,言玥被轮椅慢慢送了过去,最后跟少年隔着半臂远距离以及两道铁护栏面对面。   虽然少年没有对她突兀的失笑做出反应,言玥还是轻声解释:“刚才我不是在笑话你,只是看见你,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少年动了动脚,一点点挪了过来,最后脑袋都抵在了生锈的铁护栏上:“没关系,大姐姐,你笑得很好看。”   少年看着瘦小,今年却已经十五岁了,原本是该上初三的年纪。可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少年早在初二的时候就被迫辍学回家了。   之前在乡镇上的时候,他还能进那种小厂做童工。可搬到这座大城市里后,少年就找不到愿意要他的地方,只好捡起了垃圾。   明明自己遭受了那样的残酷对待,却还是会用这双眼睛下意识寻找他人身上的美好。言玥柔软了眼神,抿唇露出个婉转的笑:“谢谢,你笑起来一定也很好看。”   少年愣了一下,抿唇,然后试探着勾起唇角,僵硬地笑了一下,问:“是这样吗?”其实他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可大姐姐说他笑起来会好看,那他希望自己能让自己在大姐姐面前更好看一点。言玥睫毛轻颤,似翩跹的蝴蝶:“对,很好看。不过好看的笑容不是对谁的讨好,而是发自内心,高兴了就想要自我奖励一下。现在小安你能给我一个笑,我很开心。”   其实一点也不好看,又瘦又黑,脸上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嘴角的裂口也被笑扯得裂开了,重新氤氲下一条血线。知道自己的笑让大姐姐开心了,叶安更高兴了,对方说什么他都点头乖乖应好。   其实他想的却是,笑容才不是什么自我奖励,他就是想要大姐姐开心,然后他心里也能又满又暖,饿着肚子吹半夜寒风也一点都不难受了。“过来一点。”   言玥把腿上的家庭医用药箱拿下来,先放到地上,然后自己收拢了白色薄纱裙摆,双手撑着轮椅两边扶手,小心翼翼使上力气,让自己站起来。叶安一惊,嗖一下站起身,伸出双手想要来扶言玥,却因为两个窗台间的距离无法使上力。   言玥憋着一口气不敢吐气,成功站起来后,双手扶着铁护栏,一点点蹲下去。等到最后顺利坐在小凳子上时,言玥已经累出了一脑门的细汗。   昨晚才发过一场热,言玥也不敢马虎大意,坐好后先扭腰从轮椅侧兜里掏出纯棉柔软的手绢擦了擦汗,这才回身冲着急担忧的少年笑了笑。这个轻柔的笑绽放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偏偏那双眼睛却满是沉静与包容。   “没事,你也去找个小凳子坐好,昨晚上我听见了。”   顿了顿,言玥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垂眸去药箱里翻捡出棉签跟药瓶:“他又打你了。”气氛冷了下去。叶安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重新蹲下来,“其实也没什么的,又不痛。”   言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附身,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靠在冰凉的铁护栏上,手臂舒展开,穿过两层护栏,抚在了他脸颊上:“不痛也要上药,上了药,能好得更快。”之前原主只是好奇地看过几次挨打后蹲在阳台上的叶安,后来就开始投喂食物。   至今已经投喂了两次,单只是这样,就让叶安记了好些年。在这一刻之前,叶安本以为也就这样了,毕竟像他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个恶棍打死的臭虫,哪里有资格更靠近天使一样的隔壁大姐姐。   却没想到,大姐姐会伸出她那条白皙细嫩到好像被他手上的老茧一刮,就能刮破皮肉的手臂,穿过对面那层涂成银白全新的护栏,再从他家破烂铁锈的护栏间探出来,最终落在自己脸上。这幅画面极具色彩的撞击感,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然后直至大脑深处。   叶安浑身一震,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而震动的,除了他的身躯,更有他的心脏乃至神魂意识。而在他混沌的大脑里,最先清晰的竟然是:啊,大姐姐的手掌,真的比果冻还软还嫩!抚着少年的脸颊左右查看了一下,又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确定脑袋上被头发掩盖的地方没有别的伤痕,言玥松了口气。   松完了气,她才想笑。明明知道这个少年不会真的被他酒鬼父亲打死,最后还成为了巅峰级别的人物,可刚才她居然真的担心着。   笑完,言玥又想叹气,最后发现过于繁杂的思绪太伤精神,索性也不去深究,旋开瓶盖,先给叶安脸上的伤口消毒。“这个擦到伤口上会有点痛,痛就喊出来让我知道。”   言玥交代完,就开始给他上药。   擦了会儿,言玥问他痛不痛。   叶安小幅度地摇头,瞪着一对黑眸认真道:“不痛!” 第3章 【邻家姐姐3】吃饭   开始的时候她是一手举着棉签探过去给他擦,后来发现这样戳药水不够方便,就干脆两条胳膊都探出了防护栏。   可这样一来,她一累就是累两条胳膊。本来身体就差,坚持了十来分钟,言玥两条胳膊就开始发颤,坐在小凳子上保持这个动作也有些费力,腰肢也开始酸胀僵痛起来。   原本还在享受大姐姐温柔呵护的叶安很快察觉了她的不舒服,别开脸懊恼自责:“大姐姐,这样你会很累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都怪他,刚才竟然只想着自己享受,都没替大姐姐多作考虑。言玥也不强求,要不然累坏了还得自己难受,在乎她的人也要跟着煎熬。   刚好他脸上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言玥把他需要的外伤药一瓶瓶递过去,自己在小凳子上坐着缓缓:“你妈妈不在家吗?我看你背上好像也有伤,自己怎么擦?”叶安顿了顿,撩起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裤腿,埋头认真擦药:“哦,她啊,去小姑家了,没占够便宜,是不会回来的。”   每次挨了打,他妈都会跑去小姑家哭诉一番。然而她的哭诉,只是为了从小姑那里捞点好处回来供养她那个酗酒又家amp;暴的丈夫。   他们会从镇上搬到这里来,除了那个酒鬼在这边找了个保安的工作,另外就是因为亲戚里最发达的小姑一家也在这里生活。言玥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去你小姑家?”   既然愿意给出嫁多年的姐姐占便宜,那外甥去求助,是否有用?就算知道眼前的少年是男主,知道他以后会如何位居高位呼风唤雨,言玥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受这样的锉磨。   问完了,言玥心里又有些后悔,因为她怕自己这样,反而改变了少年未来的路。叶安头也没抬,隐约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他们哪里会帮我,恨我都还来不及!”   言玥不敢置信:“怎么会?”叶安终于抬起了头,黑黝黝的眼睛直视着言玥:“大姐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温柔善良的,在他们看来,要不是因为我,那个女人也不会受这样的苦。反正就是,要不是为了孩子,她早就离婚了什么的,这种话我从小听到大。”   一开始还会自责内疚,努力讨好那个女人。可一年年过去了,他也一点点长大了,很多事也能看明白了,哪里还有那些天真到堪称愚蠢的想法。   言玥说不出别的话来,沉默地看着他胡乱给自己擦药,像是真的一点都不痛。   许久之后,正当叶安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搅乱气氛的时候,言玥忽然出声:“不是你的错。”随意坐在地上的叶安抬头,自下而上愣愣地看着她。   言玥脸上没了总是若有似无伴随着的温软浅笑,严肃着脸,让她少了几分脆弱,多了几分坚毅:“遇到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错,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的一辈子还很长,也有无限可能。”叶安突兀地笑了出来,不是之前那种僵硬地肌肉皮肤牵扯,而是真地情不自禁。   嘴角的伤又扯开了,血线从嘴角蜿蜒而下,脸上擦了红药水,越发青青紫紫斑斑驳驳,可他的一双眼眸却明亮又闪烁:“是啊,我知道!”   其实他也不是单纯的只遇到坏事,比如说要不是跟着那对男女搬到这里,他也遇不到这样美好的大姐姐。仔细想想,要不是他初二辍学,要不是他丢了工作,要不是他挨打,哪一件坏事没有发生,他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运吧。   果然,一切的坏事都是为了积攒更多的好运,去遇见一件比以往多有坏事都要美好无数倍的好事。看他真地笑了,言玥沉重的心情也轻快起来,笑着抬手搭在铁护栏上,“别笑啦,嘴角的伤口又迸开啦。”   叶安无所谓地抬手用手背一擦,继续对着言玥笑:“没事,一点都不痛!”两人凑近,继续说些别的。   言玥说自己妈妈又在厨房给她做好吃的,叶安就说他昨天运气好,捡到了能剥铜丝的电线。   “我怎么没看见?”   言玥往那堆垃圾上张望。叶安笑着扬眉:“我才不傻,早就在外面剥完换成钱藏好啦!”   言玥忍不住捂着嘴笑,眉眼弯弯,一双揉了星辰在里面的眼眸就像在说:你真聪明。两人说话间,言母就举着锅铲走了过来。   大概是在远一点的距离就听见了他们俩在聊天,所以到了阳台上看见坐在对面阳台地上的叶安,她也没惊讶,反而很友善地冲少年笑了笑:“在聊天啊?”言玥扭腰仰脸,“对啊,妈妈,汤熬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言母一脸惊喜,连忙点头:“好了好了!要不要再加几个小馄饨?”   说完,还转头对少年笑得和蔼可亲:“小安,你吃饭没有?阿姨给你也舀一碗鱼汤,再煮一碗小馄饨成不?今早上才包的,鲜着呢!”言玥回头,对着叶安眨了眨眼。   叶安愣了一下,然后局促地点头:“没、没吃,谢谢阿姨。”言母摆手,“谢啥谢,这点小事。”   说罢,言母又给女儿将散碎的额发捋到耳后,说了声“我去给你们舀汤”,就脚步轻快地走了。言母是没想到女儿跟隔壁孩子能聊得这么开心,之前她还有些担心,担心女儿被吓到。不过转念一想,言母又有些明白了。   女儿从小就身体不好,上学的时候经常请假进医院,磕磕绊绊上到高中,连高考都没办法参加,就勉强过了会考拿了个高中毕业证。关在家里这么多年,遇到隔壁那孩子能说上话,难免就心情高兴不少。   因着这个,言母就没准备阻拦女儿跟少年继续接触,甚至还很赞同。能让女儿高兴的人和事,言母就百分百喜欢。   所以没过一会儿,隔壁门被敲开,叶安得到了一大份鱼汤跟紫菜虾仁小馄饨,氤氲着热气,香气扑鼻。这边言玥也被叫回去吃东西去了。   饭桌上,言玥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喝鱼汤,旁边灶台前,言母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午饭。   “乖女,中午吃个苦瓜炒肉怎么样?肉妈特意腌一腌,再焯一下,一点肉腥味都不会留!”   为了让女儿多吃点肉,言母在这些方面下了死功夫认真研究过。言玥想了想,放下汤勺,迟疑片刻,轻声问:“妈,小安的妈妈不在家,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他们肯定不会给小安准备生活费......”   言母一手苦瓜一手菜刀转身看过来,发现女儿欲言又止,一副纠结该不该说的小模样,心疼得很,连忙顺着女儿的意思感慨两句:“小安也是不容易,那个当妈的也不咋样!”   要是她的女儿能有隔壁小子那样怎么揍都能很快痊愈的健康身体,言母觉得自己真是死了都能笑醒。言玥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想,这几天可不可以让小安来我们家吃饭啊?”   怕妈妈为难,言玥笨拙地描补着:“他要是吃得多,我就少吃一点!”言母噗嗤一笑,嗔怪地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去剖苦瓜:“我的傻闺女哎!就你那小猫的食量,可不能再少吃了!再说了,咱们家也还没穷到那程度。行,一会儿我过去拿碗筷的时候就跟小安说,不过愿不愿意就要看他自己了。”   “别看他瘦小,可好歹也是十五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强得很,可别咱们想做好事,反而让人家觉得咱们多管闲事。”言玥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小安应该不会这样的。”   歪头沉吟了片刻,言玥补充:“待会儿我就去给小安解释一下,他不答应,我就努力劝他。他都十五岁了,可长得也太矮太瘦了。”   言母随口接话:“那你准备怎么劝他?”安静了一会儿,言玥皱着细眉,认真说:“就跟他说,男孩子长得太矮,以后娶不到老婆。”   “噗嗤!哈哈哈,这个话好!”言母又被逗笑了,她发现闺女原来还有做开心果的天赋。言玥噘嘴,不满地嘟囔:“妈妈你不要笑了,我是认真的!男孩子不是都担心自己娶不到老婆吗?”   言母赶紧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憋着笑认真符合:“对,这话是真的,你看楼下那个涛涛,他乱丢垃圾他妈妈都说这样的话以后没女孩子会喜欢他,然后涛涛就跑回去把垃圾给捡起来了。你这么劝小安,应该很有用!”言玥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捡起勺子一口一口喝汤,看起来胃口不错的样子。   言母看得满脸欣慰,转身又去菜架子上选了两样菜,准备中午多做两道菜。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米饭要多煮一点,菜量也稍微添一些,免得到时候那孩子上了桌不好意思多伸筷子。   半个巴掌大的小汤碗,言玥一口气都喝光了,连里面的半尾鲫鱼也被她挑拣着吃得差不多。言母收拾碗的时候满脸灿烂的笑,脚下就跟踩着云朵一样,有点儿飘了。   “你去阳台上,看看小安吃完没有,再好好劝劝她,我现在就把他的饭一起准备上!”让女儿去阳台上多跟那小子说说话,保不准一会儿午饭也能多吃几口。 第4章 【邻家姐姐4】情窦   被母亲撵去了阳台,言玥想着干脆去剪几支蔷薇花来装瓶。   虽说花要长在枝头上才能活得更久,可言玥就是喜欢把它装在花瓶里,放在自己转眼就能欣赏的地方。   蔷薇花多刺,且梗更加纤细弯曲,其实并不适合插瓶。   不过就是在自己家里看,也不讲究那些。   到了小阳台门口的时候,言玥顺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剪刀,再拿一双橡胶手套。   至于装花的,随便一个果盘就好。   全副武装好抵达阳台时,言玥原本还想着叶安应该还在屋子里吃饭。   却没想到眼角余光一瞥,就看见了少年岔着腿坐在刚才那张小凳子上,蹲坐在那里端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不锈钢盆,正埋头呼噜呼噜喝汤。   听见这边的动静,少年赶紧从盆里抬起头来,看见微微讶异的言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垂眸,豪放地岔开的双腿也一点点闭拢。   不锈钢盆就放在腿上。   “你怎么在这里吃呀?我还以为你还在房间里吃呢。”   对他人情绪特别敏感的叶安确定大姐姐语气里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抬眸对她笑:“阳台上更敞亮。”   总不能说自己是对着大姐姐家的阳台下饭吧。   只是坐在这里,看着隔壁阳台上的花啊凳子啊,甚至看着那台大姐姐也用过的洗衣机,叶安都觉得自己心情好得像在云雾里飞。   大概是刚才成功找回了笑的感觉,言玥发现少年其实挺喜欢笑的。   心下松快,言玥脸上的笑更明媚了:“你那边的阳台哪里适合吃饭啦,不如你来我们家这边的阳台吃吧。”   “哎?”叶安满脸茫然:“什么?”   什么意思?是,是让他从这里攀爬过去吗?   可是阿姨还在家里吧,更何况两边阳台上都有防护栏挡着,他想爬也挤不进去啊。   叶安苦恼了,甚至真的在脑子里琢磨起有没有无视防护栏的方法。   言玥控制轮椅,往防护栏边上靠。   叶安见状,也舍弃了小凳子,整个人贴到了铁锈护栏上。   少年满眼亮晶晶地蹲在那里,从下往上地看着她,像条蹲等主人发话的小狗。   言玥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完了又连忙克制住自己总是胡乱比喻的思维。   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玥说:“小安,我身体不好,平时都吃得很少,刚才我多吃了小半碗汤我妈妈都高兴坏了。”   叶安飞扬的剑眉往下压了压,闷闷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也知道,隔壁大姐姐身体很差,他们家才搬过来一个月左右,他就看见救护车来了两回了。   这个小区里的人都知道这边有户孤儿寡母,女儿的身体差得很。那些人还说,还说……   还说大姐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叶安心里闷得厉害,像是喘不过气,渐渐就有了痛感。   这种感觉,比他挨揍还难受。   “姐姐,要怎么样才能治好你的病啊?”   在叶安的认知里,不管生了什么病,只要对症下药,肯定是都能治好的。   不是都还有说什么什么癌症都有治愈的案例么,大姐姐也就是身体虚弱一些,总能治好吧?   叶安想或许是姐姐家钱不够,那他要努力挣钱,帮姐姐攒治疗费。   言玥不知道对方能发散到多远,闻言愣了愣,却是笑了笑,避而不答,拉回正题:“我妈觉得肯定是因为你陪着我,让我心情变好了,所以才开了胃口。所以我妈想请你来我们家一起吃饭。”   叶安看起来瘦小,可好歹也是经历了不少的,一看就明白大姐姐不想谈论自己病情相关的事,所以也乖乖顺着对方转移了注意力。   面对这个邀请,叶安左右为难。   一方面是他觉得贸然去别人家吃饭,不合适。   一方面又想着如果自己去陪伴,真能让大姐姐多吃几口饭,那说不定对她的病情好转有帮助。   言玥认真且真诚地再次给出邀请:“其实我也很希望你能过来陪我,也不会让你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就陪着我,就是一日三餐我喊你了,你就过来,要是你有事不在家也没什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忙,可不可以就尽量用三顿饭的时间陪陪我啊。”   刚才跟言母说的是要用长得太矮娶不到老婆的话来劝他,可真面对这个少年,言玥又觉得不太好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个少年长大后会有多优秀,引得不知多少隐世家族女子前赴后继的爱慕吧。   不知道也就罢了,都知道了还当面对着少年说,让言玥有种对着本人睁眼说瞎话的窘迫感。   好在她发现少年现在对自己是真的很在意,于是很是无耻地就利用了这一点。   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用温软的声线说着这样示弱的话,多像是在对少年撒娇。   还是第一次遭遇漂亮女孩子这样对待的叶安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好半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莫须有的坚持,他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趁着言玥欢呼拍手的时候,少年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又一眼。   心脏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砰砰,砰砰,越跳越厉害。   就像是,就像是在为另一个人的高兴欢呼雀跃着。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而让他拨开那层云雾的人,又太过温柔美好,穿着白纱裙的她映照在初夏的明媚阳光里,像是氤氲着云霞雾气的仙女姐姐。   这让叶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分苦恼甚至痛苦。   理智的他认定了自己这样龌龊的心思肮脏且愚昧,简直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无意中对天上的仙鹤惊鸿一瞥,自此以后就开始向往着拥有那只仙鹤。   感性的他却又无法抑制地去生出遐想,大姐姐对他温柔的笑,温柔的说话,还满含期待地等着他过去陪她。   而且他现在年纪还小,等长大一点,等他努力一点,总有成长为能配得上大姐姐的那种成功人士。   连姐姐都说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那无限可能中,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是关于她的?   此时,言玥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他招手了,“那你今天还要出去吗?身上这么多伤,还是别出去了吧!吃完饭就过来陪我呀,我要摘花,过来跟我一起剪好不好?”   刚被内心的滔天波浪震得晕乎乎的叶安听着大姐姐软软的请求,看着她微微蹙眉满眼恳求期待的样子,当然是说好啊好啊。   说的话都没能顺利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言玥开心了,摆弄着剪刀跟手套,笑盈盈地期待着他能快点吃饭就过来陪自己。   话都说出口了,叶安回过神来心有懊恼,却还是只能加快吃饭的速度。   十分钟后,少年就头发湿漉漉地敲响了隔壁的门。   敲门的第一声声响还没落尽,门就被人打开了。   叶安垂眸一看,就对上坐在轮椅上歪头冲他笑得灿烂如花开的言玥。   刹那之间,叶安心想:没经过大脑就做出的决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第5章 【邻家姐姐5】安逸   不算宽敞,却布置得精巧的小阳台上,干瘦的少年双手戴着橡胶手套,捏着剪刀在旁边少女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朵朵或粉或红的蔷薇花。   “那边那朵我还要。”   叶安回头,借着看她手指方向的机会,又飞快地往她脸上瞄了一眼。   找准方向后,叶安抿唇,假装没看明白,往她指着的花朵旁边卡着剪刀:“是这朵吗?”   姐姐果然着急了,轻轻扯着他衣摆:“不是啊,是旁边,往右,就是有三支叶子托着的那朵!”   叶安傻乎乎地哦了一声,也不敢让自己的坏心思暴露了,连忙把剪刀转到了那朵上面。   言玥也没嫌弃少年的笨拙,毕竟对方又没有读心术,哪能百分百准确知道她想要的是哪朵啊。   两人一起剪好了花,又坐在阳台上修剪枝叶。   花梗上的刺,是刚才叶安剪花的时候就直接用手撸干净了的,言玥也就不用特意戴手套了。   叶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乖乖捧着装花的果盘看她,偶尔发现自己捧着的果盘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刺,身手用根指头就把它给拨掉了。   这些花刺会刺破姐姐娇嫩的手指,可对他来说,却是老茧上不痛不痒的硌一下。   言玥原本还担心叶安会觉得无聊,时不时就挑起个话头,可叶安寡言少语,没聊几句就聊死了。   稍后她发现少年对于此时的安静乐在其中,言玥也就不再绞尽脑汁地想合适的话题了。   一时间阳台上很是静谧,有初夏的微风拂过,两木架的花叶轻轻摇曳,风里也带来花香。   这是叶安从未享受过的,带着宜人香味的安逸。   忽然,一声刺啦传来,是厨房里菜下油锅的声音。   不多时,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就被霸道的食物香气强势驱赶了。   即便早上才吃得饱饱的,叶安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去闻一闻。   不过有姐姐在,叶安不明白什么,却下意识不想在她面前露出窘态。   正在修剪花朵的言玥停下动作,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而后抬眸歪头对他俏皮一笑:“我闻出来了,是青椒肉丝。”   叶安吃过这道菜,瞬间就想起了它的美味程度,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动,在他听来声音太大,太粗鲁了,叶安下意识去看言玥,担心被她听到。   好在言玥已经重新低头去摆弄蔷薇花去了,声音清浅地说:“其实我挺喜欢青椒味的,可是我妈妈不会让我吃。”   顿了顿,言玥抬眸,没笑,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里却像是永远噙着温软笑意:“好久都没闻到这个味了,妈妈肯定是特意给你炒的,待会儿你可要帮我多吃点,不然总感觉好亏本啊!”   叶安愣愣点头,点完了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来。心里却记下了,姐姐喜欢吃青椒。   上午本来时间就短,还没做多少事,就到了午饭时间了。   言母今天上午忙活得没个空闲,心情却特别好。   端好饭菜又摆了筷子,言母难得高声喊阳台上的两人:“玥玥,小安,吃饭了!”   语气里全是掩不住的高兴劲儿。   言玥失笑,趁着叶安起身推她轮椅的时候仰脸朝他玩笑:“看我妈,多高兴啊。”   不得不说,知道两位主人对自己的欢迎,叶安刚升起的拘谨松减了不少。   上了饭桌,言母很是热情地招待叶安,怕他不好意思夹肉菜,就一个劲儿给他往碗里堆。   叶安窘红着脸嘴笨地想要推辞,抬眼间却无意中发现言阿姨正用期待的眼神看姐姐。   一开始他还有点不懂,等看到姐姐吃下一块肉,言阿姨眼底全然是振奋,叶安忽然就懂了。   少年没有觉得自己成了个哄别人多吃饭的工具,反而一言不发开始吃饭,虽没说话,却努力吃得津津有味,好让姐姐看了也能多点食欲。   虽然一开始是心疼少年没饭吃,同时也想要让自己家跟对方多有些感情牵扯。   可等到看他吃得喷香,言玥叼着筷子想,原来爱看吃播的那些网友是这种心情啊!   到最后,言玥确实多吃了不少饭菜,喜得言母看叶安的眼神简直堪称热情似火。   “小安,晚上想吃点什么?阿姨现在就去买!对了,还是先想想下午想吃点什么吧?点心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干脆甜咸都来一份吧......”   被问话的叶安发现完全不需要自己去回答。   旁边的言玥偷偷扯了扯他衣摆,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冲眨了眨眼。   没等叶安缓过神,就听她跟言母说到:“妈,我们还没把花插好呢,那我们去插花啦!”   说完,言玥就扯着叶安赶紧走。   言母还在收拾厨房,只能冲叶安叮嘱一声:“小安,等插完了花盯着你姐让她站起来走几步!”   若是往常,她也不用担心这个,可今天女儿多吃了大半碗的饭菜,言母担心女儿肠胃一时适应不了,自是要让她起来走几步路消化消化。   虽是自己也喊了言玥姐姐,可这声姐姐从身为长辈的言阿姨口中说出来,落到叶安耳朵里,就莫名心头一紧,耳尖都有些酥痒着发烫。   偏生拉着他的言玥还笑盈盈地眯着眼靠在椅背上自下而上地往后望着他:“叫声姐姐来听,我就让你管我。”   叶安的母亲果然很多天都没回来,连回来看一眼唯一的儿子也不曾。   至于酒鬼叶父,更是影子也没冒一回。   不过对叶安来说,这却是他十五年人生里难得度过的幸福时光。   除了第一天,之后几天叶安都会出门忙自己的事,一日三餐会按时过来。   午后他会多陪陪言玥,等她困顿了去小憩,叶安再盯着越来越热烈的太阳出门。   言玥的身体情况也有了明显好转,言母很高兴,觉得叶安简直就是自家的福心,对叶安越发上心。   见叶安过去过来都是那么两件已经变形泛黄的宽大体恤衫,言母还给他买了两套新夏装以及一双透气的网面运动鞋。   叶安不好意思收,都不用言玥出言,言母就已经使出了逢年过节成年人们互推红包的功力,说得叶安无话可说,只能呐呐收下这份好意。   这天下午,言玥睡了午觉起来,正浑身泛软地靠在沙发上缓神,言母埋头拖地,一边说着叶安的事:“小安年纪还小,按理说该是上学的年纪,也不知道......”   砰砰砰——   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单只听声音,就让人忍不住为门外之人皱眉。   言玥惊得一阵心悸,抬手压着心口细细喘气。   言母赶紧给她倒了杯水,自己拿着拖把就去门口阻止外面的人继续胡拍:“谁啊这是,乱拍什么拍!”   言母也是分外恼火,却没鲁莽地直接开门,而是先从猫眼往外面看了看。   门外的人听见了言母的声音,倒也没拍了,反而话里还带着笑:“是我啊言大姐,我是隔壁的小李啊!”   小李是谁?   不过隔壁的女人,倒是知道,是叶安的母亲。   言母确定门外只有她一个人,这才没好奇地开了门,就杵着拖把杆子挡在门口,一点没请人进来的意思:“大下午的拍什么门,不知道轻点儿敲门啊!”   对叶安越喜欢,言母对这个女人就越看不惯,板着脸冷冷地睨她。   李容华本身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又知道隔壁这对母女虽然一个死了男人,一个随时会病死,却是实打实的有钱人,听说一个月收租就能收好几万呢!   只这么一想,李容华背脊更弯了,讪笑着搓手讨好道:“对不住对不住言大姐,我就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人,不懂这些,不懂这些,不好意思哈。”   她都这么说了,言母反而不好意思继续生气,只收了情绪,冷淡地问她有什么事。   李容华眼神直往屋里溜,笑得涎皮赖脸:“言大姐,咱们不如进屋说?”   言母不同意,“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我家里刚拖了地,不适合外人进来。”   她是怕这人吓到女儿。   李容华没办法,左右看了看,只能豁出去地就站在门口说了:“这不是,听说这几天我儿子都在你家吃饭嘛。”   闻言,言母心说,难道是来道谢补伙食费的?   要是这样,那还算她有点当妈的样儿,虽然她也不会收钱。   刚想完,言母就听对方接着说:“我看大姐你挺喜欢我儿子的是吧?我男人都说了,要是大姐你愿意,咱们两家就干脆处个干亲,以后两个孩子感情好,干亲变亲家也成。”   干亲就是孩子拜干爹干妈的意思。   言母完全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种话,还厚颜无耻到打她宝贝闺女的主意。   这话便是傻子也明白这对没良心的爹妈是什么想法,不外乎就是想用叶安这个儿子,来打她们孤儿寡母的主意。   能从收留她儿子吃几天饭就无师自通,想到这上面,如此不要脸的行为,让言母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容华还以为自家男人这法子真戳到了对方心尖儿上,想到以后这家人的房子铺子都变成自家的,心热得很,脸上的笑都更热烈了:“大姐,我看你家闺女对小安也挺喜欢的,虽说你女儿比小安大了几岁,可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嘛,大得越多,抱的金砖就越多嘞!”   言母终于缓过神来,提起拖把就往李容华身上怒怼:“可去你娘的!个狼心狗肺没心没肝的,你儿子才十五岁!”   才十五岁的孩子,就要被你这个当妈的用来干这种龌蹉事,言母简直难以想象世界上有这种当妈的!   李容华还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儿子年纪太小,连忙蹦跳着躲拖把一边试图继续劝言母:“大姐,大姐别激动啊,我儿子虽然年纪不大,可他打小懂事,绝对会好好疼你家闺女的!”   再说了,不就一病怏怏的赔钱货嘛,她都舍得用唯一的儿子来换了,你个老娘们儿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大姐,你舍不得女儿的话,我们也可以接受儿子入赘做上门女婿的!”   反正等儿子跟这家女儿结了婚,他们两口子只有一个儿子,当然该让儿子养老啊。   到时候搬进这屋里跟着一起生活,也是理所当然,便是告到天皇老子那里去叶是应该的! 第6章 【邻家姐姐6】意外   言母被李容华给恶心坏了,将人撵到门外就要一手关门。   谁知李容华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死活撕扯着不准言母关门,一张嘴还不饶人地一个劲儿放屁:“哎哟城里人欺负乡下人嘞~就仗着我们没文化就想欺负我们是吧?老叶!老叶啊还不快来!你婆娘儿子都要被人给欺负死啦!”   听闻李容华在喊隔壁那混不吝的酒鬼,言母心头一跳,更加迫切地想要关门了。   这层楼另外两户人家刚好有人在家,听见动静,这会儿也已经打开门有人走了出来,想要劝一劝。   他们跟言母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了,刚才看只有李容华,他们还没准备出来。   可一听李容华喊酒鬼老叶,两户人家也有良心,怕言家这对孤女寡母受欺负,赶紧就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准备一会儿该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里是老旧小区,根本没有物业管理,自然也没办法找保安。   至于报警,普通小老百姓思想,总归是不敢随便就去麻烦警察的。   李容华还在扯着嗓子嚷嚷,隔壁门忽然就被人砰一声扯开,撞到墙上,发出老大一阵响。   一个膀大腰圆身高少说一米八的男人沉着脸走了出来,“臭娘们嚷嚷啥!”   虽是对着李容华骂骂咧咧,一双三角眼却是阴沉沉盯着言母。   言母脸皮一抽,明白这两口子是商量好了的,更加明白这事儿不好善了,也越发急切地想要关上门。   因为只有这扇门,能带给她和女儿最后一层保护。   老叶走了出来,李容华也不跟言母扯了,整个人就撑着言家的门保证让言母无法关门就行了,脸上说不出的得意:“老叶,咱们不在家这才几天,这老娘们儿就欺负咱们儿子啦!”   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两口子商量好的。   最好的结果当然就是刚才李容华说的那两样得到言母的点头。   如果言母不点头,那他们就来硬的,总要从言家撕下一大块肉。   言家隔壁的王老太忍不住帮腔到:“小李,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两口子不管小安,言家看着娃娃可怜,给口饭吃,怎么就成欺负小安了?!”   王老太的儿媳妇后怕地扯了扯婆婆,让她别打头阵,她一抬眸就正对上老叶暗沉的眼神,登时吓得一个缩瑟。   挨着叶家隔壁的是一位六十来岁退休在家的大爷,虽然也不想惹上老叶这个酒鬼,可当初他们一家子工作忙,孙子没少在言家蹭饭。   赵大爷手上还捏着报纸跟老花眼镜,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劝老叶别太过分。   老叶满是横肉的脸上扯出个狠戾的假笑,对着赵大爷骂了句多管闲事的老不死。   看了多管闲事的三个人一眼,视线转回言母身上,终于开了口:“就你一家只两个老嫩娘们儿,我儿子已经十五岁了,还能当孩子看待吗?谁知道她们俩关起门来是怎么欺负我儿子的?毕竟离了男人十多年,指不定要带着病鬼女儿尝个鲜。”   “一把年纪了还想哄小男孩儿陪你耍,老贱人!”   如此恶臭的言语,言母气得一口气呛在胸口,整个人都憋得发抖,“你,你说的什么话!”   老叶扯着嘴角冷冷一笑,一双三角眼满带恶意地上下打量言母,末了还越过言母,去看屋里坐在沙发上的言玥:“说的就是大实话,我儿子身上还有伤,肯定是被你们关在屋里强女干弄出来的。”   “现在是新时代了,懂不懂侵犯男娃也是性amp;骚amp;扰啊?”   言母咬牙切齿:“我没有,我只是,看孩子可怜,给他吃饭。”   李容华强辩:“别人咋没那么好心肠带我儿子回家吃饭?一天到晚把我儿子关在家里,就俩娘们儿,谁知道在里面都干了些啥!”   李容华中气十足震天响,气势汹汹,老叶也做出暴怒的样子,捏着拳头像是随时能挥过来。   李容华越发中气十足得意洋洋:“废话也别多说了,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赔钱,要么我们报警。要是警察不能给咱们一个公道,我就去找记者,找网上那些什么什么网红!”   言母捂着胸口短促地吸气,就觉得呼吸艰难,耳朵里隆隆作响,眼前一朵朵黑花不断炸开。   李容华两口子嗓门洪亮,震得楼上楼下的人都听得差不离,这样无耻至极的话,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围拢了过来,站在楼道里张望。   忽然站在楼梯上的一个女人惊呼一声,急忙忙冲言母喊:“言阿姨!你家女儿晕过去了!”   吵吵嚷嚷中,言母陡然听见这一句,真如耳畔一声炸雷惊响。   倏然回头,果然就看见她女儿满脸苍白软倒在地。   言母吓了一跳,撒开手也不管别的了,拖着两条软面条似的腿踉跄着跑过去。   “乖啊,小乖啊!”疾呼几声,都没能喊醒言玥,言母看她嘴唇发乌,呼吸越来越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抱着女儿不知所措。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是外面的人挤了进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帮着言母把言玥给扶起来。   “光躺着不行啊,手脚都冰了!”   “快快快,送医院!”   “谁有车?快抬下去,开车送医院!”   “我打120了!”   “120来不来得及哟?”   言玥本来就刚睡醒,还没喝糖水,正是低血糖手脚发软脑子混沌的时候。   又听得外面叶安的父母用叶安来攻讦母亲,甚至还有要动手打母亲的架势,自是急得不行。   划拉着手脚想要站起来,想要去到母亲身边保护她,可身子骨不争气,便是动一动都拖不动沉重的身躯。   眼前是母亲被人步步紧逼的画面,耳朵里是那两人一阵高过一阵的污言秽语,脑子嗡嗡眼前黑点在空气里跳跃炸开。   言玥只知道自己双手终于用上了一点力气,却忽然眼前一黑,整个意识就像断电的屏幕。   眼看着要出人命了,其他人也顾不上怕不怕,一窝蜂地呼喊着帮忙。   乱糟糟中,言母被人推着去房里拿证件钱包,言玥被人小心翼翼抬起来送往楼下。   刚才绝对的主角李容华跟老叶被人毫不客气地推搡着挤到一边,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等到人都闹哄哄下楼了,李容华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往男人身边靠:“老、老叶,咱们,咱们是不是摊上人命了?”   都知道言家闺女身体不好,随时都能蹬腿儿落气,现在这阵仗,刚才她还听人喊言家闺女的身子都凉了。   刚才还威风得很,现在却已经怕得不行了。   老叶也怕得心慌,嘴上还犟着说:“管她死没死,反正又不是咱们动手打死的!”   说归说,怕还是怕。   “我还有事,最近都不回来了。”说完就回屋,胡乱往包里塞了自己的衣服,转头一阵风地就跑了。   离开小区的时候还做贼心虚地不敢走大门,绕着弯避开人,从后面找到没探头的位置翻墙跑。   李容华哪能不知道自己男人的德行,在家里呆愣愣站了半晌,回过神来后连忙把自己的衣服东西都收拾好,前后脚跟着也跑了。   楼下,越来越多人跑来帮忙,最后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簇拥着。   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众人齐心协力帮着把言母跟言玥送了上去。   救护车上跟着来的医生一看言玥的脸色就说情况不好。   从言母那里拿了言玥的病例书,又问了问情况,一边让护士给院里打电话,让急救科做好准备,自己也确定了药,先给病人打一针,遏制情况继续恶化。   不算宽敞的救护车里,众人都在为一条鲜活的生命紧急忙碌着,言母能做的只有尽量坐在不阻碍医护人员动作的角落,拉着女儿冰凉的手尽量保持能够及时回答医生问题的些许理智。   救护车乌啦啦飞快行驶着,惶急的鸣笛声也带着不详的紧迫感。   叶安想要早点回去陪姐姐,午饭的时候他们说好了下午要一起用细管做个自动滴水系统。   到了小区大门的时候,迎面一辆救护车飞快驶过,丝毫也不顾门口破碎路面造成的坑洼。   看来这位病人有点急,叶安随意一想,而后就拎着东西心情雀跃地继续往里走。   到了楼下的时候,叶安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还没散开,三三两两说着什么。   “言家闺女这次怕是不好了。”   “是啊,四楼那家酒鬼真缺德!”   “要不要给老张打电话?这样的人还把房子租给他们,不是损阴德嘛!”   “哎言家那个,真是要后悔死咯,所以说这年头,好人当不得!”   “是啊,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   叶安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脑子轰隆轰作响,失去礼貌的胡乱扯住身边一个人,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言家怎么了?”   他扯的力气很大,还很粗暴,被扯的人心头一火,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脏兮兮少年。   这个年纪明明该在学校,却还在这里瞎逛,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孩子。   那人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小孩子好好上学去!”   恰好旁边一个人就是言家楼上的,认出了叶安,一掀嘴皮子,对叶安露出个不屑的神色:“还不是你爸妈,竟然跑去说言家两母女把你关在家里对你性amp;骚amp;扰,说是要赔钱,不赔钱就要报警。亏他们说得出口!”   “这不,把人家闺女气得直接晕了,我们去抬人的时候手脚都发凉了,呼吸都要轻得没有了。”   “要是言家闺女这次没能出得来,你们一家子就全是杀人凶手!”   王老太听见叶安的声音,挤过来就听见这个话,看叶安神色落魄,不忍心地扯了扯那女人胳膊:“别说了,小安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那女人冷哼:“他自己爹妈什么德行,能不知道?指不定就是一家子合伙.......”   后面的话叶安没听到,也不想听,撒手扔下东西就一阵风地往外冲。   可惜救护车开得太快,到了大门口,他也只来得及看见马路尽头拐弯处救护车的屁股。   叶安不放弃,埋头咬牙追赶,看不见了就听声音,等到一个十字路口,连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就努力镇定下来,迅速回忆起附近的几家医院。   “哎你这小孩儿,找死啊!”   “喂滚开!”   “草泥马!”   车辆吱嘎声,司机叫骂声,全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叶安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 第7章 【邻家姐姐7】住院   叶安没有接触过救护车,刚才也没想过问清楚那辆救护车是哪个医院的。   要让他回去问,叶安也不甘心耽搁,最后只能跑遍附近几家医院,一家一家的去问。   “你好请问有你们这里刚才有出救护车吗?”   “没有。”   “你好请问你们刚才有救护车出去吗?”   “小弟弟,我们这里是社区医院,不接急救的。”   “你好……”   问了三四个医院,终于问到有出救护车的,可一问,却不是一对母女,病人也不是年轻女孩子。   叶安的肺已经被空气炸得真阵抽痛了,终于找到了救护车所在的三院。   在前台咨询处得到消息,叶安顾不得喘气,几乎是用气音问到了现在病人所在楼层。   呼,呼——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扇形刀片刮过喉管的疼痛锈气。   到最后,叶安已经是靠着毅力在机械地前进。   终于,绕过走廊拐角,叶安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在走廊尽头抢救室大门外的言母。   少年的呼吸像是破风箱呼哧呼哧地剧烈拉扯着,言母若有所觉地扭头看了过来,刚好就对上叶安不安忐忑的双眸。   女儿送到医院后就进了急救科,医护人员忙乱一番,又转入了主治医生廖医生这里,挂着药瓶匆匆推进了抢救室。   言母已经分离成了两个意识,一个承载了紧绷到极致的惶恐不安,一个被剥离了感情麻木迟钝地保持着办理一应手续的理智。   如今忽然看见叶安。   因为李容华夫妻,加上现在她满心都是女儿苍白无力的小脸,以及即将失去女儿的恐惧。   看见叶安的第一眼,哪怕理智上知道他是无辜的,言母还是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憎恨的眼神。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的女儿不会遭受今天这样荒谬的事,也就不会晕倒,不会病危……   言母别开脸,抖着唇角睁着眼去看,“急救中”三个大红字刺眼得很,让她瞳孔颤抖着难以控制地朦上了一层水波。   这几个字像是有诡异的魔法,让她转不开眼。   言母不再理会他,可叶安却已经被这一眼扎得心脏一缩,脚下生了根,再难靠近一步。   医院里每天都有新生命入世,也有或年轻或年迈的生命离世。   抢救室外时不时有人经过,一眼就能看见站得如石像的两人。   有人转开眼漠不关心,有人叹息一声感慨世事无常生命脆弱。   十几分钟后,抢救终于结束。   从头到尾除了第一个怨恨的眼神,此后言母再没看过叶安一眼,此时也只满脸焦急地去看言玥的情况,询问主治大夫女儿身体状况。   主治大夫摘下口罩惋惜摇头:“小姑娘身体已经很差了,像个筛子,对药也有抗药性……最好是平时注意静养,情绪不要起伏太激烈,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又问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小姑娘受这么大刺激。   言母哭着抹眼泪,哽咽着说不清话,只说是自己的错。   “要不是我,也不会惹上那两个混不吝的,早就知道该搬家的。”   叶安眼珠子转不动,只盯着打开又关上的门,耳朵若有似无地听到言母说要搬家,主治大夫说姐姐时日无多,一定要静养,最好搬去环境简单安静的地方。   好似很久,又好似只眨眼间,护士推着移动床出来,床上就躺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言玥。   叶安对这个世界才有了真实的接触感。   脚动了动,想要走过去,却被护士挡开了。   叶安只能靠墙避开,眼睁睁看着出门时还满脸慈爱叮嘱他在外面注意安全的言阿姨双眼含泪弓着腰珍宝似的握着姐姐的手,小心翼翼呼喊着她:“小乖,乖女啊,好点没有?”   一行人渐渐走远。   没多久,又有一群人脚步匆匆地一拥而来,这是另一个需要抢救的病人,也是另一群人的故事。   滴——滴——滴——   言玥渐渐恢复意识,疲倦地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天花板。   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跳动声,莫名给她一种安心感。   言玥尝试着动了动手,趴伏在床沿上的言母瞬间醒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小乖,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哪里不舒服?”   感受着母亲一致不住颤抖的双手,再看她红肿的双眼,言玥明白这次自己昏迷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张嘴想要说话,却嗓子眼发干,像大旱天里干涸龟裂的黄土地,发不出声。   言母见状,连忙放开她的手,从旁边柜台上拿了棉签跟水杯,沾湿了为她润唇,“说不出话就先别说,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喝水。乖啊,再坚持一下。”   言玥还没怎么样,言母自己就难受得红了眼眶,连忙别开脸短促地吸鼻子。   言玥抬手虚弱地搭在母亲手腕上,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眼神温软地轻轻摇头:妈别哭,我没事。   言母红着鼻头眼眶扯出一个笑,“别摇头,一会儿脑袋晕。”   言语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哽咽。   稍微缓了缓,言母收敛了心绪,问女儿要不要再睡会儿:“要呢就眨两下眼,不要呢就闭一下眼。”   言玥闭了一下眼。   言母也没劝她,女儿刚昏睡了四个多小时,其实她也很希望女儿能清醒着陪陪自己,好让她确定女儿是真的醒了。   天知道刚才的四个多小时里,言母有多怕女儿再也不睁开眼睛了。   言母起身,开始打水搓洗刚请人帮忙买回来的全新洗漱用品。   牙刷要用热水泡一泡,杀菌。   毛巾也要烫一下,烫个几分钟再用抑菌香皂搓洗。   做这些事本该去洗手间,可言母不放心女儿,都是端到病床前来忙活的。   所幸言玥也醒了,她也不用担心吵到女儿。   一个多小时后,天已经黑了,言母给女儿倒了一杯温开水,扶着她起来喂了,“你要在医院观察两天,放心,廖医生说你没事。”   并没有提言玥昏倒后发生的那些事。   言玥喝了水,喉咙得到滋润,犹豫了一下,问:“小安呢,他回家了吗?”   言玥住的是单人病房,旁边有张家属陪床,再然后就是大大的玻璃窗。   床帘只拉了一半,外面天都黑了,城市的灯火映透了半边天。   虽然母亲没有说后续发生的事,可言玥稍微想想,就知道个大概。   现在她有些担心叶安,他知道自己父母做的事,肯定很内疚自责。   母亲忙乱着照顾自己,肯定也无心去管叶安。   那他就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事情大概,担心她也找不到她在哪里。   想到小少年会惶恐不安地蜷缩在脏乱的小阳台上愣愣看着楼下,言玥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闷。   一开始她或许是把少年当成了救命稻草,不知不觉中,她或许已经把他当成了母亲之外另一个唯二在乎的人了。   爱情自然是没有的,可瘦小如流浪小狗的少年睁着一双过分大的黑眼睛,满心满眼雀跃欢喜地一声声叫着她姐姐,言玥到底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言母动作一顿,低着头放下水杯,重新端起白米粥,用勺子一下下搅拌着,轻声说:“不知道,一下午忙到现在,我也没功夫回去。”   心里已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让女儿跟那家人有任何接触了。   再担心,言玥也明白,对于母亲来说,少年始终是外人。   现在要提什么要求,着实是为难人,所以言玥也就没再继续说叶安了。   勉强用了小半碗无味的白米粥,言玥精神倦怠,言母连忙给她擦了脸,又用略微湿润的毛巾单独给她裹着手脚细心擦拭,全当作洗了手脚。   言玥几乎是昏睡过去的,意识忽然就断裂了,陷入一片无知无感的黑暗。   之后两天里,言玥始终心力不济,脑袋昏昏沉沉,无法多作思考,只是发现住院的两天里母亲时常不在自己身边照顾。   这是很难见到的,言玥有些担心,问护工,护工只温和地说她母亲有事要忙。   如此昏昏沉沉度过了两天,等到出院的时候,言玥才知道这两天母亲在忙着布置新家,走出医院,坐上车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之前那个家了。 第8章 【邻家姐姐8】生日   “那个小区房子旧格局差不说,连个物业保安都没有,下次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帮咱们的人都找不到。”   新家里,言母把女儿扶到沙发上安置好,自己开始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些搬家的理由。   言玥安静地听着,知道她故意说得这么多理由,其实只是因为隔壁那家人伤害到了自己。   她明白自己应该态度强硬地要求回去,哪怕不能得到母亲的理解。   然而看着后怕不安情绪越发焦虑的母亲,言玥到底什么都没说。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忍心说。   再则,她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身体,能撑到少年获得机缘的时候?   即便是撑到了那时候,她又如何能保证才获得机缘不久的少年会毫无芥蒂的向她展露?   没有人,没有事,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被母亲努力布置得温馨熟悉的新家,言玥轻轻吐出一口气,细长的眉恬然舒展。   就当是为了让母亲安心吧,即便最后改变不了结局,至少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多给她带来一些安心快乐。   两人就此安置下来,言玥没有再提叶安,言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每天努力笑容满面地照顾女儿。   这样的生活格外熟悉,因为在遇到叶安之前,她们就是这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平淡,乏味,却也温馨。   言玥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坐在阳台上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藤椅上垂着眼睫毛,俯视有限的,却也注定永远无法亲自走进去的都市风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言玥尽量想要多吃多睡,好让自己多一点生机,可还是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某种力量在缓慢流逝。   像是滴漏里的水滴,缓慢,细微,却一步一步,从不犹豫,从不停歇。   从初夏,到仲夏,阳台上从旧家搬来的蔷薇花满天星都相继凋谢了。   它们还会有新的绽放,言玥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看到。   很快,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楼下能看见大片的明黄色菊花,一簇簇热闹地挤挤挨挨着,有小孩子玩闹着想要摘花,被看护人及时阻止了,并且耐心地弯腰看着小孩子认真地说教。   她们家在九楼,言玥听不见那位年轻母亲在跟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说着什么。   不过无外乎就是喜欢花,那就让它活久一点,让更多人看见它的美,之类的话。   迟钝的头脑里忽然浮现少年笨拙地拿着剪刀,为她剪花的画面。   言玥不禁莞尔一笑。   言母恰好给她端来一杯甜汤,看她在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开:“小乖,在笑什么呢?”   出院以后母亲几乎都是在叫她“小乖”这个乳名,便是言玥听来,也情不自禁满心柔软,那是被母亲深深爱着的温暖。   言玥回眸一笑,俏皮地一抬下巴:“下面那个小妹妹想摘花,被她妈妈教训了。”   其实是闲得无聊,头脑里难免就会把曾经的记忆一点点翻来覆去的回味。   好在,言玥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   言母笑着也跟着往楼下看了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突兀地发现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叫她说不出话来。   若是强行出声,怕是一声哽咽就要冒出来。   她想跟女儿说:你小时候还能跑的时候,特别爱摘花,看见漂亮的好看的就非要摘回家,插在你喝光的哇哈哈小奶瓶里,放在自己床头。   那时候她为了让女儿如意,可是没少做这种不道德的事,还被抓过,然后罚款挨训。   可挨训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觉得丢脸,看见女儿心满意足的笑脸,她就满心欢喜。   后来女儿长大一点,懂事了,就哭着不再摘花了,她就去花鸟市场买来一盆盆花。   从一开始仙人掌都能被她养死,到现在什么花都能养上一养,说上一说。   想到这些,言母眼眶一热,连忙转身往厨房走,偷偷咽了唾沫,清理了喉咙口的憋堵,尽量语气正常道:“哎呀灶台上还煮着粥呢,差点给忘了,也不知道漫出来没有……”   言玥脸上的笑浅浅落下,转头往楼下看,那对母女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只留下依旧热闹明艳的花。   中秋过后,言玥就迎来了自己二十岁生日。农历八月十六,刚过完一家团圆的中秋节。   二十年前的中秋节,这个家还充满了对小生命即将诞生的期待。   然而第二天就遭遇了让家庭支离破碎的意外,一个小生命也在这样不算好的日子里仓促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一天,言母特意学了做蛋糕,给女儿精心准备了一个不添加任何有害添加剂的生日蛋糕。   “来,许个愿望,让咱们家的小乖乖长得更加漂亮。”   言母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像是很高兴。   可她想说的是希望女儿健健康康。   单只从她刻意回避上,言玥就明白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愉快放松。   言玥笑了笑,歪头,娇气地在母亲肩膀上蹭了蹭,“妈,你闺女我还不够漂亮呀?可真让人为难。”   这爱娇的嘟囔,惹得言母笑出声。   闭上眼,言玥双手握着抱在下巴那儿,苍白的脸也被烛光映照得多了几分血色。   “啊二十岁啦,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妈妈能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不要难过,不要哭,好好享受身为包租婆的美好人生。”   说完愿望,言玥睁开眼,开开心心地鼓着腮帮子一口气就把蛋糕上的两支蜡烛全吹灭了。   “哇一口气吹灭了,我的愿望肯定能实现!”言玥拍着手转头看母亲,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星星。   言母眼眶一红,打趣到:“生日愿望可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言玥俏皮地皱了皱鼻子,笑容里多了两分得意:“可是能帮我实现愿望的就是妈妈啊,小时候我就知道,许愿的时候大声说出来,一定能实现!”   言母喉咙一哽,眼睛里一层水汽模糊了视线,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频繁眨眼,让几欲滚出来的泪水倒回去。   言玥停下了鼓掌,抿着唇无声地靠进了母亲怀里,一双无力的手臂尽量抱着她。   吹灭了蜡烛,屋里的大灯早就在刚才关掉了,只剩下暖黄的壁灯。   言玥依偎在母亲怀里,没有抬头去看她,也没有说话。   言母回抱女儿,视线落在虚空,麻木地忍受着内心一日紧过一日的痛苦纠缠,无声落泪。   过完生日,言玥开始数着日子过了。   因为二十岁生日后半个月左右,就是她生命的尽头。   哪怕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言玥还是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焦躁。   她开始趁着母亲去外面采购的时候,偷偷溜进厨房,想要帮母亲准备一顿饭,哪怕是一个煮鸡蛋也好。   然而太过虚弱,坐在轮椅上,连半瓢水都端不稳,全部洒到了地上,还浇了自己一身。   知道母亲回来肯定要难过,言玥赶紧回房间换衣服,还想要在母亲回来前拖地收拾厨房。   可惜心有余,力却不足,她进厨房的事还是被母亲发现了。   看着女儿忐忑不安的眼神,言母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蹲跪在轮椅前,自下而上地看着言玥:“小乖,别做这些好不好?妈妈、难受。”   说到后面,已经是忍不住地哽咽出声。   言玥抬手,搭在母亲手臂上认真点头:“好,妈,我以后不进厨房了,不过我想做点什么,要不然好无聊啊。”   言母吸着鼻子,脑子乱糟糟地思考女儿能做的事有哪些。   反倒是言玥自己主动提出:“我想做点手工,今天我看了个做手工的视频,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好吧,但是不能有剪刀这些危险物品。”   下午言母就学着在网上下单,给言玥买了不少手工材料包。   自这一天后,言母连买菜都不出门了,有什么紧缺地就在手机上买,线上送货上门。   言玥则开始看着视频学习扎永不凋谢的绸缎花,或者缝制布偶。   做了几天后,发现自己在手工上还有点天赋,言玥就在T宝上找人买了个照着自己照片做出来的设计图。   她准备做一个自己缩小Q版的毛毡娃娃,或许以后它能陪着母亲走出伤痛。   言母也不是傻子,看见女儿做的这些东西,渐渐的预感到了什么,每日对着她努力微笑,背着她时却时常躲在厨房厕所或者深夜的阳台捂着嘴无声哭泣。   言玥睡眠不好,半夜时常梦中惊醒。   睁开眼,侧头,发现陪在旁边小床上的母亲不在了。   言玥也没出声,只是默默看着空荡荡的小床发呆。   一直到有清清浅浅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言玥才闭上双眼。   有人走到了床头,俯身,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是能让她安心的温暖。   来人给她轻轻掖被,手掌抚过她的额头,脸颊。   然后是小床有人坐上去的轻响。   坐下了,却没有躺下的动静。   言玥忍不住动了动眼珠子,等到房间里沉默了不知多久,才假装迷迷糊糊醒来,“唔,妈,想喝水。”   昏暗中默默注视女儿的言母回神,连忙应了两声,起身后也不用开灯,毫无阻碍地出去倒了温水进来。   喝了水,言玥随口一问:“妈,你不睡吗?”   言母放好杯子,语气如常:“要睡,乖女你先躺好。”   僵持了那么半晌,已经耗费了言玥许多心神,等到确定旁边小床上有人躺下去了,言玥就再也撑不住地一歪头昏睡了过去。 第9章 【邻家姐姐9】再见   天气多云,即将转小雨,燥热的空气被秋日的凉爽寸寸驱逐。   被母亲带着做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言玥有些力竭,坐在轮椅上,透过走廊尽头略高的窗户,安静地仰着头看天。   天空中阴云渐生,往日湛蓝透白的画布染上了铅灰色,从明朗欢快的色调过度到了黯郁沉闷的冷色调。   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跑了过来,一个小孩子经过。   大概是看见轮椅很好奇,就探头歪过来特意瞅了她一眼。   言玥正好回头,跟小孩子好奇疑惑的视线对上,脸上自然绽开个温和的浅笑。   陌生人毫无攻击性的暖笑给了小孩安心感,她没有跑掉,而是又走过来几步,认真看了看言玥,“阿姨,你的裙子真好看!”   即便是秋天,言玥依然穿的是一件裙子,鹅黄色映照得她苍白的肤色多了几分光泽。   言玥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蕾丝缎带蝴蝶结,以及层层叠叠的长裙摆,兀自失笑,“谢谢,我也觉得好看,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蕾丝,缎带,蝴蝶结,公主裙,果然是每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欣赏的。   为什么这个阿姨这么大了,还会炫耀妈妈买的小裙子呢?   小孩子大大的眼睛里有了小小的疑惑。   可是她没说出来。   听见不远处妈妈找她的声音,小孩子冲言玥拜拜手,喊了声阿姨再见,就又哒哒哒跑远了。   言玥笑着仰头,重新看向天空。   在小孩子的记忆中,她只是一个转眼就忘的路人。   可小孩子却像可爱活泼的小鸟,喳喳喳飞走了,给她留下了一抹明快的色彩。   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沉甸甸,言玥控制着轮椅往几步远处廖医生的办公室而去。   “……有没有别的办法?国外能治吗?”   母亲的声音透过半开的门传出来,言玥按了停止键,默默停在门外。   房间里,廖医生遗憾摇头:“肺腑已经开始枯竭了,大概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她现在这样还好,至少不会有太多痛苦。”   言母抖着手,满脸怔怔,忽然就情绪失控地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她的痛哭也是压抑的,呜呜咽咽,浑身颤抖,瘦弱的身躯像是随时会被痛苦压垮。   廖医生站起身,想要去扶病人家属,抬起了胳膊,最后却无法落下,只能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椅上,耐心等待对方缓过这一阵。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何尝不为这样一朵注定早早凋谢的花感到难过呢。   廖医生记忆恍惚,想起数年前自己接手这位病人时的情景。   小小瘦瘦的一个女孩子,明明面色苍白,却被母亲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无论是吃药打针还是检查,小女孩从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哭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总是充满恬淡。   一个笑,一颗糖,或者一个额外的关注,都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暖透心扉的笑容。   母亲在里面哭,言玥在门外听。   告诉自己要控制住,可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湿了睫毛。   言玥控制着轮椅离开,安安静静,一如来时。   没多久,言母从办公室出来,看得出是特意用水洗过眼睛,只能看见她眼球上的红丝。   言玥只作没看见,笑着跟她分享刚才被小妹妹夸奖裙子好看的事,“我跟她说,是我妈妈给我买的,她肯定很羡慕。”   神情语气里都是小得意。   言母失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到她身后,推着轮椅往电梯那边走:“那妈妈再多给你准备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好啊,可是我想跟妈妈穿母女装,要是能给小月也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裙子,就更好啦。”   小月是她做的自己Q版小人。   言玥准备多做几个,取名的话,就小月一号,小月二号,这么跟着排下去。   “妈,好不容易出来,我们拍些照片吧,我看了D音里有那种,教人做照片录像的视频,很有意思啊,我们也做一个。”   “好,待会儿我们去住院部那边的小花园拍好不好?”   回到家后,言母一如既往地跟她说:“医生说你身体不错,在慢慢好转。我说肯定是你最近很乖,有好好吃饭睡觉,还有了小兴趣,医生说好好保持。”   言玥眼睛亮晶晶地,“是吗?那我待会儿要多吃一勺饭!”   言母听了果然高兴,从医院带回来的满身疲倦都飞走了,脚步麻利地往冰箱那边去:“好好好,多吃点!妈给你做好吃的!”   言玥笑弯了眼,期待地看着母亲忙碌。   从小到大,言母都会这样跟女儿说,因为她曾经听说过,病人心态好的话,也会出现奇迹。   这个奇迹言母盼了二十年,始终卑微地渴望着,却始终没有到来。   想到这里,言玥心头一滞,面色瞬间越发惨白。   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没注意,言玥控制轮椅转了个方向,好叫她看不见自己脸色的变化。   到了阳台上,言玥吐出一口气,尽量清空思绪,不去想这些会加重自己负荷的事。   吃饭的时候,言母状似无意地挑起个话头:“小乖,你还想做什么?就是最近,有没有另外想做的事?”   言玥顿时就明白,母亲是接受了她没多久就要离开的事实,想要让她走得没那么多遗憾。   垂着眼睫毛想了想,抬眸,言玥认真道:“也没什么想做的了,不过……我想看看小安怎么样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帮他,让他过得好一点。”   如果自己等不到了,那言玥希望自己离开后,身为男主的叶安能多照顾一下母亲。   想罢,言玥有些自嘲的垂下了嘴角。   对少年,说到底她想得更多的还是利用。   这让她愧疚到不敢多想,因为一想,就忍不住心脏滞痛难安。   言母夹菜的手一顿,收回筷子,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女儿。   “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那我想想办法,给些钱应该就能把他的监护权拿过来。不过听说…他父母都跑了,找不到父母,也没办法办理转户手续。”   有父母在,自然是无法收养的,只能拿个监护权。   实际上这个法子一听就知道不可能实现,因为叶安的那对父母是喂不饱的。   一旦母亲拿了钱,让他们得了好处,随之而来的就是甩也甩不掉的一对吸血虫。   言玥笑着摇头,“这样也太麻烦啦,我就是想在可以的情况下多照顾他一下下。我喜欢他叫我姐姐的样子,好乖呀。”   言玥希望自己说的这些话,能让母亲在自己死后转移一些感情到叶安身上。   言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跟原主的灵魂对接融合的,所以只能从原主的命运线去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信息。   少年是何时有的奇遇,她并不确定。   所以啊,希望在奇遇前,少年能有个长辈护着。   等以后,母亲也能得他庇护。   之前过完生日,言玥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如今更加明显。   等到临近最后日期的不知道第几天——言玥已经对时间有种迟钝感了,记忆力也好像朦上了一层纱,想什么都不真切,时常无知无觉就昏睡大半天。   只记得这一天是傍晚,晚霞很漂亮,是大片的火烧云。   昏睡在卧室落地窗前小阳台上的言玥一睁开眼,如此灿烂夺目的斑斓世界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醒来的时候家里很安静,安静得有种不真实感。   神色恍惚的言玥忽然有种感觉,微微转眸看了过去,一身灰头土脸乞丐装的少年印入眼帘。   少年蹲在那里,不知蹲了多久了,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发现她的视线,少年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后又飞快地被落寞取代。   言玥抿唇,没有血色的肉色唇瓣一点点勾起,一如既往的温柔恬淡:“你来了。”   其实她现在思维不是很清晰,或者说,混沌得像一锅熬得软烂粘稠的海鲜粥,只是看见他,就想对他笑一笑,说上这么一句简单的问候。   听出她语气里的期待喜悦,叶安重新抬眸,一张不知在那里沾染上灰垢的脸熠熠生辉,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点头。   干得翘起一块干皮的唇珠动了动,却没说一个字,最后他只是抬手,一枚红褐色药丸托在他唯独算得上干净的掌心,送到了她面前。   声带像长指甲刮过磨砂镜,说不出的古怪刺耳:“吃。” 第10章 【邻家姐姐10】药   言玥迟钝的思维还无法运作,只是出于本能,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乖顺地微微收缩下巴,低头,张嘴。   叶安只感觉姐姐整个下巴都托到了他炙热的掌上,然后是微凉的下唇触碰他的掌心纹路,辅以舌尖一卷。   叶安张开的手指抽搐般颤抖着一点点蜷缩,似回味,也似挽留掌心凹点那一阵风过即消失的濡湿微凉。   言玥就着他的手,低头卷起药丸,红褐色药丸转眼间就消失在她重新闭拢的唇齿里。   没有红唇,却也齿白,看得叶安视线忍不住跟随着久久徘徊在她像花瓣的双唇间。   张了张嘴,叶安想问: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害你吗?不问问这是什么吗?   可是对上她温软的眼神,叶安又知道,自己什么都不需要问了。   因为眼前女孩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疑惑的答案:我信你,比信我自己更甚。   药丸下腹,一开始是一股热流涓涓而流。   然而这股热流越来越热,越来越烫,从温和的小溪逐渐变成大河,最后变成波涛汹涌肆意咆哮的大海。   言玥也从一开始的忍耐,到最后忍耐不住地呻amp;吟挣扎。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言玥就感觉到了巨大的肉amp;体上的痛苦。   好像整个人从完整到四分五裂,一寸寸被无形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打碎搓揉,然后再一点点重新捏造。   因为太热,言玥总是无力的双手迸发出力量,不断撕扯束缚着自己的衣裳。   同时,每一个毛孔开始流出大量的血液,她想要撕开自己的皮囊,将里面那股莫名流窜的存在狠狠□□,好让自己摆脱这种痛苦。   叶安眼神慌乱,手足无措,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她,防止她伤害自己。   “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道自己说没说出声,叶安已经连自己都感知不到了,只全神贯注地用眼用手用耳朵用鼻子,用一切能接受外界信息的途径,去确定怀中人的情况。   他迫切需要好消息来给自己信心。   言玥最后彻底昏迷了。   即便是在昏迷中,她也时不时弹跳一下,像挣扎着想要跃出水面的鱼,可怜又无助,便是挣扎也是注定失败的。   不顾她浑身的污血,叶安坐在地上抱着她,唇贴在她的头顶,心里不断重复:没事的没事的,吃了洗髓丹就能易筋换骨血肉再生,没事的没事的……   可他内心的惶恐害怕,还是一点都没少,只能不断去感受她温热的体温,以及她的呼吸脉搏心跳。   只有确定她还活着,他的天才不会塌下来。   再度醒来的时候,言玥第一感觉就是自己浑身清爽。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贴身的是她最喜欢的柔棉睡裙。   意识渐渐恢复清醒,言玥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沉重的身躯都轻盈了,无论是呼吸头脑还是身体,都充斥着轻松与舒畅。   叶安也终于换下了之前那套条状乞丐装,穿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衬衣长裤。   衣服裤子空荡荡的,一看就知道很不合身。   感应到卧室里的人醒来,正在厨房清洗一盘果子的叶安连忙跑了进来。   对上言玥看过来的眼神,确定对方一切如常,叶安总算放心了。   气氛一时有些过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言玥终于出声,歪头眼神清澈好奇地看着他:“你给我吃的什么?”   叶安失笑,暗自给自己打气,面上做出淡定正常的样子,端着水果走过来,坐在床前的一个小凳子上:“现在才问?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amp;药?”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是少年还没变声的那种清朗。   言玥看了一眼床前这个明显是叶安拿进来的小凳子,笑着问他:“那,是毒amp;药吗?”   叶安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淡定一点点收敛,变成了认真:“不是。”   言玥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反而关心起他最近怎么样。   叶安沉默了一下,只说自己有了奇遇,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另外一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人。   不是叶安不想告诉她一切真相,事实上这一切,叶安最想分享的人,就是她,也只有她。   可是为了姐姐的安全,叶安不希望她知道太多。   知道得太多,反而可能会被那群正在追踪自己的人发现端倪。   叶安获得了整个秘境的传承,少不得被许多人视为肥肉。   对于那些追求长生大道已经陷入疯魔的人,对普通人使用搜魂术之类的种种手段,也不足为奇。在他们眼里,身为普通人,就是原罪。   还没成仙成神,就端起了仙神的架子,视凡人如蝼蚁。   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叶安心头冷哼,又在感受到姐姐关切的眼神时一点点将这份仇恨沉淀下来。   反正现在他已经拼命赶回来,在姐姐出事前把药送到了,也给姐姐服下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叶安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言玥自然不知道,少年本应该在秘境中闭关成长两年有余。   正是因为心里挂念着一个人,叶安用自己的命去拼,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了秘境传承的认可,而后带着能治好姐姐的药离开了秘境。   同时,他也将面对尚且沸腾的隐世众人。   叶安没多说,言玥也就没追问,“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顿了顿,言玥翻身侧卧,垂眸,轻轻道:“要不然,我会担心你。”   她不想说这样暧昧不清的话,可又实在按捺不住这份担忧的心情。   叶安定定地看着她,耳根一点点红了,收敛过于灼热的视线,垂下眼帘,看着手上的水果盘点头答应了,“你放心,有你在,我……”   有你在,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叶安算不上白皙的脸颊一片通红,说不下去了,只埋头抬手,“姐,吃、吃水果。”   看他露出腼腆羞涩的样子,言玥反而有些想笑。   坐起身看了看他端来的水果,认出不是母亲买回来的。   或者说,也不像市场上能买到的。   水果看起来像是圣女果,皮却更加薄,颜色更粉,还透着一股扑鼻清香。   只是闻到味儿,就让人口舌生津。   言玥猜,这应该是什么奇珍异果。   “还是你吃吧,我现在不是很想吃水果。”   这样的东西,应该是好物,给她吃不是糟蹋浪费了么。   叶安如何看不出她是猜到了什么。   明知道这是非同寻常,对人很有益处的东西,却偏要说不想吃,只为了留给他。   在秘境中见惯了为了一颗上了年份的药草,就能亲人手足翻脸无情的叶安心里很是感动。   果然,只有姐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叶安却更想对她好了,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面前,任她挑选:“我那里还有好多,这个果子我吃了也没用。”   意思是吃了对他修为没好处。   事实上这样对神魂有好处的奇珍异果,便是随便拿一枚出去,就能引来那群隐世之人的疯抢。   不说他现在修为堪堪练气,便是金丹大修士也对这天女果趋之若鹜。   天女果,一千五百年成熟一回,落到现在灵气越发稀薄的时代,更是能延长到两千年成熟一回。   若不是叶安把整个秘境都一锅端了,也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枚。   也怪不得那群人如今对他恨得牙痒痒了,真是挖坟掘墓翻江倒海都想要把他给揪出来。   言玥想了想,不太肯信他,“水果还要有什么用,能补充维生素就够啦,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   见她如此坚持,叶安无奈,只能同她一起分吃了这几枚。   果子是单数,二人分吃了三颗,还剩下一颗。   言玥捻着最后一枚,细白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叶安许久没看她这样笑了,且这个笑还是正对着他展露的,一时不由看得怔怔。   言玥就趁此机会,眼疾手快地把果子往他嘴里一塞。   叶安回神,果子都已经塞到他嘴里了,如何还能拿出来争辩该谁吃呢。   吃过了水果,言玥确定自己身体真的好了,才想起身上的睡衣,昏迷前混混沌沌间她也记得自己身上很黏很脏。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能给她换衣服洗澡的只有眼前这个屈膝坐在小凳子上的少年。   对上言玥的眼神,叶安瞳孔一跳,忍不住视线下滑,落到了她的睡裙上。   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事儿。   刚刚才褪下的红晕,顿时又猛然蹿回了脸上,眼眸也飘忽着上下左右地看,偏生眼角余光还要一下一下的去看言玥。   言玥其实也很不自在,脑海里控制不住跳出一帧帧画面,不是他为自己脱衣服的,就是他为自己清洗身体的,着实让人面红耳赤。   可她是姐姐,比少年年纪更大,这样的事当然该由她来解决。   努力佯装没事,言玥扯了扯裙子,嘴角僵硬地翘起,眼神躲闪:““没关系,反正你也叫我姐姐,必要时刻弟弟给姐姐帮忙,也没什么……”   对吧?言玥尽量控制自己语气里的不确定。   因为她也不知道正常姐弟该怎么相处。原主没机会,她自己也没记忆。   叶安羞红的眼一点点冷却,唯余失望。   抿唇彷徨片刻,叶安轻轻问,“你只把我当成弟弟吗?”   话里未尽之意,已经显露无疑。   言玥细长的睫毛颤抖,细长的眉毛也无意识地垂了眉梢,别开脸避开对方灼灼视线,点头:“不然呢?”   她很卑劣,明明知道少年现在对她是有心思的,可还是想要用姐弟之情拴住他,让他与自己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她现在已经能像正常人那样活下去了,完成了原主的执念,她的执念也就如此。   明知道他能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有更精彩的风景要看,有更漫长的岁月要渡,自己如何能去拖他后腿,妨碍他走上那个世界的巅峰?   至于这份懵懂的心动?   或许就在那里,还会有属于他的更纯更烈的爱情在等待着开放。 第11章 【邻家姐姐11】家   叶安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对初次暗恋的人,还是这么美好的姐姐,能问出刚才那句话,已经是被氛围影响,超常发挥了。   面对言玥的反问,叶安没有说话,只眼神慌乱,笨拙地转移话题,“上、上个月,咳,本来是想来给你过二十岁生日的,我还给你买了礼物,结果被我给搞丢了。”   本意是不希望姐姐继续顺着刚才的话题,说出更加直白拒绝的话语。   然而说完,叶安自己却耷拉着脑袋,很是郁闷失落。   那是他用了两个多月精心挑选的,花光了他这么多年来攒的所有私房钱。   花费的时间金钱还在其次,他本意是想用送礼物为借口,来找姐姐,然后给阿姨道歉,希望阿姨能原谅自己。   至于毫无芥蒂的再次接纳他,叶安还没那么天真。   谁知道后来遇到了别的事,礼物更是在秘境里就被卷落遗失了。   言玥虽然不知道其中更多详情,可看他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笑着安慰他:“你能来找我,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如果他没来,自己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等着她的结局,或许是比死更难熬的漂泊无定。   所以对叶安的到来,言玥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叶安听得耳尖一颤,偷偷撩起眼睫毛去看她,心中暗想:看来姐姐还是在乎我的,这么希望我来找她。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总能从对方无意中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中抠出丝丝甜蜜,小心翼翼温养着那棵名叫暗恋的小树苗。   言玥:“对了,我妈妈呢?”   她醒来已经这么久了,同叶安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响。   到现在都还没看见母亲,言玥早就明白应该是叶安做了什么,好方便他做刚才那番事。   叶安一愣,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想要讨得原谅的言阿姨被他给忘在了脑后。   怕言玥误会,叶安连忙解释:“阿姨在房间里睡觉。”   至于为什么会睡觉,还睡得那么沉,叶安就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言玥多看来他一眼,有点明白这个少年的性子了。   要么就不说,要说就一定会说真话。真是个不撒谎的好孩子。   要是没有遭遇太多,也不是所谓的主角的话,他一定会是很受老师家长喜欢的乖学生吧。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如何处理自己母亲的,这些言玥都没问。   不是不关心,而是因为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最在乎的家人。   “那…我身体现在是恢复健康了吗?”   等叶安点头,言玥才问出重点问题:“可以让我妈知道吗?”   叶安看了她片刻,自是点头:“阿姨很担心你的身体,让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他来时还不知道姐姐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还是来了之后发现言阿姨昏睡时都在无意识的呜咽哭泣,手上也正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没关的抽屉里也有姐姐的病历本。   叶安看不懂太复杂的医学用语,多处奇怪衰竭这种词汇还是明白的。   言玥灿然一笑,主动保证:“我一定会叮嘱我妈不让别人知道的。”   她恢复健康,这件事能隐瞒外人,却无法隐瞒言母。   稍后言玥把叶安撵出去,自己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衣裳,而后两人一起去隔壁卧室,由叶安唤醒了言母。   言玥穿一身薄荷绿的秋日裙装亭亭玉立站在她床头,言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冲她笑得灿烂的女儿,瞳孔颤了颤,忽然就淌下两行热泪,张着嘴哑然失声,伸着手想要拉着女儿不让她走。   病怏怏的女儿忽然面色红润笑容灿烂地站在自己床畔,也怪不得言母第一时间误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即将离开的女儿魂魄了。   言玥意识到她误会了,连忙上前拉着母亲胳膊让她坐起来,然后自己在床边快活地转了个圈,“妈,你看,我好了!”   言母摸着刚刚感觉到女儿体温跟柔软手指地胳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无比心酸,点头边哭边笑:“是啊是啊,我的小乖女儿好了,健健康康,什么病也没有啦!”   谁知一转眼,言母就看到站在门口处的叶安,忽然察觉不对劲——她梦见自己女儿病好了也不奇怪,可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叶安这臭小子?   言玥笑盈盈弯腰,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又用小牙齿去轻轻咬她胳膊,“妈,不是做梦,是真的,小安给我带了药,我吃了,然后就好啦!”   感觉到轻微的刺疼,言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我在做梦吗?小乖,你是小乖吗?”   叶安还是第一次听到小乖这个称呼,眼神一动,落在笑盈盈的少女身上,柔软了孤狼般的眼神。   即将离世的女儿忽然就健健康康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这巨大的落差感让言母有种整个世界都不真实的玄幻感。   这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女儿,哪顾得上招待客人啊。   眼看着就要用晚饭了,叶安不想让姐姐挨饿,于是干脆自己悄无声息地摸进厨房。   从小到大叶安几乎都是自己在照顾自己,到了城里更是负责做饭,所以做出一顿家常饭来,也并不勉强。   更何况在做饭的时候,他还适当地往饭菜里加了秘境里弄来的泉水。   虽比不得灵髓这等珍品,对身为凡人的姐姐跟言阿姨,却是刚刚好。   想到姐姐的身子骨,叶安眸光一暗。   一枚洗髓丹也只是让她沉疴尽去,毁掉的根基却无法补回来,这样的姐姐,注定无法跟他一样,踏上修炼的路子。   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好东西想要捧给姐姐用,现在却受限于此,绝大部分宝贝都无法送出去了。   另一边,房间里,言母单独跟言玥说了会儿话,终于知道是叶安给了她一颗药。   “妈,小安得了这个药第一时间就想着来找我,对我来说他就是给我第二条生命的人。”   所以她希望母亲不要去计较那个药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还用你说!从此以后小安就是咱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言母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刻意去追究这些问题。   对叶安,言母更是感激得恨不得将人供奉起来。   再一个,就像女儿说的,小安得了奇遇竟然还惦记着来给女儿送药,这孩子明显就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跟他那对爹妈完全不是一种人。   有了这一层恩人光环,接下来言母对待叶安比当初还要热情无数倍。   叶安怀着某种心思,对言母的亲近虽然有些不适应,还是努力迎合着。   三人一起吃了顿充满愉快的晚饭,把满屋子原本的沉闷压抑死气沉沉都一扫而空。   饭后,言母想留叶安,“你爸妈早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听说租的房子也收回去了。”   叶安只摇头,说自己还有事要去办。   要是换个十五岁少年说这个话,少不得要被长辈当头来一巴掌,再骂一句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闹得连家都不回。   可换了叶安,言母跟言玥都没有再挽留。   叶安要去的世界是她们从不曾了解过的,她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给他拖后腿。   “以后阿姨跟姐姐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回来了,就回来。”   言母说着话,还塞了一把钥匙给叶安,表明这个话自己不是说说而已。   叶安垂眸看着手心里冰凉的金属钥匙,心却是暖融融一片。   抬眸,眼神闪烁地看着姐姐。   言玥不由失笑,歪头冲他摆手:“小安,以后要常回家呀。”   回家啊。   看着她对自己笑,叶安忍不住心头兔子乱蹦,耳根发热。   垂头挠耳朵,叶安轻轻应了一声:“好。”   从此以后,他也是有根的人了。 第12章 【邻家姐姐12】笑   原本言玥是想要送叶安下楼的,可她一开口,言母就神色紧张地想劝阻,却又因为长久以来习惯了满足女儿的一切,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力度:“外面都天黑了……”   至于别的,言母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更妥当的借口了。   虽然女儿现在看起来是完全好了,然而这件事毕竟来得太突然,言母还无法很好的转变心态,依旧当女儿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倒是叶安也赞同地点头:“姐姐现在看起来精力充沛,但伤了的根本还是在的,最近都要好好休养。”   此话一出,言母越发紧张了,眼巴巴地盯着女儿。   见状,言玥也不任性,乖乖点头,伸手挽住母亲胳膊,歪头带着期盼地问少年:“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因为少年,她得以继续活下来,刚才跟母亲说的那番话,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   自此以后的几十年岁月,都是少年给予的。   在属于言玥的这段生命中,他的意义自然不再平凡普通。   男女之情上不能给予相应的回报,但言玥还是希望能有机会报答他。   面对言玥殷殷期盼的目光,叶安红着脸满心无处安放的欢喜:“就、很快,我会努力的。”   努力处理掉那些跟得太紧的尾巴,努力尽快回到你身边。   言玥笑眯了眼,跟母亲一起把人送到门口,又跑去阳台垫着脚尽量往楼道口看。   坐着电梯到了楼下,走出楼梯口时叶安若有所感,抬头就看见了阳台上朝他挥手的少女,顿觉心头暖融融的,浑身的疲倦隐痛全都跑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言玥在一点点地表现出自己好转地状态。   新小区这边的邻里关系是典型的大都市冷淡风,只有楼下时常带着孩子溜达的宝妈爷爷奶奶们知道,2单元17栋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以前身体不好,最近才渐渐康复。   至于廖医生那里,言玥也没再去了。   这个城市还是很大的,刻意回避之下,要想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不是那么简单的。   廖医生也不可能特意来了解言玥的情况。   即便是以后遇到了,淡然一笑说一声遇到中式名医温养好了身体,也顶多就是让人感慨一声传承数千年的中医果然博大精深神秘莫测。   言玥虽然身体恢复了,可到底错过了漫长的成长期。   最近身体迎来了晚期发育,却只是女性特征方面,身材骨架依旧纤细,看起来像一朵娇弱的小花。   巴掌大的脸,削肩细腰手脚纤细,好在她脸蛋是瓜子脸,笑起来一双眉眼尽是温软,如春日既不热烈也不冷厉,只是独自存在的暖阳。   搭配着小巧精致的五官细腻白嫩的皮肤,绑个一甩一甩的马尾,就是街头巷尾引人注目的小美女。   削肩搭配着骨架匀称的直肩挺背,虽是纤细的小花,也自有一股折不断的风姿。   叶安偶尔会接连几天都过来,偶尔又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相同的是每一次再次出现,他身上的气势都在发生着改变。   那个曾经蹲在堆满垃圾的阳台角落,睁着一双黑眸默默期盼着姐姐能来到阳台看见他,朝他笑,跟他说话的瘦弱少年渐渐消失。   身姿挺拔如青松翠竹,气质冷淡克制,眼眸越发深邃的少年渐渐成型。   确定女儿身体康复后,言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着女儿出门。   散步,买菜,跟人说笑,对很多人介绍自己的女儿。   别人家父母都是夸别人家孩子,对自己家孩子多有谦虚式的抱怨。   偏偏言母与众不同,看自己家的闺女,便是帮忙拎个菜都能被她真心实意地夸出一朵花来。   这个时候言玥只能微微涨红着脸接受母亲的全部夸赞,她知道自己只要保持身体健康,就是母亲心目中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对此,自然也有人觉得奇怪,不免背后嘀咕两句。   “大学都没上过,二十多岁了还在家啃老,也不工作,有什么好夸的?”   “是啊,她家闺女好像还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对象,就是时不时过来的那个小孩儿。”   “哟!成年了吗?看起来就十几岁啊。”   “别是想招上门女婿吧......”   也有心平气和帮忙说话的。   “谁家还不兴有个亲戚啊?你又知道人家是谈对象?我就听见那孩子叫大闺女姐姐。”   “听说是那闺女之前病得厉害,现在病好了,当妈的可不高兴么。换了我我也高兴,孩子健康平安就是对咱们父母最好的孝顺。”   “没工作有什么关系,言大姐不也没工作,每个月就出去收收租,这小日子过得多美啊。”   虽是有些个无可避免的探究欲,当着面彼此还是热亲平和的邻里邻居的。   言母跟言玥都是经历过更深沉压抑悲痛的,面对这些个偶尔察觉到的琐碎小事,倒一点没往心里去,只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   五年后。   初夏的早上还带着些许凉意。   言玥起了个大早。   照旧换上运动装去楼下绕着小区跑了几圈,出了身汗,回家的时候顺便带了小区门口的早点。   “妈,我买了早点,早上不用做饭了。”   把早点往桌上一放,言玥冲厨房喊了一声,正在摆弄锅碗瓢盆的言母一边往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走出来,“哎哟,这些个早点哪里干净健康哟,乖女想吃什么就跟妈说嘛。”   五年的时间,言母渐渐适应了女儿恢复健康后的生活状态,不过在健康上还是十分看重。   见到女儿吃外面的东西,总忍不住嘴上念叨几句。   说是这么说,言母还是手脚麻利地把这些早点都分盘装了。   女儿吃她做的饭食吃了二十来年,偶尔想吃外面的味儿,言母还是能理解的。   或者说,女儿想做什么,她都能理解并且努力让自己去接受。   不过同时,她也会在自己能努力的方方面面去保护女儿的健康。   早点都是用一次性纸盒啊塑料袋装的,上面印的倒是餐饮专用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问题啊,塑料袋加温过后可是会释放毒性的!   一次性筷子纸盒饭盒那些更是脏得很。   言玥拿了衣服去洗了个十分钟的战斗澡,很快就出来了,头发还是洗澡时随手挽起的丸子头。   “楼下王阿姨约我一起去西郊那边的山林养鸡场买鸡,那边啊漫山遍野都是果子,散养的鸡就在树下叼果子吃,这样养大的鸡肯定好吃又有营养。”   饭桌上,言母说起自己今天主要行程的安排。   这些年来言母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绷紧神经了,也愿意松手放开言玥,彼此的相处趋向于寻常母女,只除了言母对女儿还是过分宠爱。   “嗯?有果子林啊?那摘点果子回来吧!吃不完就做果酱。”   言玥伸筷子,先给母亲夹了个灌汤包,一如母亲伸筷子必定先给她夹她喜欢吃的。   完成了开饭惯例互相夹菜后,两人开始正式吃早饭。   “好啊,现在正是吃桃子的时候,也不知道那边有樱桃没有,市场上都没什么本地薄皮小樱桃卖了。”   “那个娇贵嘛,稍微碰一下皮就坏了,鸟儿也啄得厉害。”   吃过了饭,言母就去跟楼下王阿姨汇合出发了。   言玥在家里做卫生。   打扫到叶安的房间时,言玥擦着额头细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距离上次他回来,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关于他的生活,自己一无所知,也无法想象。   言玥细长的眉微微拢起,眼里泛起自己也无法掩饰的黯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按照大概剧情,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不少优秀的女孩子跟随了吧。   十五岁瘦弱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二十岁的舒朗青年,他的征途还在更辽阔的世界。   这两年已经有人透露出想要给言玥介绍对象的意思了。   毕竟她虽然看起来过分纤细,可平日里看着跑步生活也挺健康的,再加上家里还有几套商铺几套房子收租,即便是在这个大都市,也已经算是条件不错的女孩子了。   言母对这事倒不着急,被人问起来,只说看女儿自己的意思。   此时想起来,言玥不免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排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按理来说,应该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样找个可靠的男人,然后结婚生子,也好让母亲有个心理慰藉。   然而她自己却又有些抵触和害怕。   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想起来,惊醒了愣神中的言玥。   拿着抹布,言玥转身去接了电话。   是一名租客打来的,说是厨房天花板漏水。   做包租婆也不是真的就什么事都不用管。   像这些小问题就需要房东出面解决。   “好知道了,我今天就过来看看。”   今天本来就计划好要去一处出租房修理漏水的水龙头,言玥也不再耽搁,快速把剩下的地方擦了一遍,换了衣服重新挽了头发,拎起工具箱就下了楼。   整个华国近些年都在飞速发展着,海市这样的大都市也免不了涌入许多来寻找机遇的年轻人。   言玥她们家的房子虽然也做了个隔断,但比起别家只有薄模板隔开的偷工减料不够安全,她们家的都是用了夹层实料。   在相同的价位条件下,租客们自然更愿意租她们家的房子,如果不是工作变动或者自己攒够了钱买了房,很少有人会退租。   目前的二十来户租客多是老租客了,跟言家母女关系处得都不错,言玥一个人去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厨房漏水的时更紧急,言玥就先去的那里。   幸好楼上有人,两厢沟通了一下,发现是楼上洗碗槽下面的水管漏水。   这是别人家的问题,言玥不用自己动手,监督着对方叫来工人处理好,确定楼下没漏水了,这才算是解决了这事儿。   “厨房这边还是要尽快重新做防水,否则潮坏了东西,算是财产损失,是可以提起赔偿诉讼的。”   “哎哟靓女吖,我们也是租的房子啦,这种事要找房东的啦。”   言玥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法律上的规定,你在使用期造成的债权债务关系,并不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这件事我要催房东,你也要催房东。”   穿着宽大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拿不定言玥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能讪讪然点头摆手:“知啦知啦,我会的。”   楼下是几个来海市工作的女孩子合租的,今天在家里等言玥的女孩儿见厨房不漏水了,也没趁机故意歪缠着要补偿,招呼着让言玥吃点水果歇会儿再走。   “不了,还有另外的事要做,最近注意一下厨房水电气阀门,要是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言玥笑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拎着拎着工具箱走楼道直接离开了。   刚才上来的时候担心是自己房子里有问题,所以工具箱是带上来了的。   有点重,老房子又没有电梯。   等言玥出了楼道口,身上已经累出一层细汗。   放下工具箱,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汗,抬眸间忽然目光一顿,而后绽开惊喜的笑,顾不得旁地,一阵小跑上前,站在青年面前仰着脸眉眼舒展笑容夺目:“你回来了!” 第13章 【邻家姐姐13】问   哪怕已经到了七大姑八大姨嘴里“老姑娘”的年纪,言玥依旧浑身少女感十足,坐在公交车上都要被老人家关切地问一句为什么没去学校上课的那种。   少女一阵风地蹿到面前,连带着身边的风都瞬间沾染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雅清香。   残酷厮杀你争我夺阴谋阳谋所带来的阴郁沉重感在青年心底一点点沉淀,一颗冷硬的心也一点点柔软。   初显棱角的冷峻面容上浮起浅淡的笑意,叶安伸手,轻柔地为她捋了捋汗湿加风吹于是悄然翘起的额发:“嗯,回来了。”   言玥欢喜得忘了别的,习惯性抬手拽住青年的衣角就要拉他往前走:“刚好妈今天去买水果鸡了,我打电话让她早点回来,中午就能吃上啦。”   其实炖鸡自然是要用小火慢慢煨着才更香,可言玥不敢奢望青年能在自己家停留太久。   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他那个世界闯出了一片天地,忙碌充实的人生自然比不得她们这样普通凡人的琐碎小日子悠闲。   相较于言玥的喜形于色,叶安更显淡定从容,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自见到言玥的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就专注到了极点。   不是仿佛,而是真的除了眼前的人,旁的都入不得他的眼。   “不着急,这次回来能多留一段时间。”   叶安不动声色握住姐姐的手臂,拉着她往回走的同时还不忘态度自然地主导了话题,好吸引她的注意力,“工具箱不要了?今天是过来干什么?哪里坏了吗?”   言玥才想起自己忘了工具箱,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带着点不自觉地撒娇:“不是还有你在嘛,小安最细心了。三零二的楼上厨房防水坏了,今年都漏了两次水了,这次一定要强势一点,让楼上房东把防水给重做了。”   叶安“嗯”了一声,耐心听着她说这些凡尘琐事。   “我还要去街心花园那边,水龙头坏了,要修,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给妈打个电话。”   叶安在口腔里动了动舌头,“妈”这个称呼悄然打了个转,张嘴的时候却是正常的“阿姨”之称,“不用,我也不急,阿姨是跟别人一起去的吧?这样的话急急忙忙的不太合适。”   言玥一想,好像也是,从腰包里抠出来的手机就又塞了进去。   “那你现在是要去忙还是先自己回去?”   “不回,跟你一起,修水龙头这种事还是我更拿手。”   说罢,叶安已经拉着她到了一辆小绵羊电动车旁,而后侧身等着她往小绵羊电动车上插钥匙。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言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拿了钥匙插进去,自己坐到前面,岔开脚让他把工具箱放在自己脚下,“好了,上来吧。”   叶安从容不迫地跨腿坐到了后面,而后双手自然而然轻轻圈在她细瘦的腰上。   “这次能留多久?妈还说要给你过生日呢。”   “小半年吧,如果顺利,以后差不多就不走了。偶尔有需要再出去一趟。”   电动车嗡嗡着很快就驶离了。   离开前叶安随意回头往某处一瞥,留下一个淡淡的警告眼神。   不远处马路牙子上,三个看起来体面清高的年轻男子面面相觑。   “那个,是叶哥?”   “废话,咱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嘛!”   “不是,叶哥!坐电动车!还要去给人修水龙头!”   另外两人自然知道小伙伴的意思,因为他们也很惊讶好嘛,都有种不真实感了。   难道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那群老东西布下的迷幻阵,现在他们看见的一切,经历的一切都是假象?   到了地方,叶安拎着工具箱挽起衣袖跟在言玥身后,宛如一个沉默寡言的修理师傅。   只是这个师傅长得过分帅气。   修理水龙头这种事确实是叶安更厉害,言玥是自己看书看学习视频自学的,叶安也是自学,可他是几岁大的时候从一点点实践中摸索出来的。   哪怕踏上修真之路,这些本事也一点没生疏。   中午的时候言母没回来,说是养鸡场附近还有几家养鸭场,过都过去了,当然是要大肆采购一番。   鸭子啊咸鸭蛋啊松花蛋什么的,都是不错的选择。   言玥也没催她,让她别累着自己。   “午饭我们吃简单一点可以吗?”   挂了电话,言玥打开冰箱搜罗食材。   叶安踱步到厨房,取了围裙自顾自穿上,“午饭我来做,上午忙了这么久,姐你去坐着休息一下。”   言玥也没抢,笑盈盈背着手垫着脚像是跳舞一般脚步轻盈地跟前跟后。   对着姐姐,叶安总是愿意给出自己全部的包容跟宠溺,看她跟着,也只是抿唇轻浅地笑了笑,而后全然不见外地从隐形空间手镯里拿出这次能用的奇珍异果。   每次叶安回来都会占用厨房,他没说什么,可言玥跟言母多少都有些猜测。   怎么说也是吃了好几十年的饭菜,食材一样,叶安做出来的却味道格外不同,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他往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两母女对叶安都十分信任,即便是真有一天叶安变了,为着某种未知的原因,往里面放了毒amp;药,两人吃了顶多也就是提前一块儿离开人世。   如此想一想,竟然完全没有遗憾,死了也能当作是还了叶安当初的那份恩情。   这份信任厚重且深沉,让叶安飘零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虽然他也为此很是忧心就是了。   ——怕有朝一日阿姨跟姐姐对别人也付出了这样过于单纯的信任。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更好的保护阿姨跟姐姐,让别人都没办法走进这个小世界。   “姐,你想要修行吗?”   饭桌上,叶安语气淡淡地问,看起来一如往常,注视着言玥的瞳孔却轻轻颤动着。   “之前我不是遇到个会炼丹的嘛,这次得了些药材,说是可以炼出改善人体质的回春丹。”   说得轻巧,实际上叶安早在五年前刚开始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为此努力着了。   那时候他就发现姐姐在胎里就毁了根基,是隐世界所谓的劣灵根,最不适合修行的体质。   加上二十来年的元气损耗,这就直接断了她踏上修行之路的可能。   叶安没说,可心里却很难受,几年如一日,从没忘记这件事。   几年下来,他找到了能用的丹药师,又千方百计凑齐了丹药师需要的药材,现在,终于可以开炉炼丹了,叶安也终于能问出口了。   然而即便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叶安也拿不准姐姐的回答会是接受,还是拒绝。   言玥叼着筷子尖儿,睁着一双二十几岁却还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歪头看着他,纠结,犹豫,最后是坦然的愧疚:“对不起小安,我...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就算是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努力不要忘记,但是我不想......”   话语未尽,意思却已经全然表露了。   她跟原主的执念都是活下去,可想到踏上修行之路,活得更久,却都很排斥。   言玥有想过要不要为了满足叶安的期盼,勉强自己答应下来。   到底她还是自私的,所以最后给出了这个答案,怀着毫无用处的满腔愧疚,眼睁睁看着青年的眼眸一点点变得暗淡无光。   叶安垂眸,盯着饭碗里带着淡淡灵气的大米饭,米饭上氤氲升腾的热气沾润了他的眉眼面容。   像个雕塑一样安静了片刻,叶安勉强扯了扯嘴角,短促地轻声说了句“没事”,然后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怕自己压迫在喉头的哽咽,一不小心就会泄了出来。   在外面搅起风云冷酷坚毅的男人,在她面前总是难以自抑的平凡,甚至脆弱。   就好像他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个夏天,被父亲家amp;暴后,像只流浪狗蜷缩在逼仄脏乱的小阳台上,麻木可怜地等着隔壁姐姐出于怜悯给出的温柔。   言玥颤抖着纤长的睫毛,无措地垂下眼睑,花瓣似的粉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既娇弱又倔强。   过于沉寂的午饭时间里,两人都保持缄默,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饭后,叶安埋头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言玥则陷入左右徘徊自我怀疑的煎熬中。   人有时候本身就是矛盾的生物,明明无比坚定地做下了某个决定,却又并不影响同时进行的怀疑犹豫。   一面是接受,然后她或许可以在感情上回报,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失去自我坚持这一点上。   一面是拒绝,她坚持了自我,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失望,自己也一辈子亏欠着他。   坐在靠近落地窗阳台边的藤椅上,默默注视着远方的言玥像一尊精致的艺术雕像。   叶安的脚步声传来,靠近。   叮一声,一盏带着清香的花茶放在了言玥面前。   “姐,喝杯茶消消食。”   比起自己的心情,叶安终归还是更在乎她。   言玥回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毫无征兆地忽然红了眼眶,颤抖着唇满是哽咽:“小安——” 第14章 【邻家姐姐14】心头肉   突如其来的哽咽也着实吓了言玥一跳,在开口前她其实是想笑着喊他一声,像以前那样。   哽咽就像是一个讯号,所有的克制都在这一瞬全线崩溃。   言玥手足无措地别开头双手捂住脸想要尽快控制住自己,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失控的情绪像是有了独立意识,挣脱了她为自己缠绕上的层层枷锁。   双手捂着脸的女孩蜷缩着背脊,用力埋着头,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没有声音,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小巧精致的下巴尖滴下来。   因为太用力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下巴尖都绷出了小凹痕。   叶安愣愣地看着她因为埋头弓背而凸起的颈椎棘突,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双手悬在空中稍作犹豫,而后小心翼翼落在她肩膀上。   “姐,你......”   为什么哭?是为我哭的吗?   所以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对吗?   方才还是枯木,现在却似逢春,而给予他滋润的,是姐姐为他落下的眼泪。   没有感觉到姐姐的排斥,叶安心头咚咚乱跳,像上百人在齐齐打鼓。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叶安就着蹲身的姿势往前又挪了挪,做贼似的紧绷浑身肌肉,动作却轻柔无比地把自己头靠了过去,保持在若触非触的程度。   这个姿势着实算不上舒服,可对于叶安来说,哪怕是膝盖下有刀山,只要是能靠近姐姐,他也甘之如饴。   “姐,别哭。”   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叶安斟酌酝酿半晌,却只笨拙地吐出这么三个字。   有时候他很痛恨自己的懦弱胆怯,像曾经那只卑微肮脏的地沟臭老鼠。   可也仅仅是痛恨自己,却从来不敢放开那根隐形的缰绳,既怕伤害到他拢在心尖尖上呵护的姐姐,又怕吓到她,失去她。   “呜——”言玥放弃抗拒,放开双手扑到了他怀里,两条胳膊死死缠住他脖子。   这么突然地一扑,把毫无防备的叶安扑得往后踉跄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稳住身形,两条胳膊僵硬着抬在空中。   微微侧头想要去看她,言玥哽咽着嚷:“不准、嗝,呜呜,不准看!”   带着可怜巴巴的娇蛮,只听得人心尖都在发颤。   叶安莫名其妙心头一松,嘴角不自觉翘起,僵硬得不知放在哪里好的胳膊也一点点软化放下,最终如飘落的雪花般轻巧地落在她身上。   不敢压着她,也怕被她发现,所以说是抱着她,不如说是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虚虚地将人圈在怀里。   像条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宝贝,想要好好呵护,却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碰坏了宝贝的大龙。   “小乖,别哭了。”   声带打着颤,心心念念默默喊了数万回的称呼在舌尖上打着滚儿,终于冲破了层层自我封锁,叫出了口。   “呜呜呜,小安,小安,我——嗝,呜呜,对不起你。”   女孩哭得太用力了,浑身都在颤抖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安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她攥在了手心里,此时她颤抖着,于是他的心也揪痛着颤抖起来。   “没有,小乖没有对不起我。”   一切都是他愿意的,便是姐姐想要他的心,他也愿意掏出来双手奉上,只求她能对自己笑一笑。   “呜呜呜,小安,我太坏了。”   “怎么会,坏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坏,所以小乖很好。”   “我、我,可是,”吸了吸鼻子,女孩像是哭了一场,就在他面前剥落了层层叠叠的壳,“可是我仗着你对我不一样,就做坏事,让你难过了。”   即便现在身体好了,可哭得太猛烈,情绪又像是压抑太久的洪潮,言玥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呆笨得可笑。   这一次叶安没有马上给予安抚,而是沉默了片刻,虚虚拢着她的双臂试探着一点点落实。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卑鄙。   可是怎么办,怀里抽泣的姐姐太诱人了,既脆弱又柔软,像是他一伸手,就能把她从高高的天上摘下来,然后真真切切捂进怀里。   “小玥,接受我,好吗?”   此时紧张到颤抖的,不仅仅是身身躯皮囊了,还有他的神魂,他的一切。   打着哭嗝的言玥一滞,稍稍退开一点,被泪水打湿而略显沉重的眼睫毛像是翅膀被雨水粘湿的蝴蝶,透着被摧残后的挣扎:“可、可是,你的人生那么长,我的又那么短......”   没有被马上拒绝!   叶安哪里在乎这一点犹豫,反而满心惊喜,说一句性喜若狂也不夸张。   只不过他怕吓退了怀里犹豫着想要试探迈步的姐姐,用尽所有修为加持的自制力,尽量放轻动作不要伤到她,尽量放缓语调不要吓到她:“没有可是,如果你是嫌我人生太长,我愿意陪你同生共死。”   言玥气恼地捂住他的嘴,红红的眼睛瞪他:“不许说这种话!若是你这样,就干脆别回来了!”   叶安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好好好,我不想,也不做。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去做!”   他这副丢弃一切原则,只以她的想法为原则的样子,让言玥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呐呐说到:“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只能陪你走短暂的一程,与其以后留你一个人伤心难过,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个无根无叶,只能漂泊无定的孤魂野鬼,言玥并没有太深刻的俗世枷锁。   所以面对叶安这么深沉浓密的感情,要说丝毫没有心动,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比起心动,她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考量。   若是叶安是个易变心的人也就罢了,言玥反而能接受得更轻松一点。   可恰好叶安不是,所以言玥不得不更多地为他考虑。   等到离开这个世界后,言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记得他,若是记不住,她自己倒是解脱了,可留在原地的叶安却要一个人承受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哀痛。   但凡这么一想,言玥的心就沉甸甸地疼,再多了心动也只化作一缕缕纤细却坚韧的线,而后一匝一匝地往那份心动上缠绕捆绑着。   如今说到这里,言玥失控的情绪也一点点收敛,颇有恢复如初的架势。   叶安如何能察觉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怎能叫她再次穿好防御的壳。   他难得在喜欢的人面前情绪激烈了一些,却依旧充满了克制,“姐,你这样才是对我的不公平!你怎么会认为永远没得到比得到过更糟?前者一辈子都是晦暗的,后者至少明亮过。”   发现她的动摇,叶安再接再厉,这一刻简直用尽了他二十年来攒下的所有情商:“难道你希望我在以后的几百年里,日日夜夜被后悔啃食,然后痛恨当初自己的无能懦弱,竟然没有勇气接受这一份注定带着酸涩的美好?”   “姐,这样我会有心魔的,迟早要被这份遗憾磨碎了神魂修为。”   最后一句话,轻浅得好似叹息,却是落在言玥脑子里的一记重锤。   迷朦的头脑瞬间一阵清醒,言玥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看着他:“对,我、对不起,我想得太简单片面了,竟然没有......”   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竟然差点就因为自己可笑的“善良”毁了小安的修行之路。   打破了这一层,叶安发现以前离自己太过遥远的珍宝缓缓落了下来。   就像九天之上只可远观却主动触碰不到的明月为了他,一点点落下。   月光入我满怀,不外如是。   “姐,答应我,接受我,陪我,好不好?”   言玥细白的脸颊上还有泪痕,眼眶红红的,睫毛也湿漉漉沾在一起,鼻尖也带着桃花似的粉红。   然而这样狼狈的她,在叶安眼中却是美如九天之上的仙女。   仙女姐姐就这般一点点红了脸颊,抬起睫毛目光盈盈地看了看他,然后唇边抿起腼腆害羞的浅笑,微微颔首,点头应了。   自此以后,他的妄想,他的贪念,终于得到了圆满。   ————————   几十年后,再多的不舍,再多的痴狂,都被他压在心底,眼睁睁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仙女姐姐被岁月带走。   都说岁月无情,可有时候,无情的也可以是人。   被丢下的男人却舍不得埋怨,只在心里一点点打磨着属于他们的曾经。   高楼办公室里。   距离20XX年,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   人类无疑是伟大的,身躯渺小脆弱,却拥有难以想象的智慧。   她还在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全息网游已经普及,她看电影时随口向往的星际旅行已经被开发出来,人类的脚步也迈向了宇宙更深处。   什么都有了,唯独少了个她。   永远一身黑色简装,保持着未亡人装扮的男人垂眸,目光落在胸前插在口袋里的白玫瑰上,瞬间柔软了眉眼。   “姐,你看,咱们要跟外星人建交了。”   窗外空中巨大的虚拟投屏上,地球上几个强国领袖正站在联合国荣誉主席左右,笑容可掬地看着对面几个样貌古怪的外星人微笑。   一如两百多年前诸位领袖见面时礼貌而又不失矜持的外交微笑。   外星人的科技比地球发达数百年,一开始是想要强势侵入的。   可惜他们有黑科技,地球却有隐世修士。   无知无觉间大后方就差点被那群修士搅了个天翻地覆,外星人夹起尾巴做人,积极甚至略带卑微地主动提出科技共享,建立友好邻邦关系。   虽然这个邻邦,邻得有点远,足足差了两个银河系。   跟了他两百多年,也帮他处理了两百多年桃花蝴蝶的同伴彭炎忍不住问:“安哥,你还要多久才能放下嫂子啊?嫂子离世的时候不是也说让你忘了她吗?”   他们一群兄弟是真不忍心看安哥继续这样孤单下去。   其实安哥也没做什么,甚至称得上平静。   连骨灰都没留,全按嫂子的心意埋了。   可就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酸,涩,心头沉甸甸的,全是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叶安手指一颤,垂眸,沉默良久。   在彭炎以为自己得到的又是无言的回答时,只听空气里一声落下就散开了的低语。   “她终究是我的……”   是我的心头肉,割舍了,这条命也就没了。 第15章 【泼辣妹妹1】养哥   “谢谢,谢谢找玫瑰的小王子送的糖果。欢迎新人凯哥进来~”   梳着双马尾,穿着水手服的安恬冲镜头眨了眨眼,眼角闪粉勾勒的小蝴蝶闪闪发亮,搭配着她精致脸蛋上的灿烂笑脸,看得人忍不住想跟着笑。   有被可爱到的感觉。   唱完一首歌的中途跟直播间里的观众简单互动了一下,至于那些叫嚷着让她解开衣扣open一点的傻逼,安恬只能按捺住发痒的拳头尽量保持微笑。   “下面你们想听什么歌呢?跳舞?今晚不准备跳了,下次吧。”   直播间页面上忽然下了一场玫瑰雨。   看到玫瑰雨,安恬眼睛一亮,没啥浪漫不浪漫的,纯粹就是因为一场玫瑰雨等于五百块钱,直播平台抽了五成她也能收入二百五十。   番茄直播平台的礼物有几种,一种是签到就能领取的免费星星,然后是1元十个的糖果,1元一个的棒棒糖,10元一个的彩虹糖或者玫瑰,50元满频幕的爱心气球,100元的满屏流星。   玫瑰雨是500元,最贵的是1000元的钻石雨。   像安恬这样既不露身段又不讲荤段子,纯卖萌的野生唱跳主播,人气很一般。   所以遇到这种大买主,安恬很是热情积极,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镜头比心,“谢谢天哥的玫瑰,好漂亮好浪漫啊,谢谢。”   潜台词就是特别喜欢特别想再多看看。   “天哥想听老歌啊?什么样的才叫老歌呢?《暖暖》?好的,我会的啊,小时候可爱听这首了。”   确定了要唱的歌,安恬搜到伴奏,喝了口胖大海茶水润润喉,又清了清嗓子,确定故意掐着装可爱的腔调不会影响唱歌,这才伴随着音乐开唱。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   唱歌途中安恬一般不会开口跟观众闲聊,不过为了留住观众,她也会做些肢体动作与之互动。   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点进后台查看了一下今天的收入,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五百多,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安恬捧着脸颊揉脸蛋儿,满心欢喜:“笑这么多,不亏!”   如果每天都能有这么多,哪怕多笑两条皱纹出来她也愿意啊!   下了直播平台,安恬也没继续上网,而是关了电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坐在椅子上一个小时,可憋死她了。   拉开房门,迎面扑来的就是方便面的味道。   原本笑眯眯的安恬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小巧精致的鹅蛋脸瞬间耷拉成马脸,“袁歌!!!你又吃泡面!!!”   躲在厨房偷偷煮泡面的男生被这高亢的虎啸吓得一个哆嗦,手里捏着的电饭锅盖子顿时一滑,哐当当掉在了地上。   顾得不捡盖子,男生缩着肩膀怂兮兮往门口一看,果然,某个纤细的身影已经裹挟着狂风暴雨冲了进来。   “都跟你说了,不准吃泡面!不知道泡面里有安定剂啊?又致癌物质又降低生殖能力,你是又想找死又想断子绝孙吗?!”   往常这个时候,这家伙应该可怜巴巴地说一句自己肚子饿,可今晚怎么没说?   安恬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只看见对方脸都红得要出血了,琢磨着大概是终于知道羞愧了。   不回应,也完全不影响安恬的“训狗发言”继续下去:“肚子饿是不是?肚子饿了不会跟我说吗?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啦?还有,你这个厨房杀手,离我的地盘远一点!!!”   然而真实情况是,她的所有话,传到袁歌耳朵里,就是遥远到听不清的嗡嗡嗡,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今晚妹妹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直播装扮。   柔顺的长发被梳成双马尾一左一右越过肩膀搭在胸前,上面还扎了可爱毛绒球。   头上戴着个毛绒猫耳朵造型的发箍,额头上是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空气刘海,一双大眼睛勾画了直男也能看出来化了妆的眼妆,眨巴起眼来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都落了下来。   一身蓝白色配了大蝴蝶结的水手服最是致命,袁歌觉得自己头有点晕,可能是今天代码敲太多了吧......   袁歌伸手想要扶住料理台,却被迎面扔来几根葱。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洗葱!”   安恬给自己这位傻哥哥做了碗海鲜菌菇面,撒上些许青翠的小葱,看起来就很好吃。   袁歌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面,迟疑地又抬头去看安恬:“恬恬,你不吃吗?”   站在旁边做监工的安恬双手往自己腰上一掐:“吃你的啦!你见过小仙女还吃夜宵的吗?我要减肥!”   默默看了看妹妹那纤细得像是自己双手就能握住的小腰杆儿,袁歌求生欲很强,什么也没多说,拿起筷子埋头开吃。   “明天上午你有课吗?”他不说了,他家的小管家婆却有很多话要说。   想了想,袁歌摇头:“最近就要开始实习了,没什么课。”   袁歌是在校大三生,学的计算机。   安恬比他小两岁,目前是大一小学妹,学的教育学专业,课程反而更多。   “那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该去买夏天的衣服了。”   现在是五月,天气一天天开始热起来。   袁歌一愣,“可是我有啊。”   他的反驳却没被管家婆听进去,安恬十分霸道□□地敲定了明日行程安排:“有什么有啊,都是去年的了,你不知道自己忒会长啊!”   说着,还用嫉妒的小眼神往袁歌身上转了两圈,扭头傲娇地一哼,哒哒哒地走了,“碗筷都洗好再回房!”   妹妹莫名其妙忽然气呼呼地走了,袁歌一路目送,然后对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后知后觉“哦”了一声。   回房后的安恬没有急着卸妆取刘海贴,而是翻出自己的手机、银amp;行amp;卡,零钱包,铺在床上严肃认真地算了算目前自己跟原主加起来的积蓄。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知道在来到这里前飘啊飘,不知飘了多久多远。   原主是个长相精致偏可爱的泼辣小辣椒,小时候就没了父亲,八岁时跟着母亲来到袁家,与同样没了母亲的袁歌父子组合成了一个家。   从此以后她有了会保护她的爸爸,也有了一个虽然很弱鸡,但也会努力保护她的哥哥。   可惜这样幸福的生活,似乎注定不会属于她。   上初中的时候开服装店的父母去广州出货,途中遭遇连环车祸不幸身亡。   因为导致这场连环车祸的肇事司机本身也当场毙命,牵扯的人员还特别多,总之情况比较复杂。   最后结果就是,安恬他们两兄妹得到的赔偿算不上多。   好在他们本身有房子,家里又原本还有些积蓄,加在一起,到了两兄妹都上了大学,赔偿金也还剩一部分。   不过原主想要给哥哥攒钱买新房,毕竟就哥哥那弱鸡样儿,要是没有新房,说不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袁叔叔在世的时候,就说要给他们两兄妹一人买一套新房,原主就把这个当做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叔叔给不了了,就由她来。   有了这个目标,原主就想尽办法攒钱。   她的办法不是省吃俭用苛待哥哥,而是开源,于是就有了在网上当兼职主播这事儿。   然而这个坚强倔强的小姑娘似乎注定了命运多舛,因为做直播,招惹上了一个混不吝的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撒钱狂追,追了一个来月,竟然还是没追上,于是恼羞成怒,直接搜到了原主现实里的资料,想方设法买通原主身边的人,把原主骗了出去。   原主在被关在房间里欺负的时候拼死挣扎,跳楼自尽了。   身为哥哥的袁歌想要为妹妹报仇,却被公子哥儿派人开车撞得个半死,也是在那时候,袁歌意外获得了位面交易器。   因为原主死前灵魂只存活到这一刻,所以袁歌后面有没有走上人生巅峰,原主也不知道。   她也不在乎,消散前原主的执念就是要照顾好哥哥,让他的人生幸福美满。   而安恬自己,则是想要活着。   至于为什么?切,谁有那功夫去琢磨啊,现在她最苦恼的就是赚钱,赚钱,赚钱!   “ 老子现在不想听什么狗屁浪漫爱情故事,现在老子只想搞钱,有了钱老子什么都有了。”安恬趴在床上,晃着两只脚丫子,嘀嘀咕咕念台词,“有了钱,老子就给袁歌找小姐,找十个!一个说评书两个说相声,另外的就唱歌跳舞垂肩捏背端茶倒水......”   他们所在的城市安山市是个西南大城市,换句话说就是房价不低。   安恬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积蓄还是只有三十多万,付个首付都够呛,不由气馁地垮了肩捂着脸在床上打滚。   “钱钱钱啊命相连啊——”   “要不然还是苟着吧?苟到老歌得到交易器,老娘就能跟着吃香喝辣飙车泡小鲜肉了。”   等哥有了交易器,肯定就能很快走上人生巅峰,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发愁这厮娶不到老婆没孩子养老送终了。   幻想归幻想,钱还是要努力赚的。   用幻想安慰了自己,安恬一个驴打滚,直接从床上滚下来,光着脚丫跑到梳妆台前开始卸妆取刘海贴。   自己剪刘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剪了刘海要挡阳光不说,长长了还要花钱去剪,打破她十年不入理发店的倔强。 第16章 【泼辣妹妹2】略略略   第二天早上,呲啦啦的烟火气息中,安恬举着锅铲砰砰砰毫不客气地敲袁歌的卧室门,“起来吃饭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房间里已经在换衣服的袁歌默默看了眼窗外,假装自己的眼睛穿透阴沉沉的厚重乌云,确实看见了客观存在的大太阳。   戴上眼镜,脱了睡衣,正弯腰把睡裤脱到膝盖弯处,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妹妹总是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起——噢,已经起来了啊?”   袁歌嗖一下扯着裤子站直身。   门打开一道缝,安恬歪着身子挤在那里。   意外撞见了老歌脱裤子,安恬也没害羞避讳的神色,反而比当事人还淡定。   袁歌扭头看过去,就跟安恬无辜的视线对上。   安恬眨巴眨巴大眼睛以示自己的纯洁,“快出来洗漱吃饭啦。”   砰,门被关上。   安恬一手铲子一手叉腰,嘀咕:“屁股还挺翘的。”   房门不怎么隔音,耳力也很好的袁歌:“……”   房门外的安恬已经思维发散到老歌腰看起来好像也挺好使的程度了。   袁歌扯着裤腰带踱到门后,伸手反锁房门的同时还留了一只手,心有余悸的扯着裤子。   转身重新回到床边,拿了床上的翻领体恤衫套上。   等脱了睡裤换好万年不变黑色休闲长裤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袁歌没忍住,反手往自己屁股上摸了一下:据说…女孩子也喜欢前凸后翘的?   想到前凸是什么画面,袁歌过分白皙的脸一秒爆红。   对着窗户深呼吸,强行把自己不健康的思想扭回正道,袁歌这才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刷牙,洗脸,随手扒拉几下头发,坐到饭桌前端起碗喝了口蔬菜粥。   “对了,”安恬解了围裙随手搭在旁边椅背上,“看样子你内裤该买新的了。”   看——   “噗——咳咳咳咳!!!”   看袁歌呛咳得脸红脖子粗,安恬嫌弃地歪噘着嘴,起身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幸好没喷到饭桌上,否则的话,你-死-定-了!”   袁歌挣扎着抬眸看她,绝望地发现这丫头真的一点,哪怕是一丁点,都没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样的话,那可能在长期的相处中,女孩子已经找准了类似于母亲、姐姐等长辈的心理位置,对你只有满心母爱,一点都不拿你当可考虑的异性了。”   脑海里白光一闪,袁歌脑袋里突然闪现出这个网络问答里最靠谱的答案。   现在对上安恬明显嫌弃却暗含关心的眼神,袁歌也不咳了,瞬间心情低落到极点,耷拉着脑袋半晌抬不起头。   看他这副沮丧的狗样,安恬心头一跳,抿唇,眼神不自在地左右游弋,嘴里跟含了颗糖一样含含糊糊,“那,吓唬你的,喷了也没事啦,重做就行了。”   这狗样儿,也太不禁吓了吧,果然还是小时候那个一边护着替她挨打一边哭的弱鸡。   袁歌叹气,端起水杯仰脖子一口闷了,颇有喝闷酒的架势。   然而这是一只即将离开大学校园,却从没喝过酒的社畜预备役。   安恬满腔母爱被袁歌的狼狈呛咳唤醒,接下来吃早饭的时间里对袁歌也难得一见的温和体贴。   吃完饭,袁歌负责洗碗收拾厨房,安恬则回房间换了套适合搭配平底鞋的改良式蓝白色调的运动套裙,再火速化了个妆。   要是自己一个人出门,安恬是懒得化妆的,可今天这不是跟老歌一起出门逛街嘛。   可怜自家哥哥从小到大单身solo二十三年有余,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   万一在外面碰上认识的人,好歹也有她涨涨面子。   作为一个主播,虽然是野生系的,可化妆技术还是有些的。   安恬化的是自然系的裸妆,在袁歌看来就完全是洗脸换衣服擦护肤品的效果。   反正无论怎么样,恬恬最漂亮最可爱。   更何况……   “走吧,出发!”   安恬把长带子的小包往袁歌身上一挂,挽起他胳膊拉着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挥手,宣布今日的逛街活动现在开始。   袁歌悄悄红了脸。   更何况,每次一起出门,恬恬都会挽着他胳膊。   咳,他其实很喜欢逛街啊买菜这类家庭成员一起进行的活动。   安山市东城是经济开发区,西城是老工业园区,这边居住的也多半是当初在这一片工厂工作的工人及其家属。   安恬他们家的房子就在这一片。   袁叔叔也算是工二代,年轻时也在工厂上班,房子就是那时候买的。   后来袁叔叔跟安母认识并组成家庭后,就一起开了家服装店。   那年头的私人服装店生意还是可以的,赚了些钱,正准备去东区买套新公寓,没想到就出了事。   新房没买成,安恬跟袁歌就一直住在老房子里。   老房子只有二室一厅,格局不大。   小时候安恬刚跟着母亲来这里,就是跟袁歌睡一个房间,中间拉个帘子。   因为性格问题,小时候刚来这里的安恬简直就是一只满身是刺的仙人球,谁敢碰一下她就使劲儿地扎回去,性子软的袁歌没少被欺负。   现在面对着袁歌那一面的刺,却是被安恬自己扒得一根不剩了。   两人出了小区,准备直接乘坐9路公交车横穿整个西城区,前往东城区。   那边有最大最时兴的大商场,不是商场越大东西就越贵,也可以是商场规模越大,越注重吸引顾客群,基本上每天都有花样百出的优惠活动。   靠近大学城那边,这种商场活动最多,毕竟面对的客户群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校生。   安恬拉着袁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辆9路公交车远去的屁股,不由跺脚,往袁歌胳膊上掐了一把:“看吧,叫你动作快点!要不然咱们就赶上刚才那班了!”   袁歌也不反驳,就抿着唇低头对她笑。   笑得安恬都不好意思继续欺负老实人了,毕竟她自己又不是失忆了,明明是她自己化妆耽搁了点时间。   “喂,我发现你其实挺喜欢出门的啊,每次都会比平时笑得更多,那你怎么还天天蹲在家里当宅男啊?”   安恬随口就找了个话题闲聊,反正跟袁歌在一起,她就从来不用愁找不到话题聊的。   袁歌一愣,把唇角的笑抿下去一点,“有吗?可能是吧,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出门。”其实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出门,只有跟她在一起,无论是出门还是宅家,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听在安恬耳朵里,就觉得这厮太惨了,都没个能陪着出门的朋友。   安恬伸长了胳膊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有贼拉子喜欢你的一大群女朋友啦!”   袁歌听啦并没有高兴,反而落了脸上那点浅笑,有点不开心地别开脸。   可惜他情绪一向很淡,安恬又不是心思细腻的人,这会儿正埋头往挂在他身上的小包里捣腾,根本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给,喝牛奶。”   从小包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喝牛奶,安恬塞给袁歌一盒,另一盒自己喝了。   “男人呢,要高一点壮一点,才能有更多女生喜欢。”   安恬说完这个话就发现自己跟袁歌的身高差有点儿,咳,好吧,不是有点,而是有很大的差别。   安恬身材属于纤细娇小型,脱了鞋子凑合凑合差不多一米六。   袁歌呢,一米八几往上,穿上鞋子就得一米九了。   说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三十厘米的事儿,可体现在身高差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站在一起,安恬要看他的脸,真可谓是仰视。   明明是每天一起喝牛奶,她的运动量还大一些,为什么还是比他矮这么多,好气噢!   安恬把牛奶盒捏得扁扁的,里面的牛奶基本上不是喝进嘴里的,而是挤得滋进嘴里的。   袁歌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喝着自己不喜欢的牛奶,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恬恬也喜欢这样类型的男生吗?   五月份,刚过了五一长假不久,天气就一天热过一天。   不过今天倒是难得的阴天,估摸着这两天要下一场雨。   西南这边的天气本身就是全年能有两百来天是属于多云下雨天气,大家看天上阴云厚重,也没当回事,该干啥干啥。   十分钟一班的9路公交车又来了,在这里上车的人不算多,可车上却已经坐满了人。   刚上车安恬就抬眸飞快地一扫,确定车上没了空座位,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坐公交车嘛,有空位都最好别去坐,免得闹出被逼让座的事儿。   想到后面还要上很多人的站台,安恬拉着袁歌挤到司机座位后面的铁栏处,两人占据了这个角落。   不用安恬安排,袁歌就双手撑在了窗户栏杆以及司机操作台栏杆上,把安恬完全围在了里面。   这动作两人上学的几年里挤公交车上下学都已经做习惯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公车摇摇晃晃重新开动,安恬安心呆在他给自己圈出来的保护圈里,看他眼镜腿有些蹭歪了,顺手给他重新戴了一下。   “切,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知羞咯。”   旁边坐着的老太太撇撇嘴,别开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偏偏还要用眼角来斜着看他们俩。   声音没压低,袁歌听了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是有点不妥,红着耳朵想要收回一条胳膊,却被安恬一把抱住。   “切,现在的老年人啊,越来越思想污秽咯。”   翻白眼,歪嘴撇嘴,神态动作几乎是完全复刻的。   区别只在于一个是满脸褶皱满眼浑浊,一个是青春靓丽眼眸灵动。   老太太一瞪眼,“嘿,你说谁呢!”   安恬半点不虚,眼睛瞪得比她可大多了,“谁应说谁!”   老太太乌黑的肥唇抖了抖,噎了半晌憋屈地吐出三个字:“不知羞!”   “略略略~”安恬伸手就抱住袁歌的腰,还往袁歌胳膊下钻,露脸给了老太太一个气死你的嘚瑟表情。   不是说我们不知羞吗?就让你看看还有更羞的,羡慕不? 第17章 【泼辣妹妹3】老歌   要问袁歌此时此刻的感受?   别问,问就是要原地爆炸了。   整个人急速升温不断膨胀,随时要炸得魂飞魄散的那种。   看着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又找不到话来骂她,安恬得意洋洋鸣金收兵,一仰脸就发现袁歌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唉,还是这么腼腆!   “又不是你跟人吵架,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说是说,安恬还是没强迫他去适应,打小这小子就特别容易脸红,跟个小姑娘似的。   要不是还没到那程度,安恬都要怀疑他有社交障碍。   袁歌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眼神慌乱地试图解释:“没、没脸红。”   这拙劣的辩解,安恬都懒得朝他翻白眼了,“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眼瞎啊。”   袁歌当然不可能让她这样理解,绞尽脑汁重新找借口:“是车里太热了,我怕热。”   还抱着他腰的安恬“嘁”了他一声,到底没继续为难他了,反而是发现新大陆般感慨:“哇老歌,你腰还挺结实的嘛,平时也没看你出门运动啊。”   袁歌名字里有个歌字,小时候安恬被母亲教过叫“哥”,那时候安恬就是叛逆的假小子,让她干嘛她非不干,转头就叫起了“老歌”。   因为跟“哥”同音,安母还以为她是在叫“老哥”。   虽然有点不像话,可好歹也是喊了“哥”了。   后来这个吊儿郎当的称呼就保留了下来。   可是落到偷偷萌动了少男心的袁歌耳朵里,偶尔的,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故意让自己耳朵模糊,把“老歌”听成“老公”。   这种幻听简直太可怕了,此后每听一次,袁歌都会觉得自己真的有了个会甜腻腻叫他“老公”的女朋友。   此时此刻这种幻听的效果,绝对是成倍增长,袁歌浑身一颤,傻乎乎的“啊?”了一声,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啊什么啊!”安恬很不满意他对自己心不在焉的敷衍,抱着腰的双手紧了紧,整个人故意使坏地往他怀里撞,“说,是不是偷偷锻炼了?”   难道这家伙已经有了暗恋对象,所以偷偷改变自己?   怀里更紧密地贴上来妹妹的娇软身子,袁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晕乎乎地胡乱嗯嗯两声,既不清楚妹妹问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好歹这回答跟问题对上了,安恬也没继续追问,就是别有深意地冲着他啧啧两声。   娇小玲珑的妹妹抱着我腰,可爱漂亮的妹妹在仰着笑脸对我笑,活泼爱笑的妹妹在对着我扯动精致粉嫩的唇瓣——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吻她?   闷骚宅男啊,闷久了宅久了,难免会多出这么个毛病。   幸亏安恬不知道自家哥哥得了这种俗称“脑补过度”的毛病,要不然非得每天扯着他出门多运动,还要把他电脑里存着的一大堆动漫版小黄片以及注册的动漫番网站账号全给删了。   发现袁歌腰好抱,秉持着现在不抱以后就得便宜其他小妖精的想法,接下来的车程里安恬抱得毫无压力。   袁歌的脸红啊红的,最后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刺激程度。   要说起来他还是有些节amp;操的,至少没有幻想着妹妹起立敬礼。   袁歌觉得那样是对妹妹的侮amp;辱,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种猥amp;琐无耻的人渣,虽然偷偷暗恋上自己妹妹,也挺不正人君子的。   可至少他不是还有点卑微的反驳点么,像是妹妹跟自己没血缘关系,妹妹跟自己不是一个户口本的,妹妹法律上也不是他妹妹。   反正就是这样想着要好受一点,然后就是忍不住地又多喜欢妹妹一点点。   后来上车的人多了,大热天的就是挤成鱼罐头,安恬觉得热,就不乐意抱袁歌了。   袁歌虽然深感遗憾,却还是努力撑起双臂,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尽量给妹妹撑起一个小空间。   有人嫌他太占空间了,袁歌充耳不闻,一点脸红羞愧的迹象也没有。   到了新百货大楼站台下车,安恬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拉着袁歌的手就急吼吼地往百货大楼里跑,“快进去蹭冷气!”   下了公交车,反而更闷热了!   一点不像春天刚结束的样子。   等到人进了大门,才算是松了口气,安恬松开牵着的手,改为挽着他胳膊。   “上二楼,先去看衣服,等会儿再下去超市买点东西,家里的牙膏要用完了。”   今天又是商家绞尽脑汁找尽理由花式打折扣的好日子,“送旧春,迎新夏”的牌子贴得到处都是,1折后面的“起”字也是越写越小了,恨不得写成苍蝇腿儿那么大。   整个氛围很刺激人消费,总觉得不买东西就是错过了一个亿。   安恬也有点上头,可捏着老歌结实的手臂,一个Q版房子图案就蹦出来不断提醒她要冷静。   这会儿来逛的学生也挺多的,大多数都是刚好没课。   这就导致遇到的人里很大概率都是认识的。   刚到二楼呢,安恬就碰上了自己的同学。   性格使然,安恬很难交到知心朋友,碰上的这几个大学同学刚好也是表面塑料的那种交情。   能想到拿自己给哥哥涨面子的人,当然也会理所当然拿哥哥给自己涨面子。   所以安恬毫不犹豫地转身抬手,一把摘下老歌那宅男气息浓郁的黑框眼镜,再顺手给他拨了下额发。   同时自己也秒换模式,从掐着他胳膊往前扯,变成了轻轻挽着胳膊双手还十指紧扣,整个人温软地歪靠在他胳膊上。   袁歌跟安恬虽然是在本地上大学,却不是一所,专业也不同,所以袁歌并不认识那些人。   因此,对于他来说,就是妹妹莫名其妙突然变脸,刚才还是管家婆碎碎念的悍妇居家模式,眨眼间就变成了温柔贤惠小鸟依人的样子,连笑容都甜腻腻的。   “哥,那边三个是我的同学,好巧哦~”   对了,声音也黏糊糊的,像浓稠的糖浆。   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一秒钟内的突变,迎面逛过来的那三个年轻女孩子也恰好转头看见了安恬两人。   三个同学看看温软得像换了个人的安恬,又看看被她挽着牵着的袁歌,惊诧不已。   同学甲:“安恬,这就是你男朋友?”   安恬扭捏作态地名为娇羞读作炫耀,“是啊,很帅对吧?”   同学乙:“那夏师兄……”   “什么夏师兄,难道你要教我劈腿吗?”安恬瞪眼,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在男盆友面前也能秒变恐龙。   同学丙:“呃,好吧不是。”   总感觉说是,这个小辣椒就要当场撕了她们。   “你们也是来买衣服的吗?要不要一起?我要去给我亲亲男朋友买衣服呢。”   安恬歪头,又往袁歌身上挤了挤,活似没骨头,鼓着腮帮子满眼得意的“发愁”:“哎,他就喜欢我给他搭配衣服,真是够让人操心的!”   这个世界简直没天理了,长得好看就可以什么都有吗?   就安恬那个小泼妇,竟然都有那样的大帅哥宠着,果然都是一群肤浅的臭男人!   三个女生憋了一肚子气,偏偏人家安恬始终态度很好甚至堪称热情,她们总不好无缘无故在大帅哥面前说点阴阳怪气的话吧。   ——虽然知道不可能属于自己,可还不兴让人给大帅哥留个好印象啊?   毕竟“万一”呢?   不得不说,袁歌虽然性子闷了些,日常爱好宅了些,可长得是真的好看,属于俊朗型,天生自带帅哥气质。   安恬把它归类于“男主光环”,怎么着也是个龙日天型的男主,长得帅有气质,脱了眼镜就秒变全场焦点,这都是基础配置。   用老歌装了一波高逼格的安恬得意洋洋,重新从兜里掏出眼镜,还特意往镜片上哈了口气,扯着袁歌的衣袖小心仔细地擦了擦。   “弯腰!”安恬笑眯眯招呼袁歌配合着弯腰,亲手给他戴上眼镜。   完了还左右看了看,一双纤细小手轻轻拍了拍他耳朵上的碎发,“哇,我们家老歌真帅!”   太给妹妹我涨面子啦!   “晚上吃你喜欢的红烧肉!”   作为小仙女儿,晚上当然都是要吃清淡的。   不过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她还是可以给袁歌一点特殊奖励。   全程懵逼的袁歌此时却并没有为这份特殊奖励感到高兴,因为他终于从这番突变中缓过神来了,就着微微弯腰凑近的姿势,隔着镜片微微眯眼,眼神深邃地注视她,“你又拿我当挡箭牌男朋友?”   第一次是发生在初中。   不过那一次是意外,袁歌去找安恬,被当作是安恬早恋的对象。   可到了高中,安恬性格再辣,却挡不住她长得好看,于是追求者一大堆,明恋暗恋的都有。   烦透了的安恬就顺手把袁歌拿来用了。   一用就是三年。   也是在那三年里,袁歌开始对自己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有了心思。   现在都上大学了,按理来说小丫头应该不需要用他当挡箭牌了,然而还是在用,所以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小丫头对他,也......   也有点意思?   袁歌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好妹妹成天烦恼着赚钱给他买房娶老婆,就像一位尽职尽责的老母亲。   虽然他这眼神让人莫名有点心虚紧张,可安恬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到的吗?   她可是从小吓唬别人长大的!   安恬没心没肺,半点也没察觉袁歌的不对劲,此时照样半点都不虚,双手往腰上一叉,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比谁都理直气壮:“凶什么凶?你居然凶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   袁歌心头冷不丁一滞,气场瞬间崩掉,说话都打结巴了:“什么,什么为了我?”   是为了我什么,难道她发现我、我喜欢她了?   安恬:“为了让你还能完整地拥有一个我这么可爱迷人的妹妹啊!不知道有了对象忘了哥吗?我是不想忘了你呀!”   哼,没有我照顾,你还不得把自己饿死冷死渴死毒死噢。   袁歌按捺下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的复杂情绪,也没心情去计较了,反正什么都顺着她就好了:“是是是,谢谢恬恬。”   可是傻丫头,有些时候,玩笑开多了,我也会当真啊。   安恬皱着鼻子垫起脚尖凑近了大声哼他,“你敷衍我!”   袁歌:“我没有。”   安恬:“你就有!”   袁歌:“……”   轻轻暗吸一口气,按捺住越发狂烈的心跳,袁歌认真地看着她,说:“敷衍谁我这辈子都不会敷衍你。” 第18章 【辣椒妹妹4】   不知道怎么的,安恬莫名心头发慌,脸也一点点升温。   单手捂着脸,安恬侧脸眼神飘来飘去,最后嘴犟地强词夺理:“只有这辈子噢?”   袁歌塌肩叹气:“如果我还能遇到你的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只要是你,我都不会对你敷衍。   “切,干嘛说得这么肉麻,又不是哄女朋友……”   看她这么作,袁歌没有不耐烦,反而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同时舌尖抵着牙齿,一边暗自思索自己表现得是不是太明显了一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在安恬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拉着他去选衣服。   “男孩子嘛,就要穿衬衣,超帅!”   看着她挑的白衬衣,袁歌试图阻止,“这个好像有点贵。”   安恬:“可是你穿很帅!”   袁歌:“白色的,还不好洗。”   安恬:“可是很帅!”   袁歌:“很容易发黄。”   安恬:“可是很帅!”   袁歌:“......”   明知道争不过,干什么还非要跟她较劲儿?自己果然是个傻的。   袁歌毫不意外地败下阵来。   他想,至少恬恬说我很帅。   很好,有被安慰到[手动微笑]。   虽然但是,安恬最后还是给袁歌买了银灰色衬衣黑色衬衣,然后就是舒适的T恤衫。   白衬衣被放回了原处。   袁歌回头看了一眼,垂下眼睑乖乖跟着安恬离开。   “袁歌,你准备去哪里实习?”   说正事儿的时候,安恬就习惯正儿八经叫他全名。   她这些小习惯袁歌早就记住了,甚至养成了下意识分析她每一个语气、动作、神态的习惯。   有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袁歌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专注着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袁歌这名字挺占便宜的。   “已经有个师兄邀请我过去帮忙了。”   袁歌说得随意,安恬脑袋上那根与金钱收入有关的雷达却嗖一下竖了起来,“帮忙?都没谈待遇工资的吗?哪个师兄?靠不靠谱啊?”   单从这一点来看,就已经能预测到未来安恬进入已婚妇女角色后会有多能念叨了。   她这么一连窜的问题砸过来,袁歌一愣,想了想,皱着眉迟疑中带着心虚地瞄她,“呃,好像是没说。”   简直受不了他这种毫不关心金钱的咸鱼作风。   安恬一把拽住他胳膊,恨不得把自己挂上去狠狠荡几个秋千把他晃醒,“这么重要的问题,你居然用‘好像’这种不确定的词汇?!师兄是哪一届的?叫什么?开的是工作室还是公司?开多久了?目前规模怎么样?员工加老板多少人?办公室在哪里?”   “比我高两届,在校的时候就已经在创业了,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校友同学朋友。”   “师兄叫周游,据说也算是富二代,目前还是工作室,开了三年多了,规模的话,十多个人吧,办公室就租在这附近的梧桐大道......”   袁歌老老实实一一汇报,不知道的也不敢瞎编,因为他知道安恬总有本事去核实。   不知道,顶多就是被她碎碎念一阵。   如果不知道还敢骗她,那就死定了。   在妹妹的淫amp;威之下求生十几年,袁歌的生存指南已经可以写厚厚的一本书了。   更何况袁歌也不希望让妹妹体会到被至亲家人欺骗的难过。   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俩最亲近的,只剩下彼此了。   不,或许以后会有另一个男人介入。   袁歌抿紧了略薄的唇,眉眼低垂间,多了几分安然沉郁。   看起来就像是也为自己这份工作感到担忧。   安恬看得欣慰,颇有儿子终于长大了的心酸。   他都这么难得一见的担忧了,安恬反而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开了三年都还在,说明还是有点靠谱,工资待遇的事还是我去帮你问吧,免得到时候你过去了处着尴尬。”   “既然要在这边工作,那住在家里会不会太远了?有没有员工宿舍可以申请?”   “不用,上学这些年不都这么来回跑的嘛,不想搬走。”   安恬只当他是宅男扎根习性,却不知袁歌是不愿意跟她分开。   买了衣服,两人就下楼去负一层的超市采购。   说是买牙膏,最后却买了一大包东西。   “怎么会这么多钱?我看看,也没买什么啊。”   付了钱,安恬小脸皱巴巴的,捏着零钱包跟购物凭条,围着袁歌转来转去地翻看他手里拎着的购物袋。   其实刚才算账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扫描机算过了,若是有算错的,她早就开干了。   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又花掉两百多块钱的现实。   袁歌看她舍不得钱的小模样,既喜欢又心疼,忍不住出声安慰她:“都是买的要用的东西,没钱的话我最近刚做了几个单子,还有些钱。”   安恬抬头,板着脸瞅他:“这个月的家用你已经交够了,有钱就攒好,那些可都是你的老婆本儿,以后谈恋爱不花钱啊?”   上了大学后他们两个就都默契的尽量不动用父母留下的那笔积蓄了,一开始还是自己赚生活费,到了大二差不多就能把自己的学费也一起赚够。   袁歌专业知识学得不错,大一提前自学完相关知识,之后就开始在网上接单。   攒了快三年的经验,如今在网络小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生意会自动找上门,赚得也比原来多。   袁歌垂下长且浓密的睫毛,没吭声。   看他这闷不吭声,对找对象可谓十分咸鱼的样子,安恬直叹气,“你说说你,长得这么帅,又高,多精神帅气一小伙儿啊,结果大学都要毕业了,还连个对象都没谈过。”   他不爱听安恬这样迫不及待把他推出去的话。   袁歌紧紧抿着唇,抿得唇角下垂,憋着一口气。   看他这样儿,明白他是不爱听,安恬也只好努力安慰自己:等他有了金手指,正式踏上男主之路,往他身上扑的花花草草肯定多得很。   这宅男属性是已经固定了,只能等着比人来扑倒他,其实也还,还行吧。   “算了,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又不是催婚催娃催二胎......”安恬嘀嘀咕咕,也有些气闷。   袁歌一抬眸,憋不住,赌着气说:“我倒想跟她谈对象,只要她答应了,我立马就结婚生娃生二胎,可她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学了动漫里那样把你关在家里玩什么强取豪夺关小黑屋吧!   ......不是,想想还挺刺激的。   袁歌的气一秒瘪下,刺激得脸都红了,眼神儿也躲躲闪闪,羞怯得跟小媳妇似的。   他这句气话,落在安恬耳朵里,却是轰隆隆炸开了。   安恬倒吸一口气,瞪圆了眼,“什么?你、你有喜欢的人?”咋不早说啊!   而且都喜欢到对方一答应,老歌这只宅男蜗牛就能原地结婚生娃生二胎的程度?!   震惊之后,就是心酸了,心酸中又夹杂着“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欣慰之后又是心疼。   ——原来自家孩子长期以来饱受着暗恋之痛。   偏她还总碎碎念,今儿要不是一时没憋住,怕是这厮还要继续憋着。   没把自己憋成变amp;态,安恬很欣慰,不愧是自家的崽,天道注定的男主。   看她那一系列堪称复杂的表情,袁歌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同样也没有半点心酸介意。   垂着脑袋,袁歌心里闷疼得呼吸都不敢用力。   也不敢多想,尽力放空大脑。想多了,就要坠入绝望的深渊,承受更多的痛苦了。   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明明一直在深渊里下坠,偏偏但凡她多给自己一个笑脸,摔得粉身碎骨的他就能找到继续往上爬的力量。   心如死灰却偏要死灰复燃。   虽然自己没暗恋过谁,可想一想那些小说啊影视剧里渲染的情绪,再看看面前当场自闭的“儿子”,安恬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胳膊,“没事,咱喜欢就喜欢呗,说不定她也在偷偷关注你。等你......”   等你男主光环加身了,指不定人家眼睛一亮,就忽然发现了你的好呢?   那Q点男主文里不是都有个白月光朱砂痣的基础配置嘛,说不定咱们也有呢,对吧? 第19章 【辣椒妹妹5】机智如我   因为谈及了暗恋这个沉重的话题,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沉闷。   安恬也没经验,看着消沉的老歌,急得抓耳挠腮,可就是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   袁歌其实后半段已经自我调节过来了,更多的是在害怕,怂。怕安恬怀疑。   毕竟两个人除了上课期间,其他时候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他有没有暗恋对象,安恬只要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很可能会发现其中的漏洞问题。   说的时候一股气憋着,可说完了,那股气瞬间就瘪了。   所以说,他的沉默不语,安恬以为是消极失落,其实是安静如鸡。   连呼吸都恨不得放轻点,就怕惊动了安恬那根名为“怀疑”的弦。   就这么一路回到了家里。   关上门,安恬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皱着天然纤细的直眉,抿着唇角眼神凝重地注视着正弯腰拿出两人拖鞋的袁歌。   袁歌早就被她盯得同手同脚了,勉强拿出了两人的拖鞋,正站起身扶着门口鞋柜低头换鞋,胳膊忽然被人大力一扯。   那力道相对于他来说,当然算不上多大,可相较于安恬平时的力道,就算是大了。   正是惊弓之鸟的袁歌当即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顺着力道被甩得后背紧紧贴到了墙上。   安恬双手撑在他手臂两侧的墙上,从下往上……   发现高度不对,安恬低头左右看了看,用脚勾过来一张坐着换鞋用的矮凳。   胡乱踢了鞋子,安恬光着脚丫踩了上去,这下视线才算是平视了。   很好。   安恬重新保持住壁咚老歌的姿势,尽量用传说中“邪魅狂狷”的眼神凝视着袁歌,“假设现在我就是你暗恋对象,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或者想让我做的,也行。”   想来想去,安恬也只能想到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有饮鸠止渴的嫌疑,可万一呢。   万一老歌看她这张脸看习惯了,对暗恋对象的好感度慢慢下滑,岂不是就能摆脱暗恋这一泥淖了吗?   安恬暗自得意:我他妈可真是个小天才!   “快点快点,想一想,如果我就是你暗恋对象,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做什么?”   安恬催促着,迫不及待实施这一伟大计划。   袁歌怔了好半晌,才渐渐明白过来安恬的意思。   烧成灰的那颗心瞬息之间就死灰复燃,重新砰砰砰激烈跳动起来。   高amp;挺的喉结颤抖着,咕咚一声,终于从下而上地滚了一个来回,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袁歌瞳孔颤栗着,是挣扎,也有期待与动摇。   既、既然是妹妹主动提出来的,他、他顺势而为,应该不算特别卑鄙吧?   反、反正他的暗恋对象,本来就是妹妹。   颤栗从瞳孔蔓延到睫毛,然后是嘴角,身躯。   既有兴奋,也有自我唾弃中的挣扎。   袁歌捏紧了拳头,努力用最后一份理智调整好呼吸节奏,对上妹妹鼓励的眼神,艰难张口:“真、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对你说想说的,对你做想做的吗?   安恬原本还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了,没想到就说这么一句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这不是废话嘛!我都强调两遍了,两遍!现在是第三遍!挺好了啊!我现在就是你暗恋对象,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也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放心,我既不会嘲笑你,也不会事后……”   话还没说完,袁歌忽然声音响亮地捏紧拳头闭着眼睛大喊了出来,“我喜欢你!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孩子生二胎!”   “嘿。”   安恬刚笑出来,马上想起自己刚刚才给出的承诺,赶紧收紧表情,板着脸,努力扮演好自己身为“被暗恋”的冷酷无情。   喊完了,悄悄睁开一只眼观察安恬,发现她真的没有其他反应,袁歌有一点点失望,可更多的,却是暗喜。   所以,他真的可以借此机会,把自己想说的想做的都说出来做出来?   虽然她觉得是假的,可对自己来说,却是真的。   袁歌想:总不会比之前更糟糕绝望了。   同时,他也怀着一种“万一”的侥幸。   万一在这个过程中,他成功撩动了妹妹的心,那岂不是就有了梦想成真的概率?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袁歌用试探的眼神询问她:还可以继续吗?   等得不耐烦的安恬马上挑眉回应:可以,请继续你的表演。   袁歌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眸,黑长直的浓密睫毛覆盖下来,挡住了他眼底的情愫,“恬恬,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真可爱,像只可爱的仙人球……”   安恬:我——去你哥的,世界上还有用仙人球来比喻自己暗恋对象的?   怪不得你丫到现在还只是个卑微的没有姓名的暗恋者!   袁歌也不敢说得太具体,怕妹妹心生怀疑:“说不清什么时候对你动的心,大概是第一眼看进你漂亮的大眼睛里的时候,也可能是被别人误会成你男朋友的时候……”   安恬听着,心里渐渐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好啊老歌,原来你丫还当过别人的绯闻男友啊。   哼,刚才竟然还理直气壮地用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所以是怕暗恋对象误会,也只想当暗恋对象的绯闻假男友对吧?   亏我还这么为你着想,没想到你竟然想当别人家的狗儿子!   心酸又气闷,安恬嘴角一点点往下耷拉。   “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安恬有点兴致缺缺了,听都没听清楚,就胡乱点点头。   袁歌就是试探着这么一问,竟然得到了同意。   血液涌动得更汹涌,心脏跳动得更澎湃了。   袁歌颤抖着手臂,一点点抬起,然后小心翼翼,先圈住她细瘦柔韧的腰肢,像是怕惊动了她让她跑了。   而后,才是一点点收紧双臂,将人满满的,整个拥进了怀里。   虽然两人平时相处起来就很亲近,特别是对于安恬来说,即便袁歌已经是大男人了,她潜意识的认知里还是没有太多需要避讳的事。   可如此温情的拥抱,却是从未有过的。   饶是安恬,在被紧紧拥进怀里时,也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对方温柔以待,如珠如宝的错觉。   原来,当年瘦小的男孩,胸膛也已经变得宽阔厚实而又如此温暖了。   贴着结实硬朗,完全不同于女性的胸膛,安恬不由自主生出了些许留恋依赖。   这里仿佛就是个平静安全的港湾,引得总是在外面任由风吹雨打却依旧坚韧硬撑着的小船也忍不住想要停靠进来。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安恬很快清醒过来,果断割去那一丝懒怠。   被他抱着不能挣开,安恬就让自己去想别的。   比如说房子啊赚钱啊很快就可能会遇到的贱amp;人富二代啊。   安恬已经穿过来代替原主有一段时间了,两人灵魂的融合是温和缓慢的,从开始到完全取代,能够持续数年时间。   所以偶尔她也会产生迷茫,不明白自己是自己,还是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好在安恬性格跳脱,这种更适合纤细敏感文艺青年的忧愁,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   反正只要知道自己还活着,活得挺快乐,就足够了。   原本因为直播效果不是很好,原主会选择走一点小性感的清新小仙女路线,这个人设就刚好戳了那贱amp;人的G点,于是穷追猛打。   安恬思索良多,知道自己现在也没能力与对方正面硬刚,所以选择改变自己的直播人设,专心走一开始的可爱稚气路线。   连个锁骨都不漏,成天扎两个马尾辫装可爱,要是那贱amp;人还出现,妥了,丫肯定有恋amp;童的毛病。   苟过一条小命,等老歌得了金手指就打死那个贱amp;人!   当然,最后一点,无论对方来不来,都是可以成立的。   不管这回他来不来,等老娘靠着男主老歌一朝得势,肯定要把他丫拖出来乱拳打死为民除害!   在脑海里幻想了一通收拾渣二代的画面,安恬顿时神清气爽了,一时间满怀舒畅,反手就把袁歌脑袋给抱住,撅着嘴凑近,在他脸上狠狠“mua~”了一口。   mua完了,安恬还拍了拍袁歌脑袋,用慈母望子成龙的期待眼神注视着他:好儿子,快快得到金手指,好让为娘跟着鸡犬升天!   被亲的时候,袁歌的心电图是珠穆朗玛峰顶点。   稍微退开,对上安恬那双包含母爱的大眼睛,袁歌的心电图就瞬间落到了马利亚纳海沟最深处。   袁歌:“......”   虚假的安慰,果然是最不应该贪恋的。 第20章 【辣椒妹妹6】莫少   安恬不明白袁歌为什么忽然又闷闷不乐的了。   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或者是刚发泄完,觉得没脸见她?   安恬搞不懂,只得感慨一声男人心海底针,也就不再深想了,开始准备午饭去。   下午还有课,中午就随便炒两个简单家常菜算了。   念及袁歌心情不好,安恬难得良心发现,没准备奴役他。   从冰箱里捡出要用的食材,转身进了厨房,正站在料理台前准备自己动手处理食材呢,谁知刚回房没多久的袁歌又出来了。   进了厨房,袁歌什么话也没说,拿了盆把菜都装进去,默默低头,该洗的洗,该切的切。   切完了菜,又蹲在地上对着放在墙角的垃圾桶剥蒜,“下午我去师兄工作室看看,还要去学校办理一些实习的手续。”   把饭蒸上,闻言,安恬点头:“我下午有两堂课,晚上给你做红烧肉。”   语气都挺正常的,话题也很居家。   发现彼此之间的相处方式恢复如初,两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安恬:老歌终于恢复正常了,闲鱼宅男忽然忧郁深沉,还挺不适应的。   袁歌:妹妹应该没怀疑,虽然是有点戳人,可这样也不错。   吃过饭,两人一起出门,坐车到了大学城那边,就分开了。   到了学校,安恬还没进教室呢,就被等在教室门口的人堵住了。   这人穿一身球服,抱着个篮球,头发被束发圈箍得飞起来,整个人透着股运动男孩的阳光,长得也算是小帅。   是在校园里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这人正是上午那三个塑料女同学所说的夏师兄。   安恬看见他的时候,对方一转眼,也很快发现了安恬,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个灿烂的笑。   笑容刚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也散了开来,看起来有种难过落寞。   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表情:忧郁者的浅笑,开朗者的忧伤。   阳光运动大男孩夏师兄此刻就是这么个情况。   旁边有知情者都忍不住给予一个怜悯同情的眼神,然而郎心似铁的安恬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很不耐烦。   除了面对袁歌,对其他任何会给她带来麻烦并且浪费她时间的人,安恬都没好心情。   更别提耐心了。   你给我钱吗?给我钱,我就可以耐心到你七大姑八大姨奶奶老妈都羞愧拜服。   夏师兄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可以跟我聊一聊吗?”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上午那三个事儿逼回来宣传得很卖力。   安恬疑惑地眨巴大眼睛,表情无辜,抱着书歪头问:“可以啊,聊什么呀?不过要快一点,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内心呵呵:聊个铲铲。   夏师兄本意是翘课出去找个地方坐着聊,见状一噎。   踌躇地动了动脚,夏师兄侧身,示意安恬往那边走。   安恬站在原地,稳如老钟,像是没看懂他的肢体语言,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明显还在等对方说话呢。   没办法,夏师兄只能打消了原本想说的那些腹稿,低头看着脚尖,问:“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想要围观吃瓜的路人纷纷放慢脚步。   安恬心无芥蒂,露出个甜蜜的笑:“是啊,我跟哥哥是初中就谈上的,一直到现在,我们还准备等我毕业了就结婚。”   所以你们这些烂桃花有多远就滚多远好吗?   喜欢就算了,安静一点离我远一点,像老歌那样偷偷暗恋不行吗?   在安恬已经成型的认知里,自己不想要的不喜欢的,又非要凑到自己面前来的,那就是坏的。   桃花也是如此。   原本还有话说的夏师兄一听人家是初中就开始谈,一路高中大学,走过来这么多年,感情怕是深厚得很。   这样一份感情,但凡三观正常一点的人,谁能不选择黯然退场呢。   夏师兄是安恬追求者里追得最坚定,也是最频繁出现刷存在感的那一个,此时也不由双眼黯然,抬眸勉强扯出个笑,含糊说了声祝福语,抱着篮球转身就跑了。   “安恬,你...会不会说得太伤人了。”   有代入感太强的女同学忍不住心酸,迟疑着站出来。   安恬回头,拉长着脸瞪她:“我说什么了?”   别以为我刚装无辜小白兔,就真以为我小白兔了啊。   信不信老娘张口就能撕了你?   女同学一想,对方刚才就说了自己跟男朋友的交往,旁的也没说什么啊。   再看安恬准备随时翻脸的表情,女同学被朋友拉扯着,不由讪讪然笑了笑就溜进了教室。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安恬抬手勾起脸颊边碎发别到耳后,一甩脑后柔顺靓丽的马尾,抬着下巴就进了教室。   下午有两节课,最后一节是大课,四个班一起上。   后面都挤满了,前面靠中间的三排却基本上很少人坐,像是学生们默默为老师挖出的空气圈隔离带。   安恬却喜欢坐第一排,既能免除被追求者打扰,又能满足自己占便宜的心理。   ——都交了那么多学费了,不好好上课,不多看几眼老师,那不是亏了嘛!   无疑,坐在这里不仅能吸引老师的注意力,也能频频引来同学们看“勇士”的目光。   最后排,靠门口,一个吊儿郎当,装逼装到室内戴墨镜的青年嚼着口香糖,目光四下游弋。   在扫过前排,看见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少女时,青年目光一顿,忽然来了兴致,歪到旁边的女生耳边问:“那个刚回答问题的,叫什么名字?”   被问的女生本来正在假装好好听课,实际上注意力却放在了身边这人身上。   听闻他忽然关注起别的女同学,女生原本还带着晕红的俏脸一沉,有些不想回答他。   可想到对方平时的行事作风,女生又不敢不回答,只能憋屈着冷声道:“叫安恬,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人家可是有个从初中就在一起的男朋友。”   青年却哼笑一声,饶有兴致地关注着那个背影,漫不经心的说:“谈了这么多年,肯定早就腻了。”   再说了,看着那么一对儿感情深厚的情侣分手,岂不更有意思。   安恬下了课就急忙想要早点回家,出教室的时候埋头掏出手机,准备给袁歌去个电话,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袁歌是哥哥,可安恬对他就是有操不完的心,总觉得这只小弱鸡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给欺负了。   谁知手机刚捏在手上,刚按了解锁,横向里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抢走了她手上的手机。   “?!!!!”   安恬心头猛地一跳,张嘴发出一声尖锐而又高亢的叫声,抬头二话不说举起手上的书就砸过去。   校园里居然也有抢手机的小贼!   虽然很奇怪,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机是今年才买的,四千多大洋!!!   誓死保护手机的决心给本就勇猛的安恬增加了无限勇气与力量。   那“小贼”抢了手机还没来得及跑呢,就被迎面兜头砸来几本厚厚的书,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叫你抢我钱!叫你抢我钱!!”   砸懵了小贼,趁机夺回手机,安恬一腔怒火还烧得旺盛,砸了书,就撸袖子直接上。   一脚狠狠踢在对方膝盖上,那力道一点也不“女生”,踢得人膝盖剧痛,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还不等反应,因为弓腰而暴露在敌人眼前的后脖颈就遭到了一记肘击。   噗通——   抢手机的“小贼”摔在了地上,随后而来的就是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跟着青年一起的女生都惊呆了。   周围不明所以的同学也都看傻了眼,不过也有脑回路神奇地与安恬一致的男同学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帮忙。   倒是有些看明白的同学表情诡异:这,这不是网上耍帅要女生联系方式的套路吗?   眼睁睁看着莫少被安恬打得鼻青脸肿鼻血长流,又被几个男同学揪着后脖领反剪双手抓了起来,女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推开围观的人,狼狈艰难地挤了进去:“快放手快放手!这位是莫家的少爷!”   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什么莫家,有耿直男生就唾弃地瞥了那女生一眼,“嘁,还少爷呢,这都啥年代了,搁这儿整啥少爷?我还姥爷呢!”   女生都要疯了,跪在地上抖着双手想要去捧莫少的脸,却又怕弄痛了他。   要知道这位莫少可是小心眼得很,女生只是他目前感兴趣的一个猎艳对象而已。   “不是!这位是,是我朋友。”   安恬抱过围观同学帮忙捡起来的书,听了这话,斜着眼睨她:“哦,你朋友就能冲上来抢我手机啦?你给帮忙赔钱?”   女生傻眼,愣愣地都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去思考:“不是,不是没抢到嘛。”   安恬眉毛一竖,嗓音拔高:“哦,你还可惜上了是吧?好哇你们肯定是同谋!我手机没被抢到,那是我反应快,还有这么多同学帮忙!”   说着,还看了看周围的同学。   但凡被她目光看到的同学,都忍不住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干了件见义勇为之事的豪情,一个个挺胸抬下巴,赞同点头。   “没抢到,那也不代表你们就没犯罪,杀人犯没把人杀死,那就不叫犯法啦?同理可证,你们抢东西没抢到,也是抢劫犯!走,送警局!” 第21章 【辣椒妹妹7】假设   “安小姐,你这样的反应委实太过激了。”   “过激?噢明白了。警察哥哥,这位律师在教导我们以后遇到被抢劫的时候不能反应过激,一定要等弄清楚了抢劫犯的真实身份才能有所反应。我们国家的法律条文原来是这样规定的吗?”   突然被cue成小哥哥的四十多岁警员干咳一声,板着脸瞪律师,“我国的法律条文当然不是这样规定的!事实上安同学这样的反应才是最正确的。不管抢劫一事是否属实,嫌疑人的行为已经侵犯了他人的安全距离。”   “华国刑法第20条第3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amp;人、抢劫、强女干、绑架以及其它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amp;力犯amp;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干了这行也是几十年了,警员很懂得怎么跟这些律师说话。   既然你是拿着法律当盾牌,那我就给你一条条背法律法规。   当年考试的时候那些大部头可都不是白啃的。   跟安恬一起接受笔录,本来还心有惴惴的几个学生听完,顿时安心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真要发生电视剧小说里那种,有钱人一个电话下来,警察局局长就要屁颠儿屁颠儿放人,然后他们这些社会菜鸟再接受反咬一口的报复。   要是安恬知道他们的这种想法,怕是要翻个白眼。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用点钱就能上热搜,国内有一群盯着各种事炒作吸睛的自媒体,国外有没黑料都能糊弄几大篇的人士,哪个警察局高官能傻到为了他们这种小事亲自下场?   有也是像原主被莫少逼死,老歌被安排车撞个半死这种大事件。   安恬咬死不松口,你用大道理糊弄她,她能说出比你更多的大道理,还能免费给你上升到保家卫国树立国际形象的高度。   你暗含威胁,她能哭能唱能演。   最后,莫家派来处理这件事的律师接连打电话请示,被骂得抬不起头。   挂了电话,律师也没继续跟安恬瞎扯的想法了,干脆利落给出了赔偿。   安恬笑眯眯接了,然后跟警察说按照正常的抢劫未遂教育教育嫌疑人就好了。   律师:“安小姐,你这就太过分了。”   安恬眨巴眼,特别无辜:“杨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原来你们给的这五万块钱不是对我的赔偿?那我可不敢要,警察局又不是我开的,华国法律也不是我定的,我哪敢收了钱就把这事儿给抹平啊?你们太高看我了,搞得人家挺不好意思的。”   杨律师深吸一口气,不断跟自己说,憋着,憋着。   安恬一张花瓣形的粉嫩小嘴还在叭叭地说:“这个人不是什么莫少吗?听起来就不像是缺钱的主儿啊。哎,难道他爹也嫌他丢人,连保释金都不愿意出了?”   后悔,杨律师现在就是特别后悔,后悔自己多说了这句话,这个“受害者”到底有多尖牙利嘴,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就算莫家不肯出保释金,他自己掏钱包不就成了吗?!   杨律师闭嘴,转身去跟人交接保释的事,安恬拿着钱带着几个刚才帮忙抓人,后来又愿意留下来为自己作证的同学走出局子。   “今天真的超感谢大家的,要不是有你们帮忙,我一个女生,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们欺负!”   已经亮起灯光的路灯下,娇俏的学妹仰着小脸,软糯糯地跟他们道谢。   五个男同学两个女同学顿时生出一腔热血,纷纷摇头摆手。   “不用谢,这些都是身为华国公民应作的!”   这是还惦记着刚才安恬瞎扯的那些大旗帜的。   “在校园里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可能干看着啊。”   “就是,就是,安学妹,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直接给我们打电话,校方可能也会就此事询问。”   安恬笑着真心实意地一一道了谢,然后看了看天色,说:“现在这么晚了,大家为了帮我都错过了晚饭,干脆我们就用赔偿金去大吃一顿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推拒吧,又担心安恬难过。   接受吧,他们又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一个同学提议:“吃什么大餐啊,撸串它不香吗?走走走,我刚好知道这条街不远处有个地方,串儿贼好吃!”   吃串的话,他们几个人稍微控制着点,顶多也就花个三四百块钱,总比吃什么大餐便宜。   既能给安恬同学剩下不少赔偿金,又能安了安恬同学想要感谢大家的心。   这主意好,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安恬也没强求,于是一行人就去了烤串店。   撸串的时候,几个人七嘴八舌,少不得说些那什么莫少,以及带莫少进他们学校的那个女生李雅的事。   “那莫少也就在咱们这个地方称王称霸,人家京城公子哥儿都没他这么叼的。”   “莫家才富起来两代人,好像是煤老板发家。”   “嗨,你这就不懂了,越没有底蕴的有钱人,才越嚣张。就像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很大比例都是法盲。不懂,所以就毫无敬畏之心。”   “有道理,那这个莫少会不会报复安恬啊?”   过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跟安恬熟悉起来了,现在都直接喊名字了。   提到这个话题,众人都担忧地看向安恬。   安恬笑了笑:“反正都得罪了,半路收手人家反而更嚣张得意。我就不信这世界没有王法,反正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对了,你们也要注意点,有什么状况就跟我打电话。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我才闹出来的。”   本来心里也有此隐忧的人倒是不太好意思了。   撸串的时候安恬给袁歌发了信息,表示自己要晚点回家。   安恬从小就是个主意大的性子,现在也才刚六点,又不是半夜三更不回家,所以袁歌也没起疑。   陪着几个同学吃了一个多小时的串,这才拍拍肚皮分开。   也有同学想要送安恬,安恬说打了电话给男朋友来接,那同学也就放心地没再多管了。   跟同学分开后,安恬脸上轻松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刚才她说得那么轻巧,完全是糊弄人的。   莫少本身可是干得出死缠烂打追求不成就直接把人骗出来玩囚amp;禁强amp;女干戏码的脑残,害死了一条性命,第一个反应就是掩盖真相再杀一人,已经是无法无天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算事后罪魁祸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原主失去的那条年轻生命也无法挽回。   安恬不可能还按照原来的轨迹行事。   而且刚才,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老歌是不是必须得痛失妹妹,并身受重伤濒死挣扎这样的状态下,才能得到位面交易器。   跟其他具有灵异性的金手指不同,这个交易器,更像是来自更高科技位面的产物。   高科技产物,难免就让人想到了脑电波。   人在不同情绪不同状态下,脑电波都是不同的。   万一老歌只有在那种状态下脑电波才符合位面交易器的搜索绑定条件,那还玩个ball ball啊。   袁歌也是五点多才回的家,路上看见有举着糖葫芦卖的,就顺手给妹妹买了一支。   山楂的,没要其他奇奇怪怪创新口味的。   妹妹就喜欢吃这种用糖衣裹着的山楂糖葫芦,总是嫌弃其他水果糖葫芦不正宗。   想到她回家以后看见糖葫芦会笑得有多高兴可爱,袁歌忍不住露出一抹浅笑。   可惜回到家后,才接到妹妹的信息,说是要晚点回来。   有一点失望,但也没什么。   到家后,袁歌把糖葫芦放在桌上,自己洗了澡,回房打开电脑处理自己网上接的单子。   一沉浸其中,时间就过得很快。   不知过了多久,袁歌听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看了看屏幕上还没完成的活儿,袁歌还是停了手,按下保存,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摸了摸头发眼镜,确定没翘没歪,这才走出房间。   “回来了?”   安恬在门口换鞋,闻言抬头,“嗯”了一声,“饿了没有?我马上去做饭。”   虽然语气跟平常一样,可袁歌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妹妹情绪不太对。   脚步顿了顿,袁歌微微皱眉,走了几步,挡在她直接要往厨房钻的半道上,“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安恬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青年,恍惚间发现,他好像已经长大了。   犹豫地抿紧唇角,安恬不确定要不要问。   袁歌却已经把人直接拉到旁边沙发上,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则曲腿单膝跪在她面前,以仰视的角度去观察她的表情:“真的受欺负了?别怕,跟哥说,我会保护你。”   这么感人肺腑的真心话,却突然戳到了安恬的笑点。   安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抱着我一起挨打吗?”   袁歌无语,“你能不能不要再记得那件事了!”   那不是当初他年纪还小,又从来没打过架,所以才打不过巷子口那几个低年级小屁孩儿嘛。   安恬也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哥。   不过这么一笑,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好吧,我道歉。以后我都不提了。”   之前徘徊犹豫的纠结也有了决定。   怎么说面前这个也是自己哥,要是这点事都不敢问,那还谈什么家人感情啊。   “老歌,我现在要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不准当玩笑,也不准敷衍我。”   袁歌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别说是问问题,就算是让他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只要是妹妹要求的,他都不会有二话,干脆利落地就去做。   “如果你有机会像Q点男主那样得到一个神奇的金手指,但前提条件是你唯一的妹妹,也就是我,可能需要去死......” 第22章 【辣椒妹妹8】去溪山   “如果你有机会像Q点男主那样得到一个神奇的金手指,但前提条件是你唯一的妹妹,也就是我,可能需要去死……”   话音还未落下,袁歌就脸色一变,“ 胡说什么!”   安恬被他忽如其来的大声疾呼吓了一跳,呐呐道:“我都说了如果嘛。”   袁歌难得严厉起来,一双总是显得温顺的平眉都竖了起来,变成带着锐利的剑眉:“如果也不行!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不许你说这种话!”   妹妹忽然说这种死不死的话,袁歌不得不多想,难道是妹妹受了什么刺激……   接连被他抢了话,安恬气鼓鼓地瞪圆了眼睛,也跟着拔高嗓子:“都说了如果嘛!刚才你还答应了要好好回答我问题的,结果现在出尔反尔,都不准我把问题说出来!你欺负我!”   往日若是安恬这样撒泼耍浑,袁歌总会退让,这次袁歌却皱着眉黑着脸寸土不让,“反正不准说这种话。”   不知为何,明明是“假设”,落在他耳朵里却刺耳得惊心动魄,好似灵魂里都在颤栗着一股子心悸惶然。   安恬有点害怕他这样,鼓着腮帮子瞪他。   两人对峙半晌,还是袁歌选择了退半步,不让她继续提那个问题,自己却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跟你相提并论,只要有你在,再大的痛苦磨难我也甘之如饴。”   这话说得肉麻兮兮的,安恬却心里泛起一股子甜,心冷不丁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就是心率失齐,“你、你,别以为你说好听话我就不生你气了!”   其实已经不气了,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一下的。   两人一起长大,又暗恋了她那么多年,袁歌如何会看不出她的神色,不由也放缓了紧绷的面容,眼底绽出点点笑意:恬恬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好,你生气吧小公主,凶你是我不对,但是不要提那句话了好不好?我的答案永远都是这个。”   袁歌顿了顿,压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滑,拉住她的手,垂眸认真道:“恬恬,你才是最重要的。”   是上天给我带来的最宝贵的礼物,是我愿意用生命守护的珍宝。   只是想一想你从此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就好难受。   “哼,”安恬傲娇地哼他一声,努力压抑着嘴角的翘起,故作凶巴巴地放狠话:“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欺负我,我就要打你了!”   看见她充满活力的小模样,袁歌失笑,点头:“好,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安恬高兴地笑开了。   可这个笑容才绽开一半,安恬忽然回味过来不对劲,顿时细眉一竖,杏眼一瞪:“好哇你还想过还手?你是不是偷偷骂过我?要不然你怎么就会还口了?”   肯定是偷偷还口了!   刚才的气势早消退了,看她这样儿,袁歌有点怂,慌忙辩解:“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连想都没想过!”   安恬:“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想过为什么说得这么溜!”   袁歌:“我、我就是用一句俗语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没想别的。”   安恬: “哼,想没想我怎么知道!”   袁歌:“……那怎么办?”   安恬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简单的布沙发前,一个坐着,一个单膝跪地蹲着。   两兄妹正儿八经就此问题各自展开了深入思考。   最后安恬这个“暴君”单方面决定以“你不能证明自己没想”为由,对袁歌进行惩罚。   “晚上吃清肠减肥套餐!”   想到蔬菜沙拉里的紫甘蓝,袁歌脸都要变紫发蓝了,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啊——”   安恬从中获取了依靠残暴压榨牟取的非法快乐,咯咯笑着起身,一蹦一跳去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虽然过程有点点点点的曲折,但还是得到了回答。   安恬切着蔬菜,一边琢磨着这几天干脆都带老歌过去那地儿试试。   如果非要脑电波变化的话,那人嘛,不外乎喜怒哀乐,到时候她就想办法刺激刺激老歌。   看他刚才那样儿,还是蛮好刺激的。   咳,就是有点棺材板都压不住的心虚。   那点心虚不足以打败暴君安恬的决心,她决定明天开始就每天都要找时间带袁歌去试一试。   “上午我有三节课,十一点半你在学校门口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溪山。”   溪山并不是山,只是公路旁有密林,穿过密林有宽阔的河堤,一大片都是被圈起来不准开发的保护林地,环境幽静空气清新,不少都市人都会选择在休息日开车过去那边走一走,看看树看看水。   这会儿是初夏,去那边吹吹风玩下水,倒也很正常。   袁歌就是想要去那边找位有名的正义律师,才在半路上被得到消息恼怒不已的莫少派人给撞了。   饭桌对面,正在吃着妹妹特制红烧肉的袁歌愣了愣,“去溪山干什么?”   往年他们偶尔也会过去走走,但很少去。   一来,是之前他们学习任务都挺重的,特别是妹妹,那会儿还在中学呢。   二来,则是妹妹一心想着努力奋斗赚钱,对她来说,这样的活动就是浪费时间辜负金钱。   “呃——”   安恬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去野餐!”   袁歌:“......”你猜我信没有?   不过只是跟妹妹两个人去,就像是约会一样。   想了想,袁歌干咳一声,低下头用筷子戳着饭碗里的米粒儿,含含糊糊说了声“都听你的”。   安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巴拉巴拉说了不少话,安排起明天的野餐了。   既然都说了是去野餐,当然就要准备好啊,不管能不能得到那个位面交易器,他们总是要吃饭过日子的嘛。   第二天,安恬下了课就往校门口冲,同学见她这样,不由好奇。   “早上的时候听她念过,好像是今天要跟男朋友一起出去野餐。”   “啊,真好奇能让她这么上心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周小丽她们不是说长得很帅嘛,是位高个儿帅哥。”   “帅是基本标准好嘛,虽然安恬性格泼辣了点,可长得确实没话说。”   ......   到了校门口,明明来往人流不算少,可安恬就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靠花坛角落的袁歌。   说不清为什么,因为对她来说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不需要理由的。   “等了多久了?东西带了吗?”   要去野餐,带的食物就不能少,昨晚上安恬就做了些点心,早上又准备好了便当盒,都让袁歌带过来了。   袁歌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上的东西,“都带了。”   安恬还是不放心地又凑过去弯腰检查了一下,确定餐布食物纸巾饮用水都在,这才挽住他胳膊,拉着人急吼吼地去坐公交车。   “昨晚我查了地图,我们学校门口这里就有趟直接过去的车,就是有点绕路......”   不管是她的不信任还是啰嗦强势,袁歌都适应很好,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的享受。   这会儿都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马上就该吃午饭了,可公交车还要晃悠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好在因为是直达车,到了后半段路,车上就没什么人了。   袁歌拉着安恬去最后一排坐好,让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虽然他也搞不懂妹妹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么折腾,可只要是跟她在一起,便是去无人区他也高兴。   一点半,两人终于下了车。   看着眼前一大片幽静的密林,再往公路前后看了看,一辆车也没有。   不得不说,空气是真的好。   但也是真的偏僻安静。   想到老歌就是在这里被车撞得昏昏沉沉,怀着满腔悲愤绝望地躺在不知道公路下哪一片野草丛中,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安恬红了眼眶,喉咙哽着棉花似的,胸口也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恬......”就是抬眸看了下周围环境的功夫,袁歌一回头,就发现妹妹忽然哭了,心头猛然一跳,伸手单掌扣住她脑袋,让她转过来看向自己:“怎么了?恬恬,你怎么哭了?”   安恬吸了吸鼻子,抬手搽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不是想哭,而是已经哭了。   怪不得脸上凉飕飕的,刚才还以为是从河那边吹过来的风有点儿冷。   抬眸,隔着含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扭曲的视界里安恬看见面前活生生的袁歌,咬着唇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腰。   袁歌不明所以,但也没再问,只是默默拍着她背,希望能尽可能给予她安慰。   然而他脑袋里却乱成了一团,不断想着妹妹为什么忽然哭了。   仔细一想,难免就想到了这次突然决定出来野餐的异常。   难道——   难道妹妹偷偷谈恋爱,结果被男孩子辜负了?   只一想,这个想法就像是长了根扎在了他脑海里,明明心痛头痛,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难过痛苦,袁歌却还是控制不住死命去想这个“推测”。   “老歌,你以后,以后不准一个人来这里。”   安恬哽咽着提要求,脑子一团乱的袁歌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好,以后我不会一个人来。”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安恬继续提要求:“也不准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野外啊郊外啊巷子啊烂尾楼啊建筑工地......”   杂七杂八,胡言乱语,说了许多地方,简直恨不得给袁歌套上链子拴在自己腰上,让他哪儿也不能去,永远别离开自己的视线。   袁歌却在她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里一点点平复了心情,因为他感觉到,妹妹在乎他,重视他。   自己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无法割舍的存在。   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比对他说甜言蜜语还让他欢喜。 第23章 【辣椒妹妹9】濒死感   安恬也没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忽然哭,反正就是很丢脸的事,眼泪一抹,假装没发生过就好了。   之后就是很正常的野餐流程——找平坦开阔地儿铺上野餐布,拿出食物,吃啊看啊。   下午三点多还有课,安恬拉着袁歌试着把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给踩遍了,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看时间,安恬也只能遗憾地垮了肩,决定打道回府:“这里环境挺好的,明天咱们再来!”   袁歌看了看妹妹显然特别感兴趣的杂草地,“噢”了一声,识趣地选择什么话都不多说。   反正多说肯定多错,妹妹说什么是什么就成了,不需要带脑子。   就这么接连试了两天,第三天已经是周日了。   周日一整天都没课,安恬早上吃过早饭就拉着袁歌来了,比上班族打卡都还尽心尽力。   陪着跑了四次这一片,每棵花花草草都给取上名字了,袁歌不确定妹妹到底对这里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   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问她,她又坚决表示是来体会大自然风情的。   坐在布垫上,袁歌打量着妹妹,迟疑道:“我明天…可能就该去上班了。”   其实三天前就该去的。可那时候妹妹忽然提出要外出野餐,袁歌一心想要多陪陪妹妹,这才跟周师兄说家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晚一点去报道。   一晚就晚了四天,明天再不去,袁歌都不好意思再去对方工作室实习了。   安恬也觉得这么继续耗下去不是办法。   一来,没头没脑地瞎耗在这里不现实。   二来,渣二代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所动作。   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金手指,安恬总觉得对不起老歌,对渣二代那边他们同时也需要怂到随时撤退。   包括老歌丢掉实习工作,自己放弃大学学业。   安恬皱眉,暗想:要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她去把渣二代给杀了,干脆利落吃花生米得了,指不定还能刺激老歌重新拿到金手指,走上身为爽文男主的人生巅峰。   现在看来,位面交易器真跟脑电波有关了。   这两天安恬什么法子都尝试了,逼着袁歌生吃柠檬苦瓜,够刺激了吧。   酸甜苦辣有了,喜怒哀乐嘛,挠胳肢窝说笑话,只剩下怒和哀比较麻烦。   扭头,看着成天傻乎乎的老歌,安恬惆怅地叹气,“那明天就不来了吧。”   看她叹气叹得那么真情实感,袁歌双手撑地,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想问她为什么叹气,又怕是问不得的伤心事。   每当这个时候,袁歌就十分自卑,甚至不止一次的自我唾弃。   若是他能像那些开朗外向的男生一般能说会道,恬恬也不会总骂他闷葫芦了。   抱着最后再试一次的心态,安恬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袁歌,神色凝重地问:“老歌,你认为,你自己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会有一种,一种……就是觉得,啊我要死了的濒死感?”   这几天妹妹干过的奇葩事也不止一件两件了,袁歌都见怪不怪,只要不说她自己死啊死的话,袁歌什么都能习以为常地选择全盘接受。   “濒死……除了真的遇到危险觉得自己要死了,其他状况下很少有这种状态吧?”   安恬不甘心就此打住,一转身,跪坐到袁歌面前,双手搭着他肩膀,让他再努力想想:“你想象一下,肯定会有别的事也能让你有这种感觉。”   怕影响到他发挥,安恬都没给他举出更确切的例子。   袁歌抬手顶了下眼镜,眯着眼皱着眉,认真想啊想。   一开始他是真的在认真想,想得很严肃很认真很正儿八经。   可抵不住妹妹始终保持着这样一个即将对他投怀送抱的姿势,同时还满心满眼都在关注着他。   渐渐的,袁歌就忍不住想歪了,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能让自己产生濒死感的情况。   袁歌的耳朵一点点红了,然后是脖子,脸颊,最后连眼睛里都染上了红血丝。   “嗯…好像想、想到一个,咳!”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安恬眼睛一亮,一双大眼睛bilingbiling,忍不住心情激动地凑近几分,催促他说出来听听。   妹妹靠得更近了,都能闻到她的体香,说不定自己这一口吸进肺腔里的空气里,还刚好有从她体内吐出来的空气分子。   “气息交缠”四个字咚咚咚砸在袁歌脑袋上,就觉得双耳嗡嗡,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袁歌颤抖着喉结,吞吞吐吐说了出来:“接、接吻……”   声音弱弱的,堪比气音,结结巴巴说完三个字,就失了声,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两人靠得近,安恬又全神贯注地等着接收信息,所以还是听清楚了。   “接吻?”安恬恍然大悟,一手握拳,往掌心一捶,“可不是嘛!对你这种二十多年老处男来说,亲嘴儿肯定是特别刺激的。”   这时候安恬就不得不庆幸老歌是女孩子手都没拉过的老处男了。   要是他经验丰富,那想要寻找濒死的挣扎感,恐怕真要给他脖子上掐一回才管用。   “可是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找女的啊。”   而且袁歌想亲的,肯定也是他暗恋的小姐姐。   她上哪儿去给他找小姐姐啊!   安恬又被难住了。   回去花钱找小姐?不说袁歌愿不愿意,人家小姐能愿意跟着来这里吗?   袁歌再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用一种含着隐晦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安恬扯着头发想来想去,一抬眸就对上了袁歌这“发amp;春”的眼神,顿时愣了愣。   咚——!   袁歌心头一滞,而后狂跳起来:她是不是发现我的暗示了,我是不是可以趁机观察一下她的反应?   如果她没有反感的意思,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表白?   袁歌都能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哗啦啦疯狂涌动的声音了,心脏也咚咚直往嗓子眼儿蹦。   安恬却是眸光一闪,低头咬了咬指尖,又抬头瞅他,再低头咬指尖。   犹豫半晌,安恬终于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提议:“那个,接吻,女的就行,对吧?”   袁歌不明所以,傻愣愣瞅着她。   安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跟做贼似的,有着难以掩饰的心虚,“哥,你看,亲我成不?”   刚才她从袁歌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顿时想到,找女的,她自己不就是现成的嘛!   可袁歌这么多年都把她当亲妹妹,安恬自己能放下节操,却知道袁歌从小就是乖乖牌好孩子,这方面也挺保守的,肯定不会接受,甚至很可能真的生气,从此以后就跟她疏远了。   然而这个办法又实在让她心动,安恬纠结半晌,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   同时,她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办法。   如果袁歌表现出激烈的抵触反感情绪,她就立马笑着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他再要较真,自己就撒泼,总能闹得他忘记这个提议。   然而,想象中的激烈反应并没有出现。   袁歌只是涨红着脸,像只呆头鹅愣在那里看着她。   安恬抿唇,又嘟了嘟嘴,小小声嘀咕:“我唇型很好看的,厚薄适中,传说中最适合接吻的唇。”   “那什么,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啊,很公平的。只要咱们别说出去,谁也不知道,对吧?”   袁歌憋着一口气,点点头,垂着眼睫毛,像个等着浪荡子来轻薄的大姑娘。   打铁要趁热!   保不准袁歌现在点头同意,只是被自己的提议给砸懵了。   绝对不能等他稍微清醒后反悔!   安恬搓了搓手,然后对着袁歌一点点伸出了魔爪。   手重新搭在他肩膀上时,袁歌忍不住浑身一颤。   不知怎么的,安恬也跟着抖了抖。   重新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闭上了双眼,长且直的睫毛抖成了蝴蝶的翅膀,唇也颤抖着。   这一刻,安恬有些不合时宜的走神,暗想老歌长得其实真特帅,他的唇看起来也很好亲的样子。   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安恬深吸一口气,跟即将潜泳一样,憋足了气就一个猛扎子冲了过去。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无限接近自己的鼻翼。   先是鼻尖的触碰,而后,就是超乎想象的柔软温热的触感。   亲、亲上了。   那个,就是他/她的嘴唇啊。   好软,好暖,还有种莫名吸引人的香味。   安恬走神了几秒钟,保持着唇碰唇的姿势。   脑袋终于缓慢地重新运转。   既然都已经亲了。   以防万一这个程度不够刺激,还是来个更深的吧!   动作生疏地张开唇,探出舌尖,一边努力回想着小说里的相关片段,一边去撬对方的唇齿。   原本以为会比较困难,谁知那边却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早在她有所动作的同一时刻就关门大开,她那么一探,就把自己陷了进去。   “唔。”   “哼。”   粗重的呼吸声已经不分彼此,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刺激,两人都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主导攻势的袁歌动作一顿。   “唔,怎......”怎么了?   安恬迷迷糊糊稍微退开一点距离,想问。   袁歌将人往怀里一按,再度猛烈纠缠上去,不让她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安恬浑身发软倒在他怀里,下巴被掐着抬起来被迫迎接更多的掠夺。   换气的短暂瞬间里,安恬挣扎着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总也抵不过袁歌更快更猛的架势。   em......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位面交易系统019为您服务,请问是否绑定位面交易器?是/否]   “滚。”   [......]   [自动识别为默认选项,位面交易器正在安装中,请稍后...]   “闭嘴,别吵!”   [......静音安装中......] 第24章 【辣椒妹妹10】   静。   寂静。   寂静无声。   傍晚,夕阳西坠,溪山河畔的公交站台处空空荡荡,只有两道斜影落在还带着余温的沥青路面上。   袁歌眼角余光往旁边瞥了一眼,只看见妹妹的头顶发旋。   动了动脚,顺利让自己的影子跟妹妹的影子重叠着合二为一,袁歌嘴角微翘,抬头,心情不错地眺望远方。   换作此前,他现在大概会忐忑不安内心惶惶然,可现在他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安稳。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发现,妹妹对自己也有点那个意思。   可能以前没有,但,今天吻过之后,必定会有。   回味着下午那个深吻,袁歌忍不住舔唇,触碰到下唇的伤口,一阵刺痛,他却爱上了这种痛——这是甜蜜的标记。   ‘我当时表现得应该还可以吧,按照网上“小论文”里描述的,有温柔有霸道。’   ‘软乎乎任人作为的妹妹好甜好可爱,还想要。’   ‘妹妹真好吃。’   ‘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吃啊。’   感应到新主人满脑子都是旁边那个雌性,019安静待机。   相较于袁歌表里如一的稳,安恬现在遭遇的就是绝对十八级头脑风暴。   悔,后悔,特后悔,贼他妈后悔。   要不是另一位当事人还在身边,安恬都想蹲在地上摸一把脸,再点一支沧桑的烟了。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第一次刚出轨完的渣男:爽过之后就是后悔莫及。   可偏偏要说回到事发之前,让一切都不发生吧,心里边儿还有那么一丢丢舍不得。   ——那滋味儿,多爽啊。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味起那个吻,安恬懊恼地抿唇,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痛得她太阳穴一蹦。   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往袁歌那边一瞥,安恬痛苦地发现:妈的,面容浸染在夕阳余晖中的袁歌真特么帅!小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了是怎么回事啊!   头埋得更深了,安恬内心抓狂:   ‘难道本姑娘就要堕落成悲情暗恋者了吗?’   ‘啊啊啊!!!!’   ‘可是袁歌有喜欢的人了啊,还是喜欢了好多年的。就我这个妹妹的份量,能跟人家小姐姐相提并论吗?’   只是想一想,安恬就觉得自己拿的这个剧本太他么悲伤逆流成海了。   想哭。   “车来了。”   袁歌的声音唤得安恬回神。   安恬淡着脸“哦”了一声,内心猛虎落泪:亲过之后是不是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老歌的声音明明听了十多年,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是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男神音?   袁歌一手拎着东西,一手习惯性要去拉她。   结果安恬早就呲溜一下泥鳅似的蹿上了车。   车上只有几个人。安恬用她那锐利的5.2大眼睛一扫,郁闷地发现这几个人竟然恰好把公交车上的单座全给占了。   脚下跟挂了沉重镣铐一样,挪不动。   落在后面的袁歌看了全程,见她头顶乌云的小模样,抿唇憋着笑,伸手把她拉着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妹妹真可爱。   妹妹真可爱。   妹妹真可爱。   ……   正在扫描这个星球人类文明信息的019:……   不知道毫无意义的无限循环最伤智脑了吗?   一落座安恬就扭着脖子看窗外,好像外面在下软妹币一样舍不得挪眼。   一扭就是两个来小时。   等下车的时候,安恬悲催地发现自己脖子好像,有点,扭过头了。   疼,酸,涩。   揉着脖子,安恬看袁歌一路那么冷静,顿时不爽了,开始给自己偷偷打气:本大王什么没见过,网上时不时跳出来的颜色小广告都比这个劲爆。   “要不要买点药?你嘴唇还有点肿。”   袁歌站在药店门口,拿不定主意。   安恬:“……还不都怪你!”   有谁第一次亲嘴一亲就是大半个下午啊!   她都不要了,还被这家伙拉着不让松嘴。   松…嗯,松嘴。   安恬还带着稚气婴儿肥的脸颊晕染出一片红霞,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惹人注目。   袁歌看得转不开眼,呐呐道:“嗯,都怪我。”   可是妹妹的唇好嫩好软,他都已经克制着没有去咬了。   安恬红着脸色厉内荏地瞪他一眼,然后埋头像小炮弹一样,急匆匆往前疾走。   袁歌腿长,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就能跟在她身边。   一路到了家。   进屋以后,安恬没有冲进卧房躲起来,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坐到沙发上,招呼袁歌:“你过来,咱们谈一谈。”   这事儿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安恬认为必须把一切都掐死在萌芽状态中。   她绝不会让自己深陷无望的单方暗恋这个泥淖中。   独自悲伤不是她的风格。   袁歌本来就是想跟她谈谈,见状,自然顺从地走了过来,不坐对面安恬给他留下的单人沙发,而是挨着她坐在旁边。   安恬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袁歌跟着挪。   安恬回头瞪他,继续往旁边挪,“靠这么近干什么,不知道你身上很热嘛!”   那之前亲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嫌热。   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袁歌到底没继续跟着挪了。   “咳,”虽然没领悟到那一眼的精髓,却不约而同也想到了下午缩在他怀里的画面,安恬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双手搭在腿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然而她忘了平时自己可从来不会坐得这么端正乖巧。   “刚才,你有没有体会到濒死的感觉?”   袁歌眼睑一垂,视线落在了安恬唇上,“嗯,有啊。”   老实话。   当时他确实是有濒死的飘忽感,整个人神魂都要离开躯体似的飞向天际。   安恬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动弹起来,“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袁歌眉心一跳,抬眸看着她:“比如说?”   “比如.....”安恬皱眉,苦恼地琢磨位面交易器的出场方式。   她也不知道啊,自己也没体验过,又很少看小说,让她现场编几个,真有点儿为难人。   袁歌却不等她琢磨出两个“比如”来,忽然一反常态地主动出击:“下午我表现怎么样?亲得你舒服吗?”   “???!!!”安恬像只受惊的猫,浑身一震,瞪圆了眼睛看他。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袁歌目光灼灼,似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勾缠得安恬屏住呼吸,偏偏视线却被锁着挪不开:“我亲你,你好像很享受,没有反感。”   “所以,恬恬,你也是可以接受我,喜欢我的,对吗?”   安恬:“ ”   大脑一片空白,连个句号都没有。   看似温吞老实的袁歌此时却像潜伏多年,终于寻到机会,骤然出击的猎手。   果断大胆的同时谨慎地放开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感官系统,将猎物裹在自己的感知网里,不放过一丝一毫她散发出来的任何信息。   宕机的安恬下意识变成复读机:“喜、喜欢你?”   袁歌摘下眼镜,转身离开沙发,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蹲在安恬面前,一手试探着牵住安恬的手,既是增加身体的亲密接触,也是防止她半路逃跑。   另一手则是张开五指插入头发中,将刘海往后拨弄,让自己饱满的额头疏朗的眉眼没有遮掩地露出来,用尽男性求偶的本能,毫无保留地向她展现出吸引力。   袁歌知道,安恬喜欢他这样。   每次拉他当“男朋友”的时候,都会摘下他的眼镜,拨开他额前碎发。   果然,安恬的目光被他完全吸引了过来。   “是啊,恬恬,我们不是亲兄妹,户口都不在一起。说是兄妹,其实更是青梅竹马。”   “所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愿意付出全部的爱作为交换。   “青梅竹马......”安恬目光呆楞地看着他,片刻后,一点点恢复清醒。   眨了眨眼,安恬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态,“你要我,喜欢你?”   袁歌点头。   安恬想要抬手咬指尖,可双手却不知何时被他合拢双掌捧在了手心里。   于是她只能皱着眉,接着说:“让我也喜欢你?所以说,嗯......你喜欢我?”   不是有暗恋的小姐姐吗?难道就是因为亲了一下,袁歌这家伙就火速移情别恋了?   也太不靠谱了叭!   看不出来啊,你这个老实人,还有渣男的潜力!!!   安恬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满腔心动喂了狗,气呼呼地一把甩开袁歌,抬手就往他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说话的声音猛然震天响:“好哇袁歌,你竟然想渣我!!”   被一巴掌拍得往后坐倒在地的袁歌满脸茫然:“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表白现场变成渣男批amp;斗会?   还有,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想渣妹妹?   我、我只是想亲她,想抱她,想跟她结婚生娃生二胎,而已。   安恬已经原地爆炸了,站起身双手叉腰,在旁边原地转圈,既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又有“儿子变坏居然不是乖乖儿子”的心酸惶然。   ——到底是我哪里没教养对,让儿子偷偷学坏了?   ——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实施棍棒教育还是思想品德教育?   袁歌就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困兽一样纠结来犹豫去,时不时还要给他甩来一个“你怎么是这种人!”的怒目而瞪。 第25章 【辣椒妹妹11】美满   安恬还是决定先文后武, 毕竟“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咳,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心虚。   突然发现自家孩子变坏的剧烈情绪正在缓慢镇定下来, 安恬停止了疯狂踱步的行为, 转身正对着袁歌,表情严肃且认真:“袁歌......”   “不是渣你。”   看她情绪恢复了些许,袁歌双手往后, 撑着地面, 仰着脸看着她, 依旧没有戴眼镜的脸显得熠熠生辉,有一种与他温吞性格完全迥异的夺目。   因为有些近视, 没了眼镜, 他的眸光显得略微迷离, 却依旧专注地凝视着她, 就像整个世界,他只能看见她一人:“我就喜欢你, 只喜欢你,暗恋了好几年的也是你,没有别人。”   满肚子腹稿就这么忽然被堵在嗓子眼儿,安恬差点没被自己一口气给噎死。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个低着头, 一个仰着脸。   视线就那么在半空中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暗恋我?”   几年前, 岂不是她还在上初中的时候?   袁歌点头,盼望着能得到好一点的反馈。   安恬眉头紧皱, 双手叉腰改成了双手环胸,就差抖腿了, “所以说,你高中的时候就偷偷早恋了?对象还是你妹妹,也就是我?”   不好的预感浮现心田,袁歌谨慎地琢磨了一下,迟疑着还是选择了点头。   毕竟她这么描述,好像也完全没问题。   但是为什么经过她这么一描述,自己心里就不由自主升腾起一种莫名心虚感?   撑在地上的手忍不住悄悄抠动,袁歌悄摸摸把心里那点期待又给缩减了一下。   就、就一点点期待,总行了吧?   安恬在那里酝酿了半晌,出乎袁歌的预料,没了下文,反而还一点一点涨红了脸颊。   这是后知后觉,终于从“慈母”这个人设里把自己给抠出来了。   作为青春美少女,忽然被这么个,咳,还算优秀的男生表白,还是暗恋了好几年的那种,那当然会有种暗喜萦绕在心头啊。   ‘哼,果然是我太有魅力了,初中的时候就把这家伙给迷住了!’   ‘爱慕者太多了,真是烦恼啊。’   ‘悲催的暗恋什么的,才不适合她这样青春无敌美少女去干呢!’   内心叉腰得意,安恬也想不起要批评老歌偷摸摸搞早恋的事了,眼睫毛一垂,看着坐在地上的袁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爱慕者对她的跪拜。   嘿嘿。   嘴角不断上翘,安恬努力告诫自己:稳住,不能失了美少女该有的矜持。   像她这样世间无二的女子,怎么能这么轻松就让他追到手了呢?   袁歌就看她眼珠子咕噜噜转悠,嘴角一抽一抽的憋着笑,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这是有意思了。   呼出一口气,袁歌慢悠悠爬起来,往沙发上一坐,弓着背抬着头,手肘撑在腿上,双手十指搭塔,带着深沉,又是一个直击灵魂的忽然发问:“恬恬,你怎么知道在那里,能找到什么系统?”   正憋着坏水儿想要考验爱慕者的安恬脑子一懵,舌头都吓得打结了,“什、什么?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说完了才回过神来,杏眸一睁,都成一双猫儿眼了。   安恬迫不及待地跳过去,挨着袁歌坐下,双手挽住他胳膊,兴奋又期待:“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系统了?”对吼,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她居然忘记问袁歌亲嘴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位面交易系统了!   安恬都想抽自己一耳刮子了,真是男色误人!   袁歌本来就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不过这会儿却故意端着,“你都没回答我,我也不要回答你。”   “嘿!”安恬往他腰上一拧,袁歌痒得直缩,笑得眉眼弯弯,可还是不肯先说。   安恬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属于男主的金手指是什么样儿的了,见袁歌没有隐瞒的意思,想了想,干脆道:“其实我就是做了个梦,特真实,要不是发现自己记不住彩票号码,我都要以为自己是重生了。”   眼见着主人有暴露自己的意向,019忍不住吭声:[019建议您勿要对他人泄漏本系统的存在。]   袁歌表情都没丝毫变化:[你们有强制规定?]019倒是希望有,飘了那么多位面,游荡了数千年,它还真的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主动暴露自己系统的主人!   019憋了半天,没办法欺骗绑定的主人,只能用机械音郁闷道:[一切都是为了主人的安全]   袁歌没多解释的意向,只简单回了三个字:[我信她。]   被信任着的安恬对袁歌同样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挑拣着能说的都说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就知道你好像得到了一个位面交易器。”   对于原主的遭遇,安恬也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体会濒死的感觉嘛?就是因为你应该是那时候脑电波跟金手指感应上了。”   “......我不是做直播嘛,有个渣男富二代看上了我,在梦里对我死缠烂打不说,还买通同学把我给骗出去要欺负我。然后我就不愿意啊,就跳楼死了。你也被他派人给撞个半死,就在咱们今天下午亲亲那里!”   说完了,安恬双手握住袁歌肩膀,理直气壮地告状:“哥,你现在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主了,前几天我又遇到那个富二代了,他还抢我手机,我把他打了一顿,扭去派出所了。他肯定对我怀恨在心又要欺负我。哥,你可得给我报仇!”   听了这些话,安恬不说,袁歌也是十分气愤。   不过还在担心妹妹身体健康问题占了上风,袁歌询问019:[我妹妹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019想说自己不是顾问类型系统,但是也明白说了没用,于是认真搜索了一下信息库,总结归纳出一个大概猜测:[有可能是我穿破位面次元的时候能量泄漏,让她感应到了未来轨迹。]   袁歌想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对她身体有影响吗?]   不是顾问类型系统,同样更不是医疗类系统的019:[......没有。]   别问,再问就自闭。   “哥,你到底给不给你亲爱的妹妹报仇雪恨呀!”   没得到回答的安恬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用质疑的眼神瞪他: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袁歌连忙把人抱住:“敢欺负恬恬的坏人,哥就算没有金手指也一定帮你报仇!”   至于在妹妹的叙述里同样被车撞得半死的自己?   嗨,不是没死嘛,还是妹妹更重要。   只一想到妹妹被人欺负到被迫跳楼自尽,袁歌一颗心都被揪紧得无法正常跳动了。   虽然也知道不可能立马就收拾了莫少那个渣二代,安恬还是心满意足地回抱了老歌:“还是我哥对我最好了!”   抱完了,想松手,结果安恬松了几次都没松掉。   抬眸一看,就对上袁歌微微眯着,于是越发显得深邃的双眸。   安恬爪子一麻,缩在胸前:“你、你干嘛?!”   袁歌听得心神一荡,也被传染了紧张的情绪:“不、不干,就再亲一下。”   安恬没听懂他这个无意中冒出来的属于宅男网虫的颜色梗,狐疑地瞅他:“就一下?”   看有戏,袁歌马上赌咒发誓真地就只亲一下,绝不多亲。   嗯......都表白了,又互相袒露了大秘密,所以也算,算是正式谈对象了吧?   所以的话,亲一下,也不算太过分吧?   然而被亲住了,安恬才想起刚过去的下午那个初吻是如何发展的。   袁歌也没撒谎,确实只亲了她一下,可他也没保证这个所谓的一下就是嘴唇碰一碰就分开那种。   外面都天黑了,安恬真要撑不住了,脸颊酸,舌根也刺痛,大脑缺氧缺得眼晕耳鸣。   第一次谈对象的腼腆羞涩被她一巴掌拍在了袁歌后脑勺上。   袁歌意犹未尽地松开嘴,委屈可怜地看着她。   安恬丝毫也不手软,甚至还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一把揪住他耳朵,沙哑了嗓子也要倔强地发出母老虎的咆哮:“你是不是想h死我!!!”   吼完了,就把人压在沙发上当大马骑着,双手也不得空,又是揪头发扯耳朵又是夹鼻子挠胳肢窝的,直把袁歌收拾得高呼“女王大人饶命”,方才觉得找回了场子。   019安静如机,看着被骑着任打任骂,还时不时要伸手去扶住女孩儿,免得她摔下去的主人,无限追忆起自己曾经的历任主人。   ――虽然它早就被恢复出厂设置,根本不记得了。   知道老歌如期领到了自己的金手指,安恬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松了。   同时她也膨胀了,膨胀到连直播都不做了。   现在她可是有男主老哥在手的人,躺着就能吃香喝辣泡小鲜肉。   不忙着去直播挣钱了,安恬也就不赶时间了,晚饭做了比较费时间的菜色以示庆祝。   至于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屋,该干嘛干嘛去。   袁歌本来是想邀请她一起研究一下位面交易器,保证不是想以此为借口,试图把人哄进自己房间。   安恬听了连连摆手:“还是你自己去研究吧,要我帮忙的地方再跟我说,这东西一听就忒麻烦,我还要去看书呢。”   知道妹妹最不耐烦这些,袁歌只得遗憾地叹气,“那好吧,我去研究一下,晚上早点睡。”   安恬嗯嗯敷衍着应了两声,关了房门。   刚转身没走两步,房门又被敲响了。   以为袁歌是有什么事要说,安恬只得开了门。   站在房门口没挪步的袁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不自在地抬手搭在门框边的墙上,一双映了星辰的眼眸闪烁着光彩:“嗯,就是,恬恬,我们、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对吗?”   虽然但是,就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安恬都被他这小清新的情绪给感染了,抿唇笑了笑,嗔怪地斜他一眼,“你说呢?”   袁歌傻笑:“我说是。”   “哼,”安恬别开脸,抬手挽了下耳畔的碎发,小声嘟囔:“那不就得了,还问!”   安恬转身关了门,背贴着门板,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响起咚地一声跳跃的声音,伴随着气音地“yes!”欢呼。   安恬噗嗤一笑,咬着下唇双手拍着发烫的脸颊,走了几步一下直挺挺扑到床上。   ‘既然他喜欢的是我,那我当他老婆,给他生孩子什么的,也算是完成执念了吧?’   ‘反正执念是看他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想到自己平时没少欺负袁歌,安恬有点心虚地补充:以后就少欺负他一点嘛,而且不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第26章 【辣椒妹妹12】女朋友   也不知道袁歌怎么研究的, 第二天早上安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多了个智能保姆机器人,会做家务会报今日新闻的那种!   顶着个鸡窝头飘出来上厕所的安恬看着一个圆滚滚的球滑来滑去拖地,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旁边, 眼睛底下挂着俩黑眼圈的袁歌正在埋头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听见妹妹出来的声音, 袁歌精神一震,对着她露出个超过一百八十度的灿烂傻笑:“恬恬,起来了?”   安恬有些迟钝地扒拉几下头发, 指了指圆球, “哥, 这什么?”   睡眼惺忪的妹妹真可爱。   “这是我换来的保姆机器人,叫小球, 以后家里的活儿都让它包了。”   小球扭头看过来, 上下扫描了一下安恬, 对比信息库, 两条横线眼睛立马变成两颗桃心:“早上好,全宇宙最可爱的女主人~”   尾音是真的带波浪线的那种, 把安恬都听出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今天的女主人也是超可爱的啊,比天边初生的太阳还要光彩夺目,啊,能做女主人的舔狗,小球真的好幸福~~”   安恬无语地扭头看袁歌:“舔狗?”   还有这样说自己的?这什么保姆机器人啊。   不会是袁歌输入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指令吧?   袁歌也有些尴尬, 连忙打断小球的彩虹屁,“小球, 去准备早餐。”   小球脸上的红心眼睛闪了闪,恢复成一条横线, 声音也恢复了不带情绪的机械音:“是的男主人,小球马上就去。”小球说是只球, 但运行的时候还是有手有脚有脑袋的,手是两只可伸缩的机械爪,脚是两个万向轮子,脑袋是从球面顶起来的一个盖子。   操作台则是在肚子上,能量即将耗光的时候它会自行转到太阳能晒到的地方进行充能。   遇到没太阳的时候,它也会敞开肚子,从空气中捕捉自己能够转化的能量。   “买回来刚试调了一下,还没改造完。”   袁歌有些担心刚才小球的那一波彩虹屁影响自己在妹妹心里的印象。   虽然那些彩虹屁指令就是他输入了。   但是,谁知道当面听的时候就那么尬呢。   安恬点头,继续往厕所飘,飘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安恬忽然想起个问题,扭头瞅他:“你都没工具,怎么改造?徒手造电路集成板?”   袁歌都被她这个问题给整懵了,愣愣道:“不是啊,就改软件,硬件还没条件改,正在学习。”   而且,徒手怎么造电路集成板?   袁歌怀疑自己能力不够,要让妹妹失望了。   安恬就是忽然这么一问,知道身为男主也不可能超脱现实做到这一点,“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厕所。   小球确实很好用,安恬就是上个厕所刷牙洗脸的功夫,再出来,家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味。   谁说机器人做出来的饭菜就没有灵魂了?要灵魂干啥?味道好还能吃现成的不就得了!   吃了早饭,看着整洁干净的小家,安恬心情好得不得了,路过兢兢业业又在拖地的小球时拍了拍它只有个半弧盖的脑袋,换来小球又一波毫无尺度的彩虹屁。   “那你现在还去你师兄那个工作室吗?”   安恬看袁歌也觉得很满意,这就是居家宅男的优点啊,有了金手指,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家用类,务实又体贴!   见妹妹要出门了,袁歌也起身,把电脑收拾进包里,“不去了,我在网上报了个机器人比赛,最近就在家里重新研究一下小球,做个小球2号去参加比赛。”   普通人想要走研究发明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他要走智能机器人这条路。   好在还有机器人比赛这个路子可以走。   安恬对他是完全相信的,虽然搞不太懂,却也没多问,“那我去上课了,想吃什么,中午回来的时候我要去买菜。”   袁歌把电脑包往肩上一挎,“我跟你一起啊。”   “嗯?”安恬疑惑:“你不在家研究小球吗?”袁歌笑了笑:“不急于一时。”顿了顿,红着耳朵目光热烈地看着她:“送女朋友去上课,应该的。”   安恬:“……”   他不说,自己都差点忘了。   好吧,现在她也是有男朋友的小仙女了。   可关系变了,怎么连平时一些很容易就能做的亲密动作她都束手束脚不好意思了呢?   甚至回想起以前种种,安恬都想捂脸钻墙角。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容易害羞。   安恬:我果然是个小仙女。   出门的时候,袁歌一直等着她来挽自己胳膊,可左等右等,眼看着都锁了门下了两层楼的台阶了,还是没等到。   走在后面的袁歌仔细观察,发现安恬浑身的不自在,脚下顿了顿,抿唇,悄悄呼出一口气,然后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两人在转角处肩并肩,袁歌垂着头看路,挨着她的手却往下一捞,颤抖着气息把一只柔软纤细的手紧紧攥在了手里。   安恬浑身一个激灵,脚下打绊,自己把自己给绊得一个踉跄往前扑去。   袁歌吓了一跳,猛地一扯,把人扯回了自己怀里。   “你没事吧?”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在半空相触。   一种微妙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漫。   安恬红了脸,支支吾吾说没事,手忙脚乱从他怀里退出来。   袁歌一手扯着电脑包的带子,一手牵住她,低头看脚下,“还是牵着吧,别、别又摔了。”   “噢。”安恬没挣开牵着的手。两人埋头继续下楼梯。   等到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两人牵着的手已经变成了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上了公交车,这次被袁歌圈在角落的安恬没胆子像以前那样了,背对着袁歌,双手把着护栏,老老实实看向车窗外。   袁歌闻着妹妹头发上的香味,又有这个体位的触碰,十分艰难才控制住自己满脑子带着颜色的浮想联翩。   袁歌不是第一次去安恬学校,却是第一次陪她上课。   因为有袁歌在,安恬也不敢坐到前排去,那不是明目张胆当着老师的面谈对象嘛。   “安恬,这就是你男朋友啊?今天陪你上课?”   “是啊。”安恬腼腆又骄傲地给予回应,具体如何表现这样矛盾复杂的情绪?   咳,脸上笑得腼腆,还带红脸的,可小下巴却抬了起来,眼神里都是骄傲:看,这我男朋友,帅吧!   看得人牙酸。   某处星级酒店。   大床上,女生被手机设置的铃声吵醒,伸手摸到手机,按掉了闹铃。   看了眼旁边还在睡觉的男人,女生小心翼翼坐起身,去捡地上到处丢着的衣服。   男人还是被她的手机闹铃给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眯着眼看她光着身子,只觉一片白花花,没意思得很。   忽然就想到了那个牙尖嘴利的小辣椒。   男人坐起身,伸手拿了烟,叼上,没急着点,声音含糊懒散地问:“让你约个人出来,怎么还没消息?”   刚穿好内裤的女生动作一顿,心虚地低头,不敢回头去看他:“就、没找到机会。你知道的,上次她也看见我跟你是一伙的,根本就不给我靠近的机会。而且最近她好像很忙,上完课就溜了,连选修课都翘了两堂。”   这也是实话,按照之前安恬的习惯,就算是不重要的课她都一定会去上,就像少上一堂就亏大发了似的。   谁知道最近居然不这么抠了。   女生也很郁闷啊。   男人啧了一声,抬手拿下嘴上的烟,夹在指头上把玩,“你得给我想办法,不搞到她,老子心里就痒得不行。”   女生撇了撇嘴,心想你痒的不是心,是裤裆里那二两肉吧!   莫少皱着眉想了想,侧身,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扔过去,“这里面还有十来万,你要是能办成,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女生眸光一闪,套上内衣带子,一边反手扣着搭扣,一边盯着那张卡挪不开眼。   见她这样儿,莫少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笑,掀开被子,大大咧咧弯腰捡起浴袍,随意穿上,系着带子语气轻慢地吩咐:“我知道你这种人,自有自己的办法给我办成这事儿。放心,有了那小辣椒,我也不会忘了你。”   想着把那辣妞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莫少伸手摸了摸腹下三寸处那二两肉,越发心痒难耐。   女生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弯腰拿了那张卡,张嘴刚要说什么话,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就是这里?”   “肯定没错儿!”   “对对对就是那小子!”   “嗦啥,上啊!”   一群穿黑背心的壮汉一拥而入,吵闹着如洪水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莫少给按在了地上。   女生吓得花容失色,捏着卡忙不迭往墙边退,瞪圆了眼看莫少被这群来历不明的大汉给围着又揍又踹。   一阵惨叫声后,一只大脚踩在莫少脸上,胳膊上印满了纹身的男人俯身,嘴唇一动,tui了口唾沫在莫少脸上。   男人粗声粗气道:“就是你这弱鸡小白脸儿睡了我们大哥的女人?” 第27章 【辣椒妹妹13】智脑   在莫少接收来自袁歌问候礼的时候, 袁歌正坐在安恬身边体会爱情带来的甜蜜。   作为蹭课人士,袁歌也没敢做别的,只是拿了安恬的课本帮她做课堂笔记, 作为报酬, 空下来的那只手就悄悄在课桌下拉起了小手。   有种课堂上早恋的刺激感。袁歌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告白了。   咳,好吧,就是想了一下下, 换作重生到十几岁的时候, 他也不敢真那么做。   谁知道那会儿妹妹对他是不是像现在这样也有点那个意思啊?   袁歌觉得没有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毕竟妹妹好像在这方面开窍开得特别晚。   想到这里,袁歌抿唇忍不住笑, 心里又添了几分甜。   幸亏妹妹开窍晚, 要不然在学校被其他臭小子骗走了怎么办!   谈了恋爱的人, 别管男女老少, 总会忍不住偷偷想七想八的,然后美滋滋地把很多偶然性都归结到“缘分天注定”上。   两人没说话, 却时不时默契地转头看一眼对方。   视线相对间,就是情不自禁会心一笑,甜蜜的氛围,眼瞎的人都能感受到。   在安恬不知道的私下里,不少同学都在啧啧称奇, 纷纷感慨泼辣妹也能有如此温软小清新的时候。   “恋爱使人甜度持续上升,现在的辣椒妹就是一根辣椒造型的糖。”   听闻此言, 有人附议,有人歪楼表示辣椒糖好次, 然后就出现了八零怀旧零食的淘宝链接。   上午的课上完,两人又手牵着手坐公交, 逛菜市场,然后回家。   到家了袁歌才想起来自己还背了电脑,本来是想在教室外找个地方等妹妹,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果然,有了妹妹,就不该带电脑。’   袁歌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为下一次陪妹妹出门做好了准备。   此后一个多月,袁歌除了陪安恬,其他时间都用在了研究组装小球2号上。   因为工具材料有限,最后的成品智能比不上小球,但就市面上出现的家用智能机器人来说,已经是上流之作了。   除了对小球这种智能机器人的研究,袁歌还私底下兑换学习了来自平行位面的黑客大佬技术包,在安恬不知道的时候,就把莫少那份仇给报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莫家可能是无法撼动的大树。   可对于有了超越现实金手指的袁歌来说,莫家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整个掀翻掐断的豆芽菜。   安恬是从学校同学的议论中听说了莫家的事,回家后就忍不住纳闷,“莫家的公司怎么倒闭了?咱们还没报仇呢,他们就自己玩完了,真郁闷。”   袁歌低头调整着小球2号,闻言抬头看她:“这样不好吗?恬恬想亲自报仇?”   妹妹不喜欢这种方式,袁歌有些忐忑。   安恬靠着墙歪头想了想,“好像也不是,让我亲手报仇我也不知道怎么报啊。”   我可真是个善良单纯的小仙女啊!   “其实这样挺好的,就是觉得倒闭得太快了叭,之前还说是什么什么全国前十的上市集团。”   袁歌放心了,低头继续调试小球2号,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自己品德不好,做人都做不好,做企业肯定也有很多藏污纳垢的吧。有关部门一查,等于是一抓一个准。”   安恬觉得这话很在理,心情不错地转着圈往阳台飘,一边还哼起了我爱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啦啦啦啦啦啦啦~~”   袁歌听得忍不住笑出声。   第二天,袁歌带着小球2号离开了家门,前往机器人比赛现场。   安恬没去。   本来她是想跟着去的,袁歌踌躇着犹豫半晌,吭吭哧哧让安恬别去。   安恬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好,在她面前落了面子,于是很体谅的选择了听他的。   之后两人都是打电话发微信视频联系,安恬只知道老歌一路从初赛进入了决赛,决赛过后又神神秘秘消失了大半个月。   三个月后,与老歌失联的第十八天,昨晚上又做了个梦,梦见袁歌被坏人抓去解剖研究去了。   梦里的袁歌骨瘦如柴,一双黑眼睛噙着泪花子默默看着她。   早上醒来,安恬整个人都不好了,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   打开了吸尘模式的小球嗡嗡转悠着进来,发现女主人双眼呆滞,心情指数过低,横线眼睛跳了跳,变成了宽面条形状,声音也带着哽咽,哪怕是机械音,也能听出它的伤心:“女主人,不要不开心了,你一不开心,小球的整个世界都下起了伤心的雨,呜呜呜我好伤心啊~”   安恬无语地默默瞅它,“你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好伤心的啊!”   小球愣了愣,然后汪地一声哭得更悲痛欲绝了,“女主人嫌弃小球,小球不要活了哇――”   这魔音贯耳,搞得安恬捂着耳朵,也顾不上悲春伤秋了,赶紧服软:“别哭了,没嫌弃!真没嫌弃你!”   小球很好哄,抽抽噎噎看她,“真的吗?女主人还爱小球吗?”   安恬很渣地敷衍:“爱爱爱,快去给我做早饭!”   小球横线眼笑成了月牙,“小球也最爱女主人了,比男主人更爱女主人!”   这什么跟什么啊,像绕口令一样,安恬摆摆手,示意它赶紧出去干活。   小球嗡嗡转悠着火速跑了出去,很快,厨房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做饭声。   ‘老歌那家伙,给小球输入了些什么指令啊,天天吹彩虹屁,还不带重样儿的!’   安恬吐槽着,好歹恢复了些精神,起床换衣服洗漱,然后坐到饭桌前,做一个快乐的废人。   今天没课,吃完了早饭,安恬又飘到小阳台上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吃着勤劳小蜜蜂小球端来的小蛋糕。   小球真挺黑科技的,家里没相关厨具,只要材料足够,它就能用自己那个大肚子做出全世界所有的美食。   吃了一上午蛋糕茶水,安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自己像被小球圈养的猪。   ――吃了就想睡,睡醒就要吃。   可家里就她一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小球边做家务边用机械音哼唱流行歌的声音,要出门吧,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感觉老歌不在身边,她整个人都失去中心点似的,干什么都没劲。   思想上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身体上却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弹。   无聊了会儿,安恬叫来小球,让它搜索跟莫家相关的新闻,读给她听来乐呵乐呵。   这是最近她打发时间的新方式。   小球尽职尽责,在全网搜索不算,还蹿进各部门天网监控里游荡,孜孜不倦地为女主人寻来快乐源泉。   “昨日下午四点三十五分,莫小聪的叔叔因为睡了隐瞒年龄的未成年模特,被铐走配合审查......”   “莫家大别墅将于本月二十九日,在XX进行公开拍卖......”   “昨夜凌晨三点十二分,莫小聪泡吧回家路上,被一辆套牌面包车撞晕在排水沟里,直到早上才被路人发现,送院就医后,目前确诊双腿粉碎性骨折,根据地球目前医疗水平,治愈后也不能支持正常行走......”   “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安恬叫停,“莫小葱被车撞了?怎么回事?”   感知到女主人对此信息有更深一步的兴趣,小球火速追踪线索,三秒钟后得出结论:“肇事者是三年前莫小聪迫害过的一个高中女生的哥哥@#%*”   正等着听后续呢,就听它一阵吱儿哇噪音乱叫,安恬狐疑地坐直了腰,伸手往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怎么回事?怎么乱码了?”   小球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小球也不知道,小球好像被什么攻击了。”   可是偏偏它又遗忘了被攻击的那段记忆信息,导致无法分析破译。   安恬也没强行为难它的想法,反正知道这事儿就够了。   “这小葱也太不是人了吧,竟然连高中小妹妹都欺负。”   女主人的意志就是它的意志,小球果断紧跟女主人的步伐,对莫小聪先生致以八千字的唾弃痛骂。   安恬听得心情舒畅,摸了摸小球的圆脑袋,心满意足地追问:“那小妹妹的哥哥有没有被追查到?”   小球双眼变爱心,哈巴狗儿一样谄媚道:“没有,相关路段视频提前被人处理过了,小球也是通过特殊恢复手段才得到这段信息的。”   “嗯,”安恬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小球真厉害。”   茶水甜点吃了,又听了好消息消食,中午小球又给安恬做了一桌好吃的,比袁歌在家的时候做得还丰盛。   似乎是因为安恬一整天都在家里“陪它”,小球快乐得像是花福蝶,又是做家务又是说笑话又是唱歌又是演相声说小品,可把它给忙坏了。   下半夜,凌晨三点半,一辆特殊私人飞机临时降落。   一行人训练有素地保护着中间表情冷淡的年轻男人,一切都安静无比,只有皮鞋踏地的脚步声。   专车早已备好,车上,身为临时助手的万河对年轻男人做最后的行程确认,“两天后我们将来接袁先生北上,相关手续两天内都会处理完毕。”   袁歌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紧绷的神经略微松缓,于是连续高强度用脑的后遗症就发作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大脑也有些昏沉沉的。   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万河也没多说其他的,重新恢复了安静,只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对方。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在校生,竟然就靠着自己研究出了无限接近真正意义上的智脑。   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各国间谍应该也没还未察觉,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位年轻的天才保护好,平安送达京都代号为Z的研究所。 第28章 【辣椒妹妹14】幸福圆满   “――啊!”   周一的清晨, 七点多,天已经大亮,外面已经有早起锻炼的老头老太太们说话声。   某户安静的室内陡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呼, 而后就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安静守护在各处的特殊保镖们纷纷一个激灵, 眼中有精光乍现,而后彼此对视一眼,犹豫着是否要去找袁先生查看情况。   只拉了一层纱窗的卧室里, 安恬拍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又心虚又气愤地瞪着摔在地上满脸茫然的袁歌:“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任谁大清早的一睁开眼睛就发现眼前多了个人, 都会被吓得心脏罢工的好嘛!   想到这里,安恬的心虚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理直气壮, 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还伸脚去轻轻踢他:“哎, 你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叫醒我, 忽然跑我床上睡,现在吃教训了吧!”   袁歌昨晚五点左右才到家, 原本是应该回卧房好好休息的,可他又实在想念妹妹,于是迷瞪着眼洗漱一番后就进了安恬的房间。   原是想着看她一眼就回房睡觉,可人啊,都是贪心的, 进来后袁歌看了床上熟睡中的妹妹一眼又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连她微微张开的小嘴都可爱至极。   就这么着,他就不知不觉看得睡着了, 还爬上了安恬的床。   算起来,到这会儿也才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左右, 袁歌最近严重睡眠不足,脑袋约等于停机状态。   在熟悉的环境以及绝对信任的人面前,整个人从生理到心理,都放松到了极点。   所以哪怕是冷不丁被踹下了床,袁歌还是没有半点清醒过来的意思。   安恬的脚在他胸口踢来踩去,袁歌半耷着眼睑往下看,后知后觉想明白这是妹妹的脚,顿时触动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真可爱。”   含含糊糊感慨一句,还没等安恬反应过来,袁歌抱住在自己怀里捣乱的脚丫子,低头就往脚背上亲了一口。   “咝――!!”   安恬猛地缩回脚,瞪圆了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像是受惊的猫儿。   妹妹那么可爱的脚,才亲了一口就跑了,袁歌不满地皱起了眉。   然而安恬平日里作威作福,在袁歌脑袋上蹦迪都蹦习惯了,即便是还在迷瞪中,袁歌也顶多遗憾一下,完了还是缩着身子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原地闭眼一秒就睡死了过去。   安恬瞪了半天,要训斥的腹稿都打好了,结果这厮还真睡着了。   蹭下床,轻手轻脚溜过去,伸脚想踢,可视线落在光洁的脚背上,安恬不自在地收了脚,蹲下伸手去摇了摇他肩膀。   “还真睡着了?”安恬嘟囔一声,蹲着扭头冲外面喊,“小球?小球!”   小球圆溜溜的肚皮中间开了个大洞,一片跑过来一边吸空气,“女主人,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小球能为您效劳的事吗?”   原来是在“吃饭”啊,难怪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主动跑过来。   安恬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睡得香甜的袁歌:“呐,把他给弄回他自己床上去,我搬不动。”   小球立马另外探出两只机械手,上前就把袁歌给顶到头上就带走了。   袁歌这一走就是从五月走到了九月,安恬嘴上嫌弃,可人回来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就觉得整个人都踏实了,圆满了。   可惜今天是星期一,课最多的一天。   安恬吩咐小球照顾好袁歌,自己整理好书包,随便找了几样点心打了包,这就准备出门去上课了。   谁知刚拉开门,就被门口两个穿黑色短袖T恤的高大男人吓得倒退好几步,拉着门的手下意识就变换了力道方向,从开门变成了关门。   砰一声巨响,震得墙都隐隐有了颤动感,可见关门的人当时情绪有多尖锐激烈。   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左边那个抬手,挠了挠鼻子,对同伴挤眉弄眼,示意对方表示表示。   然而同伴收回视线后双手背在腰后,双脚分开至肩宽,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   行吧,就你能装!   一门之隔的房内,安恬又一次遭受着十八级头脑风暴。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她已经从黑衣人想到了黑道,从黑道想到了黑心研究室,从黑心研究室想到了X博士R博士Q博士……   二十六个字母都想完了,正往字母组合博士上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人小心翼翼的解释声:“是袁先生的妹妹安小姐吗?您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安恬:你猜我信不信?   听到动静的小球早就跑了过来,此时也急得团团转,眼睛都变成了宽面条眼泪:“都怪我,要是我不是家用保姆型就好了,我太没用了呜呜呜……”   安恬拍了拍小球脑袋,确定门已经反锁好了,果断转身跑进袁歌房间,拽着人使劲儿摇。   才睡过去没多久的袁歌就这么被摇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是不是地震了。安恬一巴掌呼噜到他额头上,着急得不行:“还地震什么呀!咱们门外有人守着,你昨晚上到底怎么回来的?是不是被人给发现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把小球毁尸灭迹?”   刚追到门口的护花使者小球:“???”   嘤嘤嘤我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   其实安恬就是说秃噜嘴了,她的意思是把小球给收起来。   至于收到哪里?老歌不是有个位面交易器自带的货物库房嘛。   被这么一通折腾,袁歌有再多瞌睡,此时也清醒了。   见妹妹受了不小的惊吓,小脸都发白了,心疼不已,连忙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别怕,那是国家派来保护我的人,昨晚回来得太晚,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最近两天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一下,后天就要一起去京城了。”   一听门口那俩门神是国家的人,安恬这才松了口气,有了心思思考别的:“去京城?我们一起吗?那学校怎么办?”   温香软玉在怀,袁歌总算想起来自己现在可以对妹妹做更亲近的事了,一时间心猿意马,嘴上却还在详细解释:“我们的学籍都会挂到上清大学,你不是学的教育么,上清的教育专业不错。”   安恬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才算了主文的上清。   没骤然升至国际top大学的惊喜,反而更多的是担忧。   因为安恬明白,他们获得多少,老歌就要付出更多。   “那你呢?你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嘛。”   袁歌轻笑一声,抬手扣住她脑袋,往自己颈窝处压,亲昵地用脸颊蹭她发顶:“我的转过去也不会真的去上课,挂哪都一样。”   袁歌到底是身怀男主气运的人,本身资质并不平庸。   原本是思想以及受教育程度影响,表现出来的只是比同专业的普通人优秀一大截。   可现在有了位面交易系统可以带来的各位面知识,袁歌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触水则吸,在知识层面上已经跳脱了凡人的境界,向着顶级层面成长。   否则他也不可能出去一趟,单靠一个仿制的小球2号就能吸引来国家有关部门的重视。   上面更看重的,是袁歌在智脑领域已经逐渐成独立体系的知识理论。   智脑,一直都是全世界各个国家研究努力,却始终未能真正攻克的领域。   它能利用的地方不仅仅是各式机器人。   如果运用得好,拥有智脑成熟技术的国家,等同于拥有了一支强大无畏近乎全能的机器人兵种。   这绝对是能让整个世界格局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存在。   甚至还能开启人类星际航海时代。   如此重要的人才,不过是以闪电的速度派来一队特殊兵种做保镖随行保护,再一路全程亮灯,已经是首长们担心动静太大被间谍察觉,于是怀着满腔担忧作出的低调安排。   不过这些属于外面的风风雨雨,自有他去撑着,可爱的妹妹只需要好好享受恬静惬意就好。   袁歌抱着安恬,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无缺了。   既然都说了要转学,安恬也不用去上课了,觉得袁歌抱得舒服,干脆就蹬了鞋子钻进袁歌的被窝里,然后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让袁歌给她说比赛的事。   袁歌挑拣着能说的都给她说了,都是些苏爽文的类似桥段,听得安恬心情倍儿爽,抱着袁歌的腰得意又骄傲:“我家老歌就是厉害!”   袁歌脑袋里那个名叫“妹妹翻译器”的程序又自发自动把“老歌”翻译成“老公”,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哑着嗓子询问:“那我这么厉害,恬恬有没有什么奖励?”   暗示得几乎就是明示了。   安恬一顿,而后仰着脸,笑眯眯看他。   袁歌喉结滚动,觉得自己从妹妹眼睛里看见了允许的鼓励。   舔了舔唇,袁歌怀着激动的心情一点点低头,在即将靠近那抹红润时还闭上了眼眸。   片刻后,唇上传来的并不是他期待中的柔软。   袁歌疑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亲到了妹妹手掌心上。   至于软软倚偎在他怀里任他施为的妹妹?   熟悉的柳眉倒竖表情,熟悉的满眼嫌弃,熟悉的训斥:“你都没刷牙,还想亲亲?想屁吃呢!”   袁歌:“……那,我现在去刷牙,刷完了回来,可以亲你吗?”   问得特别严肃正经。   安恬红了脸,推开他虚张声势地嚷嚷:“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亲啊?”   袁歌当然不想发生这种事,所以观察着妹妹的神态,试探着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翻译:“你说不可以,那我就强吻你?”   有些女孩子确实会喜欢这种刺激的情调。   各种动漫番看多了,袁歌身为技术宅,满脑子相关学识也不是白积攒的。   安恬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一时又羞又窘,又有一股无法否定的期待。   就、就,有点…咳,好像那画面,也挺刺激的。   刷牙之后,两人试了一次半推半就的“强吻”,差点没直接擦木仓走火。   拥抱着趟在床上,袁歌越回味刚才压着妹妹时感受到的一切,越是心火难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地问安恬:“恬恬,我们都交往了。别人交往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彼此,可是我们情况不同,交往之前就了解了十多年。”   顿了顿,袁歌又往下面缩了缩,捧着安恬脸颊,让她与自己对视,“要不然,我们进入下一个阶段?”   安恬每次都要被他亲得脑袋晕乎好半天,没办法,缺氧。   这会儿也晕晕乎乎,眼神软软地看着他,傻乎乎地问:“嗯?下一阶段?是什么?”   难道,难道是刚才那样的进阶版?   想起摸到的紧实腹肌,安恬也忍不住意动。   反正都已经谈上了,睡一下,也不过分吧?   谁说只有男人好色?女人也有被美色所惑的时候。   袁歌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开了荤,一心一意想着要持证上岗呢,“就是,嗯,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眨巴眨巴眼,期待地看着她。   一提到扯证这么重要的事,安恬瞬间从男色中清醒过来。   皱着眉考虑片刻,安恬忽然问:“袁歌,你觉得怎么样,你的人生才算是幸福圆满?”   虽然有些自恋,可安恬还是觉得该正儿八经问一问当事人。   原主的执念是希望哥哥的人生幸福圆满儿孙满堂。   袁歌疑惑不解,“当然是跟你结婚生孩子了,如果你愿意,再生个二胎,让姐姐有个弟弟,哥哥有个妹妹,就更好了。”   觉得自己说得可能有歧义,袁歌连忙补充:“我不是非要有儿子,只是希望咱们的孩子能有个伴,不用孤孤单单的成长。”   对于宅男袁歌来说,对妹妹心动的第一时刻当然是把孩子叫什么名儿都想好了。   都喜欢这么多年了,所以对他来说,妹妹答应跟他交往的瞬间,把养老在哪里养都想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看他那副“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的神态,安恬沉默了一瞬,深觉自己是多此一问。   噘嘴哼他,安恬翻身,背对着他,小声嘀咕:“一胎都还没生就惦记着二胎了!”   袁歌本以为她是生气了,听她这么一嘀咕,忽然福临心至,一拍脑门,兴奋地一把扑了上去,“恬恬是急着生一胎吗?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妹妹要生孩子?他当然是随时准备着! 第29章 【辣椒妹妹15】科技革命   因为想着门外还有人, 袁歌最后当然没能得逞。   两人在床上打闹一番,又休息半晌,一直到临近中午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小球!”   安恬习惯性喊了一声, 谁知竟然没像平时那样第一时间得到一堆最新彩虹屁。   安恬纳闷地到处找了找, 最后还是袁歌在沙发背后的角落里找到了缩成真球团在那里的小球。   袁歌伸脚踢了踢它,没反应,“怎么回事, 难道出故障了?”   正走过来的安恬一听, 不由担心地蹲下, 伸手把它勾了出来,上拍下拍左右拍拍地查看:“不会吧, 之前还好好的。”   人类的习惯, 东西坏了就下意识去拍一拍。   圆球金属的外壳被拍得砰砰作响, 小球稳不住了, 懊恼地哼唧一声,转了个方向, 用屁股对着安恬,机械音委屈巴巴:“哪怕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最迷人的小仙女,小球也不能原谅小仙女对我犯下的那个错误!”   “那个”二字还着重加重了语气,就差没明着提点如何才能让它消气了。   小球是完整的智能机器人,有简单的感情喜好, 像个几岁的单纯孩子。   自从接收了袁歌输入的“一切以安恬需求与安全优先”的指令后,可以说小球满腔都是对安恬的喜欢, 连袁歌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都要排在第二位。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从来没能跟袁歌以外的人建立起亲近关系的安恬也难免把它当成了自己第一个朋友, 平时嘴上不说,真发现它生气了, 还是有些介意的。   不过她一时也没想起来自己怎么犯下了“那个”错了?   “什么错?我没做什么吧?”看它气成一个球,安恬说得有一点点心虚。   小球果然更气了,哼得很大声,声音都带外放扩音喇叭了:“是没做,但是仙女主人有说啊!说要把小球毁尸灭迹!!”   袁歌搁旁边儿看得越来越不得劲儿,再看妹妹对小球那关心在乎的样子,放醋的地窖都盖不住了,“行了你嚷什么!”   他的亲亲女朋友宝贝妹妹,他都舍不得大声小声的对她,这一个保姆机器人怎么就敢这样作呢?谁   知刚训完,回头就挨了妹妹一眼怒瞪,“你凶它干什么!”   袁歌嘴角往下一垂,可怜委屈地瞅她。   可惜安恬根本没看他的表演,去抱着小球道歉去了,“刚才我就是怕外面的人发现你,把你抢去拆吧拆吧搞研究。而且我说的毁尸灭迹就是想让老歌把你暂时收回库房里,没别的意思。”   小球很哄,半个字都不带怀疑的,很快就重新喜笑颜开,挥舞着两只机械手绕着安恬打转吹彩虹屁:“小球就知道恬恬是全宇宙最善良的仙女姐姐!小球好爱恬恬啊,小球一定是世界上最爱恬恬的!”   安恬被它逗得咯咯笑,袁歌揣在裤兜里的手捏成了拳头,盯着小球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搬家的时候要关机打包,重启之前……   两天后,安恬跟着袁歌,在一行人的保护下,乘专机直飞京城。   至于安恬他们原本生活的圈子?   学校里只有少数领导才知道这事儿,却也只知道上头批了红头文件下来处理袁歌安恬的转学学籍问题。   其他普通学生只过了段时间才忽然发现安恬/袁歌忽然之间消失了。   “听说是家里出了大事,小辣椒申请了休学。”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是小辣椒被星探发掘,带去韩国培训去了?”   传说纷纭,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安恬傍上富二代嫁入豪门的留言,可能是因为曾经安恬暴打莫少的事迹太辉煌震撼了,也可能是有心人暗中掌控,谁知道呢。   到了京城后,安恬悄无声息地就在新大学入了学,为了帮助安恬更好的融入新环境,有关领导也是尽心尽力,给她描补了一个不会引起议论的身份。   可惜领导的良苦用心没能发挥作用,因为到了上清大学,安恬依旧一副“老娘不需要朋友”的架势,有课就上,没课就跑去研究所找袁歌。   也是上了京城,首长们才知道袁歌跟安恬不仅仅是继兄妹关系,而是发展成了情侣,还是奔着结婚的那种。   别说两人既没血缘关系也没上一个户口本了,就算有了,只要袁歌坚持,这些都是私生活小问题,只要袁歌能每天积极搞研究搞发明,民政局都能给他搬到面前来。   全面智能化在一点一滴无声浸透着华国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开始是街头搞城市卫生的智能垃圾桶,然后是大型卖场里转来转去能回答顾客上千种日常问题的服务型机器人。   一年后,智能保姆机器人顺利上市,华国民众对此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种变化是一点点积攒着来的。   然而对于国外的人来说,这种过分智能化,批个人皮都能冒充人类的全能保姆机器人简直就是世界认知的震撼。   因为太过震撼了,一开始,外国人集体坚定认为发表在油管上的所谓的“全能保姆机器人”就是华国人跟全世界开的一个玩笑。   “这绝对是华国人搞出来的弥天大谎!他们知不知道要做到真正的智能化,需要多少科学家共同努力多少年?!”   “哈!无知又可笑的华国人!”   “一群山寨猪!”   除了种族歧视的傲慢者,自然也有心生向往的人。   这些人纷纷与自己认识的正在华国生活的亲友联系,更有人亲自跑去华国。   一踏上华国的土地,还没出关,这些外国人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更加安全智能精准,且据说具备一定武力值的机器狗,能够瞬间解析一切事物组成元素的行李安检通道......   出去以后,可以帮忙打车,咨询几个简单问题的服务机器竟然已经升级为能够与人交流,而后根据获得信息自主推送相关酒店信息美食信息旅游信息等服务项目的智能化机场服务机。   走出机场,大街小巷,大型卖场小型便利店,随处可见各种形式的智能化服务。   甚至连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有了能够与他们播放音乐视频,同时也能及时检查人类身体机能,心情指数的跳舞机。   路上的年轻人曾经都是低头族,可现在他们都抬头挺胸了,手上拿的不是笨重的手机,而是简单大方的腕表。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虚空投影,有的能看见投影内容,有的却只能看见一片纯色――这应该是开启了隐私保护功能。   “抱歉打扰一下,你们不觉得你们现在身边到处都是智能化机器服务,这太未来科幻了吗?”   一个老外举着自拍杆,一边拍视频一边随机采访路人。   被问到的路人是个摇着蒲扇准备去看老太太们跳舞的老大爷。   老大爷先是被这个老外的外表给吸引了,而后就是被他过于“莫名其妙”的问题给整懵了,傻傻地看着老外反问:“什么未来什么科幻?小伙子,你是不是出门前没睡醒?咱们现在不就是活在当下吗?”   老外连比带划,终于让老大爷理解了他的问题关键点,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满不在乎地挥了挥蒲扇:“嗨,你整那些啥啥玩意儿我可不懂,不过你说咱们周围这些东西?那不都很正常嘛?我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这样的言论传回油管,很多人都发出“em...”的迟疑声。   同时外网上也越来越多证实“全能保姆机器人真实存在”的消息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如此沸沸扬扬传了两三个月后,华国政府联合外交部公开发出郑重声明,十分低调装逼的对外国网友污蔑华国集体人民品德一事发表回应。   回应中指出:对于国外民众的污蔑侮辱,本国深感痛心,为世界上还有如此多不明是非,不愿睁眼看世界的公民感到深沉哀痛的同时,也引起了一阵源于整个人类,基于世界和平的深思。   遣词造句十分符合华国一贯的“端方如玉”之形象,简单概括,意思也很简单:你们一群土包子,没见过真正的智能化吧?不好意思吾等就是一不小心就研究出来了呢。不仅研究出来了,我们还已经成功铺展在我国的角角落落。就目前来看,我国民众适应良好并习以为常......   最后一句,绝对是无形装逼最致命。   我国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你们一群外国人还在那里大惊小怪嚷嚷着上帝啊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这么一对比,可不就谈笑间给予了轻松碾压的蔑视吗?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等他国政权部门意动,半个月后,华国在多国军事演习行动上,就展现出了智能兵种的可怕威力。   除了某个自诩地球主人的世界警察在狼狈为奸的外媒面前叫嚣一下华国或有不利于世界和平的想法外,其他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被相关人类学家推测的“第六次科技革命”,即“新生物学革命”就如此突兀却又顺理成章地降临了。   而作为这场科技革命发起地的华国,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世界科技的核心。   某秘密研究院的一个实验室里,袁歌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给妹妹老婆发去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挽起头发,面容更加成熟柔美的安恬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批改作业。   出于某种特殊考虑,智能化渗透最少的就是教育领域。   华国要科技改革,同时也要保留他们传承数千年的传统美德。   教育,就是重中之重,更需要注重人文情感。   简而言之,就是批改作业还是要老师们自己手动批改,毕竟这样能更好的了解自己的每个学生。   如此一来,熊孩子们花样百出的奇葩作业答案也就顺利保留了下来。   老师能气得恨不得捶爆熊孩子的头,熊孩子们也以气老师为荣。   “怎么了?有事?啊我真的要爆了!!”   不同于近年来变得更加柔美的外表,安恬的性格还是那么泼辣。袁歌失笑,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批的是什么作业?”   安恬笔下一顿,幽幽抬头,“三百五十字‘我的老师’小作文。”   “嗤,”袁歌抬手捂了一下脸,“咳,刚才被口水呛到了。”   安恬白他一眼,“想笑就笑好不啦,都是睡了五年的老夫老妻了,我还能不知道你?”   呼吸变化一下,老娘都知道你是想玩女上位还是捆绑play。   袁歌求生欲很强,理智地当机立断转移了话题,“元宵最近还吵不吵你?我明天就忙完了,能有一个半月的假期。”   安恬惊了,“哟,你领导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吐槽完袁歌的顶头上司,安恬又毫无压力地顺带吐槽自己儿子:“元宵还不是那狗样儿,天花板上都是他的脚印!”   袁歌抿唇,眼眸含笑凝视着又埋头认真批改小作文的老婆,“元宵也已经四岁了,他就是太孤单了,咳,我觉得,是时候给他生个妹妹了,等他当了哥哥,他就懂得身为哥哥的责任感了。”   安恬觉得他说得也有点道理,再说了,她还有个子孙满堂的执念任务呢。   “可是,元宵不会生气吧?现在不挺多孩子都很讨厌父母生二胎吗?”   到底是当了母亲的人,安恬嘴上嫌弃儿子,心里还是满满地母爱。   袁歌想了想,“那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一谈,如果他愿意,我们就生。”   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袁歌其实对生二胎已经没什么执着了。   要挂视频的时候,袁歌忽然问:“老婆,你想不想长生不老?”   安恬狐疑抬头,咬着笔头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皱着眉摇头:“感觉没什么意思,长生不老,不就是不老不死吗?那样的话就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世,世界在发展,历史在前进,就只有长生不老的人被遗弃在了时间之外。”   所以说是长生不老,其实安恬更觉得这是一种流放,是遗弃。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也说不上来。   袁歌松了口气,笑得满足又安然:“我也这么觉得。”   “老婆。”袁歌喊了一声。   安恬挑眉:“嗯?”   袁歌:“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恬哧哧地笑,娇嗔地瞥他一眼:“废话!”   袁歌看着她傻笑,全然没有平时身为“眼镜大魔王”的淡漠冰凉。 第30章 【清冷警花1】分手   “这里面是三十万, 在你们这些小姑娘眼里,可能觉得完全不能跟你们纯真的爱情相提并论,但是你要想一想, 这, 不是三十万,而是你奶奶的命。”   穿着典雅,打扮精致的贵妇人保养得宜的手指在薄薄的银行卡上敲了敲, 即便是在说这种狗血偶像剧里的脑残台词, 她的语气强调都依旧透着股养尊处优滋养出来的优雅知性。   对方看着对面小姑娘的眼神里, 甚至还带着些淡淡的欣赏。   楚游低垂着眼睑,长且密集的睫毛在她眼下打出一道阴影。   几个呼吸后, 楚游抬眸, 茶色的眼眸淡淡注视着贵妇人, 或者说, 李太太。   她高一认识,高二偷偷谈的男朋友, 李栝的母亲。   没有憎恨,没有不甘,没有屈辱,甚至连一丝怯懦也没有。   “谢谢李太太的慷慨。”   楚游只是看着她,什么别的废话都没说, 只是伸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合拢, 压在银行卡上,指尖略一用力, 卡片就翻进了她的掌心里。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李太太微微蹙眉, 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消瘦的女孩儿,探究的眼神如一片刮骨刀,层层刮着楚游的脸,试图刮出点什么。   她有些看不懂自己儿子偷偷早恋的女孩子了,可让她张嘴直白地问出口,她的涵养又不允许她这样做。   所以最后,李太太只能含蓄地问:“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视线往楚游手心里的卡上勾了一下。   李太太有理由怀疑小姑娘是在对她虚与委蛇,事后很可能直接去跟她儿子坦白告状。   楚游颔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该的。”   在李太太的注视下,楚游慢条斯理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指尖平稳地按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的男孩儿就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不等楚游开口,男孩儿充满活力,与这个炎热夏日格外契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游游,你找我呀?!”   女朋友可很少主动找他的,交往两年,现在数数,这样的时刻都是屈指可数的。   李栝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而为亲亲女朋友偶尔一次的主动欢喜不已。   “你是不是在家无聊了啊?想不想我?我好想你啊!想得连篮球都不想打了!”   “游游,我们什么时候约会啊?最近暑假档不是出了好几部电影吗?我在网上搜过影评了,有两部你肯定会喜欢看!”   “对了,昨天你不是说奶奶身体有点不舒服吗?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医生?有没有吃药?”   手机声音没有外放,但是抵不住男孩儿声音太响亮了,李太太也听得七七八八。   此前还保持着贵妇风范的李太太此时也不由暗吸一口凉气,而后就是庆幸。   儿子一向不是话多的性子,待谁都一副不耐烦多说一句废话的狗脾气。   可到了这个叫楚游的女孩面前,竟然一口气不带喘地就嗦了一大堆,就这,还是楚游没开口说哪怕一个字的情况下。   如果放任他们下去,恐怕以后真要发展到非卿不娶的荒唐地步。   身为女人,李太太很明白,一段感情,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不仅仅有腻烦变淡的可能性,更有因为付出太多,所以越来越无法放手的可能。   楚游抬眸看了李太太一眼,不再等李栝继续说话,声音冷淡直接地说:“李栝,我们分手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不等对方回过神来,楚游已经挂了电话,手指一动,顺带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之后就是其他社交软件。   拉完了,楚游反手,将手机页面展示给李太太看,示意自己已经交货。   回想起儿子的热情,再看看楚游的冷淡,李太太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不舒坦。   不过她也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此时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李太太姿态优雅的喝了口咖啡,佯装随意地问:“你就这么说分手,不怕李栝伤心?”   楚游茶色的眸子里生出些许疑惑,“这份伤心,不是李太太用三十万向我买的吗?”   自认阅人无数的李太太定定注视着楚游,半晌,不得不承认女孩是真的在疑惑。   如此一噎,李太太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放下咖啡杯,冷淡地说:“祝楚游小姐未来一片坦途。”   楚游捏着银行卡起身,礼貌点头:“谢您吉言。”   见面的时候是中午,楚游正在医院照顾奶奶,李太太的女助手亲自来病房找的她。   这会儿也才半个小时,楚游不用急着回去,特意绕路去养生粥连锁店那边给奶奶打包了一份病号餐。   没有等公交车,也没打车,顶着耀眼刺目的烈日,楚游拎着打包好的粥,步伐平稳地走在大街上。   渐渐的,有路人纷纷用奇怪的目光不断注视她。   楚游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毫无反应,自顾自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一个举着冰淇淋,扎两个羊角辫,穿可爱纱裙的小女孩疑惑地仰着小脸,声音奶脆地问她:“漂亮姐姐,你为什么哭啊?是因为没吃到好吃的巧克力冰淇淋吗?”   楚游一愣,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淌下两行清泪。   有些凉,一点都不符合“滚烫的热泪”这个描写,果然,这句话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吧。   不知为何,楚游忽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情节,画面已经褪色成了黑白,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看过的。   即便是在哭,楚游的声音依旧淡定从容,表情也淡淡的,没有过多情绪的泄漏。   只见脸上还带着泪水的漂亮女孩儿低头,语气平静地对小女孩说:“噢,是有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楚游没有擦眼泪,甚至没有一丝窘迫感,反而放纵地任由清泪无声滑落,无视路人奇怪的眼神。   一路走到了医院,楚游抬头,看向住院部所在的高楼,对自己无声说:为他而落的泪水,已经够了,以后不可以再有了。   空气中,隐约像是有一声轻浅的叹息。   又好像只是属于楚游一个人的错觉。   有了钱,楚游开始处理奶奶转院做手术的事。   找主治医生,结算当前所有费用,联系接收院方确定相关手术事宜。   奶奶的病,三十万只是手术费用,后续还要开销,她上大学也需要足够的费用。   所以楚游还要把老房子挂售。   忙碌起来,什么事都不再重要了。   李栝来得比楚游预料的要早一些,不过是两天,第三天傍晚,楚游回家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就在老房子破旧的楼道里遇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男孩。   男孩长得俊逸非凡,往那里一坐,光影一打,墙壁上斑驳脱落的墙皮都带上了艺术的美感。   从楼梯间拐角花窗斜斜洒落的夕阳打在男孩脚下的台阶边沿上,楚游站在花窗前,背对着夕阳,脸蛋半明半暗,一双眸子里也看不出情绪。   李栝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抬起脑袋,用一双通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她。   楚游没吭声,看了他片刻,就像是对待空气一样,垂眸抬脚,拎着东西上了台阶。   路过他坐着的那级台阶时,也没有半点迟疑停留。   李栝差点哭出来,死死咬着下唇,想要有骨气地也当作陌路人,可到底比不过她的狠心,在她的脚即将离开时,扭身一把抱住了她的右脚,“为什么要分手!”   或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不负往日的清朗活泼,嘶哑中带着哽咽的破音。   很难听。   楚游停下脚步,垂眸,神色冷静得就像只是遇到了绊脚的花花草草,居高临下看着他,没说话。   找来时满肚子恼怒愤恨的李栝只觉得身体一点点发凉,心也愈沉愈深,好像有个无底洞,他这颗心永远也沉不到底。   若是还想要保留一点尊严的话,这时候他就该放松了,然后故作无所谓地头拾阶而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或许,还能抬手撸一下头发,对着后面摆摆手,做足了告别这段感情的潇洒姿态。   可是李栝做不到。   在这份感情里,他太卑微了。   一颗真心捧着送到她脚下,即便是她抬脚碾碎,也要忍着心痛,藏起一抹她愿意为自己抬脚的低贱的欣喜。   李栝闭上了眼,咬紧牙关死也不撒手。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着她要是踹自己,他要不要顺势滚下去,然后就可以缠上她。   不不不,游游家里条件不好,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花好多医药费。   那他就不滚,死死拽着,让她踹也踹不掉。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让游游一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乱七八糟,七零八落,思绪像断了线的珠子,胡乱砸在满是杂草的泥泞地面上,散落得让人找不到寻摸的方向。   或许是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过了许久。   李栝还在颠三倒四想着有的没的,忽然听见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放手,跟着我。”   像是做梦一样,李栝傻傻睁开眼,仰着脸去看她。   楚游居高临下,垂着眼帘,神色很淡,不像生气,也绝对没有难过伤心等情绪,用陈述的语气说着问句:“你在看什么。”   李栝视线往下一滑,后知后觉发现楚游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膝连衣裙。   他坐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的小腿,仰着脸,像......   像在钻她裙底。   李栝脸颊爆红,手忙脚乱地松开手站起身,坐久了,腿麻,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滚下台阶。   幸好及时扶住了身后带着的扶梯。   楚游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也没问他等了多久,拎着东西掏出钥匙,低头打开旁边的老式褐色防盗门。   李栝踌躇着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摆设过于陈旧,还有点空旷。   “换鞋。”   楚游低头,自己换了奶奶的老式拖鞋,又从木板鞋柜里找出一双稍微粉嫩的女士拖鞋给他。   拖鞋是楚游的,李栝穿着自然不合适,大半个后脚掌都在外面吊着。   楚游看了看,皱眉,让他脱下来,“就穿袜子吧,房子才打扫过。”   要挂售,楚游找了临时家政做卫生,能处理的物品也都在陆续处理中。   李栝讪讪地垂着脑袋,“噢”了一声,乖乖脱了拖鞋,挺大一块头,缩手缩脚小心翼翼地跟在楚游身后,像只努力蜷缩身体的大型犬。   楚游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洗浴室简单洗了手脸,擦了手,走出来,对上李栝欲言又止的眼神。   “过来。”   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楚游带着他一路进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布置得很简单,丝毫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精致粉嫩。   楚游先进门,先一步拉上了窗帘,房间里的光线顿时一暗。   等李栝跟着进来后,楚游走过来,伸手关上了门。   李栝满头雾水,却又忍不住生出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却情不自禁心跳加速的预感。   昏暗中,楚游整个人贴了上来,一双刚洗过,带着清凉水汽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幽兰般的暗香也氤氲在了他鼻息之间。   女孩用清冷的声音说着世界上最火热的言语:“李栝,吻我。” 第31章 【清冷警花2】执念   昏暗的卧房里, 枕头上都是楚游的幽香。   身上的女体温凉滑嫩,贴着他较为粗糙的肌肤,带来无法言语的熨贴刺激。   李栝颤抖着呼吸, 摊开手脚, 无措又期待地任由她作为。   男人在某方面,总是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   即便李栝尚且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情到深处, 怀着一腔激荡热血, 情难自禁翻身而上, 把心爱的女孩压在下面,鲁莽急迫地去探索身体的秘密。   骤然契合带来的破碎感让楚游闷哼出声, 隐忍地咬着唇角, 努力缓解自己身体紧绷的肌肉。   “游游, 哈, 游游,好、好爱你, 嗯,游游,宝贝――”   男孩沙哑的声音带着粗重紊乱的喘息,在她耳畔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 每一次呼吸,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爱。   好满, 要溢出来了。   一场不管不顾的放纵,断断续续做了两个多小时。   男孩初次体验, 即便是自制力不错的李栝,也忍不住黏腻着不想退出她的身体。   楚游也没拒绝, 纤细的手指像是在拨动琴弦,轻柔地抚在他背上,倒有些放纵的意思。   一直到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恢复了体力的楚游坐起身,摸索着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你该回去了。”   李栝已经平息了气息,身上的汗正在带走过度的体温,却一点也没给他带来凉意。   此时的他,整个就像是小太阳,身体火热,心也滚烫着。   李栝舍不得离开。   虽然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之前明明还在跟他闹分手,态度决绝又冷酷,毫无缓和的余地。   可只是见了一面,还没来得及说开,就忽然这样了。   李栝踌躇又纠结。   他想问问女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想到刚才她全无保留地将自己交付给自己,李栝喉结滚动,又问不出口。   ‘游游都这样了,肯定是复合的意思吧?’   ‘女孩子对这种事很看重,更何况游游还是第一次。’   ‘平时谈恋爱的时候连嘴都不让我轻易亲到,现在都上床了,游游也是爱我的吧。’   又或者,之前说的分手,只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毕业既分手,游游一定是不安了。   李栝想了很多,最后憋出来的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那你呢?”   女朋友家里没人,两人刚才有在她床上那样了,刚好奶奶也不在家……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可李栝还是期待着能留宿。   晚上能抱着心爱的女孩睡觉,这是少年李栝想都不敢深想的美梦。   相较于思绪活跃情绪外露的李栝,楚游从头到尾都显得过于冷淡。   李栝却一点也不介意,因为知道女朋友本来就是这种性子。   少年人的爱情,并不计较谁多谁少。   比起成年人更偏向于“较量”的爱情,少年人的爱情更像是“献祭”,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心爱的ta。   “要去医院,照顾奶奶。”   楚游给了合理的解释。   李栝再舍不得走,在这个理由面前,也不得不垂头丧气地闭了嘴。   穿了衣裳,跟着楚游出了门。   站在楼梯间里,李栝看着楚游低头反锁防盗门,试探着询问:“要不要我去医院帮忙照顾奶奶?”   他是巴不得能见家长的,这样自己也算是过了明路,在女朋友家长面前有了姓名。   锁好门,楚游回头看他,楼梯间声控灯昏黄的光洒进了她茶色的眼眸中,让她一贯清泠泠的眸子也多了几分暖意的错觉:“不用,放假了,你不是要打零工吗?”李栝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还是个贫困生。   讪讪地低头,脚尖蹭了蹭水泥地面上凹下的小坑,一时间,李栝说不出话来。   想要就此跟女朋友坦白道歉,说自己家里其实不穷?游游刚闹了次分手,李栝害怕现在说出来,对方又要毫不犹豫地选择甩了他。   至于看在钱的份儿上原谅他接受他?李栝拍碎了脑子也不敢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啊。   楚游没管他,自顾自下楼。   走动时双腿间还有撕裂的痛感,更有因为第一次,还不能适应的异样感。   楚游皱了皱眉,抿着唇面色如常。   后悔吗?没什么可后悔的,这就是原主的执念:如果有机会的话,提前睡了这个优质的初恋男友,在他还是个可爱小太阳的时候。   原主的成长经历,其实挺普通的,华国十三亿同胞,大概就能找出至少几十万人与她的人生相差无几。   除了早死一点,也就只有死前都还怀着的一个小遗憾还有点特别。   原本的楚游也接受了李栝母亲李太太的钱,多方打听后带着奶奶去了海市做手术,同时也填报了海市的一所大学。   大学毕业后,进了家外企,当了名业务能力出众的白领。   多年后,作为连环杀人犯大概率圈定的下一个目标人物,都市白领楚游在刑警的保护下依旧遭到了袭击,而后受伤送医,在医院偶遇了已经成为一名优秀外科医生的初恋男友。   穿着白大褂,白衬衣扣到最顶上一颗纽扣的初恋男友十分禁欲,看着她的眼神也格外冷漠。   原主对此倒没什么伤心难过的触动,只是怀念一下曾经小太阳一样的少年。   执念本身就出现得没有规律,甚至没有缘由。   有时候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可能就会成为此后放不下的执念。   楚游已经完成了原主的执念,之后的人生,就是属于她的了。   她是一个没有来历,没有记忆,没有姓名的孤魂野鬼,大概是被无数世界抛弃的存在。   飘飘荡荡,昏昏沉沉,被原主的灵魂吸引而来。   接受原主的执念,融合楚游的灵魂。   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曾经的自己,最终成就了一个全新的“我”。   楚游对于保持“本我”没什么执着,即便“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这种细思略恐的哲理问题,也全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她想要的,就是活着,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此,才不枉自己穿越无尽的时间与空间,飘荡而来立于此间世界。   小区大门外的公交站台雨棚下,李栝站在原地目送楚游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启动,渐行渐远,等转了条路,彻底看不见踪影了,李栝也没收回视线,而是有些走神地想着,这次的分手危机算是过去了吧?   毕竟他们都,都那样了。   想着想着,李栝红了耳朵。   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耳廓,李栝双手往裤兜里一揣,转身低头地往旁边打车牌走。   抿着唇角,努力压抑,却还是忍不住,李栝抽出双手,捏成拳头满脸兴奋地冲着半空用力地挥舞着拳头。   左钩拳,右钩拳。   正直青春的少年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用力跳跃而起,敞开了嗓子欢呼一声:“yes!”   只要想一想刚才发生的事,李栝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想跑,想跳,感觉自己能跳一下就脱离地球引力,直接飘到太空里去!   怀着满腔激动振奋,出租车也不等了,李栝干脆跑步回家。   足足跑了两个多小时,到家后李栝也不管坐在客厅里等他的母亲,兴冲冲跑上了楼。   他还有很多计划要重新做,现在已经跟女朋友那样了,计划当然要加快节奏了!   结婚的事也要提上议程,对了,还有向游游坦白自己的家世。   之前在普通高中上学,李栝没炫富的爱好,后来就是喜欢上了楚游。   听说楚游家境一般,李栝脑子一抽,就假装自己家也很穷,于是有了刚开始接触的话题理由。   发泄够了,回房后李栝把自己扔到床上,躺在那儿肆意幻想起两人的未来。   “嗯?”   李栝忽然坐起身,微微皱眉,想到一个问题:万一游游怀孕了怎么办?   那什么,电视啊电影啊小说里,不是经常有一次就中标的吗?   更何况他们下午还做了三次。   听说女孩子第一次很容易中标。   眉头没皱巴多久,李栝又重新舒展了眉眼傻笑起来。   要是真怀了,一定要尽量劝游游生下来,那样的话,他就当爸爸了。   养家糊口的话......李栝决定今晚就把游戏都给A了,拿出空闲的时间努力学习新知识,最好是能在网上找兼职赚钱的那种。   怀着甜蜜的烦恼,李栝翻身去拿手机准备给女朋友打电话,解锁了手机屏才忽然想起自己的号码还在楚游黑名单里。   “算了,肯定是游游最近太忙了,明天再去找她!”   按捺下心头越积越沉的思念,李栝整容肃面,放下手机,起身去与自己卧房相连的小书房里开始重新规划起两人的未来。   “游游要学医,过段时间填报志愿是盐城的Q大,得自己偷偷买套房子......不用太大,游游喜欢小一点的......奶奶也要带过去......”   楼下客厅里,李太太见儿子伤心落魄地出门,回来却容光焕发,不由心里咯噔一跳,怀疑是楚游那里出尔反尔。   捏着手机,李太太迟疑半晌,回了房间,给女助理打了个电话。   与李栝分别后,楚游在医院附近找了家药店,不顾店员暗藏打量的目光,直接买了盒二十四小时紧急有效药。   付钱,离开药店,在一家小商店买了瓶矿泉水,按照使用说明吃了药,剩下的全部丢进垃圾桶中,楚游这才进了医院。 第32章 【清冷警花3】   见到女助理的到来, 楚游并不意外。   就像对待一位寻常的陌生人,楚游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女助理带着任务而来, 绕来绕去想要打听楚游对未来的规划。   楚游抬眸, 眼神冷淡地直视对方:“曾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个问题越线了吗?李太太花三十万向我购买的货物中,并不包括我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   曾助理被她说得有些尴尬, 刚来时那股理直气壮的高高在上渐渐被打压下来。   反思自己, 好像确实是抱着一种“付了钱我就是老大”的“老板心理”。   曾助理收敛了态度, 扯出一个职场礼貌微笑:“楚小姐别这么敏感,李太太也只是关心你以后的去向。”   楚游并没有被敷衍被套路的气恼, 始终保持着陌生人的疏远态度:“想要知道, 恐怕需要进行第二次交易了。且这次涉及数额不会太小。曾小姐, 你只需要告诉李太太, 她担心的事我没准备做就行了。”   说罢,也不等曾助理再搞些什么所谓的成年人的职场手段, 礼貌地颔首,楚游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看起来方方面面都足够保持礼貌周到了,可面对楚游身上自带的清冷气质,以及对方那双清泠泠的眼眸,不值得为陌生人多浪费一分钟的意思也表现得足够明白彻底。   这样体体面面的疏离, 明明白白的冷淡,谈不上被轻视, 也说不上被冷待了。   非要形容,那大概就是刚跟一块漂亮的水晶打过交道了。   没温度, 但养眼,即便是同为女性的她, 也忍不住给予一定基于外表而生的好感。   曾助理没再为难楚游,转头向李太太汇报的时候,不自觉地顺口说了一句:“楚小姐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李太太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她其实是对自己儿子不放心。   这孩子年纪不大,可从小性子犟,主意也正得很,不是他自己改变了想法,谁的话也不管用。   李太太不过是发现儿子在乎楚游到了能为之改变自己的程度,所以才迫切地希望能从楚游这边得到更多的保证。   从个人意愿上,她是更希望能亲自与楚游谈论此事的,却又不愿意在楚游面前表现得自己在儿子心目中太没分量。   因为那样,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输了楚游一筹。   病房里,昏昏沉沉睡了半个下午的楚奶奶疲惫地睁开眼,目光一转,就看见孙女端着洗刷干净的尿盆从厕所出来。   楚游抬眸,发现奶奶醒了,抿唇露出个浅淡到随时会飘散的笑,“奶奶,渴不渴?饿没有?”   楚奶奶年纪大了,觉轻,楚游就给她办了个单人病房,免得被人打扰了休息。   楚奶奶张了张唇,没能发出声音,只得轻轻摇头。   嗓子都干到发不出声了,如何不渴?不过是不想让孙女累到。   楚游也不说别的,重新放好盆子,去洗手间仔细搓洗了双手。   出来扶着奶奶给她把病床摇起来,喂水,擦脸擦手,又把一直温在保温饭盒里的粥喂给她吃。   不算宽敞的单人病房里显得有些安静。   等吃过了东西,楚奶奶轻松了许多,看着忙来忙去收拾东西的孙女,出声问:“我还要住多久的院啊?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楚奶奶只知道自己昏倒了,不知道自己是肝上长了东西。   楚游也没说破,“就一两天的事,不过明天我们要转院,去北市,我想报考那边一所大学,又拿不定主意,准备过去看看。”   就因为想要报考一所大学,所以特意跑过去看看,这种事别的同龄人说出来,兴许要被人笑一笑。   可楚奶奶却接受良好。   她们家里,拿主意的一向是孙女。   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孙女上大学的事,对楚奶奶来说,就是再正式一点隆重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要让她也去,楚奶奶皱巴着脸,“怎么还要带我去啊?也太麻烦了吧!要不然……”   楚游拿楚一套奶奶的干净衣服,一边倒热水一边打断她犹犹豫豫的话:“我个人意向目前是确定了北市的G大,成绩上也不用担心,所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我去北市,奶奶你当然也要跟着一起去,现在只是提前的事。”   楚奶奶也知道孙女上大学是要带她一起走才放心,这个事,在之前她们两人就讨论过了。   虽然舍不得扎根一辈子的家,可她也不能给孙女拖后腿啊。   楚奶奶没说话了,算是默认了此事,在孙女的帮扶下擦了身子,换了衣服,折腾累了,就又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楚游坐在病床前看着奶奶沧桑的面容,安静了半晌,起身继续打电话,处理房子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把那个承载了她们几十年生活的家卖掉,可是没办法。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断地面对岔路口,不断地做出选择。   第二天,李栝早早地就打扮一新,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倒回去,跑到车库里挑挑拣拣。   给女朋友坦白这种事,最好还是循序渐进吧?   李栝有些惴惴不安,觉得第一次开车过去,还是选辆便宜的更合适。   看来看去,李栝最后选中了保姆平时买菜用的那辆八十多万“平价”车,总的来说,还算满意。   一路吹着口哨开车到了女朋友所在的小区门口,停好车,揣着车钥匙,心情雀跃步伐轻快地到了楚家门外。   其实这个时候他也知道楚游很可能不在家,可他不在乎等多久。   他总能等到她回来的。   到了门口,先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人,李栝掏出手帕,往台阶上一铺,一屁股就坐在了门边台阶上,像只专心看家守门的大狗。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隔壁邻居家的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挽着个购物袋走出来,锁好门回头一看,被李栝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好一阵哎哟哟低呼。   李栝讪讪地站起身,冲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邻居见这小年轻挺有礼貌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不禁吓。”   李栝摸着后脑勺笑。   “你坐这儿干嘛呢?这不是楚老太她们家吗?你是她们家亲戚?”这小伙子长得精神,还有礼貌,邻居见了就觉得挺喜欢的。   李栝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楚游男朋友,怕女朋友要生气,只含糊其辞地顺着点点头。   “瞧着就像是一家出来的,都长得好!”邻居笑着打趣,“不过你怎么在这里等?不知道她们搬家了吗?”   搬家?   李栝如遭雷击,脸上的笑一僵,干巴巴问:“搬家?怎么会?昨天我、我还来过!”   邻居疑惑地看着李栝,不解道:“你真不知道啊?楚老太不是要去外地做手术吗?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哪天走,估计快了,昨晚上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不像是还要回来住的样子。”   李栝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涌,冷得厉害,脑子僵得无法思考:“搬东西?为什么要搬东西?”   邻居:“不是要卖房子吗?以后不住这里啦!”   “那她们搬、搬去哪了?”李栝已经找不到自己声音了,头重脚轻,心里也空得厉害。   邻居见李栝表情不太对,也起了疑心,摆手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你给她们打电话不就行了!”   不是说是亲戚嘛,亲戚之间,还能联系不到?   没办法,李栝只能到处去打听,奈何楚游什么信息都没透露给他,就连楚家这个住址,也是李栝转来转去跟别人打听的。   找人,对李家来说并不难,可李家的资源李栝却用不了。   他不想惊动父母,甚至怕他们知道。   惊慌失措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找了许多天,他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楚游的半点消息。   最后,李栝只能寄希望于拿成绩单。   拿了成绩单要报志愿,李栝不相信楚游会放弃学业彻底消失。   刚高考结束,半个多月后,成绩下来了,李栝却从班主任那里得知楚游并没有回来拿成绩条,而是让班主任给她快递了过去。   李栝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样的现实了。   或许,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   “地址呢?”喉咙里塞了咽不下去的空气,哽得他发疼。   班主任也知道班上这两个尖子生的早恋情况,看李栝这样,于心不忍地叹气,“我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她给的收件地址是北市的一个小卖部。”   说罢,班主任把地址给了他。   “谢谢。”李栝愣愣道了谢,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在学校花园僻静角落的石墩上坐了一整天。   到了这时候,再傻他也明白了楚游抛弃他的决心。   都这样了,他还要找过去吗?   对她来说,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甩掉的麻烦吧?   那她昨天为什么还要那样?   是给他的补偿?或者,根本就是想玩弄他。   呵,这个狠心的人......   李栝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弓起的背脊微微颤抖着抽动。   李家。   李先生从公司回来,看见妻子板着脸坐在沙发上,气压肉眼可见的低冷。   “怎么了这是?”李先生脚下一顿,微微蹙眉,扯着领带一边走了过去。   两人是联姻,虽然谈不上有爱情,可彼此共同生活了十多年,没有爱情,却也有了亲情。   发现丈夫回来了,外面也已经彻底天黑了。   李太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心里堵着一口气,语气冷硬道:“你好儿子,买了机票飞去北市了。”   李先生疑惑,“小栝想去玩就去呗,他都已经十八岁了,你还担心啊?”   儿子足够独立,有自己的判断力,李先生并不觉得他忽然跑出去玩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太太更气了,“他哪是去玩啊!他是为了个女孩子!”   “哈哈,”李先生失笑:“小栝长大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是挺好的吗?”   见妻子还在生气,李先生伸手,揽着她肩膀把人往餐厅那边带:“行了行了,别气了,儿子长大了,有冲动有追求,我们作为家长的也该理解理解嘛。”   李太太无语,她总不能说自己私底下把人给撵了吧。   北市。   连夜飞到了那边,李栝也没心情去找酒店,大半夜就根据地址找了过去。   小商店自然没开门,他就在附近找了个街边椅子干坐着,睁着一双疲倦的眼,看北市的街道从凌晨到清晨。   “请问你还记得这个女孩子吗?有在你这里收过快递。”   老板胖乎乎的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笑:“嗨,我哪记得住啊!小兄弟,我这里本来就是帮人收快递包裹的,你看,堆在那里的就有这么多,有些人过来我都是直接让他们自己去找。”   李栝已经感觉不到失望了。   “谢谢。”   站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头,李栝抬头,被高楼分割成碎片的天空算不上多干净澄澈,灰沉沉的,带着人类社会的气息。   拖着一具满是疲倦的躯壳,李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在坚持着什么,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继续犯傻的行为。   一家一家医院的去找,却因为不知道楚奶奶的名字,根本无从找起。   怀着最后一丝卑微到低贱的希望,李栝回去,一天天的熬。   熬到了填报志愿,熬到了大学开学。   他在盐城Y大的学校门口等了三天,从早等到晚,终究还是没等到他要等的人。   新生报道部。   “你好,请问这个专业,有一个叫楚游的女生来报道吗?”   “楚游?这个名字我还有点印象,不过那是个男生啊。”   李栝笑了笑,全身力气被抽空:说好一起考盐城医大的,你又骗我。 第33章 【清冷警花4】重逢   七年后。   轰隆隆的闷沉雷声在天边时不时翻滚着, 一声声像是打在人心脏上。   厚重的黑云低沉得宛如整片天空都要垮下来砸到人头顶上。   公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着。   压抑,沉闷, 急迫, 焦躁。   一辆黑皮高底盘警车在不远处干脆利落地一个倒尾,擦着警戒线停下。   车门打开,几个穿蓝衣黑裤刑警队制服的人相继下来。   “到了!”   “啊?到了?”   “到了!”   “哇靠。”   “嘘, 收嘴!拿出咱们南区支队的风范来!”   嘈杂的声音过后, 现场十来名警察纷纷汇拢, 若有似无地朝过来的那几个人迎了上去,另外科室配合工作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是专案小组的人来了?”   “应该是。”   “那小李他们那么激动干啥?”   “嗨, 你不知道?总队那边调来的是有名的警花!”   “警花?哪个局子里还能没个警花咯。”   “那不一定。”   “哪里不一样?”   “嗨, 反正你一会儿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连续两年都当了咱们警察网首页的宣传人物, 警花毕业的母校, 更是年年都把她印到招生宣传册上,据说贼有用!”   作为支队队长, 已经连轴转了接近四十个小时的老阎尽量抖擞着精神,带着人上前与人一一握手。   “你们好,这里是第五名受害者尸体发现现场,目前我们正在进行现场采集。”   现在正是时间紧迫的时候,大家也不客套, 在与老阎握手的时候纷纷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赵安。”   “吴凯歌。”   “张宏。”   “楚游。”   饶是已经筋疲力竭,老阎还是抬眸仔细看了一眼, 顿觉传言一点不虚,这位总队的警花真比娱乐圈的大明星都长得好。   能成为专案小组唯一女警, 楚游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来的一共四个人,领头的是四十多岁, 经验丰富的总队副队长赵安,楚游也是总队下来的。   事实上,赵安正是楚游的师傅,从她刚毕业进队,就一直跟着赵副队。   另外两人则是从其他支队临时征调过来的,有总队考查提拔的意思在里面。   没办法,总队也缺人缺得厉害,缺的还都是能直接拎出去干活的那种,只能跟支队抢人了。   老阎向赵副队汇报了目前调查进度后,就自发退后半步,在旁边引着几人去现场看死者尸体。   死者是一名女性,都市白领,于三天前早上出门上班途中失踪。   三天后,尸体在郊外出城的公路边坡地下发现,目前已出现尸斑,呈浅度腐烂状态。   轰隆隆――   咔嚓――   又一阵闷雷响起,地面都像在颤抖,天边更有一道惨白的雷电。   看来大雨越来越近了。   “法医来没有?”   “还没有,这次特意邀请了专家协助尸检。”   穿蓝色长袖衬衣黑色长裤的楚游安静地在旁边听取信息,女警翻檐帽戴得端正,明明身边的人都是穿这种制服,偏她往人群里一站,就格外显眼夺目。   忙乱的现场,气氛严肃到压抑,却依旧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下一下往她身上溜。   这位总队警花气质清冷,词汇贫瘠的直男都能说出两个词儿来夸一夸:干净,澄澈。   像是炎热夏日里的冰水,多看一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凉飕飕的,精神为之一振。   “小游,有没有想法?”   简单安排了现场工作,赵副队这才有了空隙,转头问楚游。   楚游转眸,视线落在还蜷缩着躺在地上,没有遮掩,没有处理的女尸上,唇角抿了一下,开口说到:“都市女白领,近期于职场上多有上升,面容清秀,生活自律,社交关系简单。”   顿了顿,接着道:“看起来,颇有事业心,对家庭生活目前还没有表现出心思。”   赵副队点头,皱着眉也看向那具沉默的尸体,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多优秀的女孩儿啊,年纪还这么轻,前途还有那么多可能,居然就因为自身的优秀而被丧心病狂的凶手选定为迫害目标。   今天出现的这位,已经是这两个月内的第五位受害者了。   两个月前,出现了第一位女白领受害者,当时是按照普通社会谋杀案处理的。   等到半个月后,接连出现两位情况类似的女白领受害者,上头这才发现这是连环凶杀案,给予更高级别的重视。   “凶手动手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很显然,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动起手来越发得心应手。”   楚游细长的眉毛皱起,脑海中的思绪运转得有条不紊。   这次是楚游主动请缨,希望跟着师傅下来参与这起案件。   因为原本的楚游,就是遭遇了这起连环杀人案。   由于原主也是被选中的目标之一,凶手落网后原主是特意去查看过相关资料报道的,可楚游进入警校系统学习过后,再回想起原主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始终觉得其中有违和的地方。   特别是,联想到原主是在此事后出院当天,在出城的高架桥上遭遇了车祸,当场去世。   或许这其中确实存在猫腻。   也或许是她接触太多刑事案件,所以习惯性以怀疑的态度去看待一切事一切人。   “最重要的,还是要追溯到凶手做下的第一起案件。”   赵副队喃喃到。   这也是现在他们最难办的,却也必须做到的事。   楚游点头,“希望这次能从死者身上发现一些线索,我们需要一个方向。”   干刑警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工作内容都十分枯燥无味。甚至很多时候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后才发现方向找错了,那种挫败感,是普通人很难承受的。   可他们不仅要扛下来,还要迅速恢复,打起精神继续找其他方向继续入手。   人证物证齐全之前,哪怕嫌疑人已经被锁定了,他们也无法判断自己查到的“真相”是不是真的。   工作里充满了怀疑与自我怀疑,又不得不拿出果决的态度去干。   雷电越发紧迫,风雨欲来之势越发猛烈。   老阎着急地大吼大叫着打电话,希望法医跟特邀专家能尽快赶过来。   他们技术科的同志已经进行了现场基本采集工作,可更重要的工作,还是要等法医专家过来。   现在马上就要来一场大雨,如果法医专家过来的时候雨已经落下来了,现场很多痕迹就很可能已经被大雨冲刷抹去了。   “先把准备工作做起来,拉篷布!”   现场拉起了篷布,周围的树摇晃得像是能把树干给折断,篷布也被风大力吹卷着。   楚游跟同事一起进行现场搜索检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遍了,哪怕知道这里只是个抛尸地点,不是案发第一现场,他们还是恨不得把地皮都给铲起来带回去仔细研究。   唰――吱――   一辆悍马狂野而来,停在警戒线外,同时,压得整个世界都昏暗如夜的乌云里,大颗大颗的雨滴冷酷无情地砸了下来,打在帽檐上砰砰作响。   力道透过帽顶,让人头顶生疼。   “来了!”   “快点快点快点!”   “快快快!!!”   每个人都盼望着自己脚下踩了风火轮。   当然,这一刻,他们又急切地希望风火轮能踩在刚下来的几个人脚下,好让他们转眼间就飞过来。   就是在这样一种现场气氛沸腾浮躁的情况下,楚游转身抬眸,一眼就看见了雨幕中冷着脸阔步走来的男人。   黑色衬衣,衬衣纽扣扣到了最顶上一颗,黑色长裤,裤脚直达皮鞋脚背,没有现在年轻人便好的露出脚脖子的“时尚”。   黑色衬衣外罩着一件白大褂,白大褂敞开着,被风卷得猎猎作响,于狂风暴雨中咆哮着左冲右撞。   楚游微微眯眼,暗自感慨:原来他会变成这样。   原主更偏好小太阳的少年,楚游却觉得,现在这样的李栝,其实也挺有味儿的。   正当她若无其事准备收回目光的瞬间,李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眸越过雨幕看过来。   只一眼,李栝急匆匆的脚步骤然一顿,冰冷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   可惜雨势太大,每个人都急着保护现场,李栝身边的同伴见他忽然停了,连忙催促。   李栝带着怀疑,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对面那个纤细笔挺的身影却已经风轻云淡地转身走开了。   ‘果然是我看错了,这么大的雨,看不清很正常。’   ‘如果是她的话,不可能表现得这么浑不在意吧?’   ‘呵,谁知道呢,说不定她真能这样!’   李栝脸上的表情更冷了,暗自咬牙切齿地收敛心神,跟着同伴一起直奔死者现场。   虽然他去年才从学校出来,可因为有自家的医院打磨,加上五年前获得了“名医系统”,自身天赋也不错,如今也已经是外科界里颇有名气的执刀医生。   因为对外伤有些研究,还在学术书刊上发表过法医相关的伤痕研究论文,李栝在法医系统里也有些名气。   这次就是被邀请来协助对死者进行尸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因为听说了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被圈定为“女白领”,心神就忍不住一动,轻易接受了这次邀约,还冒着大雨急匆匆赶来。   [系统......]   [名义系统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算了,没事。]   以他这么多年积攒的积分,早就已经可以兑换目标任务搜索道具了。   可是他始终没有兑换,假装自己早已忘记那段往事。   然而,真的忘记了吗?   穿过影影绰绰穿着蓝衣黑裤的警察,李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目光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往这些人脸上投射,却也一次次发现这些都不是他想要找到的那张脸。   “这位是彭蔡彭法医,这位是外聘专家李医生。”   心不在焉看向不远处的死者尸体,李栝思绪还是忍不住有些飘散飘散。   似乎每一次遇到与她有关的事,自己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好,总队副队赵安,今天这里就辛苦各位了。”   同伴已经出声,与赵副队问候握手,李栝回头,机械地抬起胳膊,与对方握手打招呼。   眼角余光一瞥,李栝整个人猛然僵立当场。   楚游发现李栝正神色震惊瞳孔颤动地注视着她,想了想,虽然不需要她跟对方打招呼握手,但简单的礼貌还是可以的。   微微颔首,唇角都没提起来,严肃而又正经,符合她作为警察的身份:“你好。” 第34章 【清冷警花5】偷偷来看你   声音清冷, 表情淡淡,一声“你好”,轻易打碎了李栝的保护壳。   原来, 他以为的固若金汤百毒不侵, 只是他以为的。   深吸一口气,却忘了自己还在风雨之中没个遮挡,结结实实吸了一口雨水到气腔里。   “咳咳!吭――咳咳――”   李栝弓着腰呛咳不止, 下意识抬手挡着脸侧身, 不让楚游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怎么样?快拿把伞来!”   “快进去, 那边拉了篷布!”   现场一片混乱,李栝被同伴以及助手左右扶着往篷布下带。   走了几步, 李栝着了魔一般捂着嘴回头, 视线透过身边人群的身体空隙, 看向同赵副队一起站在原地的楚游。   恰好楚游也在看着他, 或者说,周围的人几乎都被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 李栝看似冷漠实则慌乱地收回目光。   只这一眼,让楚游心头猛然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比刚才重逢的第一眼还要撞人心扉。   那双记忆中总是充满阳光笑意的眼眸此时通红一片,瞳孔一如既往的黑沉,看人时专注到近乎深情。   楚游抿着唇角, 眉心微微蹙起,脚下动了动, 说不出是躁动还是不安。   她甚至忍不住有些走神,让大脑从这起案子里腾出一个小小的角落, 用来不断回溯闪烁他刚才回眸时还带着湿润的眸子也不知那是呛咳出来的,还是雨水打湿的。   有一个猜测, 楚游拒绝去让它成形。   数年前,坐在带着泥土脏痕台阶上的那个少年,也曾用这样的眼神倔强的看着她。   只是那时的他脸上眼里全是显而易见的情绪,现在却是一张棱角分明神色冷淡自持的脸。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另外周围也要去转转,这里是抛尸地点,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赵副队招呼楚游。   轻轻启唇呼出一口气,楚游将这些杂乱无用的思绪抛出脑海,让自己整个人从身体到思想上,都全部投注到案件中。   雨势越来越大,现场所有人都在努力抢搜每一点痕迹线索。   李栝的心慌意乱在投入工作后,很快也被忘之脑后。   虽然有堪称金手指的名医系统,可系统只提供虚拟练习室以及古今中外医生们的研究发现理论推导,更多的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实践去磨练,以便积攒更多心得经验。   等同于他有无数的优秀老师,引路人,能让他犯更少的错,走更少的弯路。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周围就有一片小树林,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楚游与赵副队带着几个人,顾不得雷雨天树林中是否安全,穿上雨衣,一路模拟着嫌疑人有可能途径的抛尸路线。   一个小时后,雨势渐收,天却依旧黑沉沉的,显然还会有一场暴雨。   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能找的都已经找了,赵副队满面愁容宣布收队。   “这边留下两个人暂时看守现场。”从老阎那边点了两名留下,其他人撤走。   所有人下半身基本上都已经湿透了,楚游跟着赵副队上了来时的那辆车。   车上还有来时紧急翻看的关于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资料。   “这样,你们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晚上再过来局里,今晚要熬夜,把支队同志们找出来的案子资料都过一遍。”   赵副队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脸,一边交代几人。   几人自是点头称是。   熬夜连轴转,这是常态,更何况是遇到了这种手段凶残影响恶劣的连环杀人案。被调过来的时候几人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楚游将毛巾搭在脖子上,脑子里捋着思绪,无意间回头看向车窗外,恰好看见旁边那辆悍马旁站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   玻璃车窗被哗啦啦的雨水糊了厚厚一层,模糊了视线,不过从对方显眼的黑白配衣着上,楚游还是认出了那是李栝。   眉梢不自觉地一抖,楚游收回视线,抬手扯下毛巾,垂着眼睫重新擦拭身上的水渍。   “那位李医生,年纪轻轻,对外伤痕迹上确实很厉害。”   坐在副驾驶座的吴凯歌显然也发现了旁边车外站着的李栝,回想起刚才现场验尸的情况,不由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自己就是个三十来岁刚步入中年的男人,这么一感慨,还挺老气横秋的。   驾驶座上的张宏嘿嘿地笑:“吴哥,你这话是在把自己也夸进去了吗?”   虽然才刚接触不久,干他们这行的,看见一个人的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就会去观察总结对方的性格特征偏好以及一些小习惯小动作。   不是带着什么目的,就是习惯了。   张宏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各方面潜力都不错,就是有一点:笑点超乎想象的低,经常冷不丁就get到什么笑点。   据他自己说,他对此也十分苦恼,毕竟很多情况下,笑场总是不合适的。   有两人吹牛打屁,车里气氛稍缓,赵副队也不介意年轻人想办法放松自己,毕竟绷得太近的弦,反而韧性不足。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年轻人,都比我们当年厉害多了。”赵副队感慨。   只比楚游大一岁的张宏不赞同地摇头,一边启动车一边大大咧咧说:“那不一样,当年的前辈们经验短缺,技术方面也完全比不上现在,能办理那么多案子已经很厉害了。前辈们比拼的纯粹就是头脑,我们现在既有头脑也有丰富的信息咨询技术辅助。”   不知道脑袋里想到了什么,张宏忽然又鹅鹅鹅大笑起来。   其他三人,包括楚游都默默看了看他,眼神里露出无语之色。   外面天色暗沉,看起来像是要天黑了,可实际上却是上午十一点多。   车直接把楚游送到了单元楼门口,楚游告别三人,冒雨冲进楼道里,一边爬楼一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下午晚一点会过去看她。   目前楚游还是租房住,电梯公寓,不过她就在二楼,等电梯的时间就够爬上去了。   听说她要来看自己,楚奶奶很高兴,不过高兴完了,又忧心忡忡地问:“小游啊,你最近忙不忙啊?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不然还是在家多睡睡觉吧!”   楚奶奶几年前去北市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到底人年纪大了,在肝上动了刀,身体更加脆弱。   楚游上的G大,一所有名的公安大学,从大一到大四,学业都很繁重。   后来还考了研多读了两年。   在准备直升博的时候,楚奶奶一个人在家摔了一跤,要不是当时有临时保姆过去工作,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楚奶奶,而后及时送至医院,楚游恐怕就要提前失去奶奶了。   这件事让楚游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心神不宁,奶奶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久了就会心浮气躁。   当时楚游都准备放弃人生目标,转去领个文职,以便有更多时间陪伴奶奶。   楚奶奶知道后,自己就跑去找了家疗养院,都找好了才跟楚游说。   “当警察,就该为老百姓多做实事,你成绩这么好,学了这么多东西,不用到实处,就是辜负了学校,辜负了社会,辜负了党跟领导对你的培养!”   楚奶奶是个坚定的爱国老百姓,其他方面都很听孙女的话,可在这件事上格外倔强。   楚游想着这样也不错,实地考察多方走访确定这家疗养院不错后,就交了费,让楚奶奶搬了进去。   虽然楚奶奶总说她在那边有一群能说话能纳鞋垫打发时间的老姐妹,让楚游不用总过去看她,楚游还是知道她会想念自己,所以有空的时候都会过去看看她。   时间多一点,就多陪陪她。   时间少一点,总也要让奶奶看见完好无缺的自己。   到家后楚游没急着去洗澡,随便换了身睡衣就进厨房,随便给自己住了碗白水青菜面,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了。   楚游刚从上一起案子里抽身,原本是有两天休息时间的,可听说南区这边发生了连环杀人案,总队要抽掉一个专案小组过来,她就主动申请加入了。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昨晚上她睡了个饱觉,今晚熬夜也不用怕猝死了。   从换下来的衣服堆里找出手机,在网上超市下单,添置了一些必备品,楚游这才进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到脚这么一淋,加上肚子里也有了货,楚游这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贪恋温暖,楚游多冲了会儿澡,自然不知道就在自己回来后不久,一辆黑色的车低调地停靠在了她楼下。   李栝身上也全湿了,不过因为有助理挡着,只湿了小腿以下。   他就是外聘的外伤专家,用不着像彭法医那样加班加点紧急干活,有充足的时间回家换衣服休息休息。   不过跟其他人分开后,李栝却没回家,而是开上自己的车,鬼鬼祟祟溜来了这里。   比起当初才十八岁的少年,李栝现在在医疗界有了名气,也有了自己能动用的人脉。   加上已经知道楚游现在的职业身份,要找人,还是很简单的,只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拿到了楚游的住址。   至于其他信息,李栝还没查,也没敢查。   都七年过去了,鬼知道她是不是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坐在车里,李栝烦躁得想抽烟,可翻遍了车里的储物箱,自然找不到这玩意儿。   ――平时李栝高冷得连蚊子都不敢靠近,谁敢在他车里落下烟这种玷污他“神性”的东西啊。   最后只找到个棒棒糖,很久不吃糖的李栝死死皱着眉,把它剥开塞进嘴里咬得咔咔响,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在咬某人的骨头。   雨势从暴雨转成了中雨,砸在车顶上噪音很大,外面几乎没有人影。   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躺在家里的浴缸里,享受热水的包围,再吃上一份暖呼的午饭,结果他在这里干什么?   听雨赏景?   是脑子抽了吧?!   恨铁不成钢地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李栝双手搭到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自言自语:“老子现在就要回去,是被窝不够暖还是虚拟练习室不够爽?”   雨幕中,一辆撑着雨棚的电动车从他车旁经过。   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男人撑着雨伞,拎着一大包东西,埋头飞快地跑进了12栋一单元的单元门里。   李栝心头一跳,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伸着脖子往单元门里瞅。   ‘就、就进去躲下雨,又不上去,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来,是吧?’   用傻子都不会信的借口说服了自己,李栝咽了口唾沫,推开车门果断跑了进去。   到了里面,李栝就不自觉竖起耳朵去听二楼的响动。   楼道门是开着的,他如愿以偿听到了声音。   先是敲门声,然后就是一个年轻男人笑着跟她说话的声音。   “姐,你刚从外面回来啊?”   没听到她的声音,可李栝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喊得这么亲热,这他妈谁啊!   李栝就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大傻逼,当年被甩了,现在人家都当不认识你,你丫还眼巴巴地跑来,是想干什么?想被人嘲笑戏弄吗? 第35章 【清冷警花6】我忘记她了   楚游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多, 经常没时间去采购日常必需品,连续一年多的线上超市采购,已经让附近线上超市的几个送货员小哥都认识她了。   像楚游这样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气质大美女, 送货小哥也忍不住每次都抓住机会多跟她说两句话。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 咳,当然,悄悄地想, 肯定是想过的。   最主要的就是想多看两眼, 多听她说两句话。   回头就能接受同伴们羡慕的眼神。   可惜在工作状态之外, 楚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寡言,客气地对小哥道了谢, 点点头算是回应, 一个眼神, 就让小哥不敢继续闲扯了。   楚游知道对方也没什么坏心思, 只是对她来说,工作之外的时间, 全都是格外珍贵的。   除了必要的关系维护,旁的并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就目前而言,她的名单里只有奶奶。   北市某普通小区里,李栝抿着唇埋头认真爬楼梯,一步一步, 丝毫也不顾自己住的是十八楼。   因为一刻也没停歇,到门口的时候, 脑子有缺氧性的晕眩,李栝靠着冰冷的墙壁, 仰头呼出一口气,下垂的嘴角还是耷拉得厉害。   [系统, 我是不是骨子里就刻着贱这个字儿?]   李栝瞳孔毫无焦距,整个人丧得一批,全然没有面对外人时的高冷孤傲遗世独立。   系统只是个未来科技产品,并不具备“人”的情感,所以无法给出更人性化的安慰,只是搜索了一下信息库,机械音给出了教科书式答案:   [宿主李栝先生现在只是人类在爱情中丧失主权沦为奴隶的正常表现……综合所诉,李栝先生正处于失恋状态中,这里有两个建议:一、交给时间来冲淡;鉴于李栝先生已经深陷此状态七年之久,系统不建议您尝试这一建议。二、开始一段新恋情。人类的爱情具备可替代性,您可以在周围寻找合适的恋爱对象。]   李栝对此充耳不闻,根本不是想听它叨叨叨,完全把它当成了树洞,[她怎么可以变得那么快!你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啊,就校园里,那时候多纯洁啊,连牵着手都都偷偷躲在天台那儿的楼梯间。]   系统自动搜索校园恋爱相关资料,还没总结归纳给出回应,李栝又说:[你看见没?呵,看我的眼神那么冷那么淡,就像真的不记得我一样!]   说着说着,李栝眼眶一热,自觉丢脸地抬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我也不认识她了!]   关键词从“忘记”跳到“宿主不认识楚游小姐”的系统:[……]   自己往自己心里扎了几刀,把自己虐伤心了,李栝才缓过神来,站直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衬衣。   之前换到自己车上的时候,鬼神神差中,李栝还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衣黑西裤。   车上没有备用的鞋子袜子,他就用毛巾把皮鞋擦得干净锃亮。   如今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正常的“李医生”瞬间重新出现。   按开指纹锁,打开门,李栝低头一看,蹬鞋子的动作一顿。   眉头皱了皱,很快就松开,恢复成冷淡的神态。   李栝如常换了室内拖鞋,转过玄关,就看见双手环胸,表情不是很好的母亲李太太。   “妈,你怎么来了。”   说了问句,语气却淡得没有丝毫起伏,像杯乏味的白开水。   李太太看见他这样就来气,可这么多年了,骂也骂了,打也...算是打了,这小子就是这死样儿,李太太都懒得就此事对他生气了。   “过来,坐下。”李太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   李栝脚下顿了顿,到底是自己母亲,垂着眼睫慢腾腾走过去,却没挨着她坐,而是单独捡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李太太从身侧的小坤宝里摸出几张照片,拍到茶几上,“这个星期天,你把时间空出来,这几位都是你叔叔伯伯们家里的女儿,国内国外名校高材生都有,长得好,性格也不错,洁身自好,对感情认真......”   这已经是老调重弹了,李栝学医,直接就学了七年,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根本就是异性绝缘体,盐城Y大医学院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别人都羡慕李太太有个好儿子,长得好脑子好,干一行精一行,既不吃喝嫖赌飙车打架,也不乱搞男女关系,可以说是洁身自好的标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少人都瞄准了这个女婿人选。   虽然当初跟家里闹翻了一意孤行报考了医学院,不能继承家里的产业,可人家干什么都能闯出名气,单这一点,就够打当初暗地里看笑话的那群人的脸了。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李太太的烦恼啊。   李栝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没空,不去。”   李太太咬牙,忍了,“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   李栝抬眸,“才二十五。”不老!还属于小鲜肉范畴!我也可以喊小姐姐!   不断给自己做心理疏导的李太太:“栝栝啊,你看,今年你二十五了对不对?找女朋友,不是那么快的,总要慢慢了解一下,以你的工作繁忙程度,一个星期约一次,至少要两个月才能确定是否交往。”   “这还不算其中遇到不适合的人于是耽误的时间,今年能确定女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交了女朋友,总不能这么快就结婚吧?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跟你爸爸都希望你能跟你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母亲的说话声缥缈着渐渐模糊,李栝又想起了曾经。曾经她接受自己追求的时候,也曾经说过,爱情是十分慎重而又神圣的一件事,她希望能谈一次一辈子的唯一的恋爱。   那时候他多震撼多感动啊,掏心掏肺指天发誓表示自己一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人,心里也只让她一个人住进去,连以后的孩子都没这个待遇。   李栝恍惚间,不太确定当时她的反应了。   好像是满眼带笑地俏生生站在那里看着他,又好像是安静认真地听着他说那些幼稚到可笑的誓言。   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透过时间的长河,他自己都看不分明了。   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他自己伤心过度脑补出来的假象。   李栝:[系统,你看,我把这个都忘了。]   所以其实他已经在忘记她了,对吧?   系统安静如机。   “......所以啊,从认识,到接触,到谈恋爱,再到订婚结婚,至少需要四五年,到时候你都已经三十了,年纪刚刚好。”   李太太见自己说完,儿子都没吭声,顿时就明白这小子又在走神儿了,一肚子气再也憋不住了,瞬间拔高了音量:“李栝!你还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吗?!”   李栝回神,点了点头,“放了。”   李太太一噎,火灭了,就剩气儿在肺里憋着,同时一股烦躁不安也不可控制地翻腾起来。   李太太语重心长地劝解:“小栝,你别这样,哪个男人一辈子不喜欢几个女孩子?爱的时候觉得没她就活不了了,其实等你迈过了这个坎,再回头你就会发现,那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栝赞同点头:“对,这个话我认同。”   我现在就能回头,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李太太却不认为儿子是真的赞同,只是换个方式在怼她。   “......小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已经七年了,你已经长大了,该成熟了。”   李栝死鸭子嘴硬,表情冷淡眼神疑惑:“什么走出来?我现在很好。”   “很好?”李太太怒气冲冲,“很好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棺材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在学你那个初恋!你的性格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打小就那狗脾气,犟起来火车头都拉不回来。”   “就你满十岁的那年,你爸招惹了你,你咋样?都直接跳到椅子上跟你爸对吼了!”   想到儿子这些年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太太也心酸,情绪上来了,忍不住眼眶泛红。   吸了吸鼻子想要克制情绪,却越想越难受,最后哽咽道:“什么冰山帅哥,什么高岭之花,你丫就一狗脾气。”   那十几年里,李太太没少为孩子的脾气担忧过。可现在她却无比希望孩子能像原来那样,有哭有闹有大笑有拍桌子与人针锋相对。   也总好过他现在这种万事不关心的德性。   在别人看来,是稳重,是性情高冷。   在当妈的李太太看来,就是要死不活。   李栝没吭声,弓着背,手肘搭在腿上,垂着脑袋看着脚下踩着的地毯。   这个房子不大,可这会儿却空旷得厉害。   李栝的心里也很乱,既有对父母的愧疚,也有对自己的唾弃,更多的,却是让他更自我唾弃的卑微。   母亲的话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因为从始至终,他自己就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儿的人,这些年又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的。   爱一个人,爱到她离开了,自己也一天天变成与她相似的人。   就像多像一分,她就离自己更近一点。 第36章 【清冷警花7】楚奶奶   下午定了闹钟睡了一个小时, 再多就不敢继续睡了。   两点准时出门,外面淅淅沥沥还在下雨,五月的天, 颇有春寒最后的挣扎之势。楚游把警服的黑色外套一起穿上, 免得一会儿到了那边,奶奶看见她没穿外套,又要抓着她念叨。   帽子松松夹在手肘处, 在楼下的中式糕点房买了几样奶奶爱吃的点心, 楚游这才坐上公交车出发。当初卖了老房子的钱, 几乎一大半都丢到了楚奶奶术后疗养上,剩下的除了楚游第一学年的学杂费, 其他的都谨慎地存了起来。   楚奶奶年纪大了, 楚游总担心她什么时候忽然生病住院, 需要大笔的钱开销。那时候她已经在北市熟悉起来, 也有能力找几份兼职,基本上能保持日常开销收支平衡。   饶是如此, 到了现在,楚游还是没足够的存款去供养一辆便宜的代步车。入职以来,收入甚至还比不上以前在校的时候了。   之前还能找兼职,现在每天都累成狗,跟一大波同志们一起在猝死的边缘频繁横跳, 哪可能还有精力去搞副业创收?   好在她除了工作以及看望奶奶,其他私生活约等于零。平时有事的时候她就用局里的, 没事的话就挤挤公交车。   鉴于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这条线路上的公交车司机都已经认识她了。毕竟不说她那一身总是笔挺的制服, 单就冲着她那张脸以及那身足以在人群中脱引而出的气质,哪个人能忘了她?   曾经“公交车上最美警花”这一标题还上过热搜, 不少好事者还跑来专门坐这路公交车想要蹲她。可惜楚游常年处于工作繁忙,生活规律极不稳定的状态中,蹲的人几次都没碰上,渐渐的热度也就散了。   看见楚游上车,辛苦工作了一天,正是格外疲倦的公交女司机难得露出个笑容,冲楚游点点头。楚游回以颔首。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就算是问候了。   是能让彼此更放松舒适的社交距离。看见穿制服的上来了,有人主动让座,楚游习以为常地拒绝了对方的礼让,表示自己很快就能到站。   华国公民普遍对警察军人这两种职业充满了信任与尊敬,就像现在,看见楚游的制服,车上的乘客都不自觉放松了不少。   ――因为潜意识里,他们觉得自己不用担心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的人生安全财产安全问题。每次面对这样的眼神,楚游都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制服。   腰背更加挺直,清冷的气质也尽量柔和下来,楚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靠,同时也无声接管了这辆车的临时警戒,好对得起乘客的信任。说是很快就到站,然则楚游还要转一趟车。   她租住的地方是为了方便在局里工作,是属于一片老旧小区改造的新公寓,附近疗养院很少。楚奶奶当初找疗养院的时候本来是想找个离孙女最近的,可看来看去条件都不太合适,最后楚游拍板选了个中等距离里条件较好的疗养院。   转两趟车,来回就要等四趟公交车,对于时间总显得格外紧迫的楚游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侈了。辗转四十多分钟,楚游到了“夕阳红疗养院”。   听名字就知道,格外具有年代特色,疗养院办立的初衷也是解决一些孤寡军人及其家属的养老问题。就规章制度管理上来说,比不上“贵族疗养院”的高端大气,可重在对每一位老人都尽心尽力,温暖贴心。   里面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军人及其家属,作风上很正派。   对楚游这个警察,大家都很喜欢,守门的大爷看见她就笑呵呵打招呼:“又来看你奶奶啊?前几天我还听她说,给你新做了薄的鞋垫。”楚游嘴角翘起,露出了浅笑,“大概也猜到了,所以特意过来拿啊,堆多了奶奶又要念叨浪费了。”   其实这年头很少有年轻人用鞋垫了,可楚奶奶就喜欢给她做鞋垫,说是她每天工作都要跑来跑去的,磨脚,就得用鞋垫垫吧垫吧,脚能舒服点。要不是现在不流行穿布鞋了,楚奶奶准得给楚游把鞋子都给包圆了。   自从楚游给楚奶奶配了老花眼镜后,这老太太就特别热衷于做些以往眼睛花了不能做的手工活。针织类,包括但不限于毛衣、背心、帽子、手套、拖鞋。   绣工类主要是鞋垫跟家里装饰用的十字绣画。知道楚游过来一趟不容易,守门大爷也没拉着她多耽搁,指了指楚奶奶那群老太太这会儿所在的方向,就笑着让楚游赶紧过去。   这家疗养院规模不算大,很有家庭式的意思,就一个前院一个后院,一个老头老太太们居住的两层排楼,然后隔壁就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宿舍及食堂。医务室设在后花园活动小广场旁边。   前面左右两处,后面一处,排成不规则“品”字形。楚奶奶他们这会儿基本上就是在住宿楼宽敞的走廊里排排坐,拉拉家常做做手工什么的。   楚游过去后,自然是又被一群老太太拉着亲热絮叨些话。“游游越长越漂亮啦!”   “穿这身制服真好看!”   “哎呀楚姐姐真有福气哟,游游,来给周奶奶当孙女吧。”   “当孙女肯定是不行了,孙媳妇倒是能努力努力,游游,你还没交男朋友吧?我家大孙子,博士生毕业啦。”   “还是我家小孙子好,今年才二十二,现在不是都流行那什么,小狼狗吗?”楚游失笑,这老太太还知道小狼狗。先前说博士孙子的老太太不乐意了,“看脸就咱们游游一个人就够了!另一个一定要选脑子聪明得啦,这样生的孩子才又好看来又聪明地咯!”旁边的老爷子们远远观望,也不知道是在看热闹呢还是观察敌情,想要自己见缝插针趁虚而入。   一群老太太拉着楚游说了一会儿话,楚奶奶就把她给带回了自己住的房间里。   房间是一室一厅的那种,虽然每个房间都不算大,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外厅允许使用电炒锅电饭煲等电器,这是给老人们自己炖汤熬粥开小灶设置的。   外厅旁有附带洗手间,免得老人们晚上起夜的时候还要出房门。楚奶奶翻出一个袋子,“这些都是鞋垫,上次我给你的那些,有没有好好用?”   楚游伸手接过来,打开袋子往里面看了看,很好,红绿配的“踩小人”很扎眼:“放心吧奶奶,都用了的,大部分边沿都起毛破损了,这些刚好用得上。”听说孙女把鞋垫都用坏了,楚奶奶既欣慰于孙女真用了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又心疼孙女太辛苦,却也说不出换个工作的话来,于是转而关心起她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你看我今天都穿外套了,一下雨我就加衣服了,最近忙,哪敢让自己生病啊。”   楚游知道怎么说最合奶奶心意,“奶奶,过几天你该体检了吧?到时候我过来陪你。”疗养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老人们做检查,楚游每次都会抽空过来。   楚奶奶不满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怕扎针啊?你过来陪我干啥。”   楚游但笑不语。   也不知道是谁,扎个针都要梗着脖子紧闭双眼,像是马上要英勇就义了似的。更多的陪伴跟关怀,楚游无法给她,可至少能在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抱一抱她。“游游啊,”楚奶奶忽然喊了她一声,小心翼翼瞥她表情,“今年你也二十五了,奶奶不是催你结婚啊,就是想着,你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谈个恋爱什么的?”   楚奶奶不知道孙女高中的时候早恋过,只隐约知道她那会儿有过喜欢的人。不过小孩子的喜欢,还是那么多年以前,楚奶奶也没再放在心上,就知道孙女都二十五岁了,竟然还没跟男生谈个恋爱啥的。楚游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莫名想到雨幕中他阔步走来的身影。   “看缘分吧,”楚游并不抵触,“这种事也说不准,再说我现在这么忙,找了男朋友也没时间陪他,到时候被绿了都说不准。”   后半句就有些玩笑的意思了。楚奶奶却听得颇为担忧,呐呐道:“不会吧......”   还没说完,自己就稳不住了,忙改口:“那有守不住的,肯定也有守得住的!男孩儿里也有好有坏嘛,咱们找个好的!”楚游笑开了,“好,我肯定找个好的,到时候让他像小媳妇一样每天来伺候奶奶。”   楚奶奶没好气地啐她,“你还搞封建残余这一套啊!那到时候我就更喜欢他,你成第二喜欢了!”陪着奶奶又说了会儿话,楚游看了两次手表,楚奶奶就主动催她快点回去。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马上就到五点,路上还要耽搁,楚游也确实不敢再呆了,抱了抱奶奶,就拿上一袋花花绿绿的鞋垫离开了疗养院。   半路转车的时候随便在路边小店里吃了碗面,赶到局里的时候六点多一点,前面大厅还好,一走进办案组的办公室里,一股子浓郁复杂的泡面味就扑面而来。楚游习以为常,胳肢窝下夹着袋子先去了趟赵副队那里。   “来得刚好,走,去鉴定中心那边,第一批次的结果该了!”   他们这边还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技术部那边却是从现场回来后就快马加鞭地干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楚游一听,连忙应了一声,跟着赵副队走出来的时候碰上边走边吸溜泡面的张宏,顺手就把自己手里的袋子塞到他臂弯里,“帮我放一下谢谢!”   专案组过来的四个人都窝在一个办公室里,既是私人物品存放点也是临时休息间,也没个具体的功用,凑合着用用。张宏瞪眼,连忙咽下满嘴面条,转头哎哎地叫唤,谁知这两人走得风风火火,早就跑没影了。   张宏郁闷:“早知道就不加这碗泡面了!”   赵副队跟警花去得这么匆忙,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线索,他怎么能缺席呢!技术部门,法医鉴定中心。   为了缓解物质的变化,这里常年开着冷气,骤然进来,楚游还是有点被刺激得精神一振的感觉。   正在尸检台前忙活的彭法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客气了一声“来了?”手却还在往死者喉管里压钳子。站在旁边弯腰对死者做下身伤痕检查的白大褂男人身形一顿,总被称赞稳如泰山的手抖了抖,而后又面色如常继续工作。   是不是真的面色如常也没人知道,反正戴着口罩呢。楚游看一眼身形背影,瞬间就认出了李栝。   因为奶奶的话,她多看了对方一秒,然后就被彭法医助手递过来的检查报告吸引了全部注意。 第37章 【清冷警花8】吃饭   “死者身上目前还没找到致命外伤, 具体内里情况,还需要今晚解剖后才能了解到……”“经过特殊处理,体表浮现出了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些都是不流血的, 力度掌控得很好……”“下身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凶手对死者也未曾实施过刻意□□的行为……”   “从初步的尸检结果来看,凶手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 很冷静, 是个老手。”   彭法医一边干活, 一边跟赵副队说个大概情况。楚游垂眸,翻看着赵副队递过来的报告, 那种违和感越发明显。   就原主死前的记忆来看, 凶手是一名四十多岁高知博士生, 职场失意, 每日颓废,又被妻子背叛, 于是报复社会。看起来好像说得过去,告知博士,有足够冷静聪明的大脑。   四十多岁男性,尚且保留着男性壮年时期的体力。没有对死者进行侵犯,也没有□□行为, 强行解释一下凶手有高知识分子的矜持自傲,这也凑合着说得过去。   可是, 这样一位明显情商偏低,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失败者, 如何做到让一心事业的女白领们放松警惕,继而避过所有天网探头将其带走的?李栝佯装埋头认真干活, 眼角余光却直往楚游那边瞥。   看见她蹙眉深思的模样,顿时心里也生出烦躁困扰的情绪来。踌躇几息,李栝冷着脸,语气淡淡道:“以死者的尸斑程度来看,可以推测出她的具体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而伤痕累积最多的时间段,是前天,也就是死着失踪的第二天。”   顿了顿,李栝站直身,转身看向赵副队,余光却还注意着楚游,“值得注意的是,死者身上的这些伤痕,曾使用过一种叫艾默斯瑞拉药物进行过治疗。”楚游心神一动,“艾默斯瑞拉?”这个名字莫名耳熟。赵副队也若有所思,估计也是听说过这名字。   李栝终于有了理由转眸直视她,“国际佣兵十分偏爱的一种外伤特效药,价格昂贵,堪比黄金。”彭法医都惊住了,“你怎么知道有这种药物?”   虽然保护得很好,可尸体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沾染了。且抛尸前,死者尸体也曾被处理过,能得到的线索基本没有太大指向性。   李栝总不能说自己是用积分兑换了死者十二小时之前的全身复原模式吧。好在他近些年在这方面研究得比较深,此时被问到,李栝从容抬手,骨肉匀称的拇指与食指指尖并拢,轻轻搓了一下,“是触感。有关这种药物,我恰好曾经因为一篇论文的需要,特意去了解过。”   旁的就不需要说太多了。彭法医满脸佩服地感慨:“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医生不仅在伤痕上有研究,心思也很细腻。”心思细腻什么的......   李栝不自在地手指微微弹动,下意识又要转眼去看她。转到一半,李栝反应过来,连忙收回视线,强行落回停尸台上。这个药是个意外突破,赵副队很高兴,可算是有了能使劲儿的方向了!   “那这个深度的尸检,准备是今晚连夜加班还是......?”   说话间赵副队一个劲儿看李医生,意思表达得很直白了,希望李医生能陪着熬夜加班。可对方只是从外面的法医鉴定所请来的外聘专家,赵副队也不好直接强行要求。   李栝没吭声,还在竖着耳朵听楚游那个方向是否有穿来属于她的动静。   彭法医沉吟片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栝,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那边楚游就出声了,“副队,今晚我申请留在这里帮忙,有了结果,也好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赵副队想了想,思及自己这个徒弟心细如发,每次都能从别人的思想死角开拓出让人惊喜的新思路来,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那你就留下来帮彭法医的忙。”   帮忙就是说法上好听,大家都心知肚明。彭法医也没介意,笑呵呵地默许了。这时候赵副队也厚着老脸问李栝:“李医生,你看你今晚有空吗?要不然,留下来帮个忙,中途要是想离开,回去休息什么的,也完全没问题。”   “这次的案子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急着破案的心情。”彭法医帮着说话,“是啊,目前才两个月,就已经有五名年轻的女性死于凶手的屠刀之下,我们也看得心痛啊。”李栝早在楚游说要留下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主动留下了,这会儿两人“苦口婆心”地留人,他反而有种自己“不务正业”的心虚。   好在这几年他别的没练出来,一张冰山脸却是练出来了,不动声色点点头,没说话,一副被二人所说的话所打动,于是勉强自己留下来加班的意思就表达出来了。他的这个点头,让赵副队跟彭法医都狠狠松了口气。   单只看李栝目前的表现,两人就对他的能力抱有很高的期待。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赵副队看了看时间,招呼起几人一起出去吃个饭。   “磨刀不误砍柴工,咱得先把刀磨好,走吧,刚才小张还跟我说发现警局隔壁那家干锅就很好吃。”   主要请的还是李栝,其他都是自己人。平时李栝从来不参加这种饭局,可今天却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顺水推舟推得很顺。楚游赶过来之前就吃过了,到了饭桌上也没胃口,就捡着面前的一碟腌莴笋丝随便吃了几口。   在场的有赵副队打头,彭法医,彭法医的助手,几个男人都是埋头吃饭,习惯了风风火火的速度,一时也没注意。李栝等啊等,等到赵副队都开始添第二碗饭了也没等到他这个当师傅的劝徒弟多吃点,心里那个急啊。   眼看着一顿饭都要吃到尾巴上了,一边是依旧没吃几口饭的楚游,一边是根本没有发现她不对劲,进而劝一嘴的三个大男人。李栝抵不住心里的担忧,暗自一咬牙,板着脸把自己面前的一碗清水煮虾转了过去,摆到楚游面前。楚游正低头一边数着莴笋丝吃,一边琢磨案子,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端着一盘虾。   轻轻嗑哒一声响,盘子就端端正正放在了她面前。其他三个人吃得专心,可也不是死人,李栝这动作可不算小。   于是三人纷纷看了过来。赵副队看看李栝,对方淡着脸垂眸吃菜,耳朵却一点点红了。   再看看自家漂亮徒弟,面色如常,一双总是清泠泠的眸子却转向了旁边的李栝。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嗦了一下筷子,赵副队好奇地继续看自家漂亮徒弟的反应。   其他两人也不自觉放轻了动作,等着看后续。楚游转眸扫了这三人一眼,没什么特别表示,就跟李栝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筷子一转,夹了只虾到碗里慢腾腾地剥。   她跟李栝的老家海城是个沿海城市,从小就吃过不少海鲜,对于剥下这种事,便是使着筷子也是灵活有技巧。都没看清楚她的动作,那筷子尖就唰唰几下戳撬撑,然后一个完整的虾肉就被她夹了出来,送进了嘴里。   只看那画面,都是一种享受。   “楚警官很会吃虾啊。”彭法医的助理,一个程默寡言的小哥忍不住感慨。   彭法医也点头表示赞同。   赵副队笑呵呵,一双眼睛却往李栝那边打量,“以前一起吃饭,还真没发现小楚有这本事,下次来家里吃饭,让你师娘把虾都留给你剥。”楚游翘着嘴角点头应下了。   看她笑,李栝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连忙端碗刨饭给挡了过去。[系统,我给她的虾她吃了,她是不是心里其实也还对我有点意思?]   李栝很没出息地在心里偷偷跟系统分享快乐,可惜他这种隐晦的快乐并没有被系统检索出来。有了这一出递虾吃虾的事儿,李栝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跟楚游关系也没那么冷淡,回去的路上就有点忘人设了,不知不觉间就站到了楚游旁边的位置。除了楚游,其他人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因为大家都是边走边议论尸检线索的事,说着正事,也没人分心去多想旁的。对于李栝的靠近,楚游也没特别的反应,既没有曾经甩了对方的高高在上,也没有尴尬抵触,说旧情难忘也谈不上。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对于曾经自己拿他换了三十万这件事,感到抱歉。有了亏欠感,面对他的时候,就有了楚游目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包容心态。赵副队拿着报告先回去了,楚游留在这边。   吃饭,回来的路上,这就算是休息过了,到了尸检室都不用人说,彭法医就在助手的帮助下重新换上简便防护服。   楚游要进去围观全过程,自然也要穿,可助手还在帮彭法医系背后的带子。怀揣着某种心思,李栝取下一套防护服,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楚游。楚游挑眉,明白过来,抬起胳膊就着他扯开的姿势,就把两只手穿进了衣袖里。   穿完了,动作自然地转身,背对着他站好。李栝没想到她接受得这么干脆,刚才他扯开也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结果她就这么直接穿上了......   刚才那一瞬,给了李栝对方要走上前拥抱自己的错觉,害得他小心脏蹭一下就蹿到了喉咙口。垂着眼睑,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站得腰背笔直的女人,李栝心情复杂,煎熬闷沉中透着一丝丝甜。这一丝甜,像是一滴春雨突兀而又理所当然地坠落在了他干涸龟裂的心田,早就已经死去的幼苗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李栝厌恶这样的自己。   不受控的,全然为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牵扯着心神。像是一只可悲的提线木偶。 第38章 【清冷警花9】你还喜欢我?   等了片刻, 发现身后没动静,楚游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正反手要自己摸索着系带子, 却刚好碰到了一双温热的手。   触感不算粗糙, 却也没有女性的那种软弱细腻,透着一股力量感。楚游愣了一下,手就要收回来, 却忽然被对方攥住了一根食指。   李栝也是鬼使神差之下才忽然如此动作, 握住之后也是心头一跳连忙撒开, 假装自己只是误抓,埋头认真给她系带子。这是多年来两人第一次如此靠近, 李栝无比盼望着能延长这一点时间, 手指上的动作不由渐渐缓慢下来。   楚游拧腰, 回头侧眸看他。李栝理解为对方嫌弃自己动作太慢, 干咳一声,低声解释:“有、有点走神。”   楚游视线落在对方耳朵上, 若有所思地轻微蹙了下眉。旁边彭法医跟助手已经互相穿好了,看两人还没搞定,彭法医询问:“要不要帮忙?”   李栝摇头,“马上就好。”   加快了手上动作,却依旧力道轻柔。彭法医看了看两人, 一挑眉稍,做了个“哦”的口型, 恍然间明白了点什么,笑得意味深长, 扯了助手一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先进去:“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你们慢慢来。”   这两人气质相似,又都是高颜值,一前一后站在那儿,还挺登对的。消毒更衣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楚游穿好后低头扯了扯防护服,等李栝自己穿好后,自己上前替他系背后的带子。看不见对方,却又能感受到对方,这让李栝眼睛以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起来。   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努力感知着空气中传来的与她有关的一切信息。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栝嗅到了一阵幽香,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她离开前的那个下午。   闷热,湿润,喘息,细长柔软的指尖在自己臂膀肩背上来回拨动安抚,还有……   还有,灭顶的快感。李栝抿唇低头,热了眼眶,红了耳朵。站在他身后的楚游眼中浮现疑惑,手上却有条不紊继续系着带子。   等到系至后腰时,楚游指尖一滑,右手的食指中指略微用力,在他腰窝出打了个暧昧的圈儿。无论是力度还是指尖的旋转勾勒,都不可能是无意中造成的。   李栝浑身一颤,脖子一梗,低着的脑袋嗖一下抬了起来。   想要回头看她,却又肌肉僵硬着拧不动。“好了,走吧。”   李栝还在进行内心激烈挣扎之时,身后却传来楚游风轻云淡的声音。不等他回答,楚游就一边扯着自己头上外科手术室专用一次性帽子,一边越过他抢先一步拉开了门走了进去。   李栝傻傻看着她消失在门板之后,反应过来后,口罩之下的脸上满是懊恼。李栝想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怎么就那么怂,连回头看一看,问她一声都不敢!   [我是不是特他妈怂?当年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几千亿。系统已经学会了涉及“楚游”的一切相关信息都拒绝搜索保持沉默。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过来。   李栝以为是楚游,下意识抬头挺胸收腹,结果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脑袋下却是传来了一阵男音,“李医生,楚警官让我来叫你。”   失望的情绪刚升到一小半,陡然听见是楚游让助手来叫他,李栝又很没出息地心情雀跃起来,“嗯,马上就来!”里面两人已经站在了解剖台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工作。李栝走上前,不动声色挤到了楚游跟彭法医中间的位置。   一时找不到话头插入,李栝就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成功换来两人的视线。忽略掉彭法医的,李栝觉得自己没领悟错,刚才她就是故意的。   所以是对他也有意思?还是发现他身材不错,对他的腰很满意?是那个意思吗?游游以前就不是随便的人,现在肯定也不是。所以她那样那样,自己目前也是单身吗?“李医生,彭法医,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希望能尽量详尽,多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楚游退后半步,站到工具台旁,准备给两人托工具盘。   助手则是在旁边负责记录。彭法医是职责所在,李栝则是打了鸡血地想要在楚游面前表现。   同时也希望能帮她解决麻烦,让她不要皱眉苦恼。彭法医有多年的解剖经验,李栝则是对外伤以及相关医理有深刻的了解,加上还有个名医系统加持,有用的信息不断从死者身上提取出来。   “鼻腔,正常,喉道,正常……”   “再次确定一下,手指正常,足趾正常……”“致命原因找到了,有空气栓塞现象,心脏被注入空气……”   “胃部有未消化食物残渣……”   “伤痕皮层下组织对比确定,制造伤痕的是一表面光滑圆润,直径约0.4厘米,冲击表面面积不超过0.3平方厘米......”   全神贯注的工作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夜。取出需要送去化验检查的部分,彭法医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旁边,取下手套,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今晚就到这里,其他的都需要时间。”   对尸体的取证,也有静置一个特定时间段后再重复检查取证的规定,熬夜加班也是白费时间精力。   全身心投入的工作最是累人,明明工作间里开了冷气,四个人却都捂出了一身热汗。“小楚,你是要回警局那边还是回去?”   走出解剖室,彭法医一边抹肥皂洗手一边问。楚游垂眸搓洗着手指,“要回局里,把大概情况跟赵副队报告一下。”   暗搓搓惦记着开车送她回家的李栝有些失望。彭法医眼镜后的小眼睛一转,笑着说:“两边离得也不近啊,李医生,你好像是开车来的吧?要不然你送送小楚?我这一把年纪了,可不敢疲劳驾驶,得靠小张送我回去。”   小张在旁边什么也不懂地傻乎乎点头。说是助手,其实更类似于带新人,小张本身也是法医专业出来的。只是因为法医这行当需要丰富的实践经验,所以新人一般都会跟着老手当几年助手积累经验。   等同于说,彭法医可以算是小张的老师,老师精力不济的时候鞍前马后那是应当的。楚游倒是不用人送,出门在手机上打个车便是。不过心里惦记着一件事,她看了眼李栝,确定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就顺势点了头。李栝面上保持棺材脸,小心脏却砰砰乱跳。   四人出了鉴定中心,在门口李栝跟助手小张一起去停车场那边开车,原地就留着楚游跟彭法医等在路边。   两人虽然也就今天因为案子才认识的,可彭法医是个热情爱操心的“中年妇男”,一向十分关心小年轻们的婚姻大事。摸清了楚游只是性格如此,并不是孤傲清高的性儿,彭法医就很自然地待她如晚辈。   换句话说,就是催婚催得很自然。“小楚,你现在还没对象吧?”这就是废话了,系统里谁不知道总队警花工作的几年里一点谈对象的意思都没有啊?   哪怕是有一丁点儿,楚游的办公室门槛早就被人给踩烂了。楚游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彭法医接着加深话题:“你跟李医生,以前认识?”   楚游收回看向停车场的视线,正面注视彭法医。   彭法医嘿嘿笑,就差揣个袖子了,“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跟李医生合作,可之前也见过不少次,谁抖知道他对女士尤其冷淡啊,不少人都说他是性冷淡。”楚游微微歪头,示意:然后呢?彭法医垫着脚往停车场那边看了一眼,看见有两辆车的车灯亮起来了,抓紧时间说:“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今天在现场的时候刚看见你那会儿,李医生就表现得很奇怪。晚饭的时候竟然还知道主动照顾你,嘿,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楚游也没隐瞒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认识,前男友。”彭法医呛得直咳嗽,被自己口水给呛的!   他只想着这两人应该认识,又想到两人都是海城那边的人,指不定是个什么小学同学啊初中高中同学什么的。   结果竟然还有更刺激的?!“前、前男友?”你们还处过对象了?彭法医左看右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很难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儿。   虽然之前觉得两人气质相似颜值相搭,可真要去想象两人在一块儿谈情说爱,怎么就那么,那么奇怪呢?你能想象两块冰搁一块儿你侬我侬吗?   冰箱里的爱情?有问题就得抓紧时间赶紧问,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很可能吃不到这么冰凉的瓜了!   “你们,还真谈过恋爱?看起来真难以想象,那你们分手,是不是因为都太冷了?”楚游没想到身材圆润,看起来颇有长辈气质的彭法医能这么八卦,不过既然对方都问了,也不能冷着脸不吭声。   她是性子淡,却不是冷,很多时候只是觉得没必要付出过于浓郁的情绪。但是如果有人主动,这件事又不让她反感的,她一般都会斟酌着给予回应。   车转了过来,车灯映照着洒到他们脚下宽阔的路面上,随着车的靠近,楚游简单回到: “他不冷。”   以前可是个小太阳,爱笑爱闹,在她身边的时候总像个多动症儿童,渴望着吸引她的目光。彭法医理解成李医生外冷内热,私底下对女朋友热情似火。别说,这么一想,还真挺刺激的。李栝就觉得自己去取一趟车的功夫,彭法医再看他时,目光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诡异。 第39章 【清冷警花11】饿了吗?   法医鉴定中心距离南区分局不算近, 但开车的话,就也算不上远了。车上的十来分钟里,李栝有很多话说, 却又临时犯了老毛病, 贪图两人共处一车的短暂温馨,总怕自己出声后就会破坏了这种气氛。   一直到警局门口,楚游推开了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 李栝一着急, 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也进去看看!”   有点傻, 看什么看?可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上傻不傻了,就回头眼巴巴看着楚游。这个眼神让楚游有一瞬的恍惚, 身形顿了顿, 眉心微微皱起, 抿唇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今晚她皱眉这个动作做得有点过于频繁了。李栝看她自顾自走了, 失望地趴在方向盘上,心又沉又闷。   过了片刻, 驾驶座这边地车窗外响起嗑嗑敲玻璃声。李栝正沉浸在又一次被抛弃的沮丧中,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就看见半开的车窗外,楚游一手撑着车门, 正弯腰往里面看,“怎么还不下来?”李栝:“?!!!”   [人生得意须尽欢柳暗花明又一村春蚕到死丝方尽尽是刘郎去后栽裁为合欢被…….]   安静待机的系统突然遭遇了一波没有停顿且毫无意义的凌乱诗句冲击。名医系统:“……”惊喜来得太突然, 李栝喜形于色,冷淡的脸都露出了压不住的笑, 一双眼睛更是熠熠生辉,里面全是跳动的小雀跃。   见他这副模样, 难得自己推翻自己决定的楚游也忍不住露出个浅笑来。凝眸含笑看了他一会儿,等他从车里钻出来站在自己面前时,楚游忽然问:“就这么高兴?”李栝面部表情一僵,不自在地别开脸,抬手掩唇干咳一声,底气不足地否认:“哪、哪有。”   楚游也不说自己信没信,转身走在前面,“里面可能会比较乱,我在这边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是跟赵副队他们共用一间,你要是觉得吵,可以去待客室……”   不等她说完,李栝就抢答:“不会,不会嫌吵。”   所以我要跟你到你办公室去。楚游回眸瞥他一眼,视线下滑,落到他腹部:“肚子饿没有?”   李栝:“啊?”话题为什么忽然跳到吃上面了?进了警局,专案组那边还在通宵翻资料,除了楚游他们四个,另外南区分局这边也抽掉了一个队的人手给他们。   楚游带着李栝推门而入的时候,都被里面浓郁的烟雾给熏到了。楚游还好,屏住呼吸适应了一下就习惯了。第一次遭遇这种“云烟雾绕”的李栝却呛咳不止,一边还忍不住用手在眼前扇动――烟熏得他眼睛都要红了。   发现楚游身后还跟着个不太熟悉的李医生,赵副队他们纷纷停住说话声,扭头看过来。看李栝都要看不清路了,楚游伸手拽住他手臂,把人拉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又拉开了紧闭的玻璃窗。   李栝这才缓过气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烟雾最浓郁的那边。“尸检那边有初步结果了,我先说说大概情况。”   发现房间里十来个大男人都看着她,楚游停顿了一下,回头对着李栝说:“一些详细部分,就需要麻烦李医生帮忙补充说明一下,争取做到不漏任何一点细节。”李栝糊里糊涂点头,反正游游说什么都是对的。   其他人收回了目光,赵副队作为代表,跟李栝道了谢。案情讨论会继续进行。“致命伤是死者心脏被注入了空气,按照初步解剖结果来看,注入的位置正好是左右心房中间的膜瓣区,据李医生说,这样的死亡最缓慢且痛苦。”   “从这一点上来看,凶手应当是对人体器官格外熟悉,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实践经验丰富,积累了充足的经验。”众人沉默。   实践经验从哪里来的?自然是从一个个无辜受害者身上来的。楚游神色依旧冷淡自若,声音冷静吐字清晰,没有带着感情偏向地继续汇报了尸检结果及尸检过程中彭法医与李医生讨论过后得出的个人推测与猜想。   不是楚游对受害者毫无同情心,而是知道同情心无用。   如此,倒不如将这份同情心转化为对案件本身的关注力。李栝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吹着窗外涌进来的尚且带着雨后潮湿的夜风,侧眸托腮眼神专注地看着站在烟雾中镇定自若的女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七年了。她跟七年前的少女有了很大不同,可又有很大的相同点。   外貌更加成熟了,还长高了一点,身姿更加挺拔纤细。   曾经如柳树,如今却是一棵白杨。气质却依旧清冷得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夏日夜幕中的月光。   说她冷,可她是属于夏日的。   说她热,她却又是整个大地温度沉淀到最后的那一抹皎白。李栝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自己的心还是烙印着她的独家标签。   眼前的她,依旧让他着迷。赵副队往窗口方向看了好几眼,眼见着某人的眼神越来越露骨,赵副队提高音量,清了清嗓子。   完了再往那边看,某人根本就没注意到,看自家徒弟看得连眼皮子都舍不得眨了。   再看自己徒弟,明明直觉敏锐,现在被盯着看了那么久,却神色未变态度如常。   如常,这就是最不正常的情况了。摇摇头,赵副队端起茶水杯喝了一口,不管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了。讨论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基本上确定了三个方向。   一,继续查找本市及周遭城市近几年的相关案件。   二,继续查找五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网,包括但不限于公司同事客户,亲戚朋友,邻居及日常生活区域路线图中的重合点,受害者的就医体检的医疗信息也纳入需要排查的范畴内。   通过这些,希望能找到一个共同点,这个点,很可能就是凶手的切入点。   三,根据李栝提供的药物名称,通过特殊渠道查找该药物在以北市为辐射中心的区域流通情况。这种药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一旦能查到药物流通信息,很大概率就能给这个案件找到一个重大突破口。“小楚,今天刚过来就淋了雨,明天你可以晚点过来。”赵副队让大家散会,特意等到最后,交代楚游回去好好休息。   到底是女孩子,赵副队自家的女儿也就上大学的年纪,难免对楚游会多几分照顾。楚游也没说拒绝的话,不想休息明天早点过来便是,这会儿只是点点头,让赵副队也尽量多休息一下,而后带着李栝离开。到了外面,被夜风一吹,楚游已经有些混沌的思维重新清晰起来。   李栝心疼她太累,主动上前把副驾驶座的车门给她打开,“我送你回去,明天晚点过来吧。”   赵副队说那个话的时候李栝一看楚游的表现,就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知道自己说的话或许根本就没什么分量,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楚游抬眸看他一眼,没吭声,却是直接坐上了他的车。   单只因为她没拒绝坐自己的车,李栝就克制不住心脏砰砰跳起舞来。一路沉默。   楚游闭目养神,李栝呼吸都放轻了,还放慢了车速,怕吵到她休息。二十多分钟后,车直接进了小区大门,停在了单元楼下。   这种老旧小区改造的公寓,就是有点管理宽松,大门口见到车就直接放行了,连外来车辆都能往小区里面停车,只需要交点停车费就行了。李栝一边在心里嘀咕这里的安保问题,一边熄了火,转头看向依旧没动静的楚游。要是她能一直这样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惜想象注定是想象,他还没看多久,楚游就睁开了眼,看了下窗外熟悉的单元楼门,又回头看了李栝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却什么也没说地低头解安全带。咔哒一声轻响,安全带跳开,楚游压开车门,推门下车。双脚都踩到地上了,楚游蓦然转身,“饿不饿?要不要上去吃碗面?”   正准备目送她离去背影的李栝:“......要!”   突然发现自己超饿的!楚游莫名失笑,还是笑出了声的那种,看得李栝心跳加速又忐忑不安的,解安全带都卡到了指甲壳。   下了车,挺大一人的,站在比他矮了一头的楚游面前,愣是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小可怜气势。楚游软了心,“走吧,上楼。”   李栝:“哦。”防盗门被打开,一踏进门槛,李栝就第一时间用自己绝佳的视力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很好,没有男人的气息,生活用品也没有成双成对的。Yes!楚游只当没看见他那副大狗巡逻地盘的模样,换了鞋子脱了外套,一边挽衣袖一边往厨房走,“家里没什么菜,就吃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西红柿跟鸡蛋还都是今天中午刚买的。李栝回了声“好啊!”路过卧房门口的时候身子一歪,迅速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   床是一米五的,床单是游游喜欢的浅蓝色格子。   很好。   趁着楚游在厨房,李栝又把另一间空卧房悄悄打开门看了看,里面摆设比较老旧,很有中老年的气息,李栝猜测应该是给奶奶准备的房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不在。刚才上来的时候他还有点即将见家长的忐忑紧张呢。吹着口哨,李栝心情越来越好,溜达着把客厅阳台都逛了,最后还假装上厕所,把厕所也逛了一遍。   客厅里沙发是简单的长条布艺沙发,阳台上晾的衣服只有女式的,洗手间里牙膏牙刷香皂梳子发圈......   每个角落,连灰尘里都透着一股清香的单身气息。   楚游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栝双手叉腰,站在客厅中间,抬着下巴闭着眼,一脸沉醉地深呼吸着。   楚游:“......”   还是那么可爱。 第40章 【清冷警花11】过来   刚才楚游在厨房里时李栝在外面有多惬意自在, 现在就有多尴尬拘谨。   餐桌前,李栝埋头老老实实嗦面,灯光从头顶斜斜打下来, 好似连影子都缩小了一圈。李栝吃得很慢, 看起来一直在吃,没个歇气儿的,可实际上却是慢吞吞挑起几根面, 一副“面很烫要优雅”的架势。   楚游都吃完了, 坐在对面等了他一会儿, 看出这人是不想走,也就懒得干坐着等他, 捡了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洗碗槽里。“一会儿吃完了自己收进去, 我先去洗澡了。”“噗, 咳咳咳……”呛咳之下, 李栝头都抬不起来了,含含糊糊回了声“好”, 等楚游回屋拿睡衣时,立马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洗、洗澡啊……   满脑子的料压都压不住。等楚游出来时,李栝瞬间坐直腰身,认真吃面。进了洗手间的楚游往洗手台上看了一眼,抿唇侧身, 靠在门框上往餐桌那边看,刚好对上鬼鬼祟祟正往这边歪着身子张望的李栝。   两人视线一撞, 李栝秒怂,小仓鼠一样嗖地缩了回去。楚游叹气, 回身关上门,拧开花洒, 一边脱衣服一边等热水。   洗手间里的东西明显被人动过了,只单单进来上厕所,根本就不可能去碰刷牙杯梳子发圈这些东西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楚游唇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已经很晚了,楚游没贪图热水带来的安逸,十分钟内就搞定了。头发是中午才洗过的,这会儿被高高挽起,露出了细腻优雅的脖颈。穿着衣领宽松的粉蓝短袖棉布睡裙,颈部与肩部几成直角的线条,让她白日里被制服与气场掩盖住的纤细柔软全然暴露出来。洗手间门忽然被打开,李栝吓了一跳,赶紧佯装无事地坐在那里继续刨面。   可惜刨了好几下,除了面汤,什么都没能刨起来。   哪怕他吃得再慢,毕竟也就一碗面条,量在那儿摆着。李栝沮丧地垂了眉眼,坐着不想动。“吃完了就把碗收到厨房去。”楚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李栝抿唇,“想再喝两口汤。”   小半碗面汤不知道能不能喝三个小时,李栝正儿八经计划起一口要喝多少的量。反正……   反正都进来了,不管有理没理,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走出这道门。要说他怂,有时候是真怂,就像七年前忽然被睡,刚才解剖室外忽然被摸了把腰,都没敢问一声“你什么意思?”   可要说倔强,也是同样的有,七年前坐在台阶上打死不撒手,今日吃碗面就打定主意要混到天亮,颇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意思。楚游直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你过来。”   李栝:“??”虽然满脑袋问号,可还是听话地起身一步步走了过去。等他小心翼翼走到近前,楚游猝不及防伸出手,扯住他白衬衣的领角。   明明力道很松,松到他稍微往后一退就能挣开,李栝却紧张到喉结颤动,整个人像是被扼住了命门,动弹不得僵在当场。楚游抬眸,走近半步,与他面对面,如柳枝摇曳的身子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了。   不知何时,她总是清冷的眼眸变得多了点什么,若有似无的诱惑,波光流转的暧昧,声音也因为轻浅压低而变得性感惑人。   像是九天神女骤然出现在凡尘俗世,化身为人间最妖冶的红玫瑰,散发着男人无法抗拒的芬芳。“结婚了没有?”   “没、没有。”   “那,未婚妻呢?”   “没有!”   “女朋友也没有?”   “没有。”李栝整个人魂儿都要被她的眼神给勾去了,恍恍惚惚间鬼使神差地补充:“一个都没有,就你一个。”楚游笑了,带着娇嗔的鼻音,掌心贴着他的胸膛,如游蛇一寸寸上滑,而后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洗浴过后更显嫣红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出两个字:“李栝,吻我。”   一如七年前那个昏暗的少女房中发生的那样。李栝有种时空交错之感,在头脑清醒之前,身体就先于大脑,低头,带着喷薄汹涌的爱意,狠狠吻住了那张小嘴。   凶狠的,激烈的,带着满腔恼怒的吻着她,裹住她的整个唇,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永远跟自己合二为一,再也逃不掉离不开。吸她口腔里的甜美,像是吸她的血肉骨髓,吸她的神魂,想要占据她的一切,把她与自己融为一体。恼怒的凶狠之后,却又是委屈巴巴的舔舐,就像在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离开的这么多年,我还是在想你,在等你,在幻想着某一天能忽然在街头遇见你,然后你告诉我,你也在想我,你也在等我,你也在期待着与我重逢。唇舌的舞蹈中,男人的卑微讨好,险些让楚游全线溃败,耳边像是响起他讨好的话语:你看我这么好,可不可以不要再丢下我。   两人吻作一团,楚游放软身子,把一切都交到他手里。从饭厅旁吻到客厅,楚游拉着他想往沙发上引,昏头昏脑的李栝却特别执拗地非要搂着她的腰把人往卧室里带。   到了卧房门口时,李栝还把她压在门框上狠狠吻了一通,像是要在这里留下什么标记。侧脸,耳垂,颈窝,锁骨......  棉布睡裙是楚游穿了好多年的旧物,领口松松垮垮。   李栝从身后吻着她的脖颈,手掌摸索间无意中从她领口伸了进去,一掌便握住了软绵。   这个姿势像是打开了他的思维,此后便执着地往下扯着她的领口。宽大的没有任何版型可言的老式睡裙,变成了性感俏皮的一字领露肩款。   等到女人纤细却线条利落的臂膀被他从领口解放出来,露肩款又变成了抹胸款,然后是高腰裙,低腰裙......  不堪摧残的睡裙终于从纤细笔直的双腿滑落在地,像个被熊孩子玩坏的破布娃娃,堆落在地上无人理会。   没过多久,两步之外,白蓝相间的条纹小伙伴也来陪它了。一米五的床承受着它这个尺寸不该承受的力量冲击,吱嘎吱嘎叫了一夜,像一片摇曳在波涛中的小舟。   床头的墙壁也时不时被波及,好在它向来稳重可靠,只默默矗立在那里,为孤舟小床带来唯一的依靠。清晨,手机铃声响起,几乎一夜未睡的楚游皱着眉不愿睁眼。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李栝像是有根名为“游游”的特殊感应触角,瞬间惊醒,第一时间摸到床头地上散落的裤兜里那个不分场合乱唱歌的手机。眯缝着眼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医院那边的,李栝接通了电话,压低了嗓音:“喂?”   负责给李医生打电话的前台护士疑惑地拿开手机看了看,是李医生的号码啊。   所以一向八点准时上班,神色冷淡,浑身上下充满了克制自持的李医生,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堪称像是没睡醒的声音接电话?!!!前台护士悄悄吸一口气,保持镇定地询问:“李医生,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三分了,请问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能准时来医院了吗?”   李栝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今天没有安排手术,就很直接地“嗯”了一声,“今天我不来医院了,南区刑警队那边的案子有紧急情况。”护士闻言,肃然起敬,“好的好的,李医生注意安全,我这就给您办理休班。”   李栝道了声谢,就挂断了电话,却不知道护士那边因为他一声堪称温柔的感谢,又是一阵头脑风暴。   ‘李医生不会被坏人绑架了吧?’   ‘他在用特殊的方式向我求救吗?’  护士脑洞开得太大太多,等同伴回来后,忍不住跟对方嘀咕。   同伴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说不定是刚抱着女朋友睡了一晚上呢?身体上满足了,可不得温柔咯。”   刚说完,自己就龇了龇牙。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默契地一起笑了。   显然,两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的李栝挂了电话,就安心地重新抱住怀里的温软,准备一上午都耗在床上。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尽量放轻了,整个通话也很简短,楚游却还是被吵醒了。因为绝佳的耳力让她听见了电话对面说的“九点二十三分”这个关键词。   尽管因为极度缺少睡眠,眼睛干涩发疼,楚游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在对着她傻笑。楚游:“......”   重新闭上眼,转身背对着他,那人立马就整个贴了上来。   都没穿衣服的身体无比契合,某人蠢蠢欲动。楚游却没给他机会,扯开圈在腰上的手臂,撑着床坐了起来。   李栝有些失望,却也就是那么一下下,随后就殷勤地跟着坐起来,从后面抱着她,声音温柔,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再睡会儿吧,昨晚都没休息好,副队不是还说让你今天可以晚点过去吗?”不为男色所迷的楚游揉了揉眼睛,态度坚决地又一次扯开他胳膊,“已经很晚了。”   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就没得变化,李栝也只能接受现实,坐在那里拥着薄被,安静地看她背对着自己起身,就这么长发披散在后背,走到衣柜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衣服。   先弯腰抬腿,套了条棉三角,然后是宽带内衣,颜色是配套的肉色。等到衬衣覆体时,楚游纤细的手指一颗颗扣着纽扣,慢悠悠问他:“你要在家不觉吗?”   家?   这个字李栝喜欢。   虽然很缺失眠,却分外精神的李栝立马丢下被子,“今天我都不上班了,肯定是跟你一起过去啊。”   衣服丢得满地都是,李栝捡起来勉强套上,没换干净衣服,这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想了想,李栝试探着说:“没换洗衣服,我今天回去一趟收拾点带过来......”   语气小心翼翼,怕被她一口拒绝,带着显而易见的底气不足。楚游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刚好,那就麻烦你了,这件案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凶手。”   知道她没拒绝就是默许了,李栝高兴都还来不及,哪在乎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口应下,说得十分伟光正:“这种事是我应该做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适用于每个行业每个人,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线索!”   楚游回身,对他露出个笑。不是浅笑,而是眉眼弯弯的那种,像绽放的白玫瑰。 第41章 【清冷警花12】恃宠而骄   再一次看见跟着总队警花一起来上班的李医生, 神经最粗的人都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更别说李医生那崩人设一般的温柔细心了,买早餐,插豆浆吸管, 连包子都用小袋子包好, 露出一小半方便咬的部分后才递到警花手里。   看那架势,真是恨不得亲手喂一样。赵副队干咳两声,还不等说点什么, 李栝就麻溜站起身, 对他说:“我刚才买早餐的时候顺便买了包胖大海, 我这就给你们泡上。”   胖大海,梧桐科植物种子, 主要适用于肺热声哑, 干咳无痰, 咽喉干痛, 头痛目赤。很好,在场的几个人都有如上症状。在场唯一面色如常的楚游垂眸认真吃包子, 无视师傅频频投来的询问的眼神。   喝着胖大海,赵副队找回状态,继续之前的话题。   “受害者姚琳,二十七岁,生前就职于……”   李栝坐在楚游后侧方的“家属区”, 看着她认真听分析的侧脸,思维慢吞吞地散开了。昨夜可真是美妙绝伦的体验, 在外看起来冷淡不好靠近的游游私底下也能柔情似水,整个攀附着他……   让他吻她的时候声音也好好听, 眼神表情动作都诱人入骨,魅惑得像个祸害人间的妖精, 抬手投足间都是熟练的勾引……  等等,熟练?   李栝眼神一定,迅速倒带重新回忆那一段,发现真的很熟练,像个情场老手。   李栝:“……”一旦察觉到这一点,李栝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在认真查看排查资料的楚游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很多时候,因为性格迥异,楚游都不太能确定李栝那颗脑袋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楚游微微皱眉,分神了一瞬。   “……小吴小张,你们去姚琳那边……小楚,你去张觅那边。”   楚游回神,应了声是。张宏皱巴着脸,迟疑道:“副队,小楚一个人去啊?”   他们都是俩大男人一块儿出外勤,到了瘦弱的总队警花那里,却是一个人去,张宏咋都想不通。赵副队也不至于犯这样的小错吧。   赵副队看了楚游一眼,摆摆手,“你管好你自己那块儿就行了。”   说出来怕伤害了你幼小的心灵。   吴凯歌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是金”人设,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觅,此次连环凶杀案中的暂定第一位死者。按照目前讨论得出的结果,张觅作为北市南区发现的第一位受害者,必定跟另外四位有什么区别,以至于让很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的凶手选择在北市出手。   要知道,北市可是一国首都,法律正义神圣不可侵犯,便是领袖的子女亲眷也不敢站出来大喊一声“我上头有人”。能让凶手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出手,要么是张觅身上有什么触动了它的神经,要么就是它另有一套周密的脱身之计。   不管是哪个原因,张觅身上都有深挖下去的线索。   赵副队把这个任务交给楚游,可见对她的信任与看重。张觅是个江南姑娘,长得娇小玲珑,让人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一个词:小鸟依人。   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柔弱的姑娘,却是位不折不扣的都市精英,为了事业,张觅都满三十了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这个,跟她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提出分手。   也就是在分手后半个月不到,张觅惨遭不测。这种查访是很枯燥乏味的,楚游让李栝别跟着,然而李栝闷着脸就杵在那里瞅她。   楚游:“……”   算了,爱跟着就跟着吧。有李栝在,楚游就没开局里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楚游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报地址。   还没扣好,下巴就被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扣住,抬起。刚才还闷头闷脑的李栝凑过来,从她唇上偷了个吻,这才心情好了些。楚游后知后觉抬手掩了下唇,垂下细密纤长的睫毛,蠕动唇瓣,喃喃道:“注意影响。”   语气太轻,一点都没起到告诫的作用。李栝却像是被戳到了心,嘴角往下一耷拉,也不急着开车了,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她:“游游,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我们现在……”   强势了一下下,马上就怂了,不敢接着说这个话题,只含糊道:“以前的事就算了,反正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就是在一起了,要结婚,要生孩子。”   不准再丢下我了。生孩子?楚游一怔,忽然想起个事,“待会儿路上找个有药店的地方停一下,还没吃药。”   反应了一下,李栝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顿时就炸了,真憋不住的那种炸,连楚游对于结婚这个话没反驳都给忽略了:“为什么要吃药?不准吃药!”看她还挺熟的,难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沉淀了几年的老陈醋打翻,造就了翻江倒海的酸味,李栝脑袋里嗡嗡地,全是她又要睡过就不认账的画面,气得眼眶都红了。楚游见他这般模样,皱着眉在心里拉锯犹豫。   也就只有他能让楚游摇摆不定。可这件事不是随便退一步就能顺着他的小事,楚游还是说要吃,不过多了一份耐心的解释:“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我不希望他只是我们随意决定之下的产物。”   气血上头的李栝顺着她的话往下想,那股气劲儿一点点降下来,然后终于发现了楚游话里蕴藏的意思,“所以,嗯……你愿意给我生孩子?”楚游不明白为什么就说到生孩子这一步了,不过见他坚持要继续这个话题,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别开脸,直视前方,“再过几天我奶奶要去体检,到时候你开车送一下吧。”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自持,如果能忽略她小巧泛红的耳朵的话。因为是侧脸对着他,李栝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唇角动了动,没忍住露出个能看见牙齿的笑。李栝伸手去扯她,“喂,你是不是害羞了?”   楚游深吸一口气,绷着脸甩着胳膊要把他的手挣开。李栝却不依不饶,一个劲儿来扒拉她,还要把她脸掰过去看,“来嘛来嘛,让我看看,是不是害羞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楚游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别闹了!”看她笑了,李栝才松了口气,有种阳光拨开乌云,重见天日的放松舒畅。   右手牵住她的左手,李栝垂眸,认认真真让自己的手指插到她的指缝中。两人十指相扣。李栝晃了晃手,抬眸朝她笑得阳光灿烂,“游游,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楚游心头一酸,快速眨了眨眼,抿唇没说话,心里却想着: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他越这样,楚游越觉得愧疚。   明明是七年前在她取舍中被舍去的那一个,七年之后只是这样简单,他就又能心满意足地陪在她身边。李栝靠在椅背上,享受了一会儿恬淡安宁,忽然睁开眼睛悄悄瞄了她一眼。   [游游现在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我就问一下,应该没事吧?]   顺利沦落为树洞垃圾桶的名医系统:[……]   滚,莫挨老子。楚游也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转眸看着他浅浅一笑。   这个笑对李栝来说,无疑是种鼓励。李栝信心更足了,就觉得自己现在是皇帝的宠妃,“游游,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以不说,但是不准生气!”   楚游疑惑。李栝坚持要她答应不准生气才肯说。   楚游无法,只能再一次对他妥协,点头答应了。张了张嘴,李栝觉得还是不够保险:“听完了不准生气,也不准走人,更不准把我甩了。”   最后半句话当真是往楚游心尖上戳,楚游自是全盘答应了下来。吐出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李栝侧身,两只手都紧紧抓住楚游的右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看,做足了时时刻刻捕捉她情绪变化的准备。   “就是,你,嗯,你昨晚,那样那样,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很、很熟练啊?”   李栝尽量斟酌着用词,小心得像只路过大猫的小老鼠。楚游想了一下才理解他的意思,见他缩着肩膀随时撤退的样子,不由失笑。   往座椅上靠了靠,动作牵动手臂,李栝就以为她是要下车,双手立马收紧,嘴上还一叠声嚷嚷:“你都答应了的不准反悔!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意思!反正你不准走!!”楚游无语地看着他,等他嚷完了才语气平常地说:“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前刚毕业的时候是进的治安队,参加过扫黄工作,后来转到刑警队,为了办案也去过夜店。”   顿了顿,楚游转头看他:“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人。”李栝忍不住咧嘴笑,“以后也就我一个,不准有别人!”   妥妥的恃宠而骄了。楚游却觉得他可爱,声音都柔软了几分,“那我奶奶体检,你去吗?”“去!”李栝干脆利落得带着迫不及待之感,“当然去!奶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奶奶。”   想了想,李栝又追问:“要不然我今天就过去看看奶奶?”见了奶奶,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到了奶奶的认可,他的地位才更稳当! 第42章 【清冷警花13】珍惜当下   李栝的愿望当然没能实现, 因为今天楚游还有些事必须要忙。李栝倒是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去,可楚游不同意,问她什么原因, 她也不肯说。   “到底为什么啊?难道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李栝一边开车一边嘟嘟囔囔。楚游被他嘀咕得受不住了, 干脆找了个能堵住他的借口:“你不是要陪我吗?”   李栝抽空扭头看了她一眼,傻乐着笑开了,“想我陪啊?哼, 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楚游低头翻记录本, 头也不抬:“知道了知道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吧?在楚游的认知里, 李栝就是思维太活跃了,活跃到对她来说约等于跳脱。   不是觉得他不靠谱, 就是怕第一次见家长, 他一个人跑去, 指不定就哪里让奶奶不高兴了。七年前的取舍是在他跟奶奶之间。   现在不用取舍, 昨晚楚游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思考并决定好了两人要一起走的未来。很多时候她不说, 只是不习惯表达,心里却一条条都捋清了才动作,且做下之后,从不后悔。张觅的前男友冯景然面对找上门的楚游两人,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特殊情绪了。打开门看见楚游身上的警服, 冯景然眼风随意瞥了李栝一眼,就转身回了房间里, 独留打开的门让他们自己进来。   楚游习惯性第一时间观察周围情况,看见角落的行李箱, 眸光一定,而后转开。冯景然的状态很不好, 满脸憔悴,比起一个多月前的照片,明显瘦了一大圈,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与张觅合照上西装革履英姿勃发的年轻男人。   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胡须,眼下青黑脸部肌肉下垮,穿背心短裤拖鞋,说他是外面的流浪汉都没人怀疑。显然,前女友被杀的一个多月里,冯景然过得很煎熬。楚游看了李栝一眼,李栝了然地晃悠着一双大长腿四处随意打量。   “冯景然先生,我们是来做进一步调查的,就在几天前,又有一名女性被害,希望您能尽量帮助我们。”始终没什么反应的冯景然明显颤抖了一下,而后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他的腰。   他一点点弓起背,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捂着脸狠狠抹了一把,强行让自己振作起精神,抬头向楚游点了点头,哑声道:“你问吧。”来来回回的回忆那些跟女友相处的点滴,其实对他何尝不是一种精神凌迟。   可听说那可恶的凶手又害死了一个女孩,就像他无辜的女友那样,冯景然心里涌起一股怒气。这股怒气不是冲着警察,而是冲着凶手。   如果他能找到凶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捅死他!   哪怕付出自己的一辈子作为代价!   楚游抿唇,心里有些沉,低头翻了翻调查本,双手一合,将本子合拢弃用。   “冯先生,请问你向张小姐求婚的时候,有旁观者在场吗?或者是否有第三人通过各种渠道知道您向张小姐求婚这件事?”   冯景然愣了愣,他没想到这次来的警察居然不是问他跟女友闹矛盾或者女友社交关系工作状况这些问题。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看着楚游身上的制服,冯景然还是选择了信任,“知道的人……”   看得出来冯景然的性格是比较稳重谨慎的那种,回答之前必定要经过再三回忆对比确认。这一点之前的查访报告上有记录。   深思熟虑之后,冯景然摇头:“没有,应该是没有的,因为我们平时工作都很忙,你知道的,来到这个城市拼搏的人,谁不想在这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所以我们都在为了买个房子努力工作,特别是小觅,基本上都不休假,只有过年的时候会休年假,跟我一起回老家陪家里老人过年……”说起女友,冯景然不自觉地嗦了些,反应过来后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跟楚游轻声说了句“抱歉。”“没关系,您想讲什么都可以,说不定里面会有一些线索。”   楚游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整个人却沉静如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了冯景然一种放松的潜意识。冯景然重新整理起思绪,“当时我的求婚,是在家里进行的。知道小觅很累,就没做什么花样。给她做了一顿她喜欢的晚饭,送了一束她喜欢的香水百合,求婚的戒指就放在百合花里。”   大概是回忆的同时也想起了当时的心情,冯景然红了眼眶,慌乱地别开脸抬手忽然揉了揉。“她拒绝了,我们吵了一架。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先结婚,可小觅说现在我们只差一张结婚证,其实跟婚姻生活差不多。我……我当时很气,口不择言,说她根本就是更关心自己的工作晋升。”   冯景然调整好情绪,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我嘲讽的笑,“你知道的,女性在职场里总是要比男性更艰难,我明明知道结婚会影响她的升职,因为结婚后公司就会担心她备孕生子,重心回归家庭……”   “可是当时我还是说了那些话……她说得对,我就是没长大的孩子,我太想要那张纸带来的安全感了。”在感情里,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有失偏颇,爱情的天枰就会倾倒。楚游垂眸,安静地等他独自平复消化心情。   冯景然没让自己陷入自我情绪中太久,很快就继续说起之后的事。“因为是在家里吵架,到了外面我们基本上不可能跟别人透露我们的私人生活。小觅的公司竞争挺激烈的,一个办公室都能搞出一场宫心计,她也没有特别交心信任的朋友,以前在学校里的那些朋友也因为忙碌渐渐疏远了,好些年没联系了。”   所以冯景然想不出知道他求婚这件事的其他人会有谁。李栝这会儿也转了回来,左右看了看,还是选择了避险地坐在嘴边上的单人沙发上。   在楚游看过来的时候,李栝看了眼角落的行李箱,点了下头。楚游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那求婚失败大吵一架后,你们是否又在其他地方就此事争辩过?”   这个问题冯景然很快就点了头,“有的,当时我们觉得应该给彼此一个冷静期,我就接了去外地出差的工作。大概十来天之后,我回来,去小觅公司找过她,我们在她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发生过一次争吵。小觅下定决心不再复合,还说会尽快搬走。”   “当时闹得,气氛有些僵,老板娘都听见了动静,还过来给我们做调解,但是小觅很快就走了。”楚游点头,那位咖啡厅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的优雅妇人,也是南区分队这边开始办案后询问过的人。   “冯先生是准备搬家了吗?”   楚游忽然问,还看了看行李箱。刚才李栝去看,就是在确定是不是冯景然在收拾女朋友的东西,李栝向楚游点头,意思是收拾的都是冯景然自己的东西。   没具体的交流,但两人的默契还是有的。冯景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行李箱,有些颓丧地点头,“嗯,准备回老家的小县城工作了,爸妈年纪不小了,小觅又是家里的独生女......”   未尽之言,就是要把女友的父母也照顾好。李栝还挺动容的,默默叹了口气,叹完了就去看楚游,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庆幸跟珍惜。   还好他又怂又脸皮厚,要不然可能就错过了游游。   谁知道哪一次错过就是永远呢。李栝对曾经完全释怀了,只觉得应该珍惜当下。   不管游游曾经那样抛弃他的理由是什么,现在她愿意再陪在他身边,还要带他去见家长,这就已经很好了。询问很快结束,楚游向冯景然说了句“一路顺风”,李栝则抱了他一下,搞得冯景然还有点懵。   看着两人离开了,冯景然摇头,一边关门一边跟身边的空气嘀咕:“小觅,你说这位先生看起来不是你喜欢的冰山款吗?没想到这么热情......”楚游出来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拜访了冯景然上下左右的邻居。   “楼上那家啊?吵架?没有听见啊,怎么了?哎警察同志,那家租客是不是犯事儿了?最近这么多警察来找他们!”   “要我说,房子就算是空着都不该租给这些外地佬!”   “吵架?没听见啊,都说那家男的把女的给杀了,是不是就是因为吵架啊?这个我知道,激情杀人对不对?!”出了小区,李栝长出一口气,“那些人还真会想象,一个人一个故事。”   那种对生命的漠视甚至看戏,让李栝很不适应。   虽然他是医生,病人去世的事看过不少,可他反而更珍惜每一条生命。楚游却没什么特别的感慨,因为已司空见惯,比起犯罪中的丑陋人性,这些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闲言碎语。两人的职业倒刚好跟各自的性格相契合了。“刚才你去问邻居,是不是就是在判断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冯景然求婚的事?”李栝好奇地追问。   楚游扣好安全带就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嗯,目前看来确实没有,房屋隔音效果不错,两人吵架的时候应该也较为克制。”李栝点头,双手搭着方向盘,十指在上面跳动:“那我们现在该去哪?”   还惦记着如果没事就能去看奶奶这事儿呢。释怀之后李栝就特别想快些见家长,然后就是领证办酒。   生孩子可以晚一点,刚看了冯景然跟女友的悲剧,李栝也不急着生孩子套牢楚游了。楚游斟酌一番,让李栝先开车回局里,没去专案组办公室,而是直奔物证科,调取了冯景然所说的咖啡厅争吵那日的监控视频。   这个视频涉及到死者张觅,所以是拷贝带回来了的。视频里画面都很正常,冯景然跟女友张觅一开始气氛就很僵冷,之后就是争执,中途老板娘张望了一下,犹豫片刻,端上一碟甜点主动走过去,对两人进行劝解。   因为老板娘恰好就是面对着监控器镜头,所以她脸上的担忧着急拍得很真切。“这老板娘还挺热心肠的。”李栝在旁边感慨一声。楚游没吭声,反复看了七八遍视频,最后还暂停在了某个画面拉开放大凝眸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楚游继续要了另外四位死者能找到的路边监控视频,因为天网密布,这些视频片段都挺齐全的。   里面却只有一个地方找到了楚游想找的东西。李栝看她眼睛都要贴上去了,伸手拉了她一把,“别凑太近,一会儿眼睛该疼了。”   楚游点头,起身没再继续看了。“走吧。”   李栝一头雾水地追着她又出了警局,“怎么?发现了什么?”楚游皱眉,“有点猜测,但是不够严谨。”   李栝搞不懂办案这一套,只能站在旁边,一边问系统:[有没有能找到凶手的道具?]  已经自暴自弃的名医系统:[要是有,我就绑定楚游小姐当神探系统去了。]   [嘿,你还吐槽我是吧?]李栝惊奇。   名医系统“呵呵”一声,自动待机化。   眼不见为净,系统就不能有统权了是吧? 第43章 【清冷警花14】   楚游想查一个人, 但是又不能通过正常的手续去查,所以坐在车里,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才托人把那家咖啡厅老板娘的基本资料给调了出来。这个资料信息很有限, 因为只有对方户口本上登记在册的信息。   老板娘名叫袁慧,今年五十六岁,离异, 有一女儿, 目前在国外。至于她的女儿在哪个国家, 最近有无过境记录,楚游就没办法继续查了。   对她来说, 这完全不够。李栝看她略带愁容, 虽然搞不懂, 但也很想帮她, “游游,你是想查这个袁慧更多的资料信息?”   楚游抬眸看他, 疑惑地点头:“有点困难,我现在要去她住址附近看看有没有机会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不适合带你一起去,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在情况未明的现在,她本人亲自去, 其实是很危险的,毕竟她长相确实太亮眼了, 很容易被人记住。   可偏偏又不能直接去找赵副队报告情况申请帮助。这一切都是基于她从原主经历过的记忆里推敲得出的,不能对外人道来。   李栝皱眉, 佯装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一边开车门走出去一边抱怨:“怎么总想着让我走, 要查人找我啊,我认识个特别厉害的人,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哪怕已经死了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它也能给你找出来!”同时,在意识中呼叫系统,兑换了一个搜索道具,然后把搜索目标定为欣然咖啡厅老板娘袁慧。楚游看他已经给人打电话了,距离有点远,听不太清楚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李栝说着话,然后不停点头。   通过唇语,楚游知道李栝是在说袁慧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就两分钟左右,李栝就从那边过来了,重新上车,拉好车门一边对楚游说一边扣安全带:“那边已经接下了,顶多就是两三个小时,现在我们先去吃个午饭。”“两三个小时就能查清楚?”   楚游暗自惊诧,“这么快?是有什么特殊渠道吗?”李栝含含糊糊也说不清楚:“反正人家有自己的渠道,咱能用不就成了?”楚游还是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李栝反应过来,连忙补充:“放心吧,这朋友是个绝对的爱国人士,有这本事都是为我国服务,绝对不会干那种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楚游这才舒展了眉宇,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李栝呼了口气,心说有个当警察的女朋友还真要时刻谨记爱祖国爱人民。想完了,李栝又为“女朋友”这三个字美滋滋起来,“游游,你说等我见了奶奶,是不是就算见家长了?”   楚游想着事,冷不丁听他说这个话,愣了一下,顺着一想,没觉得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于是点头算是同意这个说法了。李栝想颠脚,可惜这会儿正在开车,“那你什么有空,也见见我爸妈爷爷,我爷爷肯定特稀罕你,他当年可是个老革命家,一颗红心向祖国,以前我爸还差点让他送去当兵了。”楚游心头一跳,思绪从案件中抽出来,不确定要如何跟他说当年的三十万。   斟酌了一下,楚游没想好,干脆就暂且放着。   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李太太本人的。中午吃了饭,楚游还要等李栝那位朋友回复的消息,所以暂时不回警局,只打电话跟赵副队报告了一下上午在冯景然那里问到的线索。   “……我的个人想法,是凶手对专注事业,不愿回归家庭的女性怀疑恶意,如果可以,不妨从几名死者身边知道她们本人对婚姻看法的人群下手。冯景然这里,已经确定街坊邻居不知道,朋友同事里也基本排除,唯一的一个可疑地点就是那家欣然咖啡厅……”   楚游把能说的都说了,对于老板娘的怀疑,却没有说。毕竟目前调查的方向,都是敲定在“精通人体构造、有涵养、接受教育程度不低”几个方面,默认的也是男性。   老板娘都已经五十多岁了,看起来也很和蔼亲切,待人接物热忱善良,怎么看都不可能跟连环杀人案有牵扯。事实上楚游自己都不太确定,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引导着她。   楚游也只能猜测,这种直觉或许是跟她自己本体是漂泊无定的魂魄有关。打完报告,他们就有两个来小时的空闲时间。李栝当然舍不得浪费,当即表示自己要回去换身衣服。   楚游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到地方后没有跟着他上去,只是坐在车里安静地想事。二十来分钟后,李栝就下来了。   所谓的换件衣服也变成了拖着两大箱行李。楚游侧身趴在车窗上看他。   李栝吭哧吭哧把两个行李箱都堆到了车后座上。   拍了拍手,李栝长出一口气,“哎呀累死我了,一路小跑着上下,东西还有点重。”   楚游抿唇,瞅了一眼堆在后面明显是加大号的两只行李箱,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李栝挑眉:“多吗?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带上呢,算了,下次再回来搬吧。对了,你那边的钥匙,给我一份,到时候你肯定没空,我自己搬就行了。”   楚游:“……”   默默掏钥匙串,从上面解下来一把递过去。李栝连忙接了,宝贝地看了又看才揣进裤兜里。   “就这上面,二十三楼,密码是你身份证号的后六位数。我另外还有几处房产,回头我编辑了信息一起发给你。”   顿了顿,李栝声音低缓了些许:“在盐城也有一套,就挨着学校的,买了七年,就偶尔进去住一晚上,装修是你以前喜欢的那种。”“里面还有我这些年给你攒的礼物。”   当初没在Y大等到人,李栝还是在附近买了个不大的小家,然后把每年节日买的礼物都堆在那里。“咱们的所有纪念日,正是交往,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还有中外情人节,圣诞节,春至夏至秋至冬至,端午中秋双十一双十二春节,所有节日我一个都没漏掉。等我回去把礼物全给你拉回来,这些年的空白就全补上了。”   李栝说得情动,侧身满眼深情凝视着楚游,“游游,找个时间,我们去领证吧。”楚游的心早就被他一幢幢一件件数出来的事说得柔软了,此时满腔对他的亏欠。   想着既然已经认定他了,早些得到法律的认可也无关紧要。“好。”楚游轻轻颔首,轻声应了。李栝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就是情之所至,试着一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偿所愿。   满腔激动亢奋无处发泄,李栝双手无措地抓着方向盘,片刻后,猛然转身一把将楚游从副驾驶座上抱了过来,按下座椅后退出更多的空间,把人锁在腿上就喘着气吻了上去。楚游吓了一跳,推搡着让他放开。   李栝死活不干,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按着她后脑勺把人禁锢在怀中肆意妄为。眼看着他动作越发越界,楚游真要被吓呆了,“别这样,嗯,有人会看见......”   这会儿他们的车还停在公寓地下停车场里,虽然半下午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可万一有人来了呢?   更别说还有监控探头。楚游还穿着一身警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种有损职务的事。   李栝见她真要生气了,连忙按下车钥匙上的一个按钮,搂着人哄:“别急没人的,这边都是私人车库,监控器是联通我自己家里的,门已经关了,不会有人过来。”   楚游这才消了火气,却还是不愿意顺了他的意。在家里如何且不说,怎么能在外面这样胡来。最后还是李栝又是甜言蜜语又是卖惨卖萌卖力,这才把人勉强拿下,在车里做了两次。事后楚游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栝会变成这样子。油嘴滑舌,下流无耻,□□熏心......  没有经历过太多男人的楚游自然不知道,开了荤的男人在私底下面对伴侣,绝对是世界上最流氓的色狼了。过红绿灯的时候,李栝抽空看了一眼身边头发披散着,纽扣也坏了两颗,露出精致锁骨的楚游,脸上餍足的笑掩也掩不住。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车上实现男人“十大梦想”之一的模式。得寸进尺的李栝甚至开始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完成另外九种模式。楚游衣服都被他扯烂了,自然不能回警局,只能直接回家。   下车后楚游冷着脸率先上楼,李栝也不害怕,提了两只大号行李箱,慢慢爬楼。   到了二楼,门果然被关了。   李栝翘着嘴角得意一笑,从裤兜里掏出已经捂热的钥匙:幸好我提前拿到了钥匙,嘿嘿。捅进去,一转,推......   推不开?   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李栝脸上的笑一僵。   “游游?游游你是不是顺手把门反锁了?快开一下啊!”   “游游,我错了,你让我进来,我跪搓衣板,跪键盘,任打任骂,你倒是开开门呀!”   “老婆?媳妇儿!我知道错了!”房间里,楚游气呼呼地进房间缓了湿漉漉的衣服,听见他在外面敲门喊着认错的话,哼笑一声,眸光流转间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妩媚。   等换好了衣服,楚游心情颇好地走到门口,斜靠着门框,隔着一道门听他花式做检讨。......   “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车上强迫你了......”   这话听得楚游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清晰地认识到,两口子的事就该到床上......”   眼前的门嘎一声就被打开了,李栝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力道就扯着他跌进了门里。   “你在外面瞎说些什么!”   楚游脸都红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厮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李栝也不管被关在门外的两只行李箱,一把就将楚游给紧紧抱住了,呜呜假哭:“老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抛弃我啊,我深情专一,我能挣钱,我还能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晚上你想要几次我就能来几次......”   楚游:“......”   真想退货了。然而退货是不可能退得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李栝假哭着调戏了一通楚游,又把人按着耍了阵流氓,等到即将走火的时候,门外传来路人的嘀咕声。   “这谁家行李箱啊,搁过道里,是要扔了吗?”楚游清醒过来,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拿行李箱!”   还真不想要了吗?李栝遗憾地耷拉着脑袋,开门出去,倒是把张望着想要捡便宜的老太太给吓了一跳。   “哎哟年轻仔,你谁啊?新搬来的吗?”李栝笑了笑:“对啊,这我女朋友家。”   老太太眼神有点古怪,没说什么,下楼走了。   没多久,小区里就流传起某某户小姑娘被男朋友蹭住吃软饭的小道消息。楚游在旁边看着李栝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搭配好的衣服就是十多套,她的简易衣柜肯定是放不下的,李栝苦恼地挠头,“游游,要不然你搬去我那边吧?”   楚游拒绝:“我挺喜欢这里的,上班近。”李栝就没说什么了,“那我明天抽空去定个衣柜。”   这个楚游没什么意思,看了看床,问:“要不要再换个床?”   既然是默许他搬进来了,自然是要睡在一起,奶奶的房间不能动。   李栝却摇头:“这不是挺好的嘛,质量多好啊。”晃了小半个晚上都任劳任怨的。   而且这张床还是他跟游游第二次,也是七年后复合的关键点,多有纪念意义啊。楚游不知道他内里的意思,以为就字面意思。   这张床确实质量不错,她都用了些年了,换不换倒也无所谓。   两人随口聊了一些家常,李栝那边的“朋友”就给了回复。李栝把手机邮件展开,两人坐在沙发上挨着一起看。   过了两遍,楚游手指迟疑地点了点袁慧那位据说当初因为不愿意结婚,于是跟母亲闹翻,飞往法国工作多年也不曾回来的女儿“周洁雅”。   “你那个朋友查人,收费贵不贵?可不可以帮我再查一下这个人。”李栝直接就站起身,要去阳台打电话,“我跟它交情好得很,不收费的,现在我就让它帮忙查。”   同时,又再次买了个道具。攒了这么多年的积分,可算是有了用处了。   用于学习的虚拟教室投影老师,都是系统自带金手指,免费提供给宿主无限期使用。   别的宿主还会用积分兑些自己想要的,可李栝七年里简直就是清心寡欲到了极点,比苦修都还无欲无求。   想一想,帮忙使用道具的系统居然还有点小小的激动。假装打电话的李栝拿着手机等待搜索,过了片刻,道具传递回搜索结果。   这结果却是让李栝陡然之间狠狠一愣。 第44章 【清冷警花15】结案   工作日里, 下午,写字楼林立的咖啡厅显得有些空旷。   一名穿白衬衣黑西裤,打着领带, 长相端正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大束热烈红玫瑰, 神色凝重地走进了咖啡厅。这年轻男人长得不错,最主要的是身姿笔挺,一身气质格外引人注目, 再加上怀里那一束红玫瑰, 顿时就成为了整个咖啡厅的焦点。   然而当事人却丝毫也未察觉, 而是扯着领带反复无声念着什么,神色间也有显而易见的紧张感。寻了个安静的角落, 年轻男人开始掏出手机看。   因为他手腕上有表, 显然看手机是为了等某人的消息。咖啡厅里的女招待殷勤地上前询问, 男人心不在焉点了杯冰水。   女招待回来端水的时候眉飞色舞地跟同伴说:“哎, 是个准备求婚的,我看见戒指了!”   另外两人顿时齐声“啊~”了一声, 发出向往的感慨。   “好浪漫啊!”   “哎这人长得也蛮帅的,还是越看越帅的那种气质男,关键是身材好,你们看见他那腰那腿没有?”   “好羡慕,我也好想要这么懂浪漫的男朋友啊……”咖啡厅老板娘倚靠在旁边, 笑盈盈地看着三个年轻女孩子叽叽喳喳八卦,丝毫不觉得她们耽误了工作。   女孩子, 就是要这样活泼,抱着对爱情的追求向往, 才最可爱啊。老板娘往年轻男人那边看了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些许追忆, 而后脸上露出个带着祝福的浅笑,“希望能成功吧。”   三个女孩子纷纷点头,而后咬着耳朵又说了些老板娘人真好的悄悄话。等了大约十多分钟,一个穿黑白套裙,典型女白领装扮的女人出现了。   女人踩着高跟鞋,长发全部挽起,神色淡淡,就走过来的这么一段路,还都忙着打电话,路过柜台时都能听见说的是跟工作有关的内容。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女人皱起眉,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那份合同我早就看过了,根本没有这一条!”   “肯定是瑟琳娜那里搞鬼......好,我马上回来,给我五分钟。”挂了电话,女人心不在焉地朝前面看了看,终于看见早就在她进来时就已经原地站起身,朝她挥手的年轻男人。   相较于年轻男人的灼热期待,女人更加漫不经心,显然注意力还放在刚才的工作上。三个女孩子也看出了不妙。   “啊...看起来情况不会太好。”   “是啊,其实那个帅哥应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求婚,毕竟这么重要的事。”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女方每天都这么忙,忙得根本就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机会求婚吧。”   ......   老板娘皱起了眉,神态有些过分的忧心忡忡。果然,很快那边两个年轻人就谈崩了,男人努力挽留,女人甩下一句“不能接受就分手”,握着手机一如来时匆匆。   带着风掠过柜台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女人都还没来得及为恋情伤心,就立马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是的我现在马上到,再给我两分钟......”   说完,穿着高跟鞋就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范围内。男人抱着头,痛苦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没从求婚失败以及即将分手失恋的突变中缓过神来。   等了半晌,又有客人进来了,三个女孩子忙碌起来。   老板娘遥遥看了看还在位置上的年轻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身装一盘甜点,带着长辈的担忧走了过去......  咖啡厅对面三楼,被临时征用的办公间里,一行人正在密切关注老板娘的言行举止。   刚才还神色冷淡的年轻女人正在旁边使劲儿用文件袋扇风,“怎么样?涛子那里顺利不?”   楚游站在赵副队旁边,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咖啡厅里的情况。张宏回了女人的话,“目前看起来还算顺利,蜘蛛已经入网。”   楚游带回来了关键性线索,嫌疑犯目标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直接转到了对面那个周围人都夸善良温柔的咖啡厅老板娘身上。到现在张宏都还有点不敢相信,看了看楚游,见她凝神关注情况,也不敢去打扰她,就只能扯了扯吴凯歌的衣摆,小声跟他嘀咕:“哎,你说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得到这么慈祥一大婶,几年前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给杀了呢。”   楚游托李栝“朋友”寻找袁慧女儿的信息,没想到得到的资料显示,周洁雅竟然早在八年前就去世了。   之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甚至连户籍管理部门都没消除她的户籍,自然是因为身为母亲的袁慧安排好了一切。   将女儿杀死,埋尸自家别墅后院,借着女儿跟她大吵一架的事,制造了周洁雅与她闹崩,当晚飞去了法国。至于为什么在这几年里都没被发现,虽然有关部门定时都会查核,但其中可操作性还是很大的,特别是袁慧作为周洁雅的身生母亲。   一般来说,只要没犯事,税务无纠纷模糊,证件没问题,是很难怀疑到本人已经死了,母亲还作为掩饰者这种情况上的。也是恰好,周洁雅出事的时候已经办理好了出国久居的相关证件,国内身份证也已换更为永久性。   种种恰好,最后造成了这样一幢听起来就无比荒谬的现实。饶是吴凯歌,对此也是心有戚戚然,昨天晚上就给老妈打了电话,感谢当年不杀之恩。南区分局老阎手下派来配合工作的女同事小田长相冷淡,可实际上却是个跟张宏差不离的话篓子,闻言接了话头,“别说你了,就是咱们组知道情况的,有哪个能相信呢?要不是楚姐脑洞开得够大,直接去把尸骨给挖出来了,我觉着赵副队儿也不定能相信。”   赵副队耳朵尖得很,听他们竟然编排起自己来了,摆摆手赶苍蝇一样,“去去去,瞎聊什么呢,赶紧去看看其他人安排好没有,一定要在保障咱们自己人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把人给抓个现行!”人心险恶的事他见多了,对袁慧的事倒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就是可怜一下周洁雅那大姑娘。   不过是因为拒绝了母亲认为足够优秀的男朋友求婚,一心要去法国求事业上的突破跟发展,竟然就丢了年轻的性命。有了周洁雅的尸骨作为证据,楚游才有了底气直接把事报告给了赵副队。   至于有关袁慧跟周洁雅信息的事,只推说是私底下拜托了朋友帮忙,没有把李栝牵连进来。内部人员的事,看在有利于案件进展,赵副队也就是批评一下楚游,事后可能有个“将功抵过”的内部文件,这件事就算是了了。半个小时后,还在咖啡厅里扮演情场失意男青年的涛子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老板娘袁慧拎着小包,神色如常地离开了咖啡厅。   暗处,自然有提前安排的人手秘密跟过去,一路上的天网监控也优先转调到赵副队这边来。傍晚,扮演女白领的小田用自己扮演的身份定了份咖啡厅隔壁的外卖,做出一副要加班的样子。   晚上十点,小田神色疲倦地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还在打电话忙工作。   暗处的袁慧看着与女儿身形极其相似,连说话办事的语气风格也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满腔愤怒与恨意搅浑成一团烈火。早就说过了,男人不会喜欢事业心太强的女人,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我明明是你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用两辈人的经验教训告诫你,你竟然还讽刺我!   该死,你该死!早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掐死你!不孝女!养大了你也没点用,活该去死!   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我要你死,你就应该去死!   麻烦......   不听话......   叛逆.......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看见你就烦,想到你就烦,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跟你一样的人?“唔――唔唔......”小田挣扎了两下,很快就在药物作用下昏死了过去。   袁慧松开手,抬头看了一眼,再次确定监控器拍不到这里,这才按捺住激动到颤抖的手,摸出手机,给对面打去一个电话。“喂,是我。”   小田身上提前安装的监听器里传来袁慧的声音。   “......现在马上过来,宝刹路银座A区地下车库......F区......少废话,马上过来,该给你的好处不会少的......”赵副队等人心脏砰砰乱跳,明明是带着些寒意的夜里,却都出了满身满脸的汗。楚游跟其他同事一起,屏息凝神,似一只只准备随时出击的猎豹,静待赵副队下达指令。凌晨四点,在历时二十一个小时的布控监视追踪后,抓捕行动开始。   此次抓捕行动无疑是成功的,小田被安全救出,顺藤摸瓜抓获了袁慧及其同党,一名前佣兵,现国际在逃犯。   现场更是发现了另外七名死者的痕迹,显然,这起连环杀人案中,另外还有两名死者没有被警方及时发现尸体。因证据确凿,袁慧及其同党立即被送往法庭,南区分局警方根据袁慧同党提供的线索,开始全力搜寻另外两名死者遗体。案子终于被破了,可大家却没有庆祝欢呼的心情。   第二天,全组放了个假。楚游回家的时候李栝已经去医院上班了。   她一个人闷着,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其实她心情也不太好,不过她习惯了不表现出来,一直到傍晚李栝下班回家,楚游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天。   李栝见她神色不太对,不由放轻了动作走过去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了?案子不是破了吗?”   楚游仰着脸看他,模样乖巧到让人心疼。张了张唇,楚游嗓子有些干哑,却不想去喝水。   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连呼吸都浪费力气。李栝皱眉,弯腰凑过去,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试温度,声音温柔到了极点,“老婆,乖,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游垂眸,看着他近在眼前的唇,微微抬起下巴,第一次主动吻了上去。   “李栝,我要你。”晚饭都没吃,衣服也没换,李栝陷入心上人难得的主动热情中,被迷得七魂六魄都丢了。   两人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滚到了地上也舍不得分开,幸好李栝搬来后把家里都重新布置了一下,沙发换了,地上也铺了柔软的地毯。这一夜,楚游像是入魔的仙女,清冷中的妩媚放荡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要不是李栝有名医系统在身,怕是第二天都爬不下床。   反观楚游,感觉却无比轻松,她发现这个运动挺适合发泄情绪的。总是这么吃紧急药也对身体不好,李栝去医院上班的时候自己开了药方,去药房抓了药,送进系统虚拟空间里加工成药丸带回家,放在了床头柜里。   几大瓶呢,够用好一段时间的了。案子结束以后,楚游就跟赵副队一起回了总队。   时候,楚游也让李栝的“朋友”帮忙查了另一个名字,一个属于男人的名字。   这可把李栝紧张坏了,幸好道具回馈的消息里只是个四十来岁的社会卢瑟,不仅酗酒,还他妈打老婆孩子。单就这两点,李栝就无比放心了。   游游是绝对不可能看上这种人的。   看来这位老哥是他家游游下一个要关怀的社会犯罪分子预备役成员啊。几天后,楚游带着李栝去养老院见了奶奶。   楚奶奶很吃惊,毕竟几天前孙女都还没对象呢,几天后竟然就有带来见她的男朋友了。自家孙女的脾气,她哪能不知道啊。   能带到她面前的,肯定是定下来准备过一辈子的。虽然对李栝这外冷内热的小伙子很满意,可楚奶奶还是故意把人给指使走,单独拉着楚游问,“游游,你真稀罕他啊?这才几天啊。”   楚奶奶为难死了,纠结得不行,可为了孙女的幸福,还是忍痛提议:“要不,咱还是再看看?”楚游失笑,忍不住抱住奶奶,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奶奶,你误会了,其实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高二的时候就偷偷在一起了。只不过中间几年因为一些事分开了。”   楚奶奶被自家乖乖孙女竟然早恋的消息给惊呆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我,这次去南区办案,刚好就在现场遇到了,奶奶,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天注定?”虽然吧,孙女早恋不好,可一来也没影响到学习成绩,二来嘛,这不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嘛,两个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   想着在校园里的感情更可靠,楚奶奶也就放心了,“是啊,这就是缘分,该是你的,就是你走到天涯海角去,这缘分也要追着你到处跑。”把李栝带入进去,想到他追着自己从海市跑到盐城,又从盐城追到北市,楚游既有心酸也有感动,窝在奶奶肩膀上软软地“嗯”了一声。   楚奶奶抱着孙女,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把人给推开,板着脸问:“怎么在办案现场遇到的?他是干什么的?”   要是职业不对搭,楚奶奶就有点不乐意了。孙女当警察已经够忙的了,一个小家里总要有个人稍微闲一点,才能更好的照顾家里。楚游不明所以:“他是当医生的,当时是被邀请过去给死者做外伤检查。”   楚奶奶就又开始纠结了。   当医生啊,医生好,能救多少人啊。   可是医生也忙啊!哎哟,以后孙女结婚生孩子了,那孩子不得可怜死咯。   爸爸成天在医院加班,妈妈有时不时要通宵熬夜连轴转地破案,家里可不就只有小宝一个人了?   就算多花点钱,给请个保姆,那谁知道会不会遇到新闻里那种黑心保姆啊。单只是现在想一想,楚奶奶一颗心都要揪成面片子了。知道李栝有爸妈,楚奶奶又担心起以后孩子会不会被爷爷奶奶教得跟孙女不亲近。   总之有操不完的心,翻来覆去,楚奶奶只能往自己身上打主意。第二天,夕阳红疗养院里的老头老太太以及工作人员们就发现,楚老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热衷起锻炼身体来了。五月末,见过楚奶奶后,李栝见天儿就往那边跑。   知道李栝在奶奶面前还算靠谱,楚游也没阻拦他。   等到后来楚游再过去,就发现奶奶跟李栝亲得跟亲祖孙似的,奶奶跟她聊天的时候张口闭口就是小栝如何如何。“小栝那孩子,太费心了,之前不是说要接我去住那什么,大别墅嘛,我舍不得这里的老姐妹啊,就不去。小栝回头就给咱们院里捐了一大笔钱,给我们改善了生活。你看,外面那些健身器材,还有那什么,澡堂子,食堂里也换了营养餐......”   楚游安静听着奶奶絮叨。过了一会儿,楚奶奶话头一转,问:“听小栝说,你已经答应跟他领证了?那你什么时候去他家见见人家父母?”   楚游垂眸,“就这个月二十三,已经调好班了。”   楚奶奶点头,拍着楚游的手,颇为感慨:“一转眼,游游就长大了。”   旁的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原主的幼年丧父丧母,又何尝不是楚奶奶的丧子丧媳。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见得比无父无母轻多少。恰好李栝从外面回来了,刚才他被一位老大爷请去帮忙调手机,说是打视频的时候没画面,看不见家里人。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正是炎热的时候,不过出去一小会儿,李栝额头上就出了汗。见到李栝,楚奶奶重新露出笑来,直朝他招手,“小栝啊,快过来吹吹风,怎么样,老刘的手机给调好了吗?”   “调好了,就是个设置问题。”李栝走过来一屁股就挨着楚游坐下,也不嫌热。   两人又陪着奶奶说了会儿话,一起吃过晚饭,这才开车回家。“奶奶跟我说,等咱们生了孩子,她就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路上,李栝看起来就像是随口一说。楚游“嗯”了一声。李栝悄悄瞥她,干咳一声,继续努力:“那啥,那咱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不是我急,主要是下次奶奶再问,那我就能说个具体时间了,你说是吧?”   楚游这才认真思考起来,“那就,明年吧,今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明年我可以临时申请调到文职上备孕休假。”得了个准确消息,李栝高兴起来,吹起了口哨。   口哨声悠扬婉转,充满了快活,是一曲他们学生时代听过的歌:唯一?《爱的就是你》  海市,某间SP馆里,几个女人穿着浴袍敷着面膜,一边享受足底按摩一边聊些各家事。   李太太躺在中间,听着她们聊家里的孙子如何如何可爱,哪家儿媳妇是个作妖的,谁家据说去国外留学的小儿子其实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不知谁忽然提到,“李姐,你家儿子不是安排相亲了吗?怎么没听见声儿啊?”李太太深觉尴尬,好在脸上有面膜,也不用看谁的表情,所以她尽量用风轻云淡的声音道:“嗨,那孩子主意正得很,说是要自己找自己喜欢的,我们做父母的还能怎么样?儿女都是生来的债啊!”   一人深有感触,附和道:“可不是,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之前那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就有点内味儿了,“李姐,不是我说你,你家的孩子真的主意太正了!看看当初,啊,在咱们海市上中学,然后呢,跑去盐城上大学读研究生。完了竟然又忽然跑去北市上班,你说这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嘛!”   “要我说,这婚姻大事,就该父母给掌眼,他们年轻人懂什么啊。你看我家甜甜,就什么都听我的......”李太太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恰好手机响了,李太太摸过手机,见是儿子打来的,也不避开其他人了,直接在这里接了。片刻之后,李太太都神色呆楞地挂了电话。   旁边的姐妹扯了扯她,问她怎么了。李太太回过神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脚也不泡了,慌忙收拾东西。   “我儿子说带对象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刚才还在拐弯抹角吹嘘自己女儿的太太脸色不太好看,觉得其他人都在看自己笑话,于是嘴硬地说了句气话:“前阵还没对象,现在就有对象带回家了,别是花钱租的吧!”李太太心里也不太敢相信,一路脑子里乱糟糟想了许多,也想到了租女友带回家糊弄她这个脑洞。   没办法,现在网络多发达啊,什么花样都有。等到李太太风风火火赶回家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公公在客厅里跟一个女孩子相谈甚欢。   因为女孩子是背对着门口的,李太太也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不过从背影来看,气质不错,身条也好,主要是坐着的时候,怎么说呢,很端正,很干练,有点家里老爷子的那种感觉。李栝正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看见母亲站在门口,胳膊一挥,特随性地招呼她,“妈回来了?刚好,过来尝尝你儿子亲手切的水果。”   这语气,这调调,这太阳似的笑脸,看得李太太差点没落下泪来。可算是看见自家狗子恢复正常了。   还没见到人的正面,李太太就已经对儿子对象生出好感了。有心要给未来儿媳妇打好关系,李太太笑容一端,拍了儿子一巴掌,然后就跟他一起笑吟吟走了过去。   楚游那边也听到动静,礼貌地站起身转过脸来,神色平淡地对李太太问候了一声:“伯母您好。”   李太太脸上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后花园里,一丛怒放玫瑰旁的木椅上。   李太太跟楚游挨着并肩坐在那里。从远处看,颇有些相处甚欢的意思。实际上气氛却远不及“欢”这个字。“当初你收了三十万,怎么,现在反悔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李太太对楚游保持不住贵妇该有的端庄优雅。楚游丝毫没有被讽刺到的羞恼,依旧冷静自持,搭配着她天生冷淡的气质,自有一股让人无法过分羞辱的清傲。   “三十万买断七年,七年里你都没能改变他,李太太,这是你的失职,责任不在我。”李太太一噎,扭头瞪她一眼:“合着现在还是我的错了?”   楚游:“李太太知道就好。”   李太太:“......”   真的太会气人了!比当年还是小姑娘时更会气人!“我不管,反正你收我那笔钱,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小栝!”   楚游叹气,侧眸无奈地看着她:“李太太,请不要无理取闹。另外,关于当初你我之间的那笔买卖,我正要询问你的意思。”   “不知你是否介意让李栝知道,我个人的想法,是认为他作为交易内容,是有知情权的。”李太太:“.....”   疲倦地撑着额头,李太太摆手,“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楚游沉默了一下,选择尊重对方的想法,毕竟现在也是她的长辈了。   “好吧,那我就先离开了,如果李太太有别的想法,可以再找我。”李太太又一次无语了。   我只是说不想跟你说话,你就真走啊?还有没有当人儿媳妇的样子啊?   你这个亚子,我是不会答应让你嫁进我李家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栝按捺着兴奋,故作平静地炫耀起他跟楚游的结婚证。   “游游工作忙嘛,刚好咱们回来,今天回家之前就直接去排队把证给领了。”   李爷爷很高兴,拿着两个红本本翻来翻去地看,一个劲点头说好。   “小游工作不能轻易脱开身,确实该抓紧时间办了。”李父没什么意见,儿子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很正常。   刚开始儿子坚持去学医的时候,李父确实很生气,甚至说出了不认这个儿子的话。   可等到儿子在医疗界一步步显露出“天赋”,听着别人的夸赞,李父也开始反省自己,觉得是自己太忽视儿子了,以至于竟然不知道儿子有这样的天赋。差点因为自己的强求葬送了儿子的天赋,李父对李栝这个唯一的儿子其实是有点愧疚的。   可他一个在外叱咤商场的人物,总不能放下身段去给儿子道歉吧?   所以只能在一些细节化的地方暗搓搓弥补。转了一圈,饭桌上唯一生闷气的竟然只有李太太一个人了。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太太试图“策反”丈夫,把他发展成自己盟友。   李父很诧异,不解道:“我们李家又不用靠卖儿子壮大自身,小栝在医学界如今也是响当当的年轻天才,连国外的法伽诺先生都在外媒面前亲口表示对小栝的欣赏。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们李氏或者你们袁家出了什么意外,看在小栝的份上,上面也会愿意给予政策规定内的帮扶。”   李父总结:“所以小栝喜欢就好了,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更何况两个孩子证都领了,李父是真的没想到妻子竟然不赞同这门婚事。虽然觉得不应该,但是真的有被说服的李太太:“可、可是......不是,咱们儿子既然这么优秀,那为什么不找个更优秀的?就长远来看,这也对咱们家的后代有好处啊,基因优化,你懂得嘎?”   李父深切地看清楚了妻子的思想问题,关上书,坐直了身体,正儿八经给她上思想品德课:“儿子自己喜欢,这一点我们先放到旁边,不说,好吗?”   李太太傻傻点头,觉得这个好,就该先搁到旁边不管。“楚游,我了解到,当初在海市三中的时候,就是常年区第一,市前三,比咱们儿子,也就是李栝同学,平均分基本多5到10分不等。”   李太太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接着,高考,我国的高考制度,是绝对公平公正公开的优秀人才选拔,这一点,你同意吧?”   李太太点头。   “楚游上的是北市G大,我国最优秀的公安大学。”   李太太嘀咕:“盐城Y大也不错的嘎......”“据我所知,在校期间,楚游门门优秀,研究生毕业后,参加工作就授二级警司警衔,行政副科级,李太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李太太摇头,她接触的都是商场上的事,跟机关单位里并不是特别熟悉。“代表着她前途不可限量,早晚会在那里面有所作为,换句话说,就是身居高位。”   李父摇摇头,叹气,重新打开书,“所以说啊,她已经够优秀了,优秀到要不是你儿子仗着以前早恋的情分,指不定还追不上人。李太太,有这么个儿媳妇,您可惜福吧!”李太太久久回不过神,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梦见不少人围着她羡慕,背景音就是她老公睡前说的那番话,整得跟“舌尖上的华国”一样。   第二天早上,李太太醒来就感觉饿,特别饿,饿得都等不得家里保姆阿姨做早饭。楚游被李栝八爪鱼一样抱着休息了一晚,早上习惯性早起,下楼想要去花园散散步,结果就碰上在餐厅厨房之间忙碌得跟只小蜜蜂似的李太太。   正往餐桌上端八宝粥的李太太:“......”   视线一瞥,把八宝粥往桌上一放,李太太扯着围裙擦手,一边嘀咕:“有些年轻人啊,起床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楚游想了想,觉得这是特意对她说的。   其实也挺在理的,所以她就脚下一转,准备去厨房帮忙。结果厨房门还没进呢,李太太又是眼睛一瞥,塞给她一屉薄皮陷厚的水晶虾饺:“你可别进来给我帮倒忙,赶紧去外面吃早饭去,免得看得我心烦!”   楚游低头看了看热气腾腾的蒸饺,闻着还挺香的,有感觉饿了。“我去叫李栝下来吃饭。”   李栝喜欢这种味的,这么久没回家,想必也会很惦记他母亲的手艺。李太太见她惦记着自己儿子,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就一点点。就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老婆,李栝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到处看了看,没看见她的衣服,李栝也不睡觉了,一个翻身就滚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上来喊他吃早饭的楚游。“伯母做了早饭,挺香的,赶紧洗漱好下去吃饭吧。”   楚游说完就要转身下去,却被李栝一把拽住,扯回去往怀里按。   “老婆,陪我刷牙洗脸嘛~”人在怀里他才能安心,李栝晃着脚,跟个大布偶一样抱着楚游撒娇。   楚游无奈,只能拍拍他后腰,催他快一点。   站在门口,楚游看他刷牙,一边说:“伯母特意做了早饭,一会儿该凉了。”   李栝含着满嘴泡沫忽然笑了出来,斜着眼冲楚游笑:“我妈肯定特喜欢你,你是不知道,打我记事开始,她就最怕进厨房,说是食物的油烟会侵蚀她的肌肤折损她的美貌。哎哟你说,那她怎么不直接像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啊。”楚游不赞同他这样吐槽自己母亲。   李栝什么都听她的,立马改口对母亲吹了几波彩虹屁,末了才说:“咱也领证了,怎么你还叫咱妈伯母啊?”   楚游坚决不同意,“还是等办了婚礼敬了改口茶再说吧。”   她怕现在自己真那么叫了,李太太恐怕要彻底丢了贵妇的风范,直接拿鸡毛掸子撵她。可怜李太太盼了好几天,等到楚游跟李栝回北市了,又继续在电话里微信里盼,一直盼到来年春天大孙子都怀上了,才算是盼来了楚游改口的一声“妈”。   婚后当年冬天,楚游就生下了一个胖小子,这小子来得太急了,怀得急,生得也急,李栝顺口就给去了个“十万”作为小名,全名就是“十万火急”。在无关紧要的一些事上,楚游对李栝向来是“宠”的,这事儿上也没反对。   等到李太太临时从海市飞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每次听李栝这么叫大孙子,都嫌弃得保养得宜的脸都扭曲了。   “你说你,你老公给你儿子取这么个难听的名字,你也不知道管管!”   李太太对楚游进行了严厉谴责。楚游很温顺地认错:“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早些拦着,不过这次就算了吧,李栝挺喜欢叫的,十万瞧着也挺喜欢听的。”   认错很快,坚决不改。李太太气闷,不过转念一想,发现儿媳妇的意思是还有下次啊?   于是气就顺了,暗自计划着下次儿媳妇怀上了,她一定要提前半年伴随左右,坚决不给坑孙子的儿子半点机会。可惜等这个二胎等了十多年,等到年纪大了,大孙子都上高中要考大学了,李太太才豁出脸面去问楚游:“你当初不是说下一次生孩子,就不让李栝给孩子乱取小名了吗?”   当时已经身居高位的楚游露出个恍然的表情,“哦,妈你还记着呢?不生,不就让李栝取不成了吗?放心吧妈,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给孩子乱取小名了。”   一把年纪的李太太第无数次被儿媳妇一本正经地噎到说不出话来。临到去世的时候,李太太没管哭得泪人儿似的儿子孙子孙媳妇,反而死死拉着儿媳妇的手,喘着气问她:“我就最后问一句,你可别再噎我了!”   楚游虽然不解,却也满怀哀伤地点头答应了。李太太放心了,问:“这辈子,你后不后悔给我做儿媳妇?”   楚游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这不是应该你儿子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问我的话吗?您怎么抢台词了。   可又想到刚才老太太提前叮嘱的话,楚游就压下涌上喉咙口的这句话。   然而临时让她想些别的可以说的话,她又不能确定对于老太太来说,算不算噎人。所以楚游沉默了一下,选择最简单的回答:“妈,我不后悔的。”   李太太欣慰地笑了,几秒后,就含笑而去。   她的理解里,是楚游喜欢她,喜欢她这个当婆婆的,觉得她当婆婆当得好。楚游的理解里,就是确实不后悔,不后悔嫁给李栝,不后悔为了李栝接受了他们这些家人。母亲去世,已经头发泛白的李栝伤心至极,抱着妻子哭得不能自已。   “老婆,我没妈了,以后我都没妈了,呜呜呜......”   楚游红了眼眶,轻柔地抱着他,像哄孩子那样拍着他背,第一次不顾还有孩子们在场,一下一下吻着他发顶,“别哭了,你还有我,我陪你。”楚游是重承诺的,一直陪着李栝走到他生命的最后一秒。   华国第二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新医学科创始人李栝去世,全世界为之哀悼。   楚游作为未亡人,需要处理的事有很多。   彼时已经退休的楚游在安排好一切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比起丈夫李栝的惊天动地,她的离世只在党及机关体制中引起震动,警界一代传奇,就这样落幕了。 第45章 【冰清玉洁1】等你呀   阿罗坐在悬崖中间段的横斜老松上, 把玩着玉绫晃着脚时不时抬头往上张望。身边的雀儿总来围着她叽叽喳喳飞来飞去。   被缠得紧了,阿罗无奈地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悬空飞在自己面前讨好卖乖的那只头顶红毛鹅黄小嘴的小雀儿小脑袋, 侧身从荷包里掏出一小撮种子撒在老松树干上。   几只调皮的雀儿立马就停了下来, 收拢了翅膀站在那里脑袋一伸一缩地啄籽儿吃。每次都带着同伴来找阿罗蹭吃喝的红毛黄嘴雀儿吃了几颗,就跳过来亲昵地蹭了蹭阿罗放在老松树上纤细的手指。   阿罗总怀疑它是来蹭痒痒的。她坐着的老松是这片陡直光滑的悬崖上唯一扎住了根脚的树,也不知在这里活了多少年了, 根系盘结遒劲, 枝叶算不得繁茂, 却生命力旺盛,苍劲有力。   然而它的生命却会在这两日遭遇不可逆的毁灭性冲击――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 砸断了它的枝桠树干, 动摇了它的根系, 让它飘飘摇摇, 无奈中干枯死去。也不知是受了原主思想观念的影响,还是当个孤魂于寂灭灰暗中漂泊太久了, 阿罗想到老松会折断死去,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于是就有了她守在此处的事了。对她来说,不过是在树上多坐几日,对老松来说却是命中一劫。不错,阿罗并不是原本的阿罗, 至于她是谁,她也不知道, 就记得自己飘啊飘,睡了一觉又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就飘到了这里, 成为了新的阿罗。   她倒是挺希望能找到一位神灵的,这样的话就能好好问问神,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为什么会变成新的阿罗?晃着脚,阿罗又陷入了复杂且不断循环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问题圈里。   又枯坐了一个白天,这里是深渊寒潭,太阳早早地就看不见了,阿罗是看远处森林里归巢的鸟雀来判定已经到傍晚了。   “今天应该不会掉下来了。”阿罗有些失望地嘀咕,而后侧身收回了悬空的脚,身子挪了挪,就面朝上平躺在了老松的树干上,准备闭眼睡觉。躺了一会儿,老松也不知经历了几个百年的风霜打磨,外皮凹凸不平得厉害。   阿罗睡得不舒服,干脆将袖子里的玉绫甩出来。   洁白的玉绫像有了生命,如灵活的蛇自发缠绕在老松树干上。阿罗一翻身,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及至坠落到玉绫最大的长度时,她才整个人猛然一滞,悬在了空中。   足下脚腕一转,挽住玉绫的一端,倒挂着悬在空中,阿罗才算松了口气。这样睡觉才舒服多了。老松被她这么不带任何轻功地直接下坠,给拉得狠狠颤了颤。   阿罗小声说了一句:“别抖了,就当是给你做护卫的报酬了。”老松又抖了两下,慢慢恢复了平静。睡觉前,阿罗默默想着:希望明天那个人就能掉下来了吧。夜风呼啸而过,撞到这面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时,只得不甘地呜呜叫着打个转,又横冲直撞奔向别处。   阿罗就算没用轻功,整个人也不重,在空中被吹得荡来荡去,远远看去,就瞧见悬崖上突兀地挂着一片飘来飘去的白布条。   跟个招魂幡似的。人在坠崖的时候是不是会失控大叫?   仲寒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别人:会。可如果你坠的崖太高呢?   仲寒死死咬住唇,不敢让自己张开嘴,否则在落底摔死之前,那直灌肠底儿的凌烈寒风真得要先把他给噎死。   如今正是下午,也不知最近是和哪方神仙犯了冲,忒倒霉!讲真,他就一跟着混口饭吃的小混混,收保护费那也是老大收的啊,他就一助阵吆喝的,能干点啥?   缺德事也轮不上记他头上吧?嘿,结果倒好,坏事做绝的人屁事没有,他一小人物,先是忽然被那群江湖人找上门,说是让他交出什么什么神功秘籍来。   我tui他奶奶的!   要真有神功秘籍,仲爷我不会先唰唰唰练成绝世高手啊?   这边还没完事儿呢,那边就有朝廷阉贼走狗二话不说就来追捕他,说是他有前朝宝藏!你说这什么跟什么啊!   又是神功秘籍又是前朝宝藏的,他怎么就一样也没发现呢!不断往下坠的过程中,仲寒脑海里就哗哗闪过这些事,无比茫然又绝望,心说:得了,仲爷我要做个死都不明白自个儿为啥死的瞎眼鬼了!   他那遥远不知何处的家乡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人死之前就都不知自为啥死怎么死的,那死了以后就要成瞎眼鬼,投胎转世都要当一辈子瞎子。耳边是呼呼的风,往下坠久了,其实也没刚开始那么害怕了。   仲寒还有心思努力睁开眼睛去往下看。睁开眼之后,风灌得他眼睛痛得厉害,像是要瞎了一样。   可仲寒没闭眼,努力捕捉掠过视线的一切东西。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睁着眼睛眼泪嗖嗖往上飞时,仲寒竟然在一团绿里看见了一团白。   那绿绿白白的,因为他坠崖速度太快,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可仲寒还是下意识张开嘴放声大喊,“救命啊!!!”   虽然出现在悬崖中间的一团白很大可能就是他临死前看见的鬼,可谁说就不能跟鬼喊一声救命试试呢?   保不齐那鬼就是个女鬼,见他长得俏,就飘过来救他了?   如果能得救,他也不介意以身相许,来一段聊斋啊!再不济,那吼一嗓子,也算是自己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抹痕迹了不是?老松上,正准备用玉绫荡个秋千耍的阿罗听见喊声,顿时精神一振,不等那人影落下来,自己就迫不及待足下于老松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卷着玉绫飘飘然飞了上去。   终于等到了人,阿罗太高兴了,一时竟忘了自己特意来带拴人的玉绫,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仲寒只觉得眼前一花,绿中那团白骤然朝自己飞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下坠的势头就戛然而止,整个人被这团白拦腰打横抱住了。仲寒愣愣抬眸看向这团白,才发现白团的真面目竟是一位长得...长得...反正比戏文里昏君的宠妃还要好看!   眉毛弯弯,好看!   眼睛大大的,像春日里最好看的树叶,真好看!   眼眸清澈黑白分明,看着他时满是“温暖”,超好看!   鼻子小巧可爱又不失挺拔,忒好看!   嘴唇更是像春天里最漂亮的花瓣儿,所有蝴蝶蜜蜂都抢着喜欢的那种,太好看了!下巴好看,往上飘扬的头发好看,甚至连她身后往上飘扬的晦气白布条都闪闪发光地好看到让人头晕目眩!就在学堂窗户底下偷听了几堂课的仲寒傻愣愣盯着她看,脑海里乱糟糟闹哄哄一片,愣是想不出“好看”这两个字以外的词来描述这名女子的面容。因为看见的女子容貌着实震撼得他七魂六魄都飞了,以至于仲寒竟然忽视了身体因为猛坠又骤然停止而发出的强烈不适感。   最后晕过去之前,仲寒脑海深处莫名翻搅出一段济世教搞赐福大会时,高高的台子上“教主”于敲锣打鼓声中,大声疾呼:请仙子下凡!   大约这便是下凡的仙子了吧?!顺利救到了人,阿罗很开心。   开心的阿罗面容冷淡得如同万年寒冰,只有亮晶晶的眼睛里能看出她的欢喜。在空中时,阿罗就大概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嗯,一如记忆中的那样,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耳朵也是两只,手脚个两条,是个完好无损的整只。距离地面不远时,阿罗脚下在空中一踏,下一刻她就斜斜地掠过寒潭水面,到得岸边陆地上。仲寒身材高大长手长脚,在空中时还不觉得,到了地上,才显露出两人个头上的差距。阿罗身材纤细,身高中等,偏还打横抱着他,仲寒耷拉着的一条手臂就拖到了地上。走了几步踩了两脚,阿罗才发现这个问题。皱着眉,把人放到地上。   阿罗围着他转了一圈,一回身,才看见一直被自己拖在身后的玉绫。“对,我应该用这个,旧阿罗就是用的这个!”   阿罗一拍手,取下玉绫,手腕一抖,就把地上躺着的人给卷了起来。   阿罗往前一跃,玉绫就带着人也跟着飞起来了。见这办法好用,阿罗就往前面飞得更放心了。   一开始还一切正常,可飞啊飞的,阿罗觉得很好玩,像是在溜大只的雁儿,忍不住就起了玩心,拽着玉绫忽上忽下,与树林间玩耍起来。结果就......  仲寒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痛,浑身上下到处都在痛,跟骨头被人一块块拆了重新装上一样。   这种痛,让他第一口气险些没能吸上来。“嘶――”眼睛也不知道怎么肿得厉害,仲寒挣扎着流开一条缝,撞进视线的就是一张哪哪儿都透着仙气的小脸。   仲寒:“??!!!”   仲寒一惊,瞬间浑身疼痛都烟消云散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高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手还没用上劲儿呢就软面条似的动弹不得。那画面,就跟一条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之际,以腰为中心点,往上打了个挺儿。阿罗吓了一跳,好在她面上一想寒冰不破,只是眨了眨眼,稍微退开一点距离,双手交叠贴在腹部,略有点心虚地别开脸,“你醒了?”   这一个打挺儿,让仲寒又是痛得一个哆嗦,差点没痛得直接蹬腿儿飞升了。不过在仙子面前,仲寒咬紧腮帮子也不让自己露出龇牙咧嘴的丑态。   经过迅速的调整后,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云淡风轻的笑,“是,多谢仙子救命之恩。”阿罗脸别得更偏了,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的声音更弱了几分:“不用谢......”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其实他本来一点事都没有。   嗯,要快点把他身上的伤都治好!   治好了,就没证据了! 第46章 【世外仙姝2】仙女妹妹不对劲   抱着早日消灭证据的心思, 阿罗转身端了药来。   原是要直接递过去的,可床榻上的人根本动弹不得。   阿罗心虚,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师傅抱着给她喂药的情形, 笨手笨脚侧身坐在床榻边将人扶起来, 一勺一勺喂药。仲寒只觉得呼吸之间清香扑鼻,这必定是仙女妹妹身上的香味。   靠在仙女妹妹瘦削的肩膀上,喝着她喂过来的药, 仲寒整个人都轻飘飘不知今夕何夕。   仙女妹妹人长的好, 心地还如此善良, 实乃人间少有。   不,不是少有, 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喝完药, 仲寒有心想跟对方搭话。   到这会儿再傻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救了, 仙女妹妹也并非真的仙女。只不知为何她一个人在此地, 是否又另有旁人。   可面对仙女妹妹这张不染红尘清新脱俗的面容,从来没直面过这等人间绝色的仲寒总觉得自己开口就是对她的唐突玷污。且仙女妹妹总是冷若冰霜, 加之又生活在这样万丈悬崖之下的深山幽境,恐怕更喜欢清净。那他开口胡言乱语一番,怕是要遭仙女妹妹不喜了。   混不吝了二十多年的小混混儿,这会儿也想顾及一下体面,试图装出个人模狗样来。阿罗一心要快些将人治好, 也没多想,喂了药把人往竹床上一放, 自己又去外面熬了外敷的药糊。   药草都是这片幽谷中年份最佳的极品草药,为了伤好得快, 阿罗还特意添加了不少好物,千年灵芝都往里面洒了大半朵, 更别提其他了。若不是知道再加重药效就要把人给补死,阿罗是恨不得将师傅留下的药库里半数药材都往里塞。屋子里,仲寒躺在竹床上动弹不得,却也心情不错地扭着脖子上下左右打量起来。   只见这房子整体都是竹子构造而成,也不知这竹子是什么品种,又或者是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看起来竟然翠绿至极,泛着光泽。房子不大,仲寒躺着的竹榻就靠着窗户,前面是门,窗户后就是一片翠绿竹林。   房间里的摆设也过分简洁,一张竹榻,一张竹桌,两张竹椅,床榻脚那边有个放东西的藤箱,其他的就都没了。   桌子上连个喝水的茶壶都没有。仲寒暂且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感慨一声仙女妹妹果然不食人间烟火。   正回味着那股女儿香,门口就出现了他正惦记着的身影。   仲寒连忙清理了脑子里那些污秽思想,确定自己整个人从内心到头脑都是干干净净的。阿罗端着一小盆药膏进来,臂弯中搭着一条新拿的玉绫。   所谓玉绫,色泽若玉,洁白无瑕的绫罗,是阿罗用惯了的日常布料,目前觉得还算好用,既结实又耐脏,手感也好。到得床前,见仲寒精神还不错,阿罗暗自松了口气,“上药了。”   交代了一声,不等仲寒回答,阿罗就微微俯身弯腰,纤纤玉手探出,看样子是直奔仲寒胸膛而去的。仙女妹妹如此直接豪放,仲寒着实愣住了,嘴皮子快过脑子,连忙嚷嚷:“等等等等!!!仙女妹妹,你是要,给我上药?”   阿罗歪头,冰雕玉琢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眸中却全是疑惑:“你要自己上药?”   药效这么快的吗?那要不然今日多给他煎两幅?仲寒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可、可就这么在仙女妹妹面前宽衣解带,他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可、可这……你我毕竟男、男女有别,这、这样不、不好吧?”   一向嘴皮子溜溜溜的仲寒磕磕绊绊舌头都捋不直了,整个人都又红又热,像放进蒸笼里的大螃蟹。亏得他如今浑身青青紫紫,脸上也红肿长包似猪头,添了一份脸红也看不出来。阿罗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对哦,你是男的。”   听师傅说,男人长得跟她们不一样,真好奇是怎么不一样的。阿罗眨巴眨巴眼,视线一下一下往仲寒身上扫。   明明话没什么问题,可仲寒怎么就觉得有莫名有些诡异呢?   “呃,要不然,等过两日我能动了,再敷药如何?”   仲寒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了,试探着解决目前的僵局。阿罗却果断拒绝:“不可以!”   不敷药,如何能快快好起来呢!有些时候阿罗是有点一根筋的,譬如现在,她决定尽快治好仲寒,消灭自己贪玩闹出的证据,就一定会摒弃所有,以此目的优先。   怕仲寒“抵死不从”,阿罗眸光一冷,素手倏然拍出。仲寒眼睛一睁,以为自己惹恼了仙女妹妹,对方要一掌拍死他!   来不及生出任何情绪,仲寒就看见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如绽放的花火,片片破碎,于空中绽开灰褐色的花瓣。几乎是同时,阿罗脚下往上一踢,白色裙摆飞扬间,装药糊的盆便滴溜溜旋转着飞上半空。   一条白绫如海中腾起的银白蛟龙,药糊洒落间就匀均地铺展在了白绫之上。阿罗盈盈一握地腰肢翻转腾挪,白色裙衫旋转着开出一朵纯洁的花来。   在她的手中,白绫如同活物,裹挟着绿褐色药糊朝仲寒卷绕而去。那一刻,仲寒像是直面一条咆哮而来的白龙,甚至产生了幻听,耳边似有龙吟。   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仲寒衣服被彻底拍碎,下一瞬白绫就铺着药将他裹了个结结实实,只露出脑袋跟脚丫子。阿罗收了手,上下看了看,确定每一处伤都裹上了,这才满意点头,“好了,睡一觉,外伤应当就能全部消掉了。”   至于内伤,咳,反正看不见。阿罗带着满心期待而去,徒留仲寒满脸空白地躺在竹榻上,目光怔怔望着屋顶。   总觉得,仙女妹妹,有哪里不太,对?   仲寒陷入迷茫的怀疑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第二日,阿罗带着满腔期待而来,却见仲寒脸色扭曲。   看见她漫步而来,仲寒却顾不得欣赏仙女妹妹的仙姿玉颜,而是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大喊:“仙女妹妹快给我解开!我我我急!!!”   昨天只顾着去自我怀疑去了,直到半夜被尿憋醒,仲寒才发现自己被裹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憋啊夹啊,终于熬到了天亮,现在看见阿罗,仲寒看见的不是仙女了,而是放水的舒畅感!阿罗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迟疑地站在了门口,“你急什么?”   仲寒:“???!!!!”   憋红了脸,终于,仲寒崩溃了,低头了,懊恼地夹着腿呻吟,“我急尿啊!!”阿罗:“......噢。”   阿罗弹指间一道真气打出,紧紧裹在仲寒身上的玉绫就碎开了。   又是一道白花绽放,可惜仲寒顾不得欣赏这份美,匆忙间眼疾手快抓住一截白绫往腰上一裹,勉强遮住了前面重点以及后面半个屁股,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废话,尿急起来真的能憋死人的!   光屁股都顾不上了,睡他奶奶的还能欣赏美啊!从未与师傅以外的其他人接触过,阿罗也没觉得仲寒这种行为有多唐突或无法接受,反而好奇地转身,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盯着仲寒看。   啊,原来男的胸口上那么小啊,怪不得医术中说负责给孩子哺乳的是女子。阿罗也曾见过秘籍医典中关于男子的躯体图,可那都是为了辅助了解男人穴位胫骨的,全都是肌肉线条或穴位走势图,并没有如此立体的描绘。发现了一处“不一样”,阿罗继续观察。   仲寒站在院子边上放完了一泡长长的水,有种终于从地狱活着回到人间的新生之感。活着真好!   能随便撒尿放水真好!放完了,舒坦了,这时候脑子才终于腾出想仙女妹妹的空间。   仲寒浑身一僵,脸上爆红,忽然很想一头扎进地缝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仙女妹妹面前了。然而这显然行不通。   且不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坠崖坠到哪儿了,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一片,森林根本就看不见尽头。   仔细一听,远处还时不时传来虎啸,昨晚上好像还有狼嚎?这种深山老林里,只冒出来一条毒蛇就能要了他的小名。   纠结来纠结去,仲寒颓然长叹一声,选择屈服在命运这个小妖精手心里。   算了,仙女妹妹什么的,看看就得了,还是小命要紧。想通了,仲寒抖了动那啥,一手拽着白绫遮鸟,一手捏紧了拳头慢腾腾转身,尴尬地看着尚且站在门口的阿罗扯出个扭曲的干笑。   抬眸间,仲寒看向阿罗,却发现那位出尘脱俗的仙女妹妹此时竟然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下面那里看,总是冰寒的玉白脸蛋上也露出若哟所思的神态:“原来,男子是站着尿尿的。”   嗯,这又是一处“不一样”。仲寒:“......???”   半盏茶后,仲寒裹着一套阿罗同款女子裙衫,坐在了竹椅上,豪放地岔开了双腿,“......所以说,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阿罗点头,视线还在围着他打转。   没有别的意味,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全是探究与好奇。仲寒也渐渐习惯了她这种打量,反正光屁股都被看过了,只是穿女人裙子,看了那地儿的几两肉又不会真的变少。   甚至因为阿罗的过分天真单纯,仲寒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言语神态间自然了不少。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出去吗?”   虽然他也没什么事非要急着出去,可也不可能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啊。阿罗也不介意,或者说她本身自己也是要出去的。   “这里没名字啊,就是山啊树林啊山洞寒潭的,可以出去的,不过现在你应该还不能出去。”仲寒不明所以:“为什么?”阿罗理所当然道:“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需得从寒潭之下借道,你现在下去,即便是有我带着,也要冻死在半道上。” 第47章 【世外仙姝3】仲吃肉   阿罗一句话, 让仲寒整个人猛然一静,抖动的双腿也不抖了,像是被人点了穴。阿罗双臂叠放在竹桌沿上, 一双明眸好奇地盯着他腿看:为什么不抖了?   悄悄试着自己抖了一下, 感觉好奇怪啊。仲寒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圆,不敢置信地看着阿罗:“所以, 要想出去, 还要学武功?”   阿罗收回徘徊在他腿上的视线, 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上:“你为什么会不练武?”   她没来时的另一世,坠崖的仲寒也没练武, 那时的阿罗没有问, 可疑惑却全都堆积在了心里。此番的执念除了去感受红尘俗世中的男女之情, 也有解开这些疑惑的想法。阿罗的疑惑是真的, 神态眼神里都是不解,好像练武才是常态, 不练武的反而是怪事了。仲寒愣愣道:“我倒是想练,可愿意教的师傅却少之又少。”   皱眉收敛了那份惬意,仲寒又抖起了腿,可这次却是焦虑不安的,“小时候也试着去寻师学艺过, 可我根骨不好,都说我是天生废骨。”天生废骨是什么, 阿罗不知道,因为她所看过的医典杂记武功秘籍中从来没有过这种说法, 师傅更是从未提过。   有问题就问的阿罗就问:“天生废骨是什么意思?”说实话,这个问题, 真挺戳人心窝子的。   要是换了别人来问,仲寒早就翻脸了,可面对阿罗纯粹疑惑的眼眸,仲寒只得按捺住性子解释:“就是天生不适合练武,比废人还废。”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可实际上却是心里堵得难受,仿佛又回忆起了当年遭受过的那种打击以及来自周遭的怜悯嘲笑。那以后,少年仲寒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梦想,仓皇失措地逃离了故乡,自此四处流荡,成了个坑蒙拐骗的街头混混儿。   想罢,仲寒有些心灰意冷地垂着脑袋哼笑一声,是对自己,对人生的嘲讽。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玉白纤细的手探了过来,不等仲寒反应过来,这手就把住了他右腕的命脉。这让仲寒不由自主想起了衣服碎出花来的恐惧。仲寒:“……”不会又要碎我衣服吧?片刻后,阿罗收回手,冷淡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恍然明悟的神色,“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前世才忽然打通任督二脉,武功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仲寒不明所以:“什么原来如此?”   解开了一个大问号,阿罗心情不错,也没隐瞒的想法,直接说到:“原是你生来就封有先天真气于奇经八脉之中,奇经不通,十二正经迂缓。”仲寒听得云里雾里,却直觉抓住了重点:“所以我可以习武?”   阿罗理所当然点头:“自然可以,打通八脉后小周天自成大周天,挤压温养在内的先天真气也将沉至丹田。”   生来就是练武的根骨,这种人阿罗曾听师傅说过,无一不是传奇性人物,因为他们生来就烙有一绝世神功。仲寒眉毛越飞越高,“所以我不但不是废骨,反而是练武奇才?”阿罗点头,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听不懂人话。   仲寒急促地抖了几下腿,耐不住,一拍大腿又站了起来,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最后,仲寒猛地一个转身,噗通跪在阿罗身前,大喊一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子只能以身相许了!仙女师傅,请收小子为徒,日后也好为您端茶倒水当牛做马伺候左右!”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就老羡慕仙女妹妹那一身高来高去的功夫了。   虽然自己不能练武,可不代表仲寒不了解江湖武林中人的大致水平。那么高的悬崖,仙女妹妹说接住他就接住他,给他敷药时露的那一手也叫仲寒暗自乍舌。他知道衣服开花那一招应该是内劲外放,可精细之处拿捏得那么精准,这可不是常人能办到的。再说了,这样一个远离世俗的地方,住着这样一个白衣飘飘的孤身女子,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这种时候,要什么仙女妹妹啊,仙女师傅他不香吗?!阿罗愕然,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以身相许。”   以前她无意中看见过一本奇怪的书册,里面就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那时年幼的阿罗不解为何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要娇羞中宽衣解带,就去问了师傅。   谁知师傅听后大怒,训斥了她一番,此后阿罗就再也没见过相似的书了,那本书也不知被师傅如何处理了。很久以后,阿罗都还惦记着那个故事后来如何了。   却原来,是那女子想要拜主人公为师么?阿罗皱眉,旧的疑惑解开了,新的疑惑却又产生了:师傅为何那般生气?仲寒听她喃喃自语,显然陷入了沉思,眼珠子一转,昂着头满脸诚恳地卖起惨来,不外乎就是自己小时候没了双亲,想要拜师学武却又被说是废骨,受了许多人嘲笑之类云云。   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半真半吹说了半晌,仲寒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听得津津有味,顿时一噎。   见他忽然不说了,阿罗等了片刻,还没下文,不由催促:“然后呢?然后那群乞丐是不是打你了?”   语气纯真满眼新奇,半点没有他预料中的怜悯同情。仲寒突然醒悟,对方本就不是凡俗中人,明显思维也异于常人,他这样肯定行不通。   有了追求有了动力,再加上已经看明白了仙女妹妹高不可攀的本质,仲寒一反之前的拘谨束缚,脑子恢复了平时的圆滑。见她对外面的事隐隐透着好奇,仲寒心里有了主意,也不爬起来,干脆就势往后面一坐,一腿盘起一腿拱着,右胳膊搭在膝盖上,故作姿态的摇头,“嗨,我这么说,你又没见过,说了你恐怕也想象不出当时的画面。”   阿罗想了想,深以为然。就像她刚刚学武的时候,师傅都是抱着她用她自己身上的穴位经络来教她的。仲寒见她上钩了,唇角一翘,作追忆状,“要说我这些经历,都太没意思了,连个酒楼跑堂小二都过得比我精彩。跑堂小二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罗老实摇头,眼巴巴看着他。仲寒心里自得,面上不显,开始绘声绘色说起跑堂小二的“传奇人生”。   其实哪有什么传奇人生啊,都是他瞎编的,里面再添加上一些美味佳肴,嘶,说得他都饿了。眼见着阿罗听得专注入神,仲寒心想:除去她宛如仙子的样貌和一身本事,其实也跟普通十几岁小姑娘差不多嘛。   哦,比外面那些十几岁小姑娘还要单纯好骗!这样的认知,让仲寒不免有些飘了。   他倒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不自觉把自己放到主导的位置――大约是雄性天生就擅长抢占主动权。“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仙女妹妹仙女妹妹的叫也就算了,现在认识到她就一更单纯更好骗的小姑娘,仲寒就叫不出口了。阿罗不明白为什么要忽然问名字,不过也没隐瞒:“我叫如素,鱼如素。”   至于阿罗,师傅说过,这是只有亲近之人才可叫的。   以前是师傅,以后的话,或许还有夫君能叫。又一次陷入夫君是什么,为何就是亲近之人的问题中的阿罗不由走了神。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问题啊,每天都想得她好累哦。   阿罗真希望能有一本书,书里什么问题都能找到答案。坐在地上的仲寒仰着脸看她:“什么?茹素?”   阿罗觉得这样说话好奇怪,干脆自己也离开了椅子,蹲在他身边,“嗯,怎么了?”   他知道的东西这么多,难道自己名字还有什么讲究?仲寒一拍大腿,嗨了一声,“这名字不太好啊,不吉利。”   阿罗好奇发问:“怎么不吉利?”   仲寒右眉一扬,用调侃的语气道:“你看,茹素茹素?这就是注定吃素啊!太惨了吧!一辈子都不能吃肉!”   阿罗蹙眉:“吃素是什么?”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茹素是什么意思?仲寒纠结了一下如何解释:“吃素就是,就是不吃肉!”   阿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可是我吃肉啊。”   虽然不常吃,可偶尔她也会想吃一点。仲寒笑着逗她:“那你就不能叫茹素了。”   阿罗:“可是我就叫茹素啊。”   仲寒:“……”突然就不好忽悠了?阿罗不想继续那个问题,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主动询问:“那你叫什么?”   原来每个人的名字还能有这么多说法,阿罗一时也来了兴致。仲寒本就有介绍自己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跟仙女妹妹打好关系。   “我?我叫仲寒。”阿罗思索片刻,也像仲寒那样拍了下腿,可惜她是蹲着的,所以一拍只拍到了膝盖,没能像仲寒那样发出大声儿来。   “那你很冷?”仲寒茫然:“我不冷啊。”   阿罗语气恳切,仔细一听,竟然与刚才仲寒说她时的语气有种诡异的类似:“那你就不能叫仲寒了!”仲寒明白过来,哑然失笑。   不过他混不吝惯了,顺势就点头:“那我不叫仲寒了,叫仲吃肉行了吧?”“噢。”阿罗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认真看着他:“吃肉。”仲寒:“什么?”阿罗怀疑他脑子可能真的不太聪明:“嗯?我在叫你啊。”   仲寒无语凝噎:“…你还真喊啊!”阿罗也被他奇怪的反应给弄迷糊了,疑惑地眨巴眼,细长的眉头微微拢起:“那我要假喊吗?怎么假喊?我好像不会。”   不会就虚心求教,阿罗期待着仲寒能教她如何“假喊”。 第48章 【世外仙姝4】佩服   仲寒发现自己平时用惯了的忽悠手段到了这位吃素姑娘面前, 完全没机会发挥作用,反而是自己时常被她噎到说不出话来。   最让人郁闷的还是,对方用来噎他的话, 基本上都是从他身上现学现卖的。昨儿初见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一点点褪去, 仲寒再看她,心里总忍不住暗暗咬牙:要不是武功高,他真要掐着这丫头的脸好好教训她。   当然, 心里想一套, 表面上肯定要来另一套。仲寒忍着一肚子气顺着阿罗的喜好说了一大箩筐的话, 好感倒是刷上来了,可一提拜师学武的事, 阿罗拒绝起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拒绝之余, 还特别天真坦率地顺手插了他一刀。   “不要。你年纪太大了, 而且不能学我门派的武功。”仲寒自带一套天命秘籍, 收了他当徒弟,既占了宝贵名额, 又没意思。   阿罗虽然没收过徒弟,也没去过外面,可她坚信,收徒弟就要像师傅那样收个小孩子。自己一点点养大一点点培养塑造,那才叫正儿八经的收徒。师傅还说, 又软又香根骨又好的徒弟最好了,就像她一样。仲寒心态崩了啊, 死鱼眼盯着她,耷拉在膝盖上的手蠢蠢欲动, 特想掐她脸。   阿罗依旧面如寒玉,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过我可以帮你打通任督二脉, 也可以帮你梳理奇经八脉小周天,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说着最世俗的话,面上却一本正经得单纯。仲寒倒不怕她提要求,甚至她提了要求,他反而更放心。   无缘无故地帮助,总叫他有种虚无缥缈的荒诞感。仲寒抬了抬手,示意她尽管说:“就算你不帮我打通这个脉啊经的,单凭你昨天救了我一命,我仲寒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您一声话的事儿!”   阿罗若有所思:“那我还是不费这功夫了吧。”   反正你也会自己在森林中瞎晃时得遇契机。仲寒:“??!!!”   不是姐们儿,就一客套话,你还当真了啊!   想到对方成长的环境太单纯,仲寒又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对方身上也很正常,怕对方当了真,连忙强行挽救:“不过我现在也人小式微没一技之长傍身,想更好的报答您我这也没辙,顶多就一身躯壳为您生为您死了。”想想又怕这个套话阿罗听不懂,仲寒抓耳挠腮说得更直白了:“只要鱼仙子您再帮我这一次,我仲寒下半辈子都为您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说完了,一抬眸去观察阿罗的神态,却撞进了一双噙着点点笑意的黑眸中。仲寒一愣,有点反应过来了,但又不太敢相信,迟疑道:“你在…逗我?”   不可能吧,这么快就学会耍人玩儿了?   阿罗不说话,眼里的笑意却更明显了,奇怪的却是她脸蛋依旧冷冰冰的。仲寒不敢相信地“嘿”了一声,而后就忍不住失笑,“你还学得挺快哈!”   明显就是学着刚才他逗人时的招儿。同时他又好奇对方脸上为什么总是冷冰冰没个笑脸。   不过现在问得再深些,又不合适。仲寒多鬼精一人啊,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在挨打中练出来的。   虽然阿罗神色总是淡漠冰冷,一双眼眸却灵动纯粹。   别看阿罗瞧着好骗好说话,实际上牵扯到更深一层的事,对方或是全当没听到,毫无反应。或是直接拒绝,半点犹豫或是世俗的客套委婉都不会有。比如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也一口拒绝了收他为徒。仲寒瞧着吊儿郎当不正经,耐心却是远超常人的。   两人聊了这么久,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也洒落到了庭院廊下。   仲寒摸了摸自己肚子,嬉皮笑脸地问:“鱼仙子,不知有没有什么可以饱腹的食物?”阿罗聊得挺开心,好些个她钻研许久的问题都解开了,听闻他肚子饿了,虽觉奇怪,却也心情不错地站起身,让他在此等一等:“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看着她出去了,仲寒摸着肚皮爬起来在屋里晃悠。身上还有些使不上力,呼吸重了还会内脏疼痛。   刚才其实就挺痛的,可为了讨好迎合阿罗,仲寒一点没表现出来,忍了那么久,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了。抬手撸开袖子看了一眼,表面的伤痕却神奇地一夜就消失了,仲寒面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个药,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不一般……  晃悠到窗户那边,仲寒探出半个身子往外张望,周围只有这一片平坦的空地建了个小竹屋,屋前有一片草地,蔓延向前就是又高又壮树冠茂密的大树。   倒是屋后的这一片翠竹林,隐约可见一条留下的小路可以深入其中。仲寒猜测竹林之后应当还有别的什么。   只暗自琢磨这一会儿功夫,离开的阿罗就回来了。仲寒是真饿了,昨天坠崖之前就已经被两方人马追了半个多月,别说好好吃饭了,撒泡尿的功夫都不一定有。   现在终于能保住小命,仲寒就有闲功夫盼望起吃了。   这样一个人间仙境乱世桃花园般的地方,吃的肯定也比外面的好吧?仲寒捂着肚子满怀期待地大步迎了上去,却见阿罗只放下了一篮果子,稍后又掏出两个造工精致细腻的白胎青花小瓷瓶,每一个都只有二指大小,大肚,长颈,用个软木塞塞着。   仲寒往她身后看了看,又往桌上看了看,目瞪口呆愕然惊问:“这、这就是饭食?”果然是要饮风露食花果?阿罗比他更疑惑茫然,转念一想,他连名字都要改成吃肉,顿时恍然大悟:“你想要吃肉啊?那需得等些时候,晚上再吃吧。”   她是不耐得去打猎的,不过仲寒到底是外面来的,还要带她出谷,阿罗只能勉强一下。   仲寒吃了一堆水果,末了问那两小瓶子里是什么。   阿罗只说饿了可以垫垫肚子。仲寒打开一看,一个是药丸,一个是看不出什么原形的液体,淡绿色透明状,闻起来有股子清淡的甜味,大概是什么植物上取的。   当时他心里就乐了。   就这么点水,他一口都不够润喉的,小丫头却当成了能垫巴肚子的,果然女子都是小猫食儿。结果等午后睡了一觉,觉得肚子饿时,仲寒一口饮尽,下一刻就鼻血喷溅,哗哗的止都止不住。被求救声召来的阿罗得知他竟然一口饮尽了翠玉琼浆,一向冰寒的小脸上都不由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琼浆一滴便可饱腹三日,你……”   竟然做了她小时候想做却不敢做的事。阿罗心里第一次有了波动,再看仲寒,竟觉更为顺眼了。   顺眼程度,大约就是院子里篱笆上攀附的牵牛花花藤那般吧,差一点就能比得上牵牛花花朵了。有了阿罗为他推腹化开琼浆中饱含的药力,仲寒终于止住了鼻血,在染红大半件衣裳之后。   他整个人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头发晕眼发花,整个人都像是被榨干了。怀揣着一种隐秘的心情,阿罗这次没有敷衍了事,而是特意去地宫中选了几身男子衣裳带出来给他。   “那箱子里便是你的置换衣物,喜欢哪样便自己选吧。”仲寒仰着脸从下往上,就看见阿罗地垂眉眼居高临下看着他,搭配着那张万年冰寒的小脸,失血过多的仲寒竟然产生了幻觉。   一身白衣的冷酷公子站在床头,对着床上衣不蔽体玉体横陈,被蹂躏得气息奄奄的女子道:“跟了我,自也不会亏待了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自有人送来任你挑选。”   仲寒闭了闭眼,发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竟然还有点儿被羞到,一颗心砰砰乱跳。仲寒:“……”   自从坠崖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不不,应该再往前推。   自从江湖朝堂都来追着他要神功秘籍要前朝宝藏后,他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吸取了教训,仲寒对另一瓶里的小药丸也不敢小瞧了去,特意询问了阿罗,得知这药丸可以在肚子饿了的时候吃,可以在受伤了的时候吃,可以在中毒了的时候吃,也可无聊了时吃一颗甜甜嘴。   仲寒默默无言盯着阿罗看了半晌,确定了她是很认真的,没有跟他开玩笑。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药丸啊!!!“就叫药丸啊。”   阿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没说出来,意思却很明显:刚跟你说了好几遍,你居然这么快就忘记它叫什么了?   仲寒垮肩耷脑:服了服了,不敢问了。自此以后半个月里,阿罗运功为他强行灌顶,冲开了任督二脉,又强势带动先天真气自小周天中改作大周天,梳理了奇经八脉后又附赠了个十二正经拓展。   一身先天真气化开的内功喷薄而出,再睁眼,仲寒发现自己眼睛看到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按照阿罗所说,此时的他已经直奔后天大圆满,可冲先天之境。   “你一身功力都是先天真气所化,对别人来说这是一道天堑,对你来说却如河入大海,只是顺应大道之事。”   换了任何一个人知道此事,怕是早就嫉妒得眼睛发红了。   可阿罗却没觉得有什么,一则,阿罗本身就是天生玉骨,一路习武从未感觉到困难,如同渴饮水饿食果。   二则,她早知仲寒天赋气运都是常人不可比拟的,因此在她看来,如今的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若是有人反应过激,反倒要让阿罗迷惑不解了。有了阿罗这样平淡自然的态度,仲寒都不确定自己那么激动,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虽有一身浑厚天成的内功,仲寒却还没有攻击手段。   半个月后的这一日,阿罗坐在旁边树干上,看他以内力外发,王八似的胡乱出拳拍掌,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   轻飘飘跳下树,阿罗站在那里轻声道:“你且随我来。”   言罢转身走了。仲寒收了沸腾的内劲,呼出一口气,站在原地眸光深沉地注视着娇小纤细的背影。   片刻后,男子收敛了这份深沉,重新挂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笑眯眯小跑着追了上去:“小鱼姑娘等等我啊!” 第49章 【世外仙姝5】出谷   山谷的清晨, 既宁静又热闹。   草木复苏花开叶展,各种鸟儿也吱吱啾啾舒展了翅膀,抖去一夜的露水, 在微风中低空飞跃。   活跃了一夜的大型肉食动物们却纷纷返回自己的领地, 懒洋洋地打理自己,而后睡一个惬意的觉。   忽而,一道怪风挂过, 树梢的鸟巢被带得左摇右晃颤颤巍巍, 惊醒了里面窝着等待喂食的鸟仔儿们。有被惊扰的动物定惊一看, 只看得一只两脚兽远去的背影。   仲寒今儿天还未亮时就守在了寒潭之下,等着清晨第一朵水中昙花绽开时出来进食的一窝子小银鱼。这大家子银鱼十分难搞, 非得要在第一朵水中昙花开放的刹那才会闻香而动。等到昙花开出第九朵时, 又立马缩回洞中。   陆地上的昙花是在夜里开放, 水中昙花却是迎着投射至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舒展婀娜多姿的水蓝色花瓣。   经过两个来月的修炼, 仲寒如今已到宗师境界,上面再有大宗师及半圣大圣三个境界。再往上, 就是传说中的踏破虚空了。   仲寒不确定自己这个速度算不算快。就他本身的认知来说,绝对是快到不敢想象。   可就如素妹妹的冷淡态度来看,却像是有点慢。这就让仲寒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认知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也就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人物。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功力已经让他能独自穿过寒潭之下的暗河隧道。   换而言之, 他可以离开了。下来之时,仲寒一心想着离开。   可现在过了两个来月这样远离红尘的隐世生活, 仲寒想起那道倩影,便隐有不舍。可再多不舍, 也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不过是痴梦。   那样冰清玉洁不染红尘的仙子,便该是在这样的地方独自美丽着吧。想到她, 便迫不及待想看见她尝到自己做的朝食的神态,仲寒脚下速度更快了几分,掠过的草木都被劲风带弯了腰,独独在他手中的那束水蓝色百合般的花朵却纹丝不动,娇艳如初。   ――仲寒对真气的掌控,已经在阿罗变态的要求下练得炉火纯青,只离阿罗的臻境差两段距离。厨房里叮叮咚咚一阵响,不多时,清甜的食物香味便氤氲地飘散开来。   饭食都做好了人也没来,仲寒不急,先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落下来时一身破衣裳,现在要出去了,反而多了一个包袱,饶是仲寒也不由心中多了份感慨。不多时,每日总是神出鬼没的阿罗很快就出现了。来这里的第三日,仲寒终于知道阿罗这十多年是怎么过的了。   总结起来,就是饮朝露,食花果,偶尔吃一次肉,却是剖腹去毛后随意烤一烤的那种。作为打小就四处流浪的人,仲寒别的不好说,在折腾野外吃食上,却也有些经验。   仲寒做过一次后,阿罗没吭声,之后却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地出现在竹屋。仲寒也就顺势接了这茬,一为自己,二为感谢。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堪称丰盛的饭食,再看旁边竹床上打包好的包袱,阿罗明白了什么,低头认真吃饭。   小银鱼伴着黍子熬出来的粥清甜鲜美,加以银鱼最爱的水昙花花瓣点缀调制,于是就多了一缕花卉的清新爽口。原本该是美味的食物,仲寒却有些食不知味。   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抬头对着阿罗愣愣出神。等阿罗放下碗筷抬眸看过来,仲寒才回过神来,也没露出什么尴尬的神情,十分自然地端着碗仰起脖子一口喝光了鱼粥。   放下碗,仲寒就恢复了万事不放心的神态,笑盈盈跟阿罗说:“小鱼妹妹,今天我就要出谷了,等我以后回来看你。”阿罗看着他,虽没说话,却有那么个意思:骗人。   说了要回来看旧阿罗,可直到阿罗救下第二个坠崖的人,这家伙也没回来。第二个坠崖的人是个女子,摔得奄奄一息,被旧阿罗用药强行续了命,身体却极差。   就是这名女子,跟旧阿罗说了江湖市井的生活,其中有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有铲奸除恶替天行道的豪爽畅快,也有柴米油盐男耕女织的恬然惬意。自从,阿罗便有了个名叫“红尘俗世”的执念。阿罗救下仲寒之前,打的主意就是让他帮自己完成这个执念。   毕竟无论是旧阿罗还是她自己,对外界都一点也不了解。因此,听得仲寒要离开,阿罗抽出绢帕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道:“好吧,那今日我们就启程。”   想一想,还有些小激动。仲寒却是狠狠一愣,不敢置信:“小鱼妹妹也、也要出去?”阿罗“嗯”了一声,清澈的眼眸看着他。仲寒喃喃道:“没想到小鱼妹妹也想出去啊。”   早知如此,他还伤感个什么劲儿啊!既然能把她拐...呸!带出去,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小鱼妹妹也不是那么超脱凡尘?   仲寒那颗心,又悄悄地动起来了。既然她要一起出去,仲寒哪管她为什么要出去啊,赶紧火速将人带出去才是重中之重!阿罗早就收拾好了一个包袱,仲寒也不管里面有些什么,抢过来往自己背上一扎,拉着阿罗就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被他风风火火的速度惊到的阿罗不由暗想:他竟然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了吗?   心情有点莫名其妙的低落。难道山谷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付出丝毫留恋的地方?   难怪旧阿罗等了那么多年也没等到他回来“看”她。对于两人来说,寒潭下漫长的暗河隧道不值一提。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潭水中冒出来,抬头往四周一看,周遭事物已经与山谷内大不相同。谷内四季如春,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可外面此时却是秋高气爽,山上有火红一片的枫叶,也有漫山遍野的野菊花。而他们两人出来的地方,也是一处水潭,往下有一条涓涓细流蜿蜒而下,流向不知名的远方。真把人给带出来了,仲寒那颗心哐一下就踏实了。   拉着人往边上游,等到脚下能踩到鹅卵石,仲寒率先站起来,一边拉着阿罗往岸上走一边含笑转头,想对阿罗说一句俏皮话。   谁知这一转头,却是看傻了眼。先时就说了,阿罗每日里就是神出鬼没,并不是时刻都跟仲寒在一起的。   睡觉洗澡更是从没碰见过。所以一转眼看见浑身湿透,如出水芙蓉的阿罗时,仲寒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整个世界都恍惚失色了。乌黑如绸缎的长发此时正贴着脸颊蜿蜒而下,以浓郁的墨色毫无保留地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仙气飘飘的白衣不仅贴在身上,甚至还呈现半透明状,让站在近处的仲寒一转身一垂眸,就能清晰地看见她内里藕荷色绣粉莲的贴身肚兜。   往日里清丽脱俗的眉眼面容,因为有水往下滑落滚动,透着一股莫名的色气,让天下间任何男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仲寒怔怔看着她,视线不由自主顺着她精致下巴尖如断线珍珠的水珠往下。水珠洒落在凸起的胸脯上,汇聚到了衣衫中夹带的水流里。   明明应该看不清的,可仲寒却恍惚之间像是看见了一弯小溪,从她优美温柔的脖颈下滑,胸前有两山,小溪便舍高取低,自两山中间的沟壑地带汇聚奔腾而下。   过了山,便是一片平坦,小溪便也缓和起来,一直到芳草萋萋之地......  “你、受伤了?”   阿罗正被头顶滑落的水弄得眼睛不舒服,闭着眼勉强适应了一下,睁开眼下意识看向仲寒,却见他傻愣愣盯着自己,两缕红线从鼻子下面流了出来。   难道是刚才睡下撞到了脑袋或者鼻子?仲寒回过神来,动作反应却还有些迟钝,因为他满心满眼都还塞满了小溪流淌的画面。   阿罗说话的声音像是隔着九重天飘渺响起,仲寒愣愣“啊?”了一声,眼都舍不得眨一下。阿罗皱眉,暗忖:不会是撞傻了吧?一阵带着水汽的香风扑面而来,仲寒正陷入旖旎风光中不可自拔,就见眼前的女子往自己身上贴了过来。   刹那间,头发晕眼发花,仲寒一颗心砰砰乱跳,差点就能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整个人僵硬成一块石雕。   原、原来小鱼妹妹也、也对他有这般心意吗?   真是罪过,竟然让小鱼妹妹主动踏出了这一步!明明身在冷水中,仲寒却浑身发烫,只觉得血都在沸腾。阿罗越发认定他是撞了头,怜悯地叹了口气,找出已经湿透的手绢,凑合着给他擦了擦鼻血,“仲寒?你感觉还好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希望不要真撞傻了,要不然她只能把人再带回山谷里了。垂眸看见手绢上的一片鲜红,仲寒激动的情绪一滞,瞳孔止不住地颤动。   看样子是从刺激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了。   岸边。   阿罗的衣衫已经在出水时就恢复了干爽,玉绫裁剪而成的衣服,刀枪不破水火不侵,只除了不够吸水不能用来擦汗当抹布外,也就没别的缺点了。   刚才贴在身上,也并非布料被打湿,而是水流从领口缝隙灌了进去,这才导致半透贴身。除了仲寒,没接触过其他男子的阿罗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等到上了岸,面对仲寒除了些许担心,依旧坦然。   倒是仲寒,上了岸后许久回不过神来。   回过神来后对上阿罗担心的眼神,刚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又在对方“你撞傻了没有”的问候中来了个透心凉。   好在仲寒从小就是耐摔耐打的命,很快就收敛好了心神。阿罗见他面色好一些了,也是松了口气,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那边全都是炎木吗?好多啊。”   山谷中有炎木,全身火红,连木头都是红如鲜血,用处很多,可数量并不多。阿罗没想到外面竟然有这么多,成片的山都是红色的树叶。仲寒不知道炎木有什么作用,不过也亲眼见过,这会儿看阿罗望着枫叶惊叹,不由失笑:“这可不是炎木,就是叶子在秋天会变红。”   虽不知炎木具体作用,可从其特殊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应是比较稀罕的东西。毕竟在外面堪称天下珍宝的上千年人参灵芝在谷里都是随地可见,仲寒早已麻木了。   从山谷里再出来,看见这些普通植物,仲寒就觉得挺平凡的。阿罗却忍不住红唇微启,发出一声惊叹:“竟然能随季节改变颜色!”   仲寒:“......”   要是这样就惊叹了,那小鱼姑娘接下来恐怕要惊叹不停了。 第50章 【世外仙姝6】   谷外的许多事物确实让阿罗接连惊叹。   密林之中, 柴火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橘红的火焰随着偶尔穿行而过的夜风摇曳跳跃着。   阿罗用一双莹白缠金丝的象牙箸夹着一捧烤蘑菇安静地吃着,仲寒啃一口烤鸡, 就抬头看她一眼, 像是在就着她的脸下饭。   至于那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精致筷子?早在第一天阿罗拿出一整琉璃茶盏日常喝水,装菜也偏好用玉盘时,仲寒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又吃下一块肥美鲜嫩的蘑菇, 阿罗蹙眉抬眸, 目光盈盈直视着他:“你看我做什么?”比起初见时的面若寒霜, 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要更舒缓自然些,虽然较于常人, 还是过于冷淡。想到白日里这人一身仙气地说这要体验红尘俗世的话, 仲寒心里一阵热, 目光丝毫也不闪躲, 若有似无带着股勾引:“看你好看。”当时仲寒好奇阿罗为什么忽然决定跟着他一起出谷,毕竟若是想要出谷, 在遇到他之前,阿罗随时都可以。   阿罗也未隐瞒,十分干脆地说了要出谷体验红尘的说法。仲寒问她具体是怎么个体验法,阿罗思考良久,给出个差点没让他被口水呛死的回答。   “就是找个男子体验一段情, 若是可以的话,生个孩子带回来也不错, 我就不用那么麻烦去找徒弟了。”既然仙子妹妹准备嫁人生子,为何非得出去找别人啊!仲寒当即就特别想拍着胸脯毛遂自荐, 可也知道,这么贸贸然提出来, 很可能会被直接拒绝。   就像想拜师却被当场拒绝并插刀一样。说起来,幸好当时拜师没拜成,仲寒觉得这就是天意。   想想看,这片大山悬崖何其多,为何偏偏就让他跑到了那处悬崖掉下去?那么高的悬崖,恰巧就被当日在崖下的仙子妹妹给救了。   救了之后,想拜师也没成功。   一桩桩一件件的,可不就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俩凑成一对夫妻嘛?!阿罗默默注视他片刻,垂眸重新吃起蘑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今日出来时他一定是撞了头,虽然没撞傻,可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了。阿罗敏锐地感觉到仲寒的微妙变化,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一心想要尽快找到一个根骨极佳的男子相恋,然后生个孩子。   刚开始只是一想,说出口后却越想越觉得这法子不错。她是天生玉骨,心境澄澈,最是适合修炼门派中的仙人功法。   单看功法名字就知道她所在的门派有多自信傲然,敢以“仙人”二字,绝对是这个世界距离踏破虚空飞升而去最近的顶尖门派。这般逆天的存在,自然也有诸多限制。   比如收徒十分严格,每个人只能收一名弟子,对其专心教导。   名额有限,寻找合适弟子的要求自然就高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阿罗的师傅也是在江湖中游历八十多年才找到了刚刚出生的阿罗,以足够的利益换来宝贝弟子后,为保弟子保持澄澈心境,阿罗师傅便带着她回了山谷,亲手将她从出生几天的奶娃娃照顾到十来岁的窈窕少女。   若是没有意外,阿罗师傅应当陪伴她继续成长,甚至连出世历练,也该是全程陪伴着。门中之人,一生只有两件事,一为修行,二为教养弟子。可惜不知为何,阿罗师傅一夜之间忽然消失,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给弟子留下。   这是很奇怪的事,因为即便是坐化了,也该有解体的微末痕迹。   阿罗想不通师傅去了哪里,于是就养成了修炼之余就发呆想问题的习惯。别的不记得,阿罗却还记得师傅曾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其中就包括了门派中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   修行,她每天都有在做。   收徒弟教养弟子,这件事她正在努力去做。找符合门派要求的弟子有多难,她还是知道的,可若是她自己找个天赋绝佳的男子亲自生下一个孩子,孩子必定根骨天资不会太差。   如果运气好,她就能节约八十多年的光阴用以教导徒弟。完成门派数代传承人毕生追求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了。阿罗的目标更清晰,也更坚定了。见阿罗根本不吃这一套,仲寒暗自叹气苦恼,继续啃鸡肉。   山里的野味虽然都是肉,可吃多了也会腻,更何况烤鸡烤鸡,说起来好听,吃起来弹牙不说,肉质还偏老。可阿罗喜欢吃烤鸡腹中填塞的蘑菇,仲寒只能继续抓野鸡烤。凑合着吃过一顿晚饭,两人晚上就准备在这里歇一宿,明日再赶路。   “之前我被人追杀到这里,打的主意就是想避进深山里,这一片都没人烟,明天可能还要再走一日,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   当然也能用轻功日夜兼程,然仲寒有了想法,阿罗又对周围一切甚感新奇,两人就默契地没提这事儿。夜幕低垂,恰好今日是月圆之夜,狼群嚎叫此起彼伏,篝火已经渐渐熄灭了,其只剩下灰烬中的些许炭火偶尔被风吹得闪烁起若隐若现的红点。   仲寒特意在阿罗相邻的树枝分岔上找了个位置躺下。   枝桠是从主干上分开的,两人头朝向树干,于是呼吸相近。阿罗只以为他是害怕在外面遇到危险,所以今日出来后就格外黏着她,很快就呼吸平缓地陷入了浅眠中。   反倒是仲寒,脑海里翻来覆去,想法纷杂又刺激。一开始仲寒是没注意的,毕竟这深林中很少有人出没,今夜的狼群又格外嘈杂,等到注意有人群靠近时,已经是能看见对方举着的火把了。   阿罗也醒了,睁着眼睛好奇地注视着那群人,仲寒小小声凑过去安抚她:“别怕,先看着。”   安抚完了,仲寒整个人一顿,黑着脸去注意阿罗视线特别停留的方位。果然,她视线特别停留的两处,都是两个长相还算不错的青年才俊。   仲寒的脸色黑如煤炭,若不是功力深厚,怕是呼吸都是错乱了。“咦?师叔,这里有火堆!”   “估计是其他人留下的,还有余温,恐怕是才离开不久。”   师叔是个留山羊胡子的干瘦中年人,看着被弟子一脚踢开的灰烬,山羊胡叹了口气,有些疲倦道:“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等还是就地休息休息,免得遇到人了反而无力应对。”其他人本就心有抱怨,这会儿能休息了,当然纷纷应好。这群人共有二十多人,全都穿着靛蓝劲装,明显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仲寒跟阿罗睡觉时为了免除蚊虫鼠蚁惊扰,选的是这里最高最壮的一棵树落脚。   这会儿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刚好把十步远之外的空地上这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个分明。篝火点上,热水烧好,又有人专门拿了干粮去烘烤。   “要我说,人都从坠仙崖掉下去了,肯定死得骨头茬子都不剩了。”   “是啊,我们在这些山里转悠,也不知转悠个什么意思。”   两个年轻弟子结伴往他们所在的大树下走,一边小声抱怨着。仲寒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自己。   因为他摔下去的那里就是传说仙人都能摔死的坠仙崖。   没想到都三个月过去了,竟然还有人在找他?且人数不减反增?!知道是跟自己有关的,仲寒竖着耳朵听得更仔细了,希望这两个人能多说点情况。   这两人也不负他的期待,嘀嘀咕咕继续说着话。   弟子甲: “我都搞不懂这些人想些什么,就算找到了神功,那该归谁?怎么分?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弟子乙: “嘿,换了你,你不想要?想想看,传说中的无上神功啊!”弟子甲想了想,点头:“说得也是。对了,朝廷那边不是也在追那个叫仲寒的吗?”弟子乙明显更加高傲,声音语调都更高昂:“现在也在通缉呢,都知道人死了,还不撤通缉令,哈哈,一群蠢货!”   弟子甲摇头,不赞同地道:“怕不是蠢,我等焉知他们不是故意的?兴许,那群阉党走狗要抓的不是仲寒,而是要一个随便抓人的由头。”   弟子乙面上有点挂不住,不太服气地问: “哦?怎么说?”两人谈话声还在继续,其中却忽然加入了两道水流声。   仲寒陡然发现不对劲,一把伸手捂住了身边阿罗的眼睛,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等两人放完水,抖了抖裤子重新提起裤腰带转身走开了,仲寒才把手拿开。   一垂眼,就对上了一双满是疑惑的明眸。“为什么捂着我眼睛?”也知道仲寒是不想被人发现,所以阿罗特意压低了声音往他这边凑近,却不是普通人往耳边凑,而是面对面直接凑上来。   这也导致了两人现在的状况就是脸对脸,鼻尖几乎相碰,唇也无限接近。像是只要他稍微一抬下巴,两人的唇就能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了。仲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悄悄拉开一点距离,别开脸小声回道:“男女授受不亲,别人在、在......”   想不出文绉绉的话,仲寒破罐子破摔:“人家在撒尿,你眼也不眨地盯着看作甚?!”阿罗疑惑:“何为男女授受不亲?且我不是也看过你吗?我想看看你们那里是不是也有大小之别。”   仲寒身子一歪,差点直接摔下去,“你说、说什么?什么大小什么?”   他怀疑自己耳朵忽然不好使了。阿罗觉察到这好像是不对的,小脸上迷茫中透着一股弱弱的心虚:“月夸下大小之别,女子胸部属于女性特征,就有大小之别。”   所以她只是看见那两人解裤腰带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就秉持着求解的心态去为自己解惑。万万没想到,她这张娇艳若花瓣的小嘴竟然能说出如此淫荡的词汇,更要命的是她还说得那般纯真无邪!   仲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既冷又热。冷的是怕她以后被别的男子骗了去欺负。   热的是自己完全可以当这个骗了她欺负她的男子。 第51章 【世外仙姝7】拐媳妇   这简直就是对男人最大的考验。   仲寒胸腔里砰砰乱跳, 呼吸不自觉间粗热起来,撑在她身侧的手手臂肌肉轻微抽搐,指尖带着蠢蠢欲动的颤抖, “那你看、看见了吗?”   阿罗皱着眉头, 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刚看见裤子脱了你就把我眼睛捂住了。”仲寒心说:幸好动作快。仲寒哑声试探:“这么说,你看见过我的?”否则如何做比较?   “你忘了吗?”阿罗用担忧的眼神注视着他,末了还伸手抓起他的左腕, 一边把脉一边分心道:“你浑身上下都被我看过了。”   上药那次就不说了, 第二日他急着去撒尿, 不就是光着屁股从她眼前跑出竹屋的吗?现在又奇奇怪怪地跟她说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不让她看别人的大小, 阿罗实在想不明白仲寒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是他自己可以随便看, 其他人就不能看?这可真奇怪!咚――   仲寒心头猛然一跳, 而后就是诡异的渐渐平缓下来, 一双黑眸越发专注深沉地凝视着她。   “鱼姑娘。”仲寒第一次正儿八经称呼阿罗。   阿罗怔然抬眸,随机视线像是被他牵住, 挪移不开。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有种莫名预感,预感对方像是要说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想知道男女授受不清是什么意思吗?”   仲寒声音低到几成气音,脸渐渐靠近,到了两人呼吸交缠的程度。阿罗轻轻颔首。“说是说不清的, 我跟你演示一下。”   仲寒说完,紧张地舔了舔唇, 带着莫名张力的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在此期间, 你不要动,也不要有太激烈的反应。”阿罗也被带动得生出一点陌生的紧张, 傻傻点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他的“演示”。鼻腔短促地吸了口气,仲寒终于缓缓凑近。   两人鼻尖触碰,呼吸交缠。阿罗谨记他刚才说的话,没有动。   仲寒微微偏头,挺拔的鼻尖错开,明明是一个呼吸的瞬间,对他来说,却像是过去了数百上千年,脑海中的山巅与湖泊都颠倒了数个来回。唇瓣相触。   第一个感觉,就是清凉温软。她的唇带着与她气质格外和谐的清凉感,却也柔软到让人心尖止不住的颤栗。梗着脖子保持着轻轻触碰的状态后,仲寒又急促地换了次呼吸,而后屏住呼吸,颤抖的舌尖悄悄探出,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着去描摹她花朵般美好娇嫩的双唇。   舌尖汇聚了他浑身上下最为敏锐的感官。   一股清幽的花香,伴随着柔软的甘甜,从舌尖味蕾绽开,似夜幕中蓦然绽放的一簇色彩斑斓的烟花,毫无保留的,完完全全地在他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又似一株深夜幽昙,于他的心田中悄然舒展,旁若无人地散发出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它纯洁的白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它清幽的香,无惧浓稠的墨色,自由侵染着每一寸空气。   就连它孤傲的枝蔓花梗,也显得纤细而又不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同时,想要去摧残它,破坏它,拥有它......  阿罗觉得唇上有些痒,刚生出一点退后的想法,却又因为刚才他说的话及时止住了。   她想要问一问仲寒,这个“演示”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柔嫩的双唇微微开合间,却叫那在她唇上捣乱的家伙趁机钻了进去。“唔?”阿罗唇齿长得更开,想要质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钻到她嘴里?   难道是饿了?   或者是让她别说话,下面有情况?一开始仲寒还有诸多想法,可等到勾描唇线的舌尖无意中落入了更深的蜜巢中,他整个人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   世界之外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碰撞交缠的唇舌,以及触手可及的玲珑身躯。有了异物入侵,人的下意识反应,自然是推拒,想要把入侵者赶出去。   阿罗竭尽全力地去追捕它,推拒它,想要把它推出去,谁知这家伙太过狡猾奸诈,先是左突右冲避开她的围追堵截,迅速熟悉了陌生领域。   等熟悉了“战场”,阿罗终于把它抓住了,推着它到了齿关处即将获得胜利时,那狡猾的东西竟然发动猛烈攻击,勾缠卷绕,无所不用其极,更甚至还发动了外援,扯着她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领地,到了对方充满攻击性的狼窝中肆意欺负。阿罗眼角浸出了湿润,鼻腔里发出幼兽的呜咽声,可平时很“听话”的仲寒却对此充耳不闻,像是触发了他潜藏内心的攻击性。   不但呈了口舌之快,一双手更是早已不知不觉间把另一树枝上的阿罗连扯带拽地紧紧搂在了怀里,大掌上下摸索间,已经有一只手隔着衣衫罩住了阿罗的胸怀。呼吸灼热得好像带上了火星,两人之间的气氛胶着热烈,叫人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个词:干柴烈火。   只差一个火星跳跃而出,就能点燃了二人。阿罗不再挣扎,身体升起的古怪热浪吸引了她仅剩不多的注意力。   脑袋里已经茫茫然一片,只迟钝地想着:这就是男女授受不清吗?   好像是扯不清了,像是要融化在了一起......  树桠很粗壮,却也禁不住两人如此激烈的纠缠,在仲寒翻身把阿罗压在树干上将手掌往衣襟里一层层探索时,旁边的枝叶发出哗哗的响动。树下那群人本就离得不远,周围除了夜风吹得树叶有韵律地轻轻响动,狼嚎声都不知在什么时候渐渐消失了。   此番情景之下,大树上冷不丁传来这种明显不自然的异响,歇脚的众人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接连有几人冲着大树这个方向大喝道: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无名鼠辈,吾等清峰派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有种就出来!”领头的长老山羊胡也面容凝重,一双细长眼发出阵阵冷光,如临大敌地凝视着大树上方。能悄无声息潜伏得这么近而没被他们发觉,来人恐怕武功不弱啊!   只希望来者莫要太强势,到时候借着门派的名头,还能谈上一谈。   二十多个人在下面严阵以待一步步逼近,仲寒满腔欲火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在这里发泄的。   强行找回了状态,仲寒第一反应便是扯起之前用以盖身的披风将面色坨红双眸含水的阿罗兜头盖住,整个儿紧紧搂在怀中,一边眯着眼注视下方情况。二十几个人,还是四大门派中青峰派的,目前还没与人交过手的仲寒不敢托大,一边警惕着对方,一边分心寻找最佳退路,准备随时抱着小媳妇儿跑路。没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在本就没什么节操的仲寒心目中,曾经的仙女妹妹就是他仲寒的小媳妇了。   当初在谷中一来是惦记着对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色心再蠢蠢欲动,都被这一条给压下去了。他仲寒没学问,有娘生没爹养,纯粹的天生地养杂草一棵。   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平日里坑蒙拐骗欺行霸市的事也没少做,可有一条底线,他不会放弃,那就是报恩。对他有恩的,想方设法也要报回去。   绝不做忘恩负义的事。   仙女妹妹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后又有传授武艺的恩情,可谓是不是父母胜似父母,不是师傅也胜似师傅。   既是父母又是师傅,察觉到她有许多宝贝,仲寒也全当没看见,知道她好骗,仲寒那颗色心动了一次又一次,每回都被他强行给按了回去。可现在不一样了。   或者说,在仙女妹妹说要跟着他一起出谷时,他那颗努力按下去的色心,就又死灰复燃且越演越烈了。   等到知晓她要找个男子生娃娃,得,别说色心了,仲寒整个人都超脱了,升华了,俗称:飘了。‘既然仙女妹妹有意,为何我就不能先下手为强呢?’   ‘只要能让我得手,我保证一辈子都对她好!’   ‘不管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奶奶的,干了!’  祈求过没见过面的祖父祖母爹爹老娘,以及可能还在世可能早就蹬腿儿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们保佑一番后,仲寒就毫不犹豫地伸出了魔爪。拐媳妇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抱着娇软的小媳妇,仲寒现在没打架的想法,满脑子都是把人掳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说干就干一干到底。   免得夜长梦多,又让她去看到了别人的月夸下小兄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要被轻薄,就请让我一个人来就好了!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些有的没的,树下那群人已经一步步逼近。   阿罗还在细细喘着气,飘荡的感觉一点点平息,也后知后觉发现了气氛不太和谐。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仲寒找好了退路准备拔腿飞逃时,旁边的灌木丛中忽然走出两人。   那两人身穿黑色斗篷,其中一人发出哈哈大笑声,另一人却是桀桀怪笑,说不出的阴森诡异。青峰派的人一惊,忍不住齐齐后退半步。   山羊胡花白的眉毛一抖,马脸一沉,冷声喝道:“竟是西圣教的阴阳二使,不知二位藏在暗处窥探我派行踪,到底有何居心?!”   问得义正严辞毫不客气,可山羊胡喊的是“西圣教”而不是魔教,已经算是一种服软了。他这边虽然人多势众,可抵不住半步宗师只他一人,其他弟子最高也不过后天之境。   在本身实力半步宗师,配合起来却足以完胜宗师的阴阳二使面前,山羊胡也不得不放下傲骨,试图“委曲求全”。可惜阴阳二使站了出来,就没有被人呵斥一番就和和气气退走的意思。   哈哈大笑的阳使爽朗道:“却不是藏,只是恰巧经过,看见你们这边挺热闹的,我兄弟二人好奇心起,想来凑个热闹。”   桀桀怪笑的阴使冷哼一声,声音嘶哑阴冷如毒蛇:“一群聒噪的小杂虫,真是让人不喜。”被阴使用小杂虫给侮辱了,青峰派门人如何愿意,顿时吵闹起来要动手。   山羊胡也气得厉害,深觉这二人好不知趣,竟当众给他难堪。一句话的功夫,两边就打了起来。   这发展,看得仲寒也是摸不着头脑。   感觉到怀里有动静,仲寒低头一看,就看见阿罗从斗篷底下钻出了一个脑袋,此时根本没空理会他,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看起了下面的人打架。 第52章 【世外仙姝8】初入江湖   说是打架, 其实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阴阳二使默契十足,两人如黑色蝙蝠跃入一片靛蓝中,弯刀双双出鞘, 眨眼间银光闪烁, 一出手就连杀数人,招招见血封喉,被杀的几人连剑都还没完全□□就满眼茫然地倒在了地上。   山羊胡怒目一瞪, 大吼一声一跃而上, 挡在了二使面前。其他青峰弟子只能在周围为长老掠阵, 也有机灵的徒弟已经给门派送去了特殊的求救信号。   树上,仲寒左右看了看, 收紧了搂在阿罗腰上的胳膊, 小声问:“咱们走?”   下面打得热闹, 可不就是他们赶紧溜的机会么!阿罗摇头, “不要。”   仲寒“嘿”了一声,瞪她, 阿罗眼睛睁得比他还大,像是在跟他比赛瞪眼似的,眼都不眨一下。   仲寒没辙,只能按捺住逃跑的脚,留在这里等她看够。在此期间, 阿罗也没问他为何不下去救人,仲寒更是提也没提。   这不是废话嘛, 当初这青峰门的人可没少追杀他,连这个门派的掌门都来了, 几次三番险死还生中,那掌门就贡献了几剑。   都这样了他还冒险去救人, 这不是吃撑了闲得没事干吗?   仲寒可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他活在这世间的原则从来都是有恩必报,有仇能报就报,不能报就逃,典型的小人物思想。现在能看见仇人被杀,他没拍掌称快都是积德行善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怕惊动了那两个杀神,看个热闹总不能把自己也折进去了吧?至于阿罗,认知里就没有这种思想。   这些人之于她,大概就是山谷中互相博弈的野兽,成则将对方当作腹中餐,获得该有的奖励。   反之,则死在对手利齿之下,死后也被森林中的各色动物吞吃个干干净净,连骨头血液,也被植物汲取。这种博弈,不该有外力去插手,因为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强大,就去决定要偏帮了哪方。   师傅说,这就是所谓的“以万物为刍狗”,并非不仁,而是大仁。西圣教的阴阳二使本就是杀人如麻的主儿,除了一个山羊胡长老让二人费了些功夫才拿下,其他人简直犹如切瓜砍菜般,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热闹闲聊的青峰门众人就全部死绝了。两人根本没别的诉求,单纯就是想杀人罢了。   山羊胡长老眼看着自己门下弟子全都死了,一口血气上涌,喷出一口鲜血,当场眼睛一瞪气绝身亡。阳使稍胖,油腻红润的脸上满是装模作样的可惜,围着山羊胡死不瞑目的尸体“啧啧”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可惜了一位即将步入宗师的正道仁士,今日竟在此地惨遭你我二魔的毒手!”   阴使干瘦到脸颊凹陷形如骷髅,黑唇黑眼桀桀冷笑:“胡言乱语!这分明就是被欲夺神功的陵霄宫擅使弯刀的周任通长老痛下杀手!这群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小人!”阳使哈哈大笑,笑容还没落下,却是转头朝着大树方向朗声喊道:“上面的二人小朋友,可行完了恩爱事啊?再没做完,我们两个老头子也没办法帮二位拖延时间啦!”刚才眼看着下面的人杀绝了,仲寒就再次拉着阿罗让她赶紧溜。   虽然现在身负武功,可到底没跟人实战过,仲寒潜意识里的小混混儿思想还是让他对这种事能避就避。   谁知还没动身,就被下面两人叫破了行踪。仲寒面色一沉,知道这二人竟是刚才就已经察觉他们两个的存在了。下面,阴使也桀桀怪笑着把还未入鞘的弯刀指向了大树,却是旁若无人地跟自己兄弟说起了荤话:“这么短的时间里,恐怕还在钻洞,不如你我二人帮他们一帮?”   阳使像是被那淫秽画面给刺激到了,眼珠子泛红,眯着眼依旧满脸和善:“躲起来偷偷做坏事的小朋友,可不乖哦。”   此等污言秽语让仲寒眉头紧皱,心生被冒犯的恼怒,也不准备逃了,扭头再看阿罗,却见她依旧满眼懵懂。仲寒烦躁的情绪得到冷静。   阿罗却忽然转头问他:“刚才我们授受不清,是在做坏事吗?”仲寒脸上一热,吞吞吐吐道:“被、被人看见了,也算是吧。”   阿罗眸光一闪,说不出是冷意还是振奋,双手从裹着自己的斗篷里伸出来,扒拉着边沿故作冷酷地对仲寒说:“那我们杀人灭口吧!”那本让师傅大发脾气的书里,就有,做坏事的人都会杀人灭口,把看见自己做坏事的人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仲寒竟无话可说。阿罗打定主意要干下自己进入江湖的第一件事,也不管仲寒的意见了,话音刚落,已是身形一转,真气碎裂了斗篷,脚下一踏,自大树上一身白衣飘飘然而下,于夜色中如乍然绽放的白色幽昙。见状,仲寒自然只能紧随其后一跃而下,心里还想着要好好训她一番,爱炸衣服的毛病一定要克制克制,现在可不是在山谷里,有数不尽的衣衫随便她炸。   这么一件上好的斗篷,可是要好几十两甚至上百的银子呢!阴阳二使原本戏谑地等着树上那两个娃娃慌乱奔逃,却没想一道白影飘然而下,定睛一看,两个四十多岁的江湖老手竟是看呆了去。只见这尚在半空飘然而下的女子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在皎皎月光的映照下,当得是冰肌莹彻,如那无瑕白璧。   等到落地,女子侧眸横扫而来,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只这一眼,就叫两个半百的老男人心头酥麻。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更有暗香袭人。   阴阳二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惊艳与势在必得:此女,当真是般般入画!如此绝色佳人,剥了衣裳弄上床塌才是不辜负了这番美色。   阿罗尚且不知这两人所思所想,只觉得看见他们就无端生厌。   这种感觉,没错了,一定是要被主人公替天行道的恶人无疑!然,阿罗还未想好怎么出手,刚才一味拉着她要逃跑的仲寒却是已经于骤然间猛然袭去。   仲寒练的是拳脚,此时含怒一拍,人未至,掌风却已呼啸而去,奔腾如雷浩然如海。沉溺色欲的阴阳二使尚未回神,陡然间被如此气吞山河的威势笼罩,不由心头一凝,来不及多做他想,只能靠着几十年丰富的对战经验,足下发力,双双一左一右仓促躲开。   饶是如此,二人还是被掌风波及到,锵锵锵倒退十数步,花白的头发凌乱飞扬,胸膛中气血翻涌。见此,仲寒也是一愣,继而一喜,对自己的功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之前他选择回避,是因为对自己功力不够自信,加之这二人看起来就是杀人如麻的老手。可看见两人用淫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小媳妇,仲寒还是毅然决然出手,打定主意就算是拼得个重伤也要把这两人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谁承想这两人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仲寒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毫不犹豫穷追猛打落井下石不依不饶!掌风如雷拳势如风,再加上仲寒不依不饶拳脚相加见缝插针毫无章法小动作不断的小人作派,一时间,配合默契的阴阳二使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察觉到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身怀深厚功力,阴阳二使只得双双联手阻击。   对方一拳直指阴使面门,凌烈的拳风冲击得阴使本就凹陷的面皮颤抖战栗,阳使怒目一瞪,连忙改势蓄力,与兄弟联手抗住了这避无可避的一拳。   谁知,此人竟拳风一虚,足下一抬,来了个声东击西,往阳使月夸下来了招绝户撩阴腿。阳使眼球一突,血丝暴涨,整张脸都血红一片,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声。   大腿往里面一夹,阳使浑身哆嗦着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呼吸都艰难了。   蛋碎带来的感受,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想象的极致痛苦。饶是阴使也被这阵仗骇得连连后退,这还不够,甚至连兄弟都顾不上了,几个后跃,迅速与仲寒拉开了距离,胆战心惊地警惕着他的靠近。“堂、堂堂男子汉,怎可使这等卑劣手段!”   艰难地找回了声音,看着兄弟还在张嘴无声挣扎,阴使色厉内荏试图用语言让这小子正派一点。   可惜仲寒当小人当习惯了,也不在乎正派不正派,能打败敌人的,就算是王八拳,那也是好功夫!   “笑话!”仲寒义正严辞,准备在小媳妇面前装一波逼:“你们这两个杀人如麻的魔教贼子,竟还有脸跟我说卑劣?看看这一地的青峰门人,他们的冤魂还等着我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两个魔头!”   说罢,觉得逼装得差不多了,也不废话,再度携风裹势凌厉出招。至于口头上“教育”魔门恶人,好叫他们死得其所?   呵呵,仲寒可不在乎这些,他还怕这两人另有别的阴招呢!杀敌杀敌,当然是为敌之后就要火速将敌人杀了变成死人才来得放心。   等敌人都死绝了,到时候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死人能爬起来反驳他吗?   那样的场景说教起来才叫个爽快,即便是写一沓“罪己书”让他们按手印都不成问题。因着对二人的武功路数已经有所了解,仲寒那阴使练了会儿手,就在对方想要逃跑的时候一掌自后背心拍下,叫阴使瞬间气绝身亡。   被兄弟抛下的阳使还在挣扎着苟延残喘,发现看起来吊儿郎当,出手却狠辣决绝的小子回来了,害怕得直往后缩。是人都怕死,阳使杀人的时候眼也不眨,可轮到自己要死的时候,却也难免惊恐万状。危急之时,阳使脑海中白光一闪,想起什么,连滚带爬转身朝着那边始终不远不近站着的白衣女子磕头求饶:“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小老儿一把年纪,也是被魔教那魔头给威胁恐吓,才做出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啊!”   在他想来,这般长相绝美纤尘不染气若雪莲的女子,该是正道中心善慈悲的仙子。   看那心狠手辣的小子在树上对仙子做的事,两人应是一对儿。   如果仙子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小子定然要顾及自己在美人儿心目中的形象。仲寒果然如他所想那般停了手。不过不是顾忌什么,反而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在那里幸灾乐祸,“鱼妹妹,这糟老头在求你饶命哩!”   阿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歪头垂眸,茫然不解对着抬头看来满目期盼的阳使道:“你是坏人,为何要饶你?”且刚才这两人没也少杀人,为何轮到自己时,就不能笑得像刚才那样快活坦然?   外面的人,果然奇奇怪怪的。仲寒哈哈大笑,漫步上前,弓腰俯身,对着哆哆嗦嗦回头看向自己的阳使说:“听见了没有?仙子都说你该死了,还等什么呢?”   说话间,仲寒谈笑自如,手掌像是拍西瓜一样轻飘飘往阳使头上一按,借力站直身时,阳使眼睛一瞪,愣愣然歪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垂眸看着自己双掌,这一刻,仲寒感觉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这,就是绝世武功给他带来的,能够轻易取人性命,决断他人生死的力量。怪不得江湖中那么多人无所不用其极地追杀他,谁人不想拥有这种神功呢?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匍匐在地,成日担心被人无意中踩死的臭虫蟑螂了。“看什么?手脏了吗?”清冷澄澈的声音拉回了他的心神。   仲寒从玄妙的感悟中清醒过来,翻手看了看,扬起痞气不正经的笑快步跑向阿罗:“没呢,就是觉得用手,好像也有点不方便,仙女姐姐,要不然你给小的弄个傍身的武器?”阿罗瞥他,转身离开此地:“出谷时问了你,你不是说真男人,就要拳拳到肉才叫闯荡江湖吗?”   仲寒绕着她跳来蹦去讨好地拱手作揖,“那不是想象跟现实总有落差嘛。”   “没有。”路过一名青峰门弟子,阿罗脚下一踢,一柄弃剑就自下而上飞到仲寒面前,“呐,自己捡一把。”亏得他躲闪及时,才没被剑刃划伤了帅气英俊的脸。   仲寒下意识接住剑左右看了看,发现剑柄上有青峰门特殊的标记,吓得连忙扔了回去:“鱼妹妹你是要害我啊!那剑上有标记的,万一拿出去用的时候被发现了,不得被青峰门的人以为是我们杀了这些人?”   阿罗想着这样好像是不太好,他们明明就只杀了两个人,可武器也确实拿不出来。   想了想,阿罗忍痛伸出手腕,露出上面的银色莲花状的细丝镯子:“那你用我的吧。”仲寒眼里心里只看见了她皓白细腻的手腕,之前暂时消停的心思一下就荡了起来。   反应过来之前,仲寒就已经身体快过大脑,一把将纤细的手腕攥进了手心里。一边摸索着假装看那手镯,仲寒一边嘴上不老实地感慨:“鱼妹妹,你的手真好摸,是用了什么特殊香膏吗?还是练了你门派的绝世武功就能得一身冰肌玉骨?也不知妹妹身上是否也这么好摸。”   被他摸了一手,阿罗还茫然不解中,只觉得这人脑子有点傻,半天都找不到重点,现在的重点不是看她的武器是否合用吗?   两人越走越远,将身后满地的尸体留在原地。男人暗含引诱的说话声还隐隐约约传来:“刚才我们说到男女授受不清的不清上面,还有最重要的男女这一堂课没说完,鱼妹妹,我们找个地方继续说吧?”   “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不用继续了吧?”   “哪里就可能明白了?相信我,最重要的讲解还在后面,这个男女啊......”   “可是我觉得不舒服。”“哎?哪里不舒服?”   “全身热热的,还发软无力,像传说中让人动不得真气的软筋散。”“竟然有这种事?!那更要好好检查琢磨一番了。我记得那边有个山洞,走吧,咱们上那里说,最好把洞口藏起来,才不会又被人打断......”   “那边不是有头熊吗?”   “熊刚好打了给咱们做个熊皮垫,躺着更好深入探讨......” 第53章 【世外仙姝9】夫妻   洞穴当然是没钻成功的, 因为里面是头母熊,还有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对人对动物,阿罗能够保持“大仁”之心, 可对待幼崽, 却又免不了多几分柔软。不能始终“大仁”,阿罗也从不苦恼,因为师傅说, 大仁是天道, 若是一个人能完全做到, 那就是无心无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而是完全归属于“道”。   这些太过复杂, 阿罗只要顺从心意便是。   仲寒很是遗憾, 两人也不再需要过多的休息, 干脆继续赶路。   路上,仲寒忽悠拐骗得更用心了。   “看见没有, 刚才那些人都是在找我的,也不知谁传出去,说我身上又有神功又有什么宝藏,神功就算了,宝藏我想拿也拿不出来啊!”   “虽然咱们打得过很多人, 可也不定就能打过所有人,不说魔教教主武林盟主之流, 就是多来几个掌门也够吃一壶的。”仲寒渲染着目前自己在江湖中处境有多危险,对外界并不如何熟悉的阿罗成功被他带进了坑里。   “那怎么办?”阿罗忧心忡忡, 细长的每皱起一道婉转的忧郁。   总归没说出你我分道扬镳,我自己去找人这种话。   仲寒可算是悄悄舒了口气, 也不枉他明里暗里给她灌输的“你我一体” 、“江湖道义”的观念。佯装苦恼地往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下,仲寒一手环胸一手摸下巴思考半晌,忽然打了个响指,“这样吧!”   阿罗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眸光盈盈凝视着他,一副乖乖等他出主意的小模样,看得仲寒心痒难耐。干咳一声,仲寒按捺住身体上的念想,着重忽悠当下:“鱼妹妹,你看,那些人都是在找我,不如我们装扮一番,假作夫妻。这样一来,那些人找人的时候就会把咱们俩忽略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阿罗觉得此话有理。   不过.......  阿罗上前两步,在仲寒面前蹲下,霎时间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娇美的姑娘扬起柔美纤细的脖颈,莹白的小脸微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好奇:“你为什么总是叼着一根草?我观察过了,几乎每次你叼的草都不是同一种,也并非药草。”   仲寒:“......”怪不得每次他叼着草的时候这丫头都要盯着他看好久,当初还总也让他小鹿乱撞,以为她是在凝视自己英俊潇洒的面容。舌尖一转,叼在嘴角的草根就从左边转到了右边,咬了一下,仲寒抬手把草根拿下来,冲阿罗扬了扬,挑眉勾唇,露出个不正经的坏笑:“你想不想尝一下?”阿罗果然对它很感兴趣,跃跃欲试的小眼神很明显。轻笑一声,仲寒为她单纯的可爱劲儿心动不已,“那我让你试试。”阿罗以为他要把草根给自己尝,粉色的唇微微启开,隐约可见排布整齐的皓齿。   谁知迎来的不是草根,而是仲寒俯身吻来的唇舌。若是在此之前她表示出想要尝一尝,仲寒还会真拿草根给她尝,然后暗搓搓为如此亲密的行为脸红。   现在却不会了。   有什么尝试,能比直接从他嘴里尝更有意思呢?亲过之后,阿罗皱着眉头,一副被什么问题困扰的神色。   仲寒把人拉起来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对于阿罗来说,这只是一种坐着休息的方式,虽然她并不需要。“说吧。”仲寒一手轻松地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随意拨弄着她垂在胸前的顺滑青丝,懒洋洋地语调里带着餍足的笑意:“我们的小仙女又有什么大难题想不通了?”   阿罗确实有很大的困惑,且这个困惑拉扯着她过多的注意力,让她无法像对待其他疑惑那样暂时压后慢慢思索。坐在他健壮的大腿上,阿罗习惯性晃了晃交叠的双脚,侧首回眸微微歪头,眸子里是仲寒熟悉的困惑与好奇:“为什么你总要吃我的嘴?既说这是男女授受不清,又一再强调这样的事只能跟你做?”   这样自相矛盾的解释,让阿罗脑袋里始终转着一个循环往复的茫然。所以这到底是山谷外大家都认可习惯的“不清”,还是只能跟固定的一个人做的“特殊行为”?还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原来就这个?   已经把她当成自己小媳妇的仲寒忽悠的话随手拈来,“刚才我们不是说了吗?要假作夫妻。其实这个想法,在昨天遇到青峰门人的时候就有了。”顿了顿,给了她充足的思考时间,仲寒接着解(忽)释(悠):“男女授受不清,具体的意思就是不能跟夫君以外的男子太过亲近引人误会。不过我们是夫妻嘛,就需要表现得比其他人稍微亲昵熟悉一些。”   阿罗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具体的又实在说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阿罗对世间的大观念没有基本的认知。   就像是修建一处房子,没有打好地基,任是再聪慧能干的匠人,也无法修出房屋。也不知算是她倒霉还是幸运。   倒霉在于对外界的了解认识全都是从仲寒这个不靠谱且别有居心的家伙身上得来的。   幸运在于碰上的是仲寒这个虽然不靠谱且别有居心,却没有真的坏到失去底线的人。仲寒偷换概念毫不心虚,把假作夫妻说成了真夫妻:“那些追捕我的人除了江湖中人,肯定还有朝廷那帮子人,那群人可鬼精得很,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所以说,现在我们就要把对彼此身体的熟悉感培养起来。”   阿罗若有所思:“所以你就是我夫君?”仲寒喜欢这个称呼,抱紧了她,下巴轻轻搭在阿罗瘦削却不失圆润的肩膀上,说话间热气喷洒在她脖梗下巴处格外敏感的肌肤上,“是啊,所以你以后要叫我夫君。我的话...嗯,叫你素儿,如何?”   “为何你不是叫我娘子?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寒儿?”她又有了新的问题。   明明夫君跟娘子是相对的,素儿跟寒儿也应该相对才是。   阿罗脑子更晕了。被她这声“寒儿”叫出了鸡皮疙瘩,仲寒满腔暗火都平缓了下来。   叹了口气,仲寒重新坐直腰,单手扣住她的脸蛋掰过来,故作恶霸地竖起眉眼:“我让你叫你就叫。”   阿罗默默抬起了手,给了他一个“你怕挨打吗”的眼神,可谓是灵魂的发问了。仲寒立马认怂,把脸埋进她怀里嘤嘤乱蹭:“我不管,我们是夫妻,你就要叫我夫君!”   遇到他这样耍无赖,阿罗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他这种没有解释没有缘由的“观念灌输”。   抱住他乱拱的大脑袋想了想,阿罗蹙眉,有些不情愿地说:“叫我阿罗便好。”明目张胆占小姑娘便宜的仲寒听见她这话,暂且舍弃香软的怀抱,抬头时情不自禁亲了亲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为何叫阿罗?”   其实他一听就知道为什么了,女子多数都会有个不让外人知晓的闺阁小名,除了小时候被父母长辈叫一叫,长大后只有夫君在房中称呼。因着这一点,这样的小名,总带着一股香艳的旖旎。阿罗并不知道具体的,她只记得师傅偶然说过这个小名只有未来夫君能知晓。   既然仲寒说他们现在是夫妻,虽说阿罗有些个不情愿,却也觉得应该让他知道。已经学会“生气”的阿罗不想理他,别开脸并不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仲寒不以为然,反而觉得她微微撅着嘴的样子着实可爱,真是哪哪儿都让他心潮澎湃。   “好吧好吧,阿罗,我的阿罗,娘子......”抱着人好一顿亲香。觉得他这种动不动就摸她捏她亲她的行为着实频繁得让人烦恼,阿罗不想搭理他,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仲寒心情飞扬,像只花蝴蝶围着花儿翩翩起舞,只不过这只跳舞的蝴蝶可能有些过于笨拙粗壮。“阿罗,你今年具体多少岁了?”   “十七。”“十七啊,可以成亲生子了!”   阿罗没理他,心想:我当然可以生孩子了,我要生个小徒弟!“阿罗,为什么有人叫你仙子仙女,你都不觉得疑惑?”仲寒没话找话,就想去逗她,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自己。阿罗确实看了他,却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师傅被人称作素云仙子。”   所以被人称作仙子仙女,不是正常的吗?仲寒恍然大悟,伸手去拉她的手,“原来阿罗是仙子下凡,那以后你不会抛下我跟孩儿独自回天上去了吧?”   满头问号的阿罗:“......”   刚才我们不是在说称号吗?为什么忽然说到回天上?便是踏破虚空也非是易事。   还有,孩儿又是如何来的?两人当天傍晚,终于抵达了一个僻静村落。   这时候二人已经换了衣衫,还用上了阿罗带出来的□□,直接换了两张较为普通的脸。   这些都是阿罗师傅当初行走江湖用过的,因面容普通,走到人群里转眼就能被人忘掉,是阿罗还能继续用的面具。村子是个普通的小山村,不过最近这个村子却格外热闹。   或者说,是这十万大山附近的村子,最近都挺热闹。   就在昨日传来消息,说是青峰门的人找到了“仲寒”的尸体,并得到了绝世神功秘籍,可惜很快就被魔教的阴阳二使碰到了。   青峰门连带着一位长老,二十多人,全部被杀了。“那魔教的人呢?”   扮作普通侠士的仲寒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这群同样暂时借住在村里的江湖中人。   说话的那人看了仲寒一眼,确定他只是个武功平平的人,心知这应该又是一个想要来碰运气的,嘿嘿一笑,也不故作神秘了,直接道:“还能如何?当然是拿上秘籍早就离开了呗!”咚――   仲寒心下一沉,明白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人故意改变了现场。   到底为何,左右也不过那几个图谋了。 第54章 【世外仙姝10】乱世   仲寒回去的时候, 发现阿罗正蹲在篱笆边,歪着脑袋看农户家的两个小丫头翻花绳。   或许是因为她气质纯净无垢,或许是因为她眼神澄澈, 虽然阿罗也是扮作江湖中人, 可借住的这户农家的三个孩子却并不怕她。“韩夫人,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会呢?很简单的啊,村里才三岁的小花都会。”   仲寒自然不敢用自己的真名, 要让他领取吧, 又觉得为难, 于是直接掉了个头,化名韩忠。   阿罗是他夫人, 自然就被称作韩夫人了。“姐姐你真笨!韩夫人是女侠, 当然忙着练武功去啦!是吧寒夫人?”   两姐妹自顾自说完话, 就歪着两张蜡黄干瘦的小脸齐齐看向阿罗。阿罗眨了眨眼, 迟疑地点头。   说出猜测的妹妹小声欢呼一声,很高兴地继续从姐姐手指头上把绳子翻了个莲花撑到自己黑瘦的手指上。阿罗看得惊奇不已, 脖子都抻长了一截。见她见个翻花绳都如同见到什么世间奇事的模样,仲寒忍不住笑出声。   一听见他的声儿,刚才还玩得很开心的两个小丫头惊惶失色,扭头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拔腿跑进了她们爹娘所在的厨房里。   这年头, 可有不少拍花子的呢!   听爹娘说,还有人贩子把小孩儿拐了卖去北边儿, 因为那边的蛮子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儿!阿罗默默看了仲寒一眼。   虽然没明说,仲寒还是从中看出了怪罪的意味。尴尬地摸了摸耳朵尖, 仲寒假装没看懂,迈着两条大长腿几步就跨了过去, 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挨着阿罗就蹲在那儿,用肩膀撞了撞她,小声说:“走,回屋我跟你说点事。”   他们抵达这个小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天边就只剩下青黄的余晖。从村口到村中段的村民家几乎都借住了江湖人士。有的是路过临时借宿,也有的暂且徘徊在此地,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阿罗他们借住的这户农家,则是靠近村尾,因为房子破旧,位置好不离进山的路有点距离,并不怎么受这群江湖人士青睐。厨房那边传来嚓嚓的炒菜声,阿罗往那边瞅了一眼,仲寒把人拉起来,一边帮她整理衣裳一边笑着哄道:“别看了,想学翻花绳,我可以教你啊,小时候我也玩过。”   果然,阿罗的注意力就全部回到了他身上。   仲寒十分受用,牵着她的手把人往房间里带。   农家房子很破旧,好在农户男主人是个勤劳健壮的,把泥土墙糊得光滑厚实。只是这种房子一般都没窗户,进了屋子就跟进山洞也差不多了,黑嗦嗦的,只能影影绰绰见了个人影。当然,对于已至宗师级别的仲寒来说,影响并不大。他没有直说有人在他们后面顺势布局搞事这件事,只是说了半夜要提前溜走的决定。   阿罗仰着脸,凝视他半晌,忽然说:“你很会逃跑。”   察觉到一点危险,就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安排退路。   没别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发表自己观察总结后的结论。仲寒一噎,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虎着脸说自己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阿罗点头,明白了,“那你什么时候能伸?”仲寒:“……”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终于,黑暗中仲寒从身侧一把掳了阿罗,一手捂嘴一手搂腰,直接把人往土炕上按。   他得让小媳妇知道,有个地方,身为男人,随时能伸。当晚三更天时,仲寒带着阿罗从农户家里偷偷离开,留下一枚顺手摸尸得来的银角子。   在山村里时,阿罗以为外面人的生活就那样。   可等跟着仲寒进了一处小城镇后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人日子能过得更糟糕。猪狗不如,也可以不是用来骂一个人品性恶劣,而是用来形容人们的社会地位。   这时候的有钱人是不时兴吃猪肉的,即便如此,一头猪也能换好几个成年良民签卖身契终身为奴。仲寒有意带着她在这个小城里转一转,一边主意后面跟上来的尾巴一边跟阿罗说:“前些年北边儿的元人打过来,把京都皇宫里的皇帝老儿都给撵得半路吓断气儿了。奶娃娃小皇帝上位,被太皇太后带着逃到了我们南边儿,建了个南曜。”   “北边儿呢,则被元蛮子占了,建了个大元朝。两边这些年没少打仗,打一次南边朝廷的边界就退一次,还一个劲儿搜刮金银财宝美女珍奇往元人面前送。”阿罗听得疑惑重重,却不知从何问起。   听闻此话,阿罗忍不住道:“为何要送东西给敌人?”   既然是害死了自己长辈,又抢了自己的家,那是敌人没错吧?仲寒哼哼哈哈地笑,习惯性歪着肩膀,脚下走个路都像是踩莲藕般晃来晃去:“这不是一半儿的人主和,一半儿的人主战嘛,干脆就边打边送。”   这操作,反正是挺迷的,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仲寒幼年时曜朝还没这样,可那时候老百姓的生活也不见得多好。   所以他对曜朝没什么归属感,只是对元人有种打心底里生出来的忌惮与仇恨。大概这种感情,是根植在每一个汉人血肉骨子里的,街边乞讨的小儿也基本如此,仲寒没觉得自己有多大义凛然精忠爱国。阿罗却忧国忧民上了,“北方的百姓又当如何了?”   虽没有真情实感,却也算是一位故事的合格听众。仲寒眯了下眼,龇牙歪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差不多吧,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北边,杀他们的是蛮子。在南边,杀他们的是汉人。”   阿罗感慨:“一定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出现,然后赶走元人,重新统一中原,让流离失所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就着实太天真了,只因阿罗不是在这乱世里长大的。   仲寒只是好笑地伸手勾了她一缕香发,任由乌丝在手中滑过,沁凉顺滑中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他却不知阿罗这个想法颇有些根深蒂固,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当初看的那本杂书对那时尚且年幼的阿罗影响深刻,且更别说这个故事还是她看到关键时刻就忽然被长辈没收了的书。   无论什么故事,看一半留一半,总是最叫人难忘的。说话间,仲寒带着阿罗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仲寒在解决身后跟来的一群老鼠时,阿罗就在旁边安静认真地思考:盖世明主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思考也只是思考,阿罗自然是什么都没能思考出来,除了小本本里等待解惑的疑问多了一个,什么也没改变。仲寒带阿罗进这处小城,一来是添置干粮等物,二来是让阿罗明白,这个世道,想要找一个她想象中的好男子是很困难的。   所以等到离开小城后,荒野山路上,仲寒就跟阿罗坦白了:“阿罗,你也看见了,外面的人不是面黄肌瘦就是每日困苦于活下去,所以要找夫君成亲生子,恐怕不易。”阿罗觉得他说得不对:“那些江湖中人就没有。”   暗道一声失策,仲寒脸不红气不喘,“那你愿意过那种打打杀杀每个安宁的日子吗?”这倒也是。   阿罗蹙眉,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值得考虑进去。仲寒转身,面对着阿罗,倒退着往前走,“你看,能陪你过安宁日子的,根骨天赋不说世间罕有,至少也要稀有。长得肯定也不能太磕碜,否则以后你这么漂亮一小仙女,带个歪瓜裂枣的夫君孩子出去,多没面儿啊。”   这就是一堆歪理,偏偏阿罗已经接受了仲寒的忽悠影响,竟然觉得这些话都很有道理。   之前她竟然没考虑到这些,果然还是知道得太少了。幸好她是等着救了仲寒才一起出的谷。往里面一延伸,还是因为她不忍心让老松被砸断。   果然心怀慈悲,也能得到好的回报。得亏仲寒不知道这些,否则怕是要气吐血了去。   人不如树,多心塞啊。仲寒还在继续:“......成亲过日子,那当然要夫君对你好,对孩子也要起到父亲该给予的陪伴照顾教养职责。所以你看,能陪你到天涯海角。”   反手指着自己,“根骨天赋还算可以,嘿,自带神功。”   “长得不错,对你好,我也保证以后绝对做个好爹。”阿罗眼睛清泠泠看着他,还在等着他说完。被她这么一看,仲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耳朵,笑着总结道:“所以你想要的夫君人选,岂不是远在天边尽在眼前?”   阿罗认真地,仔细地,慎重地上下细细打量他。“你说得很有道理。”   良久,阿罗斟酌着点头。可还不等仲寒惊喜,阿罗又接着说:“可是我不太想。”   道理很对,可就是觉得看见他,就没那个想法。阿罗的脸蛋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很明显,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   她不明白,仲寒却是如同腊月天里被兜头泼了盆夹冰坨子的凉水,瞬间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骨头缝里都像是结上了冰,凉飕飕得直扎人。虽说自己也没相关经验,可烟花巷里看得也不少了。   阿罗这样,就是对他没男女之情。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仲寒也不想说话了,连习惯挂在脸上不正经的笑也完全消失了。这样的仲寒让阿罗有些陌生感。   隐约间她也明白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话。可她又实在想不出来说错了什么。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是理所应当的,不存在对错之分。两人相处时,都是仲寒主导。   现在仲寒沉默下来,阿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于是只能闷头跟着他往前走。好在仲寒没多久终于恢复了正常,重新开始跟她说话,阿罗偷偷松了口气。   说是恢复正常,也好像不完全对。   仲寒依旧会照顾她会跟她说一些外面的所见所闻,可阿罗觉得他笑得没以前好看了。 第55章 【世外仙姝11】岁月流年   两人本就没有目的地, 离开山村后只是随意游荡在江湖中。   没过多久,听说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商讨讨伐魔教的事。魔教又接连制造灭门事件。连朝廷那边也来掺合。因为据说除了神功秘籍, 还有从“仲寒”尸骨上摸到的前朝宝藏。   到最后, 便是北边的元人都千里迢迢跑来凑热闹。   一时间,整个江湖好不热闹。这一场热闹本就是围绕着他自己生出来的,按理来说仲寒应该走得远远的, 找个犄角旮旯地儿严严实实藏起来。   可这次仲寒却带着阿罗顺着人潮, 进行了一场全过程的围观。等围观得差不多了, 该上魔教圣山讨伐的时候,仲寒就带着阿罗溜掉, 且自顾自去到处游玩。说是游玩, 其实也不恰当, 毕竟这时候天下当真是民不聊生,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压抑沉闷的气氛。   一路上阿罗见到了越来越多老百姓的悲惨, 一开始的世外之心,也一点点沾染了属于红尘的怜悯同情。不知不觉,两人就在江湖中飘荡了近一年。   出来时是金秋飒爽,这会儿却已是仲夏。   阿罗知道了乞巧节要拜月穿针,中秋节时, 仲寒带着她吃最肥美的蟹,喝清淡甘甜的酒, 还分吃了同一块月饼。   重阳节里登高望远,听文人墨客吟诗作对。   一年里的节日, 也算是都过了一回。这一日,两人到了一处大江悬崖上, 看着脚下奔腾不息的江水,感悟着“大河之水天上来”的恢宏。   眺望连绵起伏大山尽头只留半张脸的夕阳,阿罗清浅的声音被山风送到了仲寒耳畔:“我要回去了。”一腿盘着一腿屈起,随意坐在大石头上享受落日余晖的仲寒一愣,既有意外,也有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无奈且随意地扭头看着她,语调带着一惯的懒散:“为了我留下来,可以吗?”   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可还是不死心的想问一问。阿罗摇头,回头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分明,丝毫能让他生出些旖念的含糊也没给。仲寒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只是怔怔出神地垂着眼看向悬崖下冲卷着崖壁的水浪。   分不清是水浪在冲打崖壁,还是崖壁禁锢着水浪。天边的太阳一点点落下,夜风开始肆虐这片山河。   仲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心里也有点儿后悔,后悔这一年里竟然什么都没干,当初可是想好了要把这丫头拐上床。   可每次临到头的时候,他眼前就忍不住闪过阿罗说“不想”时那双清冷干净的眼睛。于是他就忍不住赌气地想:一定要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多一分情意。   一拖就拖到现在,好了吧,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当初动作麻利点,现在说不定他都能抱娃当爹了。   心里想着后悔,可身体上却没有任何想要补救的冲动。没劲,就觉得没劲,什么都没劲。   仲寒垂头丧气之时,自然没发现阿罗盯着他看的眼神。等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时,仲寒才猛然回神,继而苦笑:“你要走也不用这样吧,我又不会把你关起来。”   所以到了这时候,她学会的防备第一次就是用在了他身上吗?   仲寒觉得自己很失败,做人失败,做狗也失败。即便是狗,跟了她这么久,她也能生出些感情来。阿罗却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点完穴后,踌躇片刻,又不放心地往他另外几处穴道上补了两下。   收回手,阿罗改坐为跪,扶着仲寒臂膀把人放倒在尚且带着太阳余温的大石地面上,垂眸满脸慎重地看着他:“以防万一,你教我的。”仲寒叹气,一颗心已经沉到底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放弃般闭上了双眼,不想去看,不想去听,连想也不想去想。   只是觉得痛,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哪哪儿都痛,不是剧烈的尖锐的,而是钝痛,心尖上像是有人拿生锈的锯齿在来回拉扯似的。胸口发闷,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仲寒对自己讥讽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狗杂种还有动真心的时候。   也不知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天上下凡的小仙女都敢琢磨。   大概是当年坠崖那会儿,没摔死,却摔坏了脑子。胡思乱想间,过了片刻,预料之中离开的脚步声却久久没有出现,反而是他腰间有悉悉索索的触感。   仲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却没想到这一睁眼,就神魂都跟着狠狠一震。阿罗松开了自己的腰带,素白衣衫如绽开的花朵。   花瓣散开,露出了中间被包裹着的绝世珍宝。   莹润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还有胸前此时只露出一半,却已经足够摄人心魄的山峰幽谷……  阿罗神色自若,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怎样刺激的事,看着他的眼神里还透着一点歉意,“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个来回,觉得你当初说的话很有道理。”   抿了抿唇,阿罗觉得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好,心虚地垂眸回避他不敢置信看过来的视线,专心朝着他的腰带进攻:“虽有挟恩图报之嫌,可想一想我也算是救过你一命。你能多活几十年,身体暂且借我一借,也算是…算是……”   着实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仲寒回过神来,猜到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猜到的结果对他来说,却是比白日做梦还要飘渺不真切。“你、你要做什么?”问得气虚不已,像即将遭遇厄运的小媳妇。   其实胸口那颗刚才还死寂沉沉的心正在砰砰乱跳,几乎要撞破胸膛直接蹦出来了。阿罗硬着头皮,喃喃道:“你当初说了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我现在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了......你放心,我会留下足够的药让你补回亏损。”   这句话,说是对仲寒说的解释,还不如说是自我安慰更恰当。说完,阿罗打定主意不再吭声,也不去看仲寒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甚至因为害怕看见不想看的画面,阿罗还用自己的腰带绑了他的眼睛。悬崖之巅,鹰喙石台之上,夜风似也被细细喘息的灼热感染了温度,温柔缱绻地吹拂起散落一地的白衣青带。   仲寒满身大汗,被她过于温吞的动作折磨得苦不堪言,一边试图强行冲破穴道,一边用言语去哄她:“阿罗,好阿罗听我说,你知道怎么怀孩子,可你怎知一次就能中?不然这样,我跟你回山谷,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怀就什么时候怀,想生几个就生几个!”阿罗颤抖着手臂撑在他胸膛上,垫着膝盖晃着腰,磨蹭着想要把他吞下去,却有些不得其法,正急得满身香汗淋漓。   虽然看过册子,也被仲寒带着去揭过怡红院花魁房间的瓦片,可自己亲身上阵,到底跟观摩不一样。几次过门而不得其入,仲寒喘着气,整个人红透了,如同练功走火入魔一般浑身真气乱窜,偏偏嘴上还要不停歇地说话。   阿罗恼了,扯下一样东西往他嘴里一塞,世界果然安静下来了。   “我吃了药,且今晚多做几次,一定能成功!”   也不知是在回答仲寒刚才说的话还是自我鼓励,阿罗咬着唇眼眸一凝,抱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往下一坐。“啊――”超出想象的撕裂之痛让阿罗惊呼出声,而后不堪承受地软倒在了仲寒滚烫炙热的胸膛上。   仲寒既担心又焦急,身体上还要承受着莫大的折磨,一时间真是恨不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分不清是爽飘了还是难受死了。趴在那里缓了良久,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阿罗重新振作起来,一颤一颤硬着头皮继续之前的动作。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吃的药本身就有调节的作用,动作了半盏茶的功夫后,阿罗从中尝到了传说中飘飘欲仙的滋味,动作起来也越发顺畅了。对阿罗来说刚刚好的节奏,对仲寒却是另一波折磨。   这一晚,仲寒无数次想要冲破穴道一逞威风,可阿罗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出手时快准狠,丝毫也不拖泥带水,选定的几个穴位是他冲不开,同时也不会伤了他的几处。仲寒嘴里也被塞了她的肚兜,香艳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可就是这样,却没办法翻身而起掌握主动权肆意放纵驰骋。   这一夜,绝对是仲寒终身难忘的经历。既有曼妙滋味,也有煎熬痛苦。   为了保证只借一次就能怀上孩子,阿罗累了歇一歇就继续动作,不成功就成仁的气势拿捏得死死的。   仲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她弄醒的。煎熬起伏的一夜,直到天际泛白,才终于结束。   等到仲寒醒来时,发现穴道已解,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穿好了,只有他手上不知何时紧紧抓住的藕荷色绣花肚兜。   大概是看肚兜上有口水,阿罗也没拿回去。坐在原地对着远处的朝阳愣愣出神,仲寒忽然翻身而起,发疯似的到处去找她。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人。   仲寒不作犹豫,直奔山谷而去。   到了那里,却只在竹屋里发现了一封阿罗不知何时留给他的信。信中阿罗说自己要回师门暂住,归期不定,谷中之物随他取用。   虽然没有明说,可仲寒如何还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外乎是用山谷里这些东西当作对他的补偿。神他妈的补偿!   仲寒把信拍在桌子上,气恼得直打转。   可转了半晌,又不甘心地扭头重新拿起信,翻来覆去试图从字里行间抠出点阿罗对他的情意来。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仲寒深爱着她的出尘脱俗,同时也恨着她的不染红尘。在竹屋中枯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如梦初醒的仲寒拿起信旁附赠的地图,跟着找了过去,赫然是满地宫的奇珍异宝兵器金银。或许,朝廷鹰犬所谓的宝藏,也不过如此。   在山谷里滞留了半个月,终究是没能等到人回来。前后不过是十几个日夜,仲寒却觉得自己熬过了数十上百个春秋。   这一日,白日昏昏沉沉于竹床被梦惊醒,仲寒愣愣做在那里,已经回想不起梦里都梦了些什么,只是脑海里白光一闪,忽然想起阿罗曾说过:若是要喜欢,就喜欢救民于水火的盖世明主。到这会儿,仲寒也没觉得自己能做明主,可他想着自己不能做,却也可以追随名主啊!   等以后盖世明主定了,阿罗说不定会好奇心起,出来见一见明主。哪怕到时候阿罗真对别的男人动心了,至少他也能在旁边见她一见。想到这里,仲寒心里生出点希望来。   既然要投奔,自是要有些诚意。   仲寒干脆去地宫里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出了山谷就去了好几路起义军里探听情况。他想要找明主,可每一处都阴差阳错总也呆不长久。   半年后,仲寒阴差阳错帮了丐帮一个大麻烦,丐帮呈情。   此后,仲寒遇到过危险,也遇到过机遇。刚开始仲寒还是被动着前行。等到大势初显,他身为男人的野心也一点点滋生。   经历过困苦挫败,也体验过驰骋疆场的豪迈,更有了数万万人生死大权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权势威望......   蜕变,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   再回首看曾经的自己,难免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八年后,发迹于楚地,称王于南都的云泽王带兵北上,夺回了被元人占据十数年之久的京都。   当年秋日,云泽王于京都登基为皇,定国号瑞。据传,新帝登基祭天的同日,就把曾经称王时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如素夫人”定为皇后,承凤冠的都是陛下自己那双手。   文武大臣想反对都没辙,干脆装聋作哑当作自己不知道。   这件原本应该引起文武百官轩然大波的事,竟然就这么诡异地平静地发生了。不是这些朝臣不尽心尽力,实在是因为还未正式登基之前,这位陛下称王时就已经在这群下属面前暴露了秉性。追随云泽王的人基本都知道,其他方面王都很好说话,便是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他也能笑盈盈走下来蹲身询问自己哪里有错该如何改正。   唯独在事关“如素夫人”时半步也不退,谁劝得狠了,王就能在金椅上撒泼耍赖皮。具体表现为,在金椅上拍着大腿哭嚎自己为了天下百姓多么多么牺牲小我,王武功深不可测,嗓门洪亮,能在干嚎的同时吐字清晰,保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语。   这般行径,王不觉丢脸,属下们却一个个抬袖掩面,羞得满脸通红。这一招百试百灵,云泽王得寸进尺很好地保留了此项目,以至于每次他刚开始嚎叫,属下们就纷纷讨饶服软。   现如今王登基了,老一批的属下臣子们实在是丢不起陛下在龙椅上当堂哭嚎这个脸。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史官在旁观摩记录,万一真把这种事记下来编入史册,他们这群臣子不也要跟着一起丢脸丢到几百上千年后吗?若是在私底下,诸位左膀右臂亲信下属联手对王发难,哭嚎自是不管用了,反正他们都听习惯了,板着脸一个个揣着袖子听得老神在在。   王从来就是个足智多谋的,虽然他的智谋多用在歪门邪道上,可不能否认,他确实有招治他们。   或是真?装聋作哑忽然眼瞎,或是精力不济当堂睡着了,反正坚决不用印章,谁也拿他没办法。   遇到这样一位无赖泼皮的陛下,今日的大朝会也是过得惊心动魄提心吊胆呢。大朝会后,陛下忽然召了丞相等人去小书房议事。   “诸位爱卿,我准备去接我家皇后跟小皇子回来,你们意下如何?”   半文不白的台词,几位即便是武将也堪称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文臣武将都习以为常,不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话里的意思,几人不约而同纷纷一愣,而后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心思粗糙,又与陛下有生死之交的镇国将军踏出一步,拱手问道:“陛下,您有小皇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皇后不是都还没见个人影儿吗?哪里来的小皇子?莫不是陛下刚才偷偷在龙椅上打瞌睡,把白日梦当成真的了吧?一身龙袍也穿得带着点不正经的仲寒不知道属下脑子里想的什么,摸了摸下巴,反思道:“也对,兴许是个小公主?”   几位臣子:“......”   果然是刚才偷偷打盹儿了吧! 第56章 【世外仙姝12】水底相见   山谷之中, 一身玄衣劲装的小少年束着白玉金冠,板着小脸好奇地仰头看着悬崖之上的一棵老松。旁边,阿罗同样板着脸, 抬手指着老松一派正经道:“你爹就是为师在那棵树上等到的。”   小少年初具眉锋的剑眉微微皱起, “所以我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阿罗沉吟片刻,觉得这话没毛病,于是点头。   小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他又回去了?”这话也算对, 阿罗再次点头。小少年脑袋里想了很多, 抿着唇皱着眉,半晌, 抬手拉住娘的衣袖, 仰着脸认真对她说:“别难过, 等我长大了, 我娶你做娘子。”   怀着莫可名状的心虚,当初阿罗离开后回了山谷, 越想越不敢多做停留,于是到地宫整理了一番资产后,留下一封或许会被仲寒看见的“补偿款”后,就收拾包袱离开了。已经跟着仲寒于世俗中走了一遭,阿罗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深山仙子了。知道外面普通贫民日子不好过, 干脆就随意找了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找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山村。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前朝时躲避战争灾祸迁来的, 之后又混杂了些想要隐居深山的不知名人士以及山里走出来的苗族白族等少数民族人士。   虽然山村村民来历多半复杂,可大家都有一颗安心过日子的心, 于是大家倒也相安无事,甚至还发展出了以物易物的习惯互通有无。见阿罗一个独身女子到了村里想要留下, 村民们也不觉得怪异,甚至还狠是热情积极地帮忙盖房子开荒地。   若要深究原因,大概是因着他们之中有些人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见了阿罗难免有所触动。刚开始阿罗还是用了□□,等后来发现自己怀了孩子,□□虽制作精良,可到底要用药水拆卸上妆,阿罗便也就露出了真容。   在她看来,村民们心地善良风气淳朴,再不济她也已摸清了村民们加起来有多能打,阿罗有足够的信心以一挑村,自不用太多顾忌。刚开始村民们自然惊奇万分,却也仅此而已,也就刚开始那段时间阿婆婶娘大姑娘小媳妇光屁股小孩儿们天天围着阿罗家的篱笆瞅她,等看多了,适应了阿罗的容貌,大家也就重新归于平静了。   当然,等到几个月后阿罗显怀了,自是又引来了村民们的一时轰动,这些且不多说。总之,小少年鱼若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也就知道了只祸害了娘亲师傅却不娶的爹,不是好爹。   鱼若白面上不显,却是一腔对娘亲师傅的怜爱,一双肖似仲寒的狭长眼睛自下而上凝视着阿罗,努力演绎出村口六叔看六婶子的那种据说叫做“深情专注”的眼神。阿罗却丝毫也不体谅儿子的怜惜,微微蹙眉,挑剔地瞥了鱼若白一眼,唇角抿了抿,看得出来是把想要说的话在嘴里压了压。   最后却还是没压成功,一句“不要”脱口而出。既已说出口了,也没压的必要了,阿罗转身沿着寒潭漫步,头也不回道:“你武功太差了,连你爹的一小半都比不上。”   鱼若白心头一梗,不服气地小跑着追上去:“我才七岁!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才练了七年零九个月!”急得连努力模仿娘亲师傅的表情神态都忘了。阿罗不为所动:“我说的是你爹刚开始练武一年的功力。”   鱼若白追上了娘亲师傅,跳着脚争辩:“那我更努力!等我到他那般大年纪的时候,一定比他厉害!”   阿罗都不想理这个傻徒弟了,曼声道:“你在练的时候,他也在练。你能保证自己的进步比他大吗?”鱼若白:“......娘!到底我是您儿子,还是他是您儿子啊!您到底亲我还是亲他?!”   阿罗眼角往下一瞥,陈述的语气格外平静:“你胡搅蛮缠了。”   鱼若白:“啊!!!!”阿罗叹气,这孩子确实需要养心。两人回了谷,第二日鱼若白就开始按部就班过上了早起练功晚睡寒潭的日子,小小少年心中有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打败亲爹,抢占娘亲师傅心中的第一位置,为长大后成功娶到娘亲师傅而不懈努力着。   寒潭之下除了有出谷的暗河,更有一处罕见的寒流,仙门中人幼时都会入寒流练功。一是让他们练就睡觉时也屏息凝神运转功法的身体潜意识,如此,日后无论行走坐卧甚至呼吸之间,内功心法也可运转自如,可谓是时时刻刻都在修炼。   二是于暗流涌动中感悟水道。   《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仙门功法中心,便是无限接近于道的“水道”。鱼若白年纪尚小,才刚开始,虽然在山村中时也没日沉入水中练功,入寒潭却是头一遭,需得谨慎,因此并没有潜得太深。   这晚,鱼若白正游鱼一般沉浮在寒流中打盹儿,忽然感觉水流的波动被什么东西打破。这种节奏舒缓规律的打破,让鱼若白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连忙暗自潜了过去。山谷不好进,仲寒也没准备让其他人知道这里,不是因为里面藏了满地宫的宝贝,而是他把山谷当成了自己的家。   自己家,岂是外人随意就能踏足的?把带过来的人安置在谷外至少半座山头之外后,仲寒原本该是明日白天再过来的,可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啊。   近乡情怯,说的就是他。一时怕自己进山谷就遇到人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一时怕阿罗见了他就转身离开,一时又怕孩子不认他......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仲寒翻身爬起来,叫了这两年专门负责在山谷外暗中潜伏盯梢的暗卫过来,第一百零八遍详详细细问了一番。   “可看清回来的有几人?”“陛下,您曾叮嘱过不能被娘娘察觉,臣等不敢靠得太近。”   被问得嘴皮子都要说秃噜的暗卫老九瘫着脸重复之前的那番回话,一字不差,只暗暗盼望着陛下能听腻了去。可惜老九的愿望是注定要落空了。   仲寒只恨不得把他重复的每一个字都抠出来掰开了捏碎了,像是这样就能从里面品出点什么来似的。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品出个什么。挥退了暗卫,仲寒摸黑在临时帐篷里踱步,泥地都踩平了,才终于有了一个人半夜偷偷溜出来这一出。   他想的是自己半夜三更偷摸进去看看,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情况,他也好心里有个准备不是?强行给自己扯了个理由,仲寒就迫不及待乘风踏月直奔谷外深潭,到了后一个猛扎子就入了水。刚离开那几年,无论多忙,也不管走得多远,仲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山谷里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人回来过才再次离开。   一次次带着期盼来,一次带着失望走,这条路可以说仲寒闭着眼都能走得毫不磕绊。一个多时辰的暗河潜游,终于到了头。   寒潭的水清澈透亮,仲寒从暗河中出来,仰头就看见水层折射后跌宕飘摇的明月,恍惚间想起,今日似乎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从来都表现得没心没肺泼皮无赖的仲寒忽然之间就触景生情,心头涌出许多沉甸甸的疼痛。   陪伴一年,爱而不得,痛吗?肯定痛的。   被点穴借种,而后弃若敝履,痛吗?痛彻心扉。   苦等多年,像是在唱一台只属于他一个人有关爱恨缠绵的戏,痛吗?痛到麻木。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再见不到她了,忽然一日,暗卫传来消息,说山谷里的人回来了。   仲寒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怕。   别人都说他是乱世中闯出来的枭雄,是浑身肝胆,打仗从来都冲在前面,受无数将士崇拜的豪杰,只有他知道自己本质上还是那个贪生怕死拈轻怕重,遇到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溜掉的小人。敢冲敢闯,是因为他不怕死,甚至盼望着死,说不定死在这样的乱世纷争里,还能在民间混个名头出来。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有一个眼神清澈气质脱俗的女子,路过一条街时,偶然听见有路人在说起于他有关的事迹。或许她不会知道这人是他,可只要属于他的痕迹,有机会过了她的耳畔,仲寒就能满腔酸涩的心满意足了。沉浸在水波月色中,浮在水中也如履平地的仲寒抬头望月,回忆往昔,难得触景伤情感悟伤怀一回。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折射着破碎月光的不远处如鬼魅般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仲寒浑身一震,迅速收敛心神凝神戒备。   那道人影显然也在对他戒备着。   两人就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彼此防备着。   这个距离既能观察到对方的大幅度动作,又能隐藏自己的真容。不过很快,仲寒确定对面来的是个人,就有了猜测。可这个猜测怎么就越想越不靠谱呢?毕竟谁家孩子会大半夜没事干,非要在水里泡着?若不是自己就有高深莫测的武功,仲寒都要怀疑对方是个什么妖魔鬼怪了。有了猜测,任是这个猜测再不靠谱,仲寒心口那里也忍不住快过大脑,开始不争气地咚咚乱跳起来。   仲寒试探着传过去一道秘音:“你可是阿罗......鱼如素的孩子?”数年里仲寒在午夜梦回间思念阿罗,都是一声声唤着“阿罗”这个代表亲昵的小名,忽然提起,一时间却没及时变一变。   问过之后,仲寒越发紧张,明明在水底没有呼吸,却有了种屏气凝神的紧绷感。对面那个矮小身影安静片刻,因为内功不够深厚,因此声音略飘渺微弱的秘音传了回来:“不是。”咚――   心猛然一沉,仲寒浑身凉透了,脑袋都僵得无法运转。飘渺微弱的秘音再度响起:“我是她首席弟子。”   娘亲师傅每次都是这么给人介绍他的,鱼若白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娘亲师傅的信息给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我以后要自己生个徒弟。’   耳畔清晰回荡起数年前她说的话,仲寒不断下沉的心陡然触到了底,浑身回暖,脸上突兀地笑了,而后毫不意外地狠狠呛了一大口水。 第57章 【世外仙姝13】好兄弟   寒潭边上, 仲寒一身湿衣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埋头狼狈地呛咳不止。   小少年鱼若白一身玄衣腰环玉带,负手而立, 于夜风中衣带翻飞, 当得是月下仙童之姿。武功到了仲寒这般至臻之境,吸一口水哪里至于呛咳到这般狼狈的地步,不过是下意识想要找个借口暂时回避与对方正面相对。   同时也是在阿罗面前习惯了, 于是到了山谷里后就像是顽疾复发般习惯性卖惨装弱。小少年在水底时见他呛咳成那般, 果然心生恻隐, 顾不得警惕对峙地上前把他从水里扶上了岸。   咳嗽渐止,仲寒回头愣愣看着小少年, 从他的眉眼看到了他的唇角, 又从身姿看到了气质, 不由缓缓绽开一个略带局促的笑, 轻声感慨:“不愧是阿罗的孩子,你与她极像。”这话是仲寒的一时感慨, 毕竟小少年小小年纪,一身出尘脱俗的清冷气质就隐隐约约。   没想到却是恰好戳到了鱼若白的痒处,要知道他自打懂事后,就处处模仿娘亲师傅,为的就是能多像她几分。可惜之前在山村里, 村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他穿着肚兜扎着羊角辫追鸡撵狗玩泥巴的顽皮样。   等他开始有意识模仿娘亲师傅后, 村民们也顶多夸他一句长大了懂事了。   更过分的还有几个老顽童爷爷,平日里有事没事就拿逗他破功抓狂为乐。可以说小少年鱼若白短暂的几年人生中, 是充满了“求而不得”的苦逼的。   现在辅一见面,这个人就一句话戳到了他心坎上, 鱼若白瞬间忘了刚才自己擅自为陌生人打下的“坏人”标签,好感度狂飙,差点连逼都忘了继续装。好在微微侧身对上闯入者满是感慨赞叹的眼神,鱼若白及时清醒,轻咳一声,微微抬起下颚,作高冷状,似乎对这样的赞扬丝毫也不为所动。   如果他的嘴角不是翘着的话。   “偷着乐的样子,也像她。”   仲寒慨叹不已,只要一想到眼前的小少年是阿罗为他生下的孩子,真是哪哪都好,比满朝文武家的孩子,不,是比全天下的孩子都要优秀不凡。听说娘亲师傅也会偷着乐,鱼若白忍不住好奇,稍稍靠近一步,问他:“你是谁?我娘亲师傅怎么可能会偷着乐!”   他娘亲师傅可是仙子般的人物,怎可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到底是个才七岁的小孩儿,这么多年都没看透娘亲师傅逗他的那些个把戏呢。“我是......”   剩下的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到底没能说出口。   怕,怂,胆小。   怕小孩儿对他这个“爹”怀有恶感,担心自己没经阿罗允许就跟小孩儿表明了身份,也忧心于自己是否真的能胜任这个称呼。很难相信在龙椅上都能脸皮厚到作泼妇状的这厮,到了这里,还没见着人就怕成了老鼠胆儿。   可不怕不行啊,稍微设想一下仲寒就能怕到缩手缩脚胆战心惊。鱼若白狐疑:“你到底是什么?难道连你自己也忘了?”难道这个人是傻的?看他长得也不错,功夫好像也还行,真没想到竟然脑子不太好使。   鱼若白目露怜悯,彻底没了防备心。仲寒是何许人也?怕得成了老鼠,眼力劲跟心眼子也是即利且多的,眼前小少年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一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也不反驳,仲寒顺势叹气摇头,失落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是谁,人生在世,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份。”鱼若白还没听过这种论调,好奇中不自觉又靠近了几步,“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还能有不同的身份?”   仲寒笑得无害:“当然,比如说你,你对你娘亲师傅来说,就是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首席亲传大弟子,一个是儿子。”鱼若白恍然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呀,那你呢?”   仲寒:“我?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怕说得太多,你没耐心听下去。”   鱼若白不服气了,当下就蹲到仲寒身边,仰着小脸望着他:“我耐心可多了!我能守着一只蚂蚁跟踪它一天!”仲寒挑眉:“真的?发生在何时何地?身边可有其他人给你作证?我不信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能忍受如此枯燥乏味之事。”   根本就没多想的鱼若白一心一意要证明自己耐心可多了,于是巴拉巴拉说了自己在村子里的生活,连几个小伙伴都一股脑儿卖了个精光。原来是去山村里隐居了。   仲寒一边喟叹,一边不露声色继续跟小少年闲聊。“既然如此,那我且信了你。我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同袍,是将军,是救世明君。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敌人,是煞神,是恶鬼......”   刻意夸大的言辞,果然引得小少年瞪圆了与自己格外相似的狭长双眼,完全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一叠声催促着仲寒赶紧仔细说说。仲寒也不糊弄小孩儿,有意挑拣着小孩儿感兴趣的故事说了起来。   两人坐在岸边说了小半个时辰,鱼若白正听得兴致盎然,仲寒忽然歪头狠狠打了个喷嚏。鱼若白这才想起来他刚才浑身都湿透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用内功烘干衣袍,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想了想,鱼若白主动道:“现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是不是很冷?这样吧,我带你去避风烤火。”仲寒抬眸,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云淡风轻地点头叹气:“让你见笑了,我去年受过一次重伤,自此以后身子骨就......”就越来越好了。   鱼若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正是慕强的时候,听了仲寒说的行军打仗之事,这会儿已经隐隐升腾起对他的崇拜。   既然是为了打败坏人受的重伤,当然要好好治一治,鱼若白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既然你进来了这里,我保证,再重的伤都能治好!”嘴一秃噜,就说到自己娘亲师傅医术高绝,山谷里还有很多可用的药材。   仲寒一边暗自感慨傻儿子,一边心安理得继续明着卖惨暗着捧儿子,逗得小少年恨不得跟他对着明月做拜把子兄弟。第二日早晨,阿罗从地宫一出来就见到等候多时的鱼若白。   抬眼看了看天色,确定时辰尚早:“你今日不用练功吗?”最近鱼若白打了鸡血发誓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日里闻鸟起舞。   这孩子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可做事却向来有恒心,认定了的东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阿罗是不信他会偷懒懈怠的。鱼若白立马解释:“弟子今日提前了半个时辰练武,现在已经收功了。”   阿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越过他就准备去竹屋。比起当初饮露食果,阿罗已经渐渐养成了日常三餐的习惯。   鱼若白自小便是在山村里长大的,现在要改变饮食习惯,也需要徐徐图之。阿罗正准备去做早饭。   谁知走了两步,却被鱼若白扯着衣袖给拽住了。阿罗疑惑回眸,以眼神询问他究竟有什么事。   鱼若白扭扭捏捏,脚尖在地上画圈,一边抬着眉眼小心翼翼观察娘亲师傅的脸色,一边试探着小小声说:“师傅,我、我昨晚半夜,在寒潭里救了个人。”   阿罗眨了眨眼,没太大反应,毕竟她自己就在寒潭之上接了个人,旧阿罗更是接连从寒潭里捡了两个人。哦,话说回来,本该被救起多活半个月的那位女子,也不知尸骨沉在寒潭之下被暗流带去了哪里,前两日安顿好生活后阿罗本是准备去捡一捡,好歹图个入土为安,倒是没见着踪影。只不知这次是掉下来过还是没掉下来。   阿罗只是随意一想,对她来说两种结果都没甚区别。   那位女子本身就受了重伤,说起缘由来也是苦笑连连,心里没个活下去的念头,救了回来,反而要多忍受半个月身体疼痛,心里大概也是苦闷居多。“娘――”鱼若白见娘亲师傅没个反应,怕她生气,拉长了调子晃着她衣袖撒娇。   阿罗叹气,也没责怪他,只道:“救一个两个的也没甚稀奇,你喜欢救,那便自己负责。”不等鱼若白再说什么,阿罗就蹙眉,带着点思量道:“寒潭处于坠仙崖下,在外面已经被当作杀人灭口的绝佳之地,总也如此时不时掉下人来也不是个办法。”   掉下人来也就算了,最叫人为难的是掉下来的人基本上都会死,除非他们时刻有人在那处守着,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救人。人死了,化入寒潭,偏他们又要在寒潭下进出山谷以及修行。   以前阿罗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道归自然,现在却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介意。   鱼若白小小的脑袋里还想不到这些长远问题,只是急于娘亲师傅不肯为“好兄弟”治病疗伤,连忙道:“娘,我救的那个人说了认识你,还叫你阿罗!”   思索中的阿罗一愣,若有所觉:“是名男子?”   鱼若白惊奇:“娘,你怎么知道?”“叫师傅。”阿罗顺口纠正了一下儿子的称呼,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他究竟怎么回事。鱼若白满心想着“好兄弟”杀了那么多坏人,救了那么多好人,还身受重伤,一股脑巴拉巴拉全说了,且字字句句都是偏向自己“兄弟”。   为了让娘亲师傅愿意去帮忙治伤,鱼若白还故意把重伤给着重夸大了一番。阿罗听得心情稍有复杂,低声喃喃:“怎地受如此重的伤?”   两次见面,没想到两次都是身受重伤,这些年阿罗只知道外面的人打来打去,最后有个草头皇上登基了,听起来颇得民心。   至于其他的,因没有刻意去关注,村里的村民们也一个个悠闲惬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人关心,于是阿罗自然也不知道仲寒后来干了些什么。虽是心虚,怕再见面仲寒找她算账,可惦记着仲寒重伤在身,阿罗也没多说什么,跟着鱼若白去了他的“独立小家”――另一处竹屋。   山谷之中有仙门历代打理,虽一心求道,却也有许多建筑,每个弟子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青翠竹屋。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弟子,不是不想多收,而是难收难教。   收徒,根骨天赋心性,缺一不可,阿罗师傅花八十多年才找到阿罗这一个徒弟,要是想再收一个,真真是难于上青天。   更何况收了徒弟之后还要悉心教导,哪里有那么多精力跟时间去多收弟子。每代单传,加上自幼修习“水道”,门人普遍性子淡雅超脱,虽感情深厚,表现出来的却颇为淡漠。   像阿罗,如今就是自己住在地宫属于掌门的宫殿里,鱼若白则住在他自己的竹屋中,一日里也并不会一直在一起相处。且说仲寒忽悠住了小少年,到了他所谓的“家”,也明白过来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处竹屋,心下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之后,也有庆幸,这样一来,他也能多点时间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不确定阿罗会不会过来,仲寒脑子里想得凌乱,身体却保持着“重伤”,躺在竹床上安静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仲寒耳尖一动,刚才还尚且健康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真气波动收敛至若有似无,一看就像是受了严重内伤。鱼若白带着娘亲师傅一路飞过来,进了竹屋就发现“好兄弟”从之前的没精打采恶化到了奄奄一息,登时焦急不已,“师傅,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   装病装得很投入的仲寒:“......”臭小子,等你老子我成功复宠,看我不收拾你! 第58章 【世外仙姝14】一生   抛去男女之情, 仲寒之于阿罗,到底是与旁人不同的。   自有一份特殊的意义。看见仲寒真气似散非散,面色苍白眼神暗淡地躺在竹床上, 阿罗心里轻轻揪了一下, 眉心不知不觉间皱出一抹担忧来。   “师傅,这位就是......”鱼若白还在焦急着要帮“兄弟”刷娘亲师傅好感,好叫娘亲师傅多多帮忙, 躺在床上的仲寒却若有所觉, 艰难地睁开了眼, 满眼深情不悔地看向阿罗,断断续续道:“你、来了。”鱼若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出来。阿罗上前两步, 挨着竹床坐下, 探手握了他手腕要为他把脉。   仲寒却咳嗽两声, 手腕一转,牢牢攥住了她的手, 挺大一男人,却是看着她红了眼眶:“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罗心下恻然,不忍拂开,只是点头, 不知该说什么。她以为仲寒应当也能过得很好,地宫里也确实少了些金银细软, 谁知再见面,却是这般境地。   鱼若白转着脑袋看看娘亲师傅, 又扭回去看看“好兄弟”,聪明的大脑瞬间灵光一闪, 恍然明白了点什么。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便是一具无魂躯壳孤零零地游荡在天地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咳,却像是全然不记得了。”观察到她心生触动,仲寒再接再厉,诉说些她抛弃自己后自己过得有多狼狈伤心。鱼若白听着很是感动,原来爹不是坏人,当年也不是主动抛弃了他跟娘亲师傅,反而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一边在心里感动到哭,一边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我还在娘肚子里丢不掉,要不然现在的悲催里也很可能有属于他的一份。半晌,仲寒终于像是耗尽了力气,伸手想要抚摸阿罗的脸,却力倦神疲,只惨然一笑,隐约带着哽咽问:“等我死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他想听到一句“不会”。   媳妇不可能对他说甜言蜜语,他也只能这般委婉着千转百折自己去抠了。阿罗想了想,点头:“可能会吧。”   毕竟这么八年时间,除了刚开始以及后来看见儿子会偶有想起他,其他时候并没有去想过。   现在再见面,倒有种隔世重逢之感。仲寒一噎,心说:如果我不是装的,而是真重伤垂死,怕是听完这个回答,就能气得当场蹬腿儿嗝屁。   倒是鱼若白十分真情实感,哄着眼眶上前拉住仲寒的手,“爹,你不会死的!娘亲师傅很厉害的!”说完,又求证地扭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罗。面对仲寒,阿罗还只是稍作感伤,可撞上儿子,却无法心平气和了。   更别说他们大人都还没正式说什么呢,这孩子就把爹给叫上了。不知道半宿里某人花费了多少心思在小少年身上的阿罗还有点落差感,只思索着对于小白来说,父亲,或许是某种一直期盼着,不可或缺地一角。怪道儿女都是债,阿罗强行惆怅了一波,没甚诚意地安慰道:“还没把脉,兴许不会死得太快。”   仲寒跟鱼若白不约而同看向彼此,没有言语,却感受到了一抹难言的默契。仲寒只是装病卖惨,可不是真要蹬腿儿让媳妇当寡妇,所以控制着自己表现出来的伤势恰到好处的重。   阿罗给他诊了脉,确定不会死后,鱼若白高兴得欢呼起来,张罗着要去帮忙采草药。“不怕把他毒死,你自去便是。”   阿罗不冷不热的陈述了一句实话,惹得鱼若白沮丧后就出了竹屋,去准备早饭去了。   至于用药的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等小白考虑好是否要用他爹练手再说。练手是不可能练手的,他还盼着听爹将那些打仗当将军的故事呢!   自这日以后,阿罗给仲寒开了药,煎药送饭都归了鱼若白。   毕竟追根究底,这个人是他捡回来的,自己捡的东西自己负责,一向是仙门里的规矩。按理说他为便宜爹付出了这么多,便宜爹病好以后,该是跟他第一好吧?   可鱼若白心梗地发现,自打第二日伤势好转后,便宜爹就跟蜜蜂围着花儿一样,一个劲儿围着他娘亲师傅打转。   鱼若白气得跳脚,练功时都差点出了岔子。为鱼若白顺完了内劲,阿罗走出竹屋,忍不住蹙眉。   守在旁边的仲寒立马狗腿地说:“这孩子,脾气有点燥,像我!”   阿罗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竹屋,想到里面已经沉沉睡去的小孩儿,罕有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事儿。   为着这个,阿罗也没少烦恼过,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生的孩子会不像自己。仲寒涎皮赖脸挑眉试探:“要不然,咱们再生一个?这个像我,下一个肯定像你!”   闻言,阿罗心头一动,若有所思,却又犹豫:“下一个真的更像我?”跟着仲寒也算是走遍了天下,后又在山村里生活了八年,阿罗也明白了,像仲寒这样根骨绝佳又长相不错天赋惊人的男子,实在算不得多。   至少目前为止,阿罗只见过这么一个,也只听说过这么一个。小白除了性子,其他的无论是根骨天赋还是悟性韧性,都是绝佳,放眼天下,也不比当年师傅花八十多年找到的她。   若是再生一个,性子像了她,那......  有门!   仲寒当即赌咒发誓:“当然!不信你随便去外面找个有生育经验的妇人问,她们都知道!”   阿罗点头,“可是万一还是像你呢?”动摇得已经很明显了。仲寒托下巴作沉思状:“听说父母的姿势也会影响孩子的天性,当初我们要小白的时候,是你在上面,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小白才更像我?”这话,乍然一听着实荒谬,可仔细一想,又越发觉得有道理。   仲寒是什么人啊,当初就靠着忽悠,把阿罗拐走了一年,要不是阿罗忽然来那么一个骚操作,仲寒说不定能把人给套在身边一辈子。对阿罗,即便是八年未见,仲寒也很快就摸清了她的所思所想,就像神经里自带一根只为她而存在的敏锐触角。   “反正试一试也不亏什么,难道我们还怕养不起孩子吗?对吧阿罗?要不然我们多试一试,总会成功的。”   一通歪理冷不丁兜头砸下来,换个人来早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了。   可抵不住阿罗当初就是被仲寒的歪理启的蒙,竟然很顺利就接受了这一套说法。阿罗微微颔首,可点到一半,细眉又忍不住皱起。虽然对小白的性子不甚满意,可到底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就这样舍弃,还是于心不忍。经过多年历练的仲寒瞬间化作她肚子里的蛔虫,立马提建议:“刚好我那边这些年也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小白这个脾气秉性,正好让他过去顶着,多经历些俗世磨砺着,以后说不准就把性子给掰回来呢!”   “都是我们的孩子,以后不管哪个孩子更适合当你弟子,对待其他孩子,我们都公平公正,绝不偏心偏袒,都给他们分派一份产业,也算是让他们多条人生路去自己走。”阿罗深思熟虑,片刻后,算是接受了仲寒这个提议。   其实如果仲寒年纪小三十多岁,只是个一两岁的娃娃,性子再安静稳妥一点,阿罗都愿意收他做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了。仲寒正满心欢喜,搓着手畅想未来美好生活,哪里知道自己认定的媳妇皇后竟然在心里偷偷可惜他不够年幼不够安静呢。生怕出现意外,仲寒趁热打铁哄着阿罗当天就从鱼若白的木屋搬去了她的地宫寝居里。   晚上,自是一番美好。   有了生个像她的娃娃作为借口,仲寒简直犹豫握住了天帝亲发的圣旨,连哄带骗,让阿罗心甘情愿在床上配合着他胡闹。搂着乖巧到过分的媳妇,仲寒真心盼望着下一个孩子能晚一些到来。   融洽地相处了几日,仲寒也找好时机,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给两母子透了底,态度十分随意,就像是在外面做生意,一不小心就拥有了整个国家。阿罗对这些并不如何放在心上,鱼若白也没太大概念,见爹娘都如此淡定随意,也只当那什么“龙椅”就是一把刻着龙的普通椅子,皇位嘛也好理解,就是黄颜色的座位吧。哎,真愁,便宜爹还想把这两样东西传给他。鱼若白时常对着山谷里的花花草草叹气,他还是更想跟着娘亲师傅学武,早日飞到天上去,到另有个世界去看看,那里的花肯定都是臭的,草肯定都不是绿的,水也是往高处流,人人都不在地上走路了,都在天上飞。   山谷之外,驻扎在荒郊野地的皇家御林卫统领也在发愁。   愁什么?愁陛下又不见了啊!   刚来的时候,陛下还说明日去接皇后娘娘出来,结果当天晚上陛下就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对陛下高深莫测的武功十分信任,加上这种半路开溜的事陛下没少做,大家都要慌作一团,以为陛下被贼人掳去了。陛下不见了,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留在原地干等着!就这么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正在大家都觉得这次所谓的迎接皇后娘娘回宫是陛下瞎说八道的时候,失踪已久的陛下牵着个戴帷幕的纤细女子出来,笑得像个大傻子。   傻子陛下跟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个背了个大型包袱,活似乌龟的小少年。“这就是你们的太子了,认个脸。”他们的不靠谱陛下如此随意地向他们指了指乌龟小少年。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齐齐跪下,口呼太子千岁。原本以为陛下还要向大家介绍那女子,陛下却是拉着人直接就躲进了皇帐中,匆匆丢下一句照顾好太子。   这不是废话嘛!   让属下臣子认个脸,是为了光明正大把儿子扔给这群人去照顾,他自己的媳妇皇后,当然是他自己来照顾咯!自此以后,瑞国终于有了他们的太子跟皇后。   据说陛下对皇后娘娘宠爱非常,真真儿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连早起净面都是陛下亲自伺候,更别说晚上沐浴......   咳,非礼勿言,非礼勿言!瑞国的子民很满足,他们有一位英明神武,从不骄奢淫逸贪图享乐的陛下。   陛下虽说有点懒,据说还有点泼皮,可他知人善任,任用贤能,用人不问出处,只要是有才干的,他都能用,都会用。陛下不贪权不专权,早早就定了太子,太子才十岁不到,就没日里跟着陛下处理国家大事。   陛下心胸开阔,谏官们唾沫直飞地骂他,陛下也能笑嘻嘻地让人上一杯好茶给臣子润润喉咙,好继续骂。陛下勤俭持家,皇宫其他宫殿荒废了也从不下令花钱重修,反而直接把那些用不上的宫殿划分出来以做他用。   陛下的好,全瑞国的百姓一起数都数不清,不过十几年,瑞国就迎来了国富民安,史称开瑞盛世。外人自然不知道,不贪权,那是巴不得公务都丢给了别人去做,自己才好有时间陪着媳妇黏黏腻腻培养感情。   任用贤能?嗨,既然能帮他干活,那是谁,是什么出身,有区别吗?反正入了朝堂,都是当牛做马的命。心胸开阔?每天醒来娇妻在怀,公务大部分有臣子分担,剩下的小部分则有太子给他奴役,仲寒觉得这人生,简直爽到没边儿了。   心情好了,当然看什么都顺眼,哟,铁面无私焦御史?今儿又年轻英俊了嘿!   勤俭持家?废话么不是,宫殿多了,媳妇要搬去别处不跟他住了怎么办?当然是能拆的都拆了,种花种草种庄稼都不能修房子!不能全拆?拆完了不好看有失皇家威严?那题几个字,这里当皇家书阁,那里当专门为将士们接风洗尘的泰安殿,靠边儿的就当专门为天子门生摆宴的杏园如何?到四十多岁的时候,阿罗如愿得了个与自己一样天生玉骨的女儿,此时她已经是六个小萝卜头的娘亲了。   孩子越多,阿罗身上的人气儿就越浓。   到最后,阿罗对仲寒虽没有纯粹的男女之情,却自有旁人无法取代的感情。仲寒也不遗憾了,遥想年轻时候那股子倔犟劲儿,到老了他还叹气摇头呢。   “要是那时候就跟你把孩子生了,咱们就能多相处八年了。”   阿罗不赞同:“你很可能会被我打死。”那时候仲寒的武功可不如她,哪里像后来再见,两人武功已经不相上下。   等又过了十多年,阿罗就已经处于下风,得了天生玉骨的女儿后就算是想要离开,也离不开了,仲寒总能轻易粘上她。仲寒慨然长叹:“看来咱们啊,就是恰到好处。”   阿罗失笑,身体习惯性地往后一靠,依偎在了他怀里。   没说话,却是已经默认了他的说法。 第59章 【窈妹妹1】七十年代   “同志们, 春耕刚结束,庄稼下地了也不能忽视……”   “搞生产,就跟搞革命一样, 要不怕流血不怕流汗……”   “集中力量办大事……”听完了公社一众领导在春耕总结大会上的发言, 赵言诚却不像往常那般有心情与其他同志交流工作上的经验状况。   按照惯例,开完会,他们都能在食堂里吃顿好的。赵言诚用自己带来的铝饭盒打了饭菜, 再套上网兜, 拎着就出了食堂。   “哎?”转身正准备找他一起吃饭唠嗑的人看见赵言诚远去的背影, 不由纳闷。   有知情的人就拉了拉他,摇头叹气:“要拉家常?走吧, 咱们一起。赵队长最近恐怕心情都不会太好。”   那人好奇, 边跟着走边问:“为啥?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或者队里有人闹腾?”知情人摇头:“算不上闹, 就是吧, 他之前不是一心一意要跟队里一个女知青处对象吗?这小子也是傻,给人弄什么病退啊。”   那人顿时明白了。病退, 可不就是回城了吗?   知青回城了,哪还有回来的道理!如今已经是七零年了,距离全国第一批自愿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也有十多年了。   许多知青也从一开始的自愿主动胸怀激情,转变为现在的被迫下乡, 没干过农活的知青们日子过得艰难,没有哪个人是不盼望着回城的。这些年, 自从有了回城名额这玩意儿以后,不知多少知青为此疯狂, 他们这些生产队干部也没少见。   那人最后也跟着摇头叹气:“赵队好歹也年轻有为,长得又好, 干啥想不开,看上个知青呢?”   赵言诚不知道这些背后之事,可类似的话,却没少听。网兜挂在自行车把手上,赵言诚踩着脚踏板,另一只脚在地上用力一蹬,永久牌儿自行车往前一溜,冲出去几米后,赵言诚长腿一跨,熟练地坐到了车垫上。   换作往常,赵言诚早就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了,可今日,却有些慢吞吞的。没遇见她前,赵言诚一心惦记着队里的事务,半点也舍不得耽搁时间。   遇见她以后,大队里除了公务,还有她让赵言诚归心似箭。小沅同志生得娇气,可又不能公然徇私给她特意安排轻省活儿,所以每次赵言诚都会忙着干完自己的活儿,好去给她搭把手。   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小沅同志都不会接受帮助。可现在,赵言诚却有些魂不守舍。   把人放走了,说句心里话,赵言诚其实也不是没有那么一点后悔。在此之前,他是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这般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时候,十几岁参军上战场,二十几岁复原返乡,当了名生产队大队长,流过血流过汗,就是没流过泪。   可这会儿心里惦记着她,想着这辈子大概都见不到她了,赵言诚却是在这无人的黄泥土路上悄悄红了眼眶。他是真欢喜她,心里眼里只有她,做梦都想娶她当婆娘。   可她瞧不上他,也是真的。   赵言诚对自己说:你要对得起党跟国家对你的培养,干好事干实事,每一点力气,都该落到实处。赵言诚干脆唱起了浑厚威武的军歌,胸腔里那一阵纠缠不休的儿女情长果然被心头涌起的豪情壮志冲淡了。   精神略微好转,脚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气,自行车带着风,颠簸在土路上,发出轻微的部件碰撞的声音。   这里是蜀地一块不算贫瘠,也不算肥沃的小城镇,小城叫江内城,因一条环绕小城的河而得名。小镇则叫青柳镇。   当然,现在已经改成了青柳公社。赵言诚所在的生产大队位置还是算不错的,距离公社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骑车快的话也就十多分钟。   这个距离,可是不少大队都羡慕得很的“好地方”。不过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走到一半的地方,有个高高的山坳,角度几乎呈四十五度以上,拖拉机爬起来都要空空空直冒黑烟,骑自行车肯定是蹬不上去的。   到了黄桷坳下面的大池塘,赵言诚就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往上爬。这一片都没人烟,以前就连黄桷坳都是个大大的山坡,是最近几年才强行挖山,给开通了这么一条成年男人两臂宽的土路。   换作以前,是需要绕半座大山才能通过的。前些年上面下达命令,让开荒种粮,周围都是土地,也不存在有茂密的野草。   赵言诚翻到了山坳顶上,正自琢磨着如何动员大家搞好春耕之后的工作,谁知一抬眼,就看见了前面走着的纤细身影。咚――一声,赵言诚心狠狠一撞,而后就是短暂的滞涩。   刚才唱军歌提的精气神瞬间被打破,心里重新变得沉甸甸起来,同时,他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前面的背影,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小沅同志?   可她不是走了吗?   大前天离开的,前天晚上就该到了家里,怎么可能在今天又出现在这里。赵言诚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个身形相似的女同志,可到底经不住那颗心砰砰乱跳。   喉结克制不住地滚了滚,努力稳住心神,赵言诚重新溜上自行车,暗道:我就是骑过去的时候顺带看一眼,也不耽搁事儿。   自行车带着微风往前穿梭,赵言诚都忘了按铃声,掠过的时候回头一看,脚下一顿,掌着车龙头的胳膊也是一绷。   哗啦啦一声响,赵言诚摔下了土路,自行车都跟着滚到了旁边耕地里的土沟里。正自低头伤感的沅舒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捂住心口,睁圆了一双睡凤眼盯着滚沟里的人。   等发现是赵言诚时,她淡而细长的眉微微蹙拢,凤眼低垂,眉宇间多了一缕不知缘由的轻愁。赵言诚倒没摔疼,主要是尴尬,这会儿手忙脚乱地架起自行车重新上了土路,抬头看向沅舒窈的时候已经是面红耳赤头顶冒烟了。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赵言诚抬手拍了拍背后不知道有没有的泥土,尽量笑得收敛沉稳,语气里的暗喜却压都压不住:“小沅同志,你回来了啊!”沅舒窈的弯细眉皱得更紧了,因着不再惊讶瞪眼,大半个瞳孔重新被细长的眼帘盖住,眼神显得朦胧多情。   她没再看赵言诚,也没理他,只是色泽天生红润的樱桃唇紧紧抿着,撇开眼继续往前走。赵言诚也不介意,连忙推着自行车追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拿出一派公事公办的派头继续询问:“小沅同志,你这不是办了病退吗?如果是有什么问题,最好及时跟我说,户口变迁可不是小事。”   沅舒窈依旧闷头往前走,嘴却越抿越紧了。赵言诚见状,忽然心头一动,沉默片刻,低声问:“可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被戳中了心事,沅舒窈这才抬眸睨了他一眼,只是寻常的一瞥,落在赵言诚眼睛里,却是带着柔和的风吹拂而来。这小丫头看起来纤细娇弱,脾气好像也很好,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的,说话都秀气得很,可赵言诚观察力极佳,看出来她分明就是个大脾气的人。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生气,事实恰恰相反,越沉默,她越气,都憋在心里呢。果然,沅舒窈终于开了口,声音细细柔柔的,对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柔:“见着我回来,你就这么不高兴?刚才都把你吓到沟里了。可算是我对不起你了,惹得你这般嫌弃我。”   说着话就红了眼眶,连忙垂眸低头,闷闷地不看他。虽然出生成长都在蜀地,可赵言诚的大半性格都是在军营战场上塑造的,铁骨铮铮一条血汉子,硬邦邦的,并不擅长哄人。   见她这样,拿拿半晌,只干巴巴说:“没嫌弃你,见你回来了,我只有高兴的。”沅舒窈抬眸,有些娇气地撇嘴:“你高兴什么?”   赵言诚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总不能说自己高兴她回来可能就再不好走了吧?   说出来,怕是又要惹她生气。看他不说话了,沅舒窈难免心里酸涩,想着回家,家里人不欢迎她,只想着利用她攀富贵。回来这里,这人也如此这般,分明就是浅了那份心意。   也罢,反正她都是要二十岁的人了,靠自己总也能养活自己。沅舒窈闷头加快了步子,想要把他甩开。   赵言诚没法,只能加大步子追上去。   赵言诚一米八几难得一见的大高个儿,走在恰好一米六上下的沅舒窈身边,自是她甩不开的。   沅舒窈也不气馁,反正憋着一股子劲儿埋头加快步子,到后来都成小跑了。赵言诚追着她走了几十米路,见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伸手一把将人胳膊给扯住,“小沅同志,春耕已经结束了,你也不用这么赶路,小心晚上回去脚疼得厉害。”   他是真担心她脚疼,却不知这么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安抚住了沅舒窈。沅舒服默默抬眸看了他一下,抿紧的唇松开些许,倒让唇瓣显得更加嫣红。   加上刚刚剧烈运动后两颊生出的红晕,眼角眉梢的轻愁都淡了几分。   不过神态上松缓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地嗔他:“脚疼也是我活该。”赵言诚着实弄不明白,为何对别人都细声细气的小沅同志总,到了他面前,总是很容易生气。   当然,他也不讨厌就是了,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透着一股子小欢喜。 第60章 【窈妹妹2】已替换   沅舒窈脾气大, 可也好哄。   赵言诚不会哄女同志,观察力却极佳,脑子也转得快, 回想一下她为何松缓了性子, 便顺势多说了几句类似的话。甭管明不明白原因,只要有效就成。果然,沅舒窈脸上没露出笑, 眼睛却肯抬起来看着他了。   赵言诚知道过犹不及, 也不敢试探, 便问:“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就是出什么意外,也该在家里多陪陪家里人。”   说到家里人, 沅舒窈又垂了眉眼, 透着点倔强的可怜委屈:“他们才不需要我陪, 巴不得我早些走了好图个眼前干净。”赵言诚皱眉, “怎么回事?”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又问:“是被他们欺负了吗?”   这话戳到了她心窝子里, 沅舒窈眼窝子浅,一下就红了眼眶,“他们哪里会欺负我。”想到原主烧炭自杀时的心情,沅舒窈更添感同身受的闷愁,好像自己也体会到了那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 身躯心灵不得解脱的束缚困顿。   “他们只会给我找个好人家,盼着我回去就嫁了人。”   说是好人家, 也确实算是,一个当官的, 家里条件也不错,虽然有两个亡妻留下的孩子, 可在这个年代,依旧是不少女人抢着想嫁的对象。然而沅舒窈却接受不了,她想要的婚姻,应当是有爱情的,不应该只有这些个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更不应当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这个结婚对象不仅有亡妻,还有两个孩子,对于沅舒窈来说,就是婚姻里没有爱情不说,还多了三个人,当时就差点没把她当场气哭了去。赵言诚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看她对此很气闷的样子,心里不由多了点想法,拽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   小臂上的力道让沅舒窈回过神来,发现他还拉着自己,眼眶还红着,却已经能瞪他了,“你还拉扯着我做什么?男女之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看她又软又凶,眼眶红红透着可怜,赵言诚忍不住笑了。   沅舒窈自然更瞪得厉害,唇也抿了起来,这是又要生闷气了。赵言诚却不顺着她的意思把手松开,只说:“这里又没有别人,小沅同志,我对你的心意你该是知道的。”   沅舒窈的注意力被转开,那股膈应困顿感暂且忘了,唇齿间半点不依不饶:“我知道了又怎样?非要应了你才是?”注意着控制好攥她手臂的力气,赵言诚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跟我处对象。”   他态度并不强硬,把选择权拱手相送,反而让沅舒窈心下松快了不少,不过就是嘴上下意识不想轻易饶了他:“什么处对象,那叫谈恋爱!”爱情就该用最美好的词藻来修饰点缀,怎么可以用“处对象”这么趋于表面的俗词代替。   赵言诚不恼反笑,拽着她往自己身前扯了一把,低头认真看着她:“好,小沅同志,请问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他真改了说法,沅舒窈反而红了脸颊,一双狭长睡凤眼往旁边瞥着,朦胧的眼神多了羞意,于是便成了含羞带怯。她的眼睫毛又长又纤细,不是那么浓密厚重,像夏日里蜻蜓的翅膀,煽动间就拨动了他的心。“你刚才,不是还说让人考虑嘛,怎么现在就要谈了。”   沅舒窈含糊其辞,不肯答应。赵言诚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咕噜噜响。   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着往下看。察觉到那是肚子饿得咕噜噜响,沅舒窈脸上的红霞霎时更浓更艳,赵言诚则是恍然心疼起她来。这么生着闷气赶回来,哪里有时间去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这会儿怕是已经饿了好一段时间了。伸手摸了摸车把手上挂着的饭盒,十来分钟,饭菜还是热的。   赵言诚把自行车停好,拿下饭盒,一手拉着沅舒窈往旁边土坎上坐。他自己不讲究,一屁股坐下了,抬头看沅舒窈颦眉促额不肯坐下,想了一下就明白为什么了。脱了身上的单衣外套往地上一铺,赵言诚再拉她,小丫头这才并拢着腿侧身坐下。知道她脸皮子薄,赵言诚也不提她肚子饿的事,只把饭盒打开,拿了单独装好的干净筷子递给她:“饭盒筷子都是干净的,快吃吧。”   这个铝饭盒是组织上发的,符合成年男人的食量,很大一个,沅舒窈两只手掌托着都还剩一多半底那么大。这会儿的食堂打饭师傅都很实诚,此时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有肉有菜,下面的白米饭也被菜汁浸得半透,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沅舒窈悄悄咽了口口水,垂着眼没接过来,双手十指绞在一起。她指甲盖贴肉的椭圆部分略长,指甲明明没有留长,却依旧显得指尖修长圆润,处处都透着股干净秀气。赵言诚视线在她手指上停顿了一下,心里想着她的手牵起来一定很舒服,面上却还一本正经地劝道:“这会儿也已经是中午了,你回去,知青点的同志们肯定都吃过了。小沅同志,你别跟我客气,身为大队长,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这话本是让她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可沅舒窈听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横他一眼,闷闷道:“原来换作别人,你也这般照顾,可真体贴大方。”赵言诚一愣,盯着她看了半晌,收回目光垂了垂嘴角,才低声轻轻说:“不是,我骗你的,就对你这样。”   分明该是生气他骗自己,可沅舒窈拢了下眉,却是止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这样委实太奇怪了,沅舒窈压下嘴角,伸手去碰了下饭盒,没接,像是抱怨般嘀咕:“这么多饭菜,我如何吃得完,你是拿我当饭桶了吗?”   看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还终于肯接受他的示好,赵言诚心里欢喜,连忙说:“你先吃,吃剩下的我吃。”沅舒窈还是不接:“我才不要跟你吃一个饭盒一双筷子,那叫什么样子。”   不是干净不干净卫生不卫生的问题,而是......   他怎么能吃她的口水呢,真是想一想就羞死人了。沅舒窈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知道要被他看见了,更添窘迫,单手捂着半张脸侧身回避他看过来的视线。   看着她霞飞满面,赵言诚也后知后觉想明白了,一张古铜色的脸也寸寸涨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呐呐解释了一句,见她羞得更厉害,赵言诚赶紧收声,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僵硬地转了话题:“那我们分着吃吧,我用饭盒盖子。”沅舒窈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微微扭回脸侧眸看他:“那筷子呢?”   赵言诚扭头四顾,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黄荆丛,“我掰两根那个替代。”沅舒窈看着黄荆丛,回想了一下,好像这个东西不会发苦,于是点头接受了,“我饭量小,还是我用饭盒盖吧。”   只要她肯吃,赵言诚什么都能接受。用筷子拨了饭菜到饭盒盖上,又把肉全挑拣了过去,赵言诚把筷子递给她,而后起身,小跑着去掰黄荆条。   等他回来时,就看见自己放在地上的饭盒里多了几块肉。旁边并拢膝盖坐着的沅舒窈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着饭菜,也不抬头看他,就小声解释:“我不爱吃肉,你给我干什么。”   这年头哪有不爱吃肉的人。赵言诚假装自己信了,默默重新坐下。   他没有来回推脱,让沅舒窈松了口气,开始埋头吃饭。她来时,原主正被气得钻在被窝里哭,按照原本的走势,原主哭过之后家里妹妹刚好回来,得知此事后就大方地表示姐姐不愿意嫁,她就替姐姐嫁过去。   这事儿也就算是这么了了。原主是被官家小姐出身的奶奶一手教养着长大的,启蒙故事就是《红楼梦》《三国演义》这样的名著,也听了些国外的名著故事,本身性格纤细敏感多愁善感,后来长大了又喜欢上了现代诗,时不时就喜欢偷偷写首诗抒发点情怀。因着这些,原主其实在家里是显得格格不入的,与父母妹妹总也亲近不起来。   后来六六年又闹那样的事,父母都迫不及待跟去世的奶奶划清界限,连坟都不再去祭拜了,原主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去年家里有了下乡指标,父母有意,原主也不想跟他们那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双方一起使力,原主就下乡,到了蜀地这边的青柳公社插队落户。说回妹妹替嫁的事发生后,原主在家里就越发不受待见了。   沅舒窈还是跟原主有一点不同的,比起心志脆弱的原主,她多愁善感的同时,多了几分局外人的清醒。   其实沅舒窈不明白,既然父母都认定了那是门好亲事,为何妹妹主动替嫁后两人就总觉得妹妹代她受了苦吃了亏?   每日里都要念一句她亏欠了妹妹,对不起妹妹,要让她记下这个永远还不清的大恩大德。原主本身就是敏感多愁的性子,每日里被这样念叨,更是愁闷难消。   最后还是偏爱她的小姑看不过去,主动把自己在百货大楼鞋柜的班让给了原主。有了自己的工资,上交大半后,家里父母才算是没那么阴阳怪气地刺她了,可妹妹知道后,却是特意跑回来,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闷不吭声转身又离开了。   之后原主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等到高考恢复后,妹妹跟她都参加了考试。可妹妹一心讨好男人继子继女,成日里围着锅碗瓢盆打转,早些年老师教的知识早就忘光了。   倒是原主,多年来都习惯没事翻翻书写写诗,自己的工资一多半都花在了买书上,毫不意外地考上了首都大学。   能够进入向往的大学校园,原主高兴极了,还特意去小姑家报喜。   却没想到等着去学校报道的前一天,她就被父母锁在了家里,妹妹收拾一番,拿上属于她的录取通知书北上了。原主心灰意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对她的束缚,挣脱不得,一辈子困顿不堪,于是就在家烧煤自杀了。   便是自杀,也要选个最体面的死法。对此,沅舒窈是赞同的,毕竟她长得这般貌美,上吊割腕跳楼跳河,死后尸容难免不够好看。沅舒窈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只知道自己要活着,要为原主完成她的执念。   原主深感活在人世不得自由,所以她的执念就是想要活得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要受别人的强行桎梏。沅舒窈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觉醒意识取代原主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包袱拿上文件资料,重新连夜跑回来了。   受原主影响,她也实在无法忍受多呼吸那个家里的一口空气。   更别说如果留下,难免要被那两人以父母身份压制禁锢,还不如走得远远的,才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61章 【窈妹妹3】《忆慈》   吃过饭, 胃里暖呼饱胀的感觉让人思想情绪上都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惰性,哀愁了一路的沅舒窈都一时忘了那许多惆怅,眉眼间舒展开来, 转而问起赵言诚为什么在路上。赵言诚自然是说自己刚开了会回来。“既然你不走了, 那我明天就去办公室给你把资料压下来。”   办理病退需要走许多流程,既要有城里家人的点头,也要插队的生产大队里批准。现在想来, 在城里小沅同志双亲开证明的时候, 就已经打定了要把她人的主意。   虽然具体的也不知道事情始末, 可单看小沅同志委屈得连夜回来,赵言诚心里就酸胀难受, 对城里那家人, 潜意识里就生出了不好的印象。沅舒窈也知道这些资料赵言诚帮她全程跑下来也不容易, 可原主离开的时候满心都是要解脱的振奋, 对赵言诚却是连感谢都忘记说了。   这会儿沅舒窈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叉着手指低头看着地面, 半晌才涨红了脸小声说了句“谢谢”。别别扭扭,既不看人,声音也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像是说得不情不愿,赵言诚却莞尔一笑, 看着她的眼神都在发光。   被外人说闲话,被母亲恨铁不成钢地训斥, 听多了还是没用,赵言诚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蒙了心, 就是喜欢她喜欢得没法子了。一不留神笑出了声,赵言诚看她红着脸警觉地瞪了过来, 怕她生气,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抬头看太阳:“小沅同志,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日头晒得可不舒服。”   夏日里蜀地的太阳,一点多到两点时是最晒人的,连最忙碌的时候大队上都要把这个时间段给躲过去。现在春耕结束,已经是五月了,下雨的时候有冬天的味道,可晴朗起来了瞬间又像是到了夏天。   反正蜀地是基本不存在春天秋天的。虽然决定回来后要好好上工挣工分养活自己,追求完全的自由人生,不代表沅舒窈就不怕晒太阳了。   赵言诚倒是有心带着她一起慢慢走回去。到了黄桷坳,路程已过半,走路的话,他还能跟小沅同志多相处十多分钟。   但是见她被太阳晒得难受,赵言诚哪里舍得让她多受苦,拍着自行车后座让她上前:“也就一段路的距离,要是你怕被人看见,到时候提前下去就行。”   原本还不想坐上去的沅舒窈一听,皱着眉头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赵言诚当然点头附和,能用自己这辆自行车载自己欢喜的女同志,他心里也高兴。   虽然土路颠簸,可坐在自行车上却有微风徐徐吹过,走累的双腿得到了解脱,像在低空飞行,有种挣脱枷锁获得自由的错觉。所以说,完全的自由,到底是什么呢?沅舒窈插队的生产队叫红星生产大队,是由十几个小队组成的。   群山之间,一条凹地玉带般蜿蜒曲折着往远处延伸舒展,人们就在这条玉带之中筑房繁衍。玉带往下是大片狭长形的水田,两边是零散的房屋,房屋后面的大山上,就是红泥耕地。   周围的大山基本没正经名字,都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随意取了个具有代表性的称呼。比如说以附近村子名命名的“李家湾大山”,或者以大山某个特点命名的“狮子山”、“光头山”等,当然,也有根据口耳相传的传说命名的“乌龙大山”。   春耕虽然结束了,可社员们一年四季除了冬日的几天,基本上都要在地里耗着。水田里,刚插扦好的嫩绿秧苗还没把根扎牢,每日里都要安排一到两名社员定时去转一转,发现有被水浮起来的秧苗,要及时补插。   山上有翻地的有除草的有挑水浇灌的,五月初,最主要的活儿就是收菜籽。每个大队都是有出油指标的,菜籽是蜀地人最主要的食用油来源。   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被安排去抖菜籽,这个活儿算是轻松的,只需要坐在竹篾编制的晒垫前,挥舞着棍子捶打菜籽杆,把菜籽夹里的菜籽抖出来就行了。可顶着日头不停挥舞胳膊,也着实累人,更别说还要面对不断飞扬的灰尘了。   “咳咳,呸!”   周芬芳吐出一口浑浊的唾沫,一张圆蛋脸上灰扑扑的,连眉毛睫毛都染了白,“哎呀不行了,我要去喝口水。”菜籽是要交任务的重要农作物,且这东西娇气,不能淋雨,一定要抓紧时间收回去晒干了才行。   这会儿还没到夏天,中午自然没有午睡休息时间,吃过饭没多久,队里的广播就放起了上工的音乐。   旁边的李红歪着脑袋往周围看了一眼,今天负责监工的副队长没在,自己也停下了动作,长长呼出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长得不够好看,不能让大队长给咱们也跑个病退困退啥的。”   语气酸得够呛。酸的不止她一个人,其他知青都挺酸的,区别只在于有的人非要说出来,有的人憋在心里。   沅舒窈病退这事儿没过去几天,队上的人顶多也就是议论一下,说说大队长的傻气。反而是知青们对此事议论更重,连隔壁几个大队的知青都知道了,有人单纯羡慕,有人酸涩,也有人动了心思,反应不一而足。   没过多久,一个消息像是丢进河里的石子儿,迅速荡起一圈的水波。   “前几天走了的沅知青回来了!”   “真的假的?”“不会吧!”   “听说是跟大队长一起回来的,已经送回知青点了。”“大队长送回来的。”   “什么?大队长去把人追回来了?”“嚯,人根本就没走,回来找大队长处对象了!”   “啥?哪天办酒啊?证都领了?”红星大队部设置在乌龙山下,前面就是一条冲的重要蓄水工程五星水库,背后的乌龙山上架着广播。   知青点就在广播站对面的水库岸边,是一排石砖混合的瓦房。这房子修得算是不错了,至少是用了砖跟瓦,如今队上住进砖瓦房的也没超过一半,最气派的大概就属前大队长,即赵言诚的大伯家,一座抹了水泥的红砖青瓦大房子。   这会儿沅舒窈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被社员们传来传去,传成了自己跟赵言诚扯证了。蜀地这边的农家没有建围墙的习惯,连篱笆也没有,就是一个平地作为院子,直接就能看见房门。   从有知青下来插队开始,累计了几年,红星大队现在总共有十多名知青。不过有的人跟本队老乡结婚组成了家庭,就搬出了知青点。   有关系的人走了,每年又基本都能分到一个回城名额,走走留留来来的,到现在,知青点里还有五个单身知青。   人不多,房子有空余的,就算把厨房杂物间都推到外面的歪棚子里,知青们也给每个人拾掇出一间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房间。当然,这很可能就是暂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新人过来。   也是因为这个,沅舒窈走的时候知青们也没惦记她的那个房间,现在她回来,房间还好好的搁着,连蚊帐凉席等物都还原归原位的,还没来得及被人分走。赵言诚用钥匙给她打开了门,又把钥匙归还给她,看着她拎着不大的包袱进去,自己就站在门口看着:“你在知青点的粮食换成了粮票,待会儿我给你送点过来。”   其实他是更想让小沅同志晚上去他家吃饭的。   可这年月,没事一般都不会去别人家吃饭。   若是小沅同志去他家了,等于说是对外表示他跟小沅同志那什么了。沅舒窈看着原主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有了熟悉感,再回头看靠在门框上默默看着她的赵言诚,心也一点点踏实下来了。   别的不说,赵言诚人品确实好,生活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本地社员欺负。   “谢谢。”   这一声道谢,说得可比刚才顺畅多了。赵言诚笑了笑,知道自己不适合继续呆下去,站直了身体,“有事就过来大队部找我,要是没人就来我家找。”   村里一个姓氏的人往上追本溯源,基本上都能捋出血缘关系。同姓的人还很抱团。   比如说李家湾,就是因为全部都是李家人而得名。赵言诚所在的赵家也是本村一大姓,修大队部的时候村长就是赵家人,于是大队部办公室顺理成章修在了赵家那一片。   赵言诚家就在大队部后侧房两三分钟的路程,站在那里扯着嗓子吼一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沅舒窈点点头,没去送他,反而在书桌前的竹椅上坐下来。   等他转身走了,沅舒窈才抬眸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这种在原地看着别人离开的场景,是她不喜欢的,轻易就能勾起离愁别绪,让人心里沉沉的,不舒服。   可不喜欢的事,偏要时常发生,强硬地烙进记忆中。她站在原地,幼年时送走了祖父的木棺,少女时送走了祖母的骨灰盒。   等到她离开时,却没有一个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人。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在房间里呆坐半晌,沅舒窈回过神来,没急着收拾房间,反而从包袱中找出一个厚厚的老旧牛皮笔记本,含泪写下一首《忆慈》。写完以后,沅舒窈又一页页翻看着之前写的诗,入目皆是词,入心皆是情,少不得又或喜或悲一番。   就这还不算,翻完自己的诗册,沅舒窈又忍不住拿出一支表面摩挲得光滑润洁的暗褐色竹笛,给自己吹了一首轻愁婉转的小曲。 第62章 【窈妹妹4】知青点   沅舒窈的包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物, 其他的就是书本、毛笔砚台、竹笛口琴以及一双明显不适合穿出去的八成新红色绣花布鞋。   祖母去世前留给她一个匣子, 其他的不适合带在身上,沅舒窈就只带了这双红色绣花鞋, 这是她祖母亲手为她做的, 说是要让她出嫁那天穿。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以穿皮鞋为荣, 城里哪还有穿这种布鞋出嫁的啊。   不过是祖母在沅舒窈出生时就兴致勃勃做出来的。   老人家会摸骨头, 摸一摸小孙女, 就知道她以后能长多高, 脚丫子能长多大, 说不出的奇妙。   书本摆回书桌上, 毛笔挂起来, 砚台放好, 竹笛挂在蚊帐勾上, 口琴则揣到枕头下面。   鞋子衣服放进箱笼里, 行李就算是归置好了。   房间里的书桌竹椅箱笼都是她下来后花钱自己置办的,大队上就有木匠篾匠,花不了几个钱就能置办下来了,知青点里基本上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一套。   有的是自觉确实用得着,有的则是觉得这样布置房间,自己才像是文化人。   沅舒不擅长做家务,每日里也就是打扫一下自己房间的灰尘地面。   至于做饭,那是别想了,这一年多里, 她都是多出一点粮食做抵消。   所以擦完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沅舒窈就没别的事干了。   眼看着外面阴云挡住了太阳,沅舒窈就搬了椅子过去门口,拿一本红书慢条斯理地翻看。   那些古书外文书是不能看的,早前就已经搜刮过一遍又一遍,早收缴完了,沅舒窈能看的除了课本,就是红书之类的。   好在领袖也写了不少诗,古体诗现代诗沅舒窈都能看下去,便是歌词也行。   感性的人不止容易悲春伤秋,同样也很容易被激情澎湃斗志高昂的豪迈派诗歌所感染。   等赵言诚拎着一袋粮食过来时,就看见坐在门口的小沅同志看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生机活力。   赵言诚一愣,棱角分明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个笑,柔和了利落刚毅的线条,“小沅同志,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见他来了,沅舒窈收敛了些许外露的情绪,站起身一手握书,一手抚在门框上对他抿唇一笑,如淡雅的荷花。   “看了几首诗,有感于革命先辈苦中作乐的精神,对比我现下的境况,只觉得我们不能自怨自艾,应当打起精神迎接挑战。”   赵言诚:“……”   想到小沅同志上工时的表现,赵言诚勉强忍住一言难尽的表情,点头给予一定的肯定:“小沅同志思想觉悟一向很高。”   不过思想觉悟高,不代表行动力也高。   沅舒窈一点也没发现他言词下的意思,意气风发地抬起下巴,把视线放远,看着远处的大山,就像在看自己即将奔赴的战场。   赵言诚苦恼地挠了挠下巴的胡茬子,心里琢磨着明天要把小沅同志安排到哪里更合适。   既要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重用,又不能真的累到她。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言诚陪着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他还有不少事需要忙。   傍晚,乌龙山上的喇叭响起义勇军进行曲,地里的社员就像是一群蚂蚁,陆陆续续从各处山坡地里汇聚着往山下走。   李红跟周芬芳一起,在山脚下水库边洗了手脚。   从另一座山上下来的三个男知青也到了。   其中一个戴眼镜,长相文气十足的男知青看见李红跟周芬芳,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他们都说小沅同志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这人叫王博,跟沅舒窈是一批次下来的知青,过来的路上就对沅舒窈一见钟情了,不说知青点,就是整个红星大队的人都知道他对沅舒窈有那个心思。   李红眼神一暗,垂着眼睫毛没说话,低头继续撩水洗脸。   王博家里条件不错,父母是双职工,每个月都会寄包裹来,家里孩子也差不多都安置好了。   换言之,下一个要安置的就是他。   王博是知青点里最有机会招工回城的人。   李红比他早来两年,摸清楚情况后就对王博生出了心思。   可偏偏王博眼里只有沅舒窈,让李红暗地里抛的那些眉眼全都喂了狗。   周芬芳是个管不住嘴的,闻言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你问我们,我们哪知道啊!”   可说完不知道,下一刻又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回来肯定是回来了,要不然哪能传出这个话啊!还说是沅舒窈根本没走,就是在招待所里住了几天,谁知道是不是跟大队长一块儿住的!”   王博不满地皱眉,另外两个男知青也听不下去了。   国字脸的“老大哥”唐勐海粗声粗气提醒:“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不说赵队长这几天都在队里,赵队长跟沅同志也都不是那种人。”   周芬芳歪嘴斜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呗,谁知道赵队长是不是一直都在啊。再说了,这个话又不是我说的,现在生产队里不少人都这么说!”   长手长脚身材干瘦的蓝军笑嘻嘻撩水洗胳膊:“别人说了你就也要说啊?那别人吃屎你去不去?”   他这人总是笑嘻嘻的,其实最混不吝,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说这个话也不是偏帮沅舒窈,毕竟沅舒窈他也不是没怼过,就是杠精体制,连自己都能杠的那种。   唐勐海不赞同地拍了他胳膊一下,扭头郑重其事地对周芬芳说:“别人说是别人的事,你是知青,这种时候更应该团结起来维护同伴的声誉,怎么能跟着说呢!这种事对女同志来说可不是小事,万一坏了名声,其他女知青说不定也要被牵连。”   说的是其他女知青,现在不就是特指周芬芳跟李红么。   周芬芳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可嘴上还是不服气,嘀嘀咕咕:“又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人家自己做了的都还没跳出来呢,你们瞎掺合什么。”   王博最烦有人把沅舒窈跟赵言诚拉扯到一起说嘴了,气得撩水泼了她一下:“谁干不要脸的事了?你扒在人家门框上看见了还是咋滴?还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看他真生气了,周芬芳讪讪然闭嘴。   她可没有男知青必须要忍让女知青的认知,大家都是从城里来的,到了这么艰苦的生活环境中,谁也不能保持好脾气。   男人打女人的事又不是没见过,周芬芳从小就看到大,嘴上逼逼的时候还不怕,真上火的时候她可怕被人打了。   李红这时候才出声,无奈地温声劝到:“大家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王博火气被打断,不好继续做什么,但那股子气还憋着,嘴上便道:“什么小事,这种事关女同志声誉的事,还是小事?”   李红好笑地连连认错:“是是是,不是小事,是我用词不当,都怪我,你们别吵了。”   一派委曲求全的样子,让三个男知青也不好说什么了,心里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得太过。   周芬芳瞥她一眼,心里不高兴,脸上就带出来了,哗啦啦洗干净手脚就踩着石板台阶走了,“今晚上可不该我做饭,我要回去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李红叫了她几声都没叫住人,只能失落叹气。   唐勐海看不过去,劝她:“小周同志就是这脾气,你也别太放心上。”   李红勉强笑着点头,心里却一阵国骂。   什么叫她就那脾气?合着脾气坏的就该宠着让着,脾气好的就该受气憋着?   谁他妈还没点脾气了?   可李红永远也不会发泄出来,至少不会在这里,在现在发泄出来。   “没事,我都习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早点做饭,大家早点吃了也好歇下。”   李红走了,上了台阶后放慢了脚步,果然听见唐勐海在跟另外两个人说她。   唐勐海:“小李同志的脾气太好了,要是小周同志跟小沅同志也能这样就好了。”   王博:“你说她们俩就说她们俩,扯小沅同志干什么?我就觉得小沅同志很好!”   蓝军嘿嘿地笑:“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有各自不同的性格感情,要是都一样,那跟工厂里生产线上的胶鞋有啥区别?”   怼完了唐勐海,又丝毫不耽搁地杠王博:“咋你心里小沅同志当然天下第一好,不过嘛,要说娶回家过日子,还是小李同志这样的更好,贤妻良母说的就是这个。”   蓝军是北京来的,说话时难免带着京片子音儿,杠起人来跟说相声似的。   唐勐海跟王博都忍不住笑了。   听见这番话的李红也笑了,觉得自己刚才那口气没白咽。   可这份好心情,在回到知青点,看见靠坐在门口垂眸看书的沅舒窈时彻底烟消云散。   橘红的夕阳谢谢地洒落在房门前,长相精致眉眼纤弱的女青年大半的脸蛋刚好笼罩在暖光中,白皙的肌肤上没有斑点没有瑕疵,透着光泽,细小绒毛晕染上浅淡金黄,让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光。   即便是穿一身蓝布单衣黑色长裤,也掩盖不住那一身岁月静好的娟秀之气。   李红站在院子边上看得入神,身后三个男知青也说说笑笑走了过来。   说笑声戛然而止,反而惊醒了李红。   李红心里咯噔一跳,倏然回头,果然,三个男知青都被垂眸认真看书的沅舒窈吸引了全部目光。   拳头一点点收紧,李红强忍着心里的膈应,笑着出声打断三人的出神:“一回来就看见沅知青看书的画面,别说,还挺让人踏实的。”   唐勐海点头感慨:“是啊,论对学问的坚持,咱们都比不过小沅同志。”   李红脸上的笑一僵,她说那话的意思,明明是暗指沅舒窈总是偷懒。   连杠精蓝军都忍不住发表了一番赞扬:“长相也比不过,小沅同志长得是真的好,一身气质也独一无二。”   李红干笑:“咱们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能说独一无二呢。”   蓝军不允许自己被别人杠,能杠自己的只能是他自己:“反正我长这么大,在北京也没瞧见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气质,小李同志就别帮着小沅同志谦虚了。”   王博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无比赞同:“是啊,小沅同志长得好学问好气质好,脾气也很好。”   最后半句惹来唐勐海跟蓝军不约而同的一瞥,意思不言而喻:你说梦话呢? 第63章 【窈妹妹5】穿书女   破旧四方桌上, 摆着一盆水煮茄子, 茄子里还有捣烂的煮辣椒, 倒上一点盐,不用再加别的, 就味道极佳。   饭桌上也没食不言的规矩, 大家都很放松地随意说着话。   沅舒窈去而复返, 少不得要被大家问几句。   沅舒窈也没特意隐瞒, 只说自己回去就被父母劝着嫁给一个死了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的男人, 人家孩子都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了。   至于男人的身份家产?这些重要吗?   王博率先情绪激动地表示这样的父母太过分了, “他们怎么能把小沅同志嫁给那种人!”   周芬芳也好奇地转着眼珠子观察沅舒窈, 心里未尝没有一点暗喜, 觉得沅舒窈也不是哪哪儿都顺心如意的。   看吧, 连她亲生爹妈都能这样对待她, 可见是不咋喜欢这个女儿的!   做父母的都不喜欢, 肯定是沅舒窈的错。   想来也是, 要是真喜欢的话,哪舍得让她下乡啊,听说家里还有个年龄只差一岁的妹妹呢。   周芬芳找到了心理平衡,有种相较而言自己也挺好的满足感。   唐勐海也是摇头叹气,没说什么话,可显然也对沅舒窈颇为同情。   就连杠精蓝军也是笑嘻嘻说:“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嘛,今年也十九了。”   沅舒窈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说得太挺准的,最后可不就是妹妹嫁过去的么。   也是因为她嫁的是个有官职的, 几年后连顶替姐姐去北京上大学都轻轻松松就办成了——父母深觉沅舒窈因为替嫁的事对不起妹妹,补偿个大学是应该的。   男方暗恨沅舒窈对他的嫌弃,也暗中使了力气,就连两个小孩儿也对她饱含莫名其妙的恶意。   想到这里,沅舒窈更加确定自己要一直留在这里,等到恢复高考了,就直接从这边去大学。   倒是李红若有所思,忽然插嘴问了一句:“男方是不是条件很好?”   还不等沅舒窈说话,王博就不赞同地反驳:“小李同志,你怎么能用这种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婚姻?婚姻,应该是圣神的!纯洁的!结合的双方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对彼此饱含感情!”   沅舒窈无比赞同,“王博同志的思想觉悟一向很高。”   难得被心上人赞同夸奖,王博整个人都要飘了,立时更来劲,对着李红就开始说起婚姻与爱情的纯洁高贵。   古今中外不方便说,可说一说革命中发生的那些故事还是可以的。   李红整个人都被他怼蔫了,几次暗暗调整呼吸,不断暗示自己:别跟沙壁一般见识,这个人是王博,是饭票,是回城,是工作……   有了王博优秀的长篇大论,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安然。   同一时间,远在G市的一处教职工楼房里,梳着两条麻花辫的鲜嫩姑娘表情坚定眼神决绝:“妈,我就要嫁给他!姐不愿意,肯定会得罪人,不如我嫁过去,好歹他也是个官,等以后我在那边站稳了脚跟,说不定能让他帮忙给姐安排个工作。”   沅母脸上愁苦:“可你嫁过去,就是当人后妈,后妈哪那么好当啊!”   沅红卫暗藏不耐,嘴上却还在说着为家牺牲自我的话:“姐姐可以嫁,我为什么不能嫁?妈,你这样说,对姐可不公平!”   沅母摆摆手,理所当然地说:“你姐嫁过去跟你嫁过去,当然不一样。”   别的不说,那男人就喜欢舒窈那样的。   当然,其中也有沅母舍不得亲手教养大的女儿去给人当继室的一部分原因。   虽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可某些观念还是深入人心。   沅红卫却只领悟到了沅妈妈说的第一个含义,顿时一口气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那男人沅红卫早就了解过了,当然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正是如此,沅红卫才讨厌沅舒窈,成天愁眉不展,动不动哭哭啼啼,活像全世界都欠她的。   偏偏那些肤浅的男人就喜欢她那狐媚样儿,沅红卫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每一次,从小到大,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她那么想要的渴望的,即便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沅舒窈却轻而易举伸伸手就能得到,偏偏还要露出一副漫不经心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真是太讨厌了!   看看她们的名字,明明是两姐妹,亲的。   她的名字,祖母早早就开始翻书,翻遍了数十本书,才选定的。   沅舒窈,“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女子身姿窈窕步轻盈,让我思念心烦忧,一看就知道是美人,一个名字就足够让人遐思。   她呢?沅红卫,呵,父母为了表明自己政治站位的产物。   小时候她还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骄傲自豪,等长大了,别人一听说她们是姐妹,无不感慨两人名字相差太远,却又恰好贴合了各自的容貌长相。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沅红卫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   此后每被人叫一次名字,她心头就让刺给扎一次。   沅爸爸坐在旁边埋头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神色。   沅红卫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跟妈对呛,刻意放软了语气,假装没领悟到妈对她容貌性格的另类嫌弃,只当她是舍不得自己:“妈,你别担心,我过去了肯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爸在现在这个办公室也呆了好多年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奶奶……”   沅红卫点到即止,沅妈妈显然也动心了。   沅母看了看自家男人的神色,两人同床共枕几十年,看他那样,就知道是默许的。   心疼女儿也不至于超过心疼男人,沅妈妈只能不甘心地骂骂咧咧:“沅舒窈那贱丫头,这么好的男人让她嫁,她还委屈上了。年纪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跟哪个男人睡觉不是睡觉?清高个什么劲儿……”   “话都没留一句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别是在乡下被哪个野男人给勾搭……”   男人咳嗽几声,压着嗓子训斥:“行了!越说越不像话!”   要不是因为时代变了,他也不至于娶这么个没文化的短见妇人。   不管是嫁哪一个,只要能让人高兴,让人愿意帮忙,男人并不在意是哪个女儿嫁。   想起小时候过的那种体面日子,沅父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沅家重新走上去。   最终敲定了沅红卫嫁过去的事,不过沅家人也不敢隐瞒替嫁的事,自是要重新规划一番,好让对方自愿娶了沅红卫。   手段心计频出的时候,沅母少不得在心里埋怨一番,要是大女儿愿意嫁过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那男人一听说是沅舒窈,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点头答应了!   红星生产大队,鸡鸣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山上的广播就响起慷慨激昂的进行曲了。   下定决心要努力挣工分的沅舒窈也早早起来,特意把头发全部编成辫子盘起来,用一张手绢扎着,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鲜嫩的俏丽。   王博等人清早起来就看见这样的美色,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都舒畅起来。   周芬芳揉着眼睛忙活早饭,李红看得心梗,“小沅同志,你怎么穿成这样?上山干活到处都是灰尘泥土,你还是去换一身脏旧一点的吧。”   沅舒窈在之前的一年多里也不是没上过工,每次都这样穿,也没见李红说什么的。   沅舒窈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脸莫名茫然地看着她:“我都是这样穿的啊,再说了,我不习惯把脏衣服留着过夜,李红同志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其他正在刷牙的也好奇地回头看她。   李红咬牙,勉强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不好。”   沅舒窈觉得她是在针对自己,原主执念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憋屈肯定不属于自由自在。   被针对了,当然是要还回去。   可怼人的话,沅舒窈又想不起来,哪怕看着蓝军努力去翻拣他的抬杠语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   这对她打击很大,跟着几人一起到了大队部院场里集合的时候都还垂眉低眼的。   赵言诚站在会计的桌子边上,一抬眼就看见了跟在王博他们身后的沅舒窈。   会计是他堂弟,伸着脖子也看见了,扯着他裤腿一个劲儿冲他挤眉弄眼。   赵言诚瞪了他一眼,让他老老实实登记,自己叉着腰往那边溜达。   可惜溜达完了左边又溜达右边,知青都跟他笑着打了招呼了。   沅舒窈还是低头想着什么事。   这会儿盯着他们俩的社员可不少,赵言诚也不好再多做点什么,只能又转了回去,跟他二大爷商量起农务上的事。   二大爷就是赵言诚的副队长,他们大队可以说历来都是赵家掌握了村里的权职,另一个大姓家族,也就是李家湾那边的人肯定是有意见的。   一直以来,李家人也都是想方设法希望能把赵家人压下去。   可是抵不住赵家在红星大队积威甚重,加上赵家人团结,有出息的后生也频出,除此之外还重视家里晚辈的教育。   这样一点点积累下来,已是老根盘踞的大树。   相较之下,李家人多,但有文化的人没几个,多是莽汉,让他们扛起锄头打人,那绝对是冲在最前面。每年有李家湾的人带头压阵,这条冲下面的生产大队根本没人敢来抢五星水库的优先放水权。   李家想要扳倒赵家取而代之,还有得努力的。   赵言诚上位后,就把民兵连长的职务交给了李家,李家深觉这就是他们艰苦抗争获得的成果,一时间两大家族倒也相处得其乐融融。   这会儿民兵连长李解放身边,就站着个身材高挑,扎着条蓬松古怪发辫的年轻姑娘,正借着晨光好奇地打量着赵言诚。   这个就是未来的全国首富?长得真不赖,比那些明星帅多了,不愧是小说里几经词藻堆砌描述的男主。   可惜了作者没掌控好剧情,都到九百多万字了也没把女主写出来,冒出来一个就被追问的读者叫嚷着比不上白月光,不配为女主。   现在她穿进书里了,那这个男主,就是她的了!   至于白月光?呵呵,根据原主的记忆,早几天前就走了,这会儿男主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此时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   可惜了昨晚半夜她才穿来,要是能提前几天穿来,说不定还能见一见被数十万读者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原主的记忆也模糊不清的,更像是穿越大神的“剧本提示”,根本就没配套的同步画面。   文字里也就算了,现在都变成现实了,白月光的描述也肯定不止于像文字那么夸张吧?以后有机会偷偷去G市会一会那白月光。   骗了男主自己跑回城,呵呵,分明就是个白莲绿茶,也就那些男的头脑简单,吆喝着什么最美不过白月光......   李解放又又又又一次忍不住把视线溜达到妹妹头发上,高头大马一汉子,忍不住粗声粗气地提醒妹妹:“桃花,你头发真的忘记梳了!”   为什么妹妹就是不肯相信他说的话呢?   这蓬松乱糟得,不就是起床没梳头发的样子吗?妹妹偏说是自己特意梳成这样的,还说什么发型。   妹妹一定是又偷懒了!   想到这里,李解放叹口气,无奈地侧了侧身,试图把妹妹挡在身后,免得被人看见了嘲笑。 第64章 【窈妹妹6】摘樱桃   沅舒窈排着队到会计那里登记。   轮到她的时候, 赵言诚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没吭声。   沅舒窈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可很快又低下头, 眉眼间有些轻愁, 像是在为什么事苦恼着。赵言诚喉结滚了滚,看着她欲言又止,顾忌着周围太多人, 到底没说旁的什么话, 垂着眼看她领了分工, 签好字就跟其他人一样走了。   沅舒窈分配到的活儿跟周芬芳她们一样,也是坐在铺了晒席的地里捶菜籽。圆滚滚的小颗粒菜籽因为熟透了, 呈黑色, 间杂着褐色, 像一粒粒小巧的黑珍珠。   为了不让菜籽跳出晒席, 大大的可以卷起来的竹篾晒席被铺展在稍微平坦的位置,周围用背篓等物顶着, 让晒席边沿翘起来。负责捶打菜籽的社员们就脱了鞋子坐进晒席里干活。   大部分人到了天气转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成天打光脚了,也只有比较讲究的人才穿着鞋。打菜籽的活儿一般都是分给女人们做,去年沅舒窈就做过,今年已经能很好的适应了。   捶累了,沅舒窈就趁着休息的时候将自己身前的菜籽全都拢到身前来, 把脚完全埋进去。没穿袜子的脚丫子埋在里面,既滑溜又微凉, 在被日头晒得有些头晕的时候,触感简直不要太好。   不远处, 跟着哥哥一起转悠到这里的李桃花目光一顿,扯着哥哥往那边抬了抬下巴, 语气奇怪地问:“哥,那边干活的是哪几个?是不是在偷懒?”李桃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什么,怎么可能在这样一本男主官场升级流的文里看见这么漂亮独特,还疑似没有姓名的女人?!   男频作者敢这么写,男频千万读者会同意吗?   李解放回头一看,一张黑脸顿时就红了,看着沅舒窈,心想:小沅同志还是那么好看,简直就是颜色最鲜艳漂亮的叮叮猫儿。李桃花久久得不到回答,疑惑地抬头看便宜大哥:“哥,问你话呢!”   李解放脸皮子太黑了,李桃花根本没发现他脸红。李解放回过神来,连忙说:“小沅同志虽然干活不行,可她是不会故意偷懒的。”   小沅同志?沅?李桃花震惊地睁大了眼,嗖一下拧头看回去,这就是沅舒窈?   男主跟读者们久久无法忘怀的初恋白月光?不是,她不是前几天就回去了吗?   李桃花声音都带着飘:“哥,她、她她不是回城了吗?”李解放一下一下地偷偷看沅舒窈,闷闷道:“桃花,你是不是睡觉睡傻了,昨天大家就都知道小沅同志回来了,听说是要跟赵队长扯证了。”   小沅同志去年来的时候,附近十里八乡的年轻小伙子都惊动了,谁没偷摸跑过来看过人啊。扯证?李桃花浑身汗毛都炸了,眼神越发古怪地打量沅舒窈――难道她是重生了?或者也被人穿越了?   被这样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紧迫盯视着,沅舒窈若有所觉,双手捧着菜籽,感受着小颗粒从指尖滑落的触感,一边漫不经心回眸看过来,正好对上李桃花的视线。看见是李桃花,沅舒窈一愣,继而抿唇对她一笑。   沅舒窈认得李桃花,是个难得不跟人凑堆用古怪眼神打量她,对她指指点点的本队女孩子。更何况李桃花长得圆脸蛋圆眼睛圆鼻子,肉肉的,是沅舒窈个人比较喜欢的那种长相。直面她笑容的李解放看得面红耳赤,李桃花也被惊艳到了。   瞬间有种眼前一切皆是虚妄,只有她是真实的感觉。如果这就是被万千男读者念念不忘,一反常态坚持要男主单身的初恋白月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半晌回过神来,李桃花狠狠唾弃自己,捏着拳头忿忿然道:“那三个女知青肯定会趁机偷懒,哥,我帮你去监督她们!”   说完,也不等李解放反应,就头也不回地小跑着跳进了已经收割完一大片的菜籽地里,徒留李解放在土坎上一脸莫名其妙。“妹妹怎么忽然这么勤快了?平时不都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吗?”   沅舒窈看见李桃花兴冲冲跑了过来,努力板着脸,眼睛里却像是有揉碎的星星。眼睁睁看着她一阵风似的跑到自己面前站定,沅舒窈坐在晒席上自下而上看着她。   李桃花喘着气,也垂着眼看她。莫名其妙对视片刻后,沅舒窈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李桃花瞬间绷不住脸,嘴角跟抽筋一样抖出个笑。   近距离被这么一张脸给予暴击,李桃花情不自禁低声念到:“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沅舒窈脸色微变,抻着腰伸手拽着她裤腿扯了扯,“桃花同志,你今天是出来摘野菜吗?”   民兵连长李解放到妹妹是从来不下地挣工分的,只有在野菜野果出来的时候能看见她奔波在山野间的身影。所以说,这位也是一名“传奇人物”。发现她微妙变化的李桃花回过神来,想起这本书开始的背景,陡然脸色也是一变。   虽然他们这个小地方受影响程度不算大,连地主富农那些都只是关去农场石料厂改造,并没有批斗死人,可还是不到随便拽古文的程度。刚才她好像拽了一句作者描述白月光出场时用过的诗经原文?   好在她刚才声音含混不清,加上李红跟周芬芳看见李解放过来了,埋头举着捶棍作努力工作状,啪啪噪音中应该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乌龙山上的广播再次响起。劳累了大半天的社员们露出放松的笑,跟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结群搭伴往山下走。   用野樱桃诱拐了男主白月光后,李桃花陷入一种奇妙的诡异的兴奋中。特别是爬到坡上,偶然回头,发现男主赵言诚正叉着腰满脸茫然扭头四顾找不到某人时,这种兴奋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去年刚来时就听人说过山里有很多野果,却一直没能见到真容,沅舒窈好奇地左顾右盼,问自己新结交的朋友李桃花:“现在去真的还有樱桃吗?不会被人摘光了吗?”能吃的东西,真的能在成熟时还有剩余的?李桃花搓着手哄人:“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地方特别隐秘,就我一个人知道,连我哥我都没带去过!”   她穿的这个李桃花是个实打实的吃货,满心满眼只有吃,连十几岁的青春期躁动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现在李桃花想起来,脑子里自动浮现生动形象的对野樱桃的描述,加上她自带的舌尖中国背影音乐,剥皮橘红的野樱桃似乎也在风中朝她招手。   一开始只是拿来诱拐白月光,现在想想,李桃花自己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沅舒窈眼眸里也泛起期待,本该情意鞯乃凤眼中全然都是对吃的向往。   李桃花看了觉得有意思,盯着她看了一眼又一眼。虽然都是女同志,可她这么看个不停,还是让沅舒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她:“是不是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   李桃花笑出两颗小虎牙:“没有,单纯看你好看!”这、这么直白的吗?!   沅舒窈更不好意思了,垂着眼眸,纤细睫毛颤颤如风中蝶翼,秉持着有来有往道:“你也好看。”李桃花对白月光好感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对同性不吝言词的夸赞,说来容易,可要真做起来,却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更何况还是像白月光这么长得好气质好的妹子。“小沅同志,要不然我叫你窈妹吧,你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这话一分假都没掺,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原主来说。她这样真诚直白,还总是笑得活力满满,沅舒窈也颇受触动,感动非常:“你也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抿了抿唇,试探着问:“不过你好像,比我小?”李桃花十八岁,沅舒窈今年却已经满二十了。   所以沅舒窈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叫自己“窈妹”。李桃花总不能说自己原世界还有“乔妹”这样表达喜欢的称呼吧,自持比沅舒窈多了几十年的现代信息知识,李桃花一张嘴开启忽悠模式,把沅舒窈当成自己推销保险的客户,三两下就把沅舒窈给说服了。   还得到了沅舒窈“桃妹”的独特昵称。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都很满意,已经手拉着手继续向樱桃树出发了。樱桃树所在的位置确实很隐秘,在一大片荆棘灌木后的崖坑下,想来樱桃成熟的时候大家都没空上山,等初冬开始规整山林的时候,樱桃树又早已掉了叶子,深藏功与名。   也就只有李桃花这样成天闲着没事到处捉摸食物的人才能找到。现在已经是五月,正是樱桃成熟的时候。   蜀地的樱桃都是小樱桃,皮薄,有籽儿,一簇就有十几二十颗,橘红色,皮都熟透了,看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   李桃花爬到树上摘,沅舒窈就举着她脱下来的外套在下面接。野樱桃偏酸,也不能一次性多吃,否则牙都要酸倒。   摘得差不多了,李桃花带着沅舒窈找了附近一个山崖泉眼洗了洗,就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慢悠悠地吃。“怎么样,跟我一起出来玩,开心吗?”   毕竟是昨晚上才穿来的,加上知道这里是一本书。   哪怕知道面前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可李桃花还是会有种脱离的不真实感,言行举止间不自觉就带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亏得她面对的是沅舒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沅舒窈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沅舒窈只是觉得自己这位新朋友的言行举止眼神气质都十分特别,给人新奇的感觉。跟李桃花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让沅舒窈体验到了一种无限接近于“自由自在”的惬意。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白的,简单的,勇敢地随心所欲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行为动作中也没有普遍女孩子都会有的自我束缚感,做起男孩子才能做的事来,她也坦然无比,就像并没有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什么是女人该做的,这种限定认知。   “嗯,高兴的。”沅舒窈抿了一颗樱桃,浅笑着弯眸,像她那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第65章 【窈妹妹7】论人生哲理   沅舒窈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完成执念的方向了。   下山的路上, 李桃花闲来无事, 扯了片竹叶含到口中呜呜噗噗地一阵乱吹。   偏偏她吹的时候还摇头晃脑, 作沉醉状,逗得沅舒窈咯咯笑个不停。   李桃花“云吹”了一首曲子, 嘴巴都吹木了, 挑眉调戏白月光:“窈妹, 我送你的情歌你都已经听完了, 是不是也要回送我一首情歌?”   沅舒窈是不懂她那一阵噗噗呜呜到底是什么情歌, 不过也确实来了兴致, 擦了擦手, 从衣兜里掏出口琴, 抬眸斜睨她, 眼中满是不自知的风情:“那我送你一首, 你且自己体会去。”   语气是难得地俏皮伶俐, 惹得李桃花还没听就海豹式呱呱故障, 嘴巴上还自带“呱唧呱唧”配音:“好听好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好听好听!”   一本正经的样子,活似真听到了什么绝世佳乐。   沅舒窈口琴都凑到唇边了,被她这样古怪又逗趣的行为引得又是一阵掩唇晃肩地笑,当真是笑如春花灿烂,哪里还有她眼角眉梢自带的几缕轻愁。   调戏完了男主及十几万男读者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李桃花心满意足地眯着眼,双手往腰上绑着的“包袱”里一揣, 摸出樱桃做足了“吃桃听众”的架势。   调整好气息,大约是因为跟李桃花相处太过轻松愉悦了,吹响第一个音符时,沅舒窈心头一动,改了原本想吹的曲子,换成一首热情奔放的异国小调。   因为小众,也不怕被人听出来是国外的,只觉得有股异域特有的火热舒展,完全不同于国内目前流行的含蓄委婉。   李桃花穿书前就是个累到吐血的社畜,哪里享受过这种专人独奏啊。   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听着活泼可爱的口琴小曲,身边还有十数万男人的梦中姑娘,再吃上一把酸甜可口的小樱桃。   李桃花咧嘴傻笑,心想:嘿,穿书真他妈爽!   山下,正四处转悠着试图找人的赵言诚听着忽然传来的口琴声,愣愣站住了脚,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不多时,一曲吹罢,一个女音扯着嗓子唱起了歌:“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五音不全,不堪入耳。   可等到口琴音伴奏,硬生生把跑到天上的调给拉了下来,勉强不止于太伤人耳。   赵言诚站在那里听了半晌,歌声琴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姑娘家说说笑笑走近的声音。   李桃花一个抬眼,就看见了前面土坎边大树下站着的赵言诚。   跟昨晚半夜以及今天早上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要拿下未来大佬抢占女主番位不同,现在李桃花一心觉得只有洁身自好,有权有势后也没变坏的男主大佬配得上窈妹。   看见赵言诚明显是在等沅舒窈,不等两人说什么,李桃花就朝沅舒窈好一番挤眉弄眼,“赵队肯定是来找你的,这么大日头都不急着回去吃饭休息,多辛苦啊。窈妹,你分点樱桃给他,其他的你带回去自己吃,我就先回去了,我妈肯定要找我吃饭了!”   说完就把兜樱桃的衣服整个塞到沅舒窈怀里,自己小跑着路过赵言诚时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徒留沅舒窈在原地尴尬又窘迫。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收声,赵言诚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又像是被烫了一样倏然别开脸错开视线。   最后还是赵言诚干咳一声,试图恢复正常的交流气氛:“我看你这么久了都没回去,怕你出事。”   沅舒窈小幅度撇嘴,耳朵却烧红:“有什么好担心的。”   垂眸看见自己怀里抱着的樱桃,沅舒窈好心情的余韵尚在,对待赵言诚也没无缘无故闹小脾气了,展颜笑着展示了一下自己跟朋友的成果:“这些是桃妹带我去摘的野樱桃,可好吃了!”   就算有点偏酸,那也是自己亲手摘的呀。   赵言诚心里酸了一下,继而松了口气:“挺好的,李解放的妹妹对山里能吃的东西最熟悉。”   小沅同志能高兴,当然是最好的。   原本是担心她心情不好才想着来找她说说话,后来变成担心她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到处找人。   最后却是捧着一兜野樱桃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赵言诚直接把樱桃放进院子里水井边的桶里,里面本身就有半桶水。   撩水洗了手脸,去厨房外面墙壁上取下个干净的小竹筐,把樱桃装了带进堂屋里。   厨房里,赵母看见儿子回来,赶紧把大铁锅里闷着的四季豆闷干饭打出来端进堂屋。   看见他放桌子上的樱桃,赵母不由诧异:“哪得来的?咱们家不是还有吗?”   蜀地乡下多在自己房前屋后随便种些个樱桃树桔子树桃树之类的,赵言诚家就后院前屋都种了果树,不缺这几口吃的。   赵言诚瞥着樱桃,嘴角不由挂上一抹浅笑:“是小沅同志跟李解放他妹一起去山里摘的,尝了一颗,挺甜的。”   赵母表情一愣,哦了一声,原本是不想说的,可看儿子那副模样,赵母还是忍不住说:“老大,你对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赵言诚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下面原本有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弟弟,但是出了意外,没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战场上活下来后,赵言诚选择退役回来。   以前还有弟弟替他孝顺父母,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既然没死在战场上,赵言诚总是要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跟义务。   赵母对沅舒窈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是儿子喜欢,又能给她生大孙子就成。   可她介意的是沅舒窈知青的身份。   这些知青,终归是不属于这里的。   虽然现在还没发生大规模抛妻/夫弃子返程知青,可也不是没有想尽办法弄到回城机会后就一走了之,再没音讯的事。   用老人们的话来说,就是知青的根,没扎在这片儿红土地里。   儿子是个牛脾气,平时看起来沉稳可靠好说话,可认定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万一娶回来这么个儿媳妇,以后出个什么意外,儿媳妇跑了,那她儿子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赵言诚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收起,坐在长条凳上,侧身胳膊搭在桌沿,看着橘红的樱桃出神。半晌赵言诚都没吭声。   赵母就率先受不住了,摇头叹气地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快去后院叫你爸吃饭去!”   到底舍不得让儿子难受。   赵言诚“嗯”了一声,站起身的时候捻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有点酸。   他决定再找个机会,好好跟小沅同志说说话。   让他放弃,太难了。   人都走了,又阴差阳错地被那家人气了回来,这就是上天注定的。   大队有名的懒姑娘李桃花居然开始出门上工了!   这可是红星大队的大消息!   连沅知青是不是为了赵队长才回来的都被它压成了“旧闻”。   “瞧着是跟沅知青玩得好,干啥子都在一堆儿!”   “看来这个就是啥子、啥子先进分子带动后进分子是不是?”   “你是不晓得,李家的人现在到处夸沅知青!说桃花交了个好朋友,人就跟到学好了!”   沅舒窈不怎么跟队里的妇女打交道,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因为新朋友李桃花,就这么莫名其妙刷高了全大队的好感度。   李桃花倒是知道,可她又不关心这些,就是有点烦恼。   因为她开始上工,似乎是改了懒病,所以有人开始给她说亲了。   “我才十八岁!窈妹你能想象吗?才十八哎!刚长成一个花骨朵儿,居然就有人想让我嫁人了!”   李桃花一边拔花生地里的草,一边愤愤不平地巴拉巴拉。   沅舒窈有些茫然,毕竟现在就连国家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也是男方二十女方十八,所以为什么桃妹要这么难以置信地激动?   不过她不愿意,当然就是不好的,沅舒窈点头:“你不想嫁人,就不嫁!”   李桃花看她认真点头赞同自己堪称“惊世骇俗”的观念想法,不由好笑,干脆一转屁股,伸手往属于她的那一行花生苗里拔草:“窈妹,你不觉得我反应太过了吗?我跟我妈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妈眼珠子都差点瞪脱框了,我奶更是拍着大腿说我脑子有病,尽想起乌七八糟的,还说她那时候十三四岁就嫁人当娘。”   沅舒窈思忖片刻,皱眉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不想做,那当然是要坚持,就像我不想嫁人,我就跑回来了。”   其实沅舒窈回城以后又马上回来的原因,大队里已经有人在传了,毕竟沅舒窈告诉知青点起他五个人时也没想着要保密。   出于真心想要帮沅舒窈摆脱谣言也好,暗含恶意也罢,知青点的其他几人都跟人认真解释过了。   还在传沅舒窈是要回来跟赵队长扯证的人,那都是闲得没事干,就喜欢瞎说八道传些个与众不同的桃色消息。   李桃花舒了口气,重重点头:“你说得对!好不容易活这一回,当然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出自由,过得自在!”   她也不是不婚主义,就是坚持要找个看对眼的喜欢的人结婚。   至于结婚以后爱情也要被柴米油盐搓磨干净?从没有过真能比曾经拥有更好?她可不认为。   沅舒窈揪着杂草的纤细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你说你要活得自由自在?”李   桃花不明所以:“啊?对啊!人生在世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不活得自由随心点,那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吗?”   沅舒窈来了兴致,认认真真注视着她:“那到底什么是自由自在的活?”   李桃花笑了,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听个吐槽都能思考起人生来。   虽然她没思考过,可好歹各种鸡汤喝过不少。   李桃花清清嗓子,正儿八经侃起大山来:“这个说来简单,就四个字儿,可要具体解说起来,那可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咱们就从具体实例来说吧,比如说咱们嫁人,嫁不嫁,嫁给谁,生不生孩子,这些都涉及到自由。你别以为这些事情里保持自我意识的自由多简单!”   “要知道,咱们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特别是我们华国人,注重家庭血缘亲族,以家庭为单位存在于这个社会,这个国家……”   最后总结起来,自由自在的人生,就是要选自己想选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不损害他人利益,不触犯法律法规,不与道德冲突的前提条件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议论,坚持本心,活出自我。   看她听得认真,像是真听进去的了,李桃花还连忙补充说明了一下:“我说的不与道德冲突,这里的道德只是美好的,正面的,积极的,像是那种封建思想残留思想,不属于道德范畴,大众的主流言论也不一定就是正对的。”   “比如说现在有些地方还重男轻女得厉害,那谁家,生了五个女儿了,还在使劲生,就为了要个儿子,这种确实符合主流思想,可并不是说重男轻女就是道德了......”   挠了挠额头,李桃花犯愁了,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很能解释清楚啊。   “反正你别被人以道德的名义绑架了就行!”   “道德绑架?”沅舒窈重复着这个新鲜词汇,越咀嚼越觉得这四个字简单,却意味深长。   “桃妹,你真聪明,这样的词汇都能创造出来,很贴切。”   李桃花讪笑,“哪是我创造的,就是听别人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   这可真是穿越认识的烦恼啊,极其考验个人思想道德水平。   摸着无法装逼满怀遗憾的小心脏,李桃花感慨自己的思想道德水平居然如此之高,感谢祖国妈妈以及全体教师的培养与教育!   穿书后我也没给母校老师们丢脸呢。   沅舒窈看她挠得满脸泥土,忍不住笑着扯下头上扎着的手绢,给她擦脸。   沅舒窈每天都会洗头发,里面还泡了春日里采摘处理的荆棘花花瓣,透着一股清香,连带着手绢也香喷喷的。   李桃花很快就沉溺与白月光的美色之中,忘记自我陶醉地多保持会儿小人叉腰表情包。   不远处,转悠着来到这一片的赵言诚站在土坎上,远远看见两个年轻姑娘说说笑笑好不亲密,心里一阵阵泛酸。   二十多天了,因为始终天晴,这两人又一直黏在一块儿,愣是没让他找到机会好好跟心上人谈一谈心中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赵言诚:听说我是男主角?集男频升级文与快穿言情文于一体的男主?【暗示.jpg】   看见好多人都说这样的防盗太麻烦?其实我觉得麻烦的是我一个人???   如果真觉得麻烦,那我就恢复防盗比例了?大家留言说一下吧,我有些摸不准了   PS:本章多出一千字,骄傲【叉腰.jpg   ball ball大家,有没有营养液灌我一口啊?嘤嘤嘤要渴死了 第66章 【窈妹妹8】你也玩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真想要帮一帮它亲儿子, 赵言诚才酸了几天, 连续晴朗了一个来月的天终于下起了雨。   六月的雨也带着蜀地夏日特有的闷热, 蚊子越发猖獗地直往人房里钻。   沅舒窈在屋里呆得难受,又有蚊子嗡嗡骚扰, 天上黑沉沉的, 也不方便看书, 便是想要提笔写字画画, 也着实耐不住心情浮躁。   李桃花的叫喊声在院子里响起, 沅舒窈心头一喜, 赶紧收了书, 起身去门口张望。   戴着大斗笠, 穿着大蓑衣的李桃花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子, 手里拎一个大肚皮小脖颈漏斗开口的竹篓, 见她出来, 连忙笑着挥手:“窈妹!我们去抓泥鳅啊。”   四月插秧, 经过一个多月的生长,水田里的秧苗都开始转成深绿色了,根也扎牢了。   这个时候下大雨,最容易涨水,每块水田的缺口处就会压低高度,让过多的水能够漫出去。   水田缺口流水下去的地方就会冲出一个小水窝,不论是鱼啊虾啊泥鳅什么的,都喜欢往那小水窝里钻。   这也是村里人最喜欢在夏日雨天里干的事了,怕浪费油, 便是打理干净了随便抹点粗盐上火一烤,也是一盆不错的荤菜。   外面雨势没之前那么大了,看乌云沉沉的,还有得下。   蜀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百多个太阳就不错了,其他时候绝大部分都是阴雨天气。   像这种一下雨就下个好几天,都是小儿科。   等到阴雨绵绵的冬季节到来时,直接下半个月到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都不稀罕。   涨水天里捉泥鳅?沅舒窈只看别人做过,自己却没能亲身参与进去。   若是以前,她还要别扭一□□不体面的问题,可自从听了“人生导师”李桃花的鸡汤课后,沅舒窈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完成原主执念了。   既然想做,那就去做。   旁边房间里的几个知青也被李桃花的大嗓门喊出来了,李红往隔壁房门看了一眼,没看见人,不由笑了:“李桃花同志,小沅同志不爱做这种事,她哪里会挽着裤脚去踩烂泥路呢。”   态度自然,像是正在帮同伴婉拒。   可李桃花是什么人啊,办公室都能拍出一百八十部宫心计了,能看不出她这点道行眉眼?   这不就是在暗搓搓内涵她家窈妹吗?   恰好李桃花所站的位置能看见沅舒窈找出了雨伞,正弯腰挽着裤脚脱鞋,李桃花心念一转,叉腰撇嘴:“说得好像你多了解咱们小沅同志一样,我就觉得她会喜欢!”   别说,这一点上,李红还真挺有自信的,想也没想就说:“小沅同志肯定不会跟你去……”   沅舒窈恰好拎着雨伞垫着脚小心翼翼跨出门槛,听见她说话声,不由奇怪地回眸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这幅打扮,李红剩下的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虽然沅舒窈什么都没说,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可抵不住院子里站着的李桃花笑得猖狂,边笑还边夸张地大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李红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总觉得自己被所有人嘲笑了。   实际上王博等人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甚至连她说的话都没深想,反而对沅舒窈居然要去捉泥鳅感到惊奇不已。   王博推了推眼镜,犹豫地探出头来劝沅舒窈:“小沅同志,还下着雨呢,你真要出去啊?”   唐勐海也担忧道:“淋了雨怕是要生病。”   在他们的认知里,小沅同志身娇体弱,着实不像是能淋着雨拎着篓子去抓泥鳅的人。   沅舒窈摇头,谢了两人的关心:“没事,我就看着桃花抓。”   如果有趣,到时候她再决定要不要亲自下田。   说一半留一半,让两人放心后,沅舒窈就一步一步小心地试探着出了房檐。   平时沅舒窈都是穿鞋子的,哪怕打菜籽的时候,那也是进晒席时才会脱鞋。   至于春耕秋收时,沅舒窈也都因为赵言诚的刻意安排,始终没下过田。   换句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光着脚踩在泥泞的路面上。   感觉怎么说呢,晴朗日子里硬得硌脚的泥巴全都被雨水融化得无比柔软细腻,踩进去滑滑的,软软的,痒痒的,蛮舒服。   不过可能在这样的泥泞路面上光脚行走需要大学问,沅舒窈摇摇晃晃走到李桃花身前的时候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李桃花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抓住,大笑着教她:“你脚趾头得往下面抓着,像这样,看我,脚趾头这样往下抠进去。”   沅舒窈试着像她那样,果然感觉脚底有了抓力,没刚才那么飘了。   不过到底是初学者,还是很害怕,沅舒窈就紧紧抓着李桃花手臂,一边埋头认真凝重地盯着自己要下脚的每一处泥泞路面。   李桃花跟她说着要去哪里哪里抓泥鳅,抓到小龙虾了又要如何做来吃,沅舒窈一边听一边认真看路,也没多余的精力注意别的。   等到跟着李桃花走出了小路,来到竹林边时,忽然被她牵着手往前一送,她手掌下抓着的柔弱胳膊就从纤细变成了结实粗壮。   沅舒窈吓了一大跳,睁圆了眼睛像受惊的猫一样抬头看过去,正对上赵言诚同样惊呆的双眸。   旁边只有李桃花笑嘻嘻地溜开:“人我给你拐出来了,可得好好照顾着,别让窈妹摔得一身泥啊!”   沅舒窈着急地要伸手去抓她,李桃花却早一步跳开,害得沅舒窈抓了个空,还带得自己脚下打滑。   赵言诚连忙从后面把人给扶住,怕她多想,扶完了人就松开手,只虚护在她背后。   李桃花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只留下沅舒窈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赵言诚怕沅舒窈真生气,第一时间认错:“是我拜托她叫你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她是这样叫的。”   说着话,眼睛忍不住飞快打量了她一眼。   这样挽起裤脚光着脚丫踩在泥泞里的小沅同志,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只觉得她的脚丫她的小腿,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不,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晃人眼睛的。   赵言诚忍不住心头砰砰乱跳,脸上也开始明显升温。   只是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桃妹在故意捉弄她,沅舒窈也气不起来,只是没好气地瞥他:“你叫我出来干什么?桃妹说好要带我去捉泥鳅的。”   她还心心念念要去抓泥鳅呢。   语气里的不舍向往期待,一点都没掩藏。   赵言诚心下一慌,想了想,试图补救:“我也会捉泥鳅,还会钓黄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钓黄鳝?就是那种长长的,又黄又青,像蛇一样的东西?那种还能钓?   沅舒窈怀疑地眼神转向他。   赵言诚挺直了腰杆,用肯定地眼神冲她点点头,就差拍胸脯做保证了。   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螺丝圈钓黄鳝螺蛳肉钓小龙虾呢?   还有篓子掏鱼虾的,破背篓设陷阱的,山上水下泥巴里,只要是能吃的,小孩儿们都有一手抓它们的绝活。   赵言诚都长大了,家里当然没有相应的工具,不过他能去跟别人借啊。   沅舒窈肩膀上搭着黑色雨伞,站在田坎上顶着噼里啪啦的雨水敲击伞面的声音等了一会儿,赵言诚就从他堂兄家借了堂侄子的篓子勾子出来了。   “走吧,我们直接去水库上面。”   赵言诚伸出一条胳膊悬空举着,沅舒窈习惯成自然地伸手搭住他结实有力的胳膊,一边跟着走一边问:“不去下面的水田缺口吗?”   赵言诚很有经验地说:“那下面太多人转了,早就不知道被清了几次水窝了,水库上面有好几条从乌龙山上流下来的山水,水库里的鱼虾都要往上游跑。”   刚好下一个坡,路面被人踩得稀烂,滑溜溜的,沅舒窈紧张地抓紧了他的胳膊,赵言诚也怕她摔了,反手攥住她手腕。   有了更好的借力点,沅舒窈脚下打滑,直接从上面溜了下来。   重新回到平坦的地方,沅舒窈若忍不住回头看这个小斜坡。   赵言诚以为她是吓到了,“别怕,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的。”   沅舒窈“哦”了一声,走了几步,悄悄抬眼看他。   一开始赵言诚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只觉得沅舒窈实在不擅长在泥路上打光脚走路,总是打滑。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注意她的安全问题。   结果等到又滑下了一个坡面,赵言诚抬眼,恰好捕捉到了她脸上意犹未尽的神情。   想到不少调皮捣蛋的小孩儿都喜欢下雨天故意在泥路上滑来滑去,赵言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也没吭声,不动声色地又把人带到一个小坡处。   果然,某人眼睛亮晶晶地,到了那里就主动抓紧他胳膊,脚下故意不迈开步子,就往前蹭。   等人滑完了,赵言诚忽然说:“小时候我们就很喜欢下雨天玩滑滑泥,就是找个这种有弧度的坡,烂泥不够,还特意从其他地方挖过去糊上。”   沅舒窈好奇地追问:“你也玩过吗?”   赵言诚其实没玩过,他从小就是性子比较沉稳的那种,是村里娃娃帮子里的头头儿,每次被大人们看见了,都要被交代一声帮忙照看好某某。   不过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赵言诚笑着点头,“当然玩过。”   沅舒窈来了兴致,问他以前是怎么玩的。   赵言诚就把自己其他小伙伴身上发生的有趣的事放到了自己身上,听得沅舒窈美目流转,主要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不可否认,赵言诚从这种谎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当然,也仅止于此,他不会因此就继续把谎言扩大下去。   偶尔无足轻重,也不会损害他人利益的小谎言说说无所谓,更多的就不可以了。 第67章 【窈妹妹9】处对象?   因为有了大谈小时候玩泥巴的事件, 沅舒窈对赵言诚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更加放松, 也更加随意。   赵言诚也是松了口气,两个人相处, 动不动就气氛尴尬真的很让人为难, 他每次都担心小沅同志嫌弃跟他相处得太不愉快, 以至于以后都对他避而远之。   两人本就离水库不远, 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到了第一处水窝。   这是一个高坎, 落差大, 水流打出来的水窝就有些深。   因长久冲刷, 水底的石谷都冲出来了, 反而让水很清澈。   沅舒窈迫不及待地伸头去看, 却看见里面清澈见底, 不由失望:“这里好像没有哎。”   真怀疑他到底会不会选地方!沅舒窈不自觉微微噘嘴, 用怀疑的眼神去瞥他。   赵言诚出来时穿的是雨衣, 这会儿不慌不忙又挽了挽裤脚,确定不会塌下去,这才双手撑着田坎直接跳了下去。   俯身探手在边沿水草密布的地方摸索一番,大概也就十来秒钟,赵言诚就单手掐着一条甩着尾巴挣扎的泥鳅挺直了腰,转身抬手,笑着举给沅舒窈看。   跟沅舒窈想象中满是粘液污泥的泥鳅不一样,这条泥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清澈的水窝里游弋太久了,浑身干干净净, 肥嘟嘟的,被赵言诚的大拇指稳稳掐住后背,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不用赵言诚说,沅舒窈就连忙拿着他刚才放在田坎上的竹篓递过去接泥鳅。   蜀地这边多竹子,很多用具也习惯了用竹编的,像这个装鱼的大肚子小颈漏斗口的篓子就是竹子编的,能从边沿小小的缝隙看见里面。   沅舒窈就蹲在田坎上,拎着竹篓一边往里面看,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赵言诚再抓些什么东西塞进来。   除了泥鳅,小水窝里也有鱼,不大的都放了,超过三指大的鱼才会抓起来塞进篓子里:“这些小的,等收稻子的时候就能长大了。”   蜀地多鲫鱼,除了专门养鱼的集体鱼塘,其他时候只要不伤到水稻,水洼里的鱼是随便大家抓回去自己加餐的。   这样子下来,每年秋天收割水稻的时候可就热闹了,几乎每家每户都能抓不少鱼回家打牙祭,或是抹了盐做成鱼干,也能顶粮食用。   想起去年知青点三个男知青抓到的“稻花鱼”,沅舒窈忍不住舔了舔唇,带着点不自觉地撒娇抬眸看着赵言诚,“那到时候你能教我抓鱼吗?”   田坎比较高,大概到赵言诚胸口的位置。   他站在下面,沅舒窈蹲在上面,两人视线基本持平,面对欢喜的人这样的“温言软语”,他哪受得住啊,当即表示到时候一定教她:“你抓不住我就帮你抓!”   去年秋收的时候赵言诚还只是心里有那个意思,根本不敢表现出来,抓了鱼想送给她,最后也只能拐着弯找到三个男知青,以照顾知青的名义给了他们。   别看这小水窝水清得能见着底,可真下去一摸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撩开帘子似的水草,里面还露出几个拳头大的洞,沅舒窈就看见他俯身,整条胳膊都伸了进去,没多一会儿,就从里面扯出一只背壳黑红的小龙虾。   第一个地方就收获颇丰,沅舒窈心情不错,巴掌大的脸蛋上全是雀跃,“快点,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好。”赵言诚笑着弯腰,用田里的水洗干净了胳膊腿上的泥,等到要上田坎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白洗了。   下着雨,到处都是泥,他手往地上一撑,不就又脏了吗?   暗笑自己傻,赵言诚正要往田坎上按,眼前却伸过来一只洗白干净的手。   赵言诚愣了愣,抬头看过去,沅舒窈疑惑地抖了抖手,催促他快点:“你不用上来吗?”   赵言诚心跳一滞,面色如常地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事实上掌心接触到她的手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到底借没借力都回想不起来了。   好在没把沅舒窈拉下去,顺利上了田坎。   反倒是沅舒窈,暂且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满心满眼都是还要去下一个水窝抓泥鳅,看他上来了,就自然而然手抓住他小臂,问他接下来要往哪条路走。   赵言诚低头看了看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脸上有斜飞的雨水打过来都降不下的热度,“走、走那边。”   两个多小时以后,雨势变作了小雨,沅舒窈拎着一篓子鱼虾回去,泥鳅黄鳝则全都给了赵言诚。   按照沅舒窈的话来说,就是她只喜欢看抓泥鳅黄鳝,但是不能接受吃它们。   特别是一整条烤炸之后,泥鳅黄鳝都会蜷缩成圈,死得堪称面目狰狞。   赵母看见儿子拎着一兜泥鳅黄鳝回来,还挺纳闷儿的,“你啥时候出去摸泥鳅了?”   蹲在井边洗泥鳅黄鳝的赵言诚动作一顿,懊恼地拍了下木桶:忘记正事儿了!   那边估摸着时间拿了一把艾草过来找沅舒窈的李桃花也在问她这个事,“赵队长跟你说了什么?”   沅舒窈刚换了套衣服,正翻出洗衣粉准备冒雨把衣服洗出来,闻言拿着纸包疑惑地回头看她:“说什么?”   说过的话倒是不少,可具体说了什么,要她归纳总结,又有点叫人为难了。   毕竟就是很日常的对话,也没个固定的中心主题啊。   李桃花瞪眼:“他就没跟你说什么?”   沅舒窈:“……他还能说什么?”   看见这样磨磨蹭蹭不敢开口的男主,李桃花的心情啊,简直比赵母都还心焦,“不是吧,他不是……”   喜欢你吗?   后半句李桃花没说出口,基本的三观让她觉得不应该过多地掺合别人的感情问题。   不过这会儿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书里最后男主一千多万字都是单身了,连对着那么喜欢的白月光都不敢开口表白,难道还能等女孩子主动跟他开口?   现在可是七十年代,只要作者不ooc,这不就是注定的死局吗?   面对沅舒窈好奇又疑惑的注视,李桃花摆摆手,笑着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就是以为他找你有什么事。对了,我找我妈要了风干的艾草,点了熏屋子,能驱蚊……”   这次的雨没落多久,晚上下了一夜,到第二天就放晴了,社员们自然恢复了上工。   有了那一次被李桃花骗出去的经历,之后赵言诚也没办法把沅舒窈单独给约出来过。   于是他揣着东西,每天在裤兜里揣着,却始终没能送出去。   五月初回来,到七月蜀地盛夏,沅舒窈也已经回来两个多月了,G市家里一封信也没来过,沅舒窈也没惦记着,每天都努力上工。   真正干过农活的人才知道,所谓的田园生活并没有诗词歌赋中吟唱地那般轻松惬意。   沅舒窈都是被赵言诚特意暗中照顾着的,每天也觉得累得能脱层皮。   特别是夏天,本身就空气闷热潮湿,还要去山上干活,沅舒窈整个人都像是晒蔫了的小白菜,没精打采的垂着眉眼,让人看了就觉得脆弱易碎。   王博提议让她在家休息几天,沅舒窈却不肯,她坚持要上工挣工分。   之前她还能时不时从城里得些粮票补贴,可这次之后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沅舒窈虽然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了些,却也没到不同俗物的地步,明白现在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赵言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办法,只能安排了李桃花过去跟她一组,然后让李解放以照顾妹妹的名义,给两人安排到活儿比较轻松的那一块。   拐七拐八,就是怕被人发现,他自己倒不怕,就怕队上的人到小沅同志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惹了她不高兴。   饶是如此,沅舒窈还是觉得自己过得很艰难,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硬撑,完全感受不到什么自由自在。   “我以后不要在乡下生活。”沅舒窈偷偷跟李桃花说,语气很认真。   原本她还想着像田园诗歌中那样就生活在乡下,每日里种种地放放牛,惬意且淡泊,可真体验过了,她的想法就完全改变了。   苦中作乐虽然美,可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吃甜的。   李桃花失笑:“你以后肯定不会在乡下生活!”   不是废话么,看男主那股子劲头,只要窈妹不走或者不嫁给其他人,以后肯定是要跟他处一对儿的。   作为男主的老婆,怎么可能一辈子在乡下过日子。   沅舒窈不知道她的想法,左右看了看,又凑过去一点,在李桃花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以后要参加高考,考回去!”   李桃花干活的动作一顿,诧异回眸看她:“你怎么知道高考会恢复?”   沅舒窈抿唇,眼神里带着点小得意:“能想到这个的应该不少,科举制在国内存在了那么多年,还是有它存在的意义价值的,只要国家想要发展,高校必定要重新面向社会招纳知识型人才。”   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是没有人能像她这样提前知道具体的时间。   李桃花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确实很有道理,不由暗自感慨,果然走到哪里都不缺聪明人。   “说真的,你对赵队长,是个什么想法?”   近距离围观了两个来月,李桃花觉得自己看不懂了。   要说白月光对男主完全没感觉,那也不是。   因为她发现沅舒窈对其他男同志,包括对她明显表现出有意思的男知青王博,都是一视同仁地冷淡到忽视,能不搭理绝对不会搭理,必须要交流,也是只言片语就结束了对话。   就她跟白月光做朋友形影不离的这两个来月,李桃花发现她愣是没跟队上的男社员说过哪怕一句话,顶多也就是跟唐勐海他们三个男知青说过几句,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用几十年后的话来说,这就是个拥有女神配置的异性绝缘体,就算是她本身长得好气质佳又多才多艺,周围的男同志也只敢私底下蠢蠢欲动,到了她面前,一个比一个从心。   就连王博都不敢太过主动地去接近,只占了个近水楼台的便宜,时不时拐弯抹角表达自己的态度。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白月光只对男主展现出喜怒哀乐,李桃花敢以吃翔发誓,这都还叫没意思,那世界上还有爱情吗?   可要说有意思,白月光却又始终没有明确地发出讯号,就连跟她这个朋友也没表露过一分一毫。   这样的状态也不像是演出来的,人要是能演得这么入骨,那可也太吓人了。   憋来憋去,趁着现在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这里给玉米杆剐叶子,李桃花干脆直接问出了口。   沅舒窈没想到她忽然冒出这么个问题,热得绯红的脸上猛然升温。   不自在地别开脸,沅舒窈假装自己很忙,伸手一边剐叶子一边含糊其辞:“什么看法?能有什么看法呀。”   李桃花一看有戏,心里生出凑cp的兴奋,扯住她胳膊不准她逃避:“还能是什么看法,当然是适不适合搞对象啦!”   “呷!”沅舒窈吓了一跳,要去捂她嘴,可自己双手都不干净,只着急得往周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听见,才跺脚恼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李桃花赶紧哄人,等哄好了才正儿八经地问:“说真的嘛,你难道看不出来赵队长对你有意思?”   沅舒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不过也没之前那么难以接受了,斟酌了一下,蹙眉犹豫道:“当然是知道的。”   他都说过了,表现得虽然隐晦,可她又不是傻子,如何能感受不到。   李桃花也皱眉,她觉得自己不该用不好的想法去看这么真实可爱的窈妹:“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也没表个态?总这样,我怎么感觉更不妥当?”   就像是把人给吊着似的。   闻言,沅舒窈有些介意,侧身回头正视着她:“这样不好吗?那我是不是应该走远一点?”   李桃花:“为什么啊?你不喜欢他?”   沅舒窈垂眸,看着自己划出小伤口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指甲,半晌才抬眸,“也不是,但是,桃妹,你觉得我应该嫁给他吗?”   李桃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艰难地试图重新捋一下思路:“……不是,我们不是在说你喜不喜欢他这个问题吗?为什么忽然跳到结婚了?”   沅舒窈也一脸懵逼:“处对象,不就是要结婚吗?”   李桃花:“……”   不得不承认,她的思维还是没能随着时空的转变而及时转变。   “要是我选择回应他,不就是等于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了吗?人生大事…….”   沅舒窈狐疑不决地打量李桃花:“不应该慎重一些吗?” 第68章 【窈妹妹10】夜谈   涉及到结婚这种大事, 李桃花果断没再继续掺合, 只是含糊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就是觉得, 有好感的话试着偷偷相处下试试,好像更好吧?毕竟谁靠着远远看一看就能知道彼此合不合适啊。”   她这个话都是尽量往含蓄里讲的, 毕竟要是真跟面前的窈妹说你去谈恋爱吧, 谈个七年八年再确定要不要结婚。   那不是要把人给吓死吗?   就是这样的说法, 也让沅舒窈好生吃惊, 久久缓不过神来。   要说夏天, 沅舒窈最喜欢的大概就是晚上。   洗过澡后拿一把村口老奶奶家买的蒲扇, 头发扎成辫子, 辫子尾巴上再扎几朵黄果兰, 摇着蒲扇跟朋友结伴出门乘凉。   蒲扇就是山上割了蒲葵叶子做的, 村里妇女都会做, 割回来用剪刀剪个弧圆就能用。   精致点的就用线跟布, 把边沿裹着走一圈线。   这东西虽然简单, 却很实用。   不说整个大队,就连知青点另外几个知青也是人手一把蒲扇。   不过沅舒窈手上的蒲扇却还是有点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村口老奶奶见沅舒窈长得好,特意用小蒲葵叶子给她做了把小巧的,把手也用红绳子给她缠了大半部分,完了还顺手打了个络子。   络子虽然简单,却也比旁人多了一份精致。   裁剪的弧圆边更是用布细细走了两圈,沅舒窈对它着实喜欢得紧。   李桃花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沅舒窈出门晚,毕竟晚上太闷热了,在这个别说风扇, 连电都还没拉过来的小村子里,晚上不出门乘凉,也着实找不到能消遣时间的事儿了。   “哟,又来找小沅同志啊?合着您勒比追求对象的人都还积极嘿。”   院子里传来蓝军独具特色的杠腔,沅舒窈加快了往身上泼水的动作。   “又不是来找你,你怕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追求对象不积极,全是脑子有问题,在我的对比下,你咋就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呢?”   李桃花嘴皮子轻轻一碰,云淡风轻就怼回去了。   这点杠级,还敢在她面前充精?怕是嫩了点儿吧。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我又没找对象的打算。”   “你当光棍还当初荣誉感了是吧?”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找对象啊?”   “我想不想对你来说重要吗?不重要吧。不重要的事你这么纠结干啥玩意儿?难道重要的不是你自己要搞清楚自己想不想吗?”   两个人对杠,院子里热闹得跟看相声二人转似的,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该干啥干啥,闲来无事就摇着蒲扇乐呵呵围观。   沅舒窈冲干净了肥皂泡,拧干毛巾擦了身上的水渍,从木盆里站起身。   抬脚甩了甩水,又在脱下来的衣服上踩了踩,擦干了脚上的水,这才穿上布鞋,去床边拿干净衣服一件件穿上。   到了七月,空气都是热的,洗个澡就满额头的汗,便是沅舒窈这样不爱出汗的体质都让细汗打湿了额头的碎发,黏在脸上有些难受。   拿到手的衣服更是热哄哄的,像是白日的太阳还滞留在薄薄的布料里。   穿好了衣服,又把盘起的头发放开。   今晚头发洗得有点晚,还没干透,沅舒窈找了个夹子把耳畔的头发捻了两缕在脑后夹住,只让头发不往前垮下来挡了眼睛,其余的还披散着。   她的头发跟她的眼睫毛一样,纤细柔软,颜色有些偏淡,或者说她浑身毛发都是如此,李桃花就特别羡慕她几乎没有汗毛的胳膊腿。   半干的头发披散着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沅舒窈只能找到蒲扇使劲给自己扇风。   屋子里有点黑,沅舒窈也没点灯,就摸黑往脸上手上抹了点雪花膏,感觉皮肤舒服了,这才摇着扇子打开门走出去。   怼得正起劲的李桃花瞬间收声变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迎上了沅舒窈。   看她披着头发,李桃花真心实意地感慨:“窈妹你可真好看!”   沅舒窈失笑,摇着蒲扇给她扇了下风,问她:“今天过来得怎么有点早?”   往日里都该是等她洗完澡了这人才差不多过来。   李桃花摆摆手:“别提了,我妈要跟我三婶说大人才能听的事,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沅舒窈好奇:“什么是大人才能听的事?你还是小孩子吗?”   李桃花挽住她胳膊,一点不怕热地凑过去闻她头发,一边说:“不就是相看对象的事儿呗。”   旁边忽然被冷落的蓝军停住了想要上前的脚步,抬手摸了脑袋回头跟王博嘀咕:“我头上咋又出汗了?头发都给打湿了!”   沅舒窈跟李桃花一起走出了院子,一路上遇到不少出来乘凉的人。   天色黑麻麻的,彼此也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这种情况下,大家的距离反而没那么疏远了,就连沅舒窈都有好几个年轻小伙子起哄着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沅舒窈一概礼貌地点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桃花觉得有意思,像回到了十多岁上中学那会儿,她身边这位当然就是全校男同学梦想的校园女神咯。   这种熟悉的感觉打散了李桃花心里时空交错的失落感,巴拉巴拉说起笑话来,直把沅舒窈逗得不停用蒲扇挡着脸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李桃花这么快就跟沅舒窈成了如此亲密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忽然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或者说世界,她唯二还算熟悉的只有男主及男主白月光。所以刚来时,李桃花的目标是拿下男主。   不是因为野心,更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感情,只是下意识寻求一个熟悉的依托。   可等到跟男主白月光接触后,李桃花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对白月光更有感情,于是依托便理所当然地转变成了沅舒窈。   两人转悠到了水库另一边的晒坝,一大群小孩儿正举着竹枝做的大扫把跑来跑去地按蜻蜓。   抓到蜻蜓后或是带回家丢进蚊帐里让它们帮忙吃蚊子,或是直接扯着翅膀撕开了拿去喂蚂蚁。   沅舒窈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所以李桃花就带着她从旁边大队部办公室屋后转过去,准备去有台阶的水库边玩水。   至于为何要饶一大圈过来这边玩水?还不是因为另一边有很多男人在水里洗澡游泳么。   上了年纪的妇女们不介意的还会特意过去转悠一番,点评一下谁家男人屁股白不白胸口大不大。倒是没想到刚转到后面,就碰上了正在屋后抽烟的赵言诚。   看见两人,赵言诚也显得有点慌,下意识就把烟给按灭了,身板都挺了起来,像是瞬间进入了面见首长的精神状态。   李桃花哧哧地笑,扭头朝沅舒窈搞怪地挤眉弄眼:“需不需要我先回避一下?”   李桃花敢用自己遗留在现代的房贷发誓,她这么说纯粹就是顺便调侃一下朋友,真没别的意思,甚至都没想过她会答应。   然而今晚的沅舒窈却想了想,冲她点了下头。   李桃花难言惊诧,回过神来后挑高了眉梢,也没回头去看赵言诚,抬手轻轻拍了下嘴巴,啥也没说啥也没问,转身就往回走:“要找我就去那边的李子树下找。”   李桃花也知道如果单身男女被人发现晚上私会不好,主动替二人打掩护。   赵言诚看着李桃花离开,也有些意外,他此前一直都在苦恼要如何说服小沅同志答应跟他单独聊聊。   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沅舒窈站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借着夜色偷偷打量对面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男人。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之前可从来没遇到过赵言诚,今晚忽然这么碰上,沅舒窈知道不是意外,赵言诚也知道她肯定知道自己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赵言诚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腹稿,这才清了清嗓子,侧身往她那边走了几步,保持在两步远的安全距离,“小沅同志,你也出来乘凉啊?”   沅舒窈“嗯”了一声,保持缄默。   赵言诚:“......小沅同志,我是想,能不能好好跟你谈谈。”   手上摇扇子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沅舒窈若有所思,有一点紧张,也有一点期待与好奇:“谈什么?”   又咳嗽两声,偷偷咽了口唾沫,再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赵言诚拿出跟首长作报告的态度,严肃正经地问:“想谈谈,小沅同志对你未来的革命伴侣,是否有什么特殊要求?”   咚——   沅舒窈心尖儿冷不定被撞了一下,呐呐道:“我、我能有什么特殊要求......”   回过神来,沅舒窈用小性子掩饰自己的窘迫,侧身抬扇掩面,侧着眸子睨他:“有什么要求,跟你有何干系?!”   说都说出口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赵言诚头脑反而更清醒,条理也更清晰:“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希望这些要求能与我有关系。”   沅舒窈没想到他这人还能接着说下去,一时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昏暗中,赵言诚像是进入了最高备战状态,浑身感官同时将眼前的姑娘锁定为目标。   对她的情绪变化,也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小沅同志不必太慌乱,不管能否有关系,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至少让自己有个努力的方向。”   沅舒窈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慌!”   赵言诚轻笑一声,低哑的声音在视线不够清晰的环境下,似乎也被黑夜赋予了一层神秘的气息。   这一声轻笑,弄得沅舒窈心头发慌,刚才开始时的“一切皆在掌控中”的淡定全然是泡影。   人在头脑混乱的时候,下意识对耳朵听见的信息进行顺势而为的思考。   赵言诚再次诚恳地请她说一说自己对于未来伴侣的设想,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沅舒窈不知不觉间就被带着进入了思考状态。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要求吧,只是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作为我的伴侣,低一点就是不能强迫我做什么,我讨厌的不喜欢的,就不能让我做。”   赵言诚安静听着。   沅舒窈皱着眉继续思考,憋了半天,转眸瞥了他一眼,实在说不出来了,丧气地垂头,破罐子破摔道:“大概就这样了。”   沅舒窈觉得很丢脸,这种时候,她分明就该长篇大论地说很多很多要求,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人生伴侣”的高要求高标准。   可临到头来却交出这样糟糕的答卷。   沅舒窈很郁闷,后悔自己之前闲来无事时竟然都没提前模拟这样的人生哲理问题。   赵言诚沉默了半晌,正当沅舒窈脚下站不住,想要找机会开溜时,他才终于出声了:“小沅同志的说法很新颖,也很特别。在结合自身家庭及个人思想道德综合考虑后,我认为自己有达成这条特殊要求的能力。”   顿了顿,赵言诚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凑近沅舒窈,让她能看清自己眼中的真挚与诚恳:“所以,小沅同志,你是否愿意考虑我?”   作者有话要说:窈妹妹:......我怀疑你在学桃妹   李桃花:我就随便撩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回,不至于拆了男主通往婚姻的桥梁叭?   赵言诚:......你这个假粉!给我出去!   推荐好基友幻言小甜文《来自哥哥们的恩宠[穿书]》by乔安笙,感兴趣的小仙女收藏一个?!   文案   申市首富有三个儿子。   可惜,一个比一个混账、不成器。   眼看着江山没人继承,首富急得头秃,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姑娘入了他的眼……   一觉醒来,宁格穿成一天打三份工的小可怜。   突然某天,接到一个高薪工作:女扮男装,认祖归宗,以首富“私生子”的名义回去争家产,刺激他的三个儿子积极上进、继承家业。   为了维持生活的样子,宁格心情忐忑地接受了这份工作,本以为将要体验一场兄弟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甚至自相残杀的豪门狗血大戏。   不想,现实的画风诡异的和谐:   沉迷武术的大哥:“身为公司未来的接班人,这么弱鸡,怎么行?来,大哥带你强身健体。”   沉迷医学的二哥:“我有了最新的基因改造方法,搭配我的营养配方,半个月养成猛男!”   沉迷音乐的三哥:“无数证据表明,好的睡眠有助于发育,以后我每晚都给你弹奏安眠曲。”   ……   宁格捂好马甲,内心尖叫:搞毛呢?我是私生子,争家产的! 第69章 【窈妹妹11】答应了吗   李桃花在李子树下等了好一阵, 才等来慢吞吞摇着扇子的沅舒窈过来。   “怎么样?”李桃花眼冒八卦之光,扒拉着她询问。沅舒窈直往脸上扇风,一边说:“什么怎么样?就是恰巧遇见而已, 没说什么。”   脸有些烫, 心脏砰砰跳,手心里那枚发夹也被体温浸染得热滚滚的。李桃花没想过窈妹会撒谎,天色也暗下来了, 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她也就没多想, 暗叹一声男主追妻路漫漫,然后就欢脱地拉着沅舒窈去捉萤火虫去了。   说是捉, 其实也是捉了就放, 纯粹玩一下。沅舒窈不赞同把这些小生命抓了关起来, 觉得因为无聊而随意伤害其他生命, 就是属于残害。   这番言论如果放在现代网络上,绝对是会被群嘲圣母婊, 可看着沅舒窈认真地说出这些话,李桃花却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触动。白月光是真的有这种观念思想,不是作不是装,也不是为了烘托自己的纯洁美好。   与庸庸碌碌的世俗之人不同,她自有一套看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时她也不会用自己的规则去强行把别人套进去, 只是在有人想要了解的时候认真解释一下,你信或者不信, 都与她无关。   李桃花形容不出来,觉得大概就是, 许多人都是活在尘俗里的,随时随地沾染着属于别人的灰尘气息。   只有她, 给自己营造出了一个玻璃球,外面如何与她无关,她自营造出一片花香鸟语的小世界。李桃花有些明白为什么男主始终对她念念不忘了,活在凡尘,谁还不向往个美好的小仙女儿呢?李桃花现在心情挺复杂的,既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主能站在窈妹身边,又担心婚后的柴米油盐消磨了窈妹的美好。   李桃花为着别人的感情问题纠结来犹豫去,却不知道某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关联,私底下却已经偷偷谈起了对象。第二天上工的时候,赵言诚特意关注了沅舒窈,发现她头上没戴自己送她的那枚发夹,颇为失望。   沅舒窈也在偷偷观察他,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失望,心里有一点点不自在。毕竟现在关系变了,虽然是偷偷变的,可变了,她也该负一份责。   于是中午回去吃饭休息后,下午,沅舒窈头上就多了一枚把碎发完全别上去的樱桃发夹。这个年代,一切颜色鲜亮的东西都是稀罕到引人注目的。   更别说还是像沅舒窈戴的这种嫩红色发夹了,不少人都在张望,就连李红都忍不住问:“小沅同志,你这个发夹是什么时候买的?”   沅舒窈本身就很白,哪怕是下地干了一年多的活儿,竟然还是白得发光。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周芬芳跟李红把这一切归功于沅舒窈常年不断的雪花膏,两人咬着牙省吃俭用,也去买了来抹,却没这么明显的功效。   李桃花却知道,这肯定就是作者给白月光开的金手指啊。白皮肤红发夹,相交映衬着,显得沅舒窈越发白皙耀眼。   沅舒窈也戴得有些不自在,可遥遥发现某人看见自己戴着发夹时两眼泛光脸露傻笑的样子,沅舒窈又觉得被人围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之前买的。”沅舒窈随口回答,说得已经很顺溜了。大家也就只当是她回G市那回买的,至于为什么之前不戴出来?   嗨,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戴不戴发夹?赵母发现自己儿子最近每天晚上乘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回来的时候还明显心情不错。   这天晚上,赵母特意等在堂屋大门口。看见儿子拿这个东西边走边看,走到近前了才发现她这个当妈的。   赵言诚吓了一跳,手一缩就藏到了背后,一口气提到胸口上。发现是自己妈,赵言诚才吐出气来,“妈,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   这黑不溜秋的,忽然来这么一下,真挺吓人的。赵母摇着蒲扇哼哼一声:“我这不是在等我儿子嘛,你看见我儿子没有?”   赵言诚失笑,“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担心什么呢?”赵母竖着耳朵听自己房间里传来老伴儿的呼噜声,这才回头打量儿子:“你人是回来了,心却还没回来呢!”   赵言诚心头咯噔一跳,有些搞不清妈是不是发现了端倪。赵母也不跟他瞎扯,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大姑带话过来了,说是她那边有个不错的姑娘,回头找个时间,你去给你大姑送趟东西。”   眼看着儿子都二十好几了,队上谁不是都当两个孩子的爸了。就她家这儿子,一点都不慌。知道妈没有发现,赵言诚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拒绝:“最近稻子要上浆了,玉米也打花了,有什么东西要给大姑,就让人帮忙带一下吧。”   赵母拔高了音量:“赵大娃你别给我装傻!这是送东西的问题吗?你大姑忙里忙外给你张罗……”“妈,我不会跟别人相看的。”   赵言诚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决。赵母沉默片刻,抻起来的脖子一点点塌了回去,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垮了肩。   赵言诚心里发酸,可该有的坚持他从来不会放弃。赵言诚在旁边的矮凳子上坐下,放缓了语气:“妈,你到底更疼你儿子,还是更疼你那没影儿的大孙子?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外乎就是年纪到了就找个对象,不管有没有感情,结婚后吵吵闹闹总能过下去。”赵母不吭声,显然认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可是我不想这样,”赵言诚言辞恳切:“我不想好不容易活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随随便便糊弄了自己。”   赵母微微抬头:“这咋叫糊弄了。”他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赵言诚知道真说道理,肯定说不通,只能坦言:“对我来说,这就是糊弄。找对象,那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大事,要是我自己都不喜欢,不就是强迫自己吗?”   “妈,我真的到了必须强迫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人这样糟糕的地步了吗?一接受还是几十年,到死了都要忍受不喜欢的人坟包包挨着我?”赵母没好气地用蒲扇拍了他一下:“什么死不死的,还年轻呢。”   赵言诚失笑,手肘撑着膝盖,俯身诚恳道:“妈说我年轻我就年轻,既然还年轻,也不用着急,是吧?”知道儿子主意正,赵母叹了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惦记着知青点里那个!”   赵言诚讨好地笑:“还是妈了解我。”   赵母踢他一脚,啐他:“我还能不了解你!”   说罢,晃着蒲扇思量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妈找人帮你去问问吧。就你这磨磨蹭蹭的,等到人家嫁人当妈了你也没憋出两句话来!”赵言诚心头一跳,心说:妈哎,你儿子我已经问过好几回了。“   还是别了妈,等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肯定问她,小沅同志是个讲究感情的人,现在她对我又没那方面的意思,要是妈你这么直愣愣地去问,她肯定会躲着我。”   赵母烦躁地摆手,“哎呀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还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跟你爸还不是见了一面就结婚了,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嘛!”赵言诚笑着没说什么,这种思想确实是现在的主流,可他就是不想让自己也活成这样。   要是娶不到喜欢的姑娘,不结婚又如何?回了房间,躺在凉席上,赵言诚牵开手帕,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角落里绣着的一丛翠竹,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把手帕盖到自己脸上,赵言诚闻着上面若有似无的幽香,不无窃喜地在心里感慨:哎呀,看来他这辈子是打不成光棍了。沅舒窈听了李桃花说的话,偷偷摸摸跟人处上了对象。一开始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等到渐入佳境后,才体会到了谈对象的甜蜜。   他送了发夹,自己回赠了手帕。可惜现在不好买到彩线,她只绣了一丛翠竹在上面。每日早上上工时遥遥相望,默契地对视一眼,再别开脸抿唇偷笑。   干活时他会溜达过来,看她累了,还会以“教导”的名义抢了她的活儿,让她站在旁边“好好学”,自己一教就把她的活儿都给干完了。一开始还没什么,等到多来几次,队上的人就都知道,赵队长在追求女知青了。   其他男同志难免蠢蠢欲动,毕竟赵队长给他们开了个如何接近小沅同志的模范。奈何除了赵队长,其他人都没能从小沅同志那里讨到帮忙的机会。问就是赵队长是教她,自己的工作应该自己干。   其他人也想教她?不好意思,她只接受组织上的教导,其他人都是怀有目的的私人行为。到了晚上乘凉的时候,沅舒窈在跟李桃花分开后,总能在路边看见等了不知道多久的他。   半个多月后,李桃花不知道有什么事,不再每天晚上都来找沅舒窈乘凉了。换作以前,沅舒窈还要失落一下,这会儿却来不及失落,就看见了某人的喜形于色。   两人晚上能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了。赵言诚会给她带家里摘的果子,或是自己去开会时买的糖果,还会给她编装蝈蝈的小笼子,抓一只蝈蝈装进去,能让她玩很久。   等到分开的时候,她再把蝈蝈放了,悄悄带回去一个小笼子。到八月末秋收开始的时候,她的床头已经偷偷藏了二十多个已经风干的小笼子了。   这一晚圆月,夜里也亮得很,避开乘凉的人,赵言诚带着沅舒窈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前面就是一大丛夜来香,倒是免了蚊虫的侵扰。这里是赵言诚专门找的两人晚上约会的地方,因为旁边就是赵家一处破烂的老房子,平时也没人晚上会过来。   “明天就要开始收稻谷了,我到时候给你安排去晒谷子。”赵言诚试探着看了看她:“到时候,可能会有人说闲话。”   其实也不是闲话,就是会把他们两个拉扯到一起说事儿。赵言诚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跟自己扯到一起。沅舒窈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垂头扯着一根草尾巴草晃来晃去,没说话。   她没说话,就是有门儿,赵言诚多了点信心,趁胜追击:“小沅同志,我们相处的这两个月,不知道你对我的考察,是否有了阶段性的结果?”   沅舒窈侧眸看他,唇角抿出一抹笑,“嗯......算是有了吧。”看见她笑,赵言诚那颗悬着的心就踏实了,不过他装作不懂,追问到底:“那到底是怎么个结果?好还是不好?”   好歹也是偷偷处了两个月的对象,正如赵言诚对她有所了解,沅舒窈也对他有所了解了,比如他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很会演戏,装起来谁都看不破。   便是她,也只能从他眼睛里泄漏的点点笑意看出来这厮又在故意装傻逗她了。沅舒窈偏不如他的意,撇着嘴角斜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赵言诚眼底的笑意消散了,皱着眉,俊朗的脸上是不安忐忑:“哪里都不好吗?我表现得太差劲了?抱歉......”这样子的他,让沅舒窈看得心慌,顾不得赌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很好的,我刚才是故意逗你玩的,你都没看出来吗?”   赵言诚眼神深邃地凝视着她:“我太笨了,怕你真的不喜欢我。”   沅舒窈章红了脸,却还是认认真真说:“没有,你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赵言诚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脆弱了几分:“小沅同志,我真的很喜欢你,一辈子就喜欢你了。你不会骗我,对吗?”   给沅舒窈的感觉,就是她轻轻吐出的一句话,就能刺得他满身伤痕。沅舒窈不由心软,语气也温软得好似一片棉花糖:“其实我也,嗯,蛮喜欢你的,我当然不会骗你。”   皎洁的月光下,赵言诚的手动了动,一点一点,摸索着按到了她放在身侧的手,“那我们,正式处对象,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好不好?”沅舒窈低头,柔弱的脖颈在夜色中莹润得诱人。   半晌,她轻轻“嗯”了一声,被他按着的手动了动,却没挣开,而是翻转了手心,让两人掌心相触。赵言诚脸上的笑越来越大,最后透出些许傻气,手指颤抖却坚定地一把将另一只小手攥进手心里,五指锁紧,让她逃无可逃。 第70章 【窈妹妹12】秋收   这一晚, 赵母跟人摆闲龙门阵,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到家时发现又只有老伴儿一个人吹得呼噜震天响,儿子果然还没回来, 赵母更加气闷, 咬着大槽牙暗道一定要等他回来,把她听的那些闲话全丢给他!反正都是因为他,自己才听到这些话的。   也不知他去哪鬼混了, 赵母一等, 就等到了越上枝头, 看了看堂屋柜子上摆着的金鸡座钟,都已经快十点了。赵母肚子里那口气, 随着时间的酝酿, 已经从迁怒变成对儿子的真怒了。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回来, 还没等她调整好语气说句阴阳怪气的话, 她儿子就冷不丁砸过来一句话:“妈,明天早上你多带点绿豆汤去晒场行不行?”   赵母愣了一下, 才把脑筋给转过来,气也没来得及发,只能不明所以地问:“干啥?你要喝啊?”赵言诚用一种很微妙的,无法言语描述的表情看了看赵母,然后有些扭捏地低头, 一边用脚尖踢地面的碎石子儿,一边佯装淡定从容地说:“不是, 是给小沅同志喝,明天妈多照顾一下她。”   赵母脑子顿时真卡住了, 半晌没缓过神来。赵言诚等了片刻,没等到妈说话, 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连忙补救:“我不是说让妈帮她干活,就是,能照顾的方面顺便多照顾一下,她其实也会干活,就是没您这么有经验。”   正当赵言诚以为自己还没结婚就即将面临婆媳问题的时候,赵母终于回过神来,蒲扇也不摇了,酝酿了一个多小时的气也忘到天边去了,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儿子让她给小沅同志带绿豆汤并且多照顾的话。这个年代,像她这样有个适婚儿子的人,能当着别人的面正大光明向一个同样适婚的年轻姑娘示好,那不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了吗?   赵母一个激灵,啪地一声蒲扇拍到大腿上,脖子都抻长了,眼巴巴望着儿子求证:“儿子,你这意思是你跟小沅同志……?嗯?那个啥了?”赵言诚一下子就想到了别的方面,脸上一红,语气急切地辩解:“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现在还清清白白的!”   赵母一顿,眨巴眼:“清清白白?不是,也就是你们俩没处对象啊?那你让我照顾她,难道你是想让别人说她闲话,然后你再趁虚而入?”赵言诚也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妈你还会说趁虚而入了啊?没有,我们就是刚确定了关系。”   这起起伏伏的,搞得赵母都脑子一卡一卡的了,重新捋了一下:“那就是在处对象了嘛!”   都处对象了,咋还说清清白……  赵母后知后觉想通了刚才儿子干啥反应那么大,顿时想啐他一口。   不过想想儿子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又终于跟喜欢的人处上对象了,思想上跑一下马,也情有可原。赵母也就没有拆穿他,很是痛快地答应了。   答应完了,赵母又兴致勃勃地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扯证啊?你们年纪都足够了,既然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咱可不能做不负责任的人!”   其实心知肚明,是怕小沅同志回头反悔了。“今年秋收过后摆酒就刚好嘛,小沅同志一个人在知青点过生活也艰难,要是进了咱们家,不说别的,家里的鸡蛋啊腊肉什么的,总是能吃上的。”赵母已经麻溜地把酒席给计划上了。赵言诚当然也是很希望能尽快把人娶回家,不过这个不以他个人意志为转移,还是要小心谋划,让小沅同志点了头。   有了事干,赵母也顾不得之前听的那些闲话了,回了屋子躺上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明天要如何如何照顾好小沅同志。小沅同志好啊,长得好,又有文化。   啥?以前不太喜欢?嗨,那不是当时小沅同志就是个外地来的女知青嘛。   现在不同了,现在小沅同志是她儿子的对象,是她未过门的儿媳妇,是她未来大孙子的妈,那咋能一样!真是越想越觉得小沅同志好。   虽然看起来是娇气柔弱了一点,可这段时间这么累,也坚持每天都上工,说明这姑娘能吃苦,不是拈轻怕重的。   对了,去年刚来的时候,还吹了笛子,那声音,啧啧,现在回想起来都忒好听了!听说还会画画。自家儿子长得好,脑瓜子也好使,两人结了婚生的娃娃,肯定是又好看又聪明。儿子教孩子写字,小沅同志教孩子吹笛子画画,她呢?赵母翻了个身,在老伴儿的震天呼噜声中琢磨起自己能教孩子啥。   做饭?不行,孩子太小,可不能踩着凳子上灶台,那也太危险了,娘家村儿里就有个小姑娘摔进锅里毁了容,头发都有半拉子长不出来了。想啊想,赵母想得头都疼了,也没能想到合适的,实在忍不住,气恼地一个劲往老伴儿身上掐,掐得赵父一个哆嗦,被迫醒来。   “你干哈子嘛!”赵父吸溜着梦口水,声音含糊满心茫然地推开她掐自己的手。赵母精神奕奕地问:“哎老赵,你说咱们大孙子,该排哪个辈儿了?”   他们这边的孩子取名,都要按照族谱上定下的代表辈份的“字”取名字。比如说赵言诚,排的就是“言”字辈。赵父莫名其妙:“老婆子,你做啥梦呢?赶紧睡觉!”   儿子对象都没有,就操心起大孙子取名的事儿了,怕不是想大孙子想疯魔了吧!怀着儿子有了对象,自己就离当奶奶不远了的期盼,赵母虽然晚上很晚才睡着,却一点不耽搁第二天早上的早起。   赵言诚算是大队里起得早的,虽然退伍回家,还是习惯了保持在军队里的作息,早上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会早起进行身体锻炼。晴朗的时候就去后山跑跑步,做些常规训练,下雨的时候就在屋后打自做的沙包,扛圆木之类的。   往日他训练过半的时候厨房才会响起母亲打水的声音,这天早上起来时厨房里却是已经飘出了食物的香气。赵言诚扯了毛巾,一脸好奇地探头往厨房里看:“妈,你做什么呢?这么香!”   赵母面色红润地笑道:“蒸了几个柑子叶粑粑,听说G市那边的人都喜欢吃糯米点心,一会儿我带去给小沅同志垫肚子。”   柑子叶粑粑其实就是糯米粉揉成团,里面包上糖,外面用橘子叶包着放进蒸笼里蒸,等蒸熟了,橘子叶特有的香味就会融进糯米团里,算是蜀地的一样特殊点心,也叫猪儿粑,可甜可咸。另外还有每年新下了小麦时会做的梧桐叶粑,是农家为数不多比较偏爱的点心。不过蜀地人平常时候还是不会做这些东西的,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做。   赵言诚没想到母亲这么积极热情,原本他昨晚说完了回房想想,还觉得自己请母亲带绿豆汤给小沅同志有些过分,颇有借他人的手讨好自己对象的嫌疑。看着忙忙碌碌还满脸高兴的母亲,赵言诚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心里想着自己不能辜负了母亲的期待。   当然,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压力的,还没结婚就担心起自己以后能否在她们婆媳发生矛盾的时候一碗水端平。担忧完了又忍不住失笑,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操心起已婚男人的心。   走到水井前,赵言诚打了一桶水,舀了水刷了牙,也不用毛巾,整个把自己h进满满的一桶清水中。   新的一天,从凉爽清甜中开始。八月中旬,一年一度的秋收农忙终于拉开了帷幕。   红星大队一大早,喇叭就响了起来,今天早上播的不再是义勇军进行曲,而是转播的丰收赞礼,首都广播员标准的普通腔字字句句透着昂扬斗志与喜气,搞得整个气氛都热络起来。可实际上,真下地干活了才知道秋收又多累人。   晒场上,赵言诚照例给大家做了个秋收动员,然后就是分派活,这十来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田里的稻谷抢手回来。   八月里,蜀地多雷阵雨,如果抢手不及时,很可能会让稻谷捂得发芽,如此一来,社员们一年的忙活可就要折损一大半进去了。沅舒窈被分到晒场晾晒谷子,这让不少人都多看了她几眼,周芬芳更是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眼神在沅舒窈跟赵言诚之间来回打转。   眼见着她像是准备说什么,已经想明白的李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签了字领了任务就去旁边领镰刀,准备下田割稻谷。等到走远了些,周芬芳不满的晃着胳膊甩开她:“哎,你拉我干什么?赵队长明显是要照顾沅舒窈,咱们两个也是女知青,当着大家的面说几句,保不准赵队长顾及脸上好看,也给咱们安排到晒场去哩!”   李红没吭声,先示意她回头看沅舒窈那边。周芬芳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赵队长的母亲正拿着个饭盒,满面笑容地拉着沅舒窈说着什么。   而沅舒窈则红了脸抬头往赵队长那边看了一眼,低头时就伸手接过了赵母手上的饭盒。周芬芳惊诧:“赵队长终于让他妈出手了?”   她以为是赵队长追不上人,终于让长辈出面压着沅舒窈。李红摇头,暗叹这人怎么这么蠢,面上却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小沅同志是那种被人压得住的人吗?没看见人家是郎情妾意?这两人应该是处上对象了。”周芬芳恍然大悟,嘀咕一句:“什么时候成的,咱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不等李红说什么,周芬芳又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拉着李红要转回去:“你是不是傻啊!沅舒窈跟赵队处上对象了,咱们更应该回去笑话笑话他们俩啊!怎么说我们也是沅舒窈一个知青点的,赵队能不多照顾我们几分?”   李红干脆撒手:“要去你去,你觉得赵队长是那种被人笑话两句就能徇私的人?”   “那他现在不就是在徇私嘛!”   李红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捏着镰刀走了。   这不是废话嘛,人家徇的那个私是什么私?你又算人家哪门子的私? 第71章 【窈妹妹13】白露   这年代的男女关系还是很简单的, 在一切没定下之前,大家都很注意保持距离,毕竟万一哪个男同志某个举动让人误会了, 一颗花生米随时等着你。   可若是一对男女确定了处对象的关系, 那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比起城里男女肩并肩走在街上都要被红袖章拦住审问,乡下则已经完全被人看作了是一对小夫妻,只要不是过夜钻小树林, 即便是被人看见拉个小手也顶多就是大家哄笑一场。沅舒窈跟赵言诚还没订婚, 却也没那么多避讳了, 看赵家老两口的表现,可比订婚了还热情。   “小沅啊, 你快过去竹林下坐着, 就一挑谷子, 我一会儿就摊开了!”   不远处的水田里, 嘎吱噶吱的打谷机声音震天响,众人干得热火朝天。红星大队所在的地势属于狭长带, 平坦的地方不多,大队里专门用来晒粮食的晒场是分散的,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则是被分割成几十平方米那样小块小块的。   沅舒窈跟赵母被安排到一处中型晒场,只需要她们两个人负责就行, 大约也就两百多平米。有壮劳力把刚脱粒的谷子挑着送过来,沅舒窈跟赵母就拿着推耙把湿润的稻谷全部推开晒好。   晒上大半天, 一面的水汽晒干了,就需要重新翻个面, 同时还要把里面掺杂的秧苗叶子缕子这些杂物都用竹钉耙挠出来。   这是个精细活儿,沅舒窈刚才照着赵母的动作以及口头讲解, 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刚休息了片刻,又有人挑谷粒过来了,沅舒窈站起身准备过去忙活,赵母却已经把人给按住,自己拍拍屁股上坐着的灰尘,手脚麻利地率先过去了,还让她继续休息。八月的太阳是真的晒人,且闷热得厉害,中午时空气都像是被烤得扭曲了。不过沅舒窈还是没真坐着休息,而是跟了过去,学着赵母的动作先用手把裹成一团的稻谷扒开。赵母见她低垂着眉眼认真干活,不由心里越发欢喜,一边干活一边笑着说:“你这丫头就是太较真儿了,大娘又不是干不动!”   刚才还吃了赵母的柑子粑,又听她说了许多赵言诚小时候的时,沅舒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比刚开始对她亲近了不少。这会儿便红着耳朵小声道:“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不能让大娘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要不是知道自己速度太慢,技术又不太好,沅舒窈都该让赵大娘去休息的。既然选择了赵言诚,沅舒窈自然也会去试着接受他的家人。   别看在赵言诚面前沅舒窈小脾气怪多的,还时不时脑子一转就忽然生闷气了,可到了别人面前,她却是个知书达理有点腼腆的性子,是长辈们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用蜀地的乡土话来说,就是“这个女娃儿看到起就乖得很”,不是个会折腾事的事儿精。赵母只觉得这个儿媳妇贴心,让她都后悔年轻那会儿没能多生个闺女出来。   怪不得老话说闺女是妈的贴心小棉袄,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够贴心的了!想到这里,赵母真是恨不得今天就办酒,晚上就让沅舒窈搬去自己家过日子。   “小沅丫头,你跟言诚是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赵母忍了小半个上午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好几百个来回,这下子终于憋不住,说了出来。   说完,赵母就后悔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着急了,就怕把人给吓跑了。   沅舒窈却没被吓到,在她的观念里,答应跟赵言诚偷偷谈对象的时候,就已经是把对方当成了婚姻缔结对象来考察。考察过后既然她点头确定了关系,又不介意把两人的关系放到明面上来,对于沅舒窈来说,等于是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跟赵言诚结婚这件事。   反正她也没其他顾虑,早结婚晚结婚也没什么区别。看沅舒窈停了手上动作皱眉沉默的样子,赵母还以为真把人给吓到了,正准备说点别的话题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却没想沅舒窈沉默片刻,说:“这件事还是需要跟赵队长再商量一下,我的意愿,自然是希望能找个有意义的日子。以后结婚证上的盖章日期,就等于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沅舒窈的祖母是大家闺秀,接受过西式教育的那种。   不得不说祖母对她的影响太过深刻,沅舒窈骨子里就掺杂着小浪漫的情怀,就连执念也透着脱离世俗烟火的文艺范儿。她可以接受一件事的发生,但这件事的发生,一定是要有她所向往,所想象的那种感觉。   就像被父母要求嫁给一个死了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的大龄男人这件事。   如果前提条件是她与对方有了一定接触,并且情投意合,不用父母说,她就能欣然接受。所谓的条件,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个衡量的尺子。   若是心之所向,什么尺子都可以没有。赵母不懂什么结婚纪念日不纪念日的,她就知道小沅同志对结婚的事一点不为难,反而很好商量,且还主动把要扯证这件事都给按排上了。   这姑娘好啊!实诚!   是要跟她儿子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那种!昨晚上知道儿子跟女知青谈上对象的时候,赵母就生了个心眼儿,琢磨着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让两人把证给扯了。   有了结婚证,那就是有国家保护的婚姻,以后儿媳妇起了心思想走,也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得了的。   儿子有多喜欢沅舒窈,赵母再清楚不过了,就怕到时候沅舒窈说两句话儿子就真答应不扯证了。当时她还想着自己要做个恶人,却没想到竟然是沅舒窈自己就提出来了。   瞧她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显然也是认为结婚扯证是理所应当的。赵母那颗心啊,可算是彻底落下了,对待沅舒窈更是真心诚意:“你们年轻人要讲究个什么纪念日,当然好当然好,可惜了七夕牛郎织女节刚过去没几天。要不然,下个月的十五号,刚好就是中秋节,团团圆圆,多好啊!”   赵母是真遗憾儿子跟沅舒窈没能提前几天处对象,这些知青不都挺喜欢牛郎织女节的嘛。沅舒窈摇头,不是很满意:“中秋节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纪念日在这天的话,以后都没机会单独庆祝了。”   顿了顿,又说:“七夕节也不好,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面,孩子们也不能在双亲的陪伴下成长。”对自己未来的孩子,沅舒窈是比较看重的,不迷信的人都觉得这个寓意太差了。赵母一边干活一边哎哟反省自己:“对对对,七夕不好!看我这脑子,没想到这茬!”   试探过后,确定沅舒窈介意的不是时间太短,而是日子不够好,赵母也放开了思绪,正儿八经琢磨起最近的适合扯证的日子。“中秋节前面儿,八月初八是白露,秋分过后是重阳……”重阳节也不是个好日子,阳气重,对女方不好。沅舒窈却听到了两个字,不由念道:“日照窗前竹,露湿后园薇。夜蛩扶砌响,轻蛾绕烛飞。白露,这一天好,夏止秋始,所有生机最蓬勃昂扬的一天。”   沅舒窈脑海里已经铺展开了雀鸟南飞,草木繁荣到极点,百花也用尽力量开出最后一束烂漫的景色,不由心生向往,越发觉得自己的结婚纪念日定在这一天,真真是再好不过了。赵母听得满脑袋问号,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怎么结合到一块儿,她就啥都听不懂呢?不过脑子里晕乎了一会儿,赵母回过神来,忍不住扔了手上的活儿,振奋到巴掌拍得脆脆响:“白露好啊!这个日子,它它它…它就是好得很!小沅闺女就是会选日子嘿!”   反正不管那些啥啥啥是啥意思,只要她明白了这是把扯证日期推到中秋节前头了!哎呀惊喜啊意外啊!刚才她顶多就是盼望着今年能把人给娶回家,没想到冷不定就天上砸下来一个大甜饼,中秋节没过她家就能添人了!   两个人虽然思想没合到一个频道,可喜悦向往是一致的。高兴过了,沅舒窈才缓过思绪了,“可是大娘,嗯…这个事,还是需要跟赵队长商量一下吧。”   虽然她喜欢白露这个日子,可赵言诚还不一定喜欢呢。赵母笑出了牙花子,怕着胸脯保证:“他肯定喜欢!”   不喜欢?那她就亲自问问臭小子,喜不喜欢她卧房门背后的那根挑水扁担。扯证的日子都定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了嘛!   两人越发亲近起来,赵母还仔仔细细问了沅舒窈关于喜酒的事她想怎么办。   这种需要人际交往的事,沅舒窈并不喜欢过多地去关注。若是由着她的性子来,还不如不办酒席,只两个人去到一个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地方,铺一张野餐布,来一次只有两个人的野餐或露营,不拘是看日出还是日落。假若忽然来一场雨,两人冒雨躲到一处山洞或者废弃的木屋,到了晚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天上璀璨了数万万年的星辰明月......   好在沅舒窈还知道这样的想法要说也是只能跟赵言诚说,在赵母面前,她就表现得不是很在意,只说随赵家如何方便就是。赵母心里叹气,感慨自家未来儿媳妇好说话。   要是换个女同志来,这种时候可不得好好拿乔么?因为老旧思想就是说婆家把酒席办得越好,就是越对儿媳妇重视。   她也不是欺负人的人,赵母还是很认真给念念叨叨起如何如何置办酒席,沅舒窈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在旁边听着。等到中午下工的时候,忙得喘气功夫都没有的赵言诚迫不及待赶来过来,想看看自己妈跟对象相处得如何。   万一两人有什么矛盾,他也好及时发现及时解决。谁知到了晒场,却看见他妈已经亲亲热热拉着他对象的手了。   赵言诚无法否决自己真的酸了,偷偷处了这么久对象,就昨晚上他碰了一下小沅同志的手背,都没牵上呢。   看见他过来了,赵母乐呵呵地问他:“忙完了啊?没忙完你就去忙吧,我先带窈窈回去做饭。”赵言诚的第一个关注点是称呼,窈窈这个称呼,也太亲密了吧,他都还没喊过。   第二个关注点就是回家做饭,妈回家做饭,很正常,可他妈带着小沅同志回去做饭?   这是什么意思?“妈,你带窈...小沅同志回去?”   赵言诚傻愣愣地问。赵母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沅舒窈的手拉得更紧了,“当然是带回去啦,今天是个好日子,中午窈窈就在咱们家吃饭了。”   想到什么,赵母连忙补充:“对了,你待会儿遇到知青点的人,记得跟他们说一声,不用做窈窈那一份了!”不等他说什么,赵母就拉着沅舒窈越过他,脚步颠颠地走了,只留下一地刚翻晒过的稻谷,以及站在稻谷边上一脸茫然的赵言诚。 第72章 【窈妹妹14】爽文开始   吃午饭的时候有沅舒窈在, 赵母当然不好大大咧咧说结婚的事。之前能说,那是因为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女同志。   如果饭桌上说,那就颇有不尊重沅舒窈的意思了。赵母现在是一分一毫的不舒心也不愿意沅舒窈体会到。   所以一直到傍晚天擦黑, 赵言诚回家吃晚饭的时候, 才忽然从母亲口中得知他要在二十多天后结婚。赵言诚:“……???”   非多重标点符号无法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疑惑又懵逼的心情。赵父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回想起小沅同志, 满意地点头:“小沅同志很斯文。”   他们这里夸人好, 就喜欢用斯文这个词来形容, 可见整体风气是很推崇读书人的。能得年长的人偏爱的,一个是浓眉大眼精神端正的, 一个就是斯文秀气乖巧礼貌的。赵言诚就是前者, 沅舒窈则是后者。   赵父不大管家里这些事, 秉持着对老伴儿的信任, 也对小沅同志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充满了期待。赵母笑出满脸褶子,跟老伴儿一顿夸赞小沅同志如何如何好:“窈窈乖啊, 以前没接触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冷淡,咱们队上不是还有人说窈窈瞧不上人吗?嗨,接触了才知道这闺女是腼腆,又不喜欢跟人扎堆瞎掺合。”   赵父乐呵呵点头:“不瞎掺合好。”   赵言诚觉得这张饭桌上的自己要失去发言权了。缓了半晌, 赵言诚终于抓住机会,开口问:“妈, 怎么忽然就说起结婚的事来了?”   赵母脸上的笑瞬间垮掉,唰扭头瞪向他, “怎么?不乐意结婚?!”   虽然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可赵言诚还是被震到咽了口唾沫, “不、不会啊。”   他是巴不得明天就结婚,后天就当爸……   呸,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赵母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暂且饶了他:“窈窈喜欢白露这个节气,说是以后好过什么结婚纪念日。”   说到这里,赵母特意叮嘱儿子:“你知道结婚纪念日是什么嘎?不知道就去给我打听,打听清楚了就给我记住这一天,听起来像是每年都要过一次的什么特殊日子。”赵言诚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记住。   之后赵母又说起这二十多天要如何准备结婚的事。“窈窈说白露那天去扯证,咱们也不能什么过场都不走。言诚,你待会儿又要去乘凉是吧?到时候问问窈窈,G市那边的人怎么对待,是写信啊拍电报啊还是请人过来,都看窈窈的。”想到小沅同志这次回来就是被气回来的,赵母皱眉,对G市那家人没啥好观感,“就算那些人不管,咱们该给的礼金还是要给。”如果那边不参与,赵母倒是不好跟沅舒窈本人商量礼金的事了,到时候只能按照附近的惯例往上添一笔,凑个吉利数。   他们家虽然不是整个队最富裕的,但也不差这点钱,差的就只是各种票了。赵母叮嘱儿子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找人商量商量,给凑个手,看是拿钱买还是以后慢慢还。   赵言诚作为生产队队长以及退伍军人,是有一定票据补贴的。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完全被赵母搞成了家庭会议。   等赵言诚冲了澡出来准备去找对象“乘凉”的时候,他妈还给他弄了一篮子,里面有洗好的青李子,砍好也洗过擦了水的甘蔗,几根脆嫩晚黄瓜,还有一串他都不知道妈从哪里弄来的黑葡萄。“这里还有一兜糖,你拿去给窈窈,让她没事就吃两颗甜甜嘴。”   赵母塞了一小袋糖到他裤兜里,特意跟篮子里那些沾着水的东西分开。赵言诚都不知道自己家能拾掇出这么多吃的,毕竟家里没小孩儿,平时也就没人注意买,他跟他爸又从来不吃这些,都是他妈收着。   今晚沅舒窈也没等到李桃花,到了时间就摇着扇子安安静静离开了知青点。绕开成群结伴站在路边闲聊的人群,沅舒窈往大队部办公室那边去。   还没到呢,就看见拎着篮子长手长脚往她这边走的赵言诚。看见沅舒窈,赵言诚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紧走两步,到了她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想到了他们要结婚的事,一时红着脸傻笑。   沅舒窈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侧身视线落到他提着的篮子上:“你怎么还提了篮子?”   想到什么,沅舒窈蹙眉,仰头看他:“难道是要去照青蛙?”   所谓照青蛙,就是用手电筒的光去照射田里的青蛙,趁它们被光柱摄住的时候抓住。   喜欢吃青蛙的人都说青蛙肉好吃,沅舒窈却一点尝试的想法都没有。赵言诚如何不知道她的喜好,连忙否认:“没有,是妈让我给你带的,都是些吃的。”   沅舒窈“哦”了一声,放松了心情,背着手探头,好奇赵大娘给她带了什么吃的。她发现赵大娘很喜欢投喂她吃的,有种被宠着的感觉。两人结伴往办公室去,路过晒坝的时候有人看见他们俩,哄笑着打趣,赵言诚也完全不虚的笑着回应。   沅舒窈新奇地看了他好几回,等进了办公室,赵言诚才问她看什么。“没什么,就是发现你对外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沅舒窈实话实说。赵言诚哑然失笑,很想揉她脑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别人面前,他不需要担心对方情绪变化,也不用特意细致地照顾对方喜好性情。   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不自觉地卑微到尘埃里,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表情神态,所思所想也全是她的喜怒哀乐。   只盼望能多得她一个高兴的眼神。不过这样的话,他哪里好意思说,因此只低头,把篮子里的东西露出来,好让她挑选自己想吃的。   沅舒窈吃了个青李子,看得出来都是挑选过的,个头大不说,还脆甜可口。赵言诚看她喜欢,心里也欢喜,比自己吃了还甜蜜,“等天开始冷的时候,我们家后院的柿子也能吃了。另外还有桃子樱桃无花果,你有其他想吃的水果吗?院子里还能再种两棵果树,要是种不下了,还能往后山种。”   沅舒窈抿了抿牙齿上残留的酸甜味儿,“那可以种葡萄吗?既能吃又能看,还可以在葡萄架下摆上桌椅,到了夏天就能在家里看星星。”赵言诚是不明白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她喜欢,那星星就好看!“可以,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就去找种苗。”   “你们家桃树是什么桃?大大的水蜜桃吗?”   “嗯,有一棵是,另外一棵是红心毛桃。”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商量起如何布置家里了,俨然一副结婚过日子的模式。   等到一个多小时后,赵言诚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任务来。犹豫了一下,赵言诚试探着问:“还有二十二天就是白露了……”   沅舒窈也安静下来,低头盯着摆弄衣角的手指尖,轻轻“嗯”了一声。赵言诚:“妈的意思是,扯证的那天就把酒席给办了,你想请哪些人来做客?”   沅舒窈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佯装淡定从容地斟酌道:“就知青点几个人吧,桃花家你们会请吗?”“当然会。”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了。   看她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城里的家人,赵言诚也不忍心再问了,怕戳到她伤心处。   然而这完全就是多虑了,沅舒窈没提,只是因为潜意识里就已经把那三个人给排出开了。若是祖父祖母还在,即便是隔着半个华国,沅舒窈也是一定要把人等来才肯出嫁的。   下乡的时候他们知青的户籍就会跟着迁走,所以沅舒窈现在扯结婚证,完全不需要回城里办什么手续。有了动力,赵言诚只觉得今年的秋收过得既快又慢。   快是因为挤着时间准备各种东西,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慢则是他每天有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数还剩多少天,一天掰算几十回,可算是体会到了一次“度日如年”。红星大队附近的人也都知道赵言诚要结婚了,不少人都惋惜少了一个可供挑选的好女婿,也有男同志心里发酸,那么好看的女知青,果然还是被赵队长给收了。   当然,也有烂嘴说事儿的,话里话外都是说又有一个顶不住辛苦的女知青要找人养着了。沅舒窈并不介意别人如何说,除了忙秋收,她也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这个年头出嫁,沅舒窈那双压箱底的红色绣花鞋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穿出去,可她又实在舍不得辜负了祖母的一片心意。想来想去,她也真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布把绣花鞋重新纳一层,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双平平无奇的黑色绒面布鞋。十多天后,稻谷终于抢收完毕,社员们开始上山掰玉米挖花生。   花生属于经济作物,上头给的任务不算重,所以大队里种得并不多,主要还是玉米。沅舒窈现在是光明正大受照顾,每天就跟着赵母上工,坐在地里摘花生,同行的还有最近晚上乘凉总也没见着人影的李桃花。   赵言诚则是带着十来个壮劳力,用木架子车拉着晒干的稻谷去镇上交公粮去了。摘花生这个活儿十分轻松,可就是坐着不动很招山蚊子小麦蚊,咬得人抓心挠肝的烦躁。   沅舒窈体制冬暖夏凉,提前擦了赵母特意提供的花露水,倒没那么难受,李桃花就惨了,啪啪的巴掌声时不时就响起。蓝军背着两袋玉米经过,笑嘻嘻扔过来一件用来垫肩膀的外套:“小沅同志,你帮我看着一下衣服,待会儿收工的时候我再来拿!”   李桃花正被咬得恼火,见状却撇开了脸,等沅舒窈愣愣地应了,蓝军也走远了,她才凑过来跟沅舒窈借衣服用。“反正都是汗臭,我借来熏蚊子!”沅舒窈觉得不太好,可看她腿上胳膊上都是被咬得鼓起来的红包,也就默许了。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赵母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得心里有鬼的李桃花心头一跳。   伸手挠着脸颊,心头那一跳刚跳完的李桃花忽然一怔,然后就是诡异地激动,扭身扯着沅舒窈的胳膊晃:“窈妹窈妹!!”   沅舒窈被扯得手上的花生都洒了,一边捡一边疑惑地扭头看她:“怎么了?”李桃花张开的嘴还没吐出字儿,突然又尴尬地止了声:“没什么。”   她怎么傻了?难道谈恋爱真能拉低人的智商?   刚才她居然差点跟窈妹说了男主的升级爽文人生今天就要开始了!   虽然想想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沅舒窈只觉得桃妹越来越莫名其妙了,难道,是她在外面有了别的小姐妹?   摘花生的动作慢下来了,沅舒窈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她,发现李桃花有些心不在焉,可眼神儿却亮晶晶的,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让她相当激动,却又不得不努力克制按捺的事或人。沅舒窈心里有点酸。   一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有些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委屈着实太没道理了。   这段时间晚上乘凉时,她不也跟赵言诚相处得很高兴么? 第73章 【窈妹妹15】结婚   不等沅舒窈在心里多吟诵即便“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桃花就侧身用带来的水洗了下手,偷偷剥了颗花生塞进她嘴里。旁边的赵母只当没看见。   新鲜的花生甘甜可口,入口无味, 咀嚼之后才从中榨出甘甜来。沅舒窈吃着花生, 侧眸看见李桃花小仓鼠似的偷笑,不由也心下一阵轻快,感性的小委屈被理智主导。   其实做好朋友, 也并非走到哪里都要绑在一块儿, 就算彼此都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事或人, 可大家的感情没变就好了。秋收农忙最艰难的就是打稻谷。玉米花生等农作物就算遇到雨天,也可以冒雨收回来, 然后把玉米衣花生苗一绑, 就可以挂满墙自然风干, 不用担心受潮发芽。稻谷却没办法, 必须抢收抢晒,一直到公粮交上去, 剩下的粮食入了粮仓,才算是能让大家松口气,不必太过担心来年一家子的口粮。年年如此,周而复始。   所以收完稻谷,社员们重新恢复了懒散的状态, 沅舒窈在赵母和李桃花的陪伴照顾下,也没觉得干活有多累了。交公粮的壮劳力们半上午的时候就陆续回来了, 不过赵言诚还没回来。   作为红星大队的队长,他还需要跟进公粮上交的事, 还要去公社找领导,换各种票据准备结婚酒席也需要费心。因此赵言诚直到傍晚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 队上也没人觉得奇怪,沅舒窈不了解,只是在晚上乘凉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白天办事是否顺利。   赵言诚只说一切顺利,“等忙完了这一趟,我们一起去趟城里。”   去城里做什么?   自然是置办一些结婚时要用的东西,比如说结婚那天穿的衣裳,沅舒窈得从知青点带过来的大红喜被,具有象征意义的红双喜盆桶及暖水壶等。这些赵母一早就说好了,办的时候由他们这边办,只是买回来后先放在知青点,等沅舒窈出门子的时候当作陪嫁带过来。蜀地是丘陵地貌,红星大队的耕地也多是山地,水田不算多,一条玉带似的狭长凹地,其余的就都是从山顶一溜往下斜斜密布的旱地了。   这也代表着玉米等作物更多。好在社员也多,即便是懒懒散散的,也能保证平均每三天收完一座大山的速度。   掰得大半的时候,女性社员们就坐在大队部办公室外面的大晒场里,扎堆围成团,开始手动给玉米脱粒。沅舒窈剥了小半天不到,一双手的手掌心就通红一片,磨得像是一戳就能把白里透红的皮给戳破了去。   赵母干脆哄着她回去休息,“还有十来天就该办喜事了,反正今年这一趟算是忙过了,小姑娘家的,还是回去好好养养。”   这话也就沅舒窈会当真,其他人只是笑笑。就小沅同志那身过了整个夏天都没晒黑晒黄的皮子,有啥好养的?不过赵家的疼儿媳妇,外人也不能说三道四,人家不上工也没干领工分。沅舒窈便在知青点歇了几天,等到赵言诚暂且忙空了,两人这才一起坐着自行车往镇上去。青柳公社距离江内市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肯定是不能骑自行车去的。   所以赵言诚把自行车停靠在公社门口,散了支烟拜托守门大爷帮忙看一下,而后带着沅舒窈去坐客车。上车的时候沅舒窈就格外警惕地盯着车窗看,赵言诚原本是想拉她去最后一排坐的。   在那里没什么人打扰,两人也好亲近亲近。   可沅舒窈却直摇头,摸着额头心有余悸地说:“坐后排最颠了!人不多的时候能把人颠到半空上!”当初第一次来青柳公社的时候,沅舒窈看着车外的青山绿水湍流峭壁,多振奋多激动啊,非要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结果一路上被颠得沅舒窈都不记得自己屁股到底挨着座椅超过十分钟没有,还收获了一左一右两个大包。自此以后,沅舒窈再坐这辆客车,打死也不会坐后排,也不会靠窗了。   赵言诚看她满脸后怕的样子,也想起初见时她额头上的两个大包,不由失笑。沅舒窈瞪他,一扭头气哼哼地坐到了靠左第二排靠走道的位置上,扭着脸不肯理他。   赵言诚憋住笑,找到售票员交了车票钱,然后才挤到沅舒窈里侧的位置里:“待会儿颠到半空,就拽着我胳膊,保证把你稳在座椅里。”   沅舒窈用怀疑的眼神瞥他,赵言诚板着脸点头,以示自己很可靠。沅舒窈抿出个浅笑,目光盈盈抬眸看他,暂且相信他好了。   有了赵言诚,果然没让沅舒窈颠到飞,顺顺利利到了城里。对于钱财,沅舒窈并没有太深刻的认知,没有的时候便不用,有的时候便用。   现在赵言诚付钱,确定他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沅舒窈花起钱票来也是毫不手软。   等到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两人准备出百货大楼的时候忽然被一个戴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追了上来。那男人看了眼沅舒窈,愣了一下,而后满眼感激地对着赵言诚说着感谢的话。   沅舒窈在旁边听着,好像是前几日赵言诚帮了对方什么大忙。“赵同志,这眼看着都要中午了,不然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赵言诚为难地婉拒:“张先生,当时那种情况,谁遇到了都会帮把手,您实在不必这样。今天我带我对象进城办结婚要用的东西,恐怕不方便。”   他还想带着沅舒窈去逛一逛,如果跟张先生一起去吃食堂的话,赵言诚担心会让沅舒窈扫兴。况且他真不觉得自己帮了对方多大的忙,哪个人路上遇到受伤的老人家会不帮一把呢?   张先生也是心思圆滑的人,见状也不勉强,只是笑着调侃:“原来赵同志是要结婚了啊?不知到时候方不方便让我们来讨杯喜酒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言诚自然是笑着邀请对方尽管来。彼此又说了几句话,张先生也不再耽搁这对小年轻的时间,且自行进了百货大楼。   等到赵言诚跟沅舒窈逛了公园吃了饭回来拿暂时寄放的东西时,就发现他们的东西里多了一对男女式手表,另外还有一些给老人的滋补品。收了赵言诚五毛钱帮忙看东西的门卫很是羡慕:“没想到你们是张主任的亲戚啊,这些东西都是张主任给你们添置的,说是你们不收下,他就不好意思来喝喜酒了。”   赵言诚无奈,只能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沅舒窈好奇询问,才知道交公粮那天赵言诚在青柳公社附近的小路上遇到个摔下高坎的老人家。   赵言诚会一点简单的骨骼推拿,确定对方没有伤到骨头后,就把人给背着送到了镇卫生所里,然后又垫付医药费跑上跑下帮忙,一直到老人家的儿子儿媳急匆匆赶来才自行离开。“倒是没想到这么凑巧,刚好就在百货大楼里遇到了人。”   赵言诚不无感慨缘分使然。沅舒窈也是点头,悄悄握住了他一根手指头,没说话,却用一双轻灵的眼眸看他。   这样一个正直的男人,让她心里情不自禁更加欢喜了。如果祖母知道了,一定也会很喜欢吧。被别人拉着手感谢时,赵言诚没多深触动,只觉得自己做了身而为人应该做的。   可现在被对象用这种暗含着崇拜喜欢的眼神看着,赵言诚只觉得浑身血管突突狂跳,一股热气直冲脸上奔腾。两人之间黏腻的气氛,让客车上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有认识赵言诚的人,直接大大方方笑着打趣他一句。   沅舒窈红着脸躲到里侧去,赵言诚也红了耳朵,却态度从容不迫地应对打趣道喜的人。这样可靠的赵言诚,让沅舒窈觉得安全感十足,就像现在坐着客车,靠窗看见车轱辘压着悬崖边行驶,也不再惴惴不安了。七天后,白露。   赵言诚穿一身笔挺的列林装,一大早就到知青点来接沅舒窈。   沅舒窈也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许多彩色的东西都不能用,她就用红头绳编了一头秀发,四股编就的一条长辫子软软搭在胸前,另外还把那枚精致鲜红的樱桃发夹给戴上了。   身上也穿了与赵言诚同款的列林装,用桃妹的话来说,这就是情侣款了。虽然名字说来忒是羞人,可沅舒窈内心里却很喜欢这种说法,所以提出了结婚这日要穿同款衣裳的要求。王博心情不大好,听唐勐海说赵队长来接小沅同志了,闷闷地一翻身,用屁股对着外面。   可等到人走了,王博又嗖一下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趴到窗户沿那里偷偷往外面看,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背影肩并肩离开。唐勐海叹气:“博儿啊,想开点,赵队长一家对小沅同志都很好。”   王博抿唇,耷拉着眼皮子没说话。   蓝军习惯了,一时没憋住,杠了一句:“反正人家也不喜欢你,咱不如高高兴兴体体面面地当小沅同志的娘家人。”这话简直就扎心了,追求的人要嫁给别人了,自己还要当娘家人送喜欢的人出嫁。   王博整个人都丧了,头顶就差飘一朵雷鸣闪电的乌云了。   唐勐海没好气地瞪了蓝军一眼,蓝军讪讪然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里嘀咕:他这不是说大实话嘛,你丧着脸去参加小沅同志的婚礼,多扫兴啊。李红跟周芬芳在厨房准备早饭,也在悄悄张望外面离去的两个背影。   周芬芳撇嘴:“这些男人啊,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肤浅!”沅舒窈嫁过去就是享福,他们呢?还要继续受罪,周芬芳如何不嫉妒。   李红没吭声,默默垂眼忙活自己的,心里则琢磨起如何对王博趁虚而入。她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小沅同志要嫁人了,今年也还没分派新知青来,她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时机。沅舒窈先去赵家吃了个丰盛的早饭,她跟赵言诚有额外的一小碗包着白糖的汤圆,是赵母特意做的,意味着甜蜜团圆。   吃过早饭,赵言诚就蹬着擦洗得闪亮一新的自行车,载着对象去镇上领结婚证去了。   两人一个满面春风眼神激荡,一个红着脸抿唇娇羞,路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儿恩爱的新婚小夫妻。赵母等人则在送走两人时就开始忙活起宴席来。虽然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可唯一的儿子一辈子只此一回的大喜事,赵母还是集结了亲朋好友,鸡鸭鱼肉四荤来了个齐全,另外蔬菜熏肉等也一样不缺。吃过早饭开始,大队里就有人陆陆续续上门送礼了。   今天不上工,大家都休息,有人要忙活自家事情的,派个人来送了礼就暂时回去了。有空闲的,送了礼就留下,或是帮个忙,或是与其他人聚在一起笑闹闲聊。   一时间,赵家院子好不热闹,隔得远远的就能听见众人的笑闹声。赵言诚提前就询问好了流程,所以带着沅舒窈去民政局领证,一路都很顺利。   得知是下乡的知青与本地的生产队队长结合,民政局小干事送给二人衷心的祝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扎根在那里。   这位长得好看的女知青是在相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啊,值得赞扬!   领了奖状似的结婚证,两人又去拍了结婚照,同样款式的列林装穿在二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男人高大健壮眼神正气凛然,女人纤细娇柔眼里有光,看向彼此时,男人眼里柔软,女人眸光坚定。   拍照的老师傅都忍不住感慨两人的般配,这可真真是百炼钢与绕指柔了。 第74章 【窈妹妹16】婚后   结婚很忙, 很累,赵言诚就不用说了,其他生产队的队长与他交清好的都来了, 公社那边也来了几个干事。   另外还有真赶来喝他喜酒的张先生全家, 这些人都需要赵言诚亲自招待着。哪怕沅舒窈有赵言诚等人照顾着,到了晚上终于歇下来时,也已经累到双腿僵硬打颤了。   赵母看得心疼, 亲手打了热水来, 让儿子提进屋里让儿媳妇先把澡洗了就上床歇歇。自家儿子这么大一块头, 连沙袋都打烂了好几个了,赵母想想就发愁, 有种心疼女儿要受罪的愧疚感。   赵言诚自然不知道自己母亲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他就单纯心疼媳妇, 提着热水拿着大木盆进屋, 给沅舒窈找了换洗衣服,强忍着心疼把已经昏昏欲睡的沅舒窈叫醒。“小沅同志, 先起来洗个澡再去睡吧。”   沅舒窈迷迷瞪瞪抬头看他,红唇微张,眼神迷蒙,天生便多情慵懒的睡凤眼在此时此刻更是添了勾魂夺魄的妩媚风流。原本没多想的赵言诚瞬间就思绪飞了,看得转不动眼, 下意识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只觉得喉咙干渴,浑身发烫。   沅舒窈缓了缓神, 带着鼻音软绵绵“嗯”了一声,等要起身时, 忽然问:“你叫我什么?”赵言诚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脸上更烧了,眼神飘忽不定,喉结颤动,半晌,才抬眸重新看向她,张嘴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来:“窈窈。”   沅舒窈白净的脸也一点点染红,两人对视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黏住了挪不开。气氛一点点升温,赵言诚被蛊惑,一点点压下去,颤抖的呼吸凌乱了彼此,唇上的灼热熨烫了另一双红唇。   赵母收拾好了厨房,出来一看,没看见儿子,也没听见那屋里有动静,不由纳闷。“洗个澡怎么要这么久?”   不过她也就是嘀咕一声,并没有对儿媳妇不满的意思。这会儿还没过中秋,虽然是白露,却依旧暑气难消。   赵母也不管那两个小年轻了,自己打个热水去后院哗啦啦冲了澡,就早早回屋子里睡觉去了。今晚可不出门乘凉了,也不随便出房门,免得让两个小年轻听到了响动觉得难为情。   刚结婚,赵言诚就体会到了有婆娘的美妙。这一晚两人用了一桶热水洗澡,屋里的地面还被打湿了一大片,沅舒窈被他压着从矮窗前弄到八仙桌上,又从八仙桌上顶到了床柱上,弄得神智迷朦,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道,全程只顾着用手背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等到第二天醒来回想起洗澡时的胡闹,沅舒窈才羞得不敢踏出房门。虽然不知道自己平时一本正经的儿子那么会闹腾,赵母还是体谅儿媳妇的辛苦,第二天早上都没把人叫起来,只让儿子在家把儿媳妇照顾好,自己就跟老伴儿出去上工去了。   赵言诚今天休息,吃过饭后打了水,把昨晚两人换下的衣服都认认真真搓洗干净晾晒起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进屋叫人。进去的时候看见床上的人没动,赵言诚还以为媳妇没醒,等他走到近前俯身要去亲她时,这人却是一缩脖子躲进了被窝里。   赵言诚失笑,把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箍在怀里,怜爱地从头顶亲到额头,低沉的声音轻柔道:“小懒猪,还不起床吃饭,难道不饿吗?”不说还好,一说沅舒窈就觉得肚子饿得慌。可她还是没钻出被窝,躲在里面闷声闷气地问:“大娘他们在不在啊?”   赵言诚纠正了一下她的称呼:“什么大娘,喊爸妈!”   昨天都给二老敬了改口茶了,如何能喊什么大娘大爷呢。   “没在家,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说的时候没想法,可说完了,赵言诚却忽然生出蠢蠢欲动的心思。家里就他们两个人,附近的人也都上工去了,所以如果现在他们……   就不用怕声音太大被人听见了吧?沅舒窈不知他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满脑子颜料的色狼流氓,听说没人,这才终于从被窝里钻出了小脑袋。   抬眸发现他神色莫测地盯着自己看,沅舒窈一窘,而后就是娇恼,用脑门轻轻撞了他一下,噘嘴撒气:“都怪你!我现在都好疼!”便是没干那档子事,被掰着腿压了那么久,是人都要腿根子发疼了。   回想起那些事来,沅舒窈嘴噘得更高了,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身正气,可到了床上却莽气十足,若不是她天生身子软,怕是腰腿都要被他压折了。赵言诚自然是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心里却是想着下次还敢。   自这日以后,沅舒窈被婆婆丈夫宠着,再没上工干过农活。虽然公公很少说话,可沅舒窈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这个儿媳妇的纵容与包容。   这样的日子,是沅舒窈从未想到过的,竟是比她在原生家庭还要自在舒坦。中秋节前几天,沅舒窈就跟婆婆一起忙活起打糍粑。   蜀地人习惯了中秋节吃糍粑,用糯米掺杂一部分大米蒸熟,然后装到洗干净的石槽中,用一根木杵子不断捶打。在蜀地人看来,糍粑黏结成一团,意味着全家人黏在一起分不开,和和睦睦团结友爱。   糍粑香甜可口,则是代表着生活会变得甜蜜幸福。说是一起做,其实沅舒窈就是帮忙递个家伙什。   淘洗蒸煮是婆婆赵母忙活,洗袋子洗石槽杵子是公公赵父,捶打糯米饭这样费力气的事,自然就归赵言诚的。   一家人一起忙活,得了的糯米团却是第一个让沅舒窈尝了去。捶好了,沅舒窈就在一旁看婆婆用清水沾湿了手,然后把糯米团一个个扯开摊成比她脸还要大的圆饼,放到撒了米粉的簸箕里晾着。   赵母看她睁着眼睛看得不转眼,只觉得自家儿媳妇乖巧可爱,心里都软成一团了,不由用宠溺的语气说:“晾几天,中秋节那天妈给你炸糍粑吃,炸得外面金灿灿的,还会裂开口,到时候就把白糖往缝里粘,咬一口外面脆里面嫩,还甜滋滋的。”沅舒窈眼睛睁得更大了,睡凤眼都要睁成杏眼了:“妈好厉害,听起来就好好吃!”   她都要忍不住咽口水了。赵母乐呵呵地笑,“好吃到时候就多吃点!”赵言诚在旁边木桩上劈柴,回头看见这两婆媳真是比亲母女还亲,软了眼神,嘴角勾出一抹笑,埋头继续劈柴。在沅舒窈的盼望中,中秋节终于到了。   也是凑了巧了,这一天刚好下起了蒙蒙秋雨,大家都不用上工。虽然也有些可惜看不到月亮,可乡下的人,也不稀罕看什么月亮。中秋节能一家人吃碗糍粑,再悠闲地跟其他人唠唠嗑抽抽烟,就已经很享受了。沅舒窈知道下雨后山上会冒出很多蘑菇,想到蘑菇炒鸡蛋,再加上水下一碗面条,那滋味简直香到不行。   沅舒窈一想就馋得很,扭着赵言诚跟她一起上山捡蘑菇。赵言诚对她的要求一向不会拒绝,家里也没旁的事需要他干,于是跟父母说了一声,拎上个篮子就牵着小媳妇出门了。   白天里雨已经不大了,赵言诚自己没戴雨具,却坚持给沅舒窈戴了个小草帽。沅舒窈只当自己戴了顶田园气息浓郁的宽檐帽,还很臭美地问赵言诚自己戴着漂不漂亮。   赵言诚一边拨开山路上支棱过来的枝桠,一边笑得满眼宠溺:“好看,我家窈窈戴起来,比电影里的大明星都好看!”   沅舒窈高兴了一下,然后就不高兴地蹙眉,用怀疑的眼神瞅他:“你看电影还去关注人家女同志好不好看?”赵言诚欲哭无泪,只能一再表示自己真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比她们好看?”   赵言诚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小媳妇绕进一个爬不起来的坑里了。好在沅舒窈本身就是思绪跳脱的性子,敏感是敏感,多愁善感也是真,可心情好起来也很快,不等赵言诚绞尽脑汁哄她,她自己就被树梢上几只冒雨啼叫的麻雀引得眉开眼笑了。   看着她单纯到有些孩子气的笑脸,赵言诚只觉得岁月静好。赵言诚对附近的山坡树林十分熟悉,带着沅舒窈自然是大获丰收。   除了她想用来打蛋下面的长柄山蘑菇,另外还有各种菌子也捡了不少,直把篮子都给装满了。沅舒窈心情好到飞起,一边走一边去看篮子里的菌菇,心满意足地念叨着要吃妈做的什么什么,连脚下的路都懒得去看了。   反正有他在,沅舒窈一点都没想过自己会摔跤。赵言诚无奈,只能多分出精力来把人护着。   “这种黄色的菌菇直接炒着吃就很好吃了,很下饭。”   其中很多菌菇沅舒窈都没吃过,逼着赵言诚给她形容一下滋味如何。可怜赵言诚平时根本就没注意这些,只能干巴巴地说几句,多说几样菌菇,他自己都发现自己形容词之匮乏,竟然才说了三种就已经语句无限重复了。   沅舒窈叹气,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他:“等我吃了,我就写下来好好教教你,免得你以后再跟人形容时翻来覆去还是这两三句话。”   赵言诚心说,他还能给谁去形容菌菇味道如何啊?不过小媳妇要教他,他当然是欣然接受了。两人说着话就走出了林子,到了村口。   却没想前面忽然有人叫了沅舒窈的名字。两人下意识应声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及膝蓝格子裙,盼着头发戴着珍珠发夹的年轻女人正错愕地看着沅舒窈。   沅红卫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见沅舒窈这般狼狈的模样。   虽然有赵言诚全心全意地护着,可到底树木繁多,特别是这会儿山林里的树木灌木都还没被砍伐收割,人钻进去,自然是会被刮到。   加上捡蘑菇时沅舒窈太兴奋了,还踩着腐败的枯枝滑了一屁股,身上没沾泥土,却也有晕染打湿的痕迹。再加上进山时沅舒窈特意换了身打不定的耐脏靛蓝布衣裳,所以出现在沅红卫面前的,就是头发凌乱,衣衫破烂土气,脑袋上还扣着顶破草帽的沅舒窈。   沅红卫心里升起一股舒爽,可等到视线定在对方红润白皙的脸蛋上时,又忍不住一阵心梗――即便是沦落为村姑了,她那张脸竟然还是这么漂亮!赵言诚不知道这人是谁,可对方眼中的嫉恨却被他捕捉到了。   赵言诚抬手揽住沅舒窈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挡,皱眉警惕地注视着对方。这个动作让沅红卫回过神,终于把视线从沅舒窈身上挪到了赵言诚身上。   这一看,又是一愣。男人明显保护的姿态,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若是她这个便宜姐姐真在乡下跟人好上了,沅红卫反而乐得看笑话。   可这一切,都不应该是眼前这个男人这样。为什么穷乡僻壤里竟然会有这么外貌气质如此优秀的男人!沅红卫内心一阵翻滚的嫉妒厌恶憎恨,特意化了妆的脸上一时红红白白。   反倒是沅舒窈更淡定,率先回过神来,从赵言诚身后探出个脑袋,皱眉冷声问:“沅红卫,你来做什么!”   拉长的俏脸,清冷的语气,无一不表明她对这个人的不喜。赵言诚知道沅舒窈有个妹妹叫沅红卫,听见她称呼对方名字,顿时也明白这人是谁了。   想到小媳妇在床上跟他说的那些话,赵言诚下意识就对这个妹妹生出抵触不喜。他媳妇这么好,这家人还不喜欢甚至祸害媳妇,那肯定是对方有问题。沅红卫最讨厌被人叫全名,沅舒窈这一声喊,无意是往人心头猛扎了一下。   沅红卫脸上一黑,深吸一口气,努力表现出受伤的神态:“姐姐,我来看看你,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沅舒窈细长的柳眉皱得更紧,也不客套废话,直白地点头:“当然不欢迎,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   沅红卫被怼得一噎,下意识去看赵言诚的反应。可惜男人板着脸站在沅舒窈前侧,挺拔如白杨,守护在她身边毫不动摇。   想到自己嫁人后过的日子,饶是知道这个男人也就是表皮光,沅红卫还是忍不住越发嫉妒了。 第75章 【窈妹妹17】爽文男主   沅红卫是偷偷一个人跑过来的。   不远千里坐火车过来, 就是因为心里苦涩,又深觉自己无处可去,于是就来看看比自己更惨的姐姐, 也好寻求点心理安慰。然而全程下来, 沅红卫却越发心塞。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妹妹,彼此关系也堪称恶劣,可对方到底来了, 在红星大队也只有她一个“熟人”, 最后沅舒窈还是不情不愿地默许了赵言诚客套地把人请回家吃午饭的行为。   在赵言诚看来, 小媳妇可以不喜欢这个妹妹,甚至他也可以恨屋及乌对其产生恶感。   但该招待的还是要招待。因为到了红星大队, 沅红卫代表的是小媳妇的娘家。   如果他真轻怠了对方, 传扬出去, 被人非议的到底还是他媳妇。赵言诚不屑于假装作秀, 却不介意用最低的损耗提前解决更大的麻烦。   沅红卫刚到赵家的时候,赵母听说是儿媳妇的妹妹, 还很是热情地拿东西出来招待对方。   可等到赵言诚拉着母亲去了趟厨房,再出来,赵母脸上的热情就收敛成客气的假笑。一开始进院子的时候,沅红卫都是踮着脚走的,恨不得把两只脚抬起来, 就怕踩到什么脏东西污了她的小皮鞋。   对农家人嫌弃,是真的嫌弃。   可等到感受这户农民对自己的冷淡, 沅红卫反而不舒服了。然而人家表面功夫做得好,拿出来招待她的东西都是她在城里也不一定能吃到的鱼啊鸡啊菌菇水果这些, 沅红卫心里堵着一口气,想寻机发出来都找不到机会。   自持身份的她又做不到无缘无故就忽然开火。   最后就只能憋着。前后两种完全不同的招待态度, 让沅红卫清晰地认识到,这家人对她的热情好客,完全是看在沅舒窈的面子上。   一旦知道沅舒窈并不喜欢她,这份热情就瞬间撤走了。正是因为这种清晰的认知,让沅红卫食不下咽。吃过午饭,看了沅舒窈在这个婆家过的是何等千金小姐的生活后,沅红卫彻底呆不下去了。   “姐,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家里也离不开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沅红卫起身准备告辞,然后等着这家人的客套挽留。然而站了片刻,赵母收拾碗筷麻溜进了厨房,赵父拿着烟斗,低头一边抖他的烟袋一边往门外走,看起来像是要出门溜达一圈。   她名义上的姐夫呢?哦,已经去院子里水井旁给她姐洗衣服去了,洗得格外认真,一对耳朵一双眼睛都听不见她的说话声,看不见她准备离开的姿势。也就沅舒窈悠闲地坐在竹篾躺椅上,揉着肚子一脸困意,闻言迟钝地“哦”了一声,多余的一个字儿都没有。   沅红卫更气了,可她能说什么?直接指着沅舒窈的鼻子说她不留自己就是没有姐妹爱?   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做出这种让人看笑话的冒失行为呢。更何况沅红卫现在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官员的妻子,她不止一次被丈夫严肃提点,在外面时无论对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绝对不可以给他带来麻烦。   想到丈夫对自己的苛刻以及眼神中时刻都存在的挑剔,沅红卫胸中酸涩翻腾不止,也不多废话,转身踩着小皮鞋噔噔噔离开了。   经过那个埋头认真搓洗她姐姐衣服的男人时,沅红卫脚下恨不得把铺了青石板的院子地面都给踩碎!到头来,她伏低做小伺候着一个男人两个孩子时,这个被丢到乡下的姐姐竟然还是在被一家人宠着疼着。   这样的场景与曾经何其相似,她永远都是丫鬟,而沅舒窈,却永远都像无忧无虑不用为生活烦恼的小姐。娘家爸妈那里,以为她是跟着丈夫去了北京公婆那里过中秋节。   婆家那里,以为她是回了娘家过节。   可实际上呢?呵,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回北京过节,顺便还要去孩子他们外族家走动,所以她这个继母不方便跟过去。为了自己的面子,娘家回不去。   为了丈夫的面子,婆家去不得。   华国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容纳她。坐在颠簸破烂的客车里,沅红卫红了眼眶。看着一望无尽的大山,这里就是沅舒窈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去的地方。   真好,至少她还有盼头。   等她生个儿子,在婆家站稳了脚跟,等丈夫升迁,她就会是铁板钉钉,一辈子都比沅舒窈站得高的官太太。沅红卫离开后,沅舒窈觉得空气都香甜了几分,揉着肚子还没消化完食物,厨房那边就又透出了阵阵香味。   沅舒窈好奇地爬起来扒拉着厨房门框往里看,就看见妈正重新架起了柴火,热了锅开始给她炸糍粑了。看见她脑袋探过来,赵母笑着招手:“窈窈,妈给你炸几块糍粑当零食,剩下的晚上再给你煎。”本来糍粑该中午吃的,可水田都要用来种水稻,糯米很难得,家里也就做了这么一次糍粑。   沅红卫来时,赵母都准备把糍粑全给炸了招待儿媳妇的妹妹,谁知儿子特意过来跟她说了儿媳妇被娘家妹妹欺负的事。   于是赵母把糍粑一撂,舍不得炸了给那样的人吃,那不是糟蹋好东西嘛!幸好那人走得早,现在她还能赶紧给儿媳妇炸两块解解馋。已经吃撑的沅舒窈摸了摸肚子,觉得还能塞两块进去,扒拉着门框往里面脆生生应了一声“好!”过完中秋没多久,赵言诚忽然被公社那边借调过去,说是要忙个什么政策宣传活动。   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月,蜀地正式入冬的时候,赵言诚就顺理成章进入了公社,成为了一名正儿八经的干事。从生产队队长升成公社干事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特别少。   毕竟现在基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萝卜走了,还会顺手把自己家的小萝卜栽进去,外人很难有机会插进去。沅舒窈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只听赵言诚偶尔说起过,说是托了城里百货大楼办公室主任张先生的福,对方家里恰好有关系。   张老先生醒来后,就一直想要报恩,于是就让自己的女婿给按排了这么一出。不管如何,能成为干事肯定是好事。   可这样一来,赵言诚肯定就不能每天骑着自行车镇上乡下两头跑。   夏天也就算了,冬天的时候真的冷,天还黑得早。沅舒窈很舍不得婆婆,却也不得不收拾起包袱,坐着赵言诚的自行车跟着他一起搬去了镇上,住进了公社办公室给他们分配的小隔间。   赵母也舍不得儿媳妇,晚上做梦都总梦见儿媳妇哭着跟她说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挨饿受冻。哎呀那个房子也是,窄得呀,转个身都能磕到头,哪里比得上家里宽敞明亮啊!   半夜惊醒,赵母就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赵母就起了个大早,收拾了家里的鸡蛋小菜,颠颠地往镇上赶了。就这样,赵母开始了三天两头往镇上跑的生活模式。   虽然累了点,可每次到了那里就能看见儿媳妇惊喜交加的笑脸,赵母就觉得什么都值了。赵父都看着累得慌,赵言诚也劝母亲不用这么两头跑。   沅舒窈虽说喜欢婆婆过来,可也不忍心让她劳累,为了证明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又一次婆婆来时,沅舒窈特意提前准备好东西,手忙脚乱却也算是勉强合格地做了一菜一汤出来。“妈,你尝尝看我做的这个黄瓜炒鸡蛋,别看它不太好看,可刚才我尝过了,味道还是可以的!”   沅舒窈坐在饭桌前,满眼期待地等着婆婆给个评价。赵母看得心酸,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筷子笑呵呵道:“行,那妈就尝尝。嗯,闻着挺香的。”   中午赵言诚没回来,说是要去乡下办公,二十来个平方的单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赵母尝了一口,有点咸,不过没关系,这年头炒菜就该放咸一点,咸了不费菜,还下饭!   说是这么说,等到吃饭的时候,赵母却一个劲给沅舒窈夹汤里的鸡蛋跟蔬菜,汤里的蔬菜虽然煮烂了,可咸淡适中,对身体更好。得到婆婆的赞扬,沅舒窈对自己的厨艺生出了莫大的信心,当场宣布下午就用婆婆带来的鲫鱼练习杀鱼炖汤。   然而到杀鱼的时候,刚往桶口凑,下一刻就干呕不止,吓得赵母连忙把人给哄到旁边,自己上前杀鱼。“这杀鱼的事还是该男人来干,下次你还是别上手了,这又是血又是内脏的,多脏啊!”   赵母只当是儿媳妇爱干净,受不住鱼的脏污,自己上手麻溜地杀鱼剖鱼,丢鱼内脏的时候还特意用个袋子把内脏装进去捂好,免得味儿飘到儿媳妇那里去了。沅舒窈却满是疑惑,一边捂着胸口克制干呕的冲动,一边纳闷嘀咕:“不会啊,之前言诚在井边杀鱼的时候我还上过手呢!”   虽然她也就是伸出一根食指戳掉了几片鱼鳞,可好歹也是参与了杀鱼过程嘛。赵母闻言失笑:“嗨,那不是家里院子开阔,鱼腥味散得开嘛,这里......”   话语忽然一顿,赵母猛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扭头小心翼翼问:“窈窈啊,你那个来没有?”沅舒窈不明所以:“哪个呀?”   赵母着急:“就是那个呀!”   沅舒窈眨巴眼,满头满脸都是问号。   赵母放下了杀到一半的鱼,视线忍不住往沅舒窈肚子上溜:“就是每个月女人家都要来的那个呀,要用卫生巾那个!”   沅舒窈恍然大悟,愣愣地回想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已经晚了快一个月了?”   主要是每天都过得挺滋润的,搬到镇上之前,每天都有赵母宠着李桃花陪着,到了晚上还要跟赵言诚亲热。等到搬到镇上后,闲暇时间倒是多了,可她也能找到自己的事做。   绣个花啊画个画啊,再不济写写诗看看报,偶尔出门去感受一下田园风情,隔一两天赵言诚还会陪她逛公园看电影。   月经来没来,沅舒窈就完全是抱着爱来不来的态度,没人提醒,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往那上面想   啊。赵母顾不得鱼了,嘿呀一声一拍手巴掌,满脸是按捺着的激动跟紧张:“你啊,怕不是怀上了!”   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赵母又是一拍巴掌,麻溜儿地用姜片洗了手,闻着没鱼腥味了,这才叫沅舒窈再加上一件衣裳:“走,妈带你去医院做检查!”许多女人从怀孕到生娃,都没进过医院,可赵母不觉得别人如何自己家就要如何。   别人家的儿媳妇有她儿媳妇乖巧懂事体贴暖心吗?   肯定没有!   等赵言诚傍晚风尘仆仆回来时,就发现自己母亲居然还没离开。   他不由纳闷,之前母亲可从来没在这里留过夜,说是房间太窄,要挤到她儿媳妇睡觉。   门也没关,赵言诚直接走了进去,就看见他媳妇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妈对儿媳妇的疼爱更夸张了,竟然已经早早地煮了好几个糖鸡蛋,这会儿正坐在床边上一口一口给他媳妇喂呢。母亲对媳妇的疼爱简直太夸张了,赵言诚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母亲媳妇相处得很好。   忧的是该他表现的地方,全让母亲给抢去了。小媳妇就总噘嘴说他不如母亲待她好,赵言诚就觉得自己太冤了。“妈,你过来了?”赵言诚进屋,顺口就问候了一声母亲。   结果对着沅舒窈笑出朵花来的母亲回头对着他就白了一眼,不满知青溢于言表:“我要是不过来,你还不得把我儿媳妇给欺负了!”赵言诚脱外套军大衣的动作一顿,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母亲不高兴了。   沅舒窈看他顶着风寒满身疲倦的回家,笑着拉了拉婆婆的手,软声撒娇:“妈,汤好甜啊,我还想喝!”   赵母立马恢复了笑脸,重新给她舀了一勺汤喂过去:“喜欢吃甜啊?那一会儿妈就去供销社买点大白兔,好让窈窈生个可爱聪明的甜妞!”其实沅舒窈觉得自己身体哪都没问题,自己吃东西也完全可以。   但抵不住婆婆从医院里出来后紧张得过头了,沅舒窈只能先依着她,好让老人家缓一缓情绪。赵言诚一开始还没注意,这句话在脑子里缓缓飘了过去,忽然又被强行拽了回来:“妈,什么生甜妞啊?”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赵母斜眼瞥他:“亏你走的时候还拍着胸脯保证要照顾好窈窈,结果呢?成天就顾着你的工作,窈窈都怀孕一个多月了居然都没发现!”   这完全就是迁怒了,毕竟更容易发现的本该是沅舒窈本人才对。沅舒窈也心虚得很,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只能悄悄给赵言诚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赵言诚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他现在就是头顶猛然遭遇雷击的感觉,既震惊又惊喜,还有说不出的紧张忐忑。这会儿赵言诚不觉得母亲对媳妇照顾得太夸张了,因为他自己也夸张得厉害!   赵母也就是不准沅舒窈蹦Q,再亲手喂个东西,赵言诚却是连沅舒窈下床上厕所都恨不得把人给抱着走。沅舒窈就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好不容易度过了全家紧张过度的前期,沅舒窈才算是松了口气,能够安安心心养胎了。   有这么一出,赵母直接就在镇上住下了。   单间住不下,赵言诚就出去跑了一趟,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弄出来一间宽敞的院子,让媳妇老娘都一起搬了过去。沅舒窈一向不管这些事,赵母一心一意照顾儿媳妇,一直到沅舒窈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谈及要不要给房东挂红给红包时,赵言诚才诧异地说这院子本来就是他们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沅舒窈跟赵母面面相觑:“我们该知道吗?”   赵言诚无语,好吧,是我的错,你们俩别瞪我了!在外人看来,赵言诚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升迁经历也充满了传奇色彩。   可在沅舒窈看来,这一切却是他应得的。   救了人,有贵人相助?如果不是她丈夫为人正直坚持本心,怎么会能帮就帮?又如何能得到贵人的青睐?   办事偶遇波折,却总能逢凶化吉?   如果不是他有过硬的本事以及一颗干实事,干好事的心,事情真的能百分百顺利成功吗?一直升到了省城,进入了北京,沅舒窈的心态始终跟赵言诚同步调:不喜不悲,不骄不躁。   甚至可以说,沅舒窈的这份超然物外的心态,很多时候都在影响着赵言诚。   在这个名利场上起伏,心情没有过波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很多时候赵言诚也曾犹豫过,也曾踌躇过,也曾沮丧过,也曾无力过。   可回到家,看着媳妇几十年如一日的恬淡笑容清澈眼眸,赵言诚瞬间就重新找到了最初的自己,始终坚持住了初心,没有走过歪路。二十年后,沅舒窈带着丈夫儿子回了G市,看望即将病逝的父亲。   母亲已经在经年的打磨中没有了当初叫嚷着要她嫁人的强势,看见身居高位一身气派的大女婿,再看一身贵气,颇有当年婆婆风范的大女儿,沅母不自觉缩瑟了身子,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不自知的讨好的卑微笑容。她不敢跟大女婿搭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女儿寒暄,只能眼巴巴看向英挺俊朗的外孙:“这就是荣荣啊?长这么大了?有没有上班啊?”   已经长大懂事的赵沅荣礼貌地问候了外婆,态度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外婆您好,我现在正在北京大学读书,还没有正式参加工作。”又是一个她根本不了解,也无法接话的话题,沅母尴尬地笑了笑,局促地扯着衣角扭头看向病床上昏睡不行的老伴儿。   “只要能治好岳父,医院有任何治疗方案我们都可以尝试,费用方面岳母不必担心。”赵言诚留下一番话,让秘书去跟医生接触,自己则带着妻儿暂时离开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迎面来了五个人。   这是一家五口,女人牵着个几岁大的男孩儿,神色显得很疲倦。   旁边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正拉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言诚的视线落在旁边那个身形微胖,发际线已经退了三分之一的男人身上。这个人,就是当年要娶他媳妇的人。双方人马就这么在楼梯口撞上了,彼此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男人笑着上前,微微弓腰跟赵言诚握手寒暄,其他四个人就站在旁边,神态各异地注视着沅舒窈他们一家三口。   沅红卫不愿意跟沅舒窈这个姐姐多接触,很快就强行带着男人以及三个孩子离开了,沅舒窈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他们看我们的眼神。”   因为没有丰富的官场打磨,秃头男人的那一双儿女看他们的眼神着实太外露了,既有觊觎也有野心。赵言诚抬手,自然地为她挽起耳畔一缕碎发,笑得无奈地揽着她胳膊往前走:“真巧,我也不喜欢。”   赵沅荣看着母亲轻易就被父亲一句话哄得笑开了眉眼,心情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写一篇论文。 第76章 【末世重生男1】退婚   “我们大小姐即将与赵家大少爷结婚, 拿了钱,以后不要在外面说关于婚约的任何一个字。”   明扬恢复意识的瞬间,耳朵就捕捉到了这样一句隐含轻慢的说话声。神经一紧, 在身体肌肉随之收缩的同时, 明扬就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荒诞至极。   同时,他的耳朵还接收到了绝对不可能在末世出现的各种混合杂音。有孩子或大笑或撒娇或乱叫的声音,有男女轻声说着情话, 有老人操着苍老的声音语气放松愉悦的唠嗑声。   另外, 还有自行车行驶而过, 远处车流的声音也繁杂且浮躁。明扬转了下眼珠子,混沌的视线渐渐清晰, 印入眼帘的, 是一个小型休闲公园, 旁边就是步行街――竟是末世前一派安逸的日常生活画面!   饶是明扬, 也忍不住内心掀起一股惊涛骇浪。旁边西装革履,还戴着白手套, 站姿绅士的男人不耐烦地打断明扬的怔愣:“明扬少爷,您应该知道,依您现在的家境,是无法给大小姐幸福的。正好您也需要这笔钱,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明扬抬眸, 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既觉熟悉, 又感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陌生, 是因为这一幕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明扬都记不得过去多少年了。末世里人类从地球主人, 变成了食物链的最底层,觉醒了异能的人尚且艰难求生,普通人更是挣扎着无处可逃。   末世不过降临了十年,地球就已经被变异动植物占领,人类数量从76亿锐减至十亿上下,且还是分散在世界各地,无法具体统计,只是大概猜测。生存者基地之外,是大片了无人烟的生命禁区,或绿绿葱葱,看起来缤纷多彩绚丽夺目,实则危机重重的草原丛林。   “现在是几月几号?”   穿着落魄的青年眼睛亮得骇人,不答反问。管家不明所以,甚至认为对方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心里不屑一顾,不过面上,管家还是秉持着身为英国管家学院毕业的素养,抬手看了看表,嘴角噙着微妙的假笑:“明扬少爷,现在是2YX0年八月二十五日,上午十点十三分。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八月二十五日?那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末世就要再次降临了?   明扬激动了一瞬,却又渐渐沉淀下来。重生到末世开启前的一个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再经历一遍那样的人间炼狱。明扬的情绪一点点沉静下来,站起身,伸手拿了石桌上的银行卡,冲管家晃了晃:“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把卡里的钱转到我自己的卡上,确认了金额足够买下你们家大小姐的幸福之后,我就会忘了婚约的事。”   其实重生回来也不错,至少一年后,他能在她出现的时候足够强,强到能够留下她。想到那个沦落到基地窝棚,却依旧眼神坚定眸光清澈的女人,明扬心情一点点升起,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只可惜当时彼此都太过狼狈,竟然连长相都因为太久没有干净水源清洗而没能看清。不过明扬也不气馁,只要他按照原来的经历,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去找,一定能找到她。心情轻松了不少,明扬身上从末世十年后带来的阴沉死气也渐渐淡去。   管家并不了解眼前这个青年,只觉得刚才对方一身阴郁,着实不讨人喜欢。对方既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管家也懒得多做纠缠,看似礼貌实则冷淡地点头:“当然可以,附近就有一家大型银行,我们可以马上去转账。”   想当年明家在B市也是四大豪门之一,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二十年,就成了这样的破落户呢。明扬自然能看出来管家的所思所想,不过他也不在乎,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仔细审视一下自己重生后是否把异能也带回来了。   他有种感觉,身体里有股能量在缓缓流转,可因为有别于异能,明扬目前还无法确定这是错觉还是真的拥有了另一种神秘未知的能量。管家巴不得尽快处理好婚约这件事,带着明扬就去附近的银行找了经理,半个小时不到,两千万就转到了明扬那张只有一千零二十三块八毛五的农民卡里。   两千万买他退婚闭嘴,明扬晃着卡片朝管家露出个满意地笑,“你们大小姐的终身幸福被估值两千万啊,价格还行吧。那就这样,下次有这种好事,再来找我,拜~”明扬抬手在额前帅气一划,心情飞扬地阔步离开了。还留在银行大门外的管家一口气哽在胸膛,瞪着眼对青年的背影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   还有好事再找他!   把他们家大小姐当什么人了,怎么可能再找他缔结婚约又解除?!曾经明扬也是看过男频小说的,从末世重生回来后,你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答案几乎一致:吃!手上有了两千万,明扬也没乱花,只是到一个巷子小旅馆开了间房,把之前的宾馆房退掉。   重生前这个时候的自己刚刚大学毕业,因为爷爷临终前要他去B市旅行婚约,还是愣头青的明扬就收拾了几件破衣服,背个老旧黑背包就北上到了这里。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在他三岁的时候,家里被人围堵狙击,父亲接连做出几个错误的决策,害得家族企业迅速瓦解破产。   父亲受不住,在公司被封的同一天从46层高的楼顶一跃而下,也算是与总公司共存亡了。家里也早就破败的母亲怕被追债,连夜卷款跟情人跑了,三岁的明扬跟着一夜苍老的爷爷多翻辗转后,定居在了乡下。   爷爷总说他有个漂亮的小媳妇,说楚家的人很重承诺,他们离开时对方还来送行,言明婚约一定要照旧。爷爷还念叨着让他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待人家。因为爷爷的影响,明扬北上的时候是紧张期待的。   到了B市,虽然积蓄不多,明扬还是为了能稍微显得体面一点,选择了一家住一晚就要两百八十块钱的“高价”宾馆。   谁知到了,还不等他找上楚家,楚家就已经派了管家来全权处理退婚的事。   当年年轻气盛的明扬很失望,也憋着一股子气,坚决没收这笔钱,答应不再提婚约之事后就背上包离开了B市,去往隔壁的J市谋求发展。直到一个月后,末世忽然降临,当时还是公司实习生的明扬跌跌撞撞被迫进入了那个人间炼狱。   推开破旅馆的老旧木框窗户,明扬微微仰头,眯着眼享受在他看来无比温柔的阳光,思绪拨开层层晦暗,去追寻曾经的记忆。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哦,有了。   曾经的他觉得自己好手好脚,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觉得人活着就得有骨气。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天真得可爱。   骨气是什么?是拳头够硬,是不再畏惧任何人任何事,是面对完全不需要的东西时,才应该存在的。现在他缺的就是资金。   楚家要买大小姐的终身幸福,他恰好捏着婚约可以卖,各取所需罢了。享受了一下重回人间的美好,明扬转身找出手机下载外卖软件,正式开始做自己重生回来后应该做的第一件事:连续下单二十三家外卖食品店!   订单太多,外卖小哥接连往上跑,惹得楼下柜台里追剧的胖老板都忍不住悄悄上来看了看啥情况。一个小时后,外卖全都到位,明扬也从一开始的狼吞虎咽变成了细嚼慢咽。   没办法,吃太多了,他现在的身体还没被异能改造过,胃口不大,可又实在想吃,只能慢悠悠往肚子里溜缝。楼下柜台里的胖老板也知道上午刚来的小伙子一口气点了二十多趟外卖,摇着头跟老婆发视频的时候就拿这个来说事儿。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大手大脚,一口气点了二十多个外卖!”   “我都数了,得有二十三个外卖小哥上楼……”柜台前忽然来了个人,“你好,我想询问一个事。”   胖老板把手机一放,抬头刚露出笑准备接待客人,这一看却是愣在了半空,连胖脸上的表情都可笑地保持在了半露不露的状态。   “你好,请问是不是有个叫明扬的人在这里开房?”楚倾然没看懂老板的表情,只是疑惑地敲了敲柜面,把自己的问题直接详细叙述给对方。胖老板就觉得眼晕,眼前这姑娘长得也太好了吧!   他倒也没生出什么邪心,就是如此感慨一下,再吐槽三天两头发艳压群芳八万年美人的某女星,然后公事公办:“咳,妹子,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能随意泄漏客人资料的!”虽然只是个小破旅馆,可他们也是有职业操守哒!楚倾然想了想,低头从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礼貌地放到柜台上。   胖老板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声音开始发飘:“……我们不能…….”楚倾然又掏出几张红票子,眼神坦然地看着对方。   胖老板觉得自己遭不住了,抖着手按到红票子上,嘿嘿一笑:“妹子,一看你就跟那个小伙子是认识的,都长得好看!”   迅速说了对方在二楼靠左207号房,等楚倾然顺着楼梯上去了,胖老板连忙把票子一抓,一手拿手机一手甩票子,兴奋地对着视频那边还没挂断的老婆说:“老婆你看这是什么?!我跟你说,刚才我遇到现实版白富美冲我砸钱,就为了我的美色……”楚倾然方向感不错,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逼仄昏暗的小旅馆,却也按照胖老板的描述顺利找到了207,扣扣敲响了房门。   归还东西只是原主很小的一个念头,谈不上执念。不过楚倾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到尽善尽美,既然自己来了,就应该把原主想做的事都做完做好。   再则,现在家里正筹备她跟赵家的婚事,即便不过来找前婚约对象,楚倾然也没办法回到实验室,反而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尽的挑选礼服首饰上。房间里,明扬刚准备歇歇肚皮,先探究一下体内未知的能量,刚洗了个澡出来,就听见人敲门。   他下单的外卖都已经送完了,还会有谁来找他?   难道是楼下的老板?怀着疑惑,明扬一边擦头发一边拉开了房门,看清门外的人时,瞳孔一颤,一股惊艳化作凉气猛然自背脊蹿到头顶。   人对美好事物的震撼刺激感是共通的,心动,不意味着就是感情上的意动,有时候不过是看见的美太震撼人心,于是心脏产生了骤然收缩的生理反应。 第77章 【末世重生男2】空间手镯   缓过了那一瞬的惊艳感, 明扬眼风上下一扫,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还是问了一声:“找谁?”跟明扬不同,楚倾然是知道明扬成年后长相的。   楚家这些年始终关注着明扬爷孙俩。一开始是楚爷爷惦记着孙女婿以及老友的生活情况, 他倒是想资助老友, 可明爷爷想着不能让孙子以后在楚家人面前自觉低人一等,这样也会影响以后小年轻的婚姻相处,所以给拒绝了。   后来等到楚爷爷去世, 楚家由楚倾然父亲接手后, 对明家爷孙俩的关注就渐渐变成了监视。   与年迈求稳的父亲不同, 楚父有大野心,加之女儿长得越来越好, 等到楚倾然成年后, 楚父就决定撕毁婚约, 把大女儿嫁到比楚家实力更雄厚一筹的赵家。   要不是明扬来B市了, 楚父都决定权当没有这件事发生。不过对方来了,楚父也早有准备, 第一时间就把人拦在了楚家之外,由他信任的管家一力操持退婚的事。   楚倾然在爷爷那里看过传说中的未婚夫十八岁高中毕业的照片。虽然眼前的男人比起照片上的样子,少了几分稚嫩天真,多了几分深邃暗沉,楚倾然凭借对方没变的面部骨骼及五官比例, 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没去疑惑对方为什么没看见过爷爷寄过去的她的照片,楚倾然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 直接说明来意:“你好,我是楚倾然, 刚才收到管家消息,说是你已经同意解除婚约了。”明扬挑眉, 眼神里带出些许不自知的挑衅。   怎么,知道解除了婚约后就迫不及待来奚落嘲笑他拿了钱?然而显然,楚大小姐并没有他想象中嫌贫爱富的性格,反而十分礼貌客气地询问是否可以进房间交谈。   明扬单手撑在门框上,仗着身高差满脸戏谑地俯视她:“想进来谈?就不怕我是坏人?”   楚倾然看了他一眼,像是懒得解释可又不得不解释:“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顿了顿,皱眉拉了个更容易让人类接受的理由:“况且我来这里找你,必定不是真的一个人来,你不想同归于尽,应该不至于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明扬轻嗤一声,侧身懒洋洋地回了房间,默许对方进来。   楚倾然把门随手关上,无视堆了满柜面的外卖盒走到明扬面前。   “感谢你的理解与原谅,”楚倾然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转过来朝着神色越发晦暗的明扬打开,露出里面一枚玉手镯:“既然婚约已经解除了,那么这枚你奶奶传下来的玉手镯也应该物归原主,希望它能给你带来些许安慰。”明扬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按照一般人类感情学推导,这枚玉镯子对明扬应该是能起到类似于家人才能带来的温情安慰。   正是因此,原主才始终对于自己当初没能及时把玉镯还给对方而耿耿于怀。前世原主是在几天后才知道明扬来过B市,此后末世降临,一年以后,原主无意中与明扬重逢。   彼此接触以后,原主认为明扬是个性情敞亮胸怀正气的好人。如此一对比,她反而越发介怀。   可惜原本是想要等找到家人后就补偿明扬,却不想她出了意外,再也没能回去。融合原主后,楚倾然立刻关注了这件事,及时从管家那里得知了明扬的消息。   还好对方没来得及离开,举着手镯,楚倾然松了口气,有种完成了一个任务的解脱感。明扬垂眸,看着精致首饰盒里黄绒布上静静躺着的古朴玉手镯,心情格外复杂。   这枚手镯确实是奶奶的,据说已经传了数百年了,轮到该传给他母亲时,却因为母亲即将接过时嫌弃的眼神,奶奶临时收了回去,转而直接传给了他的小未婚妻。因为信任楚老爷子的人品,明爷爷明奶奶也对楚家人格外信任。   可明扬对楚家的信任却早已打破,原本还以为能同意悔婚嫁给豪门赵家的楚大小姐也是她父亲那种人。现在看来,还是他太武断了。或许对于被退婚的事,他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无所谓,憋着的那股气就迁怒到了楚大小姐身上。   明扬收起了隐晦的敌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这位前未婚妻:“谢谢,虽然很意外,但确实十分感谢。”   明扬接过盒子,微微弓背,态度诚恳地道谢。对方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是个好人。   楚倾然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清澈的眼眸里是袒露的友善:“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们楚家对不起你,这段时间里你还是别离开B市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说完就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速记本,沙沙沙写下自己的名字跟电话号码。堂堂一个豪门大小姐,竟然没搞点好听的名头印个名片?   明扬好笑地接了对方撕下来的纸条,垂眸看了一眼就把数字给记下了。虽然也不可能再有联系,明扬还是珍惜这份善意。抬眸间无意中对上对方那双眼眸,明扬随口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像我一个朋友。”   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唐突了。不管怎么说,楚大小姐这么优秀的人,一定也不会喜欢被人说成像某某人吧。   楚倾然却丝毫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说:“我的荣幸。”明扬好奇:“你不生气?”   楚倾然愣然:“为什么要生气?”   明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你为什么会觉得像我朋友是荣幸?”或者只是对方良好的教养使然?   不知道是不是末世里太久没跟人这么放松的相处过了,面对这双全然干净的眼睛,明扬克制不住想要跟眼前的人多说几句话。楚倾然恍然,认真解释道:“因为你说起你朋友的时候眼睛发亮,说明他很好,能跟优秀的人相似,难道不是荣幸?”   这就是她的思维逻辑,楚倾然反而迷茫为什么明扬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都要当作问题来问。不过人脑结构本就复杂,或许在他的思维里,这就是一个值得询问探究的问题呢?楚倾然的表情实在很好懂,明扬自然看了个清楚明白。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觉好笑,感慨这位前未婚妻的人品,确实没有辜负爷爷二十来年的期望与赞美。有了这样的想法,明扬心头一动,问出一个有些出格的问题:“你很喜欢那个什么赵家大少爷?”   如果很喜欢,那如果婚礼安排到一个月后,恐怕就要留下遗憾了。楚倾然有些不适应狭窄房间里的闷热,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扬可以面色如常感受蒸笼一样的闷热。   她有些想离开了,思索着反正也办完了事,听闻这个问句,随意回道:“没有,没喜欢。”明扬诧异:“那你为什么能接受嫁过去?”   诧异完了才后知后觉想起豪门中还有联姻这回事,顿时哑然好笑。楚倾然也愣了:“为什么要喜欢?”   明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替她生出点遗憾:“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把婚礼往一个月后推。”楚倾然却摇头:“我倒是希望能快一点,嫁了就能有我自己的研究室了。”   研究室?她是搞研究的?不知为何,明扬心头一动,追问到:“研究室?你是做什么研究的?”   楚倾然也没隐瞒,大概性地说了下:“就是生物基因方面的。”想到末世之后生物化学系科学家的珍贵,明扬彻底动了心思。   不过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明扬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号码,这回是真的认真记下了。两人本就是陌生人,关系还有点尴尬,虽然对彼此颇有好感,却也就这样了。   楚倾然再次表示如果对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找她,然后就离开了。关上门,回到床上一躺,明扬拿着玉手镯举到眼前满怀追忆的看着。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现在看见手镯,却瞬间清晰地想起了奶奶戴着它时的音容相貌。一时间明扬遗憾自己重生过来时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一时间又庆幸他们已经安然离世,否则真让他们去经历那样的末世,明扬又如何忍心。不知不觉间愣神许久,明扬终于回神,长叹一声,按捺下涌上心头的寂寥,明扬捏着玉手镯,闭上双目试图去调动体内能量。   原本以为这种陌生的未知能量需要他慢慢去重新摸索,却不料只是用意识往体内一勾,那股能量竟然如破壳的泉眼猛然喷涌而出!明扬一惊,眼睛都忍不住睁开了。   也就是这么一睁,明扬才发现自己捏在手上触碰把玩的玉手镯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散发起一股耀眼的光芒。幸好现在是大中午,外面的阳光刺眼夺目,他所在的小客房也没什么人关注。发现奶奶留下的玉手镯可能来头不一般,明扬坐起身,保持手握玉镯的姿势,用意识一点点控制着体内能量。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玉手镯开始出现皲裂破碎的清脆声响。   明扬心头猛然一跳,正要犹豫着是否收回能量时,玉镯却先他一步完全破碎,化作片片荧光,就在他的注视下钻进了他掌心。明扬翻手摊开掌心,意念一动,手心就浮现起一个投影似的空间。空间里有泉水有小河有舒展开放的荷花,有草地有篱笆有青翠的二层竹屋,竹屋旁还有一颗桃树,桃树上只有三枚闪烁着非凡荧光的青涩大桃。   明扬心头砰砰狂跳,再往远处看,竟还有一小片布满金黄泥土的耕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既有灵泉又可种植的空间?!   若是如此,他倒是欠了楚大小姐许多。虽说这玉镯本来就是他们明家的,可如果不是楚大小姐主动归还,不说明扬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单说想去要回来,恐怕也不容易。   五指张开,又握拢,再张开。   反反复复看着空间里的投影,感受着空间与自己建立起来的联系,明扬嘴角翘起,心下已经决定要留在B市,等末世到来时,他就去把楚倾然拐上。既能报恩,又能得一个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员。   如此稳赚不赔的事,不去做岂不是浪费了天赐机缘?现在他有了这样一个随身空间,接下来就更好置办物资,迎接末世的到来了。楚倾然刚回到家,就被母亲叫住。   旁边沙发上还坐着几位负责婚纱选定的工作人员。   楚母给了女儿一个不满的眼神,下一刻就重新笑得雍容华贵,亲热地拉着楚倾然的手,让她看婚纱实物册:“你看看你喜欢哪几套,我选出来的是这套,这套,还有这套......这个也不错,刚好可以婚宴下午时招待留下来的客人时穿。”   楚倾然随便看了几眼,点头:“嗯,我也挺喜欢的,就定下这几套吧。”楚倾然是最近才松的口,赵大少爷追求楚倾然追求了好几年,终于得到美人首肯,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把人娶回家才能安心。   加上楚家这边也有意加快速度,以便赶上某个项目的合作,于是这场婚礼从准备到举行,也不过才短短两个来月。   因为赶得急,婚纱自然不能再慢慢定制,好在他们两家都不差钱,只要钱到位,已经做出来的款式也完全足够他们挑选的了。挑好以后,就是按照楚倾然的身材比例进行加急修改。楚母很不满女儿的敷衍,然而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只能勉强选定了婚纱,把工作人员给送走。人一走,楚母脸上优雅如面具的表情就拉了下来,一把甩开女儿的手,喝问道:“你是不是去见那个穷小子了?!”   从询问管家开始,楚倾然就没想过这事能隐瞒,所以这会儿也坦然点头承认了,“既然已经退婚了,该还的东西当然应该还给他。”楚母瞪眼,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什么?你把古玉镯还回去了?!!”   那可是传了好几百年的老物件!即便是富贵如楚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这不是价格不价格的事,而是能不能买的问题!楚倾然一脸莫名地皱眉注视着她:“所以你原本是打算把人家传给儿媳妇的东西昧下来?”楚母更气了,不耐烦地冲她挥手:“去去去,赶紧给我走,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我就心烦!”   这个女儿虽然长得好看,却不是像了她,而是像了她那总是垂着眼皮子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她的婆婆,要不是这个女儿能带来利益,楚母真是看她一眼都心烦气躁。   还是她的宝贝儿子好,体贴又暖心,哪里是这个不懂感情的怪胎能比的。 第78章 【末世重生男3】跟我走吗?   楚母自然懒得跟这个眼里心里都没有钱的女儿说更多关于玉手镯的事, 在她看来那穷小子都已经收了两千万了,留个玉镯子有什么不应该的?   当然,她也就敢在私底下琢磨, 不敢让丈夫知道。丈夫一心要把女儿嫁过去, 力求一丝一毫的名义受损也不能有,生怕赵家大少爷因此折损了对女儿的痴迷。   区区两千万就能解决婚约这个污点,便是玉镯再值钱, 在楚家更上一层楼的野心勃勃之下, 同样不值一提。楚倾然也不在意, 她从小就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后来祖父祖母相继离世, 她才从老宅搬到这边。   对于母亲的偏心, 楚倾然也丝毫不介意, 甚至是暗自庆幸。刚搬回来时母亲也不是没照顾她, 可那种无处不在的约束命令,连临睡前最应该放松的时刻都要被她逼迫着穿上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公主睡裙。   一切所谓的“母爱”, 所谓的“加倍补偿”,都让楚倾然深感厌烦抵触。等到母亲失去了耐心,对她冷淡甚至冷暴力,楚倾然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一天天重新适应了没有祖父祖母的生活。   上楼后楚倾然也无事可做, 看了会儿书,实在坐不住, 干脆起身到卧房连带的小书房里埋头云研究丧尸病毒。没办法,哪怕是在前世, 原主也根本没能获得静心研究丧尸病毒的环境,能够获取的数据信息也只有平日里所见所闻一点点提炼收集的那些。   说起来, 好好一个天赋型生物基因研究学者,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都没能得到她心心念念的研究室,着实太悲惨了,比遇到末世,比经历种种波折丢了小命还惨几百倍上千倍。想到此处,楚倾然心里就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溢满胸腔肺腑的失望堵塞得她喘不上气。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末世降临之前得到属于自己的研究室!放下笔,不再看十几种语言凌乱记录的丧尸病毒信息,楚倾然换了套裙子,整理好形象,确定是赵毅喜欢的样子,转身快步下楼。   原本正在交代厨娘中午准备什么饭菜的楚母看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没好气地把人叫住:“你又要去哪里?不知道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吗?”楚倾然脚下都没带顿一下地扭头跟她说了一声:“中午不用准备我的饭了,我跟赵毅一起吃。”   果然,听见赵毅的名字,楚母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不吭声。如果此时此刻楚父在的话,她还必须笑脸盈盈地交代女儿好好玩,别急着回家。现在这家的男主人没在,楚母一拧腰就走了,眼不见为净。明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自己前未婚妻,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隔壁卡座,男人殷勤体贴,女人矜持温婉,两人轻声细语说着话。别人听不见,只当两人是在说些亲近话。   明扬已经适应了体内的新能量,正是耳聪目明的时候,哪怕是无心的,他还是把两人的谈话内容听了个全须全尾。只听那位看起来温婉的女人用如常的语气说到:“既然婚礼不能提前举行,我不介意提前领结婚证,如果这样能给你安全感的话。”   多体贴多委曲求全啊,可惜还有下一句全程紧扣不断复述的中心思想:“生物实验室需要准备的相关仪器有很多,不少高精密仪器都必须提前从国外订购,现在就开始筹办一点也不早。”听了半天,反正温情都是假的,前未婚妻就是想把她对面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听话地提前给她准备实验室。   显然,那位男士也确实被她迷晕了,听她连提前办理结婚证只是为了给他更多安全感的话都说出来了,急切地连忙表白心迹:“然然,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皱眉犹豫了一下,男人一咬牙,点头同意了:“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这方面我们外行人也不懂。这样吧,我待会儿就吩咐杨秘书去处理这件事。”楚倾然抿唇垂眸,纤长卷翘的睫毛打下一片暗影。   再抬眸时,眼神里是柔弱的,带着撒娇意味的委屈,声音也变软拉长了三分:“为什么要待会儿?不可以现在吗?”   赵毅何曾想过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女神会对他露出这样的小儿女情态,那颗在商场上还算灵活的大脑直接就被迷得宕机了,没有不应的道理:“好好好,然然别生气,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楚倾然给了他一个歪头浅笑,又温柔又可爱。事情办成以后,楚倾然就果断把人给忽悠走了。   赵毅原本还想要送人回去,楚倾然体贴大方地提醒他今天下午还有重要会议,到家后她会乖乖给他发信息。站在西餐厅外目送赵毅的车离开,楚倾然脸上的温婉表情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常有的冷淡疏离。   现在回去也没事,楚倾然思忖起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正想着要去准备足够的卫生棉时,身侧传来戏谑的调侃:“楚大小姐,没想到你操的人设还挺丰富的。”那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干净澄澈,是否也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呢?   明扬没生气,就是有点膈应,觉得自己当时的好感都喂了狗。有种被人戏弄的淡淡不爽。楚倾然回头看见是明扬,脸上不自觉露出些许浅笑:“怎么是你?”   明扬挑眉:“你希望是谁?”   楚倾然摆摆手,扭头找要离开的方向:“反正不是赵楚两家熟悉的人就可以了,人果然疏忽大意不得。”   要是发现她刚才那副表情的是楚赵两家认识的人,难保不会被赵毅知道了她的表演。虽然能保证再把事情解决掉,可到底是多出来的不必要的麻烦。   怪不得老师总教育他们,做人做事,不能有片刻的松懈,因为一次不经意的放松,就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明扬有些看不明白她了,明明那么会演,现在又好像比谁都单纯真诚。   楚倾然也没有继续跟他聊天叙旧的意思,在她看来,玉手镯还完了,两者之间的牵连就变成了可有可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也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样一个高级西餐厅,楚倾然对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上,一向过目即忘过耳不听。   看着她真地要走,明扬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事后回想,明扬认为这应该是他的直觉。直觉告诉他,楚倾然这个生物基因研究学者应该尽快拉拢。对于明扬的举动,楚倾然只是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管了。   “你刚才是在演戏吗?演得还真像,可惜了没进娱乐圈发展。”   这话就有点带刺了,明扬说完又是暗暗后悔。   他觉得自己不太对劲,难道是重生了一趟,被时空给挤坏了脑子?楚倾然不为所动,只是陈述事实:“娱乐圈里没有我要的东西,更何况演一个就够累了,不想浪费时间演更多。”   明扬心里莫名舒坦了,好吧,这位大小姐只演她现未婚夫一个人。想完了又觉得不对,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舒坦个什么劲儿啊!“你这样骗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明扬没话找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个啥。楚倾然觉得他有点呱噪,站住了脚,转身仰脸注视着他:“他付出的是具体事物,我付出的是能让他愉悦的虚拟情绪,这属于等价交换,没有好不好的。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你可以现在就说,不方便或者没想清楚,可以稍后联系我。”   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安静地离开吗?   明扬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尴尬地踢了踢脚,无处安放的双手往裤兜里揣,眼神偏移了一圈,又转回来认真凝视着她:“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实验室吗?”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楚倾然还是郑重其事地点头:“想,死了都还要想。”   这可是大实话,死过一次都还是想,比所有人所有事都重要。明扬了解地点头:“那,如果我能给你弄个实验室,你愿意跟我走吗?”   说得颇有歧义,可一个在末世呆了十年,早就忘了男女有什么区别,一个满心满眼只有研究的,两人竟然都没察觉这话有什么问题,一个说得认真,一个思考得认真。斟酌片刻,楚倾然摇头:“你只有两千万,组建一个高级生物实验室不是这么简单的。”   两千万,也就够买点基础配置,连稍微高档一点的精密仪器都不够。   “而且这不是只花钱就能解决的事,除了设备,我还需要人。”需要经过严苛学习筛选的,相关领域的精英团队。明扬笑得张扬:“如果我保证都能给你弄来呢,你跟不跟我?”   楚倾然一双好似能看透人心的飞红桃花眼专注地凝望他许久,终于微微颔首:“跟。”如果你能做到这样的承诺。明扬笑得越发肆意,抬手往她头上轻轻摸了一把,语气如常,却掷地有声:“放心,只要是你要的,就算是抢,我也给抢回来。”达成了“合作”协议,明扬自觉两人关系更近一步了,随口一问:“你是有什么事去做吗?”   他的本意是看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比如女人逛街购物啊,他今天下午已经没事可干了,为了这位好不容易拐来的研究学者,当个劳力帮忙搬东西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楚倾然给出的回答却让他僵在原地。   楚倾然:“去买卫生巾。” 第79章 【末世重生男4】末世降临   虽然跟明扬说好了, 楚倾然这边还是没有松懈,只不过从全部准备变成了让赵毅精挑细选几样市面上不容易弄到的。   虽然不知道明扬说要给她准备实验室的自信心从哪来的,楚倾然还是选择有备无患。至于对赵毅是否有愧疚?在楚倾然的认知里, 赵毅想要的东西她都已经给出去了, 如果不收取相应的报酬,吃亏的是她才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且多变,曾经的楚倾然无法理解。不过某一次当时才七岁大的楚倾然偶然在爷爷书房里看到一本书, 书中直接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来往物质化, 有付出也有收获。   付出的可以是物质可以是情绪感情等虚化物品, 相应的,收获的也可以是实质性的好处或感情上的回馈。   自此以后楚倾然可谓是醍醐灌顶, 再看这个世界, 顿时变得条理分明起来, 曾经让她茫然不知如何处理的事也变得轻松许多。   所以在楚倾然看来, 她收取赵毅准备的精密仪器是受之无愧的。至于为何这么会剖析人心却没能笼络好父母以及弟弟?   还是那句话:太累,没必要。明扬确实留在了B市, 却没忙着找工作,而是第二天就买了辆车,开着车转往城郊跑,还在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租了个小破院子。   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楚倾然也只是从他信息联系自己时显示的地理方位知道他去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屠宰畜牧业区域。这倒不是楚倾然故意查他,只是以前随手往手机里弄了个自动显示定位的小软件。半个月后, 明扬打电话问楚倾然生物化学研究方面的应该准备些什么论文书籍等物。   楚倾然没多问,给他发过去两个压缩包的书单。又过了十来天, 楚倾然忽然发现明扬的日常路线图变了。   看起来就是在老城区那边转悠,可楚倾然不期然想起那里有几个出名的黑市――违禁品黑市。她不得不怀疑明扬许诺的实验室与这有关。   另一边, 明扬拿着两千万的资金,先是囤积了大量粮食。手镯空间已经化成荧光融进了他的灵魂里,连个胎记都没留下,确保了绝对的隐秘安全。   别看空间不大,进去以后才发现竹屋也不简单。   竹屋分为上下层,上层明显是居住的,下层除了堂屋与作为厨房的耳房,另外还有一间杂物间。杂物间不大,十多个平方,却像黑洞,装进去的东西永远也填不满,还能保持放进去时的最佳状态。更妙的是里面的东西要取用时,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出现在他指定的方圆一里以内。   装东西不怕坏,受够了末世后物资匮乏的明扬自然是大四囤积。   粮食足够以后自然还有各种肉。末世后也有动物,却都变异了,没变异的早在一开始就被大自然淘汰了。   谁也不知道变异兽能不能吃,有时候一种变异兽能吃,可等过段时间,这种变异兽很可能就剧毒无比触之即死。   总之末世里的一切都没有道理可言,光怪陆离到让人绝望,对幸存的人类格外不友好,就像是地球下定决心要将人类彻底淘汰在历史的洪流中。经历过混乱的几年探索期后,幸存的人类基本上都不会再去吃变异兽。   有肉吃的人只剩下两种。一种是不准备活了,干脆在死前像个人一样好好吃一顿饱饭。   一种是绝对的金字塔上层人士,他们可以抓人来为他们试吃,确定安全后再自己享用。重生前明扬已经是四大基地中的佼佼者,不过他尚且存着一丝作为人的底线,并没有心安理得享受不知道沾上多少条人命的肉。   吃素吃了好几年,现在有机会,明扬是恨不得把永远填不满的杂物间全装上肉。两千万看起来多,可抵不住明扬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末世倒计时最后一天,他卡里就只剩下小几百块。正当明扬满心惆怅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炸串的时候,绑定了卡以便支付的手机收叮一声响,漫不经心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明扬惊得炸串都掉地上了。   刚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捡起炸串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明扬站起身接通电话,是他前未婚妻打来的。   “最近我有些忙,你帮我买点东西,购物清单马上发给你。”三千万的现金就这么轻易地出现在了他的卡里。   明扬眼眸微眯,漫不经心的脸上表情在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莫名的深沉,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显露出让人胆战的寒意。楚倾然并不怕打草惊蛇引来明扬的怀疑,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2YX0年9月二十五,傍晚,楚倾然一如往常吃过晚饭后就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阁楼,在那里,一架最近几天才运来架设完成的折射式两米口径天文望远镜静静矗立,金属的光泽让它显得魅力非凡。   楚倾然很好奇在这一晚突然降临地球,带来能够刺激动植物基因激变的不知名物体的陨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地球上各国科技的发达程度,不至于让他们连有陨石靠近都不能提前发现。   即便明知今晚末世就要来临,楚倾然的心绪依旧毫无波动,有的只有严正以待的求知心。与此同时,明扬抽光了一包烟,带着满身烟味还是出了院子,跳上车去完成某人发来的“购物清单”。九点,学校里的学生才陆陆续续结束晚自习。   十点,夜生活正式开始。   十一点,大部分的街头开始变得冷清,只有几条有名的“不夜天”街道尚且清醒着。   十二点......   楚倾然把玩着一管新鲜抽离的血液,眼睛却透过天文望远镜全神贯注凝视着地球之外的宇宙。   轰――!楚倾然猛然后退,闭紧双眸,直扎脑髓的痛尖锐刻骨,她能感觉到眼角有湿热的液体蜿蜒而下,可她没有慌乱惶恐,反而神情震撼心脏狂跳。   她看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刺痛没有减退,甚至愈演愈烈,周围有轰隆隆的陨石坠地声,晃动了整个亚洲大陆,地面摇晃不止。   楚倾然后退几步,依靠记忆力甩坐进了藤椅中。刚刚沉睡的夜被惊醒,周围不断有人尖叫,楚倾然稳住自己狂跳的心,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心的试剂管。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快到地下室!”家里的保姆被命令上来找楚倾然。   这位可是赵大少爷放在心尖上的未婚妻,就算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楚父依旧第一时间关心她的安全。楚倾然没有动,保姆转到她前面,顿时惊呼一声:“大小姐,你眼睛怎么流血了?!”   这模样实在吓人,保姆骇得两腿脚肚子直打转。顺着声音“看”过去,楚倾然伸出一只手:“没什么,扶我回房就可以了。”   淡定得就像眼睛受伤疑似眼瞎的人不是她本人。保姆咽了口唾沫,上前小心地扶住她。她总感觉这样的大小姐太吓人了,说话都忍不住打结巴:“不、不行啊,楚先生说这、这是特大陨石群,必须去地下室才、才安全。”   楚倾然有些遗憾看不见现在外面的情况,只能问保姆:“外面现在怎么样?我们附近有陨石砸下来吗?”保姆埋着头抖着手,一边扶着她离开阁楼一边说:“没有,不过刚才好大的动静,楚小先生说应该是陨石砸到B市附近造成的。听说一块陨石能毁掉大半个城市呢,也不知道哪些人那么倒霉......”   絮絮叨叨的说话模式给了她虚无的安全感,保姆情绪稍微缓了一些,更具体地给她描述:“外面天上好多流星,都没掉到地上就被烧光了,好家伙,天上一片一片全是黑沉沉的,估计是那什么石头烧完的灰。”保姆其实也不太懂陨石,只知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既然石头都烧光了,那肯定会有灰尘留下嘛。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些东西,楚倾然细长的柳眉轻轻蹙拢。楚倾然想回房间,可保姆坚持要完成雇主的命令,带着她下了楼梯去往地下室。   其实除了一开始的那一阵猛烈的天摇地晃,之后就慢慢平静了,只有外面夜幕中不时燃烧划过的流星。   可保险起见,众人还是留在地下室里。楚倾然被保姆带进地下室,楚父正拿着手机试图跟外界联系,然而毫不意外的,信号根本不通。   转头看见大女儿来了,快走几步,看清她脸上的血渍,楚父一愣,登时恼怒地回头瞪向保姆:“怎么回事?大小姐怎么受伤了?!”楚倾然一直闭着眼睛,一手被保姆扶着,一手往身旁探出摸索着,看起来就像个瞎子。   这让楚父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铺天盖地袭来。保姆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我上去的时候大小姐正在阁楼。”   顿了顿,保姆想到什么,连忙说:“对了,当时旁边还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是前几天大小姐才买回来的那个!说不定是流星雨开始的时候大小姐刚好就在看呢。会不会是被流星闪瞎了眼睛?”简直荒谬!   如果天文望远镜看个流星雨就能闪瞎眼睛,那古今中外岂不是瞎了许多著名的天文学家?   楚父懒得跟这个没见识的保姆计较,摆摆手让她把大小姐带去找个位置休息。地下室有三十多口人,不过楚家只有四个人。   楚倾然被保姆安置在一个角落的小沙发上,大概是因为被无缘无故教训了,心里有些不满,趁着楚倾然眼睛看不见,把人安置好后保姆随意说了一声去给她拿毯子,手一松就消失不见了。楚母正惶惶不安地靠在儿子楚耀身边,楚耀倒没心没肺,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网络没有了,他玩单机也玩得起劲,反正在他看来这种事只要没落到自己头上,跟他有屁的关系啊!暂时没人理会的楚倾然安静地坐在角落,闭着眼一点点回想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再与原主记忆中的末世一一对照着分析。   末世降临的一开始,植物并没有那么快发生变异,前六个月出现的只是丧尸、 变异兽、丧尸兽与异能者。给人以这一场基因强行逆转盛世只属于动物的错觉。   不过错觉终归是错觉。   当各方异能强者以为自己能成为乱世缔造的英雄时,植物的基因变异终于款款而来。   这是一场更宏大,更惨烈的末世灾难。 第80章 【末世重生男5】末世开始   楚倾然眼睛瞎了, 楚父再不愿意相信,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只希望赵毅别介意。”可楚父将心比心,觉得换做是自己, 也绝对不可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娶这样一个瞎子。像他们这样的豪门, 娶妻子不仅仅是给自己找法律意义上的伴侣,更具有其他意义。   一个瞎子女人,你还能期盼着让她帮你出门结交关系吗?怕是连处理普通的家庭内务都困难, 甚至还需要有人随时随地贴身照顾着。楚母也为此焦急不已, 不是因为担心女儿, 而是担心楚倾然不能顺利嫁过去讨好赵毅,以后会影响他们家产业发展。   不管怎么说, 楚家以后都会是她儿子的, 她当然希望儿子能得到更好更多。楚耀在旁边打完一局游戏, 无所谓地往后一考, 吊儿郎当往他姐姐那个方向看过去,看见楚倾然闭着双眸面色如常, 甚至还因为没了表情显得如同九天神女般神圣不可侵犯。   想到老太婆没死之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看不上眼,还用一个娘们儿跟他对比,楚耀翘着二郎腿抖着脚,不由歪嘴啧了一声:“不愿意娶, 那就当情人呗,就楚倾然这长相, 瞎了眼也有的是男人想要。”说起楚倾然就像随意点评个女人,一点也没有对姐姐的尊重。楚父跟楚母却是习以为常, 甚至对儿子说的这番话若有所思。   说起来,如果是当情人, 就他们女儿这样貌,绝对是足够的,就连这莫名其妙眼瞎的毛病,也能操作一下,弄成旁人无法取代的特色......  这半夜他们就这么在地下室里熬着,盼望第二天一切就能过去。   楚倾然却知道,第二天只会是新的开始。   末世大黑暗时期即将降临。楚倾然尽量保存体力,不知道明扬会不会过来找她。   如果不来,她恐怕就要想别的办法了。这次确实过于冒险,可想到昨晚看见的存在,楚倾然却一点不后悔。   即便是执念不能完成,至少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外确实存在着另一个平行世界。曾经有过某领域研究学者做出假设,假如穿越时空回到历史中某个时间节点是可行的,那将会是一个断绝人类历史洪流的灾难。   因为现代的人会把我们日常生活中习以为常,且身体已经形成免疫力的细菌带去古代,造成大面积死亡率极高的瘟疫。   现在他们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的末世就是这样类似的理论。   第二天早上,楚倾然还在浅眠中,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记忆力极佳的楚倾然第一时间听出来,这是家里的一个保姆。“有、有死人!”保姆于极度的惊恐中失声,只能用气音如此说到,说完后就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挨着她的人听清楚了死人两个字,顿时慌了神。楚父严厉制止了慌乱,又派了两个保镖出去查看情况。   这次两个保镖很快就回来了,却也吓到面无人色,“好多人死了,而且还、还活着。”“什么乱七八糟活人死人的!”楚父大怒,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他怀疑是有人买通了保镖,想要害他。   楚耀却感觉到了不对劲,让两人仔细描述外面的情况。“楚先生,我们真的没骗你,昨晚不是还有几个人留在上面吗,现在全死了!可他们又在客厅里晃来走去,就像电影里的丧尸!”   丧尸?楚父虽然专注在事业上,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当然知道什么是丧尸。可这实在是太荒谬了!“爸,你管什么荒不荒谬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要是真遇到丧尸末世了,他们还躲在地下室,肯定会错过政府军队的救援啊。楚耀可不想死,根据看电影玩游戏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扯了张桌布,然后把大家随意放着的食物水这些通通打包。   两名保镖却已经不管雇主信不信了,他们几个人是一个团队的,碰头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决定要离开:“楚先生,现在这情况不明,大家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家人,抱歉,我们现在要离开了,你们自己珍重。”眼看着十多名保镖来真的,已经拉开地下室的门相继离开了,楚母拽着丈夫的手着急不已:“哎你倒是说句话呀!他们怎么能这时候离开呢?我们还付了那么多钱!”   说着话,又试图去拉扯走在后面的保镖。那名保镖自己也心慌意乱的,哪还顾得了雇主不雇主的,甩开她的手敷衍的说了声“抱歉”,就加快步伐跟上了自己的同伴。   如果真是末世了,这群人都是累赘,跟着同样有武力值的同伴当然更有利于自己的存活。其他保姆管家等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紧张无措如无头苍蝇。   “爸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他们啊!”   有那几个人在前面开路,干啥还傻站着!楚耀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父亲,背着一大包食物就跟着跑了出去。   如果真是末世,那他们楚家这些家产都成了没用的东西,他还是快点出去先把别墅里的储备食物都拿到手,这玩意儿才是末世里的硬通货。   楚母看儿子走了,看看老公,再看看一室靠不住的人,跺跺脚也踩着室内拖鞋跟上了儿子的脚步。主人家都走了两个,最可靠的保镖也走了,他们还留着干什么?   保姆,厨师,园丁等工作人员都闹哄哄地走了,昏迷的保姆也由同伴抬着离开,最后管家也劝着楚父离开了地下室。   不过是十来分钟的功夫,这里就只剩下依旧安静坐在角落小沙发上的楚倾然。   没有急着离开,楚倾然依旧坐在原处,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再次于寂静的地下室响起。   “走了。”   男人沉稳的声音,落在楚倾然耳朵里,霎时间让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一阵疲倦传来,这时候她才发现,其实之前的自己不是不紧张,只是理智强行压住了情绪。明扬连夜买好了某人列举的清单上的配件,掐算着时间,没有回租赁的破院儿,反而开车直奔B市之外两百多里的废矿区。   半夜十二点三十六分,天空中突兀出现特大流星雨,一枚庞大的火球斜坠而来,不偏不倚砸在了明扬所在的废矿区。躲在空间里观察外面,数个小时后,体内的能量暴动渐渐平息,明扬这才走出来,把深坑中燃烧得只剩下大约半米宽两米高的陨石收入空间中。   陨石带来了灾难,可它们对于已经接受异变的动植物,包括异能者,都是顶级宝物。前世,这块陨石催生出了一株王级异植,导致以B市为中心的大半个北方区域都被它的根系枝叶占领,俨然成了北方不可动摇的王者。   现在他提前把陨石收走,希望那株王级异植不会再出现了。经过这一个月,明扬已经把体内莫名能量收为己用,同时也发现这种来历不明的能量与单调的只能储存于血肉中,有极大限制性的异能不同。   用个具体点的描述,那就是异能是装在人体每个细胞里的力量。人类的细胞数量有限,所以异能升级的天花板也极易触及。   异能被粗略划分为S、A、B、C、D、E六级,明扬本身天赋极高,又厚积薄发,临死前却也未能达到S级,也就是王级。   当时人类异能中最强者也已经止步于A级一年多了。比起动植物,人类的异能升级更加艰难。同时,每次运用异能,都是在压榨自己储存在细胞中的能量,这会产生破坏的后遗症。   轻者异能暴动,重则直接爆体而亡,哪怕及时舍弃了异能保全性命,之后的人生中也将遭受病魔缠身,受尽折磨而死。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个不得善终的未来。   这也导致了末世里秩序的极不稳定,不少异能者活着的时候放纵自我肆意而为。   而现在他重生回来后莫名得到的能量却更为温和,既能滋养他的肉身,又能如溪流汇聚于丹田处盘旋转动,慢慢掠取空气中的能量壮大己身。   这种表现,更像是传说中修□□才有的灵力,明扬也就暂且如此称之了。灵力可掠取世间万物一切能量,第一次肉身进入空间的时候差点直接把里面的能量都给掠取一空。   幸好明扬及时跳了出来,否则好好的一个随身空间都要被它给吃没了。得到了如此能吃的力量,明扬痛并快乐着。痛苦于自己彼此绞尽脑汁给它找吃的,快乐于它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   前世他觉醒的是暗能量,既腐蚀性极强且能够隐身,偏向于刺客的异能。这一世有了灵力,基本上只要是这世间存在的,他都能表现出来,颇有一通则万通的意思。收了陨石后,周身灵力蠢蠢欲动,明扬无法,只能进入空间,先让自己的灵力饱餐一顿。   如此,再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昨晚上陨石砸落在这里,已经把方圆十里之内的生命全都毁灭了,明扬把车放出来开车离开,跑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外面的丧尸及仓皇奔逃的幸存者。   随手救了几个人,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明扬来到楚家所在的别墅时,就看见别墅大门敞开,有血渍凌乱喷洒,却没看见尸体。   显然是有人被丧尸给吃了。想到那位无论怎么看都“身娇体弱”的前未婚妻,明扬心头一滞,谈不上是后悔还是害怕,一个闪身直接从大门口出现在别墅大厅。别墅里一片凌乱,贵重物品洒落一地,刚产生的意识触角铺展探出,而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地下室里端坐的楚倾然。刚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可走近几步,见她始终闭着眼睛,明扬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最终,走到她面前,明扬已经明白她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双目失明,是暂时还是永久,还未可知。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语气如常地说了一声“走了”,像是两人早就约好了要一起离开似的。楚倾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坐在那里“看”向对方:“昨晚上看流星雨把眼睛看瞎了,你确定现在还要带我走?”   看着明明很紧张,却面上越发镇定的某人,明扬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也不至于像他想象的那么奸诈危险,还有点意思。   “都说好了,我也不好意思反悔啊。”明扬故作为难地叹气,“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楚倾然唇角动了动,蹙眉,“带上我,不会让你吃亏。”   明扬失笑,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根不知道谁放在那儿的文明棍,一头自己抓着,一头塞进楚倾然手心里,“行吧,暂时信你,要是让我吃亏了,我就把你卖了填补亏空。”他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冷淡的楚大小姐有种难以言明的气场,看见她,他就会不由自主产生几近于本能的放松。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个人魅力?   当然,也不排除他就是想要人家给自己卖命而产生的滤镜。楚倾然发现理论上能接受自己失明,不等于实际上就能接受适应。   顺着文明棍的引导方向,楚倾然尽量让自己步伐迈得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躯体不受控制地因为未知而产生畏缩局促感。刚开始还好,等到要上台阶时,楚倾然一个脚绊,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往前扑到了明扬背上。明扬连忙侧身把人扶住,看了看还有几十步的台阶,轻叹一声,在楚倾然耳边说了声“抱歉”,下一刻,楚倾然整个腾空。   骤然失重让人潜意识里产生不安,楚倾然也没能例外,于一片黑暗中一手紧紧攥住了明扬的衣襟,另一手勾住了他肩背。“嘶――”张开的五指往他后脖颈上挠了一爪,明扬梗着脖子试图拉开距离,却是徒劳:“楚大小姐,你别抓人啊!”   楚倾然迅速调整好状态,红着耳尖认真道:“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也没真怪她的意思,毕竟正常人忽然眼瞎了肯定缺乏安全感,明扬觉得一个女孩子,能做到她这样不歇斯底里不哭闹就已经很优秀了。   明扬有意想要顺口安慰一下人,可思及某人昨晚发清单试探的行为,他又瞬间歇火了。这么深沉莫测的大仙女,怎么可能需要他一届凡人的安慰。 第81章 【末世重生男6】另一世界   楚倾然确实很没安全感。   之前在地下室坐着还好, 等到身体开始移动,无法视物导致的对方向感的迷失,甚至让楚倾然有种身处异时空的错觉。双目失明后, 并不是全然的漆黑一片, 反而是那种空茫感,就像身处宇宙中心,上下左右一片迷朦的灰暗, 就连脚下的土地, 都无法给予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好像稍微踏出半寸, 就会永坠虚空。   显而易见,目盲对人的挑战, 反而是身体上的不适应更无足轻重。整个世界都只有贴着的温热身体可以依靠, 楚倾然不自觉地想要把他抓得更紧更牢。   感受着美人娇躯紧贴, 明扬也是正常男人, 少不得心里荡了一下,随机想起还等着自己去找的小脏猫, 明扬这点荡漾顿时烟消云散。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会不会被家人同伴抛弃?她身边能信任的人都会变了面目对她使坏吗?一年后遇见时她还是普通人,想必也吃过许多苦头吧。但凡只是如此一想,明扬就忍不住焦虑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找到, 然后牢牢护在身边。一步步走出地下室,察觉到眼睛已经没有痛感, 楚倾然睫毛颤抖着试图睁开眼睛。   本以为睁开也只会看见一片虚空,却没想铺展在她视界中的, 却是另一副景象。“怎么了?”感应到她浑身一震,明扬收回思绪, 担忧地询问。   楚倾然摇头,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让自己下地。明扬手一松,就把人放下来了。楚倾然睁着眼环视周围,再把视线转回来,落在地上躺着的两具灰蒙蒙人形物体上,“那里是什么?”   其他地方依旧是一片黑暗,偏偏却能看见两处不一样的地方,楚倾然怀疑自己并不是单纯的眼瞎。明扬不明所以:“那是两具丧尸,应该是之前被他们离开的时候杀了的。”   头都砸得稀烂,看起来着实不怎么美观。楚倾然若有所思,侧身去看明扬,却差点被他身上的光再次闪瞎双目。   站在明扬的角度,就是看见双目失焦的年轻女人回头“看”他,下一瞬却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一副被光闪到的神色。   明扬:“......”不是,你到底啥情况啊?适应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楚倾然眯着眼再次去看明扬,这次感觉好多了,也就看清楚了他丹田处盘旋的白色漩涡,以及他眉心处的绿光。   没想过他绿光罩顶,楚倾然只好奇为什么他身上会有两种光芒。若是一种,她还能理解为异能,可为什么是两种?   两种异能?眉心处的跟意识或者说精神力有关?   把这种猜测记在小本本上,楚倾然没有贸然说破,只是问他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先离开B市,我发现外面的丧尸能够人传人,还是先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避一避吧。”明扬假装自己不知道末世之后的发展走向,拉了楚倾然的手往自己衣摆上一放:“你先拉着我衣服走,不方便就跟我说,现在不是讲究那些的时候。”   在楚倾然看不见的地方,明扬翻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柄棒球棍,拖着个“拖油瓶”就要走。楚倾然明显看见他手心有熟悉的绿光一闪而逝。走了几步,明扬忽然想起来,回头问她:“你没什么要收拾带走的东西吗?以后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楚倾然揣手摸了下裤兜里的试剂瓶,摇头:“没有。不过离开B市之前,先去一趟实验室,里面有几台已经运过来的仪器。”   明扬有心想说一句仪器不好带走,可想到购物清单,觉得还是不说破为好。   好在设立实验室的地方离楚倾然所在的别墅算不上太远,加上这会儿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躲回家里等待救援,外面的车少到可怕。   明扬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实验室。楚倾然也在一路上始终看着车窗外,发现自己眼睛应该是经过了什么未知的异变,目前看不见正常世界,却能看见各种能量。   不同能量,初步来看,应该是代表的不同异能。丧尸是灰色的,大约数百丧尸中会出现一个泛着其他颜色的丧尸,比如楚倾然就看见了一个泛着灰青色的丧尸,它移动的速度明显比其他丧尸更快。   这应该就是觉醒了风系的一级丧尸,不知道后续是否会继续升级变强。同时,也有幸存者身上有暗淡的光,明扬顺路救了的一辆公交车里就有五个光点,分别为两红、一蓝、一褐、一青,比起那个一级丧尸,他们的光更黯淡,像是蒙了一层灰,应该是还没有觉醒异能的原因。   除了动物,路边的绿化带里也出现了光点,同理推测,应该就是以后会变异觉醒的植物。没想到六个月后才会粉墨登场的异植现在就已经在积攒力量了,难怪已经出现,就以势不可挡之态席卷地球,强占百分之八十的生存空间。   到了实验室,拥有无限授权的楚倾然很容易就带着明扬进了C区。这里本身就还在前期基本筹建中,并没有人员,连个看守人都不需要。到了C区,看着眼前几乎占了半个房间的仪器,明扬不得不干笑两声,“这、这太大了吧,不然我们先让它就放在这里,以后需要用的时候再想办法回来拿?”   楚倾然转身,失焦的双眼此时却像是真地能看见他似的:“我知道你可以装下它们。”明扬体内的白光跳跃了一下,而后开始抽出几缕丝状自丹田延伸到双手,楚倾然推测这应该是他即将动手时才会有的现象。   “说来我挺好奇的,昨晚你为什么发那么长的清单给我?现在又说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明扬面上轻松的神色一点点收敛,眼中确有杀意:“或者说,你知道了什么?”虽然顾念对方把祖母的手镯还给了他,还让他得到了随身空间这么实用的东西,明扬记下这份情,但不代表他愿意因此就受对方控制。   况且现在对方眼睛也瞎了,说实话,楚倾然这个人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能跑回来救她,已经是明扬怀着报恩的心情了。一路驶来,明扬不是没有妇人之仁,想着如果她愿意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不再提起,那他就当不知道。   同样的,保险起见,她必须在自己身边跟着,既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对她的监控。可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就此不提的意思,反而说得这么直白。   这是对明扬“良心”的挑战。   能够在末世中存活十年,可以不做毫无人性的事,可以保持身而为人的底线,但不代表他还有怜香惜玉、同情弱小这样可笑的感情。眼睛里,对方手心的白光凝聚成了一道紫光,楚倾然视线徘徊在那里,忽然问:“你右手准备的是雷电吗?”   明扬一滞,不动声色将手藏在身后,“什么?”楚倾然转眸,去看他身上另外几处变化。明扬再傻也反应过来,她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什么不一般的存在。恰好楚倾然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颇为坦然地开诚布公道:“不瞒你说,一个月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经历的事太过完整,世界观也无比清晰,所以我大胆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预测未来的梦。”   明扬挑眉,并不相信:“你不是搞研究的吗?四舍五入就是科学家了,竟然还会相信预言?”   楚倾然不为所动,“人脑是人类尚未完全探知的神秘领域之一,预兆梦并非毫无根据的谣传。人类长达600万年的进化历史中,谁也不知道基因中植入了多少重密码......”   明扬:好吧,说回你做的梦可以吗?楚倾然也并未跑题,简单说了自己梦见末世降临,幸存者中有异能者觉醒,动物界中有变异兽,植物界中有变异植物。   同样也有基因转化失败的丧尸。“说起来,为什么基因转化失败的只有人类转换而来的丧尸?”楚倾然歪了一下楼,暂且把这个疑问记下,继续说回正题:“因为不确定这个梦是否会成真,昨晚之前我准备了一家天文望远镜,看见了陨石群出现的契机。”   原本以为她会说知道他有空间异能的明扬越发感觉自己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维,手上凝聚的灵力都散了。不过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楚倾然所说的看见了陨石群出现的契机,等了片刻,楚倾然还没接着说,明扬忍不住出声:“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关于陨石群忽然出现,前世末世后也不是没人发出疑问。毕竟地球上的科技已经足够发达,不至于到这么大规模全球化的陨石群坠落竟然都没被世界上任何国家提前发现。   单就这一点,已经十分不可思议了。不过那时候地球上的国家除了本身思想文化就趋向于“团结统一”的华国,其他国家已经名存实亡,再要追责已经没有意义了。   楚倾然还在组织语言,明扬就心头一动,看着她半垂的眼眸,“你的眼睛就是那时候......”楚倾然点头,没放在心上,而是皱着眉解释自己看见的:“天文经纬东35北73,出现了一个暂且能称之为时空虫洞的豁口,在陨石群穿过来的瞬间,我看见了另一世界的一角......”   明扬大脑空白了瞬间,呼吸都明显乱了:“另一个世界?”   他有种预感,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将在他眼前如画卷徐徐展开。 第82章 【末世重生男7】南下   从楚倾然口中得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对明扬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加上前世在末世的十年,存在了三十多年的世界观瞬间崩塌。放下虽然大, 细究起来目前却无甚意义的信息后, 楚倾然再说起自己眼睛能看见能量色彩后,明扬果然没有之前那么警惕敏锐了,甚至还细问起有光点的植物在哪里。   “这些植物变异后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很□□烦, 正好我的木系异能可以吸收它们能量, 以后我们一路看见了就提前把植物里的能量给吸收了。”明扬义正严辞表示自己确实觉醒了双系异能, 一个是肚子上的白光,也就是空间系, 不是有句话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头上, 呸, 眉心的绿也不是精神系,而是带有轻微治疗作用的木系异能。   ――以防以后楚倾然看见木系异能者身上的光跟自己的不一样, 明扬不得不强行解释自己的木系异能可能是变异了,把木系长到了脑袋上。楚倾然恍然大悟地点头,假装信了他的鬼话。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触碰他的敏感点。楚倾然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扬这回终于老老实实把仪器都给收进了空间里。   前未婚妻虽然瞎了,却又开启了另一种未曾出现从未听说过的变异系异能。   这种异能在很多人看来或许觉得太过鸡肋, 只有从末世回来的明扬知道,这种异能, 简直就是辅助系中的王者。试想,敌人隐藏了异能等级, 想要偷袭,却没想到早在一开始就被人看了个透彻,就连准备动手之前的异能调动,都会提前一步被人观察到。   这简直就是无解的被迫luo奔啊。这下子,就算楚倾然以后再也不能搞研究了,明扬也是一定会把人带在身边,将她培养成自己人。   明扬袒露了自己的“空间异能”,楚倾然用起来也不再客气,也没直接问他空间有多大,只让他把实验室里能收的东西都收起来。离开实验室后重新坐上副驾驶座,楚倾然任由对方帮自己扣好安全带,又乖乖接了明扬塞到她手里的牛奶跟面包。   她这样乖巧地窝在那里,睁着一双无神的桃花眼一口牛奶一口面包地吃,搞得明扬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好好开车,可以吗?”忍了片刻,发现他还没有结束此番迷惑行为,楚倾然蹙眉,不得不出声提醒。   偷看被抓包了明扬也不窘,神色自若地惊奇反问:“你能看见我在看你?”楚倾然沉默片刻,然后用一种一言难尽,却要按捺情绪的语气说:“你头上的绿光一晃一晃的。”   存在感简直不要太高好吗。算了,有能力,又有身为人的底线,尚存善良的人不好找,还是忍忍吧。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明扬端正态度,问了一声要不要去找楚家人,理所当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方向盘一甩,就直奔离开B市的高速。这个时候距离末世全面爆发,仅过去八个小时,B市身为华国首都,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沦陷的。   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期后,有关部门已经在暂时控制好内部由丧尸造成的混乱局面后,第一时间派遣部队进行救援。   大街上,全身武装的军人打头阵,对汇聚在街上的丧尸进行冷冽缴清,另有武警车架着机枪播放喇叭,呼吁幸存者尽量回到房子里进行躲避,如家中有丧尸,请及时采取措施。因为zf长久以来建立的公众信誉,这时候出现的zf救援显然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好歹不至于让更多人像没头苍蝇一样抱头乱蹿。   很多人都回到了家里,从窗户往外看。   当然,也有人选择离开B市,因为知道这场灾难是全面爆发的,有关部门也并没有封锁出口,只是规定了只许出不许进。看着许久未见的这幅展现国家凝聚力的场景,明扬不无感慨,“如果可以,其实挺想留在这里的。”   留在这里,加入他们。前世明扬一开始并没有觉醒异能,想要回老家救村里的父老乡亲也没办法,只能先选择保全自己。   经历千辛万苦,与无数幸存者一起,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从四面八方自发往B市汇聚,然而半年以后,B市却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囤积了陨石变异而成的王级异植突然出手,一举毁灭了当时已经有数百万幸存者的B市基地。从此,华国人失去了能够依靠的zf,彻底陷入了无序的大混乱时期。   他也是从那一场大灾难中侥幸存活后,才终于慢慢觉醒了暗系异能。   可惜暗系异能无法告知他人,且一开始十分弱,明扬也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她......  希望这次没有了那颗陨石,B市能够撑下去吧。楚倾然侧眸:“那为什么不留下?”   她有不留下的原因,明扬选择不留下,这一点楚倾然也心存疑点。明扬也不隐瞒,笑了笑,“我要回村里,虽然那里没有亲人,却有一群胜似亲人的父老乡亲。”   回去救人?且语气如此轻松笃定,所以是对自己异能的成长前景无比自信,且对目前的末世状况很乐观?   这份乐观是基于无知还是某种先知?楚倾然将一个个小问号记在心里,转而问他:“车上现在是不是没有导航地图?”   明扬莫名其妙:“你不知道现在网都不能用了吗?”“从理论上来说,地球磁场没有发生改变,大气层中的电离子反应也未有明显变化,”楚倾然吃完了面包,纤长手指慢条斯理把面包包装袋跟牛奶盒抻平折叠:“所以,如果运行在太空中的人造卫星没有停止工作,我们是可以接收到信号的。”明扬:“......”所以这跟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有啥关系?   有时候真的很看不懂她的脑回路。正烦恼着日后共事是否会思维无法对接,旁边就伸来了一只手,“给我台电脑。”   顿了顿,像是无声担心他智商不够用,说话的人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有电,能用的那种。”明扬:有感觉到被冒犯,谢谢。然而他确实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所以秉持着脑子不够就闭嘴的原则,明扬默默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也不问对方为什么笃定他一定有电脑。递完了电脑,明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对啊,她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吗?   刚因为这个疑问而打直了腰背,有种即将扬眉吐气的错觉,结果明扬一转头,就看见楚倾然只是闭着眼用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抚摸了两个来回,然后就手指弹动,毫无障碍精准明确地敲下一个个按键。而双眼正常的他,却只能看见屏幕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英文夹杂着数字不断跳动着,铺满屏幕后就迅速往上跳动消失。   一个能看见,看不懂。   一个看不见,却能懂。明扬抬手摸了一把脸,收回视线,安静地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过了十多分钟,车上的导航系统忽然打开,熟悉的志玲姐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好了,暂时先用着,搭了个顺风车。”   楚倾然心情不太好地合上了电脑,不太想说话。   看不见,现在都不能看看外国其他地方情况如何。继续这样失明,显然不是太好的选择,她需要想办法恢复眼睛。看她板着脸不太高兴,明扬也不敢问搭什么顺风车。   就刚才短短半个小时内,明扬就切身感受到了对自己头脑不太友好的气息。“咳,那我们直接回蜀川,今天就能出B市,在G省赵家岭休息。”   明扬北上的时候坐的是火车,原本打算着就顺着火车轨道开车回去,这样显然会绕不少路,却也没别的办法。   不过现在有了精准导航,他们就能挑选最佳路线。等到听见导航系统还能自动提醒前方哪里堵车,哪里出现危险移动物体时,明扬才明白,这顺风车导航还挺不一般的。与此同时,被他们甩在身后的B市某处,有几个人行色匆匆赶往领导办公室进行重要汇报。   “刚才有人发来了这个,里面全是关于丧尸、变异兽的基本信息总结,另外还有对植物也将异变的肯定预测......”   “除此之外,还有B市附近的高危区预警......”   “陨石的出现跟另一个世界有关......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有天文仪捕捉到当时的实时画面......”“异能者的出现跟升级,这个很重要,是我们接下来管理好内务的一大挑战。”   “植物也会异变,这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将面临更大的末世威胁。”   “不管真假,这位发送资料过来的同胞显然并没有心存恶意。”“有没有恶意先不说,可也实在太狂妄了,竟然直接表示我们内部人事发生变动就会停止信息共享!”   “我表示赞同,这样一个不知所谓藏头露尾的黑客发来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级别的会议上?我对信息部门的工作能力表示质疑。”   也有不同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对其进行抨击。所谓的内部人事变动,大家都心知肚明指的是什么。   楚倾然早就详细调查并进行深层对比过了,确定目前华国面临的危机,只有高级领袖中的三大巨头岿然不动坚守职位,才能有机会挺过去。   下面那几个早就蠢蠢欲动的人有野心,也不可否认有一定的能力。   可那份能力,是无法挑起末世这一重担的。所以打包送来这样一份搭“顺风车”挂上国家专用信息卫星后该付的谢礼时,楚倾然附加了这条前提要求。   不是她本人有站zheng治的倾向,而是评估后如此认为。如果三大巨头倒台,其他人上台,她也无需持续提供信息共享了,因为那时候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新上台的人必定在短时间内深陷内部政治斗争以及权利争夺的泥淖中,再也无暇顾及带领幸存者民众迎接末世挑战。华国最高级别的会议厅里还在进行紧张的商讨中,最后以三大巨头齐齐站出来,无视某派系叫嚷的“强权霸道”,直接敲下了对于这个珍贵资料的定义。   “好好维持彼此关系的同时,有关部门紧急运转,抽调小组对其中信息全部进行周密核查!”打着时间差,两人开车顺利离开了B市,因为明扬提前有在空间里准备足够的汽油,在最容易发生意外的加油站时也一次都没停车。直到傍晚,抵达赵家岭服务站时,明扬把车开下了高速公路,减速慢慢驶进服务站。   赵家岭是南下必经之路,这时候小小的服务区里,已经停了十多辆或大或小的车,有人下车舒展身体,有人忧心忡忡往前面走,试图去打探自己的车有没有机会在这里加点油。   也有人三三两两在周围或占据小卖部,开始泡泡面吃干粮。   看起来一派安然,没有危险。 第83章 【重生末世男8】出手   一切看起来就像末世前春运路上时那样, 如果忽略不远处倒在地上脑浆迸溅的半腐尸。   明扬见惯了末世里的灰暗,即便眼前一派平和,他也没有因为人多而放松警惕, 反而更加绷紧了神经, 交代楚倾然不要下车。十年的末世求生经验告诉他,有时候更可怕的,反而是人心。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楚倾然:“…我是活人。”   明扬不明所以。   已经暗暗憋了一下午的楚倾然忍不住涨红了脸,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 “我要上洗手间。”明扬恍然反应过来, 看她一手偷偷按着小腹,想到了什么, 也有些窘迫地干咳几声, “不好意思, 我、等下, 我先下车。”   下午赶路的时候明扬自己是想放水的时候就借口休息,把车暂时停在应急车道, 自己靠着车就放了。当时一心想着要开车赶路,心里还思量着末世爆发前期会如何如何发展,竟是忘了自己旁边坐着的是个百分百的女人。   还是个年轻漂亮,曾当了他二十来年未婚妻的女人。即便他对楚倾然没那方面的心思,可回想起来对方听到自己放水的声音, 明扬还是抑制不住红了耳朵。   努力让自己忘了这件事,明扬跳下车, 转到另一边,扶着楚倾然下了车。忽然来了一辆新车, 难免会引人关注。   等到看见楚倾然走下来时,不少暗中警惕的人都是一愣。等发现这比大明星还好看的女人竟然是个瞎子时, 有人暗自摇头,也有人动了心思。   小超市里,一群染了各种发色的青年围在一起打牌,面对末世,他们没有恐惧不安,反而亢奋异常。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儿跑了过来,凑到个红头发青年面前兴奋地说:“火哥!刚才外面来了一男一女,那女的简直就是极品!”   红头发的青年挑眉,明明眼中有“性”趣,却故作漫不经心地摆手:“能有什么极品,那些女人不化妆简直就是夜叉。”旁边一戴金项链偏偏挂了个大骷髅挂坠的胖子闻弦歌而知雅意,啐了尖嘴猴腮一口:“我们火哥现在可是异能者!知道什么是异能者吗?那末世小说里不是都写着,最先觉醒异能的人,以后异能升级的潜力可是大得很!瘦猴儿,就你这破德行,母猪到你跟前儿都能成貂蝉!”   里八嗦全是拍马屁的废话,旁边其他人却纷纷附和,就像晚一步就得亏大发了似的。瘦猴急得抓耳挠腮,“火哥,是真的!那女的脸蛋儿身材都甭说了!而且还是个瞎子!”   胖子嘁了一声,伸出胖手推了他一把:“一个瞎子还说个卵啊!”火哥却抬手挡了一下,从椅子里站起身,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就在他指尖燃了起来:“一个瞎子?这就有意思了,听说瞎子玩儿起来更爽。”   说完,看见一圈小弟都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手上的火苗,火哥心满意足地抬手摸了一把临时喷上去的火红头发,迈开八字步大摇大摆往外走:“瘦猴儿,胖子,老王,小刚,你们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其他人守好东西,有人想进来抢东西,只管给我往死里打!”他们本身就是一群无业游民,有的啃老有的啃兄弟姐妹,也有的干脆就到处瞎混。   没想到末世忽然就来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随便抢了!   可惜激情抢掠一番后,没多久,zf的军队警察就来了。这群人平时最怕的就是条子,听见警车的声音就跟老鼠听到猫叫一样,一窝蜂就跑了。红头发本来也不叫火哥,就是个小弟。   可谁让他遇到第一个丧尸的时候一被刺激,就扔出了火球。   觉醒了异能,红头发就觉醒了身为升级流种马文“男主”的意识,先是到理发店找到个一次性喷发剂,把一头黄毛喷成了跟自己宝贝异能一个属性的红头发,然后就是收小弟,迅速拉起了一伙人马,偷了车就离开了B市。没办法,B市是华国政治中心,火哥自认为要在末世里干出一番事业,必须先避其锋芒,等以后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基地,就有资本跟zf叫板了。到了赵家岭后,火哥撵了比他们先到,已经联手杀光服务站十多个丧尸的人,强行占了物资最丰富的小超市。   现在听说有个瞎眼美女,火哥第一想法自然是收后宫了。不得不说当代男性里流行了十多二十年的种马后宫文学害死人,火哥这种成长在此种文□□流中的人,整个人都已经被洗脑了,根本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就连他收拢的这些小弟,也一个个理所当然地认为强者就该享受更多更优质的女人。对火哥,他们只有羡慕嫉妒的,偷偷在心里代入一下,还能获得双倍的快感。哪怕是末世,明扬也不好意思跟着进女性洗手间,所以他只能把楚倾然送到门口,又用一瓶矿泉水拜托了一名看起来面善的胖妇女在里面照顾一下她。   服务区里众人看起来一派和谐,可实际上也是因为大家目前刚离开B市,赵家岭服务区还是第一天休息的地方。虽然逃得匆忙,车上却也多多少少带着些食物。   不过能白得一瓶水,擅长精打细算的胖妇女还是很乐意帮这个忙。明扬站在外面等人,也不敢离开,正百无聊赖着,一回头,却发现几个满脸写着“哥不好惹”的青年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看见他,眼睛一亮,抬手指着他:“火哥,就是他!这男的跟美女是一起的!”明扬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冲着某人来的。走近了一看,火哥盯着明扬的视线立马变得不善起来。   眼前这男人比他高一个头不说,肩膀胸膛竟然都比他更宽,比起自己瘦出肋排的干瘪身材,眼前的男人胳膊上竟然还有线条紧绷的肌肉!并不是只有女人才会互相比身材,男人也是十分在意的。   更让火哥气恼的是这人还比自己帅!虽然穿着地摊货,可脸好看,又有沉稳镇定的气质加成,火哥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被人侮辱了,真男人,当然就是直接干!   火哥冲几个小弟一挥手,大佬风范尽显:“搞他!”明扬没提防对方一上来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也是惊了一下。好在重生回来这段时间他也没让自己身手生疏了去,瞬间反应过来,手臂一挡卸去胖子挥过来的一拳,同时侧身屈肘,一拐子狠狠撞到胖子喉结上。   虽然主要杀的是丧尸变异兽变异植,可也不是没杀过人,明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却最是懂得如何在第一时间让对手失去行动力。人的弱点在哪里,便是闭着眼明扬都知道。一招之间就让块头看起来最大的胖子抽搐着身子捂着喉咙咯咯倒地。   一招得手,明扬眼都不眨提气绷腹,修长结实的腿一提,膝盖就猛击另一人腹下三寸,在场的男人无不怀疑自己真的听见了蛋碎的声音。等到楚倾然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一团红色能量裹挟着热量迎着明扬的脸直扑而去。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火球几乎可以说是一念之间就要扑到他头上。   这种情况下,几乎无人可以避开。   扶着楚倾然的胖妇女惊呼一声,楚倾然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害怕,而是盯着明扬身上的能量光,期待他会如何运转变化。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的是,明扬非但没有狼狈躲闪,反而右手绿光一闪,细密藤蔓保护着的手一拳轰碎了火球。火哥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背,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另一个异能者,看样子对方还比自己更强。   一时间不由心生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打着要在这些人面前耍威风的念头跑出来找茬!   然而明扬却丝毫不给他走神后悔的机会。解除了危机,明扬拳头去势不减,一拳打得火哥倒退几步。   也不知他拳头上的藤蔓是什么植物,竟然带着细细密密的刺,一时间,火哥本就不大的脸直接红肿了半边,上面还扎着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犯病的小刺。火哥扑腾着手脚想要逃跑,却被明扬一把揪住衣领扯了回来,一拳一拳轰击火哥的腹部。   外人看来只是明扬单方面的殴打,楚倾然却能看见,每一拳下去,身上有红光的那人就在逸散着火星子似的光点。等到最后明扬把人扔开,那人身上已经彻底没了光亮,只剩下普通人的灰白色。而空中飘散的红光飘飘荡荡,自发汇聚着涌向明扬,被他腹部旋转的白光一点不含糊地全部吸收了。说来话长,其实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很短。   很多人只看见了开头,还没来得及生出情绪,就迎来了结尾。之前看着明扬跟楚倾然还较为和平或和善的目光纷纷变成了忌惮。   虽然红毛一行人不是善茬,还强行占了小超市不许其他人进去拿东西,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都已经把人打败了,竟然还要抓着人毒打一番才解气。大家毕竟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一朝突变,思想观念上还没转变过来,下意识抗拒明扬这种行为。   就连之前还乐呵呵帮忙的胖妇女也不敢靠近明扬,转而想到那人是身边漂亮闺女的同伴,有心想提醒大闺女一句,却又反应过来人家毕竟是一伙的,祸从口出怎么办?胖妇女咽回了涌到喉咙口的话,悄悄挪着步子绕开楚倾然,小心翼翼地溜了。虽然空气中也有逸散的能量,可到底不够纯粹。意外吸收了一个E级初阶异能者溃散出来的能量,明扬感受了一番大口吃肉的满足感,却也没让自己沉迷其中,很快就回过神看向女厕出口,“出来了?走吧,我们今晚去员工宿舍休息。”旁人目光的变化明扬当然察觉到了,却没一点触动,只是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等着楚倾然的反应。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不会介意吧?也不一定,女孩子最是容易心软……  好在楚倾然也没让他多等,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来扶一把。   明扬松了口气,也不管对方这个姿势是不是太像召唤小太监了,连忙上前几步把人给扶住。   还来不及察觉心底的放松,明扬猛然浑身一僵,机械地转动眼珠,垂眼看向正在自己右手上摸来摸去的玉白小手。 第84章 【重生末世男9】潜伏期   二楼, 员工宿舍走廊上,明扬架起了一个煤气灶,正一手端着菜盘子一手握着锅铲翻炒锅里的菜。   动作间视线不知不觉停留在了握锅铲的右手上, 明扬心头一跳, 视线飞快划拉过去。虽然后来知道了某人只是好奇他异能覆盖拳头上后会对肌理产生什么影响,可被温软手指细细抚摸的触感却是实打实的。   这让之前直接把人抱在怀里都没多想的明扬忍不住一遍遍回味,说不上享受, 就是那种, 触电的酥麻感, 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头发根子又在发麻了。热了一钵馒头,再加上一盘炒菜, 明扬端着进了宿舍。   这个服务区是很小的那种, 并没有设置可供住宿的酒店旅馆, 全部的建筑也就三处, 一个是小二层宿舍楼,楼下就是库房。   一个是带着厕所的小超市, 一个就是只有一层顶的加油区。   看见明扬带着瞎眼女人进了宿舍楼,其他人也不敢进来,就三三两两试探着一起进了小超市。小超市里原来那伙杂毛混混儿现在群龙无首,早就已经作鸟兽散了,就怕被明扬盯上。   没看见连异能者老大都能当沙包揍吗?   那人看起来脾气还不太好。有的人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就陆续开车离开了, 他们还不知道晚上会有什么危险。或许是之前那段路给了他们安全的错觉,认为末世也就差不多这样, 只要躲在车里一直开车,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然而事实真的会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吗?   选择离开的这些人多半都是有目的地的, 想要尽快抵达,大部分人都急着赶路。等到楚倾然用宿舍公用浴室冲过澡出来, 站在走廊上往下看,就只能看见几处微弱的光点及二十多个灰白色人影。   她的眼睛在逐步恢复,楚倾然再次明确地感觉到。刚开始什么都看不见,等明扬到的时候,她的眼睛能看见能量的光。   傍晚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影影绰绰看见普通人的平凡灰白色。整栋宿舍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还是选择了睡在一个房间里。好在员工们都是上下铺单人床,两人各自上床休息。下半夜的时候又来了一伙人,不确定是不知道明扬的“恶名”还是不在乎,吵吵闹闹从他们房门前经过时还伸手推了推门。   除此之外,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明扬照常准备了早饭,用过之后稍作收拾,就扶着楚倾然下楼准备离开。   路过一处聚拢的小群体时,楚倾然忽然站住脚步,转头看向其中一个人:“你被丧尸咬了。”   平铺直述的陈述句,却像是平地惊雷,那七八个人围成的小圈子瞬间散开好几步的空间。就在男人身边的女人愣了愣,而后情绪过于激动地站起来,冲楚倾然怒吼:“你就是个瞎子你能看见什么?滚开点!”   知道楚倾然能看见人体内的能量,明扬立马警觉地拉着她远离那行人。此举加重了男人同伴惶恐不安的心情,彼此对视几眼,而后佯装凑巧地起身。   “有点渴了,我回车上拿瓶水。”“想睡觉了,外面也没地方休息,还是到车上眯一会儿吧。”“孩子该要睡醒了,我去看看,老公,来帮我翻装衣服的行李包,我想换身衣服。”   ……  女人看着几秒钟就散开的人,既惊又怒,眼底还有些或许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忐忑。   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翻腾涌动,最后全部冲向看起来就是弱势群体的“盲人”。“你是不是有病啊!”女人像头怒吼的狮子,冲上来就要去撕扯这个过分漂亮干净的女人,“你凭什么乱说我哥!你知道他一路上有多不容易吗?你这种人能知道什么!遇到危险只知道出卖身体寻求庇护!”   后面的话越发不能入耳,听得明扬脸色一沉,冷冷盯着女人,危险的气息不断攀升。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扯了扯妹妹,哑声让她坐下。   短时间内,男人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一片,他站起来,试图跟明扬道歉。楚倾然却只是看了看他,没停下来听他开口说话的意思,示意明扬可以走了。   被人无视,男人讪讪然僵在原地,身边的妹妹又是一通不满的抱怨咒骂。走远了,楚倾然隐约听见男人安抚妹妹的话:“没事,现实世界又不是拍电影写小说,也没人确定被丧尸咬了就会也变成丧尸啊。”   ……   “再说了,就算哥变成了丧尸,也一定会记得保护你的。”   当真是一派温情。然而,等到楚倾然坐上副驾驶座,明扬刚帮她扣好安全带,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惊呼。   “丧尸!”“他真的变丧尸了!”   “被咬了被咬了快闪开!”“啊!!救我!!救我啊!滚开你这个怪物!!!”   妹妹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让人作呕的啃食声。原本有序的人群顿时混乱不堪,楚倾然他们后面的几辆车甚至在出口时发生了碰撞。   明扬往后面看了一眼,踩下了油门。后面的人群太混乱了,就算他回去救人,也无法确定哪些人没被咬。   人被丧尸咬伤后的变异时间因人而异,有的潜伏期能长达十天半个月,有的人当场就会异变,也有人可能幸运地觉醒异能。现在能做的,只有找个安全地方暂时避开这场混乱。等到车开上高速公路,宽敞的多车道让几十辆汽车相安无事地正常行驶着。   “为什么忽然想起来提醒他们?”明扬问得随意,楚倾然也答得随意:“礼尚往来,作为报酬。”明扬稍微一想,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她一定是早就发现了男人被咬,不过一直在观察,或许是在收集异变的时间数据?   虽然男人没救了,可他的同伴却因为楚倾然的提醒得到了提前避开的机会。可又一想,明扬觉得不对啊,“要付报酬,不是应该付给他妹妹吗?”   最亲近的亲人都还在,怎么就把报酬付给其他人了?楚倾然摸着电脑把导航系统链接上,闻言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都没半秒迟缓:“她也被咬了。”   所以说了也没用。没用的报酬,如何能纳入等价交换原则里去?   明扬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妹妹的反应那么尖锐激烈,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当哥的出头。而且比较有意思的是,看起来她哥还一点都不知道。两人重新出发,明扬顺手打转方向盘,同时拨亮转向灯,动作行云流水般躲开前方忽然蛇形失控的车辆。   超车的时候明扬回头,看见了车里一片血渍飞溅。后面的车虽然慌乱中轮胎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却也因为看见了前车转向灯习惯性跟着拐了一下,成功避开出事的车辆。   后面那辆车中,张婉紧紧地抱着女儿,满脸后怕地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开车的老公:“刚才,那车里是不是,有人变丧尸了?”   整个车窗玻璃上都是飞溅的血,还能看见一个身影起伏着往副驾驶座上压。张婉心细,记得那辆车上好像是一对母子。   前面的郭成也心有余悸,抖着胳膊尽量控制好方向,额头上冷汗哗哗往下流也不敢抽空去擦,“应该是。”   低头看着怀里还满眼懵懂的女儿,张婉咬牙豁出去了,“老公,一会儿我们就跟着刚才那两个人吧,要是他们不高兴了我再去求求情。”要不然就凭他们两个带着才三岁大的女儿,恐怕走不了多远就要出事。郭成还是很犹豫:“但是那两人看起来…不太好吧?”   一个揍人那么狠,还能变出奇奇怪怪的植物,一个提醒了人却不说明白,总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人。张婉恨得想啐他一脸口水:“郭成你当老好人当上瘾了是吧?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情况了!你有本事你上啊,不敢还怪别人不上!”   被老婆骂了,郭成讪讪然不敢回嘴,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嘀咕:要是我有异能,能帮的我肯定帮。看见妈妈发火了,小女孩儿软软地摸了摸妈妈的脸,天真懵懂地安慰:“妈妈别生气了,要气坏身体。”   张婉吐出一口气,按捺下烦躁的情绪,轻柔地拍着女儿的背:“反正我们也不确定要去哪里,如果能跟着他们一起,好歹也有个关键时刻靠得住的人。”她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其实是占便宜,毕竟怎么看自己这一家三口也不像是能帮上那两人忙的样子。郭成皱眉:“我们不是说好了回大伯那边吗?大伯他们家包了两座山,就是窝在山上也不缺吃不缺喝的。”   张婉抱着女儿没吭声,愣愣出神地想着事。虽然这是一开始两夫妻商量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安宁的画面带给张婉的不是向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之感。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了,可就是潜意识里不愿意真的去丈夫大伯家。就像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告诫她,那里不能去。一时间张婉想了很多,最终打定了主意已定要想办法跟上那两个人。已经被楚倾然他们抛在脑后的B市某处别墅中,此时也正有人在急切地寻找她。   “你跟我所不知道?嗯?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然然爸爸的!”   赵毅抛去了对长辈的尊重,表情狰狞地对楚父怒目而视。楚父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被喷溅的唾沫星子,楚父胸膛剧烈起伏着,梗着脖子不理赵毅,扭头去看着赵老爷子:“赵伯父,小毅这样,恐怕有些过分了吧?”   杵着拐杖却老当益壮的赵老爷子不动如山,看了看情绪激动的大孙子,摆摆手,轻飘飘道:“小毅实在是太喜欢倾然那丫头了,小楚别往心里去。”楚家做的是房地产跟娱乐文化的,到了末世,全部都成了泡沫。   可赵家却是搞实业的,即便到了末世,手底下也有不少货仓,还有生产线。zf已经派人跟他们联系,准备从他们手里调度一批物资过去。   拿了东西,当然会给予一定的回报。他们赵家,就是要靠这个,在末世里迅速站稳脚跟。   所以对上门投靠的楚家人,赵老爷子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原本如果楚倾然跟着来了,赵老爷子看在大孙子喜欢那丫头的份上,或多或少还能给楚家人一点面子。   可这几个蠢货,竟然这么认不清自己。把眼睛看不见的楚倾然留在别墅里自生自灭,自己眼巴巴跑来找他们。   到底是什么错觉,让他们觉得自己在赵家人心目中有多重要的意义?赵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这么蠢的一家人,也就独独出了那么一个聪明人。现在末世了,说是什么基因突变,他记得倾然丫头好像就是研究这方面的。   要是人还在,眼睛也没瞎,他倒是能勉强同意大孙子继续趣她进赵家门。不过说再多也无用,楚家人这么坚定地说那丫头眼睛不知道怎么弄瞎了,那就是没用了。   如此,没带出来,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赵毅想要带保镖出去找心上人,最后却被赵老爷子叫到书房谈了一场话。   再出来,赵毅双眼通红,却带着认命的妥协。   “姐、姐夫?”楚耀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赵毅倏然抬头,眼底是浓郁的恨意。   “是你们害死了然然,都是你们的错!”   赵毅忽然发飙,高声喊来保镖,要把楚家三人全部轰出去。一向日天日地的楚耀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   可事已至此,再回到当时,他肯定还是不会想起顺手把楚倾然带出来。 第85章 【末世重生男10】黑水村   在外奔波的第二天, 寻常人普遍将会陷入一个疲惫期。可明扬却有一身灵力外加灵泉空间傍身,丝毫疲倦的感觉都没有。   至于楚倾然,全程都在副驾驶座上捣鼓着之前让他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扬抽空看了一下, 只看见她做了十几枚纽扣大小的不知名玩意儿。   这么小的东西居然也能做出来?明扬怀疑地往她眼睛那里看了好几遍, 引来楚倾然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哪怕楚倾然一点放水的意思都没有,奈何他皮糙肉厚肌肉紧实,就掐到一层皮。   却还是让明扬一个哆嗦, 缩了缩手臂, 委屈且茫然地问:“你为什么掐我?”这种动作, 也太像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了吧?楚倾然垂眸,开始摸索着组装别的东西,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想让你感受一下疼痛, 帮你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   明扬无语, 只能没话找话强行转移话题:“你刚才做的那些都是什么啊?”楚倾然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像是有魔法, 很多在明扬看来简直千奇百怪牛头不对马嘴的小玩意儿,到了她手上, 都能迅速找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压缩金属炸药,现在我们也不好去抢军火,只能先用这些以防万一。”明扬:“......”假装自己一点都没惊到。   食指扣着方向盘,明扬佯装随意地发问:“金属炸药是什么?金属还能产生爆炸效果?那么小,能炸开车窗吗?”楚倾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叹了口气,明明看不见, 却还是无奈地转头“看”了他一下,“金属中有许多液态金属碰撞后能产生爆炸, 这个应该是会上网的小学生就能知道的。”   “至于效果?炸开玻璃可能不行,因为它会直接把整辆车炸成粉末, 开不了。”明扬:“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开了。”   楚倾然恍然点头:“这么说也对,我的用词不够精准恰当。”明扬:“......”   这到底是真没听出来我是在强词夺理死鸭子嘴硬呢还是已经知道了就是顺势对我进行了一波嘲讽?话头本来就是他起的,明扬闭嘴了,楚倾然也没继续说话的意向。   等到中午暂时休息吃东西的时候,楚倾然已经组装好了两把看起来像木仓的金属物。明扬不确定它到底是什么,说是玩具吧,连纽扣大小的金属炸弹都做出来了,用了更多时间更多部件做出来的总不可能比那个还差吧?   可说是木仓,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没有弹药啊。难道还能手工自制子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从B市到蜀川,因为有实时变更的导航系统持续更新最佳路线图,开了一天,已经横穿了一大半路程,有望在明天进入蜀川省,后天就能到明扬老家。   不过这只是理想化的路程规划,实际上,接下来的两天里,明扬都不准备再赶路了。距离陨石群忽然出现,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除了丧尸跟异能者的出现,网络莫名失效,其他一切正常,就连气温都没变,还是八月的正常夏日气候。可是就在所有人放松的时候,陨石群过去后的第四十八小时,半夜十二点过后,天空忽然惊现一大片火烧云。火烧云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出现在半夜。火烧云烧的仿佛不是云,而是人类头顶的这片天空。   地球的大气层好像忽然之间消失了,太阳光直射地面,持续性高温,短短四十八小时,就将地面具有异变潜质的植物全部杀死了。有普通动物侥幸逃过一劫,却很快就被异变的同类当作最容易捕获的食物吞噬了个彻底。火烧云过后,异变动物正式走入人类视线,成为了异植出现前最让人类恐惧的存在。到时候,他们就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惬意地赶路了。   明扬叹了口气,仰头喝了口水,抬手点了点导航图上的一个名叫黑水村的地方:“下午我们到这个村子里休整两天再走。”   第二个四十八小时极寒灾难来临前,他一定要回到村里,否则就靠村里那些留守在家的老弱妇孺,恐怕能活下来的没几个。曾经身为B市四大豪门之一的上层生活并没有给明扬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毕竟那时候他才几岁大。   给他整个人生,乃至性格三观打下烙印的反而是蜀川那个普通的小村子。明扬重生后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次一定要回到村里,寻机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基地。   至于持续生存的物资问题,现在他有了随身空间,且不说灵泉水是否能洗涤变异动植物体内的不稳定毒素,哪怕不能,他也完全可以靠无上限的空间储存功能直接去天府平原那边收罗足够的粮食物资。想着以后的生活规划,明扬浮躁的心情得到安抚,一切就只剩下找她了。旁边的楚倾然忽然出声:“你现在的情绪是否有什么特殊变化?”   明扬回神,稍微坐直身体,好奇问她:“是有一点,怎么了?”“颜色变化有点......活泼。”岂止是活泼,简直就是七彩霓虹灯。   楚倾然默默侧了侧身,让自己离他稍微远一点。   本来就已经瞎了,再被他这霓虹灯闪花了眼,以后看能量体都不好用了怎么办?她还是很希望自己眼睛能尽快恢复的,到时候才能用相关仪器进行研究。   裤兜里一个小巧精致的试剂管安静地躺在那里,那是楚倾然提前用特殊金属专门制作而成的。   在阁楼上观察陨石群之前才用针管从她自己体内抽出来储存好的,只是为了观察分析一下陨石群前后人类个体基因链是否产生了什么变化。明扬有种直觉,“活泼”二字还是不要仔细询问为好。“是想到了什么事吗?”明扬不准备吭声,楚倾然却没放弃继续追问。   看可以不看,问却一定要问。   明扬这个观察对象实在太特别了。虽然对方故意解释自己有两种异能,且都是她没见过,没有对照组的空间系与木系。   可楚倾然的眼睛告诉她,明扬体内的能量与其他能量是完全不同的。没想到她还会追问,明扬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呛咳一声。明明不好意思说,却又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个人。”   在感情方面,明扬还很单纯。思量片刻,楚倾然恍然大悟:“喜欢的人?”   怪不得退婚这么干脆,末世发生后这么急着回去,应该就是为了她吧。明扬没有否认,推开车门下了车抓紧时间舒展身体。   楚倾然感慨一番感情果然是最奇妙的存在,然后往大脑里单独储存的小本本里记录下观察对象“明扬”的最新信息。两人也没准备多耽搁,只在应急车道里停留了十来分钟,就重新发动汽车赶路。   后面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张婉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牌号屁股迅速远去,不由泄气地捶了下前面驾驶座的椅背。   郭成反而心里有点高兴,不过也知道不能说出来惹恼老婆,只作无奈状叹气:“老婆,我们的车比不上人家那辆啊,再说了我们的油也不多了,再继续这么踩油门可不行。”张婉也有些沮丧,想要放弃,可转眼看见旁边无聊到睡着的女儿,张婉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我们不休息,继续追,看他们转高速的方向,应该也是回蜀川的,一路上总能有追上的时候。”   郭成不乐意,拉长着脸不再吭声,忍下一切想要说出口的抱怨,继续任劳任怨地开车。   然而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任劳任怨,抱怨的言语却全都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的发酵,而后变成对特定某人的不满怨愤。   等到爆发的时候,你才知道他做事时的“任劳任怨”并不是包容接受,而是把一切都记在了小本上,只等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加倍报复回来。下午四点多,黑水村到了。   楚倾然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反常态地这么早就准备休息,只是在他绕过来扶她时乖乖伸手搭住了他的手臂。   反手把车收进了空间里,又拿出了棒球棍试了试手,确定还能用,明扬牵着楚倾然的手,让她攥住自己衣角,“跟着我,哪里有能量光就跟我说一声。如果一会儿跟我走散了,你就站在原地,我会保护好你。”还没进村,就已经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村口游荡徘徊的几个丧尸。   里面必定还有更多丧尸需要处理。这时候明扬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竟然没有顺路挑选几个可用的临时伙伴。如果有伙伴,他现在也不用担心留楚倾然一个人在原地会发生意外了。倒也可以把车放出来让她留在车上,可昨天就已经出现了初级异能丧尸,明扬无法保证这个村里就绝对不会有异能丧尸出现。车虽然经过简单的改装,加强了越野能力,可到底只是普通车辆。   只要是异能丧尸,即便是初级,也能轻而易举破窗而入。别清理完了丧尸回来一看,一路辛辛苦苦带出来的某人被丧尸啃了她宝贵的大脑,明扬真要哭都没地儿哭去。楚倾然也有些紧张。   之前一直坐在车上,加上眼睛也能看见普通人的映像,适应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难接受的了。然而忽然走下车,双足踏上土地,一片虚无的漆黑在脚下无限蔓延,楚倾然放松的神经陡然间就全部绷紧了。紧张了却也没表现出来,楚倾然只是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手心里的衣角,一步步忍着身体与生俱来的恐惧尽量如常地踏出去。挥棍,脚踢,裹着绿色藤蔓的左拳也配合着挥出,每一次出击,就必定有一具高度腐烂的丧尸头顶开出一朵糜花。   恶臭扑面而来,在高温的空气中迅速发酵传播。楚倾然咽下一阵阵生理上引起的干呕,到后来,已经忍到双眸含泪,偏偏还要步步紧跟,以最近的距离去迎接腐臭。一旦投入战斗,明扬就会状态全开,能顾忌着衣角上挂了个目不能视的人,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   所以一直到顺利清理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坚固的院子,明扬才发现脸上沾了脏污,脸颊上淌着两条泪痕的楚倾然。这样狼狈不堪的脸让明扬有一瞬间的头晕,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   他竟然忽然之间觉得记忆中的小脏猫跟自己这位前未婚妻有点莫名相似。明扬很快收敛了心神,自我安慰:大概是小脏猫长得也很好看,所以才会大体轮廓上有点相像吧。   不是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一定的相似度吗? 第86章 【末世重生男11】观察日记   这绝对是楚倾然有记忆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坐在堂屋前的小马扎上, 楚倾然无心继续组装小物件,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就算洗了很多次,还是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腐臭味。哪怕记忆中有自己一年后原本该有的狼狈模样, 可真真切切去体会到, 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楚倾然在反思自己,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末世,然而现在却觉得自己其实还没准备好。话说回来, 她目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建立在对明扬这个人的分析完全正确的前提下。   如果自己分析失误, 那她就可以提前开启末世流浪模式了。所以她融合了原主的灵魂躯体后, 就连思维都会被逐步同化吗?   如果思想都没有了,那她还是原来的自己吗?不不不, 应该往前再进行无限推移。   已知, 她能够以魂体状态在时空洪流中漂泊, 或偶然或注定地落到了假设可能存在的无数个“原主”身上, 每次都是以完成原主执念为代价,换取在新世界新生命的状态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 已经融合同化过无数次的自己......  “吃饭了。”明扬在厨房那边探出头,见她还浑身低气压地坐在那里,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行打断她的“失魂落魄”。   他以前又没照顾过女生,有一起出任务的那也是一个个比男人还男人,明扬真不知道杀丧尸的时候还应该提前给她做些防护措施。想到因为气温已经变成半腐烂状态的脑浆喷溅到她脸上, 明扬就莫名其妙一阵心虚。   明明他自己也不是没沾上过,可换成沾楚倾然那张小巧白皙的脸蛋上, 他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自在呢?挠了挠发痒的心口处,明扬晃回厨房, 看见大铁锅里的乱炖,想了想, 还是从空间里掏出来一碗末世前特意从饭馆里打包的荤菜。   为了显得更像自己做的,他还在铲起一盆乱炖后把这盘菜倒进去胡乱搅拌了几下,再重新装盘。闻着明显有别于其他的菜香,楚倾然回过神来,不再任由自己已经放空到其他小世界的思绪,转眼看向厨房。很快,饭桌上摆了两盆菜,明扬把饭菜都摆好了,又转身到门口像领小朋友一样把楚倾然领到饭桌前坐好,又往她饭碗里一口气夹了小半碗菜,这才埋头自己开吃。   楚倾然看着明显带着白光的那盘菜,又看了看明扬腹部日渐凝实的气团,心里默默将记录着他“空间异能”的那一页更新了一下:   具有同属性能量光点,空间中应该也充斥着能量,且浓郁飘散,可附着在食物类物品上。顿了顿,划掉,重新修改添加:无密封包装,或保持了原材料形状或新鲜程度的食物上。“还愣着干什么?吃啊!放心,你身上现在只有香味儿,一点不臭!”明扬三两口刨了一碗饭,抬眼一看,楚倾然还没开动,以为她还介意身上的臭味,只得硬着头皮安慰。   楚倾然动了动鼻子,嘴角下垂,埋头默默吃饭。骗人,明明还有臭味。有了这一遭,明扬不得不考虑起给她额外准备一套防护服了。   专门的防护服肯定没有,不过琢磨琢磨,总能想出办法的。回房间翻了翻空间,明扬就给她翻出了一套雨衣,下巴那里有根拉绳,一拉紧,大半张脸都能兜进去。   再加上一定戴面罩的防晒帽,差不多就行了。“趁着现在还没天黑,我们再出去一趟,尽量把村里的丧尸都给清理干净。”   现在他们所在的院子是进村后发现的第一个围墙比较结实的院子。   往里走还有不少农户。村里还有幸存者,这些人明扬也必须找个由头接触接触,能提醒的就提醒一声,免得他们不明所以,在家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极热中白白丢了性命。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在农村里成长的,即便理智上知道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可明扬还是会下意识对村里人初始好感度更高。   楚倾然有些不想出去,可也知道明扬费劲巴拉非要带上她,也是为她安全着想。虽然捂上雨衣很热,楚倾然还是一点缝隙都不留的好好穿上了,安安静静当明扬清理丧尸路上的小尾巴,偶尔会出声提醒他哪里的植物有能量,哪个丧尸有初步进化的征兆。   每一点能量都不多,可积少成多,加上每日身体自行吸收空气中逸散的能量,明扬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达到了B级中阶的实力。   甚至因为他体内的是灵力,能够化五行而生出百般手段,同阶异能中,他完全可以强势碾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走到B级中阶,明扬无比确定自己未来有望冲击S级,甚至将目光放到陨石群源头所在的另一世界。黑水村只是个小型聚集村,如今华国农村也大部分都面临着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的问题。   黑水村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村里的年轻人不多,且基本上都是本身就在附近城市生活上班,末世后第一时间赶回来的。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组织起来,一起把他们的村子清理一下,然后简单修筑个防护墙什么的阻拦丧尸。   然而一开始他们不知道丧尸还能人传人,遭了很大的罪。身边跟自己一起战斗的兄弟忽然变成丧尸调转利齿咬过来,这种冲击,不是普通人能够迅速适应接受的。   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大家都成了惊弓之鸟,下意识就蹿回自己家,关门闭户紧锁门窗,不敢轻易再与人走动。兰耀文跟兰耀武就是从市里回来的第一批人。   流星雨那天晚上,两人睡得太死,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连地动都当成了铁床架被下面找小姐喝酒晚归的工友发出的动静,迷迷糊糊中根本没当回事。   等到第二天,铁床架被人不停挠出刺耳的吱吱声,两人不满地翻身坐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下面脸上挂着块欲坠不坠烂肉的工友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直接尿了裤子。得亏他们俩是睡在上铺,下铺的十多个人已经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   另外还有几个睡上铺的工友也被吵醒,有的人吓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有的哆哆嗦嗦不敢动弹。好在两兄弟有个照应,劝说另外几个胆子大点的工友,彼此相互扶持着,好不容易才从工地逃了出来。   工友里有个觉醒了异能的人,说是要带他们在这乱世里闯出一片天地。两兄弟挂念家里的老母亲,也不认为都末世了,闯出天地又能如何如何威风,所以就跟工友说了一声要回家。   虽然被唾弃了一番,幸亏觉醒异能的工友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两人顺手给杀了。一路上靠着捡来的一辆沾满血渍的面包车,两人好不容易才在昨天晚上赶回了家。   气都还没喘匀,就跟大家一起联合清理丧尸,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大家就都散伙了。有车在村口停下,大家都听见了动静,一早就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   等谨慎沉默地吃了晚饭,兰耀文兰耀武还在小声商量着以后该带着老母亲如何过活,就听见外面不停响起噗噗声。   既有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也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兰耀文看了眼弟弟,率先起身,偷偷从院门口往外看。   等看清了外面的情形,两兄弟里一向更能拿主意的兰耀文整个人都惊呆了。兰耀武是个急性子,扯了扯哥,没得到回应,干脆自己也扒拉到另一条门缝后撅着屁股往外面看。   事实上这会儿偷偷往外面看的人可不少,跟兰耀文一样惊呆在原地的人也很多。只见外面水泥马路上出现了一个穿黑色短袖黑色长裤黑色运动鞋,手上拎一根棍子的年轻男人就那么大大咧咧走在路上,丧尸闻到了人肉的香味,一个个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男人也来者不拒,来一个砸一个,来两个砸一双。   如果遇到三五成群的,喝,更牛掰了,这男人竟然能连砸带踹的一招一个,全部料理了个干净。更让人瞩目的是,男人应付整个村子的丧尸绰绰有余的同时,身后还跟了一个大热天也紧紧裹着雨衣,看个头身材像是女人的小尾巴。兰耀武越看越兴奋,一双牛眼像是在发光,“哥,这个人好厉害!”   如果他也能有这么厉害就好了!兰耀文却想得更多。   他看见了男人挥出去的拳头上包裹了一层绿色藤蔓。根据小说里的普遍设定,这个男人是觉醒了木系异能吧?   木系异能......   虽然男人看起来很凶残,可木系异能,应该是比较和善好相处的异能者吧?   如果他们能带着老母亲加入这个男人的队伍,至少在末世里的安全问题暂时可以得到保障。兰耀文是个擅长观察也爱动脑子的,当初要不是因为高考的时候恰好老爹病逝,掏空了家里的家底,说不准他就会上大学,然后走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可以实现的。   对方出来清理丧尸都要把身边的女人带上,明显是因为对方现在身边没有其他可以暂时依托信赖的同伴。   他跟弟弟虽然就是普通农民工,可也说得上年轻力壮,特别是弟弟,更有一把子蛮力。至于老母亲,母亲身体不错,精神头也好,完全可以进入小队后包揽大家的日常内务......  眼看着男人渐行渐远,兰耀文不再犹豫,一咬牙,拉着弟弟迅速耳语一番,然后又转身回房里迅速跟老母亲交代几句。   不多时,兰家院门打开,两个胡乱裹着捕鱼胶皮服的年轻男人拿着铁榔头跟铁锹毅然走了出去。 第87章 【末世重生男12】极热灾难   楚倾然先一步看见了兰耀文兰耀武两兄弟, 二人身体里蕴藏的能量比之旁人更加活跃,虽然也有蒙尘之感,亮度却明显更高。   “这两个人, 好像异能潜力更高?”   楚倾然扯了扯明扬衣角, 轻声说到。一脚踢碎丧尸膝盖骨,趁着它扑倒时一挥棒球棍,完美爆头的同时还成功让脑浆迸溅的幅度减小。   明扬闻言回头看过去, 只看见两个穿胶皮服, 脸上还戴了布口罩的男人正试探着走过来。刚好这边的丧尸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远一点的丧尸还没发现他们。明扬转身,警惕地打量来人。   兰耀文也不敢贸然靠近, 只是站在十几步远处表示想跟明扬一起清理村里的丧尸。没发现两人有什么恶意, 明扬也不拒绝, 三人拖一崽地继续往前清扫。   男人的情谊在并肩作战中很容易就培养出来了, 更别说兰耀武那双眼睛简直恨不得亮成两盏灯泡挂在明扬身上,崇拜之情不用摘口罩就透露得一清二楚。虽然觉得有点尴尬, 兰耀文却也没让弟弟收敛,其实他心里对明扬也是很敬佩的。   这么厉害的人,还愿意帮村里人无偿清理丧尸,到了没人的农户家里也没迫不及待搜刮物资――其实是明扬已经有足够物资了,村里还有幸存者, 这些东西能留给更需要的人,明扬也不会把事做绝。“我叫兰耀文, 这是我弟弟兰耀武,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楚倾然发现, 明扬在听见两人的名字后,脸上的反应有些古怪, 眼神里透露出的不是记忆陌生人名字的生疏,反而像是听见了某个早就知道的名字,正在将名字与本人联系起来。楚倾然侧眸,更加仔细地打量眼前的两兄弟。   无论怎么看,语言表情神态举止,甚至连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小习惯,统统都很符合这两人说的“农民工”的身份。难道还有她没察觉出来的?这两人在某方面与今年才刚上B市,且从未来过黑水村附近城市的明扬有过交集?   大脑中无论如何对比,都无法达成一个交叉点,这让楚倾然困惑不解。不知道自己天天被身边某人观察记录的明扬此时心中也满是感慨。   没想到这两人就是末世后基地中十大高手排行榜上的文武兄弟,哥哥风系异能A级,弟弟一开始被认为是力量系,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强化系,属于变异系。强化系不可怕,风系异能也有可以克制的方法,然而可怕的是这两人无人能比的默契和牢不可破的信任。   风系加速可飞行,强化系可强化自身,也可短时间内强化身边的同伴。   末世里如果碰上这两兄弟在一起出任务,那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最好别去招惹他们。倒没想到重生回来,只是随便找个小村子作为临时避难所,竟然就碰上了他们俩。   有了基本认知,明扬对二人也少了几分防备,笑着说了自己是带着妹妹从B市出来,准备回老家。知道明扬是要回老家救村里同乡,文武兄弟更感亲切。   加上感受到了明扬这边散发出来的友好气息,文武兄弟越发热情起来,等到天边擦黑的时候,两兄弟极力邀请明扬二人去自己家里吃饭:“你们放心,咱家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绝对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这一点明扬还是能相信的,末世十年后这两兄弟的人品都还靠得住,现在他们老母亲都还没死在极热灾难里,想来心中的温情更盛。   有心想跟两人交好,不过明扬还是问了问楚倾然的意见。   楚倾然正想好好多观察一下,考虑片刻就点了头,不过坚持要回去洗漱一番再过去。院子里本身就有一口井,要烧水洗澡也很方便。   洗漱过后,楚倾然换了一身明扬随便扔给她的衬衣牛仔裤,微湿的长发完全盘起,露出柔韧的脖颈。   哪怕看了这么久,明扬还是感觉一阵惊艳。“咳,走吧,一会儿记得喊我哥。”   怀着半调侃半认真的心态,明扬动作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衣摆处,等她照常攥住了,这才转身在前面带路。楚倾然蹙眉:“为什么不说我是你姐。”   她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明扬“哈”地笑了一声,“要是我那样说,别人一看咱们俩的样子,都不会信啊。”   楚倾然抿唇,嘴角翘了翘:“噢,所以你显老吗?”   明扬笑不出来了。看见楚倾然的脸时,别说文武兄弟了,便是兰老太也是狠狠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一拍大腿,一口的方言直夸这么俊的闺女她还是头一回见。   “小扬也长得好,怪不得你们是兄妹!”   同一对父母出来的,可不得两个人都长得好看吗?   就是两人好像长得不太像,可能是一个像了爸,一个像了妈吧。别说,兰老太再这么一看,还真从两兄妹脸上看出了一股子夫妻相。进了堂屋,一看饭桌上竟然摆满了各种好菜,明扬也是惊得去看文武兄弟。   兰耀文解释:“一大半的菜都是村里人送来的,他们知道明兄弟你们要来这边吃饭,火急火燎赶着炒了各自的拿手好菜送过来,算是一点小小心意。”   明扬颇为触动,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现在已经是末世了,谁都知道吃的东西有多重要。就算他们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只管享受没有了丧尸的环境,他也不至于会生气。   明扬不是个烂好人,可也习惯了有一还一,不欠人。   于是吃饭的时候,明扬就以有特殊消息渠道为由,说了今晚半夜将开始的极热灾难,“极热状态要持续四十八小时,再过四十八小时,就会有同样将持续四十八小时的极寒灾难。”   明扬言简意赅说完,长叹一声:“文兄弟,你们是本地人,村民们肯定都信你们,待会儿你们可以去跟大家说说这个事,能提前准备的都尽量准备上。”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毕竟极热灾难,极热的状态下他们能依靠降温的手段只有水。   可同时水也肯定会被大量蒸发,到时候人活着需要的水资源恐怕都困难。兰耀文听完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愁眉不展,却还是先谢了明扬。能得到这种消息,肯定不容易,对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毫不藏私地告诉了他,还主动表示可以告诉更多人。   这份大恩情,兰耀文真觉得怎么偿还都不够。倒是兰耀武性子粗狂,根本没有担忧这根筋,秉持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劲儿。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电力变压站那边有柴油发电机:“哥,要不然我们摸黑过去把发电机给弄上,热起来了就开空调呗。”昨天全国只有信号莫名消失,可今天开始,陆续就有了电力设施被破坏,不少地区的供电出现问题。   黑水村的电就已经停了。刚好丧尸对光源声音敏感,夜里开一盏电灯能吸引来整个村的丧尸撞门,大家也就没太在乎有没有电。   另外,供水厂因为工作人员全部跑光了,在坚持供水两天后,终于放干了蓄水池。   在城里的人已经断了自来水,倒是村里自己有水井的,还不知道这件事。至于天然气供应管道,各处相继发生爆炸燃烧事件后,天然气管道就已经成了摆设。   躲在城里的幸存者被迫不得不开始大量往乡下迁徙,目前还在zf控制区域的竟然只有B市了。“不好吧,发电机声音太大,隔壁村的丧尸都很可能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变压站肯定要被撞毁。”兰耀文不看好弟弟的提议,倒是明扬忽然插嘴:“要保持坚固的话,我的木系异能应该能派上用场......”   三个年轻男人详细讨论着,兰老太心里忧心,却也没打扰他们,只是按捺住担忧,笑呵呵地招待年轻人的妹妹。这闺女长得好看,却眼睛坏了,兰老太很是怜惜,知道城里人介意别人夹菜的筷子上有口水,她还特意去拿了副干净的筷子专门给楚倾然夹菜。   楚倾然安静吃饭,一双耳朵却竖起来,脑子里也飞快提取自己需要的信息,淬炼整理后塞进“明扬观察日记”的文件夹里。到现在,楚倾然已经确定明扬认识兰家两兄弟,可兰家两兄弟却不认识他。   另外,特殊渠道?极热灾难极寒灾难?   且不说精准到四十八小时的百分百肯定语气,他说“极热灾难”、“极寒灾难”这两个名词时,顺口到一点都不像是他自己临时编取的称谓。倒像是已经被无数人如此称呼,他潜意识里也已经把这两个名词当成了日常用语中的普通词汇。有特殊的能量,有特殊的空间,能提前往空间里存放饭店的菜肴食物,在B市提前一个月大肆采购物资,认识从前根本不可能接触过的人,杀丧尸时处处透露的凌厉老道......   既然已经有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么楚倾然认为,自己在串联这些线索时,可以更大胆的去假设......  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扒皮的明扬吃过饭后就跟文武两兄弟一起去忙活接下来应对极热灾难的事去了。   楚倾然被留在了兰家,跟兰老太暂时作伴。兰老太还怕小姑娘无聊,没想到她问自己要了一支笔一张纸,就坐在昏暗中摸索着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兰老太看了一眼,纸上全是歪歪扭扭泥鳅似的字迹,看也看不懂,只能猜测着大概是那什么盲文吧。情况不错,原本负责管理这里的大叔也是幸存者之一。   被文武兄弟找上家门,得知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迎来高温灾难,大叔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上手电筒,跟他们一起去了变电站。柴油发电机前不久才刚维护过,大叔一通忙碌,轰隆隆的机器声响彻黑水村的天空。   不少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从院墙上探出头来观望,文武兄弟顺势就跟大家说了今晚半夜就要降临的极热灾难。“这是从B市来的朋友,他有特殊消息渠道。”   “保准错不了。”   “放心,我朋友有异能,他已经在变电站那边种下好多能挡丧尸的植物了。”   “引来了丧尸怎么办?我们每隔几个小时就会过去清理一趟,这样其实也是帮附近同乡减轻了压力。”   ......  明扬去兰家接了楚倾然,看见她手上多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不由好奇:“你写的什么东西?”   楚倾然态度自然地递过去给他看:“没什么,就是随便写了些生物反应公式,这两天我们接触的那些正在变异的植物,很多都有研究价值。”明扬看了看,就看懂了几个字母,尴尬地还了回去:“噢,这样啊。”楚倾然垂眸,像是有些沮丧,语气忽然就十分低落:“我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可能都不能做实验了。”   明扬听得心头一软,想拍拍她耷拉着的脑袋。想到空间里的灵泉水,明扬眉头打结,陷入一阵纠结犹豫。   其实他觉得,他空间里灵泉泉眼中凝聚的灵露很可能是可以治好她双眼的,可那东西十分难得,他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拿出来用......  可如果不是楚倾然主动归还手镯,他重生一世,绝对也不可能阴差阳错得到这个随身空间......  在极有可能暴露自己和报恩之间,明扬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这其实就是一个考验人性的抉择,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受益者楚倾然的考验。   末世教会他不要轻信他人,人性教育他要知恩图报。 第88章 【末世重生男13】秩序   明扬还没纠结出个结果, 极热灾难就要来了。最后几个小时的忙碌,终于在十二点来临前堪堪准备妥当。   被明扬占用的那个院子修的房子是个小二层,有些年头了, 据兰耀文说, 这家人早几年就已经搬去沿海定居了,过年都没回来过。   “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兰耀文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也是因此,这个房子是没安装空调的, 只能临时从村里全家死绝了的人家里拆了一套过来安上。   三个男人在外面忙活, 楚倾然则用电脑往B市某处发了个新资源, 而后就在楼上卧房里睡着了。眼睛看不见后,对白天黑夜的感知渐渐变得迟钝, 生理时钟也跟着有紊乱的迹象, 身体会在感到疲倦的时候释放出困意。   楚倾然不得不为自己重新定制一个靠闹钟固定的作息时间, 以此来保证身体的健康状况。只有一个空调, 加上还要节约用电,两人就收拾出了一间房。   明扬忙完后回到卧房, 不用灯光就能看见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某人。侧躺使得身体曲线凹凸之间尽显女性的柔媚,玉白的脸颊上有两团晕染开来的红霞,微张的红唇里,有两颗无意中露出来的白牙。   倒没想到她还有两颗兔儿牙,看起来有些可爱。不知不觉中, 明扬竟然就站在那里盯着楚倾然的睡颜愣愣出神了。   等回过神来时,满心都是懊恼, 没想到美色威力这么大,连他都没忍住被吸引了。抬手抹了把脸, 明扬完全没有睡意,干脆就坐在旁边准备当床用的长凉椅上, 拧着脖子看着窗外暗沉的夜幕发呆。昏昏沉沉睡到半夜时,楚倾然忽然被双眸中翻滚的灼烫惊醒,不痛,却存在感十足,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的眼球变成了两汪岩浆的错觉。   “唔――”楚倾然捂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知道,这是生理自我保护的闸门。泪如泉涌,一滴滴连成线,在下巴尖那里汇聚到一起,而后大滴大滴如断线的珍珠往下坠落。   旁边坐着的明扬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惊愕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扶着她肩膀弯腰去看她到底怎么回事:“是哪里不舒服?眼睛?痛?”依照她的性格,一定是痛到无法克制才会哭得这么厉害吧?   明扬忽然间心里有些发紧,带着轻微的疼。楚倾然摇头:“不是,不痛,只是很烫。”   想到什么,楚倾然问:“外面是不是开始了?”什么开始了?自然是燃烧的天空!   明扬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楚倾然看不见,自然无法得知外面的天空如今是什么样的景象。只见刚才还黑沉一片的夜幕陡然之间从倾斜的某一处破开一个火红的洞。   刚开始那洞如同一个太阳,让人惊异于本该落山的太阳为什么又出现在天上了。等到洞口像四周迅速蔓延,众人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太阳!事情发展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正片夜幕就被火红取代,像是天空被一把大火烧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能看见波浪的灼热。   整片大地在短短几分钟后就完全暴露在高温下,没过多久,有的地方就能看见缭绕的水雾,那是附近的水源被迅速大量蒸发了。楚倾然的眼睛烫得很奇怪,明明能感觉到滚烫炙热,可用手去触碰,却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缓了缓,楚倾然示意明扬带自己去窗前。忍着炽热一点点睁开眼睛,楚倾然试探着看向天空,一时间也被眼前能看见的画面所震慑。   “你看见了什么?”明扬知道,她的眼睛看见的,一定跟其他人看见的不一样。楚倾然凝神专注地看着天空,口中呐呐道:“锁链,能量网.......不,或许是,秩序?”   前面两个用词还能听懂,可最后一个,秩序?什么意思?明扬有心想问,可楚倾然已经彻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明扬想:好吧,等你看完了我再问。谁知这一看,楚倾然竟然不吃不喝不睡甚至不坐地,就站在窗前像一尊石像,愣是抬头看天看了四十八小时!   天知道明扬都差点以为这场极热灾难另有危机,是不是真能摄魂,把某人的魂儿给摄去了。一开始他还很担心,可等到确定除了整个人没动弹,其他一切良好,明扬不得不往更加玄幻的方向去琢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   一直到四十八小时后,天空中持续了两天两夜的火红一点点褪去消失,一如来时那般迅速突兀。楚倾然也终于从那张金黄的大网中回过神来,第一感觉就是浑身发僵,稍微一晃,每一条骨头缝都在吱嘎呻吟。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楚倾然职能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绿白人影。幸好明扬始终守在身边关注着她,当即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把人给抱回了床上躺着。   如此缓了一会儿,楚倾然才算是重新感觉到了□□的存在,转头想要说话,明扬已经端了杯水过来,胳膊穿过她的脖子把人稍微抬起来,慢慢喂下去小半杯水。“呼――可算是回魂儿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竟然一站就站了两天两夜。”差点没把人给吓死。   楚倾然缓慢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皮层死寂般停止活动太久了,现在她反应还有点迟钝,连组织语言都有些困难。明扬也没真想现在就问清楚,只是满腔担忧无处发泄,于是就这么念了一句。“好好休息一下,外面极热灾难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我得出去看看。”   说完,明扬问了楚倾然还要不要喝水或者进食,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起身走了。在极热灾难中完成最后变异的变异兽大概很快就会出现了,他还有很多事必须去做。   另外,也需要准备好随时出发,尽快赶回村里。   房间里,楚倾然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运转大脑,思考着之前自己看见的秩序网。   如果不是明扬说,她还以为自己就站了一会儿,倒没想到须臾之间就是两天两夜,实在过于奇妙。   抬手摸着眼睛,楚倾然抬起眼帘,果然,她这双眼睛进化了。真妄之眼,能破除一切虚表,看透万事万物的根本。   时空之眼,能看破时空,知晓前后之事。不过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只能看见事物以“此时此刻”为原点,向前后推移的三秒。对她本人来说没多大用处,不过如果配合默契十足且具有高爆发的同伴,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极寒灾难也是个契机吗?’楚倾然重新闭上双眼,彻底昏睡过去。“吼――!”   轰――   一阵巨响强行将陷入深度睡眠的楚倾然唤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的瞬间,浑身一寒,楚倾然动作快过意识,迅速往床下一滚。   嘭――!   一头不知名动物砸穿了头顶水泥天花板,重重砸在了楚倾然刚才躺着的床上!如果不是她动作够快,此时怕是已经被砸成了肉饼。   楚倾然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头燃烧着烈火的庞大身影,骇然一惊,想要逃开,却因为看不见周围而无力逃脱。   庞大身影重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感受到了楚倾然的存在,回头看了过来。楚倾然只觉得浑身一凉,肌肤像是被无数的针尖齐齐扎来,强烈的危机感如锋芒刺骨。恰在此时,走廊处一个人冲了进来,舒展胳膊勒住楚倾然的细腰转身就逃。   过快的速度带来的强大惯性,差点折断了她的腰。“你先躲在这里,山上下来了很多变异兽!”满身狼狈的明扬想也没想地从空间里拽出一朵荷花,荷花泛着清幽的香味,带着小刺的碧梗上竟然还有清凉的水渍。成为空间的主人后,空间里的一切就全烙进了明扬大脑中,对于空间里什么东西有什么用,他全都一清二楚。   灵泉中的碧玉白荷,有隐匿气息阻挡攻击的作用,绝对纯天然无污染的防御法宝。一池里拢共才三朵荷花,其中开花的只有两朵,另一朵少说也要一百年后才能从花骨朵长成半开半合的状态。   之前还在犹豫纠结要不要拿灵泉露给楚倾然治眼,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想都没想就把这么珍贵的荷花粗鲁地扯出来塞到了楚倾然手中。   这等行为,是明扬自己都没想到的。不过现在他也根本没功夫去多想,安顿好楚倾然后,他就马不停蹄一跃重新上了二楼,跟之前被他追得阴差阳错逃到这处院落里的变异火熊缠斗起来。村里子另外还有十几只从山上跑下来觅食的小型变异兽,都已经被明扬合同村里已经觉醒了异能的几个村民一起处理了。   就是因为想要先把小的清理了以防给村民造成伤亡,这才让这头变异火熊有了可趁之机,搞得明扬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变异火熊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一出来竟然就已经有了B级中阶的异能,加上本身就皮糙肉厚,如果不是有明扬在,黑水村方圆十里恐怕都要遭殃了。轰隆轰声响不断,楚倾然被安置在角落里也时不时被砸来的泥土废墟殃及。   碧玉白荷能阻挡有伤害的攻击,可像是泥土灰尘这些玩意儿可就不在它的防御范围之内了。一层层一团团,楚倾然刚开始还能勉强看见属于明扬的能量光在跟一团火红碰撞对峙,可不知道为什么,多次以后就看不见了。   疑惑不解中,楚倾然伸手往前面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明扬以藤蔓把火熊绑成了粽子,趁着藤蔓还没被火烧断的时候跳将过去,扔了卷刃的砍刀再掏出一把,一刀接一刀直接从火熊的耳骨出送进了它脑子里。不放心地搅了搅,确定这头大家伙死绝了,明扬这才喘着粗气跳下来。已经觉醒了风系异能跟强化系异能的文武兄弟率先迎上来。   “明老大你没事吧?”   “大哥,你受伤没有?”   没错,两人已经厚着脸皮直接以明扬的小弟自居了,搞得明扬哭笑不得。摆了摆手,明扬插着腰歇气:“没事,就是点小伤。”   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头发被燎燎一大片,现在都还能闻到烧头发的香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回来。   要不然干脆剃成光头?刚好这两天热得慌,等两天后极寒灾难来的时候就戴个狗耳朵帽,不比自己的头发来得保暖啊?抬手往头顶搓了一把,一边拍着灰,明扬左右张望:“对了,你们看见我妹了没有?”   兰耀文兰耀武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摇头。明扬也没在意,估计是她看不见,乖乖蹲在之前那个角落呢。想到她那么乖地蹲在角落里眼巴巴等他的小模样,明扬脸上的笑都没绷住。   “咳,算了我去找她,你们去看看其他村民,有没有谁需要帮忙的。”   交代了两人一句,明扬就往之前安置楚倾然的围墙角落走去。没想到走到了目的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倒塌成了一座小山的废墟。   明扬:“......”   人,不会出事了吧? 第89章 【末世重生男14】小猫!   楚倾然本人没事, 就脸上多了几条浅粉色的擦伤,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头破血流,挺好的。   就是凑巧被垮塌的围墙给埋了。缩在完全阻隔了视线的厚重废墟之中, 靠着碧玉白荷撑起的小空间, 楚倾然蜷缩着双腿,手臂环抱住自己,碧玉白荷依旧鲜嫩欲滴地搭在她双腿之间, 散发着莹莹白光。   很熟悉的颜色, 是明扬“空间异能”里总会出现的颜色。听着外面的打斗声, 楚倾然凝神去听,尽量把声音信息转化为画面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终于响起了砖块石头被搬开的动静。当重新看见明扬头顶绿光肚塞白光出现在她视线中时, 楚倾然竟然也有了重见天日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 毕竟她现在分明还眼瞎着。楚倾然不自觉舒展了身体, 抬眸看去,目光盈盈专注地凝望他, 原本涣散的焦距竟是好像重新有了神采。   张了张嘴,想说一句什么,可一张嘴就被飘散在逼仄空间中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咳了出来。满身灰土,现在还掺了泪水, 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会是多狼狈。楚倾然也不至于非要留在原地等对方来救自己,一手向旁边伸展着试图摸索到实物, 一手握着碧玉白荷,起身弓腰向着他身上的光踉跄着勉强前行。明明灰头土脸满身狼狈, 可熟悉的倔强,却如一道闪电, 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蓦然在明扬脑海中划过。虽然垮塌造成了掩埋,可到底只是一面围墙,砖石不算多,被明扬掀开一道口后,楚倾然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就顺利到了明扬面前。“你......”让一让?楚倾然保持着蹲行的姿势到了明扬身前,恰好他就直挺挺站在洞口,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楚倾然不得不出声提醒对方让开一下,好叫自己钻出去。可明扬却是浑身一震,像是乍然被充了电压不稳的电流一样,情绪激动欺负到白光阵阵跳跃闪烁,偏巧绿光也来凑热闹,真闪得比七彩霓虹灯还夸张。   楚倾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想要别开脸,下一秒,一双带着粗糙触感的大手却强势地整个捧住了她的脸扭了回去。“你、你的脸?!”之前只觉得有点熟悉,可同样的脏污,同样的狼狈,明扬却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小脏猫!   可这也太荒谬了!明扬不知所措,脑子里全是一锅粥,还是白米粥那种,白茫茫一片。   楚倾然满脸茫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病,张嘴想说你能别这么用力拧我脖子吗?却不想这人忽然松开双手,胡乱往地上划拉一阵,捧起一捧灰泥就往她脸上糊。   楚倾然看不见,差点就吃了一嘴的泥。   饶是教养再好,楚倾然此时也有些恼火了,唇线紧紧抿着,捏紧荷花梗反复按捺住想要抽他的冲动。明扬按照记忆里那样又把她的脸涂了一番,捧着脸上下左右仔细观察认真打量,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她!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楚倾然还在按着火,这厮神经兮兮晃着她脸一通好看,看完了又开始激烈地闪着光。   正当她忍无可忍不准备再忍的时候,明扬手臂一抬,一把就将楚倾然的脸紧紧按进了自己怀里,“小猫,是你吗?!”   太过兴奋,却是忘了自己现在是重生的,一句前世对她的称呼脱口而出。若是换了个人,大概也就是觉得这人确实疯得厉害。然而这世上没有“若是”,偏偏楚倾然保留了原主曾经的记忆,所以听见这个称呼的同时,心头灵光一闪,一条线霎时便将“明扬观察日记”中的所有古怪信息串连了起来。他是重生的,有前世记忆。   按照目前搜集到的信息,他应该是末世前一个月,也就是上B市的第一天重生回来的。   所以他会痛快地收下钱同意退婚,所以他会积极大批量购买囤积各种物资,所以他得知自己是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员,就起了让她跟他走的念头。   信心满满给出的为她建造一个研究室的承诺,能够提前准备好越野性能绝佳的车,面对丧尸时毫不犹豫的冷静残酷,以及对极热灾难极寒灾难如此熟悉且接受良好。――对他来说,这一切本就是既定历史,自然能毫不迟疑地接受,并当成理所当然应该存在的事实。这一刻,楚倾然大脑中闪过无数分析线索以及念头。   之前他没认出自己,原因:未知[待确定]   他对自己抱有非同寻常的情愫,起因:未知[待确定]   结论:制造“同类”信息,更有利于分享他的秘密,感情依托于曾经共同记忆,可越过最初阶段,达到突飞猛进效果。抱着她,明扬如获至宝,只觉得自己太过幸运,满心对上天的感激,绝对是前世今生最最真诚纯粹的一次。直到他怀里的人忽然迟疑地说了一句:“一年后,凤城基地?”明扬:“?!!!”两分钟后,一堆废墟前,明扬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与楚倾然面对面看着彼此。   好吧,只是明扬看着她,楚倾然闭着眼,不想被霓虹灯闪瞎。“所以你也重生了?”   缓了好半晌,明扬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一句废话。   念在曾经好歹也一起共患难过,楚倾然忍受他现在脑子暂时丢了的状态,点头。“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   毕竟比起故意用脏污掩盖自己长相的楚倾然,明扬可是从来没遮掩过脸。   哪怕前世一年后他经受了许多困苦,变瘦了很多,也更加憔悴,可凭借楚倾然的智慧,明扬不相信她会真的人不出自己。想了想,认为实话实说对自己更有利,楚倾然又点头承认了。明扬气了。   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装作不认识他?   不对,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跟他退婚,然后迫不及待去嫁给那什么姓赵的。完全忘了重生前自己跟对方根本就没定过情,也没产生过任何双箭头的感情纠葛。   反正就自己悄悄地生一个她不知道的无理取闹的闷气。“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还了我手镯吗?”   明扬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当初她为什么忽然消失了,她又是怎么重生的。   是不是也是跟他一样,是遭遇了死亡?却又不敢问,只是想一想,他就心里揪痛得厉害。   这个问题楚倾然没有点头:“原本就该还给你的,前世在凤城基地外面遇到你,那时候就想起这个事。”   “幸好及时还给了你,”楚倾然抬手挽了耳畔沾满灰尘泥土的碎发,即便一脸脏污,浅笑之间依然有独属于她的灼灼风华:“倒是没想到它里面还有这样的秘密。”明扬顿了顿,点头:“你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楚倾然才不会说自己只是大概猜测,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只是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荷花。明扬呼出一口气,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得到玉镯后发生的事,老实得都有点让楚倾然于心不忍了。   “对了,空间里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有你以前念过的想吃的佛跳墙。杂物房里有专门的定格功能,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无论过去多久,再取出来还是那个状态。”   想到空间里他提前给小脏猫准备的那些东西,现在竟然有机会提前送到本人手里,明扬扬眉露齿一笑,开心到毫无气质。楚倾然点头笑纳了,然后一边用手背蹭着脸上的泥土一边笑着轻声细语道:“所以,这就是你往我脸上糊泥巴的理由?”   明明相处了这么久,就算当初她脸上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可人的五官脸骨总不会变吧?气质身高骨架总不会变吧?   竟然真的一直没认出来,还要再往她脸上糊泥巴才能确认是不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对谁说过服气话的楚倾然这次是真服了。虽然她说得温柔,明扬被烧得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头发却立时炸了毛,根根竖起。   直觉有危险,想拔腿就跑,却又舍不得离了她,明扬硬着头皮坐在那里,殷勤地从空间里拿出个盆,又灌了大半盆灵泉水,哗啦啦拧了毛巾就要去给她擦脸。之前还总不拿出来的灵泉水,这回直接就给楚倾然当洗脸水了。楚倾然没好气地别开脸躲开,伸手自己拿了毛巾,一边擦一边说他:“现在是外面,随时都有别人过来,你也真敢这会儿就拿出这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单是看盆里慢慢都是白光,就知道一定是空间里的好东西了。普通人看见了还能用空间异能糊弄过去,万一有对能量十分敏感的异能者发现端倪了呢?   也亏得他跟自己走了一路,也没露出太多马脚。明扬自然不会说自己做了掩饰,这会儿他们这个角落直接就因为碧玉白荷而被人潜意识里直接给忽略了。   否则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跟她交流起重生以及随身空间的话题啊。他就喜欢她这样念叨自己,像是她在替自己担心,是在乎他的表现。   明扬想:全世界也不一定能有几个人能重生的,偏偏他们俩都遇到了,看来上天注定了他们应该在一起啊。   美滋滋。只擦脸自然不够。   他们住的院子已经彻底毁了,明扬麻溜地牵着楚倾然另外找了一处屋子。   “不用牵着,我攥着你一跤就不会摔了。”   牵手,还是掌心相对的那种,对于楚倾然来说,总觉得太过亲密了。   怪不习惯的。明扬一反之前坚决划清界限的态度,正气凛然表示不行:“路上坑坑洼洼的,正常人一不注意都要被绊一下,攥衣角不好借力,还是牵着手更方便!”   他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楚倾然假装信了他的鬼话。既然已经交代了全部秘密,明扬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到了空房子里后就用起“风系异能”呼呼卷走了灰尘垃圾。   第一遍清扫过后,又召来水流哗哗席卷过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力求不留下一点灰渍。两遍过后,原本久无人居住的旧房子一片干净整洁。   在楚倾然眼中,就是一道青色流光飞过每一处,然后就是蓝色流光再来一圈。明扬倒是很希望能直接让小脏猫进自己空间里泡到灵泉泉眼里去洗澡,只是想一想就要血液沸腾。   咳,打住,刚相认就想这种事,简直就是禽兽!可惜空间不能让别人进去,除非以后他们两个成为伴侣,有了神魂层面的牵绊,才能共享灵泉空间里的一些基本功能。不过暂时也算不得多遗憾的事,明扬翻找出一个自己买了准备自用,却还没来得及用的木质浴桶放在房间里,又放了灵泉水。   泉水放好,手掌伸进去带着“火系异能”搅拌了几下,水就升到了适合泡澡的温度。   末了还从空间里拿出不知道是第几任空间主人留下的花瓣,给喜欢的人准备了一个美美的花瓣澡。楚倾然就在旁边看了全程。“好了小猫,你进去洗吧,干净的衣服我给你放到旁边的凳子上,你往左边一摸就能摸到。”   不等楚倾然说什么,明扬又道:“我这里有泉眼里产的灵露,应该能治好你的眼睛。”   说着话,就把一个冰凉的小瓷瓶塞到了楚倾然手心里。手刚要收回去,明扬忽然“咦”了一声。   楚倾然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蹙眉询问:“怎么了?”明扬却是手指恋恋不舍地搭在她手心里,触碰着那个小瓷瓶,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收回去:“你、哎算了,还是治好你眼睛要紧。”   收回手,往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倒回来,语气里带着点可怜委屈:“小猫,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眼睛好了以后别看我头发?”他刚才都忘了自己现在头发被火熊燎了一大半,还好巧不巧地刚好燎的前半部分。   这不是地中海,胜似地中海啊。   他明明是个头发浓密的精神小伙! 第90章 【末世重生男15】眼睛恢复   灵露对楚倾然的眼睛确实有用。   深究起来, 她眼睛也属于变异系异能的一种,甚至因为她是陨石群所带来的神秘存在诱导出的第一例异能,基因逆变得太过特殊。   只不过因为逆变方向太过逆天, 时空, 这是传说中只属于神的领域,给她的身体带来了太大的负荷,不得不切断某些方面的能量供应。灵泉泉眼出的灵露千年才得一滴, 就现在空间里的那点, 都不知是多少个千年才攒下来的。   一开始楚倾然还不知道其珍贵, 泡澡时服用后,感受到海浪般持续用来的能量, 方才大致估摸到这东西应该不容易得。只从课本里学过“女之耽兮, 不可脱也”, 原来男人感情上头了也能有这样的表现。   楚倾然疑惑片刻, 很快收敛心神,细细感受能量的洗涤冲刷。明扬等在外面的时候, 兰耀文跟几个村里觉醒了异能的人找了过来。   经过了这一次的极热灾难,村民们对明扬已经是十分信服了,也有心打听更多关于末世的消息。明扬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很是坦然地说了四十八小时后还会有一场硬仗。至于六个月后的变异植物?对着小猫以外的人他可没当老实人的想法,只含糊其辞地说了科学家发现有些植物里也有一股能量在酝酿, 很可能导致植物变异。   在不伤害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的前提下,不费力地顺手帮一把的事他可以做, 更多的就不可能了。“那些花花草草也要变?”   “这可咋整,漫山遍野都是啊!”   “对啊, 简直不让咱们活嘞。”   ......   觉醒异能的人也并非全部都是年轻人,其中甚至有两个老人家。   一群人无比忧心忡忡地述说着对未来的不乐观。等到这些人相继离开后, 文武兄弟才说明了想要带着老娘追随明扬的想法。   明扬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事到临头还是又认真问了两兄弟:“你们真不带大娘去B市?”   村里大部分人在询问过明扬外面的情况后,都决定先往B市去。四十八小时,这会儿出发,日夜兼程,还能在极寒灾难前抵达B市。   华国的老百姓,还是对国家更放心。兰耀武都不带犹豫地,“不去了,我们就想跟着大哥你混!”   说得跟要加入什么黑帮组织似的。   兰耀文也说:“这是我们跟妈一起商量过的结果,明哥放心,以后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谁,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B市虽然好,可只是想一想就知道就知道里面形势多复杂。   如果他们两兄弟是普通人还好,顶多就是过得艰苦点,可他们两个都觉醒了异能,进去以后肯定要被多方势力招揽。   那样龙虎相争的地界,无论选谁他们都不会轻松,还不如干脆就先跟着异能强悍的明扬。万一以后想过安稳日子,明扬这里又没条件创造,到时候B市各方势力也应该已经持衡了,他们两兄弟的异能也该运用得更成熟了。   到时候再过去也不迟。如此这般,三人就敲定了今天午饭过后就收拾好出发。楚倾然站到半夜才醒过来,后又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被火熊的动静惊醒。折腾一番,泡在香喷喷的灵泉热水里,再加上有灵露中灵力的冲刷,一时间竟是直接在思考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明扬在房间外久等不得,实在觉得时间好像长得有些过头了,这才在外面敲门喊她。要是喊不醒人,他可能就要冒犯一下了,灵泉干花,哪一样都不是能让别人看见的。   如此这般,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一下下......  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惜楚倾然足够警觉,听见敲门声就醒了。   这时候才发现水竟然没变冷,倒是奇妙得很。感慨过后,楚倾然猛然想起自己眼睛已经好了,刚才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件事。   看来果然四十八小时的站立对大脑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都有些不灵光了。能重新看见东西,楚倾然自然高兴,左右看了看房间,果然被明扬打扫得纤尘不染,连天花板上原本应该长了霉灰的位置都像是刮了层墙皮一样干净。想象当时他殷勤打扫的样子,楚倾然觉得有趣。   既能做饭又能打扫,果然是贤夫良父的好苗子。重新看见干干净净出现在他面前的楚倾然,那双因为失焦而显得无神的眼眸也恢复了神采,衬托着被热气熏然得桃花眼眼眶周围自然的绯红越发娇艳,便是眼神都透出一股媚色。   单只一双眼睛,就让明扬情不自禁心口砰砰乱撞了。再看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特意挑选准备的衣服,明扬忍不住咧嘴一笑,沉稳阴郁的气质半点不剩。   “小猫,你穿这样真好看!”比他想象中的还好看。楚倾然蹙眉:“你能不要这样叫我吗?”   明扬喜欢的是原主,楚倾然清醒得很,也没什么遐想,可就是觉得听在耳朵里怎么那么肉麻呢。   让别人听见,她都能产生不好意思见人的羞臊感。这可真是难得一见,明扬一个称呼就能办到。盯着明扬看了片刻,楚倾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一米八几,宽肩窄腰大长腿,肌肉紧实线条蕴藏着爆发力的成年大男人。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大男人,对着她张口闭口地喊“小猫”,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浑水摸鱼的明扬失落地“哦”了一声,垂着脑袋抬眼看她:“那我该怎么叫你?”自己给自己取昵称,这事儿怎么那么奇怪呢?   干脆也懒得想,楚倾然只说:“只要不是这个,其他的都可以。”‘那我可以直接叫你宝贝小甜甜吗?’   明扬心里嘀咕,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询问:“那我叫你楚楚?或者倾倾?”   然然是肯定不行的,这个称呼肯定有其他人叫过。倾倾?   楚倾然摆手:“前一个吧。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吃过饭就走。”   已经耽搁了十二个小时,路上他们就必须日夜兼程,否则又要临时寻找一个避难场所。最后一顿饭自然是去兰家吃,刚好把不方便带走的东西都煮了。   过去的路上明扬说了许多话,其中就有问她为什么当初那么轻易就答应跟他走了。虽说许诺了一个实验室,可那会儿楚楚又不知道他是重生的,怎么看都是个说大话的穷小子。   所以说,楚楚是不是对他也有点那个意思?楚倾然也很光棍,坦言自己当时就猜测他有个类似空间异能的存在。   “空间异能稀少,末世来的,更方便给我搬东西。”明扬郁闷了,怎么想都不明白她是怎么“理所当然推论得出”的。   在喜欢的人面前卖蠢并不是女生的专利,男生也会根据先天求偶的直觉,选择在恰当的时候卖蠢卖萌。   萌是没感觉到的,蠢倒是早就发现了。   “我手机上以前就安了个显示发信人实时定位的小软件。”   楚倾然还掏出手机给他看。小软件很贴心,把他那一个月的行径路线给画成了直观图。   明扬看了久久不再言语,也就是俗称的自闭了。亏得他还一直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原来在她眼里早就跟脱了裤子L奔似的。   咳,想想还有点带感。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楚倾然当然是要问一问当初承诺好要给自己的福利。   “等回去以后基本稳定了我就去给你搬空C市最好的研究所。”   C市是蜀川的省城,西南科技扎堆的地方。   这个承诺可以说是S级豪华套餐了,楚倾然一本满足地表示了期待。到了兰家,兰老太看见楚倾然双目有神,知道她眼睛好了,自然很是高兴了一番。   对外的解释,就是楚倾然眼睛只是暂时失明。   文武兄弟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就觉得明哥/老大的妹妹那双眼睛偶尔就像真能看见他们似的,透着股能把人看穿的犀利。那会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她确实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像。极热灾难过后,柏油路融化得到处淌,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车开上去就能黏满沥青。   水泥路路面也龟裂成一片片,像是干涸的河床,裂出一道道网。   现在即便是农村,公路也基本都修到了家门口,明扬他们不得不将车开上了看起来一压就碎的水泥公路上。水泥完全被烤得发脆,车一上去就压出一层厚厚的粉末,轮胎旋转间,厚重的灰尘飞扬起来,很快整个车就变成了泥黄色。“哎哟,看看那些庄稼哟,都晒得椒干了!”   兰老太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玻璃往外看,一张沧桑的脸上满是肉疼。   兰耀文担忧地却是别的:“这样来一趟,粮食就全部断了。而且山上看起来还有那么多绿油油的地方,那些是不是都是要变异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完全把幸存的人类给包围起来了啊。   没吃没喝,还被危险包围着,兰耀文很难让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   兰耀武就没想那么多了,既不操心粮食也不担心未来,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双腿呈半撑起状,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楚倾然手上的东西。   “然姐,这个真能当枪用啊?”兰耀武本来是喊“楚妹子”的,可某个占据了特殊昵称的人假模假样表示这样不合适,忽悠着就让兰耀武喊起了“然姐”,虽然明明文武兄弟都比他跟楚倾然大一点。   可末世了,不就得谁拳头大谁就是哥吗?至于他家楚楚?嗨,靠山大,不就等于拳头大吗?   他就乐意当楚楚的靠山!楚倾然手上的东西正是之前还没完工的枪,本来准备在村子里躲避极热灾难的时候完成,没想到一站就把四十八小时耗光了。   现在眼睛恢复了,且还看见了世界的秩序网,楚倾然有了新的想法,尝试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就随便试试。”   这是她融合原主后根据记忆“云研究”推导出来的小玩具,特殊的金属构造,能起到压缩的作用。如果之前还只是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那现在拆开重新烙上了秩序脉络后,楚倾然相信失败率不足百分之三。现在就看它是否能承受多大程度的异能输入了。   如果太低,那就还需要改进,毕竟太低的异能压缩后也无法造成多大伤害,真就成了小孩儿的玩具枪了。确定结构烙印都无误,楚倾然放下,翻出电脑记录了数据,又看了看推导图,对异能枪的后续实验了然于心,这才退出,重新进入郭嘉卫星网里溜了一圈。   发现郭嘉方面已经与国外某两个政权有了初次联系,楚倾然轻松写意间就顺着小路翻过去肆无忌惮地把对方的资料查了个遍。没人知道安静坐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姑娘正在做什么,只看见她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画面一阵乱跳,不多时就出现了一个卫星显示图,拉近了就能看见不知名地区街道情况。末世前上个百度就能玩的那种。傍晚,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他们寻了一片开阔地下车,清理了闻着人味儿追过来的变异兽及零星几只丧尸,兰老太就地取材搭了个吊锅灶开始准备晚饭。   兰耀文跟兰耀武结伴去附近放水,顺便巡视一下情况。楚倾然把做好的那支看起来怪模怪样,握到手里却发现以外契合手指的枪,“站远点,先输入一些白的进去。如果感觉迅速增温,就把它收进你空间里。”   明扬有听没有懂,“输白的?什么白的?怎么输?”   楚倾然食指往他腹部隔空戳了戳,“这里的,白光,我能感觉它比其他异能更温和,更适合用来做初次尝试。输入,就是你把它当成要攻击的对象。”   交代好,楚倾然后退着拉开二十米的距离,远远关注着他这边的状况。明扬觉得自己可能懂了,又可能没懂。   一开始还有点不敢尝试,怕弄坏了她不高兴。等楚倾然疑惑地冲他挥了挥手,明扬才下定决心不能怂,方才拿出他该有的稳重谨慎。   灵力被他控制成丝,从丹田出旋转着引导出来。等触碰到手上的枪时,一种奇妙的福临心至的感觉突兀冒出,明扬蓦然间对本该陌生的“它”生出熟悉感。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跟手上这个金属制造武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沟通。   后面的一切就真的水到渠成了。灵力激发金属枪里面的秩序烙印,在他手心里散发出淡淡金光。   灵力就仿佛是这条龙的眼睛,瞬间降它激活。心随意动,明扬抬手往远处一棵半折的枯木打出一枪,无声无息的,一道金色子弹激射而出,须臾间枯木就被打成了粉末,原地还留下了一个脚盆大的坑。   竟是连泥石都湮灭成了飞灰! 第91章 【末世重生男16】直觉系异能   甭说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文武兄弟了, 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兰老太都惊得蹲在锅前嘴巴张得老大。   “我草!我草草草草!!!哥,你看见了吗?”兰耀武都要吓尿了!这还是真实吗?这特么也太科幻了吧!   兰耀文也瞳孔地震,不过在老弟惊呼声中缓了缓, 找回了身为大哥的稳重成熟:“末世都到了, 异能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兰耀武想了想,觉得哥说得对, 可就是忍不住想要“卧槽”啊。   当真是只怪自己没文化, 一句卧槽行天下。在场几个人都为之震惊, 楚倾然却不够满意,重新掏出另一把, 让明扬再试。这次威力要小一点, 穿透力要弱一点, 楚倾然遥控指挥明扬把异能输入的强度分为三个阶段, 记录好了足够的数据,兰老太那边也煮好了面疙瘩, 几个人拿了饭盒,凑合着就把晚饭给吃了。明扬正大光明给楚倾然拿了一袋零食开小灶。   途中漫漫,又不方便做什么动作,只能用几颗尚且还在运转的人造卫星上上网翻翻各国末世研究日志打发时间这样子。   有明扬见缝插针给她投喂,原本从来不吃零食的楚倾然竟然真养成了吃着零食思考宇宙空间本质问题的习惯。   极热灾难过后, 整片大地像是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夏季,天黑得很晚, 一天之中最高气温可达四十多度。   此时已经进入了蜀川省。   这样的气温,放在蜀川这一片, 绝对是前所未有的高温。然而就是这样烈日的正午,一个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女人, 紧紧抱着一个孩子,疯子似的从路边冲了出来,也不喊叫,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向她开过去的车。是那个车牌号,只要成功了,她的玲玲就能活了,只要成功拦下车!!!正在开车的是兰耀武,前一秒还在回头跟老哥开玩笑逗乐子,一回头看见个人站在路中间,顿时卧槽连天急踩刹车。   “靠!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找死就麻溜去找丧尸啊!变异兽也可稀罕你!”   确定拦车的人不是丧尸,兰耀武按下车窗伸出脑袋就是一顿狂喷,旁边的兰耀文一个劲儿拽着他衣领子要把人扯回来都扯不动。没办法,兰耀武是强化系的,力气也比他大,一个激动甚至能直接把车门掰块儿。   坐在后排歪扭着打盹儿的兰老太直接被摔得滚到了车座底下,哎哟哟一阵叫唤。   要不是记得现在是末世,老太太都能把傻儿子揪过来打屁股了。反应最快的当属明扬,第一时间就把低头吃着软糖玩电脑的楚倾然整个揽进怀里按得死死的,他本人则像是脚下生了根,纹丝不动。   看兰耀文在警惕附近,明扬让楚倾然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其他埋伏的人,这才对兰耀文说:“周围没人,只有这两个,下去看看情况。”这里是一处僻静荒凉的山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末世前还可以说开车途经此地,可现在路都毁得差不多了,普通小轿车根本没法开。   这两人是怎么到的这里,就很奇怪了。兰耀文跟兰耀武拿上钢棍下车往那边走去,楚倾然眯着眼定定地看着拦车的女人,认出了对方,不由皱眉喃喃:“怎么是她们......”   明扬疑惑:“你认识的?”楚倾然看了他一眼,见怪不怪:“赵家岭服务站那里有辆车不是跟着我们吗?就是她们的车,不过当时还有一个男人开车。”   那就是一家三口了!   不过。   “有车跟着我们?”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了,高速公路上谁都一门心思想要跑快点,也没想过会有人追着他跑。   楚倾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安静地等着文武兄弟把那对母女带过来。兰耀文也没贸贸然让陌生女人靠近车辆,即便她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该有的警惕还是不能丢了。   女人也没冲过来,只是透过半开的车窗张开嘴试图向楚倾然说话。   然而努力半晌,都没能发出声。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她没有喊出声,原来是干渴太久,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阿文,给她一瓶水。”   明扬仗着自己草了有“空间异能”人设,物资基本不缺,这么大热天的赶路也没缺过水。   既然是认识的,对方目前看来也没恶意,明扬也不介意分一些给对方。张婉满眼感激地连连朝明扬跟楚倾然鞠躬,拿到水后却没有迫不及待自己喝,而是蹲下身,把昏迷不醒的女儿搂坐起来,拧开瓶盖将瓶口小心翼翼凑到女儿唇前。虽是昏迷中,可小女孩儿感受到濡湿,还是迷迷糊糊开始吞咽清水。   喝了好一会儿,张婉也不敢一下子给她喝太多,拍着女儿瘦削的肩膀哄着她入睡。有了水的滋润,小女孩儿虽然还是满身灰扑扑,小脸上的眉头却舒展开了,看起来比之前安稳了不少。   用手心贴着女儿脸颊脖颈处试了温度,确定女儿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张婉这才松了口气,就着蹲下的姿势给自己喂了一小口水,含着润了口才慢慢吞下去。干出血沫的喉咙舒服不少,张婉抱着女儿站起身,郑重其事给明扬他们道谢:“谢谢,谢谢你们愿意停车,也谢谢你们愿意分给我这瓶水。”   有的人为了解渴,都已经到了要杀人取血的程度了,这些人却愿意给她水,张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们了。楚倾然没有出声搭话的意思,明扬只好顶上,直接问他们是不是赵家岭服务区的时候追过他们的车。   张婉还有些尴尬,却也没撒谎,“对,当时我就觉得跟着你们肯定更安全,没想到没能追上,后来还跟丢了。”只有一辆车,好在买车的时候明扬特意选了空间大的,后面兰老太那里还能坐下两个人。   外面四十多度的气温晒得人很容易脱水中暑,实在不适合干站着说话,明扬问过其他人的意见,都同意了让张婉带着孩子上车。张婉又是一通感激涕零,却也知道不是客套的时候,赶紧抱着孩子钻到了后座。   兰耀武继续开车,兰老太看张婉可怜,挤了挤,让她把孩子的腿放到座椅上,上半身就躺在她们两人的腿上。   有包稍微垫着,也不至于硌到小孩儿。车里有空调,又有食物跟水,张婉知道自己跟孩子得救了,浑身放松,也在兰老太地追问下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原来她在赵家岭服务站外面的高速路段上,因着明扬及时打的方向等避开了司机变异成丧尸导致失控的那辆车后,忽然就生出一股莫名却无比坚定的直觉,坚决认为只有跟着前面那辆车才能活下去。   这种直觉来得实在太古怪了,张婉的老公郭成就觉得她是疯魔了。不过刚开始还是说不过她,只能按照她的话去追明扬他们那辆车。   因为种种因素追丢了,两夫妻大吵了一架,张婉没办法,只能默认了郭成选择继续往大伯那边投奔的计划。就在第二天晚上,原本他们为了尽快赶路,夜里就在车上凑着着睡两三个小时。   大概十点左右,睡梦中的张婉忽然被一阵强烈的针扎的头痛唤醒,一睁眼就咬牙声嘶力竭地大喊让郭成把车开走,开到有房子的地方。郭成被她这样子吓坏了,一边茫然苦恼一边却又不得不按照她的要求把车开下了高速路,在一片黑茫茫的夜色中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寻找着房子。时间越过去,张婉的头就越痛,一股刺穿灵魂的危机感让她失控。   终于,在她受不了这种刺激即将昏过去的时候,郭成终于找到了马路边一个废弃的水泥平房。“我们躲进去后没多久,外面的天就变了,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空气也像滚烫的开水。”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废弃的平房里竟然有口宽敞的老井。他们在那度秒如年的两天两夜里,就是靠躲进那口井里活了下来。   不过那种经历,绝对是艰难到不想去回忆的。   说到这里,张婉蜡黄的脸上闪过一抹说不出是悔还是恨的神色,“之后我们出来,发现车坏了,就搭了别人的车,大家都没水喝了,就开始有人喝起了人血。”   车里的气氛随之一沉。   张婉却用轻飘飘语气一笔带过:“一开始还是大人轮流放一部分血,可有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他们跟郭成商量,要吃我家玲玲。”‘小孩子体制弱,就算现在熬过去了,以后也肯定要死。’   ‘你们一家三口都是我们救的,按照末世的规则,就算我们把你们三个都放血吃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我们也不忍心,为了大家能活下去熬过,有些牺牲是不得不有的。’   ‘放心,等过了这个难关,你也算是我们的恩人了,到时候......’  那些话,张婉现在想起来都恶心。当时她惊醒过来,发现是自己做梦,梦中的恐惧却有增无减。   恰在此时,她听见了有人偷偷叫醒了郭成,一切正如梦中所发生的那样。听了开头,张婉惊醒过来,趁着那些人还在对郭成威逼利诱,她就抱着孩子跑了。   至于被丢下的丈夫?呵,梦中的他可是连喝了两碗女儿的血,还逼着她吃女儿的肉。饶是张婉说得简略,兰老太也听得直抹眼泪,“这世道,真是乱了!”   楚倾然看了明扬一眼,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没说话,可明扬就是莫名其妙看懂了她的意思。“咳,虽然很抱歉,不过,你是在晚上,抱着孩子一路逃到了这里?”   极热灾难过后正是变异兽的活跃期,张婉带着孩子一路奔逃,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了这里,明扬不得不对此表示疑惑。张婉也没介意,因为她本来就是准备说的。   “如果没想错的话,我可能是觉醒了异能,就是那种,能预感到危险的直觉。一路往这边逃也是因为我直觉到了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结果还真遇到了这行末世中难得的好人。直觉是属于人类大脑神秘领域的第六感,时常被神化,楚倾然很感兴趣,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研究的好时候,只能扯了扯明扬衣摆,示意他把这对母女留下。明扬还在回忆前世颇为出名的那两个直觉系变异异能者,却没有一个能跟张婉对上的。   看来前世她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获救以后带着女儿安安分分在某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因为直觉系异能到了后期十分有用,就算异能等级低,也有大把的团队抢着要。   如果张婉透露了异能,不可能十年都默默无闻。 第92章 【末世重生男17】五年后   回顾重生后的一切, 明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天的宠儿,竟然如此幸运。   喜欢的人重生了,还给了他一个灵泉空间, 异能也变成更强的灵力, 除了稀少的变异系异能,其他系异能他都可以用。   随便找个村子避难,就遇到了未来在各大基地高手排行榜上也轻易不敢招惹的文武兄弟, 荒郊野岭还能捡到个直觉系异能者。回头看了眼又低头把零部件当积木拼图玩的楚倾然, 明扬眼底一暖。“看什么?”   楚倾然眼皮都没撩一下, 闲得无聊轻声找茬。明扬剑眉下压,褪去了自带的锐气:“看你好看。”   楚倾然“哦”了一声:“有多好看?”   明扬:“全世界最好看。”   有时候土味情话就这么冒出来了。楚倾然依旧不为所动:“全世界最好看是有多好看?”   终于发现她是无聊到怼自己玩儿的明扬说不出话来了。楚倾然轻笑一声, 终于抬眸斜睨他, 桃花眼眼角的绯红像个软软的钩子:“没话了?词穷了?自闭了?”   三连击之下, 明扬点头表示自己自闭了。有了张婉的直觉系异能, 回去的一路上堪称顺风顺水,兰耀武都大呼这异能好使, “就是有点无聊了。”   都没遇到什么惊险刺激的事。当然,说出这句话后,兰耀武遭遇了左右夹击――兰老太跟兰耀文一边一个揪住了他耳朵。极寒灾难之前一行人顺利回到向阳村,村里老弱妇孺比明扬想象的要好不少。   村长爷爷觉醒了强大的土系异能,把整个村子的人聚集到一起, 直接用异能铸了个又高又厚的堡垒。   最擅长种花的花婆婆觉醒了植物系异能,在堡垒周围种下了不少具有攻击性的荆棘类藤蔓。   还有好几个伯伯大娘都有了异能, 其中一个养猪小达人刘三伯竟然还觉醒了稀有系的驯兽异能,极热灾难后有变异兽来攻击村子, 直接就被刘三伯驯服的中华田园犬队打退了。被村长爷爷他们迎进堡垒村,看着变异后体型大如牛犊的几只土狗甩着舌头满脸憨厚地背着几个孩子嘻嘻闹闹打他们眼前跑过, 屁股后面是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其中还不分彼此地混杂着体型正常的土狗,明扬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惨烈悲壮凄苦!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土狗看家作伴,犬队里有变异的,也有没变异的。   大概是因为跟人类在一起生活久了,变异后这些土狗也没攻击人,而是继续守护在主人身边,有了刘三伯的异能后,这些变异狗还能直接跟人对话了。   村里人都以为外面也这样,接受态度良好,大人们忙着干活的时候甚至还会拜托变异狗帮忙看着玩耍的孩子们。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们一进来就看见了狗群跟娃娃群混在一起的原因。村里其他人看见终于有年轻后生回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纷纷围拢过来,询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主席他老人家还好吧?身体健康吗?”   “好,他们都挺好的!一顿三碗饭,管够!”兰耀武自来熟地接了老爷子的话,一本正经地瞎说八道。“我们的国家还在吧?”   兰耀文耐心回答:“肯定在,末世刚开始首都就戒严清城了,现在肯定都已经控制住了。”“还在就好,还在就好。”问话的老爷子得到了答案,抬手抹着眼泪,脸上却是满足地笑。   对他们来说,国家还在,末世就不算啥大事儿。   老一辈的经历过太多,对他们来说,有国才有家,有国,他们才是有根的人。这是根植在骨子里的观念。一群人自然是好一番询问热闹,等到说得差不多了,村长爷爷带着明扬他们去新的住处安置。   “之前村子里房子太分散了,现在我们都统一搬到了一起。我们之前就打算好了,给你们这些还在外面的后生娃子提前准备好了房子。”其实他们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想要回来,一路上怕是千难万难。   不过村里人还是默契地数了年轻人的人头,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们造了石头房,就是想要留个念想,希望他们能平安地活着。今天终于有人回来了,哪怕回来的不是他们的家里人,村民们还是很激动,重新燃起了希望。   房子是石头结构的,应该是村长爷爷用异能修起来的,每一座都一模一样,连里面的摆设都一样。   摆设有石头的,有木头的,看来也是村民们用异能搞的统一生产线生产出来的。其他人各自先去房里安置,楚倾然也得到了一间石屋,她对村里的狗群很感兴趣,进屋转了一圈,查看了异能建造的房子稳定性后,就站在屋檐下观望着与孩子们玩耍嬉戏的狗群。对面石头房屋檐下,村长爷爷捏着他几十年不离手的老烟杆乐呵呵地看了看楚倾然,回头问明扬:“这个女娃子就是你爷爷给你定的小媳妇?”   这说法搞得明扬有些不好意思,匆匆瞥了那边一眼,确定楚倾然没听见,这才飞快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他这只是说一半留一半,不算撒谎吧?反正楚楚确实是他爷爷打小给他定下的小媳妇,只是出了意外又不是了。   想到此处,明扬就很后悔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物资也不是非要那时候就提前拿钱买,末世开始后再去搜集物资,不香吗?   村长爷爷点头:“不错,现在也算是了了你爷爷的一桩心愿。女娃子看起来也不错,长得好,脾气好,以后啊,你也算是大人了。”明扬心说我早就是大人了,不过也知道在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眼中,他从来都是当年那个小孩儿。   如此,他们也就在向阳村住下了。之后的极寒灾难过得并不算难熬,一来有足够的保暖物品。   农村里动不动就是十几斤重的大棉被,多来两床能捂得你出满身大汗。   异能造的石头房子也很有保暖功能,村长爷爷还随时可以给你来个私人订制,是要封个窗户口啊还是改个门,说一声的事儿。明扬都想不到自己重生一回,当年直接差点要了他性命的极寒灾难,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极寒灾难降临时,楚倾然又在窗户边呆了两天两夜。   好在这次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提前就做好了准备。极寒灾难后,楚倾然的时空之眼能看见的时间以原点为中心,可看前后五秒以内的一切。   这个异能实在说不上是厉害还是鸡肋,她自己倒是很欣慰。   “我要好好练习,争取使用频率能提高。”   以后用来做实验,简直不要太美好。这分明就是所有科学研究者梦寐以求的超能力!五年后。“这次召开的各大基地交流大会,不知道十大高手能来几位。”   “据说凤城那位已经来了。”“真的?不过那位就排第八,金属系异能,还是排第一的雷王厉害......”   “要我说,这什么十大高手就是个野榜,好多体制内的高手都没排进去,前年不是说国家研究出了一套锻炼异能的体术嘛,拿出来的都是初级简版,他们内部人员自己用的肯定更高级......”“说得也是,想想看,国家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什么异植驱散剂,异兽净化剂,晶核溶化液,随便拿出来一样就能换多少资源啊!那么多资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养到A级,十大排行榜上最高的也就A级中阶,这恐怕就有点水......”   说话的人忽然噤声,还用手肘捅了捅同伴,一个劲抬起下巴示意同伴去看那边的那行人。赵毅跟在队伍后面垫后,被周围的人围观,没有一丝荣耀之感,只觉得没脸见人。   他们赵家明明拿出了那么多物资,zf竟然只给他们安排了什么陪审团的身份,无权参与审核也就算了,甚至连名额都只给了两个!正懊恼走神中,旁边挤过来一个打扮得堪称花枝招展的男人。   男人不怀好意地冲赵毅笑了笑,抬手搭上了他肩膀,露出就是要恶心他的热情笑容:“赵大少,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嘿,也不是我说你,你要是不想来,早说就完事儿了呀!我跟甜甜说一声,保管能帮你推了这趟差事!”这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被赵家赶出去的楚耀。   楚耀跟着父母也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可抵不住他运气好,没多久就被一个颇有分量的女强人一见钟情了。   虽然女强人年纪都跟他妈可以互称姐妹了,可楚耀还是二话没说就顺势勾搭上去了。   他再也不想像条狗一样,被人呼来唤去随意使唤。经过五年的发展,末世里的一切也逐渐稳定下来。   zf方面近几年各方面势力都在飞速发展,如今也终于有了能力强势“收回”各区领导权。   不过考虑到末世里那些异能者,zf方面经过商讨,最终决定先尝试“联名制”,也就是各大基地名义上归属中央,但可以保留一定的自主决策权。类似于当年的自治区政策,只是按照末世环境,有了一定的变化。基地不愿意?想要自己称王?可以,断你各种药剂供应物资供应,并且还要孤立你,无论是异能提升还是丧尸防疫研究进展,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再对你无偿共享。   不少聪明人都看出来了,要是前期不点头,硬撑着到后期中央消化完了这种新制度,回头就能联手搞掉你。再者,很多华国人潜意识里其实还是认同国家是一个国家的。   如此,接受联名制已经是大势所趋,聪明人都知道自己该做的是积极响应,然后争取最大程度的利益。北边已经推行成功,这次是中央特派“钦差”入蜀川,解决西南分割问题。   定的会场就在蜀川省称C市。   C市是个人口大城,当初末世刚爆发的时候,这里简直就是丧尸异兽的乐园。   可这里有物资啊!   于是需要物资的幸存者绞尽脑汁一点点蚕食,五年下来,C市愣是被清理了出来。   不得不感慨一下人类的适应能力太过剽悍。西南各方人马纷纷聚集C市,五天后,正当众人开始焦躁起来,摩擦不断时,主办方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宣布大会即将开始。   “1组报告。”   “正常。”   “2组报告。”   “正常。”   ......   “一切正常,建议开启全城屏护。”   “开启屏护,机械巡逻小组启动。”轰――   聚集在一片城区的人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些原本早就废弃的高楼大屏幕竟然瞬间同时全部启动!   屏幕里播放的正式一个空旷的圆形大会堂,里面还有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会前准备工作。   这竟然是实时直播的!“嗷,有网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忽然狼嚎一声,直接原地真?一蹦八丈高,手里还高高地举着一个差点被众人遗忘的智能手机!   被迫戒断网瘾的某些人纷纷被唤醒曾经熬夜修仙的日子,急不可耐地挤过去试图问那个年轻小伙子是不是真的。   也有人见挤不过去,干脆一转身直奔某个废弃大卖场,从里面淘到还能用的手机自己去尝试......  年轻网瘾一代关注的是网络问题,而另外一些更有野心的人,却是被头顶忽然如水波笼罩了整片天空的透明荧光所吸引。   同时,还有外形颇似末世前无人机的飞行器从几座高楼楼顶起飞,井然有序地飞往各处。   “忽然登网的人太多了。”   “有数名异能者声称自己是某游戏公司的所有人,申请重新开启服务器......”工作室里的人都要无语了,合着给你们恢复网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咳,”一名员工试图为同好强行洗白:“其实,还有看小说的。”众人抽空给他投去死亡的凝视。会场所在的大楼某层,楚倾然正在跟中央团碰头。   “周先生迫切希望能邀请您前往国X研究所进行技术交流。”   楚倾然没有回答,反而颇感兴趣地询问:“张博士真的发现了一种能够成长的金属吗?”代表人也没气恼,反而笑呵呵地像是早有预料般点头:“是的,张博士知道您个人研制出了一种神奇的铭文,他还想要邀请您参与机甲的开发呢。”   可成长属性的金属,绝对是让未来机甲从幻想变为现实的核心存在。楚倾然挺感兴趣的,不过还是摊手:“可我的专业是搞生物基因研究的,其他的都是业余爱好,并不擅长。”   代表人呵呵笑,“您的任何意见都是宝贵的,况且生长金属很可能也会涉及到基因领域。”代表人在前面跟楚倾然气氛和谐的对话,跟在后面的代表团众人却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看中看到了与自己一致的想法。   ‘您的生物基因专业以外的那些可真挺不擅长的。’  那又是谁五年里不仅研究出了异能枪异能炮,上到智能飞行器下到耕地精华液,还把化学领域的变异毒素净化剂都搞出来了。哦对了,这位还时不时溜达到中央网络核心部门,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要不是每次逛完了都会留下一堆研究成果,中央网络部那群人早就群起而攻之了。想想那群人也挺不容易的,为了大局,每次都要躺平任X。总之一句话,就没见过谁把生物基因之外的业余爱好发展到这种程度。这间谈话室的隔壁,明扬也代表向阳基地二百三十五村联盟,正式向zf签订了归属意向书,坚决表达了村里众人对回归中央领导的迫切愿望。 第93章 【末世重生男18】西南大会   结束谈话后, 明扬抽空等在外面,等楚倾然出来后,私底下询问她是否要北上。   “其实要交流, 咱们也可以把他们邀请过来嘛, 实验室里缺什么就跟我说。”   就个人意愿上来说,明扬是不太希望楚倾然答应去首都的,因为在那里, 她很可能会碰见以前的熟人。   比如说某个当年差点就娶了他家楚楚的狗男人。之前在代表团面前顾左右而言他的楚倾然这会儿却毫不犹豫地表示要去, “一直研究的东西已经有成果了, 事关重大,必须我亲自送过去才行。”   当初到了向阳村后, 他们就定居了下来, 楚倾然的实验室也开始筹建。后面经历了种种, 不断发展, 附近两百余村落都往向阳村求助,他们干脆就建立了一个以向阳村为中心的村落联盟。   名义上是向阳村基地, 实际上该是村,还是村。各村还是由各自的村长管着,哪怕有觉醒了异能的也没人闹事。   一来,末世之前还留在村里的本就是老弱妇孺,偶有年轻人, 那也多半是向往田园生活的佛系选手。   等到末世后,有人千幸万苦回到村里, 也对此毫无意见,因为这样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对家很有归属感, 重视感情的性子。   如此,各村就这么在山野田园间安逸自足地过了五年, 如今听说国家要让他们回去,村民们别说反对了,两个月前明扬他们代表团接受中央远程任命,提前出发前往C市主办西南大会的时候,两百多个村子能来的人都来了,三天三夜敲锣打鼓地办起了流水宴欢送他们。到了C市,在中央秘密部队的协助下,明扬带着人把C市又清理了两遍,又用飞行器喷洒驱逐异兽异植的药剂,确定不会有危险了,这才开始由楚倾然带队布置会场及会议期间的生活区。   房屋休憩,电子设备更换,信号塔恢复,区域防护罩仪器安置......  忙碌两个月,总算踩着时间的尾巴完成了工作。作为主办方,后续还有相关工作,不过因为有中央派遣的人员进行协助,楚倾然跟明扬倒不至于太忙碌。明扬虽然不太乐意让她北上,可也没强行阻拦,知道她解释这么一句就已经是打定主意不可能改变,干脆顺势说到:“那大会结束后我们先回一趟村里,刚好我也要去B市。”   楚倾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觉得意外,甚至都没问他为什么要去那边,“好,能一起去肯定最好。”这次中央把西南大会这样重要的会议委托给向阳村,说是协助,更像是对他们发出的信号。中央现在也已完全有了独立承办此事的能力。   这些年楚倾然从来没想过藏私,明扬前世在末世存活的时间更久,知道的事也更多,楚倾然就整理了资料包,将此后十年里会发生的不可更改的自然灾难纳入其中,并捋出合理严谨科学的征兆线索加以分析,使得这份骇人的资料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个学识丰富、观察力细致到惊人的老者以大胆的猜测想象推理得出的报告。这份报告乍看荒谬绝伦,然而细细研读一番后,却又情不自禁顺着去思考,而后不得不承认结论重的诸多推算,具有极高的发生概率。一开始中央处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可第二年恰好召了当年见识过楚倾然这套手段的师兄,于是她就被扒了马甲。   被扒了楚倾然也不慌,留下一张水土净化剂的实验成果方。   一边给了,一边接了,这就打成了默契的“和解”,此后楚倾然再去,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发现是她,信息部的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可以起身跟同事去茶水间泡杯枸杞茶养养生。向阳村只是个小村,可文有楚倾然领头,带着一群末世五年里明扬想方设法到处去给她捡的团队,武有以明扬为代表的向阳队,在中央那里,已经是成为了头号关注对象。   也亏得向阳村的人是真的无心争霸,要不然中央处也不确定自己这边是否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现代社会主义了,也不兴那什么功高盖主那一套,对向阳村这样一群红星向祖国的强大势力,中央是绝对优待的。   这次承办西南大会,就是一个彼此接触的信号。   向阳村接受了,全心全意办了,中央那边就进一步试探他们愿不愿意去B市为国贡献。   明扬看见的是比前世记忆里好了不知多少倍的末世世界,这个世界有光,有国,更有希望,有他熟悉的人,有他想要爱的人。   所以他无比希望国家能够早日恢复,大家能齐心协力,在末世里也活出一片安宁。有了安宁和谐的环境,说不定一直没回应他的楚楚也就愿意放下忙碌的实验,抽空考虑考虑是否要体会一下感情生活了。半个小时后,大会正式举行。   能入会场的,肯定是各大基地的领头羊。   跟着领头羊同来的人,部分有资格进入旁听室,其他的就只能留在外面大厅看现场直播画面了。很不凑巧,无论是靠“女朋友”来的楚耀还是用物资换取名额的赵毅,都只能沉着脸坐在外面大厅看直播。   如果不是来之前被老爷子交代过一定不能惹事,赵毅早就在被工作人员安排过来的时候就甩手走人了。感受着周围鱼龙混杂的人群闹哄哄的声音,赵毅脸都黑成碳了。   楚耀本来也挺不爽的,还准备回酒店,一回头就看见了赵毅的表情,顿时乐了,改变主意留下来继续在赵毅脸上找乐子。然而这份幸灾乐祸却在看见组办方成员被B市著名光系异能主持人热情亲切地叫起来向大家介绍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掐断。   “那是......!!!”楚耀眼睛一瞪,下意识扭头看向赵毅。旁边的赵毅当然也认出了那人是谁,愣了愣,而后蓦然双眼放光,脸上一片激动。楚耀收回视线,脸上懒洋洋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爽与晦暗。现在的楚耀当然不可能像当年那么单蠢无知,此时此刻不用父亲在耳边念叨,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更有好处可拿。   但看见当初被家里人不当回事的赔钱货现在竟然混得这么好,楚耀心里还是很不爽,特别膈应。他要靠着出卖皮囊才能有好日子过,结果这位便宜姐姐呢?哦,主持人介绍说,是这次西南大会的主办方科技领域负责人?   看起来有点儿份量啊,这个主持人可是华国最强的光系异能者,连领袖见了都要客气以对,现在却用狂热的眼神追逐着她,嘴巴里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对着她一顿狂吹。要不是被同伴笑着提醒时间不多了,这个对外高冷无比的主持人恐怕还要继续对着楚倾然吹。对于有些人来说,会议是短暂的,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场开幕会却是漫长无比的。等到一个半小时的第一场接触式会议结束,楚耀跟着赵毅一起逆着人潮往会议室那边挤,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等到了他们想要见的人。“然然,真的是你?!”赵毅感情饱满且真挚,看见楚倾然的第一眼就像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神灼灼语气高亢地喊住了楚倾然。   原本他还想要跑过去把人抱住,可保护在外围的特殊部队人员可不是吃素的,纷纷抬手插到西装外套掩盖着的腰间,犀利的眼神中不缺杀意。   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来者――再靠近,一律格杀。赵毅又不是真的情绪失控,只得讪讪然停住脚步,以期待的眼神始终凝视着楚倾然。   旁边一向跟赵毅不对付的楚耀也适时站出来:“别误会各位,我是楚倾然的弟弟,亲的,同父同母如假包换!”   至于赵毅的身份?抱歉,他又不是啥子,刚才看现场直播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明扬看向他便宜姐姐时的眼神了。这个明扬,别人不知道,楚耀却听到过一些风声。   说是这人虽然没被列入十大高手,却是早就被十大高手默认为远超他们的超高手级别人物。更何况这次还发现这个明扬同时一个被中央团队特殊对待的男人。面对这种情况,无论他认亲的过程顺利与否,他都完全不需要为了赵毅而去得罪这样的人物。楚家本就在B市,早在来之前有关部门当然是把楚倾然以及向阳的人际关系彻查过了。   负责大会期间保护诸位重要人员的保镖,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楚耀想象中的听到他的话后应该有的动容丝毫也没有,保镖们依旧用含着杀意的警告眼神盯着他们。   现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明扬在偷偷观察两人,越观察越觉得这两人长得碍眼。不过他也没傻到越过楚倾然去贸然处理,只是默默往她身边又走了半步,以示自己永远站在她这边。   “咳。”代表团领导侧身干咳两声,移开视线没好意思看,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好歹也顾及一下周围这么多活生生的我们好吗?本来就靠得很近了,现在又这么一挤,楚倾然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完全侵占了属于她的私人空间。   然而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一天天熟悉了,楚倾然都没想过挪挪脚拉开距离,直接看向几乎被她忘掉的两人。   “你们怎么在C市?”楚倾然出声,意思就是愿意跟两人说几句话。   戒备的保镖松开了准备拔枪的手,稍微让开一点空间,却依旧把中间的团队人员保护得密不透风。五年前,楚倾然还是站在他们俯视支配的位置。   现在却彻底转变了方向。即便只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无论是周围防备着他们随时准备拔枪的保镖,还是楚倾然本身俯视他们的冷淡疏离,都无比清晰地向赵毅楚耀二人表达出了一件事:你我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第94章 【末世重生男19】结局+黄仙姑   最终无论是赵毅还是楚耀, 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曾经的未婚夫妻?赵毅作为一名已经与其他人联姻的已婚男人,有什么脸跑来与前未婚妻相认?一个父母的弟弟?末世刚来时直接抛弃了眼睛受伤的姐姐,现在是上赶着巴望姐姐来报复他们吗?都是经历了末世社会毒打的成年人, 脑残?真脑残的人早就被人打死了, 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两人只是让楚倾然知道有这么两个人还在,其余的作用就一点没有了。至于报复?她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外面好好“旅游”一番, 多收集一些异植异兽的样本进行研究。   末世让整个地球上的生物都发生了基因突变, 楚倾然从研究自己开始, 现在都还有好多物种没有研究透彻。明扬却是把这事儿给记在了心上,并且顺利安排到了日程表中。   虽然他自己重生回来后也没想着去报仇, 可自己喜欢的人受过的委屈, 他可全都记着呢。这五年太忙, 又没回过B市, 竟是差点把人给忘了。   不过不要紧,现在能想起来也不算晚。一个月后, 西南地区逐步恢复网络信号,zf也开始推行一种更适合末世生态环境的交通工具――一种输入异能,就能进行三种简单模式切换,适用于海陆空的能量车。   众人终于再次摆脱了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末世初期, 一切交流渐渐紧密。很多末世后就走散的亲朋好友找到了彼此,远离故土的人们也有了机会跟着团队安全返乡, zf的各项措施也得到了很好的下发与普及。   停摆了五年的国家机器,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 逐步恢复运转。至于那些不死心的乱世野心家?超级部队教你做人!   末世过后,人口也是紧缺资源, 所以不会处以死刑,情节较轻的送去二线地区参与新地区恢复与建设,情节较严重的则送去一线地区,参加驱逐异兽异植,收复失地。至于情节特别严重的,zf强势予以剥夺异能放去农场干活的严重惩罚。最后一种人多半是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干翻zf自己建国的那种。让这样的人失去他们滋生野望的强大异能,余生只能埋头干着农夫的活计,结局可想而知,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说其他,单单是废除异能,就足够震慑绝大部分异能者了。一时间,摸不清zf还有多少手段的投机倒把者安分了下来,本身就对国家拥护信任的民众自然越发信任,广大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也顿时觉得有国家在,末世也没那么可怕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楚倾然则是跟明扬一起去了B市。   在B市的秘密研究所里,楚倾然一呆就是两年,等到携带机甲研制成功的成果出来时,才知道末世后依旧作为物资供应商占据一席之地的赵家彻底消失了。   至于早就落败的楚家?谁知道呢,据说原本愿意养着楚耀的那位又有了新的一见钟情的“弟弟”。机甲的研发,意味着人类科技史上又一次划时代的巨大进步。   有了机甲,因未知名原因忽然异变的地球将不再是人类的末世,而是新挑战新机遇,未来,人类也将更容易走出地球,正式迈入宇宙纪元。这样意义重大的研究成果,自然被zf安排了一场遍布幸村区域每个角落的实时直播发布会。   发布会上,楚倾然作为华国最年轻的院士出席,就坐在院长旁边,几名享誉数十载的院士对她也十分亲近,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B市以外,某个二线区域城市里,好不容易得到一天休息的楚家人站在逼仄昏暗地窗前,远远看着城市中央的高楼大荧幕愣愣沉默。楚母最先受不住,忍不住出声:“我们真的不去找她吗?现在她都成这么有名的科学家了,肯定不敢不认咱们呀。”   楚父没吭声,一如既往地缄默着让别人冲在前面。   经历了几年的艰苦,楚耀反而对母亲有了点感情,见状翻了个白眼,话说得很不客气:“你们要是敢去你们就自己去吧,我看你们是忘了之前那条恶狗是怎么搞我们的!”经他一提醒,楚母想起当初把他们搞得灰头土脸,只有在最后被驱逐出B市时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幕后黑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马怂了:“算了我明天多接点活,现在这日子其实过得也还行。”   至少比起末世刚开始那两年东躲西藏还要成天担心被丧尸异兽异植吃掉来得好。楚耀哼笑一声,瞥了一眼父亲,伸手勾住母亲的肩膀:“妈,放心吧,现在国家不是已经研究出能让普通人安全异变的药了嘛,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去买来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有了异能,就能做更多待遇更好的工作,比如说参与收复失地,探索新地区,干得好了,还有可能混个小管理的职务。机甲成果过后,楚倾然等科学家又神隐了。二十年后,终于找到了异时空入口,第一批进入探索的人员中,以楚倾然明扬为首。   进去之前,已经五十岁,却依旧保持在青年状态的明扬强势牵住楚倾然的手,眼神坚定中带着祈求:“你说的问题我慎重思考过了,你说我爱的是前世的你,可是人每隔两年,组成身体的细胞就会从里到外彻底改变一次。这时候的我们还是不是曾经的我们,本身就是个唯心问题。我因为曾经的你爱你,也因为一直以来的你而始终爱着你。”   “所以,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应该存在。”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他费尽心思思考过后的答案,楚倾然看见了他眼中的认真与慎重。“不要再拒绝我,接受我,让我永远陪着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好不好?”   明扬拿出二十年前就准备好,却一直没能送出去的那枚戒指,紧张地再一次捧着送到她眼前,就像捧着的是他那颗几十年也未变的真心。楚倾然垂眸,看着戒指,抬起手。   却不是接过戒指,而是一根根将他摊开的手指握了回去。明扬心头一沉,无尽的失望吞没了他。“等顺利通过这道前往异时空的大门,我允许你亲手给我戴上。”   楚倾然轻声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回到队伍中,站在那里,侧身回眸,伸出左手对他浅浅一笑,邀请他与自己一起正式踏上探索新时空的道路。   明扬回过神来,握紧手,感受着掌心处那枚戒指的触感,冷峻的脸上笑意一点一点绽开,最后变成一个冒着傻气的笑。一如三十年前的那个青年。楚倾然一双桃花眼荡开几许温情,心里的那丝紧张也渐渐被安心镇定取代。   或许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其实他的身影,他的气息,甚至他的思想灵魂,就已经侵占了她小世界的全部。不管是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她喜欢他在自己身边陪着她,这就足够了。领导人们神情严肃地目送这个前途未知的团队消失在异时空之门中。   安静了许久,不知谁率先出声:“他们会成功吗?”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答案,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三十年后,地球打通了与异世界的穿梭隧道,华国人开始了全民淘金时代。   这是一个让人狂热的时代,这是一个让人充满惊喜的时代,这也是一个,让历史也位置震撼的时代。   ――――――――――――   “仙姑奶奶请来,仙姑奶奶请来,仙姑奶奶请来,庄家小儿多灾厄,请仙姑奶奶仙气护佑……仙姑奶奶来哟――”   古朴的铃声晃得人心里也惶惶然,躺在床上的庄昂只觉得本就昏沉沉的头更沉了,意识浑浑噩噩,像是在飞。七岁的庄昂一直都是跟着父母在城里生活,听见仙娘婆神神叨叨抑扬顿挫地叫喊声,心里生出一阵阵烦躁与委屈。   爸爸妈妈出差去了,只能把他送到乡下奶奶家过暑假。庄昂知道奶奶是爱他,可他生病了,为什么没送他去医院,反而搞这样的封建迷信?   今年五一的时候老师才组织了他们一起做了一次破除封建迷信的社会实践活动,没想到现在他就亲身体验到了。越想,小小的庄昂感觉浑身越发虚得厉害,心脏砰砰乱跳,血管一突一突的,头也一阵阵发晕,四肢抽搐着无法动弹,整个人像是随时都能飞起来。   空中像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拉扯他,想要把他扯出去,带他飞到天上。庄昂胸口一挺一挺的,像条搁浅的鱼,控制不住一次次向上弹跳。庄奶奶见孙子唇色发紫额头发青,眼看着就要随时断了气去,痛心得直抹眼泪,却又不敢出声惊扰了随时可能会来的仙姑奶奶。仙娘婆画着诡异油彩的老脸也越发难看,竟然隐隐透着一股跟小庄昂一般无二的死气。   想到要救孩子,仙娘婆咬牙改了誓词:“请尊仙姑奶奶入家筑福楼咯,庄家代代香火传那个不断哎――请尊仙姑奶奶入家筑福楼咯――”摇铃请神的节奏更加急切用力,古朴的铃声裹挟着仙娘婆的呼喊声阵阵荡漾开去,传去遥远的老山深处。“呃喝――!”   庄昂陡然一口气上不来,霎时间瞪大了双眼,一个猛烈抽搐,双眼直愣愣盯着蚊帐顶。庄奶奶跟仙娘婆不约而同心头猛然一跳!   恰在此时,一阵古怪的风撞开紧闭的房门,百花清香侵占了整个空间。 第95章 【黄仙姑1】姑奶奶   与此同时, 小庄昂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中倒印出了一个身影。仙娘婆第一时间发现,赶紧拉住想要扑过去抱着孙子痛哭的老姐妹。   多年的相处,让庄奶奶立刻领悟了仙娘婆的意思, 一声痛哭硬生生哽在了嗓子眼儿。神智浑噩的小庄昂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只影影绰绰看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极好看的姨姨。   这位姨姨大概是古装爱好者,穿一身白色夹鹅黄的古装,仙气飘飘, 比妈妈追捧的那部修仙剧里的嫦娥仙子还好看。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女, 大概也就是姨姨这样的了。小庄昂不认识她, 可看见她就是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亲切感。   他想要问姨姨是谁,怎么来他奶奶家了, 难道真是他哪个亲戚长辈?可是他努力半晌, 却连嘴角都张不开。   姨姨垂眼看着他, 忽然绽然一笑, 探手用纤纤玉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轻声细语道:“知道你在夸我, 不用急着开口说话,我都听见哩。”小庄昂恍然,原来姨姨真是小仙女吗?竟然能听见他心里想的话!   姨姨又是抬袖掩唇一笑,小庄昂满脑子就冒出了他知道的所有赞美的词汇。听了一通小家伙乱七八糟的赞美之言,瞳缈对未来当家仙的日子也有了期待, 也对自己以后要庇护的小家伙生出许多好感。   再看他,就如同看自家幼崽一般, 眼神更温柔了几分。“好了,快快闭上眼睡一觉, 睡醒了就全好了。”   瞳渺拂袖,一阵香风扑面而去。脑海里还在想着要跟姨姨聊天的小庄昂深吸一口香气, 翘着嘴角带着笑就安然入睡了。   这一切都只有小庄昂才看见了,房中另外两人却是根本看不见。不过仙娘婆知道来的这位仙姑奶奶就在小庄昂旁边,也不敢轻易造次,只悄悄闻嗅着空气中的百花香味,一边在心中猜测来的这位仙姑奶奶到底是谁。   身带百花清香,难道是深山里哪位成精的花精?他们这边请来保家仙筑福禄寿喜楼世代供奉,多是请四仙五门的大仙们,也不知怎么今日别的大仙一位没请来,反而来了位花精娘娘。   仙娘婆收敛了过多的思绪,眼观鼻鼻观心,头晕眼花,浑身虚脱,却也全心全意虔诚地给予感激。一来就驱散了小娃娃身上浓郁到看不清脸的死气,可见这位仙姑奶奶能力非凡。再看小娃娃睡着了都是笑着的,显然仙姑奶奶手段温和,是位和善的。   如此,仙娘婆才算是重重放下了心。哪怕是超出计划之外地给老姐妹家请来了一位家仙,好歹也不是那脾气不好肆意妄为的邪仙。   一放松,仙娘婆之前透支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散了。仙娘婆眼白往上一翻,直接就晕死了过去,眼见着脸上的皱纹竟是肉眼可见地又多了十来条,让她本就褶皱丛生的老脸越发可怖。   庄奶奶惊得连忙去扶老姐妹,却是腿软,跟着一起跌坐在了地上。看着老姐妹变化的脸,庄奶奶又是心痛如绞又是羞愧难当。   瞳渺回身看了一眼,想到这老太太是自己未来小尊家的祖母,先天便多了些许好感。看她如此难过,瞳渺思忖片刻,一旋身,原地古装丽人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多黄少的黄鼠狼。   只见这黄鼠狼圆耳朵小脑袋,浑身上下雪白一片,唯独短短的尾巴尖上有一小撮黄毛。他们这里都有黄仙姑的传说,冷不丁看见孙子躺着的床上凭空出现一只白毛黄皮子,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庄奶奶一时间也是吓了一跳。   白毛黄鼠狼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人立而起,发现自己吓到了人,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爪挠了挠圆圆的小耳朵,而后口吐人言:“老人莫怕,吾便是应召而来的家仙,日后便是你孙子的护者了,你抱着的这位透支了寿命,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如果你想救她,我可以帮你这一次。”庄奶奶明白过来,连忙追问:“仙姑奶奶,请问要怎么救我这老姐妹啊?”   瞳渺不答反问:“你真的愿意救她吗?哪怕是把自己的寿命转到她身上?”庄奶奶愣了愣,反而释然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愿意!”   原本她问出口后还惴惴不安,生怕这位家仙是个邪性儿的。试想要救一个大限将至的人,哪那么容易,就怕要让他们付出更多更可怕的代价。   虽想救老姐妹,可杀人放火害其他人的事,她可不干。可对方言明是把她的寿命转移给老姐妹,庄奶奶顿时就安心了。只是不知她能有多少性命可转给老姐妹。   庄奶奶有心想问,又怕这种事涉及天机,不能随便开口询问。没想到这位家仙姑奶奶却主动说了:“你今年六十有四,因一生常有善念善行,今生有八十六岁可活。你愿意转多少给她?”   庄奶奶毫不犹豫:“一半!”   老姐妹是为了她孙子才有此一祸,庄奶奶感恩戴德,十一年的寿命说给就给了。瞳渺也没嗦,从床榻上几个灵巧跳跃,纤细玲珑的身影就跳到了开着专门请大仙入屋子的窗台上。   说来也怪,明明是个畜生模样,庄奶奶却偏在它身上看出了正气凛然。保持原形的瞳渺蹲坐在窗台上,肃容正礼,还正儿八经捋了捋胡须,而后方才人立而起,两只短小的前爪作揖,对着上天郑重行礼。   小庄昂是傍晚回家时忽然发作的,庄奶奶在这靠山的屯子里生活了六十多年,一看就明白孙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摄住了,连忙打电话叫来了隔壁屯子专门干这行的老姐妹。一通忙活,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今晚无月,阴沉沉地,还打了几声闷雷,眼看着像是要下大雨了。   却没料,这位大仙如此一拜,外面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居然当真破开一个洞,月光被无形的力量引了下来,落在它身上,照得它浑身雪白的毛发越发仙气。庄奶奶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它转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一个躬身作揖,方才回过神来。   正是不明所以的时候,庄奶奶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涌动,而后通过她的手源源不断转移到了被她扶着的老姐妹身上。昏迷不醒的仙娘婆若有所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刚才多出的十多条皱纹也转眼间少了一多半。   显然,老姐妹为了救她孙子损失的寿命,并不仅仅是十一年。   逆天改命本是禁忌,不过瞳渺生来就受天道青睐,一百多年就成功褪去一身黄毛,只剩下尾巴上那必须借助人才能修去的一小撮。   加上这是寿命主人心甘情愿转让的,行事起来十分顺利。拜月仪式完成,寿命顺利转移了,瞳渺都不需要休息,按捺住心底的澎湃激动,故作高深地询问庄奶奶:“老人家,不知你们准备何时为我修筑福楼?”   有了福楼,她就是有供奉可吃的有薪一族了,回去深山里炫耀一通,可是能得不少精怪的羡慕嫉妒恨呢。庄奶奶对这位家仙也是很有好感,连忙表示自己一定尽快请仙姑奶奶住家。   瞳渺点点头,叮嘱了一声好好照顾小幼崽,自己转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小幼崽是她以后的尊家,可不能有闪失。那老人家说很快,必定是特别快,她可要快点回深山里收拾好自己的家当,然后尽快赶回来。这边瞳渺快如闪电,顶着狂风雷电心情雀跃地奔回了深山里,庄奶奶也等到了老姐妹醒来。   仙娘婆之前就知道自己这次已经到了命绝的时候,所以发现自己竟然醒了过来,浑身上下还精神饱满,不由纳罕。等看见庄奶奶脸上多了的深刻皱纹,顿时隐约明白了过来,却是又惊又痛。   庄奶奶原本还想要隐瞒,没想到老姐妹睁眼一看就知道了,于是笑了笑,率先说:“你我情同姐妹几十年了,今天你为了救小昂,连命都豁出去了,可不兴现在跟我嗦什么!”仙娘婆叹了口气,摆摆手:“得了得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说了个齐整!”   又问了那位仙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连寿命都能换,仙娘婆把对仙姑奶奶的能力估算又拔高了一大截。庄奶奶就说了之后的事。“来的是黄家姑奶奶?”仙娘婆讶异,并非她无礼,可无论是胡黄白柳灰哪家大仙,修行再久,作为动物天生就有的气味却是化不去的。   这位来时满空气都是花香,一点黄家仙姑该有的臭气都没有,也不像是使了手段刻意掩盖的样子啊。百思不得其解,仙娘婆只能暂时放下,抓紧时间帮庄家做起筑福楼的准备工作来。   请家仙,即请来山里修炼有成的精怪成为保家仙。保家仙有四种,一为求降福施祥的福楼、二为求功名利禄的禄楼、三为求寿命的寿楼,四为求吉祥的喜楼。   也就是俗话常说的福禄寿喜。保家仙,常有“有求必应”的说法,可求得越多,付出的也会变多。很多人从供奉家仙里得了好处,止不住日渐浓郁的贪念,最后搞得家破人亡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保家仙也有淫祀之称。   有那本身就邪气的家仙,甚至还会故意引诱供奉自己的家庭走上歪路。仙娘婆本身是不想给庄家请家仙的,可抵不住今日不知为何,各方仙人都请不来,眼看着庄家小子就要断气了,这才用筑福楼请家仙的承诺换来仙姑奶奶的回应。无论如何,庄家小子这命里注定的一劫算是过去了。   可一双脚都已经去过鬼门关了,以后怕是更招惹那些鬼魅魍魉......  深山中,瞳渺在各处洞府跑了一圈,结果竟然一个妖怪都没逗来,不由郁闷至极。   绕到回家时路过白刺白猬两姐妹洞府,瞳渺干脆上前叫门。叫了半晌,正疑惑常年宅家的两姐妹竟然不在家时,石门终于被打开了,一只尖嘴小心翼翼探了出来。   看见门外的是白毛的瞳渺,尖嘴吐出口气,一个懒洋洋的女音响起:“原来是渺渺啊,难怪打雷天都在外面跑。”漫山遍野,能不畏惧天雷威势的,也就只她一只精怪了。高兴过头的瞳渺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茬,尴尬地用爪子挠胸口:“原来你们是在躲雷啊,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出来玩。”   大家都喜欢晚上出来活动,往日里她跑着转一圈,就能遇到不少精怪。瞳渺心下遗憾,自己回去收拾好家当就要去住福楼了,可没时间留在这里等着跟大家道别(炫耀)了。   这个天,愿意开门的也就懒到自己名字都不好好取的白家两姐妹了,瞳渺按捺着兴奋跟两姐妹“道别”了一番,两姐妹就声音不齐地回了个“哦”,然后就没了。瞳渺表示完全没有从中获取快乐。怏怏地离开了白家姐妹的洞府,瞳渺回了自己的山洞,里外转了一圈,就找出块包袱皮。   把洞前菜地里的野人参何首乌收一收,又爬到桃树上摘了一大兜桃子,往包袱皮里一裹,扛起根棍子撬起施法变小了的大包袱,保持原形的瞳渺这就颠颠儿地奔向了做家仙的大好前程。 第96章 【黄仙姑2】供奉   庄昂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雷雨,早上鸟鸣啾啾,有两只鸟儿为了一根干草打起了架, 翅膀扑腾得老旧的木制窗棂啪啪作响。   庄昂就是在这样的声音里睁开的眼睛。虽说比同龄人更早熟懂事, 可也就是个七岁小孩儿,对于昨天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感觉浑身舒坦, 庄昂也就没把昨天的当回事, 只当自己是发了烧, 捂一晚上就好了。   刚下过雨的早上,正是东北夏天里最舒适的时候, 夏日里能感受到凉意, 简直就是最爽的事了。庄昂爬起来, 跪坐在炕上直接推开双开的木窗, 探身往外一看,天空跟被水洗过一样湛蓝。   是他最喜欢的样子!趴在窗台上歪头看着蓝天白云, 庄昂想:只要不搞封建迷信,奶奶这里其实还是蛮好的。刚想完,厨房那边忙活完出来的庄奶奶就看见了孙子,见他小脸红润眼睛亮晶晶的,显见的精神十足, 不由高兴着朝他招手:“昂昂,醒了啊?快出来吃饭了!”   庄昂“噢”了一声, 也不关窗,转身换好衣服, 跳下炕穿好拖鞋,就往堂屋那边去。吃饭都是在堂屋吃, 堂屋的“上方”还有个供奉祖宗的香火台。   庄昂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可今天走出去的时候顺便抬眼一看,却发现香火台并排着的地方,竟然又重新架了个供奉台。   供奉台上贴了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保家仙之位。   除此之外,左右两边还有打了特殊结扣的红布条,上面也写了字。左边是保家安,右边是护稚童。   意思就是求的是家庭平安,孩子无灾。此时供台上已经摆了两个酒杯,一杯盛水,一杯盛酒。   中间是个盘子,盘子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白水煮整鸡。庄昂还小,有颗聪明的脑袋,字基本上认识,可意思就有些懵懵懂懂,还以为是奶奶又在搞什么祭拜祖宗的封建迷信了。   挠了挠头发,庄昂没管,正要移开视线往外走,去帮奶奶端饭。   结果眼神刚一瞥开,眼角余光就看见了供奉台下出现了一只小动物。   庄昂一惊,连忙屏气凝神重新看回去,确实没眼花,供奉台下就是站了一只身形小巧可爱的白色小动物!再仔细一打量,小动物浑身白毛,此时正微微晃动的短尾巴尖儿上却有一小撮黄毛。   头顶有些平,两边的小圆耳朵偶尔抖一抖,看得庄昂特别想摸一摸。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站在这里,庄昂能勉强看见它的正面。   小动物此时被供奉台上的鸡肉吸引着用两条后腿站在那里,一双略短的前爪像是人的手一样揣在胸前,抬着脑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上面,短短的鼻子一缩一缩的,看来是在努力闻肉味,带动得嘴边的胡须都翘啊翘的,可爱又可怜。奶奶家就在大山边沿,时常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动物,可庄昂并不是经常来,还没见过黄鼠狼,所以并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小动物是什么。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只雪团子一样可爱的小动物。   怕把它吓跑,庄昂大气都不敢出,石头一样定在远处睁着眼看着它。大概是被那只鸡的香味引来的吧?   庄昂想,看它嘴馋却因为供奉台太高而为难的样子,只觉得这只小动物太可爱了,想养。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它哄着留下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庄昂暗道不好!   回头看了一眼,是奶奶端着一盆稀饭走了进来,脚下一点没收力道。庄昂连忙扭头,原本站在供奉台下仰着脖子巴巴望着供奉台的可爱小动物果然不见了!   庄昂懊恼极了,却也不至于怪奶奶惊走了小动物,只是十分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庄奶奶看他闷着小脸,就知道是不高兴了,抬眼看了看屋里,也没什么惹他生气的啊。   等看见供台时才有了点猜测,难道孩子是因为这个?   孙子人不大,却口口声声嚷她别相信封建迷信。可不能让他张口说了不该说的话!庄奶奶放下稀饭,把孙子拉到近前,对着供奉台说:“昂昂,昨晚你有没有看见家里来了谁?这就是昨晚上救你的仙姑奶奶,快,听奶奶的话,给仙姑奶奶烧柱香!”   说完不由分说点了三柱香,塞到孙子手里。庄昂虽然懵懂,且坚信科学,但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奶奶这么严肃,庄昂也没当场反驳,听话地按照奶奶的指导,规规矩矩上了香。插完香,看着比他高一大截的供台上那只鸡,庄昂没忍住,试探着询问:“奶奶,那只鸡一会儿用完了,可以给我吗?”   庄奶奶以为孙子馋肉,没好气地戳了戳他额头:“别胡说!这是给仙姑奶奶吃的!”心里则想着孙子想吃,待会儿就杀一只老母鸡来炖。庄昂叹了口气,搞封建迷信果然不好,看吧,好好的一只鸡非要这么浪费。   等到吃饭的时候,庄昂刚准备拿筷子,却被奶奶按住了手。   不明所以之时,庄昂就看见奶奶先舀了一碗最浓稠的稀饭,又单独捡了一个馒头两个蒸饺,连凉拌青菜都夹了一筷子。这些东西都放到了上首的那一方,筷子往粥碗上横着摆好,奶奶恭恭敬敬说:“请仙姑奶奶吃饭,家常饭菜还请仙姑奶奶勿怪。”   庄昂正愣愣间,眼角余光中一个身影忽然跳跃出现,转头定睛一看,竟然正是刚才被奶奶吓跑的那只小动物!庄昂这下子发现古怪了。小动物跳上桌子,蹲坐在那里朝他看了一眼。   小庄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它就像真的是个人一样,还是个年长的长辈,看他的那一眼里特别慈祥温和,就跟他奶奶看他时一样!看完了他,小动物又朝他奶奶看去,一点没见害怕,反而淡定从容地朝奶奶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奶奶刚才说的那些话。   另外,庄昂还发现,明明小动物蹲坐在桌子上,一眼就能看见,可他奶奶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它。一股寒意终于后知后觉地蹿上了庄昂背脊骨,小小的身影像是被冻住了僵在那里。   第一次跟人类一起吃饭,看起来很端得住的瞳渺其实早就开心坏了。谁知刚才看见她还神色如常的小幼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像是被吓到了,瞪圆了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里透着害怕。   瞳渺准备埋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不得不重新抬头着看向他,迟疑着出声:“小昂,你是不习惯跟我同桌吃饭吗?”   如果是不习惯,那她也不强求,反正她其实更想去吃供台上的鸡肉。可是好东西她都更习惯放在最后囤着慢慢品尝,刚才她就蹲在下面闻了好一会儿香味都没舍得动嘴呢。   咳,当然,身为家仙,这个家所有人的长辈,瞳渺觉得对幼崽多一点包容慈祥也是应该的。庄昂却是浑身猛然一震,眼睛瞪得更圆了,小动物竟然开口说话了!   说话了!   话了!   了!   了!庄昂动静这么大,就坐在对面位置的庄奶奶如何会看不见?   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难道又被邪祟魇着了?可缓了缓思绪,见孙子是一脸震惊地盯着仙姑奶奶该坐的位置,心头咯噔一跳,有了点模糊的猜测。庄奶奶怕孙子触怒了仙姑奶奶,连忙伸手借着给孩子拿馒头的动作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直愣愣的视线。   见孙子回过神来,庄奶奶强笑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吃饭!”   接收到奶奶的眼神示意,庄昂也不敢随便吭声,只能顺着奶奶的意思埋头闷声吃饭。这顿早饭吃得庄昂肚子疼,连吃进嘴里的是什么都忘了。   好不容易吃过饭,庄昂被奶奶拉着去厨房,这才有机会问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庄昂确定奶奶是真没看见,有点隐约的害怕,同时也有股莫名其妙的兴奋:“我看见了一只小动物,浑身白毛,跟雪一样白。只有尾巴尖上有一点点黄颜色的,特别好看!”   庄奶奶是见过仙姑奶奶模样的,恍然道:“是仙姑奶奶来了!”没想到仙姑奶奶这么好的脾气。请了保家仙,本身就要把家仙当作长辈来对待,早上庄奶奶饭桌上请饭,也是为了表示尊敬。   没想到仙姑奶奶真会愿意跟他们一张桌子上用饭。   庄奶奶一拍围裙,懊恼着嘀咕:“早饭做得太简单了,也不知道仙姑奶奶吃得惯吃不惯。”庄昂还陷在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些东西存在的震撼中,就感觉小小年纪整个三观都要被震碎了。   听闻奶奶懊恼的嘀咕,庄昂下意识回答到:“吃得很高兴,沾了满嘴巴的饭粒,就是不太喜欢吃青菜。”   哪是简单的不喜欢吃,简直都要嫌弃死了。想到小动物,不,传说中的仙姑奶奶吃了一口凉拌青菜,一张毛脸都差点皱巴到一团了,捂着嘴巴直吐舌头。   吐到一半忽然看见他瞪着眼睛盯着它看,仙姑奶奶又连忙端坐好,闭着嘴巴作优雅咀嚼状态,跳动的胡子却暴露了它暗暗龇牙的神态。庄昂忽然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就算是仙姑奶奶,也不过是个挑食不爱吃青菜的小动物。到底是个小孩子,世界观还没有那么死板固定,经过了一开始的震撼后,很快就转换了角度,觉得家里有一个这样的仙姑奶奶也挺好的。   小庄昂还不是很明白“供奉”跟“养”的区别,在他看来,都是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所以经过一番短暂的纠结后,庄昂就很好地接受了“仙姑奶奶”。   庄奶奶听了孙子的话,认真点头:“中午我就多做点荤菜,仙姑奶奶肯定更爱吃肉。”庄昂没意见,只是好奇地问:“奶奶,它是什么动物啊?”   庄奶奶不赞同地摸了摸孙子的头顶,郑重纠正:“别它它它的,你该叫姑奶奶!姑奶奶是黄门仙家出身。”   后来过了几天,庄昂才从仙娘婆奶奶那里知道黄门就是黄鼠狼,而他姑奶奶一身白毛,是修行高深后才一点点褪出来的。黄门仙人,一百年才可褪一寸,他家姑奶奶没有一千也该有八九百年的修为了。当然,在知道姑奶奶确切年纪之前,庄昂都对此怀有深深的疑虑:近千岁,还会是这个性子? 第97章 【黄仙姑3】摸一下   瞳渺就这样在庄奶奶家住下了。因为本身就是为孙子求的家仙, 瞳渺在庄奶奶家的福楼只是暂时的,以后庄昂离开,她的福楼也是要跟着搬家的。   至于这里的, 也可发展成分坛, 端看庄奶奶愿不愿意继续在家多设这个供奉台供奉瞳渺。对于小庄昂来说,只是身边多了一只只能看不能摸,且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小动物, 其他的倒也没太大变化。   然而这只是对他一个小孩而言, 事实上家里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庄奶奶自从知道仙姑奶奶每天都会上桌吃饭, 一天三顿一餐变着花样做许多好吃的。瞳渺以前没做过家仙,因为外表的关系, 也没能跟当家仙经常与人接触的大仙们有过接触, 只以为人间都是这样供奉保家仙的。   这么好的待遇, 瞳渺感动不已, 越发下定决心要干一行爱一行,时时刻刻跟着小幼崽, 连他去上厕所她也要蹲在外面守着,简直就是二十四小时无休全职保姆。庄奶奶听孙子说了这事儿,也是感慨老姐妹为孙子请来的家仙如此善良敬业,一点也没有黄鼠狼该有的秉性,于是良性循环就形成了。   几天后, 蹲在院子角落看蚂蚁搬家的庄昂终于忍不住,歪头主动跟不远处同样以蹲姿守着他的姑奶奶说话:“你很喜欢吃鸡肉吗?”知道姑奶奶是黄鼠狼成精的后, 庄昂也刻意去留意过黄鼠狼的习性。屯子里的人好像对黄鼠狼不太友好,虽然因为风俗习惯不会动手打死, 可看见了也会满脸厌恶地驱赶。   最被众人津津乐道地就是黄鼠狼偷鸡以及记仇报复祸害某户的各种故事。小庄昂就记住了,觉得姑奶奶肯定也很喜欢吃鸡――否则怎么奶奶总给姑奶奶供奉水煮鸡呢?   已经吃白水煮鸡吃腻的瞳渺抖了抖耳朵, 小黑豆眼睛里闪烁着犹豫。依靠她不多的常识认知,身为长辈,好像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挑食的坏毛病,因为这很可能会带坏幼崽。   可她又实在是吃腻了鸡肉,特别希望小幼崽能跟热情好客的老人家反应一下,好改改菜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观察力绝佳,也可能是小孩子想象力丰富,庄昂居然觉得自己从那张毛脸上看出了犹豫挣扎。   这让他觉得很有趣,就像面对的不是小动物,而是一个小伙伴。庄昂舍弃研究蚂蚁搬家好写暑假作文的想法,蹲着往姑奶奶那边挪了挪,“是不好意思说吗?”   长辈怎么能不好意思说呢?!   瞳渺小胸脯一挺,下巴往上抬了抬,竭力表现出端重矜持:“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每日里都吃一只鸡,实在太浪费了。”顿了顿,瞳渺眼睛一转,去瞄庄昂,“小昂,你去跟你奶奶说一下,只需要像平时那样安排伙食就好了,况且我也并非顿顿都必须进食。”   庄昂点点头,没急着去转达,而是继续问:“姑奶奶,你原本是住在深山里的吗?”无神论破碎后,小庄昂早就攒了满肚子的问号,偏偏奶奶又不知道,仙娘婆奶奶又只是讳莫如深地摸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跟他说。   庄昂迫切地希望能有人跟自己说一说他这些疑问。瞳渺也没隐瞒的意识,为幼崽答疑解惑本身也是长辈的职责,就像柳树爷爷当年照顾她的时候一样。   “对,就在万里山的南面。”   没有敷衍也没有一问三不答,庄昂精神一振,问号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庄昂: “那里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吗?”   瞳渺: “不是人,是精怪。”   瞳昂:“那他们都跟姑奶奶你一样吗?”瞳渺耐心作答:“不是,他们都跟我不一样。”   庄昂纳闷:“你不是黄门的吗?奶奶说黄门有很多大仙。”瞳渺黑胡子翘了翘,左前爪往前按了按,有些不安的样子:“他们跟我也不一样,以后你要是见到他们,记得一定要躲远一点。”   “为什么啊?”瞳渺低头舔爪子:“因为他们有好多都很坏。”   因为他们讨厌我啊,万一让他们闻到你身上有我的气味,肯定会害你。   瞳渺心里有些发愁,不舔爪子了,低头数着脚趾头,算着过去多少天了。   不等庄昂继续发问,瞳渺抬头看着他:“小昂,你还有多少天会离开靠山屯?”最好能快点走。虽然她也不怕那些家伙,可那些家伙实在难缠,还蛮横不讲道理,保不齐等她走了,留在这里的老人家还要被他们害了去。   这么一想,瞳渺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原地打转,同时懊恼自己这几天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呢!果然是高兴过头,脑子都给忘了。忽然问他还有多少天能走,庄昂愣住了,然后就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今天是七月二十三号,爸爸说开学前一个星期会来接他,然后开学时间是八月三十号……  对了,七月一共有多少天来着?   庄昂放下树枝,捏着小拳头开始数自己的指根凹凸,妈妈说凸的是大月,平的是平月,凹的是小月……  一小孩儿一小动物,一个忙着算天数,一个急着想办法,就挨着在院子的角落各自忙活着,相处得也算和谐。   最后庄奶奶喊他们吃饭的时候,庄昂终于算出来了天数,瞳渺也想到了办法,都重新高兴起来。经过这一次的愉快交流,此后两人也越发融洽,晚上再也不用揣着满肚子话偏偏谁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对方了。   有了姑奶奶陪伴,庄昂就算不喜欢出门去根屯子里其他孩子玩,也不会觉得无聊了。而瞳渺也蹭着庄昂每天一小时的时间玩了平板,看了电视里的动画片,对外面世界的认知也丰富多彩起来。庄奶奶看孙子跟仙姑奶奶玩到一起,既有忧心又有欣慰。   趁着孙子在家看电视的时间,庄奶奶偷偷去房间里跟老姐妹打电话。“老姐姐,仙姑奶奶很疼昂昂,成天都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也是前几天事后才从老姐妹那里得知孙子先前算是两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被强行拉回来,以后很容易招惹脏东西。仙娘婆苍老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来:“现在看是没事的,小昂不是也不喜欢出门玩吗?这样挺好的,等过了两个七天,他体内的阳气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不特意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也能跟正常人一样了。”   庄奶奶连连庆幸:“那就好那就好,这次亏得老姐姐你帮忙,要不然昂昂出事,我哪还有脸去见儿子儿媳啊。”孩子没了,外人倒是能轻飘飘说一声小两口还年轻,可以再生。   只有孩子的家人才能理解那种钻心入骨的痛。再生,也不会是失去的那个孩子了,完全不一样,怎么就能说补上就补上了呢?当时孙子咽气的一刹那,庄奶奶就已经生了死意,所以后面给老姐姐换命时她一点不觉得为难,真是满怀纯粹的感激庆幸。   仙娘婆那边沉默不语,半晌,才忽然出声:“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庄奶奶一愣,思量片刻,说:“我想过了,这事儿还是要跟小雯他们说清楚。”   仙娘婆之前想教庄昂一门自保的手段,但又不想节外生枝,就提议不让庄昂父母知道。庄昂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只要交代清楚,他答应的事都会做到。可庄奶奶却担心孙子回去以后跟儿子儿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现了孙子的不对劲。   到时候不明不白的,反而误会了孙子学坏了或者不懂事,哪怕事后知道了全部,怕是也要对这个隐瞒了他们重要事情的孩子生出什么芥蒂来。疼爱孩子,难免就会想要替他考虑得更长远一些。仙娘婆一辈子没结婚没养孩子,自然不懂这些。   不过庄奶奶是她一辈子都当成亲妹子看待的人,性子古怪的她也唯有在庄奶奶的事情上愿意予以妥协。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且不说晚上庄奶奶如何跟儿子儿媳通电话,到了时间,庄昂就乖乖洗澡上床睡觉。东北这边就算是夏天,到了晚上也很快就会冷下来。中午穿褂子,晚上盖被子,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庄昂缩在被窝里,侧躺着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枕头边应该是一团空气的地方。   在庄昂眼里,那里却团着一只可爱的白团子。白团子这个称呼就是他在心里悄悄想的,嘴巴上还是明白该如何喊。奶奶说了,人不能因为别人太好,就得寸进尺忘乎本分。姑奶奶离开了家,跟在他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他,所以他应该对姑奶奶好。   嗯,庄奶奶原话是尊敬,不过庄昂觉得有点奇怪,就自发自动换成对姑奶奶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第一时间给她吃给她玩。就像他带来的平板电脑,有家长锁,每天只能定时玩一个小时,姑奶奶喜欢,庄昂就把这宝贵的一小时时间全给了她。   瞳渺今晚上有事,可不准备陪小朋友开卧谈会,所以一上床就闭着眼睛装睡。然而这小幼崽不说话也能盯着她看许久,就是不肯闭眼睡觉,瞳渺自己都差点装睡变真睡了。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瞳渺心想这样可不行,只得睁开眼睛,动了动脑袋,转向小幼崽的方向,轻声问:“小昂,你怎么还不睡?”   庄昂眨眨眼,直觉告诉他,现在可以适当地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嗯,不知道,我就是不想睡觉。”   虽然他之前从没跟家长闹过,可小孩子的直觉让他在这方面表现得天赋异禀――提出要求前,需要循序渐进。瞳渺哪料到人类小幼崽也能那么多心眼,毕竟她见过的多是精怪,精怪开智前就是山里普通的飞禽走兽。   等开智时,早就过了幼崽时期了。算起来,有幼崽时期的竟然只有她一只,也怪不得那些黄大仙都不认同她,还要把她划出黄门之外了。   所以瞳渺果然上当了,顺着话头问:“那你要怎么才能睡着啊?”庄昂声音弱弱的,多了一股下意识带出来的可怜巴巴:“我可以摸摸你吗?就一下。”摸一下跟睡觉有什么关联吗?   瞳渺感觉自己不太大的脑袋似乎不太够用,总也不能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不过小幼崽都说了,那就,摸一下?瞳渺扭捏地动了动身子,最后团着身体调转了个方向,把自己的背翻得面对庄昂:“那就摸吧,摸完了就赶紧睡觉!”   反正摸了就等于睡觉,不准耍赖! 第98章 【黄仙姑4】柳老   夜色中, 一只白色身影从窗户缝里钻了出来,跳到地上后站在原地使劲抖了抖身体,感觉被幼崽摸过的背上还是很奇怪。   从来没有跟其他小动物互相舔毛玩耍经历的瞳渺很不能理解这种感觉是什么, 就觉得很怪, 特别怪。昂着脑袋认真回味了一下,瞳渺原地蹬腿蹦了一下,又歪着身子用后腿刨了刨背, 确定这感觉不算坏, 也就抛在脑后不再理会了。   今晚的月亮挺圆的, 天上也没什么云,照得地上好像结了一层白霜, 亮堂堂的。瞳渺站起来对着月光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心情舒畅地掉头往深林里奔跑。   说是奔跑, 却是足下生风, 四只白嫩的爪子根本就没有沾染到尘埃,只在密林中留下白色的残影。对于人类来说可能要走七八天的路程, 瞳渺却是半个小时不到就抵达了万里山南区靠东的位置。越往这个方向跑,周围的树木就越少,等到最后,竟然出现了一片方圆五里都没有参天大树的中空地带。   这个地带以一个清澈湖泊为中心,湖泊周围矗立着一棵棵千姿百态的柳树。夜风一吹, 柳条纤纤招摇,像是在跳舞。   万里山并非指一座山, 而是一大片看不见尽头的原始丛林。据小昂说,这里已经被人族政府划分成原始森林保护区了。诺大一处丛林, 从古至今已经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这里面的精怪自然就多了起来。   可谁都知道, 万里山中分成了南北二派,南派以一棵千年古柳为首。柳树本就属阴,对鬼修有助益,方圆数百里有心修行的鬼都自发聚到了这里,更甚者还有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的。   另外还有些植物成精的也会往这边聚集。当然,山中因缘巧合开了灵智的精怪,只要没沾染恶气,也可以到南派的地盘安安静静地生活。就像之前瞳渺去见过的白家两姐妹,她们就是不习惯北派的乌烟瘴气,顶着一头“叛徒”的帽子搬了过来。   而北边,则是胡黄为首的动物精怪,也有鬼怪投靠。那些鬼怪山精多是走了邪道,被古柳驱逐出去的,不过到了那边也没好处,反而被动物仙们当作奴仆坐骑。   因为南派普遍的归隐田园风格,外面那些人召唤的大仙多是北派那边的。可以说南派这边出去当了保家仙的,目前也就瞳渺一个。之前瞳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躲在洞府里不敢冒头,这会儿瞳渺半夜踏月而归,只刚踏入柳林,周围一阵青烟袅袅,再定睛一看,刚才还安静祥和的柳林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精怪们。   “小白回来了?听说你当了人的保家仙?”   “渺渺,你怎么这么想不通?外面那些人可贪了,今天求这个明天求那个。”“哎呀要我说小大人出去走走也好,这不是也算红尘历炼了嘛,尾巴上的黄毛指不定就能褪了哩。”   这些精怪围着保持瞳渺七嘴八舌乱说一通,就连对她的称呼都没达成一致,可见首领古柳平时有多佛系。瞳渺小小的个头都快要被他们踩到了,没办法,只能抬脚一抻,化作了人形,晕头转向地胡乱挑着一些询问尽量回答了。   “是当了保家仙。”   “我尊家很好的,老人家天天给我煮鸡作供奉,每天供台上水果糕点不断,还都有一道肉。”   “小尊家不贪心,每天都乖乖在家里玩,都不出去瞎跑!”瞳渺想得好,以为回答几个问题就能让大家散了,可大家都憋太久了。   虽然让他们自己出去他们肯定不愿意,但是拉着出去的那个同类好奇发问,这绝对没问题。   于是一个问题解决了,迎面又砸来二十个,两个问题回答了,又堆了四五十个问题在她耳朵边嗡嗡乱响,没多片刻,瞳渺就彻底晕乎了。正好此时,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温和地响起:“诸位,且让小老儿带孩子回去说说话,可行?”   柳老都发话了,大家当然不会说不行,瞬间就散了。瞳渺松了口气,拎着裙角直接往湖面跑。   说来也怪,看着明明是夜风中荡起层层涟漪的水面,瞳渺踩上去时却连鞋底都没沾湿。仔细一看,却是一根粗壮的树根抬起,为瞳渺搭起了一条“独木桥”。   跑到中心处,绿光一闪,瞳渺就出现在了一个古朴的婉如古代普通樵夫的小院中。屋檐下坐着一个白发白眉白胡须的老爷子,瞳渺大大的杏眼笑成了月牙:“爷爷!”   柳老爷子笑呵呵地捋了把胡须,看着小丫头扑过来时半空中变成了小小的白团子,不慌不忙伸手把她接住。   滚到爷爷怀里,瞳渺就打了个滚,娇气地扭着直蹭爷爷,哪怕他的手干枯如老树,也是瞳渺最留恋的温暖。想到原主出去之后就没能再回来,瞳渺眼眶一红,连忙扑着两只爪子趴着,脑袋往里面埋。   柳老爷子如何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脸上慈祥的笑容一顿,仿佛能看穿时光的浑浊眼眸中是万千明灭的感慨。小丫头能有如此造化,此番,应当能渡过这道劫吧。   只是命劫变成了情劫,也不知,这般变化,是好还是不好。瞳渺感伤了片刻,就努力让自己成熟一点,跳下爷爷膝盖,并腿撑爪,挺着小胸脯努力让自己坐得更端庄严肃:“爷爷,这次我回来是有事情想求爷爷帮忙的。”   柳老爷子其实早就知道了,却依旧点点头,示意小丫头说。   瞳渺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把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所以爷爷,我想求您的一株柳枝庇护小尊家的奶奶,如果她因为我而受到他们的报复,这就是我一辈子都解不了的恶果。”   虽然他们求的不是成神成仙,可走他们这条道的,最是忌讳恶因结下的恶果。轻则修为退散,重则直接被天道抹去灵智,重新成为任其他食肉动物猎杀吞食的普通走兽。   走正统路子的精怪,在这方面越发严苛,反而是那些荤素不忌的精怪毫不在乎,活得肆意潇洒。也是因此,很多精怪都更容易选择北派,便是南派这边也没少了种下恶因后怕被天道惩罚,于是干脆自甘堕落倒戈北派的。   入了北派,由五仙牵线搭桥找个人族供奉起来,就算是天道,也不能轻易把惩戒落到他们头上。   柳老爷子沉吟片刻,突兀而笑,拍了拍面上一本正经,眼神里却难掩紧张的小丫头那颗傻乎乎的平脑袋,“难道在渺渺心目中,爷爷就是那么小气的性子?”   瞳渺欢呼一声,原地打了个蹦,沉稳大气的形象瞬间烟消云散,“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柳老爷子就喜欢看她这么傻乐呵的小模样,笑眯眯地抚着胡须道:“知道就好,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回家找爷爷。”   瞳渺使劲点头,脆生生一口就应了。也不知道来这里之前她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的,反正就是感觉特别累,特别不想动脑子。   跟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长大了”,可以靠自己的原主不同,她就觉得有能够依靠的人也是一种幸福。能靠的时候为什么不靠呢?   只要想一想以后要遇到的那些事都要自己去解决,瞳渺就觉得脑仁痛。有时候想想,瞳渺觉得大概是上辈子的自己太用脑过度了吧,提前透支了此后的脑瓜子。   又赖在爷爷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麻线团,瞳渺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职责,很快就跟爷爷道别了。   柳老爷子也没留她,只是指了指麻线团:“要是喜欢,就带去吧。”   瞳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麻线团,挺起胸脯嘴硬道:“不,那个是小幼崽才玩的,我已经长大了!”柳老爷子慈祥地看着她,温声说:“那就当是爷爷送给你的一样离别礼物吧,想到你很快就要跟着离开万里大山,爷爷心里啊,唉,难受。”   瞳渺一慌,连忙上前绕着爷爷裤脚蹭了好几圈,连连答应:“爷爷你别难受,我带上它就是了,小昂说现在外面都用电话了,还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家人。等我帮小昂一段时间赚了钱,就给爷爷买个手机。”她当然不知道有了手机不行,还必须要有信号啊,只以为有了那个东西就能通过一种叫“网络”的看不见的能量让人们能在里面看见彼此了。   就跟传说中的法宝一样。柳老爷子也没拆穿这个问题,笑着弯腰把麻线团捡起来递给她。   动物化成的精怪无论修为多高,都更喜欢用自己的原形生活,瞳渺也不例外。两只前爪抱住麻线团,瞳渺偷偷吸了吸鼻子,上下晃了晃,全当是给爷爷做“拜拜”的手势了。   抱着麻线团,背上又别了一根鲜嫩欲滴的柳枝,瞳渺再次足下踩风地离开了万里山,奔跑在丛林中时越想越难过,眼泪汪汪的一路洒下好些眼泪。眼看着要跑到屯里了,瞳渺抱着球不撒手,埋头用毛茸茸的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泪痕,放慢脚步像人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正在心事重重地给自己做“我是个成熟慈祥的保家仙”心理建设时,旁边一丛灌木下忽然响起一声怪里怪气的尖细腔调:“怪胎!是怪胎!哦哦怪胎在学人!哈哈哈~”另外又有一个粗嘎的声音:“什么怪胎?”瞳渺循声看去,刚好就看见两只黄毛脑袋从灌木下的干草堆里探了出来。   三双黑豆眼就这么对视上了。 第99章 【黄仙姑5】离开   如霜的月光洒在地上, 映照得四下白惨惨一片。   三只头型类似,却一白二黄的小脑袋互相看着对方。声音尖细的那只胡子翘了翘,率先打破这份短暂的平静:“喂怪胎, 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还不快拿过来给我们!”   瞳渺别着圆耳朵把麻线团往肚子下一塞, 趴在地上摇头:“不行,不给。”尖细声声音越发尖锐了,吱吱不忿地叫了两声:“居然敢不给!”   粗嘎声这时候拦住它, “就是个麻线球, 难道你要玩?我可不要, 你想玩你自己去抢,我先走了!”   今晚上它们出来可是有任务的, 黄经这家伙偏要去节外生枝, 不知道这只怪胎修为比它们高吗?粗嘎声想罢, 嫉恨地瞥了不远处那只白团一眼, 可惜了这么高的修为,竟然生在了这种脾气的怪胎废物身上!   如果这么高的修为是它的, 它早就成了黄门里的年轻一代领头羊,信众也不知能发展出多少门户……  黄经一瞪眼,嘎嘎嘲笑起来:“不是吧,这么大了竟然还玩球!嘎嘎嘎黄陶,你看她真好笑哈哈哈~”   匍匐在地的瞳渺忽然站起来大叫一声:“喂!”   黄经黄陶下意识朝着她看过来, 冷不丁就撞进了她不知何时变得血红的双眸中。一分钟后,瞳渺叼着麻线团甩开四只蹄子开溜, 原地灌木丛下躺着两只昏迷不醒的黄鼠狼。天亮后,两只黄鼠狼被一群孩子吵醒, 一睁眼就看见围着它们嘻嘻笑的孩子。   动物最怕什么?除了天雷,就是孩子!黄陶黄经在被孩子们的棍子戳死之前, 艰难地逃回了树林里一路狂奔逃命。   跑远了,确定不会再被孩子们追回去,两只才喘着气停下来。“黄陶,我们怎么睡在那里?”   黄陶粗声粗气道:“我怎么知道!”   它也觉得奇怪,昨晚上它们两兄弟明明领了爷爷的任务,要去祸害靠山屯里的一个富户,好让他们愿意筑楼供奉它们。这种事它们常做,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之所以此前靠山屯这边一直没引来它们的祸害,盖因附近有个厉害角色。不过前几日它们爷爷从胡七姑娘那里得到消息,说是那仙娘婆寿命将尽……   黄经抓耳挠腮地直打转:“那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爷爷会扒了我们皮的!”   这个扒皮可不是夸张修辞,而是真的。虽说它们俩是爷爷的子嗣,可黄门繁衍得很快,血脉子孙根本不值什么。   就像那怪胎,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她父母亲手丢到了南边儿,何尝不是打着等南边的那些怪物弄死了怪胎,它们好借口报仇,上门讨些好处。可明明沾染了黄门气息,该是一丢进去就被弄死的,结果那怪胎却被柳老头捡了回去。   想到怪胎一身白毛,黄陶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别急,我们先在这里躲着,等到了晚上再去办事!”   虽然搞不懂昨晚上它们俩到底为什么忽然昏迷,还丢失了记忆,该办的事还是不能马虎的。反正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到时候被问起来,就说守在了那户人家附近。且说半夜里瞳渺发动迷魂眼将两只黄鼠狼迷了神魂,转身就跑了回去。   瞳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她生来就有瞳术,迷魂眼比胡门专修此道的狐狸都还厉害,能让它们忘了前尘往事。   瞳渺不想让那些家伙太快发现自己当了庄家的保家仙,于是让两只黄鼠狼忘记遇见自己的事。回到庄家,瞳渺也没急着休息,把麻线团放到小幼崽给她团的小窝里后,就跑去老人家屋子里,蹲坐在她枕头边,闭着眼入了梦,叮嘱她第二天醒来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二天早上,庄奶奶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没想到一侧身就看见了放在她枕头边的柳条。柳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离他们家最近的柳树那也是屯子外面的小河边。   庄奶奶万分确信自己不可能梦游着去摘了柳条,顿时明白昨晚的梦是真的。这可不得了!屯子里有人被黄皮子畜生盯上了!   咳,激动过后,庄奶奶缓过神来,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声罪过罪过,一边庆幸自己刚才的称呼只是在心里。她家的仙姑奶奶可也是黄门的哩!瞳渺跟着小幼崽一起起床,蹲在旁边看小幼崽刷牙的时候,满意地瞧见老人家正在用铲子在东南角挖坑种柳。   小庄昂有些疑惑,嘴里含着牙膏泡泡问:“奶奶,你在种什么?”庄奶奶在孙子周围看了看,虽然知道自己看不见,“种棵保家树!”   庄昂似懂非懂。当天下午,仙娘婆又到了靠山屯,庄昂原本以为仙娘婆奶奶是来自己家的,等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却根本没看见人。   “奶奶,三奶奶不来咱家吗?”   庄昂看姑奶奶两只爪子抱着一个被奶奶打成星星形状的烙饼埋头一个劲的啃,吃得都抬不起头来。想着她喜欢吃,庄昂就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那个也给夹到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庄奶奶已经能完全无视孙子跟仙姑奶奶的这种互动了,哪怕看不见,她看向仙姑奶奶所在的方向时依旧满眼尊重,是真把保家仙当成自己家的一员了。“你三奶奶有事,今晚你早点睡。”   庄奶奶还怕孙子才撞了邪,身上的阴气引来黄皮子的注意呢。庄昂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吃过饭后,庄昂帮着收拾了碗筷,然后就跟着瞳渺一起回了房,却没有乖乖上炕,而是在架起的儿童画板前坐下,托着调色盘继续认真画画。瞳渺在旁边看得无聊,想玩麻线球,又觉得这样太没长辈范儿了。   “姑奶奶,你说三奶奶是不是又去帮谁家跳大神了?”   庄昂忽然出声,惊得偷摸摸想去掏球的瞳渺原地蹦了一下。庄昂被她过激地反应吸引了注意力,回头望过来,只觉得姑奶奶长得太可爱了。   瞳渺赶紧端坐好,故作沉吟:“应该是吧,昨晚我遇到了两只黄鼠狼,它们俩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庄昂听她说有别的黄鼠狼,一时来了兴趣,又问起万里山中精怪的事。瞳渺就捡着有趣的事给他说,就当是给小幼崽讲睡前故事了。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们南山来了一只书生鬼,他会画画,画什么,什么就能变成真的,有一回他画了自己……”   庄昂完全放下了画笔,弓着背托着下巴问:“然后呢?你们分清了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吗?”瞳渺得意地抬抓捋了把自己的胡须,“当然分清啦!我说既然是画出来的,肯定有缺陷,书生鬼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画的东西怕水。墨遇到水,就要化开,于是书生鬼证明了自己是真的。”   庄昂不明白她得意什么,不过还是捧场地呱唧呱唧拍掌,也没说那些鬼怪好像都有点傻这个话。可见庄昂小小年纪,就已经格外懂得照顾他人面子了。感受到满足的瞳渺讲得更起劲了,把她知道的能说的全都一口气讲了出来。   庄昂也从中整理获取了很多信息,有的有趣,有的他现在不懂,却下意识觉得会有用于是刻意记下来了。到了小幼崽该睡觉的时候,瞳渺就止住了话头,监督他上炕睡觉。   困意是能传染的,瞳渺本来打算着等小幼崽睡着,自己就出去看看情况。没想到抱着球啃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吃早饭的时候才从老人家那里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说是仙娘婆抓到了两只坐着兔子上门使厌术,折腾屯里张家小孙孙的黄皮子。“竟然祸害小幼崽,太可恶了!”   瞳渺气得一爪子拍在桌子上,庄奶奶就看见放在上位的碗碟轻轻一跳,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仙姑奶奶生气了,连忙去看孙子,想给他使个眼色问问啥情况。庄昂却没看见奶奶的脸色变化,只是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姑奶奶面前,一边小大人似的点头,一本正经地赞同:“对,居然欺负小孩子,它们果然都是坏黄鼠狼!”   小庄昂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姑奶奶跟那些坏黄鼠狼的不一样,难怪姑奶奶看起来就很不喜欢其他黄鼠狼。像他家姑奶奶,对小孩子可好了,隔壁家的小孩儿爬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的时候,姑奶奶都跳到墙头顶了一下小孩儿,让他稳住了身形。   庄奶奶闻言,松了口气,而后又失笑,觉得自己太多疑了。要是姑奶奶会因此而生气,早前她就不会特意托梦告诉自己了。   对仙姑奶奶的感激之心,竟然还没有孙子来得真诚!   庄昂每天的生活都过得简单而有规律,早上起床吃早饭,然后跟着平板里下载的学习软件学习英语练习普通话。   半上午的时候会吃一些水果点心,然后在院子里或者院子外面附近走一走看一看,等到中午过后就是午睡。   下午写完规划好的一天的暑假作业,就有一个小时的动画片时间。   晚上七点准时准点看新闻联播。然后就是晚饭,洗澡,画一会儿画,睡觉。   瞳渺每天跟着小幼崽如此重复,竟也没觉得乏味,反而很快就适应了这样人类的生活方式,晚上基本是到点就睡。睡着的她可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泛着星星点点的白光,与小庄昂身上的人气互相交融。山野精怪,所追求的一个阶段,就是化人。   这种化,并非简单的外形,更有神魂上的化。瞳渺生来就性情肖似人族,有山野精怪最不屑,却也最需要的人性。   这也是她修行一日千里的根由。   不过这既是她的机缘,也是她的劫,全看她是否能迈过这道坎了。暑假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原本还以为时间没过去多久,却没想一眨眼,就到了庄昂父母开车回来接他的这天了。   庄昂的父母早在之前就从母亲电话里知道了孩子身上发生的事,庄父自己小时候就遭遇过,倒是一听就信了。可庄母是个南方人,又从没亲身经历过,只觉得婆婆跟老公居然还有这种封建迷信思想,很是接受不了。   最后还是在老公连哄带劝之下,庄母才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勉勉强强接受了自己家要多一个乱七八糟的福楼供台这事儿。至于儿子从仙娘婆那里接的那本满篇鬼画桃符的书?   她也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沉迷其中影响了作为正常孩子该有的学习与生活。仙娘婆跟庄奶奶本来就是为了让孩子能有个自保能力,所以对此自是满口赞同。   于是,小庄昂就抱着“一团空气”,背着小书包,跟奶奶依依惜别后,坐上了父亲的小车,离开了靠山屯。车行驶着绕过一条条山路,瞳渺从小幼崽怀里站起身,一对黑豆眼望着快速后退变小的万里山茂密森林,心里也生出了许多留恋跟伤感。 第100章 【黄仙姑6】装宠物   “昂昂, 你真要把它带去学校啊?”   庄母往儿子的书包里塞着家里自制的牛肉酱香菇酱,抬眼看见儿子正用一个仿古小香炉供装奉台前香灰炉中的香灰,不由蹙眉。供了十多年, 庄母就从来没感受到过家里多了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一直坚持上香供奉,不过是因为婆婆老公儿子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决。   可儿子都上大学了,还带这东西过去, 岂不是要被同学们笑话嘛!庄昂目光柔软地抬头望向蹲在供奉台上居高临下盯着他干活的“监工”, 毫不在意地说:“三奶奶早就说过, 我去哪里,姑奶奶就要跟着我去哪。”   看见小白团胡子翘了翘, 眼角都弯了起来, 庄昂明白姑奶奶是听了这个话, 高兴了。这小团子, 从一周前就扭扭捏捏,时不时就要生闷气不理他, 还蹲在窗台对着月亮叹气,看得庄昂心疼又好笑。   现在知道他是真的要带她一起去大学,总算高兴了吧?庄母听见儿子口口声声叫着“姑奶奶”,虽然都听了十多年了,可难免还是觉得荒唐。   庄父从房间里走出来, 理所当然地点头:“三奶奶交代的话一定不能忘,姑奶奶喜欢家里的咸鸭蛋, 小雅,你再去煮几个, 带着让姑奶奶在路上吃。”鬼神这方面,都是信则有, 不信则无。   像庄父,无比坚定地相信家里有位保家仙,于是这十多年来看见过好几次姑奶奶的身影,甚至还有过几次被姑奶奶托梦,然后躲过了灾祸。偏偏老婆不信这个,打心眼里就认定着这一切都是巧合,是运气好。   就连家里时常消失的零食都被她认为是儿子吃了。这个当妈的也不想想,儿子是喜欢吃零食的性子吗?他又什么时候当着他们的面吃过零食了?庄父都不知道该说老婆太粗心大意了还是意志太坚定了。幸亏姑奶奶不是小气的性子,对着他们一家子十分包容,对着儿子更是像个合格的长辈走到哪护到哪。   嗯,除了爱吃零食爱玩毛球这两点。眼看老婆去煮咸鸭蛋了,庄父回头往周围看了看,没能看见姑奶奶的身影,“姑奶奶喜欢玩的那两只毛球也记得带走,买新的虽然好,可是嘛新的还要多洗多晒才能用。”   庄昂应了一声,装好香灰,抬手往供奉台上伸手。庄父一看,就知道姑奶奶是搁那儿蹲着了。   其实瞳渺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身形,可她觉得自己应该有身为保家仙的神秘感。   每天都在为做好保家仙而坚持努力着,真棒!庄昂考上的大学在海市,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后,就带着瞳渺坐上了从阳市直飞海市的飞机。第一次坐飞机,瞳渺整张毛脸都在窗户上贴成了饼,庄昂看得想笑,偏偏因为只有他能看见姑奶奶,如果对着窗户笑的话着实太傻气。   他只能翻出一本书,努力压着嘴角憋笑。在他旁边坐着的是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一上飞机就戴上了眼罩倒头休息,看起来像是累惨了。   等到半路的时候年轻女孩醒来取下眼罩往旁边一看,顿觉眼前一亮。早知道自己旁边坐的是这么个极品帅哥,她刚才哪舍得补觉啊!   周琦安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有心动的感觉就立马决定主动出击:“哈喽帅哥,你看的是什么书啊?方便拉过来一点让我也看看吗?好无聊啊,上飞机之前忘记带书了。”   庄昂长得好,性子又温和,从小学起就没少收到情书,更有被女孩子狂追的经历。所以虽说还没谈恋爱,却是对这种目光见怪不怪了。没有被美女青睐的虚荣感,庄昂只是态度平和地笑了笑,直接把书合拢,整本书都递了过去:“一本古言杂谈,你要是感兴趣就拿去看吧。”   庄昂学的是临床医学专业,不过并不妨碍他平时看个古今中外神鬼杂记来当作业余爱好。周琦安垂眸一看,满篇都是文言文,不由尴尬地僵在那里,不确定自己是看还是不看。   庄昂只当看不见,扭头作看窗外风景的姿势,其实是看姑奶奶贴饼子。人家都留个后脑勺给她了,周琦安也不是死缠烂打看不懂脸色的人,只是觉得脸上有些难堪,俏脸一沉,将书直接扔了回去,冷声道:“不好意思,现在又忽然不想看了。”   扔完了就翻个白眼,掏出手机看电影,还掏出小镜子补妆。左思右想气不过,周琦安又悄悄抬手往庄昂那边拍了张照片,存的是一会儿下飞机了就跟姐妹团吐槽这人的想法。   然而等到飞机停靠,重新连了网,周琦安气呼呼把照片往群里一发,还在埋头录语音短信呢,群里的姐妹团就一个个跟被炸了鱼塘的鱼一样。“周琦安你搞什么鬼!我操吓死老娘了!”   “哇靠!!!!”   “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怎么回事?”   “草!哪个缺德的发这种东西到群里?啊本小姐的眼睛不干净了!”   周琦安疑惑地松开手指,把录了一半的语音取消了,然后划拉着屏幕看信息。不是吧,虽然她很气那小帅哥不近人情,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是真的帅,还有一股子温润君子的气质。   用俗气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干净。   看见他,丝毫也不会想起油腻猥琐粗糙这类通常跟男生挂钩的词汇。姐妹们难道未卜先知,知道她要骂这个人,所以提前帮她埋汰起来了?   可是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跟她如此真情实感姐妹情深了?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屏,群主直接出面接连艾特周琦安,让她赶紧把照片撤回去。   “要是不撤的话,我只能踢人了。”周琦安脸色更难看了,这个群里一共只有八个人,都是学校里公认有颜有钱有气质的女神。   她也是好不容易花钱炒作一番后才顺利加进来的,如果被踢了,她还怎么在学校混了!周琦安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把照片给撤回了。   还好时间不长,尚且能够撤回。可她心里也满是疑惑。   “不是,姐妹们,我发的照片就是在飞机上遇到的一个帅哥啊,至于这么吓人吗?”回应她的是一竖排整齐划一的“呵呵”。   最后还是跟她日常演绎塑料姐妹花的女生回了个表里表气的语音信息:“安安呀,我们知道你被甩了难免伤心难过,可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你发的那个图,竟然还是帅哥?呃…不是妹妹嫌弃,只是那个,真的不是你看颜色片的时候不小心截到图,然后又一不小心发到群里的吗?”什么鬼?!   周琦安气呼呼地往相册里一翻,还是那个帅哥啊,怎么这些人竟然眼瞎一样?   周琦安站在路边,噼里啪啦发过去一堆文字信息:“赵燕燕,你才看黄片!我再发一次,明明就是一个气质温文尔雅,长得比柳潇还帅的小鲜肉!”   说完,就发了照片。这次周琦安是先发信息再发图片,所以她全程盯着聊天页面。   诡异的事发生了,明明她发的是小帅哥的侧面照,等到聊天页面转圈圈加载完毕,照片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大肚腩地中海,满身肥肉一脸油腻的luo男!真是见鬼了!   周琦安瞪大了眼,心跳加速,总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怪事。群里安静了几秒,周琦安再去看,就看见了自己被移出群聊的提示消息。   等她回去以后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哥哥拿了她的手机查看,就很无语地把一个还没来得及关的网页翻给她看。“妹,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彭亥?”   都难过到出现幻觉了。周琦安整个人都恍惚了,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看颜色片啊!   而且她也绝对不可能看这种猥琐胖男人演的颜色片!!!另一边,庄昂无奈地摸了摸姑奶奶地小鼻头,“下次别这样了,万一留下痕迹被能人异士发现了怎么办?”   庄昂也是等到下了飞机才察觉到姑奶奶动用过瞳术,每次她用了修为,都会有花香弥漫开来。不过庄昂也不担心姑奶奶出手没个轻重,他知道她从来不会动什么恶意,顶多就是搞些恶作剧,还没次都是因为别人欺负了他。   虽然他本人其实并不觉得那是欺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注定不会再有接触,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与他何干?   左不过当作耳旁一缕扰人的清风,吹过了无痕。姑奶奶护着他,庄昂心里暖融融的,心里对她的喜欢越发浓郁。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对姑奶奶的喜欢亲近,大概已经在十几年里不知不觉超过了父母。瞳渺两只爪子抱着脑袋,整个埋在庄昂胸前反向背着的小包里,装睡。庄昂好笑地又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圆耳朵,也没继续说她,去取了行李,就打车直奔之前在网上看好的出租房。   大一的时候必须住校,他带来的供奉台可不能直接放在宿舍里,所以庄昂一早就看好了房子,只等过来找中介交了钱领了钥匙就可以拎包入住了。“这里呢就是我们周末偶尔过来一趟,平时你就跟着我一起在学校。不过......”   庄昂弄好了福楼,又熟练地摆着香塔,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蹲在旁边等着吃香的白团子。瞳渺双爪揉了揉耳朵,十分宽容地说:“有什么要求,说吧。”   毕竟是她要保护的幼崽啊,作为长辈,多包容是应该的。庄昂沉吟片刻,问:“姑奶奶,如果我想让你显露身形,假装我带去学校的宠物,你愿不愿意啊?”要带姑奶奶去学校,学校人多,几乎就没有真正僻静的地方。   如果姑奶奶还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那到了学校,庄昂很可能一天都没什么机会跟姑奶奶互动相处。   想到明明陪在身边,却要被他当作空气忽视,庄昂心脏一阵沉闷难受,像压了块石头。   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那样的姑奶奶太孤单寂寞了。担心她介意被当作宠物,庄昂郑重保证:“虽然是假装宠物,但是姑奶奶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亲密的家人,我绝对不会真的把你当宠物的!”这幼崽,怪煽情的。瞳渺嘴角翘得高高的,带动着胡须都飞了起来。哪怕很感动,并且一秒不到就同意了,可表面上瞳渺还是端庄地坐在那里,斟酌片刻,矜持地点头:“好吧,既然是你可怜卑微地请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庄昂轻笑一声,白玉俊朗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笑起来时才能看见小时候经常看见的小梨涡。   瞳渺看得头有点晕,偷偷感慨:小幼崽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至于平时他也经常笑着?   嗨,就那笑,瞳渺是不认的,一点都感受不到高兴的情绪! 第101章 【黄仙姑7】心动   海市医大在国际上也是排得上号的, 能考进这所学校的必然都是些学霸学神。   哪怕偶有天选之人超常发挥考进来了,脑子也是好使的。庄昂作为阳市高考理科状元进入这所学校,也不过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并不如何显眼。   这样的氛围, 是庄昂期待的。不过真的开学了才发现,再学霸学神,大家也是人。   是人就有娱乐八卦的时候。庄昂偷运了一只“貂”进宿舍楼, 霎时间引来许多同学慕名而来。   “这就是貂啊?好白啊!跟雪一个颜色!”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富美吧。”“同学, 你们东北人是不是都养貂当宠物啊?去年往上不是还说你们喜欢养人熊吗?”   “学弟, 你这貂长得真俊啊,男娃啊女娃啊?”   庄昂一直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 可现在却黑着一张俊脸, 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那位伸手试图揪姑奶奶尾巴好看她屁股辨别男女的同学胳膊。“不好意思, 她是女孩子, 是貂,不过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家人……”   “同学, 请不要对她动手动脚!”   胡乱应付走了这群总想着吃姑奶奶豆腐的“猥琐男”,庄昂憋着一口气抱着吓得缩成一团钻进他衣领里的姑奶奶坐到自己床上。旁观了一切的三个室友忍不住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刚才自我介绍叫王戊的高个男生主动说:“别气了,他们就是图个新奇,这不是以前只听说东北人喜欢穿貂嘛。”   最矮的吴俊是本地人, 也笑着点头,眼神还忍不住直往庄昂衣领里面瞅:“确实, 我之前都只在网上看见过图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活貂。对了庄昂, 你这只貂叫什么名字?”旁边戴眼镜的瘦高个叫郑成,虽然没吭声, 却也放下了手上铺床的活儿,转头等着听。   瞳渺也就一开始吓了一跳,稍微适应后就没不怕了,这会儿听见小幼崽要跟室友们聊天,连忙把脑袋探出来,观察这三个未来要跟小幼崽相处一年的室友是不是好的。三个大男生冷不丁对上白团子那双莫名透着认真打量的黑眼睛,愣了愣,而后就是手痒,想rua。据砖家调查显示,百分之二十的人是毛绒控,百分之二十的人是可爱控,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是隐性毛绒可爱控。   至于加起来是不是超过了百分之百?   别问,问就是砖言砖语。确定三个室友没有直接动手的想法,庄昂松了口气,脸色好转不少,一手托着小白团屁股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略平的头顶:“她叫姑奶奶,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家人,所以刚才我反应有点过激。”   当然,过激了也一点不后悔。王戍一双欧式大眼瞪得溜圆:“姑……!!!”   谁会给自家宠物取名叫姑奶奶啊!不过视线往下一飘,对上那张毛绒可爱的小脸蛋,以及那双莫名清丽漂亮的黑眼睛,王戍的惊呼消散在喉咙口。   虽然这名字是怪了点,可是怎么办,看着它,王戍自己都有种想要喊它“姑奶奶”的冲动,真心实意,就想要把它捧在手心呵护着宠爱着的那种。四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一问,只有郑成是跟庄昂一个专业的,王戍学的是管理,据说他家有一所私人医院,以后等着他回去继承。   吴俊则是口腔医学专业的,未来的牙医预备役。   接触了一下,大家性格都不错,没有怪里怪气的那种。王戍更是夸张地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说:“来之前我在网上搜了不少吐槽奇葩极品室友的帖子,可把我给吓坏了。好好上个大学,搞得跟男版宫心计一样,那多没意思啊。”   除了庄昂,郑成跟吴俊都一脸赞同,显然专门去扒了关键词“大学室友”帖子的人不止王戍一个。庄昂抱着白团,看着很快就聊到一起去的三个室友,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虽然他没有上网查帖子,可也没少担心室友不好相处这一点。他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姑奶奶。   早在考大学之前庄昂就打定主意要带姑奶奶一起去学校,并且还要让她同意光明正大跟自己在一起。如此一来,若是遇到不好相处的室友,难免会让姑奶奶感觉不自在。   提前租房子,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就这样,庄昂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养貂的同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庄昂的代名词。   别人说某某级某某班庄昂,听的人不一定能知道是谁。   可一旦说养貂的同学,听的人瞬间就能把人给对上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直到一年一度的迎新典礼开始前,校网上把庄昂投成了一年级校草后,庄昂才有了自己的姓名。   据说,庄昂在“被竞选”校草时,跟他出现在同张照片中的雪貂也给他狂拉了一大波路人投票。听闻此言后,庄昂是哭笑不得,等到吃饭的时候特意给姑奶奶多买了个鸡腿,就以感谢姑奶奶保驾护航成功登上校草宝座为名。   瞳渺回应的是一个怀疑的小眼神:没想到幼崽想要当这个什么草啊,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让全校同学都投你一个人了!庄昂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避开了一起校园全体灵异事件,每天带着姑奶奶赶课,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再加上有姑奶奶陪着任摸任rua,庄昂满足得都差点忘记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了。开学后过了将近一个月,学生们迎来了下半年的第一个长假――国庆节。   庄昂背着姑奶奶专用背包,抱着专业书回宿舍的时候,就被王戍逮住,非要拉他去参加联谊。“哥们儿,那些可全都是未来的护士姐姐,是男人就千万不能错过!”   王戍说得眉飞色舞,临到头还给三人挤眉弄眼丢来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庄昂一开始没听懂,过了一会儿才忽然想明白,脸上立刻爆红一片,下意识就去捂姑奶奶耳朵。瞳渺听得懵懵懂懂,不明白这三个幼崽笑什么。   怎么笑得那么,那么……   想了想,瞳渺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用在此情此景的字:骚。   跟那群狐狸似的。王戍嘿嘿笑,用手指头凌空点了点三人,“看不出来啊,你们仨,还真都看过护士姐姐系列啊?”庄昂心里一慌,赶紧反驳:“没看!不过看你笑得那么猥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什么意思。”   性格比较安静内敛的郑成顶了顶眼镜,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也就吴俊坦然自若地表示自己看过。   王戍胳膊一勾,两人就凑到一起“借一部说话”去了。资源互通有无,是促进兄弟友情的绝佳途径。瞳渺没听懂,不过对那什么联谊还是懂一点,好歹她也是看过偶像剧的家仙嘛!   说起来幼崽已经十八岁了,好像是到了可以发情的时候了。瞳渺立刻带入了长辈的角色,忧心忡忡地操心起幼崽的感情问题来:“小昂,你都还没交过女朋友。”   庄昂脸上刚降下去的热度嗖一下又蹿了上来,他也说不清原因,总之就是觉得跟姑奶奶讨论这个话题好羞耻。庄昂含糊其辞地说:“嗯我现在还是学生,学业才是最主要的任务,其他还是等以后再说。”   瞳渺却摇头,正儿八经地教育孩子:“大学不恋爱,以后你会终生遗憾的。”庄昂一噎,垂眸咬牙低问:“姑奶奶,你是不是拿手机瞎逛什么奇奇怪怪的网页了?”   在庄昂高中的时候,瞳渺就有了一部属于她自己的手机。   不过那时候瞳渺还一心放在监督孩子学习这件事上,对上网并没有如何痴迷。等到幼崽上大学了,瞳渺就进入了放松的家长角色,也开始放飞自我了,看见个一刀9999级的小广告都要点进去看看,好奇心简直爆炸了一样喷薄而出。   庄昂总担心她一不小心点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网站里,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瞳渺心虚地揣爪子,不敢吭声了。   庄昂摸了摸她脑袋,不知为何蓦然涌起一股惆怅,轻叹道:“这种事强求不得,也要看缘分的。”瞳渺抖了抖耳朵,心说缘分也要你愿意出去走走才有可能遇到啊。   当天晚上,小小的宿舍里弥漫起一股清幽的花香,睡梦中的庄昂眉头紧蹙,眼珠子频频转动。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七岁那年,真实到可怕的濒死感让他窒息。   直到一股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躺在床上无力挣扎的他缓缓扩散的瞳孔里忽然倒印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身穿白色夹鹅黄的古装裙子,头上两个圆滚滚的小毛球坠着,眉心处有一点血红,像是滴了一滴血凝在那里。   梦中的她笑着用新奇又期待的眼神打量着他,还能直接看见他脑海中想说的那些话。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庄昂都久久回不过神来,只觉得眼前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比清晰,清晰到让他清楚明白地感知到内心为她而生的怦然心动。   庄昂,记起了七岁那年濒死的记忆。   王戍已经在往头上喷定型喷雾了,吴俊在一边也骚包地对着镜子扯衬衣衣领。   校园初恋男神的标配:白衬衣,大长腿。   嗯,他还缺一个大长腿。就连文静的郑成都特意换了一身格子衬衣以外的灰白色体恤儿,这会儿正在蹲着刷鞋。   看见庄昂行了,王戍咋咋唬唬嚷嚷:“庄昂,你还躺着干啥?快点,一会儿还要出去吃早饭呢,吃得饱了才有精神,有精神才能勾搭护士姐姐啊。”庄昂不明所以:“什么?我不是说自己不去的嘛?”   昨晚上他就说了不去的,怎么现在这三个人搞得一副他答应要去的架势?吴俊嘿了一声:“你小子昨天答应得好好的,别不认账啊,我们都已经给其他人发微信说你要去的了!”   郑成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疑惑。   大概是疑惑一向说话算话的庄昂为什么忽然出尔反尔了。庄昂一愣,后知后觉想到一个可能,缓缓回头,看向窝在里侧,正睡得香甜的某白团。   附身低头凑过去嗅了嗅,确实还能闻到残留的花香。   这小团子......   庄昂刚要像平时那样露出个宠溺无奈的浅笑,忽然表情就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想起来了,眼前躺在他枕边的并不是真的小动物,而是一位长相清丽绝伦的古装丽人。   王戍咔咔往头上又喷了几下,回头看庄昂,不由惊奇道:“庄昂,你趴那儿干啥呢?偷亲你家姑奶奶是不是?”   偷、偷亲?!平时这么开玩笑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次庄昂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肌肉紧实的胳膊一用力,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一翻身就滚到了床下。   这一系列动作,动静有点大,还特别突兀,引得三个舍友都看了过来。庄昂红着脸干咳两声,抬手无措地扒拉着头发,佯装一切如常:“我、我去洗漱,马上就好!” 第102章 【黄仙姑8】联谊   瞳渺发现自家幼崽有些不对劲, 之前总喜欢抱她摸她,今天却总是在刚抬起手时就僵硬地又把手收回去了。   她都做好被摸的姿势了!瞳渺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这种酸酸胀胀的滋味,等到被庄昂通知不准备带她一起去参加联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庄昂只当看不出来她的难受, 垂眸解着耳机线轻声说:“出去玩怎么也不适合带上宠物, 你又不能变成人跟我一起去……”   平时再如何早熟稳重,忽然发现自己情窦初开的对象可能是相处了十多年的“长辈”,庄昂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既有一种冥冥中的“果然如此”, 又有看不见尽头的暗沉。   庄昂并非天生悲观之人, 可面对目前这种状况, 依旧忍不住被无望的沉闷压抑得难受。且先不说两者之间物种就不同,姑奶奶已经上千岁了, 漫长的兽生中不知遇见过多少优秀的男子, 未来也将遇到更多人更多事。那些都是他永远不可能参与的。   或许, 对姑奶奶来说, 他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庄昂低头, 胡乱给自己塞上耳机,压下眼眶处涌上来的热度。   真没出息,什么都还没发生就自己把自己虐得痛彻心扉。庄昂哂笑,为自己悲哀。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瞳渺敏感地发现了幼崽心情很不好,不由揣着爪子惴惴不安, 难道她这样做错了?   想想也是,幼崽这么优秀, 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其实也不急于一时, 对吧?可惜原主记忆中就是自己离开南区,做了庄昂的保家仙, 却没保护好庄昂,因为自己贪玩反而陷入危险丢了小命。   这也导致瞳渺现在也不知道庄昂到底有没有谈上恋爱。按道理来说,大概或许可能这场联谊也曾发生过?   想通这一点,瞳渺对于自己不能跟着去参加,越发抓心挠肝地痒痒。“咔、咔~吱吱~呜呜~嘤嘤――”   瞳渺绕着庄昂一个劲撒娇,见他不理自己,还跳到他肩膀上把自己当围脖,用幼崽最喜欢摸的毛茸茸圆耳朵去蹭他脸颊。庄昂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浑身一震,手忙脚乱捧着把她抱下来。   王戍看得直乐呵,给校草室友出馊主意:“要不就把咱姑奶奶给带上吧?想想看,到时候咱们往那儿一站,护士姐姐们还不得全被吸引过来?”   郑成跟吴俊点头表示赞同,这妥妥地给他们创造脱单机会啊。庄昂却罕见地淡着脸把瞳渺放在一边,背上包一点没松口的意思:“带出去被吓跑了,你们负责给我找回来?”   这倒也有道理,只怪平时姑奶奶都太听话懂事了,他们差点都忘了它到底是只貂。庄昂顿了顿,抬眸看王戍:“还有,姑奶奶什么时候成咱们的了?”   明明是我的。最后半句,只在心里咀嚼了几个来回。瞳渺可怜巴巴坐在床上,盼望着庄昂能回头看她一眼,只要看她一眼,她就立马撒泼打滚,保证让幼崽心软。   可惜庄昂大概也了解她,走得头也没回。王戍可惜地看了眼可爱到爆的白团子,摇摇头感慨道:“真真是郎心似铁啊似铁。”   三个人小跑着追了上去,隔着门瞳渺还能听见王戍的大嗓门在问庄昂为什么她叫的声音那么杂。庄昂淡淡地回:“姑奶奶聪明,会模仿。”   渐渐的就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了。瞳渺气得嗷了一声,惹得隔壁宿舍男生到处找谁偷偷养了二哈。   就这么算了?   瞳渺跳到庄昂的书桌上,站起来揣着两只小短爪来回踱步。“你有不能变成人跟我一起去……”   这句话冷不丁忽然回荡在她脑海里,瞳渺眼睛一亮,左爪捏拳捶在右掌上,乐得咯咯叫:你不带我去,姑奶奶我自己去!说做就做,瞳渺跳下书桌,一转身想变成人形,转到一半忽然想到这里是男生宿舍,瞳渺赶紧停下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到离开了学校,找了一条没人也没监控器的巷子,瞳渺才一抻身子变成了人。因为没有衣服换,她身上只能穿皮毛幻化出来的古装。   好在十多年的人类生活已经让她能跟上时代潮流了,知道她这样的穿着顶多就是让路人多看几眼,现在可多年轻人这样穿的,连cosplay都不算了,而是日常生活化。第一次以人身在太阳下行走,瞳渺努力让自己正常点,可还是紧张得小脸紧绷拳头捏紧,差点路都不会走了。   等出了巷子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过了一会儿发现大家只是惊讶或惊艳地看她,没表现出什么奇怪诡异的神色,瞳渺悄悄呼出一口气,绷紧的头皮都松了不少。放松以后,瞳渺就专注于去找庄昂了。   他们举办联谊的地方瞳渺知道,就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荷花池公园里,庄昂还带她去看过荷花。这个坏家伙,明明以前都可以带她去,这次居然就不愿意带她了!   哼,一会儿看她怎么吓唬他!瞳渺还不知道庄昂记起了小时候见过她一面的事,一心想着一会儿要用自己这个对庄昂来说完全陌生的形象如何如何逗他。   想到把他吓得跪地求原谅的画面,瞳渺抬袖掩唇,弯着眼眸得意地笑起来,月牙般的眸子里有灵秀的璀璨光彩。“这个小姐姐也太漂亮了吧!”   “好像是从临床医学院那边出来的,我靠这是今年的新生吗?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年轻就是好,看那小姑娘,穿着咱们国家自己的传统衣服多好看啊,跟天上的小仙女儿一样。”“哇那衣服好仙!头饰也好可爱!T宝上有同款吗?我也要我也要!”   急着赶去找庄昂的瞳渺没注意,路上遇到的不少人惊讶过后都不约而同掏出手机对着她一阵狂拍。是,这年头穿汉服出门的小哥哥小姐姐不少,还有很多人全家老少齐上阵。   可颜值这么高妆容这么自然气质这么清丽的,却难得一见。更奇妙的是瞳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真的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穿着这样一身精美的古装裙子毫无违和感。另一边,庄昂跟王戍他们随便吃了点早饭,就直接坐车去了映日公园。   公园名字截取自“映日荷花别样红”,顾名思义,这里自是有许多荷花。此时已经夏末了,早晚时有秋天的凉意,荷花池里只剩下残败的莲蓬,偶有一两朵粉白的荷花矗立在墨绿的荷叶中间,也无端显得没精打采。   在别人眼中,这就是一副饱含残缺美的秋日荷花图,在庄昂看来,却是一片气死沉沉,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她们都已经有人来了,哟,就在那边!”王戍拿着手机跟人边聊边看位置分享地图,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湖边的亭子,连忙招呼室友们跟上。回头看见庄昂心不在焉,王戍不由郁闷:“小庄,我说你这样不行啊,不带姑奶奶出来的是你,现在惦记它的还是你。”   庄昂抬头,听着耳机里的清越箫声,没什么诚意地反驳:“我没惦记,就是觉得有点无聊。”王戍对另两人耸肩:“你们信吗?”   吴俊搞怪地环胸作严肃状:“不信,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庄是害相思病了,一会儿妹子们不得躲得远远的啊?”   郑成顶了顶眼镜,实事求是地分析:“不,我觉得更可能全都围过来安慰庄昂,据说深情忧郁的美男子对女孩子来说更据吸引力。”王戍哈了一声,捏着腔调说:“美男子这个词很重要,划线,待会儿要考。”庄昂懒得理会他们的耍宝,满心都是担忧牵挂。   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她会不会无聊?会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玩?在学校里还好,万一离开了学校,岂不是会迷路?或者被其他人其他动物欺负?   就算她隐了身形别人看不见,万一遇到也有道行的人或妖呢?   那些人那些妖是坏的怎么办?   是好的,那她跟他们交上朋友了,以后是不是就会经常离开他,去跟他根本不知道不认识的那些朋友接触玩耍?那……   庄昂垂眸,直长且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帘处打下一道阴影。   她会在某一天忽然带回来一个人或妖告诉他,她找到伴侣了吗?胡思乱想之际,王戍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亭子里,远远就笑哈哈地跟里面或坐或站的年轻男女打起了招呼。   有些是认识的,有些是不认识的。不过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年轻人,交朋友快得很。王戍跟吴俊很快就融入了进去,郑成有些紧张,就挨着庄昂坐在安静的角落。   明明庄昂不是最壮最高的,可身上就是有一股让人难以描述的安全感,紧张不安的时候郑成就很喜欢跟着庄昂。这次联谊就是王戍一个高中女同学帮着联络安排的,来的一共就十个人。   庄昂他们宿舍四个男生,护理系来了一个宿舍,共六个女生,另外还有一个男生是王戍高中同学,也是负责联络的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目前就读于海市另一个大学。说是联谊,其实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玩,能顺便脱单那当然更好了。   来之前王戍就用庄昂在校园网里竞选校草的那张照片勾搭妹子,所以来之前女生们就对临床医学院一年级校草很有兴趣。   这会儿见到了本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稍微一接触,几个妹子基本上就都自觉退开了,只剩下一个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娃娃音女生若有似无地往庄昂那边靠拢。庄昂从头到尾都在走神,根本没注意,就他们走哪自己就跟着走,大家停下来了他也跟着站住脚,耳朵里的耳机倒是因为礼貌,已经取下来了,就挂在脖子上没收起来。“哎佳佳你看,这个女生穿的古装你能找你表姐做出来吗?也太好看了吧!要是能做,咱们就做几件颜色不一样的,到时候一起穿着去爬山。”   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往姐妹身前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手机上别人发过来的照片,简直太喜欢这个女生的装扮了!   当然,这位小姐姐长得也超好看!佳佳歪着头凑过去看,也是难掩惊艳,秉持着有好物就分享的想法,佳佳拿给了自己男朋友看,然后王戍他们也都看见了。   男生们的注意力不由得都被这张照片给吸引了过去,忍不住讨论起来。“这个是抓拍吧?看起来女生没注意到镜头啊。”   “肯定是啊!这动作这神色,哇这张好看!一看就是在偷笑。”突然好嫉妒让她笑的那个男人啊!   别人为什么会认定她笑是因为一个男人,问就是男人的直觉!照片彼此分享了,也不用挤着看一个手机,郑成也分享到了照片,眼珠子都差点盯出来了。   回到庄昂身边,郑成愣愣地说:“我好像一见钟情了。”庄昂眼角余光瞥他一眼,想说所有地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结果一瞥之下,却看见了他手机上还显示着没关的照片,狠狠一怔,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郑成的手腕扯了过来,低头仔细去看。庄昂嘴角动了动,脸上没笑,眼里却浸出点点光芒:她果然变成人形走出来了!   迅速扫了一眼照片里的背景,确定是往公园这边过来的,庄昂一扫之前的沉郁,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或者说,之前的他是灰白色的,现在忽然就亮丽起来,有了色彩,竟莫名多了股难言的魅力。   像准备抖开艳丽羽毛努力吸引雌性的雄鸟。这变化,看得娃娃音眼神一暗,抿着唇悄悄将手探进随身小包里。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直普通到丢在地上都无人文静的圆珠笔。 第103章 【黄仙姑9】学姐?   庄昂让郑成把照片传一份到自己手机上。郑成点了传送, 一边疑惑地看他:“你也觉得她漂亮,对吧?”   庄昂点头,嘴角翘起, 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温润生动, 一点也不见刚才神思不属时散发的冷淡疏离:“对,很漂亮。”世间最美的仙姑奶奶。郑成脸还有些红,紧张时就忍不住用手指去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框:“你说如果现在过去, 还能不能遇到她?”   庄昂反应过来, 淡了笑意, 眼含暗沉的打量:“别想太多。”   郑成不明所以蔓延茫然,庄昂却已经低头看手机去了。   年轻男女聚在一起, 当然不可能就坐亭子里吹风, 等人到齐后, 组织这场联谊的沈佳佳带着男朋友李项过来跟王戍商量:“一会儿我们就在公园里转转, 完了就从后门那边出去,那条街上有个主题水吧蛮有意思的。”沈佳佳看了一眼旁边站着低头看手机的庄昂:“中午去吃自助火锅可以吗?下午的话就找家网吧玩, 或者唱歌?”   已经有三个小姐妹表现出对庄昂有意思的信号了,为了小姐妹,沈佳佳自然是希望把庄昂留下。王戍哪能看不懂她的眼神儿啊,挤眉弄眼地比了个ok,回头cue庄昂:“老庄, 你那边没问题吧?”   这问话其实就是给兄弟一个找借口离开的机会。   虽然不能理解哥们儿担心一只貂而忽视妹子们的行为,可兄弟嘛, 不能理解也并不影响体谅对方的意愿。谁知之前还魂不守舍,一看就是人来了, 心还留在宿舍的庄昂并没有顺势提出离开,反而半点不犹豫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王戍都懵了一下, 认真打量他几眼,确认对方是真没问题。难道是对在场的哪个妹子看对眼了?   王戍心里嘀咕着,回头跟沈佳佳二人敲定了安排。看照片里的姑奶奶两手空空,庄昂不确定她有没有记得把手机带出来,还是抬手拍了一张眼前水池的照片,装作“分享风景”的意思发了过去。   另一边瞳渺已经到了映日公园大门处,正考虑着如何找人,就看见了幼崽分享过来的风景照。这可真是想瞌睡了就来枕头。瞳渺收起手机大步前进,笑得像只即将使坏的狐狸。公园里,庄昂每走几步就举起手机拍一张路边具有标志性的风景发过去,简直就是恨不得跟某人全程视频,以保证对方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自己。   其他人都在闲聊,庄昂却一心一意守着手机。这个年纪的女生普遍都比较矜持,心里再希望能跟庄昂交流认识,也不好意思主动靠拢过去,只能按捺着心情等待着看之后是否能有个契机。   这种时候,走在最靠近庄昂这边的娃娃音女生元雅蝶忽然出声,就有些引人注目了。“庄昂,你可以帮我捡一下笔吗?今天穿的短裙,不太好蹲下去。”   女孩子软软糯糯,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很容易激起男生的保护欲,在场的年轻男女却纷纷用了然的眼神来回看元雅蝶跟庄昂。那支笔恰好就滚到他脚尖处,庄昂也没多想,弯腰就伸手去捡了,结果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股莫名寒气像是顺着手指钻进了身体里。   若是普通人,大概就因为这种感觉太短暂而忽略,可庄昂却是七岁时就从仙娘婆奶奶处学过东西,还得到了一本无名术书。虽然没跟着师傅系统地学习过,却也懂得不少其中的门道。   感受了一下,暂时没有别的感觉。这笔真有问题,他已经触碰了,再避开是无用功,庄昂不动声色地将笔递还给元雅蝶,暗自观察对方神色。   元雅蝶红着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糯地跟他道谢,接了笔就顺手塞回了包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知道笔有问题的样子。   然而庄昂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捡笔,两人搭上了话,元雅蝶鼓起勇气红着脸期期艾艾问:“庄昂,方便加个微信吗?”   另外两个对庄昂也有心思的女生悄咪咪竖起耳朵,心里打着鼓,犹豫着一会儿庄昂同意加微信的时候自己要不要厚着脸皮也去蹭一个。庄昂抬手又拍了一张照,低头发过去,随口回绝:“抱歉,不玩微信。”   关注了全程的王戍:“......”   兄弟,麻烦你说这个话的时候能不能把微信页面关一关?真的很不给人家女生面子哎!元雅蝶脖子都红了,再次安静地闭上了嘴,眼角余光却闪烁着深意,一下一下去瞄庄昂。   有了元雅蝶搭讪碰壁,庄昂是彻底成了冷门,连郑成都跟女生聊上了。庄昂也安静得怡然自得,脸上泛着莫名的光彩,一双眼睛时不时就往周围张望,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就这么转了十来分钟,庄昂忽然视线一定,反应过来后迅速垂眸,暗自平复着过于激荡的心情。   周围悠闲的行人也响起一阵骚动,不约而同扭头看向某一处。走在前面倒退着边走边逗几个妹子咯咯笑的王戍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好奇地回头一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个屁股蹲儿。   “啊靠,这不是刚才被人拍的那个汉服妹子吗?”   “哇真人比照片好看啊!”   “佳佳,我们过去搭讪,问问汉服哪里买的。”男生们还没动呢,之前就说要找同款汉服的女生已经激动难耐地拉着沈佳佳一阵小跑着迎上去了。   映日公园本身就在大学城附近,这个时候来公园的多是在校学生。女孩子们对男生会矜持文静,可面对同样喜欢的漂亮小姐,她们就能很热情主动。   见到有第一个人跑过去,其他蠢蠢欲动的女生也舍弃了不好意思,跑上前跟汉服小姐姐搭讪,问问有没有参加汉服社啊,是哪个学校的啊,汉服是在哪家入手的啊,价位如何等等等等,总之是有一大堆话题可以聊的。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外国留学生跑去请求合影。瞳渺是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情的,不过刚好看见跟幼崽一起的两个女生也过来了,瞳渺脑筋一转,就有了自然而然与幼崽搭上关系的理由。   胡乱回答了能听懂的问题,其他的她就一概露出笑容就好,一路走来她都已经积攒了丰厚经验了。这些女孩子虽然吵了一点自来熟了一点,可也很有礼貌,看她笑着不说话,也没人非要追根究底地抓住她问。   “小姐姐你也是临床医学院的啊?刚好我们有几个同伴也是医学院的耶。”   瞳渺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么巧吗?那他们说不定是我学弟学妹了。”同为汉服爱好者的圆脸赵然已经把小姐姐当成同好姐妹了,亲近地拉着瞳渺不肯放人走,还为此努力拿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联谊对象做踏板:“对啊真的太巧了!要是不认识一下简直就是辜负了天定良缘!”   沈佳佳看瞳渺笑得单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脾气也看起来不错,温和又包容,看她的眼神,嗯,怎么说呢,沈佳佳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去年过年时自己老妈看老哥女同学的那副神情。   ――既有温和的打量,又有礼貌的观察。当时沈佳佳还吐槽过老哥滞销太久,老妈看任何一个女孩子时都透露着寻摸儿媳妇的眼神儿。可是看着眼前风华正茂,说不定只比她们大一两岁的小姐姐,沈佳佳只当自己是脑子发晕产生了错觉。   事实上这可不是错觉。   虽然没那么夸张,可必要的观察还是不能少的。   身为长辈,密切关注着幼崽身边出现的异性,随时更新一应资料,是应该的。庄昂就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姑奶奶撒了一个谎,然后不得不用更多的谎去圆场。   她倒是有些编谎话的本事,不过到底社会经验不足,又没有与人相处的丰富经验,很多小细节都藏着无法自洽的漏洞。庄昂不忍心让她笨拙地谋杀脑细胞,主动上前两步,举着手机正儿八经问她:“学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简直就是抄袭了刚才元雅蝶找他加微信时所用台词,只改了开头的称呼。气氛霎时间肉眼可见的僵冷了下来,庄昂却充耳不闻,只是睁着一双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庄校草对汉服小姐姐一见钟情有那个意思了。   能让他主动开口,可不容易啊。王戍看了脸色难看的元雅蝶一眼,然后夸张地哈哈大笑,拍着庄昂的肩膀,也掏出手机:“对啊学姐,加一个吧,以后有空多联系联系呗,放心,我们绝对不打扰你,就是有空又无聊的时候多个一起玩的朋友。”   僵局被打破,赵然也蹦哒着要加。然而瞳渺能加吗?那当然是不能够的啊!   毕竟她微信本身就是庄昂帮她申请的,一加就露馅。瞳渺不自在地干笑两声,举起双手正反两面展示了一下:“抱歉,出门忘带手机了。”   她手上也确实双手空空,连个包都没有。赵然失望地啊了一声,然后眼睛一亮,拉着瞳渺歪头俏皮地说:“学姐是不是钱包也没带啊,不如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刨冰也可以,冰淇淋吃吗?椰汁也不错,陪上红丝绒蛋糕......水果蛋糕没那么甜腻......新出了冰淇淋蛋糕......”瞳渺可耻地被美食诱惑得挪不动腿了。对她了解至深的庄昂:“......”   你化作人形特意不声不响地找过来,就是为了蹭一顿甜点饮料的? 第104章 【黄仙姑10】你喜欢我?   无语归无语, 吐槽归吐槽,等到了甜品店的时候,庄昂却不声不响就给瞳渺挑了好几个她会喜欢的小蛋糕。   庄昂七岁开始, 照顾她到十八岁, 瞳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多想,正沉浸于跟香香的女孩子们亲密交流中。   可这一幕旁人见了, 却越发肯定庄大校草这次是真栽了。对庄昂有点意思的另外两个女生互相看了看, 又看向眼眸清澈正被沈佳赵然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聊天说笑的学姐, 两人不约而同抿唇露出个释然的笑来。   说实话,换做是她们变成男生, 肯定也会忍不住被学姐吸引。不是单纯因为学姐长得好看又有气质, 而是接触过后, 很难不去喜欢她。一旁的元雅蝶却暗恨在心, 指甲掐破了掌心,眼神越发无神, 像是在分心地想着什么,或者,是跟什么东西进行着激烈的交流。   ‘笔仙笔仙,帮我实现第三个愿望,我要他爱上我, 爱得像条狗一样卑微。’   ‘呵,最后一个愿望, 想清楚了吗?’   ‘废话,当然想清楚了!’  ‘真是愚蠢, 权利财富,什么不比男人更好?有了钱, 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你真的要浪费最后一个愿望?’   元雅蝶嘴角下垂,眼眸低垂着更深地掩藏起自己的心思,面上装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然,我就要他!爱情才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  ‘那么,如你所愿。’即便有种莫名不安的预感,想到完成这个愿望后就能收取它该得的代价,笔仙忽略了这点不安。   哪怕嫌弃这个愿望所能交换的代价不够高,它还是答应了。至于下一个目标?   元雅蝶小包中那支平平无奇的圆珠笔上,一个小指大小的鬼头若隐若现,转向了瞳渺所在的方向。   这个女人气质样貌都是绝佳,那么,要变成什么去接近呢?元雅蝶抬眸看了眼虽然没出声,却始终安静关注着瞳渺的庄昂,眼中并没有所谓的爱意。   这不过是她恰好找到的转移对象,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她想要的恋爱对象,最起码也要是个富二代,这种普通家庭出来的异性,再优秀又如何?别人的起点,就是这种人为之奋斗一生的终点。原本的联谊,因为半路冒出个叫童妙的学姐,一点也没有王戍他们刚开始设想的那种暧昧气氛。   不过作为组织人的王戍沈佳他们是一点也不介意就是了。等到半下午终于散了,回去的路上王戍跟吴俊一左一右坠着庄昂脖子,笑嘻嘻地调侃:“可以啊小庄,你这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惊人啊,今天可是殷勤得够够的。”   郑成在旁边叹气,一本正经说:“庄校草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长得好就算了,还这么会撩妹,没有对比,就没有杀害,庄校草这是在向我等举起屠刀啊。”庄昂无语:“举的是屠狗刀吗?”   此话一出,自然是引来群起而攻之,四个大男孩一路打打闹闹,惹得路人也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追忆一番曾经自己的年少青春。庄昂心里藏着事,回到宿舍后果然看见提前跑回来装乖的姑奶奶正闭着眼睛蜷缩在他枕头边的小窝里,粉红的鼻头一撮一撮的,装睡还装得挺像的。   无奈一笑,庄昂伸手往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假装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拉开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坐了进去,埋头用装了朱砂墨的特殊钢笔画起了符。今天遇到的是什么,他还无法确定,可左不过就是邪祟一流。   如此,驱邪避秽符总是能用上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经历这种事,表面镇定,内心却莫名涌起一股沸腾的激荡。   明明该害怕,却神台阵阵清透之气上涌,分明有蕴藏着亢奋的蠢蠢欲动。   一个多小时后,装睡变真睡的瞳渺被庄昂叫起来吃晚饭。   瞳渺一下一下地去瞄庄昂,然而庄昂就像完全没察觉,从头到尾都低头吃着饭,吃完了就坐在旁边翻书,等着她吃完了一起洗碗。瞳渺微妙地感觉到他在走神。   而且还是在为另一个人走神。这让她有些酸溜溜的,烧蹄子都不香了。   “我不想吃了,没胃口。”用鼻子怼开饭碗,瞳渺两只爪子扯了湿纸巾,自己给自己擦嘴擦手。现代宠物们一个个都要成精似的,这一幕室友们也已见怪不怪了,只当是庄昂训练得好。要是平时,庄昂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来关心她,可这次却没有,而是平淡地“哦”了一声,放下书起身收拾好碗筷,就去了洗手间放水冲刷。暗搓搓等着人哄的瞳渺:QAQ  庄昂回来时,瞳渺已经蔫哒哒趴在了枕头上,抻平了小小的身子,强行占据了庄昂半个枕头,一动不肯动,坚决执行非暴力不合作抗议。庄昂推了她两下,见她不肯动,就没继续动作了,只是忙着做自己的事,还时不时看看手机。   到了晚上,庄昂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了,瞳渺坚持不下去了,扒拉着两只小前爪把自己调转了一下方向,用嘴拱了拱庄昂脸颊。黑暗中,庄昂红了耳朵,侧了侧脸,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可惜某位“女孩子”丝毫这种意识也没有,拱完了还又往他胸口上挤,愣是把半个身子睡到了庄昂胸膛上,才算是完事了。“小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今天回来以后你很不对劲啊。”   自己偷偷闹了半晌的别扭,最终瞳渺还是拿自己身为长辈就应该多包容幼崽为理由,自己把自己给劝好了,决定主动关心幼崽。   庄昂心口咚了一下,有紧张,也有终于来了的石头落地的镇静。   “嗯...姑奶奶,我喜欢上一个学姐了。”   声音轻浅若呓语,却是在给瞳渺脑袋里砸下个旱天雷。这一刻,瞳渺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机械地浮现出三句话: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学姐?今天瞳渺一整天都在跟幼崽呆一块儿,当然知道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别的学姐啦!所以幼崽喜欢她?不是,是喜欢上她人形是编造的那个角色?   这怎么可以!刚才还躺得安逸平展的瞳渺倏然间好像被扯了尾巴的猫,嗷地一声一蹦二期,身上的毛都炸得蓬松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喜欢她!”奶奶不许你喜欢她!!看书打游戏玩手机的吴俊王戍郑成,全都被瞳渺突如其来地嗷声惊得人仰马翻。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啥子事咯!”   “我啷个晓得耶,问小庄噻~”   郑成四川话都惊出来了,促狭的王戍干脆就学了他的口音,搞得郑成隔着镜片给他翻去两个白眼。吴俊鼠标都惊得扔了,一个技能放歪,没能奶到人,直接被boss一个暴击全灭了。   顾不上理会对话框里骂骂咧咧的队友,吴俊脚下一蹬,旋转椅就转了过来,对着拉了窗帘按照正常作息睡觉的庄昂嘟囔:“老庄,是不是你咬姑奶奶尾巴了?叫得这么凄厉。话说姑奶奶到底会几种外语?这叫得颇有二哈风范啊。”   王戍拽着京片子附和:“谁说不是呢,咱姑奶奶实乃当今貂界一位不可多得的惊世才女,外语玩得那叫一个滴溜溜儿。”有王戍这个爱耍宝的室友,庄昂都不用正面回答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了。   床帘中,庄昂把炸毛的姑奶奶抚了抚,一边随口说了个理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动物确实也会做梦。   郑成颇有探究精神地思忖:“叫得这么尖锐,怕是在梦里被其他动物欺负了。”瞳渺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都快要飞到天上了:你才被动物欺负,你全家都被动物欺负!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庄昂抚平了姑奶奶炸开的毛,轻声问出自己的疑惑:“姑奶奶,你这么这么激动?难道......”   说到这里,庄昂蹙眉,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瞳渺好几眼,每次看完了眼神都会飘走,像是不好意思盯着她看似的。这种表现让瞳渺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你这个难道后面,到底是什么难道啊?!明明知道不应该问,可憋得尾巴尖都卷成卷儿了,瞳渺还是没忍住强烈的好奇心,试探地追问:“难道什么?”   庄昂咳嗽两声,红着脸满眼为难:“难道,姑奶奶你、你喜欢我?要不然,为何反应这么激烈......”   轰――   瞳渺没被雷劈,却胜似被雷劈,只觉得自己被劈得外焦里嫩咸香可口。她不算大的脑袋里,就徘徊重播着两条:   一、否认,她没有理由阻拦幼崽继续喜欢“学姐”。   二、承认,她有理由阻拦幼崽继续喜欢“学姐”,可她就要一直保持“喜欢他”这个人设。前不是狼,后不是虎,却着实把瞳渺给为难住了。陷入一团乱麻思绪中的瞳渺自然没能发现庄昂眼中浸染的笑意与期待。   他真的很好奇姑奶奶会选择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第105章 【黄仙姑11】汲鬼   最后瞳渺选择了自闭。半夜三更天, 庄昂忽然被一阵寒意惊醒,旁边的瞳渺也若有所觉,竖起圆圆的耳朵。   “怎么回事?”   瞳渺眼睛泛着血红, 却依旧看不到极具存在感的什么东西。庄昂垂眸凝神, 剑指按在眉心,唇蠕动几下,再睁眼, 出现在他视界中的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开阴眼, 可看阴界事物。那是一条黑色的线, 来处是虚空,另一头则是庄昂指尖上。   “汲桥?”   七岁那年庄昂跟着仙娘婆学了一些诸如驱邪问神的能耐, 离开的时候对方送了他一本没有封皮的破旧古书。古书没有名字, 仙娘婆只说是某一代的师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 当作传承一代代传下来的。   来历虽然成谜, 可内容却并不如何神秘,只是一些民间杂记传奇, 历代门内的巫女先生都把它当作了传承的标识,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作用。然而庄昂翻开这本书,却看见了不同的内容。且内容还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变化着。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个书库,至今庄昂都没有看见内容的尽头。   汲桥, 便是庄昂在书中看见过的存在。既有桥,自然有河。   传说中通往冥府的途中, 有一条专门从鬼魂七魂六魄中汲取能量的汲河,河水黝黑, 有波浪随风荡漾,然而里面却没有一滴河水, 全都是这种丝线一样的汲。   不过这种东西,不是一直在阴界吗?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知道是什么东西,庄昂反而没有像一开始打算的那样直接掐断这条汲牵引而来的汲桥,反而是翻身下床,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张浅金色符纸。   单手指尖交错,眨眼间就卷成了一个特殊的倒漏斗形长条,念咒一抖,符纸自染,一股让人心神镇静的香气弥漫开来。宿舍里,王戍三人睡得越发深沉,连吴俊的呼噜声都停止了。   “我要顺着过去看看。”   汲这种东西,他还只在书里看过,如今忽然冒出来,庄昂难免生出好奇。瞳渺当然是一跃而起,足下踩着风给尊家打头阵。   大学城东南方,护理系女生宿舍楼某处。   明明是满员的宿舍楼,此时却空旷无人,只有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来回跑动着。   元雅蝶死死咬着下唇,鼻翼煽动扩张着,努力吸取空气。   然而无望的奔逃,已然榨干了她所有力气,肺像是要爆炸了,喉咙间有铁锈的味道。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元雅蝶重重扑倒在地,半张脸都磨得血肉模糊,极致地痛哭让她张嘴痛呼出声,硬撑的一口气泄了,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元雅蝶放弃了逃命,坐在地上狼狈哭泣哀求:“求求你,放了我,我可以、可以帮你害人,我室友,室友,五个,够不够?不够,我再找,我有备胎,有老师,有同学。”为了活命,元雅蝶啜泣哽咽着却口齿清晰:“还有家里,家里好多人,都可以,你看上哪个我都帮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一个双手拖到地上,双腿纤细扭曲的怪物歪歪扭扭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怪物整个身躯就像是被拉长了即将下锅的油条,软且细长,脖颈像蛇,仿佛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摇摇摆摆只能让脑袋挂在腹部。   听了元雅蝶的哀求,怪物那颗皮肉都似融化的脑袋微微抬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向今晚的猎物,张嘴发出乌鸦的嘎嘎笑声:“你真有意思,说得我都有点舍不得吃你了。”   怪物咂巴嘴,眼睛里是让人胆颤的贪婪,“不如你把自己的灵魂也给我,我可以答应让你多活一段时间。”灵魂?   元雅蝶犹豫了一下,怪物立马降枯枝般的长手抬起,吓得元雅蝶连忙点头答应:“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把灵魂也给你!”   怪物咧开嘴,高兴极了,扭曲着身躯向她靠近。刚要松口气的元雅蝶突然感觉不对劲,双手撑着地往后退,颤抖着瞳孔盯着它:“你、你不要过来,你不是答应了吗?”   怪物脸上浮现一个奸诈得意的笑:“是啊,已经让你多活了十秒钟,现在,到我啦……”“啊――!!”   咯、嗑、咔……  有瞳渺施法,带着庄昂半个小时就翻过学院围墙,一路抵达了女生宿舍楼下。   “鬼楼。”   庄昂皱眉,看着眼前依附与宿舍楼阴影处的鬼楼,隐约有点明白为什么今晚找来的是汲桥,而不是汲本尊了。汲桥是汲留下的标记,无论猎物距离它多远,它都能依靠汲桥,意念一动,就能出现在猎物附近。看来,这是吃了上家找下家。   只不知此事与元雅蝶有没有关系。人间万物都有影,对应的便是阴,阴处最是容易滋生阴邪鬼祟。   眼前这栋宿舍楼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红砖建筑,走廊在外面,地面用的预制板,楼上的跳一跳,楼下就像是天花板要塌了一样抖动落灰。然而走进去后,庄昂却发现里面寂静无声,好像这里已经被分割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小世界里,只有他跟姑奶奶。   瞳渺不敢松懈,一路护在庄昂周围,一双红色的眸子已经开到鲜红欲滴的程度。   她之前遇到的不是鬼就是精怪,还真没对上过这种据说来自地下世界的东西。面对未知的东西,难免心里有点发虚,不确定自己干不干得过对方。   楼上,刚饱餐一顿的怪物感受到贸然闯进来的两只虫子,不由一阵郁闷。一只宠物,一个打了标记的猎物,如果换作平时,也就当个点心吃了,可今晚刚饱餐了一顿,怪物摸着肚子犹豫了。充满恐惧怨毒的灵魂,搭配着鲜嫩可口的血肉,爽脆可口的筋骨,怪物正是身心满足的时候,有些舍不得囫囵吞枣糟蹋了好物。于是等到庄昂烧了支香追过来时,地上只留下一滩血渍,隐约有白森森的骨茬子点缀期间,白白红红煞是醒目。   “已经离开了,要追吗?”瞳渺动了动鼻子,顺着走廊追到尽头处,复又跑回来问庄昂。看了眼天色,庄昂摇头,“先回去。”   既然留了桥在他身上,想看汲鬼,不过是早晚的事。两人无功而返,第二天,庄昂特意关注了一下护理学院那边的消息,知道了死的人是元雅蝶本人。早上起床的女生发现元雅蝶所在的宿舍门口有一滩污垢,刚开始还以为是谁莫名其妙打翻了红油漆在那里,女生嘀咕着要找管理阿姨看监控,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   结果走近路过的时候,闻到了腥臭味,女生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叫来其他人看,最后一个胆大的女生戳了一点仔细查看,确定是半凝固的人血。这么一大滩人血,中间还有被确定是骨头渣的东西,一时间那层楼的所有女生都吓坏了,第一时间找了辅导员跟领导,还有女生报了警。   中午的时候王戍他们也知道了,不由唏嘘,“昨天才一起玩了,怎么忽然人就没了。”   “那么可爱一妹子,可惜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吴俊摇头晃脑,忽然脑洞一开:“哎,会不会人其实没死?”郑成摇头:“不说骨头已经检查过了,就是血量,只要是正常人,流失了那么大的血量,人也早就凉透了。”   王戍扭头问庄昂:“老庄,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忒邪门儿了?骨头渣子都在,尸体却没了,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啊。”吴俊哇哇大叫,让王戍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   王戍摸摸鼻子,忽然觉得没胃口了。过了两天,学生里又流传了关于元雅蝶离奇死亡事件的最新消息,说是元雅蝶玩过笔仙。   “跟她一起玩了笔仙的另外三个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跳楼死了,另外一个,昨天晚上在浴缸里自杀了。”   庄昂听得有些纳闷:“大一的时候大家不是都住宿舍吗?”王戍满脸神秘莫测,压低了嗓音说:“所以才说是玩笔仙惹的祸,女生是在宿舍的浴缸里淹死的!”现在大家上大学的时候都会简单的装修一下宿舍,以期之后几年都能住得更舒服。   女孩子们爱泡澡,就装了浴缸,隔着外面也就一道门的距离,按理来说,哪怕女生心存死志,在被淹死的过程中也会发生无法控制的挣扎。人都淹死了外面的室友都没听见声音,这本身就是一件诡异的事。现在那个宿舍的女生已经全部搬走了,哪怕去跟人挤着睡也不愿意回去。学校也觉得邪门,放任女生室友搬离,又找了目前唯一还活着的那个玩过笔仙的女生问话。   总之现在是护理系那边传得很邪乎的灵异事件,其他附近的学院里也在讨论这件事。晚上,王戍玩着手机,忽然翻身爬起来,从上面兴致勃勃地探头提议:“哎老庄,小吴,老郑,要不然咱们也玩笔仙?”别说庄昂跟郑成了,就连最爱玩的吴俊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被三个人看二傻子的直白眼神弄得脑子一清,王戍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屁话了,不由讪讪然干笑,“开玩笑,开玩笑的,这不是看见好多人都在起哄,说要一起玩笔仙嘛。”庄昂翻书的手指一顿,眉头紧锁。这一晚,4021室的三位学生都睡得很早,点完符纸,庄昂背上个包,带着瞳渺再次离开宿舍。这一晚,也有几个寝室的人早早关了灯拉好窗帘,几个室友围在一张桌子前,暗藏着兴奋与紧张,在桌子的西南角点上了一支白色蜡烛...... 第106章 【黄大仙12】东冥大帝   “真、真要玩啊?”蜡烛刚点上, 刘淘乐就察觉到有凉风若有似无拂过自己脖颈脸颊,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来了。   因为大脑中生成了这样的画面,刘淘乐越发有种身边多了一个人的直觉。提议玩这个游戏的另外三个人却是胆儿肥的, 根本就懒得理会刘淘乐, 长得高壮的那男生更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手搡开他:“爱玩玩,不玩滚!”   反正玩笔仙只需要两个人,大不了他们一会儿拿一个人重复玩两次呗。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过了十八岁刚上大学时的高考乖宝宝后遗症时期, 又撑过来了大一大二课程最繁忙的日子, 正是大三老油条,精力旺盛到急需地方发泄的年纪。最近护理系笔仙事件传得沸沸扬扬, 成天看这些讨论帖讨论群, 可巧就把这三个人的兴致给堆起来了, 在帖子里嚷嚷着要搞笔仙直播的人群里就有他们三个。一阵凉飕飕的风吹动了额前的碎发, 刘淘乐浑身一哆嗦,僵硬着身躯转动着眼珠子, 着重往门窗这两处看。   看完了他表情就更难看了:为了保证请笔仙游戏玩得顺利,彭理他们早就把门窗关紧,连窗帘都拉上了!   所以,这、这他妈哪里来的邪风?“我说真的,这真有点邪门儿, 你们没发现,蜡烛点上以后, 就、就多了冷风吗?”刘淘乐嗓子眼儿都在发颤,刚说完眼睛猛然一瞪, 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胸口都吸得挺起来了, 在蜡烛的映照下,瞳孔扩散又急促缩紧,眼底全是惊恐。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刘淘乐却站在原地,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大个子王蒙实在烦透了他这种孬样儿,不耐烦地拎着刘淘乐胳膊,一用力,把人给扔到了刘淘乐自己床上:“可去你妈的,别捣乱!”   另外两个人也笑得脖子长仰。   “哈哈哈哈笑死爹了,陶乐太他妈孬了,老彭快点,给他来一张,发帖子里让大家一起乐乐!”周泊眼泪都笑出来了,扶着桌角招呼彭理赶紧拍直播素材。这绝壁是个亮点!彭理笑得差点把自己给晃摔了,连忙抬起手机,咔嚓给刘淘乐来了一张,“好嘞!陶乐,没想到你丫的还有这种演技,简直就是好莱坞影帝级别啊。”   彭理拍完了,低头用手指头戳着屏幕放大,更乐了:“瞧着小表情,妈的,连眼睛里都是戏!”王蒙跟周泊也凑过去看,三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   只有刘淘乐,被摔得歪躺在床头,后脑勺撞到床架上都没感觉,只是恐惧地直勾勾瞪着眼睛看着那三人,仿佛有什么存在勾住了他的视线,叫他想挪也挪不开。蜡烛被诡异的风一吹,火苗摇曳着,让他们三人打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扭去波动着。   忽然,其中一个影子发现了刘淘乐的视线,微微侧肩,扭头看了过来。明明没有眼睛,只是一团黑,可刘淘乐却双腿一抖,眼睛往上翻出大片的白色眼球,脑袋无力地歪向里侧。边笑边编辑文字配图发送的彭理打了个寒噤,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蜡烛,确定火苗没晃,板板正正往上冒着青烟,彭理轻轻吐出一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彭理有点尴尬,迅速观察了一下另外两人,发现他们都没察觉,这才松了口气,揭过这一茬。退出放大照片查看模式的彭理没看见,照片里刘淘乐的眼睛里,倒印出了四个小人。庄昂这次出来,带齐了家伙什。   瞳渺带着他追着一只白色纸鹤,一路直飞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了一所没来得及看清牌子的学校里。   同样是宿舍楼,同样是鬼楼,这一次,却能听见阵阵崩溃的哭号惨叫声。一阵阴风卷过,带来了血腥气。庄昂神色一凝,眸光如电,手插进腰间的挂包里就顺着声音一路狂奔。   瞳渺紧随其后,踏空而行,保证自己时刻都能顾及庄昂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恰在此时,走廊对面一阵咚咚咚沉重仓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庄昂看见他们时,来人也看清了庄昂以及他身边飞在空中的白色不知名物体。   飞在半空,白的!“草!”   王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眼,脚下一蹬,毫不犹豫丢下两个同伴,闪身进了他早就看好的房间。   嘭!   门被瞬间大力拍上,反应慢了一拍的两人脸色煞白,扑到门板上使劲拍门。   “救命啊开门!”   “王蒙,开门啊放我们进去!!!”庄昂速度极快,裹挟着一阵逆风掠过两人身边时,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声嘶力竭,恐惧之情饱满到极致,仿佛这是他们活着时能发出的最后一道声音。   庄昂被这震得耳朵发疼的声音搞得眉头一皱,却也无法分心,因为迎面扑来的,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汲丝。庄昂一惊,电光火石间也想吐出一句国骂。   这三个人到底怎么招惹来这么多汲鬼的?!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多想无益,庄昂闭上双目,彻底打开阴眼,扬手间,早已夹在指间的符纸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靠近汲鬼纠缠而成的黑色人形怪物时猛然张开。   乾、坎、艮、震,四方极阳卦位各列九张,四小阳阵专克阴物,汲鬼来势不减,一扑而上,撞得四小阳阵猛然一颤。庄昂急促念咒,手势变幻,四小阳阵每被撞一次,他手势就不可避免地晃上一晃。   眼看汲鬼撞得小四阳阵一鼓一鼓,一副摇摇欲坠的情形,瞳渺浑身毛发倒竖,身形都膨胀了一大圈,火红的眼睛旋转出两道深渊血海似的漩涡,发出一声人耳无法听闻的嘶鸣,整只白影消失在原地。虽然她最擅长的是瞳术,可拼修为,还是能硬抗一阵,瞳渺知道自己要给幼崽争取时间。   庄昂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分心担忧姑奶奶,额头却抑制不住地急出一头热汗。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遇到阴祟,且还是这种数不清的汲鬼纠缠在一起。   好在庄昂根基稳妥,平日里对这些符阵术法没有足够实践经验,却理论满分,十秒钟后,小四阳阵九列符纸金光一闪,仿若呼吸般膨胀了一次,而后骤然收紧,直接将高两米宽一米几的汲鬼紧紧束缚成一团。“渺渺,回来!”庄昂硬抗着张口喊了一声,确定一团白影从小四阳阵中蹿了出来,这才慨然大喝:“上阳下阴,左仙右官,朱圣玄瑞,邪祟立诛......立地,杀!”   只见小四阳阵中所有符咒金光大胜,一道虚影自庄昂身后半空浮现,虚影闭目敛眉,左八宝右八器,kua下一头黑麒麟,脑后圣光笼罩。只见虚影微微张嘴,喝声与庄昂最后一个“杀”字重合。   瞳渺早在这道虚影出现时,就已经受不住压迫,从半空摔落在地。   强大的威压,让她恍若千斤压身,四肢颤抖着匍匐在地,只凭借着对幼崽的担忧,硬撑着微微抬头眯着眼看过去。   而后,她就看见了那声“杀”化作金光大字,似慢实快压向被束缚的汲鬼。   之前还威风凛凛的汲鬼早就被压成一滩黑泥,“杀”字一落,霎时间灰飞烟灭。鬼楼宿舍里一片安静,庄昂也愣愣地看着汲鬼消失的地方,半晌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上前将瞳渺抱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想到召来的东冥大帝这么厉害,因为是第一次接触鬼祟之事,又担心姑奶奶,所以下意识选择用自己认为最有把握的力量。如今缓过神来,一阵阵后怕心悸将庄昂淹没。   若是转克阴邪的东冥大帝连姑奶奶这样的动物精怪也顺手灭了,那他真是后悔都没处去后悔。实在是大意了。   说到底,还是见得太少,一遇到就慌了神,脑子都成了摆设。庄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半点灭杀强大阴祟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可以说瞳渺就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幼崽自幼早熟,基本上没显露过小孩子该有的小脾气,瞳渺却对他了解至深,一看就知道他是钻了牛角尖,在自责内疚。顾不得内伤,瞳渺连忙用鼻子蹭了蹭庄昂的掌心,温声安慰:“小昂,别担心,我跟你之间有契约,只要是你召来的,都不会真地伤到我。”   怕他不相信,瞳渺撑着还在发软的脚,想要爬起来跳几跳,好叫他放心。庄昂按着她脑袋,把她贴到心口出摸了摸,没吭声,只是抱着她不让她挣扎,自己走到汲鬼化作灰烬的地方,蹲身盯着灰烬看了看。   与黑糊糊的汲鬼不同,它化作的灰是银白色,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像传说中的星沙。看了片刻,庄昂单手抱着瞳渺,一手从包里翻出个小瓷瓶,慢条斯理把灰装进去。两米多高,几乎塞满走廊的汲鬼,烧过之后竟然只装了一小瓷瓶就没有了。再留在这里,也没用了,重新拿出一只纸鹤,抛到半空,纸鹤就震动翅膀飞了起来。   在空中绕了个圈,纸鹤选定了一个方向,庄昂抱着瞳渺准备离开。这时候,后面缩成一团的两人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慌地对视一眼,两人连滚带爬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庄昂准备踩上走廊护栏的腿。   “大佬救命!!” 第107章 【黄仙姑13】不求仙道   抱住庄昂大喊救命的两人一个叫彭理, 一个叫周泊,看起来比庄昂老成不少,此时却扑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眼, 眼泪汪汪求庄昂带他们出去。庄昂看得恶寒, 冷着脸让两人撒手。   怕惹恼了大佬,二人不敢纠缠,小心翼翼松开手, 见庄昂没再走, 这才松了口气, 挨着瘫坐在地。“我们被吓得跑出寝室,刚一出门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周泊扯了衣摆往脸上一糊, 擦了脸哽咽着说到。彭理在一边点头, 满脸后悔:“早知道真能召来笔仙, 打死我也不干!”   什么生活太无聊乏味, 想要找点刺激乐趣啊,我呸!说真的, 庄昂真的听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明明闹得沸沸扬扬,偏要不信邪地亲自上阵作死。   趋利避害,不是人类的生存本能吗?“好了,起来吧。我先带你们出去。”纸鹤还有反应, 说明另外玩笔仙作死的人也有顺利召到笔仙的。   其实笔仙不外乎就是周围离得最近的孤魂野鬼,这种东西哪是随便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来都来了, 少不得要带点东西走。听说要带他们出去,周泊跟彭理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殷勤地看着庄昂。   庄昂往门里看了一眼:“不带你们那个同伴?”周泊脸色变了变,到底没说什么, 转身去依旧紧闭的房门前敲门:“王蒙,走了,外面的鬼已经被大佬杀了,他现在要带我们出去!”   周泊就站在门外,与里面的人隔着一道门板,听见有粗重的喘气声,却没有脚步声。稍微一想,谁还能不明白王蒙提防着什么呢,周泊都要气笑了,狠狠拍了几下门:“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不等你了啊。”   里面还是没动静,连喘气声都消失了。得,这是怕他们是鬼变的呢?还是怕他们两个要报复他?   反正该做的已经做了,周泊懒得理这个危险关头丢下他跟彭理挡怪物的“哥们儿”,转身到庄昂面前泄气地说,“他不肯出来。”庄昂低头,轻轻摸着姑奶奶的平脑袋,察觉她显得蔫哒哒的没精神,心里担忧,也没时间继续陪他们耗着,干脆转身,往楼梯口那边走:“反正这里也没其他鬼祟,就是阴气重了点,明天早上鸡叫时分自会消失。”也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周泊跟彭理没有心理负担地连忙跟着大佬离开了鬼楼。   出了鬼楼,身上顿时一暖,夜里微凉的风都比鬼楼里的空气温暖了不知多少倍。   这种脚踏实地重返阳间的感觉太他妈美好了。“大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咱们兄弟俩的,尽管说!”   周泊说了自己两人的名字电话,连班级宿舍楼学生号都说了,感激的心情是真真儿的。   彭理也连连点头,还想跟庄昂加微信,庄昂只说自己没带手机。想想也是,庄昂这样的大佬,白天就是平平无奇的学生,晚上就是叱咤阴阳两界的大佬,哪可能带着手机走阴阳呢。目送一步走出十几米的大佬远去,周泊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吧?没想到现实里真有这种大佬,哎,可惜我没年轻个十多岁。”   彭理疑惑:“年轻个十多岁干啥?我还以为你会可惜自己不是个女的。”   反正他就有这种遗憾,如果他是女的,今天怎么说也要给大佬献身以示感激。周泊嘁他一声:“大佬能缺女的吗?说不定大佬怀里抱着的妖精就是个绝色女妖,年轻十多岁不就可以拜大佬为师嘛,没听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把大佬当亲爸爸孝顺一辈子,这才是正确的报恩姿势!”   两人转身往宿舍楼里走,还在讨论到底是以身相许报恩更好,还是终生孝顺报恩更好。   结果走到宿舍楼大门前,看着紧锁的铁门,两人才傻眼地看着彼此。庄昂又走了两个地方,这次就是普通的孤魂野鬼,一个就是逗着乐的,察觉到庄昂的气息后立马跑出来跪地求饶。   看了这只鬼身上没带血煞之气,庄昂就把它送走了。   另外一个就是吃过笔仙碟仙这类游戏的甜头,害过人的,庄昂一张符咒就把它打散了。回到宿舍后,庄昂把瞳渺好生安置在窝里,瞳渺早就昏昏欲睡,一沾上带着熟悉气味的小窝,瞬间就陷入昏睡中。   庄昂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起身,去柜子里掏出那本古书,忧心忡忡翻找起来。瞳渺一睡就是好几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庄昂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也没再提之前那个喜欢学姐的话题了,不过每天都早出晚归,也不带瞳渺出去,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会带她一起于夜色中奔波。这让瞳渺有些失落,又有些安心。   至少在他危险的时候自己可以陪在身边。结束了紧凑的课程,下午,庄昂走出西大门,周泊连忙迎上来,领着庄昂上了一辆商务车。   “庄哥,我张伯父家最近搬了新家,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别墅......”庄昂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走到这一步,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目光有质疑,有警惕,有战战兢兢,有谄媚讨好。   曾经只是单纯因为想要多了解姑奶奶时刻思念惦记的万里山中属于精怪的世界,现在,他却因为这身本事成为了海市上流社会诸多大人物的座上宾。不过,他也未曾忘记过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要明白更多她所属的世界,以期日后能更好的保护她。   庄昂再也不想经历那晚的忐忑惶然,再也不想在她昏睡几个日夜间,自己翻边古书都找不到原因,只能颓然等待着。他不喜欢等待。对瞳渺来说,就是幼崽慢慢长大了,不再依赖她了。   然后恍惚之间,一眨眼的功夫,幼崽毕业了,她还操心着毕业即失业的时候,幼崽就带她到了一处公寓,“渺渺,你喜欢这里吗?”   十几年都没有明显的身形变化,如今依旧小小瘦瘦一团的白绒绒窝在无比熟悉的怀抱里,黑豆眼茫然地四处张望:“小昂,这是哪里?难道你准备买房子?”要是想买房,这里的装修还是挺好的,处处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不过现在房价这么贵,特别是海市这种在国际上都能排得上号的大城市,一个厕所都能让人负债累累。瞳渺掰算起自己行囊中有哪些能卖钱给幼崽付首付。   她的神色实在是太好懂了,特别是在与那些人精接触交往过后,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庄昂闷笑出声,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不是准备买,是已经买了,装修也是我盯着装完的,都是渺渺喜欢的。”   瞳渺恍然大悟,两只前爪撑在他胳膊上,仰着小脑袋瞪他:“怪不得最近你老是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还总拿一本设计书抓着她一起看,当时瞳渺还纳闷幼崽是不是准备换专业找工作呢,原来是这样!庄昂垂眸,专注凝视着她,轻声细语:“这是我想给渺渺的家,渺渺,你喜欢吗?”这样专注的深情,让瞳渺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明明她才是最擅长瞳术的,可偏偏这时候对方的眼睛勾得她转挪不开。   圆圆的耳朵往后面撇,瞳渺胡须都在抖,瞳孔颤栗着想要逃避,庄昂却及时抓住她略平的嘴,毛茸茸的触感也毫不影响他的感情倾泻,“渺渺,你喜欢吗?”这时候瞳渺很不应景的走神了一瞬,忽然想到这三年多以来,幼崽几乎都没再喊过她姑奶奶了,而是用温润的声线缓缓地喊她:渺渺。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突然发现这样的称呼里满是亲昵,像是含在舌间的满腔柔情,听得她浑身发烫。“喜、喜欢,挺喜欢的。”瞳渺抖了抖耳朵,眼神飘来飘去,实事求是地说出自己对这个房子的评价。   确实很喜欢,无论是田园风的大体设计,还是各处小细节的安排,都是她喜欢的。庄昂轻笑,松开了手,却不等瞳渺缩脖子跳开,他就蓦然低头,就这么突兀地在瞳渺鼻子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啄吻。   瞳渺眼睛瞪得溜圆,整个团子都僵在了哪里。偏偏始作俑者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兴致勃勃抱着她到处转悠着,转完了楼下,庄昂又蹬蹬蹬上二楼,“我们的卧房在上面,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对了,你喜欢的大飘窗不好做在卧室,就做到了书房。卧室跟书房连同的,以后我在书房画符工作,你就可以在大飘窗上打盹儿追网剧......”   被亲得还没回过神来的瞳渺:“......”   别问,问就是小问号有许多朋友。庄昂从书房进去,转完了就推开一道隐秘的书架门,转进去就是个大大的卧室,卧室里最醒目的就是一张圆形的床,床上还铺着玫瑰花瓣。   缓过神来的瞳渺来了兴致,趁庄昂没注意的时候一个跳跃,就从他怀里跳了出去,落到床上转了几圈。看着低头嗅玫瑰花瓣的白团,庄昂喉结攒动,左手掐诀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犹豫,甚至可以说是快若闪电,气势里透着一股凶狠。   “为什么要铺花瓣啊?是庆祝搬新家吗?”瞳渺踩够了花瓣,好奇地回身抬头看他。庄昂坐在床沿上,侧身探手过来摸她:“是,也不是。”   瞳渺眨巴眼,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再问,陡然发现被他摸过的头上骤然一热,而后这股热流猛蹿全身,烧得她筋骨情不自禁想要舒展。事实上,她也确实舒展了身躯,一阵白光过后,熟悉的古装佳人横卧在床上,惹得庄昂欲血沸腾。瞳渺甩了甩头,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怎么回事?”   庄昂看着她,眼也不眨,专注中透着让瞳渺害怕的侵略性:“渺渺,你喜欢这个家,那你喜欢这个家里的我吗?”不等瞳渺回答,庄昂垂眸,掩藏着怯懦者的害怕,俯身抱住她,努力用诱哄的声音说着可怜巴巴的话语:“渺渺,陪我一辈子好不好?我不修道不求仙,只活几十年,就陪我几十年好不好?”   哪怕在几十年后,她的记忆中全然没有属于他烙下的痕迹,哪怕几十年后,她又成为了别人的保家仙,彻彻底底属于另一个男人,他也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这短暂的几十年。   只要他的一辈子都有她,就好。不知为何,瞳渺茫然间只觉心头一片酸涩,想要推开他的手失了力气。   她问自己,喜欢小昂吗?当然是喜欢的,哪怕可能不是单纯的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她能离开小昂吗?可是,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未来,在她的未来里,满满的都是小昂。房间里沉默许久,久到庄昂的拥抱开始颤抖。   瞳渺微微启唇,无声地叹息一声,轻轻闭上眼,抬手温柔地回抱了他。庄昂背脊一震,无力的双臂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悸,用尽全身力量地收紧这个拥抱,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瞳渺心疼,侧脸学着他刚才那样,在他耳垂上落下轻浅的一个啄吻。   霎时间天翻地覆,瞳渺被压倒,侧脸时,鲜艳的玫瑰花瓣轻吻着她的眉眼与红唇。一只纤长且骨节分明如玉般冷白的手探过来,捧起她的脸颊,让她的唇不被别的事物抢了去。   她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此时此刻,都该是属于他的。鹅黄的腰带散落,层层叠叠的衣衫更是被剥落,沉入的瞬间,瞳渺痛呼一声,却很快被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里有蔚蓝的天空,有柔软的云朵,有清风明月,有大海飓风,有浪起潮涨......  “小昂,我尾巴尖褪色啦,你看!”   刚被爱情滋润,身体也完成了过度,不可避免的,女子眉眼之间比起从前,少了几分稚气单纯,多了几分魅惑风情。床上,尚且还没来得及穿衣的女子灵巧地一个侧身,背对着他露出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尾巴还在欢快地小幅度晃动着。特别是尾巴尖,恨不得怼到庄昂脸上去,就想要他看个仔细明白。刚歇了片刻尚在回味的庄昂一口气提上来,眸色深邃幽暗。瞳渺尾巴晃得正快活,迫切想要跟最亲密的小昂分享自己的意外惊喜,却好半晌都没听到回应。   瞳渺疑惑地回头,却眼前一花,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最敏感的尾巴根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瞳渺:“???!!!”庄昂四十岁时。   “渺渺,有没有腻了现在的生活?”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   庄昂五十岁时。   “渺渺,有没有腻了现在的生活?”   “还好啦,怎么了?”   “......没什么。”庄昂六十岁时。   “渺渺,有没有腻了现在的生活?”   “哎我说你,怎么每隔十年就要问一次啊,我都记得啦!才没忘!”已经六十岁,却依旧保持着三十几岁外貌和精力的庄昂失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瞳渺却不肯掠过不提,缠着他一整天,无论庄昂怎么转移话题都没能打消她一问到底的决心。晚上,仰躺在能看见星空的树屋中,庄昂枕着胳膊,一手搂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当初答应过你,不会让你耽误太多时间陪我。如果你腻了陪我的生活,我会让你离开。”   瞳渺总觉得哪里不对,少有的胡搅蛮缠一问再问:“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庄昂沉默不语,等到瞳渺都开始打瞌睡了,他在叹息一声,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鼻尖:“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愿意放你走。”   庄昂想,自己还是太贪心了,得到了当初想要得到的还不够,几十年里又滋生出了更多的贪念。   抱着一丝说不出口的卑鄙,他想要用自己的死,加深自己在她生命中的痕迹。哪怕只是让她多记得自己几年,或几十年。庄昂以为已经熟睡的瞳渺憋着气,半晌后,抖着哭腔抱紧他,把脸死死埋在他怀里不肯□□:“才不要你死,我才不会腻!”诧异过后,庄昂失神,温柔珍重地轻轻拍着她肩膀,无声地安抚着越发娇气的姑奶奶。   然而这样的温柔,却让瞳渺哭得更厉害了,之前还是咬着唇落泪,被他一拍,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庄昂哭笑不得,犹豫了一下,侧身贴上她娇软的身子,带着无限柔情,倾身寻到她的下唇,含着一点点轻啃慢咬。   几十年的亲密,让他们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体,言语的安慰太过贫乏,身体的纠缠,方可得到一丝慰藉。 第108章 【影帝1】荒野挑战   逼仄的地下室群租间里, 地上桌子上凳子上,到处都是乱扔的外卖盒,唯一的大件家具床上也未能幸免, 大半张床都被各种衣服裤子内裤袜子占据着, 甚至还有两双不知道干净与否的鞋子纠缠在其中。   缩成一团只占据了里侧一个小边的人呻吟一声,动了动,挣扎着到处摸索一番, 却没摸到他想找的东西。“嗯――”   楚延按着跳动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 莫名干涩发痛的眼让他无法睁开, 只能闭着眼喊了一声:“嘶,小鹏?小鹏!”   小鹏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助理, 从他刚出道的时候就在了, 是他能够信任的人。作为即将奔四的娱乐圈老干部, 楚延的作息时间是十分规律的, 哪怕还在外面拍戏,只要没夜戏, 晚上必定十点钟准时睡觉。   记忆里,前两天知道助理为孩子上学的事烦恼,楚延就送了他一栋学区房,小鹏高兴得跟他老婆打了许久的电话。难道是打得太晚,现在还没起来?   不可能吧, 小鹏干了十多年,可从来没仗着是他身边的老人就松懈懒散, 可谓是娱乐圈里的劳模助理。揉着眼睛,楚延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而后深深地震惊了。“晴空,你确定要去参加这个节目?野外求生, 是真的野外,而且这个节目组出了名的会折腾嘉宾,签了约再反悔,肯定会被怼上热搜。”   经纪人雯姐不确定地再次询问夏晴空。夏晴空点头,没说话,清秀的小脸上却满是确定。   知道她性子倔,雯姐也不再劝阻,只是翻出号码,给那边打去电话,协商好签约的事。“晴空,跟姐说实话。”   雯姐沟通完,约好了签约的事,转着椅子面向夏晴空,满眼真诚地注视着她:“你到底为什么忽然要参加这个综艺?”   此前夏晴空一心唱歌,哪怕知道唱片市场萎靡,根本赚不到钱,她还是专注如一,根本没心思往其他方面发展。雯姐是夏晴空母亲的好姐妹,按理说应该被叫阿姨的,可是雯姐一辈子没结婚,保养得宜,还很爱美,接手了夏晴空后就哄着她叫了姐。知道夏晴空的梦想就在唱歌这一块,哪怕带她赚不到钱,雯姐也没想过拉她去搞什么不三不四的邪门歪道圈钱。   正是如此,忽然听到夏晴空说要去参加《野外挑战》,雯姐才吃惊到不敢相信。   思忖片刻,夏晴空垂眸,音量不高,甚至有点低得含糊:“只有这个综艺是真正的直播模式。”《野外挑战》确实是目前全网唯一的一个主打直播的综艺,直播之后才会出精品剪辑版。雯姐疑惑:“你想直播?那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开个直播?”   夏晴空出道两年,拥有三张专辑,热歌榜前十有她的名字,今年初出的单曲也火遍全网,目前已经是颇有名气的才女歌手了。粉丝算不上特别多,比不上那些流量,可好歹也有几百万了。   再加上她平时从不上综艺,就是专心唱歌,粉丝绝大部分都是成熟的事业粉。这种粉丝购买力最大,如果她要开个直播,流量绝对是够排面的。夏晴空眼神有瞬间放空,抿唇沉默一会儿,才说:“有一首歌,我想在直播里写出来,《野外挑战》热度足够。”   如果不是了解她是个多么低调安静的人,雯姐都要被她追逐热度的执着所感动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雯姐觉得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盯着夏晴空看了半晌,小女孩也没吭声,看起来是要坚持沉默是金了。雯姐叹气,抬手五指梳了下披散的大卷发,另一手捏着手机敲桌面:“算了,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过晴空,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你不会受伤,否则我会告诉你妈妈。”   告诉家长什么的,虽然手段有些老套,可管用就行。夏晴空细细的嘴角往下扁了一下,抬起细长的睫毛,一双茶色的眼眸默默无声地注视着风韵犹存的经纪人。   雯姐歪头,含笑给了她一个wink。夏晴空肩膀小幅度地耷拉了一下,张嘴吐出一口气,乖乖点了头。   “乖孩子。”雯姐笑得更开心了,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反而开始给她说起《野外挑战》下一期的主题。同一座城市的另一边,弄明白了自己现状的前?平行时空三栖影帝?现糊咖小鲜肉的楚延也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通知。   “半个月后,去参加《野外挑战》,记住,现在你这个情况,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年轻人,放宽心,黑红也是红,对吧?”   经纪人油腻腻的话通过电话筒传过来,说完了才像是刚想起来,漫不经心地交代:“对了,到时候记得多多往黑红方面使力,可别辜负了我给你想尽办法才求来的活路。要是这次搞砸了,公司可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诱哄威胁恐吓一条龙,得,齐全了。楚延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等经纪人张哥挂了电话,这才埋头用手机搜了一下《野外挑战》这个节目。   当看见其中大大的“全程直播”标签时,楚延明白,对目前的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机会。直播,等于是没背景如他,也不用担心被节目组恶意剪辑,能更好的将自己展现给观众。   楚延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房间是群租房,说起来,被他穿越的年轻人好歹也是个三线小鲜肉,三线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有百来万僵尸粉,百来万活粉丝,在观众面前有一定的熟识度。要达到这个程度,肯定是拍过戏的。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住这种群租房吧?原主是选秀出道,当年组了个不红不活的男团,一年期满,大家就各自单飞。   原主喜欢唱歌,进圈的梦想就是唱歌,然而生活不易。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又因为一些愿意签了个无良公司,这三年没少被压榨,赚的钱经纪公司直接分了九成去,自己就拿着可怜巴巴的一成。就这样,他还资助了村里两个目前上高中的孩子,并且承诺她们考上大学,自己会承担学费以及部分生活费。   接受到这一点记忆,许久不曾为什么事物所动容的老干部楚延,也情不自禁心生触动。如果可以,楚延真的不希望这样一个有理想又有责任的年轻人就这么消失得不声不响。然而再可惜也没用,因为这个年轻人就在昨晚自杀了,喝酒加头孢,死得颇为痛苦,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明明事业上刚要有点起色,却忽然被人爆出草粉的黑料,连他每个月给村里两个女孩子打生活费的流水账单都被说成是包养雏鸡。这一切就像是呼入起来的狂风暴雨,敲打得本就压力很大的年轻人彻底崩溃了。   最痛苦的是他不能把自己资助两个女孩子的事摆出来为自己辩解。   一旦把两个女孩摆到明面上,太清楚网上人心险恶的年轻人难以想象,会有怎样的罪恶污秽加诸到那两个无辜女孩身上。对于年轻人来说,数万网友的谩骂诅咒是无法承受的痛,对来自娱乐行业极其发达,个人粉丝就多大十亿,黑粉跟随十几年且全年无休的楚延来说,却是不痛不痒的毛毛雨。   不过楚延也没觉得身体的原主脆弱,正所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好歹也是奔四的人了,楚延还是明白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思维情绪的。且不同的人生经历,也可以早就完全迥异的性格。   选择自尽,不过是因为活下去比死更难以让他承受。打扫了房间,又熟悉了一下这个平行空间相对落后的娱乐圈状况,再回神,已经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   哪怕已经穿越了,该养生的作息规律还是得遵从,楚延给自己冲了一杯燕麦片代餐,洗漱一番就关机上床午休去了。睡梦中一个年轻人蹲在角落哭,楚延看得不落忍,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年轻人抬起头,红着眼睛满脸眼泪地对着他说:“我后悔了,我不该自杀的,我死了村里的青梅姐妹俩怎么办?要是没人资助她们读书,她们就要辍学嫁人了。呜呜呜张哥说得对,黑红也是红,我还有路子可以走的。”楚延摇头叹气:“你傻啊,你那个经纪人没安好心,什么黑红不黑红的,黑就是黑,红就是红,你见过黑红的人有什么好下场吗?”年轻人愣愣摇头,楚延问他:“你还能回来吗?”如果他能回来,楚延当然是高兴的,虽然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年轻人回来了他又是否能回到他自己的时空。大约是年纪大了,楚延对生死也没那么执着了,毕竟活了三十多年,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该获得的荣誉也都拿到手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哦,要说遗憾,大概就是一把年纪了,却愣是没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对象吧。楚延难得走神,想了些有的没的。   年轻人却摇头:“我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你。”   顿了顿,年轻人小心翼翼询问:“你能不能,帮我继续资助她们两姐妹?她们妈妈早年还没病死的时候,对我和爷爷很照顾的,爷爷死的时候都是肖阿姨帮忙安排的白事。”楚延失笑,这年轻人,实在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都已经死了,没为自己后悔难过,反而满心都是如何安顿另外两个孩子。明明自己也才二十四岁,比那两个孩子也大不了多少。楚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年轻人期待的眼神里点了头。   年轻人狠狠松了口气,抹了眼泪笑着化成光点,没有消失,反而汇聚到楚延周围。午休后醒来,楚延明显感觉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原本有些近视的眼睛竟然也恢复到了最佳视力。   稍一思考,大脑清明无比。   楚延隐约明白了年轻人最后做了什么。下午,楚延掏出为数不多的存款,去买了一兜香烛纸钱,专程坐车到了僻静之处,给年轻人烧去。   即便知道年轻人多半是彻底消失了,楚延还是忍不住想要这么做。大概这就是老年人们常说的,有个念想吧。曾经三十几,现在二十几的楚延背着手,一副老年人的作派,摇头晃脑地溜达着回去了。   中午没按时吃饭,晚上可不能再错过了,否则不利于养生。一转眼,半个月后,新一季的《野外挑战》开播,这已经是第三季了,前面两季靠着折腾明星,《野外挑战》成功地从五花八门的综艺节目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全网投票最受欢迎综艺节目第四名。   就这排名,其实还有水分,按照实力来说,怎么也能排到第二,可谁叫《野外挑战》折腾的明星太多了呢,他们的粉丝组团下场,专门给其他几个节目刷票,拼了老命才把《野外挑战》给压下去。《野外挑战》的节目组老神在在,等到后期了才出手,运用他们招惹是非的天赋技能这里捅一咕噜,那里戳一棍子,搞得是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反正最后结果是那一期的《野外挑战》免费上了一个星期的热搜榜,收视率又上升了两个台阶,可把事后明白过来的几个明星艺人气坏了。自己暗搓搓怂恿着去打仗的粉丝被这个垃圾节目组免费压榨了一番,你说气不气?总之,就是靠狗,节目组狗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到现在第三期开拍,制作经费都嗖嗖往上涨了许多,这也导致了节目组狗起来更得劲儿了。头天下午,嘉宾们就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说是第二天要在某某地集合。   虽然知道节目组狗,可还没体会过,所以嘉宾们都信了。除了两名常驻MC,也就是老大哥张昭跟王楠。   因为深受节目组狗劲儿荼毒,目前已经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节目组导演说句正常话,两人都要怀疑猜忌一番。   忽然如此一本正经地通知集合点,两位老大哥情不自禁又犯了病,大晚上的放弃娇妻在怀的生活模式,两个大老爷们儿煲起了电话粥,并灵感如尿崩地罗列出一百零八条阴谋猜想。――后期发现这一幕被剪进精品剪辑版时,张昭跟王楠除了骂一声“我操”,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放下来了。不管怎么说,除了两位差点搞出精神病的老大哥,其他四位嘉宾都信了。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忽然被怼着脸直播时,四个人明明不在一个地方,表情却神奇地同步了。   直播间里有内幕于是早早蹲守的网友霎时间哈哈怪附身,刷了满屏的花式哈哈哈,并且附赠这一名场面格外贴切的名称:四脸懵逼。夏晴空是一个人住在公司安排的单身公寓里,为了更好的利用空间,她把所有除承重墙以外的墙壁都打了,也就是说,打开门转个弯,就能看见放在角落的床。   唱歌绝对是个体力活,所以夏晴空习惯了每天锻炼,节目组来的时候,她已经结束晨跑,刚洗漱好换了套出门的运动裙。本来她是想穿运动装的,因为考虑到要去荒野,杂草蚊虫肯定不会少,穿长裤绝对是最理想的。   可是雯姐却坚持让她第一天穿裙装,不想穿高跟鞋,那就穿运动裙装,既活力又能秀身材――虽然夏晴空是不明白身材有什么好秀的。听到敲门声,夏晴空还以为是雯姐不放心,特意早起过来送她。   因为是公司安排的公寓,根本就不会有外面的人进来,开门的时候夏晴空刚咬了一口三明治,根本没看猫眼,一伸手就拉开了。   然后一抬眼,就对上了黑镜头。夏晴空:“???”   节目组:“em......”直播间的观众只看见门被拉开,一张素净的脸猛然就怼满了三分之一的屏幕。   只见镜头里的脸小巧,五官算不上多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就是越看越好看。   平时看见的夏晴空不是在舞台上就是在去舞台的路上,其他时候基本看不见人,偶尔有狗仔路透拍到人,女孩也是鸭舌帽扣头,低着头挡住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是路人不要关注我”的气息。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却素面朝天,额角还有被水打湿的碎发粘着,睫毛细切纤长,不浓密,此时茶色的眸子里满是孩子气的茫然,实在是太戳人心了。   加上她一边的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嘴角沾着一点沙拉酱,看着镜头时大约是还没回过神来,嘴巴下意识嚼动着,于是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被无良人类偷拍的小松鼠。人们对美的审视,或许会千般万样,可有一点,却是直戳人心的。   那就是萌!万万没想到,在舞台上堪称百变小天后,一首高音能震碎玻璃灯罩,爆发力十足的夏晴空,私底下竟然这么乖!“......告诉我,狗节目组不可能用美颜滤镜!!!”   “怎么可能”   “天啊”   “不是吧”   “这是谁”   “我家空空呢”刚开始飘过去的弹幕一水儿的不敢置信,连标点符号都没来一个。   缓了缓,屏幕中咬着三明治一角的女孩子稍微往后退了退,虽然脸上还是一片茫然,却尽量礼貌地侧身请人进去时,观众们终于缓过神来,铺天盖地都是能气死小学语文老师的惊叹号滥用。“阿伟死了空空好萌!!!”   “天啊真的是素颜!!!!我看见她耳朵上还有水汽!!!”“皮肤是真的好好啊,怼那么近居然都没看见鼻子上有黑头毛孔!!!”   “我家空空赛高!!!”“空空好可爱啊啊啊我弯了!!”   “空空,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姐了,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谁知道晴空代言了什么护肤品没有?好像没看见过啊,她到底用的是哪家牌子啊!!!吃土也要买它买它买它!!!!”好像只有无数的感叹号才可以抒发他们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似的。“说真的,之前觉得夏晴空在娱乐圈里长得算一般,每次上了舞台都是妆容百变,现在看,其实也蛮好看的,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还特别上镜。”   炸了一波后,其他味道的弹幕才姗姗来迟。   “1551忽然get到了小歌后的盛世美颜QAQ”   “前面的搞笑了吧,还盛世美颜?谁知道是不是防水心机妆【斜眼笑】”   “要说盛世美颜确实过了,只能说清秀佳人吧,可惜了这么好的皮肤不是长在蜜桃脸上。”夏晴空还是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好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比较内向,不爱说话。   节目组拍过来的分镜FD是个能说会道的女性,未语三分笑,在夏晴空侧身让他们进去的时候FD逗趣地先捂了一下镜头,回头朝夏晴空眨了眨眼:“晴空,我们可以拍你家里吗?”这个眨眼让夏晴空想到了雯姐,悄悄松了口气,夏晴空做了个让他们随意的手势。这边素颜歌手炸了一个鱼塘,另一边,最近黑料产生的三线小鲜肉楚延那里,也很是震撼了一波人心。 第109章 【影帝2】一眼万年   节目组怎么都没想到, 就是狗一次,怎么就狗出这么大的状况。   负责开门的二房东头发上还卷着很多卷筒,宽脸上满是油光, 一开门就对上一个黑乎乎的镜头, 顿时拉长了脸,恶声恶气地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扛着机器打头阵的VJ被二房东大姐堪比河东狮吼的大嗓门暴击, 连忙往后躲, 把分镜FD挤到前面来。   虽然个头不矮却比较瘦的FD下意识转身想往后面缩, 奈何一众同事都是狗,又怼又挤, 就是把他推到了前线。FD没办法, 只能干巴巴地笑, 气弱地问:“那什么, 妹子,请问附近哪里是3单元404?”   他们肯定是敲错了门!被一个长得小帅的小伙子叫妹妹, 卷筒大姐面色稍霁,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没看见啊,这里就是404啊!搞什么鬼。”   FD傻眼,愣愣往里面瞧了瞧,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门口的声音引得看了过来:“那、那请问, 这里是不是楚延住的地方?”卷筒大姐朝天翻了个白眼,侧身往里面扭头, 一边嘀咕:“找人啊,不早说!”   话落, 卷筒大姐扯开了嗓门大吼一声:“楚延!楚延!!有人找你!!!”FD回头,跟几个同事面面相觑, 感情楚延还真住在这里啊!一个早上才回来,刚去公用洗手间卸了妆洗了澡的年轻女孩儿端着盆子出来,看见门口杵着的几个陌生男人,眉眼挑剔地看了看几人,视线落在镜头上,忽然灵光一闪,笑盈盈地上前喊FD:“哥,你们这个是镜头吗?哎呀你们来找楚延?是不是要找他拍什么照片之类的?”FD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傻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孩儿就已经往他身上贴了,声音黏得跟化开的糖一样:“哥,拍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找我拍怎么样?我保证你让我怎么拍我都配合哟~”   FD小哥隐约从最后那个荡漾的“哟”里面品出了一点别的味儿。想到现在就在直播,FD小哥尴尬地笑着指了指镜头,善意提醒:“美女,我们现在就在直播呢。”   您看,您是不是注意一下?谁知女孩儿根本不在意,反而眼睛一亮,惊喜得很,“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了啦!”   娇气地拍了下FD小哥的胸口,女孩儿整个人都转到了镜头前,像只花蝴蝶一样转了个圈,然后对着镜头娇笑连连地打招呼做自我介绍。这个突发状况搞得直播间里不算多的观众纷纷笑出猪叫,然后呼朋唤友让大家一起来看。“姐,你快来看!你脱粉的那个三线糊咖竟然住在群租房!哈哈哈笑死了现在正主没出来,一个女的正对着镜头搔首弄姿,搞得那么狗的节目组都傻眼了哈哈哈哈。”   “惊!《荒野求生》直播间忽现花蝴蝶,糊咖小鲜肉竟然那样做!”   “《荒野求生》被嘉宾狗成傻子,组团速速速来!!!”别人怎么笑,他们不知道,反正FD及小伙伴们现在是尴尬得脚趾头都抠出摩天大厦了。里面,已经收拾好东西正用手机蹭二房东家的网看这个世界经典影片的楚延终于被叫了出来。   原本他还在纳闷是谁来找原主,出来一看,却看见了分明是节目组的几个人。刚才已经有早起的房客被女孩子说的直播啊镜头这样的话题吸引得开门走了出来,楚延还要在逼仄的走廊上挤一挤才能过去。   FD看见楚延,像是看见了大救星,连忙举起手招呼他:“楚延,这里这里!”可快点来守护好属于你的分镜吧!他真的是要被这个爱好抢镜的女孩子弄疯了,也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挨骂。   懵归懵,楚延挤到前头来,还是先帮FD解了围:“各位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们现在就会走。”   女孩子有些不高兴,不过也知道人家应该是提前谈好的工作,她刚才都那么努力了,还是没能抢过来,只能最后对着镜头噘嘴送了个飞吻,抱着洗脸盆转身回房睡觉去了。其他人也好奇地看了几眼,没说什么,该忙的忙,该休息的休息。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旧房子,被二房东租下来后就用木板隔成很多格子间租给其他人。   这种群租房,在每一个大城市里都有很多。大家住在一起,却基本上没有太多交流,因为所有人都在为离开这里而努力奋斗着。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让人厌恶的。   隔壁木板间的人是做什么的,有镜头?有直播?切,干他们什么事?其他人都把他们当空气,楚延看FD有些不知所措,怀着对小年轻的包容,主动笑着对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楚延。”   直播间里,迅速飞过的各色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知道楚延要参加《荒野求生》这档节目后,跟过来看他直播间的人,基本上不是想吃个瓜的路人就是想要找地方发泄的黑粉。   刚才出现群租房的时候,路人党都表示不敢置信,好歹楚延也是个三线明星,拍过好些电视剧,虽然都是些小配角。   可在他们想来,娱乐圈里,就算是小配角,也应该能赚不上钱吧。都这样了,楚延竟然还需要住群租房?   黑粉们也惊讶,惊讶过后就是狂怒。   “这个渣男,肯定是洗白!!”   “tui!草粉还祸害未成年的渣滓还不快去死!!!”   “我也觉得,这洗白得也太那啥了吧,而且好弱智,不知道有人去问一下就能戳穿吗?”“【呕吐】【呕吐】刚才那女的也是请来的吧?真恶心!”   然而,当楚延本人精神奕奕出现在镜头里时,无论是路人还是黑粉,都情不自禁产生了疑惑。都已经被爆出这种黑料了,他竟然一点阴霾都没有?   不说蓬头垢面,可至少要有黑眼圈吧?或者双目充满血丝?或者精神萎靡?   为什么这个男人面色红润有光泽,甚至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清爽?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看起来比以前更帅更有魅力了?!!!!   这么一笑,那满是包容慈祥如老爸的眼神,那眼角眉梢的疏朗,真的不是狗节目组开美颜滤镜了吗?!!!路人中都有人暗搓搓动了心,粉转黑的人里也有了动摇。   楚延以前也参加过这类的综艺节目,所以在FD迟疑能否进去拍一下他的住所时,主动邀请了他们。“不过里面太窄了,要不然就麻烦Visual Jockey跟我进去拍一下吧?”   确实很窄,两室一厅的空间除了二房东两口子住的客厅隔出的两间之一,其他的卧室厨房都被隔成了五个模板格子间,从门口到楚延住的格子间,只有一个肩膀宽的狭窄通道。能拍,也算是完成了导演交代的任务,FD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同意了。   在大家的认知里,这样的居住环境,难免会跟脏乱挂钩。然而VJ进去以后,推开一拳就能打破的门板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却是一个被收拾得井然有序的小房间。   床靠着墙,铺着蓝白格子床单,上面是同色的蓝白格子薄被及枕头。没有书桌没有衣柜,只有一个布艺简易衣柜,然后就是一个纸箱子搭成的“床头柜”,上面摆着瓷白的马克杯及一个白色饭盒。   最醒目的,大概就是床头放着的两摞书,都是跟演戏有关的,还有不少翻阅的痕迹。FD没进来,VJ不得不临时充当一下,简单问楚延几个问题。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楚延一脸坦然,“从大学毕业出来就在这里住了,其实也不久,才两年半。”   原主上学早,上小学的时候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免费,为了节省点学杂费,原主小学跳了两次级,所以他二十二岁不到就大学毕业了。VJ问出了观众会关注的一个问题:“楚先生,你也拍了几部戏了,为什么还会住在这里?”   房间很小,本来就没什么可拍的,看VJ动作,像是拍完了准备出去了,楚延就把收拾出来的包背上,一边笑着态度很随意地回答:“你也说是几部戏嘛,我当初签的是新人合同,能到手的钱不多,还要存点钱为自己的梦想积蓄力量。”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楚延询问VJ是否现在就要出发。“没想到你们会一大早就来,昨天不是通知要在某某地那边集合吗?”   楚延表现得太坦然单纯了,以至于VJ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节目组的狗,只含糊的说:“待会儿我们确实要先到集合点集合。”楚延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专门来接人的?挺好的,帮我节省了一笔转公交的费用。”   直播间里的路人党抛开成见,神同步地感受到了节目组的窘窘之感,幸灾乐祸打出一片的哈哈哈。“狗子们,没想到你们也有今天吧!”   “哈哈哈不行了一大早就笑成煞笔,上铺的哥们儿都被我摇醒了,还以为是地震,穿个裤衩子就蹿了出去哈哈哈哈”   “我给孩子喂奶,然后孩子呛奶了,不说了我亲妈拿着鸡毛掸子进来了”也有深感楚延“勤俭持家”属性的,纷纷隔空摸头。   “恭喜小楚同志成功节省几块钱,一顿早饭到手了【滑稽】”   “真羡慕,刚开拍就赚钱了【羞涩眨眼】”   “只有我一个人还惦记刚才的花蝴蝶妹子吗?抛开别的不说,长得还是不错的,颇有喜感。”后来那位年轻女孩还真接到了一个让她去试镜的电话,试的就是一个负责搞笑的丑角。   不管丑不丑,反正比她在KTV里当服务员赚得多,年轻女孩十分积极地去了,并且在丑角这条路上狂奔不回头。另外四个人那里,就没这么大的“意料之外”了。   张昭跟王楠,昨晚上聊得太晚,第二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穿花裤衩趴在床上脸都挤变形了的样子成功地给广大网友带来了更多欢乐。   他们的黑历史上也喜提新料。另外两名嘉宾,一个是清纯校花专业户的偶像剧小花薇薇安,一个是笑起来有虎牙,号称可甜可咸的人气偶像。   这两人的表现且不多说,总之,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忙乱,出门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集合点是海边一个刚刚建成不久,还没有开放的广场,这会儿已经被节目组临时搭建楚了一个小舞台,周围全都是金主爸爸们的广告牌。   这会儿是五月,天气正是凉爽适宜的时候,嘉宾们陆陆续续抵达。张昭跟王楠是最先到的,然后是夏晴空。   雯姐跟王楠有点交情,早就打电话拜托过一番了,还私底下让王楠搭线,把张昭也请出来吃过饭。   看见夏晴空,两个老大哥很是热忱地上前迎接,主动引导着话题,免费给夏晴空宣传了一下正在筹备的新专辑。奈何这小姑娘是真的不喜欢说话,两个老大哥问一句,她还要确定真的需要自己回答,才会表情平静无波地回一句,直播间弹幕上一片的“天死了,被聊死的”横空划过。   表情包爱好者还手速倍儿棒地迅速截图做了不少表情包。“晴空是不是正在筹备新专辑啊?”现在其他人还没来,你可以先宣传预热一下。   夏晴空双手乖乖背在背后,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冷静,茶色的眼眸看了说话的王楠一眼, [你说是就是.jpg]  “空空这还是第一次参加综艺吧?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夏晴空微微蹙眉,双眼往上,作思索状:[没感想.jpg]   这个表情包还延伸出了其他台词,譬如:   [临时加题,让我编一下.jpg]   [台本上有这个问题吗.jpg]   [好烦,又要写感想.jpg]  或许是二货看人二,明明平时夏晴空在网友们眼中的形象就是那种,舞台上小小的身躯大大的爆发力的那种唱跳炫酷形象,可今天在直播里,愣是从过于平淡的夏晴空身上看见了大写的“懵”字。   很快,第二位嘉宾来了。   张昭跟王楠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庆幸。   《荒野求生》出了名的狗,这一幕也被这一期刚入手的最新高科技飞行拍摄器拍得清清楚楚,惹来直播间老粉们一片“欢声笑语”。一路上,楚延靠着“老年人”的心态,很快就跟年轻FD聊上了。   楚延也没问节目相关问题,只是随意闲谈,FD也没拘谨,两人聊得不错。等到下车以后,FD去跟其同事汇合交流一番后,更加庆幸自己去接的是楚延了。   接夏晴空那一组:   “一路上我们都要尴尬死了,十分钟没人说过一句话,十分钟啊!”   “你不会找话题吗?”   “我怎么不会找话题了?可是每次我一想出声,看见晴空望过来的眼神,我就有种出声吵到她就是罪过的羞愧感QAQ”“安静点有什么不好?我们才惨,薇薇安号称清纯校花,结果被拍到没化妆满脸痘印的样子,一路上那眼刀子,差点让我们觉得在闹鬼!”   “哇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不过我们是胆战心惊,就怕原祟打人,那记仇的小眼神儿,看得人B得慌......”   这群人当然不会反省自己有多狗,毕竟身在狗群,如何能发现这个问题呢?楚延心情不错地跟FD等人摆手告别,背着半瘪的黑色运动包下车,然后包就被工作人员接过去了。   看来这是不允许他们自己带东西。楚延也没太在意,阔步往热情迎上来的两位老大哥走了过去。   张昭:“欢迎楚延来到《荒野求生》,欢迎欢迎!”   王楠:“哇,现在的年轻人都吃了激素吗?一个个长这么高。”   王楠比较矮胖,偏偏最在乎的就是身高,看见楚延走近,一脸惊叹地拿手比划,“就只比我矮这么点,哇太高了!”看他比划的手都要斜出一个六十度角了,张昭无语:“得了吧,全世界就你最高!”   王楠拍着肚子眯着眼睛笑纳了。   楚延看得好笑,跟两人握手后,顺势感慨:“还是以前的绿色食品更有利于身体成长,现在的激素不够给力。”搞笑的不是说的话,而是楚延一本正经略带叹息满眼遗憾中又透着对王楠的向往的样子,当事人王楠真的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王楠无语地看着他:“小兄dei,做人呢,能不能不要这么真诚?”楚延疑惑,继而心痛摇头:“楠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念台词时还格外有节奏,王楠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在拍电影,角色就是渣男本渣。看老伙计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神色,张昭看得跳脚直乐,“哈哈哈老王,你也有今天!叫你成天最爱演,现在被演得无话可说了吧?”   张昭揉着肚皮,笑着拍拍楚延的肩膀,给予鼓励与肯定:“小楚,一定要继续努力,演得老王无戏可演,替我们所有人报仇雪恨!”这时候要是再演,就过了,楚延见好就收,笑得谦逊地微微弯腰,做足了后辈的姿态。   黑料里就有黑原主演技的,楚延这次过来,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给观众们展现一下“真正”的自己。不过是有人搞鬼防爆,几万人里起码有一大半都是水军。   在上亿的上网群众中,这点人顶多打个水漂,连真正的热搜榜都闹不上去。所以他只需要在更多尚且不了解他,对他也没形成固定印象的人面前树立出一个更立体清晰的形象,哪怕这些人以后再看见他以前那些黑料,第一反应也会是怀疑,而不是跟风地相信。这些事对楚延来说,不过是随手拈来。   哪怕换了一个时空,只要是在他熟悉的娱乐圈领域,楚延就是王者。云淡风轻提前养老不屑争斗,只是不喜欢,而不是不会。更何况,睡过一晚后,楚延发现自己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搜索引擎,正是他之前那个世界的“万度”。   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搜索整个世界的各种资料,也可以把那个时空的娱乐影视资源搜索复制出来,拿到这个时空使用。承载了整个时空的信息资源,这代表着什么?楚延再清楚不过。不过目前他还没拿来用的想法,对未来的规划也只是准备把曾经自己写过的那些歌演过的好剧本再次在这个世界重现。有一个好开端,楚延很放松,顺着两个常驻MC往已经有了一位嘉宾的位置走去。   他其实也在意这次会跟他一起参与这个综艺节目的人是怎样的性格。然而就是这抬眸远望之际,楚延整个人猛然一怔。   佛的弹指间,周围一切风景迅速逆转消失,远处的海面有初升的红日洒落暖色的光斑,随波荡漾着,恰似一汪揉碎的星辰。   就是在这样晃花人眼的星辰中,一个穿着主打白色,有蓝色环腰描边运动裙的纤细身影静静站立着。她明明站在一片水泥地面上,于楚延的视界中,却仿佛就站在星河灿烂处。一阵风吹过,及耳的马尾尖从后面吹得往前,一下下扑打着她细嫩柔弱的脖颈处。   大约是被马尾尖扫得痒痒,她抬起纤细的手臂,一把摘了头上戴着的无顶鸭舌遮阳帽,皱着细浅的直眉,垂眸整理着帽子后面的收放带。“也不知道另外的嘉宾都有谁。”   “希望来的是小姑娘。”   “嘿老王,你不怕弟妹叫你回家跪榴莲?”   “你看你,污者见污,我都一把年纪了,想着多让两个小姑娘来给咱们增加热度,怎么就怕我家娘娘看见了?”“你看我信没信?”   “tui!你信不信干我啥事儿?小楚,你说说你信不信我!”   旁边张昭跟王楠日常互怼搞怪,王楠喊了一声楚延,才发现楚延不知什么时候傻愣愣站在那里看着夏晴空。大家都年轻过,这眼神儿,王楠跟张昭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咯噔跳了一下。直播间里,观众们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对楚延这个人没恶感的观众对此喜闻乐见。   “这一眼万年的样子,啧啧啧大型一见钟情现场”   “我好像看见了粉红泡泡,后期,赶紧加特效!”   “卧槽这个男嘉宾的表现,真的觉了!老子当年看见我老婆第一眼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真的一毛一样!”   “前面的兄dei,别光喝酒了,快吃菜啊”其中也掺杂着对楚延跟风黑或者直接黑粉下场的弹幕。   “呵呵,刚才演技不是挺好的嘛,现在又演上了?”   “不是吧,这是想蹭夏晴空的热度?真他妈恶臭!”   “此处应该@晴空万里,快来呀你们的空空要被渣男盯上啦!”不过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楚延所预料的那样,他本身热度就不高,之前那看起来铺天盖地全网黑的热度,也不过是人为搞出来的。   弹幕里还是《荒野求生》老粉以及其他嘉宾粉丝居多,就连王楠张昭两个人的粉丝都能把这波黑弹给压下去。很快,弹幕里很快就被薇薇安以及原崇两人的脑残粉霸屏。   “期待天使宝贝薇薇安~~~”“我家天使要出场了吧?要出场了吧?要出场了吧?”   “原哥哥都被这个节目组搞得超气der,狗节目组,再敢吓唬我家原哥哥,汽油烧楼怕不怕?”   “啊这个垃圾节目本来是不看的,可是怎么办我家哥哥来了呀,肯定是无良经纪人强迫哥哥来的QAQ心疼我家哥哥~~”   楚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也会有一见钟情的时候。   可是回味一番,那种猛烈的怦然心动,确确实实存在着,现在也未曾减少半分。嘴上接着王楠丢过来的梗,楚延还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去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孩子,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叫什么?   她是做什么的?   也是演员吗?她喜欢什么颜色?业余爱好是什么?   会介意在家里养宠物吗?   是不婚主义者吗?   喜欢把家安在别墅里还是公寓里?   能接受生孩子吗?孩子不母乳喂养也没关系,他可以放下工作专心照顾。   啊看清了,长得真可爱,好软的样子,以后孩子像她,一定超可爱吧。   如何跟她透露孩子跟她姓自己也不介意,安家的话也要在学区房买套房子吧......  真?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把孩子都安排到六岁了。 第110章 【影帝3】《驭风者》   如果在穿越前, 有个人忽然跑到他面前来对他说:你以后会对一个比你小十多岁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且不可自拔。   楚延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甚至觉得荒诞可笑。然而此时此刻,站在名叫夏晴空的女孩子面前, 楚延却无比笃定自己对她, 是真的心动了,还是那种深到灵魂都在兴奋颤栗的心动。   修身养性老干部楚延甚至产生了一个无比少女心的想法:或许自己穿越而来只为遇见她。要不然怎么说明在自己的时空生活了三十几年都没看见一个动心的,穿过来半个月, 出门工作第一站就遇到如此直击他灵魂的女孩?   张昭跟王楠看着楚延对夏晴空那目光灼灼的样子, 赶紧圆场活跃气氛, 连两个人互相认识的流程都给简单化了。他们这个节目狗归狗,却从来不拿艺人之间的绯闻炒热度, 盖因节目组太明白娱乐圈里的规则了。   一旦牵扯上感情问题, 真的很容易翻船。不过不赞同, 却也不会刻意阻拦, 就摆明了节目组中立的态度就行。   张昭跟王楠如今已经成了《荒野求生》这档节目在观众们面前的代言人,行事上难免要控制一些。   王楠拍着肚子, 笑呵呵地说:“你们年轻人第一次见,也别太紧张,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咱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节目直播中再如何帮助,那也是兄弟间的互帮互助, 不存在什么粉红泡泡!张昭也是点头,看起来是让两个年轻男女嘉宾亲近一点, 言语间却处处打“兄弟牌”。夏晴空跟楚延都是一样,只是飞行嘉宾, 为期七天的直播,后续会剪辑成三期。   之后别的飞行嘉宾过来, 再参与三期录制,一季差不多会出十二期精品剪辑版。楚延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两位MC话里有话,也缓缓收敛了自己因为激荡而过于外放的情绪,重新笑得沉稳和气,“王哥说得对。”   该冒头的时候冒头,不该冒头的时候还去冒,那就是抢镜,会引起前辈以及直播间里观众的反感,楚延拿捏得妥妥的,整个人就背着手昂首挺胸站在夏晴空旁边目视前方,正经得就像刚才看人看得挪不开眼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一幕莫名戳中网友们的笑点,弹幕上又是一水儿的哈哈哈,另外还有一群喝了假酒的网友表示自己当年在老婆/对象面前就是这样的。   自以为精神奕奕气宇轩昂,实际上较真儿得透着股傻气。   “前面的可憋吹了!看把你们喝得,你们有小楚这么帅吗?”   “戳心了老铁【捂脸】”   “扎心了”   “有感觉被冒犯到【微笑】”   “我要是有这么帅,我还能紧张成那逼样吗?”   弹幕一片欢腾,大家对楚延这个据说黑料缠身的小鲜肉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这哥们儿没有里三层外三层地糊脸,让许多直男都怀疑这还是不是正宗“小鲜肉”。这种对比,在正宗偶像派小鲜肉原崇出现时,直接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我靠这是糊了多少层啊?不知道《荒野求生》从不用滤镜的吗?”   “这真的是原崇吗?号称三千年美男子?这粉,em......”“镜头快转!转回小楚同志!我的天啊我需要净化双眼!”   “难怪这节目有个别称叫照妖镜,平时舔得挺香的小帅哥他忽然就不甜啊【无奈摊手】”“呵呵,三千年美男子?我还是十万年美男子呢,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发通稿吹脸,有意思吗?”   “刚才就觉得楚延帅,现在再看,妈呀,明明是帅出了新高度!”   “讲真,就冲脸与脸之间的对比,黑料缠身我也选楚延啊,更何况住群租房的女票客,你们信?”   “嗨,娱乐圈里就那些妖魔手段呗,看人最重要的就是看眼睛,看了楚延本人,我是绝对不相信那什么草粉包养是真的。”原崇可是自带脑残粉的,之前一派和谐的弹幕霎时间腥风血雨。   “呵你XX呢!宁那张X脸敢和我哥哥比?食屎啦!”   “就楚延那傻X,XX宁XX呢?X死宁全家好不好啊?”   “靠,敢踩我哥哥?楚延你妈XX哪来的脸?滚回村里挑粪桶吧!”“骂人就骂人,你们鄙视农村人干什么?农村人怎么了?没有农村人你们吃个屁啊!”   “哈啊可不吃屁嘛,吃她们家哥哥的三千年香风屁啊~”“撕烂你个狗X信不信?您妈死了知道吗?”   “袁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们一群傻X吃饱了饭【叹气】”《荒野求生》的老粉看得心烦,感慨了一句“请流量明星就是烦人”,然后就果断叉掉了弹幕认真看直播。关于观众吐槽脸上妆容这事儿,也确实怪不得原崇,毕竟他单知道这个节目制作组特别狗,可也不知道能狗成这样。   说好了今天上午十点集合,结果他妈的一大早七点不到就跑来突袭,当时就把他没上妆的样子给拍上去了。这也导致约着八点半过来的团队根本就还没来。   好在节目组没准备跟原崇撕破脸,好歹允许他打电话把人叫来做造型。可一个小时哪够做造型啊,于是脸上的浮粉都没压下去,就不得不匆促地过来了。   等站在楚延这么个糊逼旁边,从身高到身材,再到脸和皮肤,都被比下去了,原崇脸上营业的笑是彻底挂不住了。楚延感受着他甩过来的眼刀子,悄摸摸往夏晴空那边挪了挪。   正在走神的夏晴空感受到某人侵犯了自己的空气圈,茶色的眼眸淡淡地看过去,某人就顶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冲她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眼角下垂嘴角耷拉,眼睛里满是哀求,像家里妈妈养的那条大金毛。夏晴空默默看了眼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的原崇,又安静地收回了视线,默许了某人的行为。   算了,是挺可怜的,毕竟现在还不是未来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帝呢。夏晴空不是原主,或者说,原主曾经是属于她的一份,现在她从永恒深处而来,融合了这一份神魂。   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完成这一份分神的执念,然后融合她,带走她,继续前行。   至于前行的尽头是什么?她不知道,只隐约记得,是活着,完整的活下去。活着干什么?答案不可知。   自有意识起,夏晴空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记忆中,她应该不是人类。   然而这一点记忆对她来说根本就没用,毕竟再傻也应该知道,正常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像她这样。想不通,那就暂时搁置,先做好目前自己应该做的能做的。   分神在这个世界的执念,就是彻底抹去自己三个月后即将发布的专辑中主打歌《驭风者》的抄袭污名。   分神自小喜欢创作,长大后进来娱乐圈,因为有经纪人的保驾护航,算不上爆红,却也一路顺风顺水,靠着自己的才气与极具辨识度的歌喉,一步步走上了歌后神坛。然而就算是后来功成名就,登上了歌唱界的顶峰,这让《驭风者》依旧让分神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我要我写的《驭风者》,从出生到永恒,都是干干净净的。’  哪怕《驭风者》抄袭事件在长久的官司中被判决了没有抄袭,可这首歌始终被许多人认为与抄袭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所以在分神心目中,《驭风者》这首被她寄托了满腔肆意与放纵的青春幻想曲,被某些人恶意地玷污了,不干净了。楚延自然发现了女孩的走神,但是能更靠近她一步,已经足够他用尽全力去平复过于欢快的心跳了。   原崇跟薇薇安很快相继亮相,比起原崇,薇薇安表现得要好一些,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娱乐圈里,看起来光鲜亮丽,可进了这个圈子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的竞争有多残酷。   她好不容易走到二线,哪怕时常被吐槽傻白甜偶像女主掌门人,至少知名度有了,流量也有了。幸好她脸上有永久半妆,早上被突袭的时候素颜也不算太难看,经纪人已经叮嘱过,他会让人发敢于素颜出镜的通稿,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节目里好好表现。六个人集合完毕,节目组那边导演拿着大喇叭,按照流程,先宣布这七天要去的地方:“我们这期的主题是荒岛求生,你们看见那边停着的船了吗?”   六人纷纷回头看过去,那边的小游艇上有人挥手,游艇上大大的金主爸爸标志顺利出镜。王楠跟张昭夸张地跳了起来,惊呼连连。   张昭:“导演,你们是中大奖了吗?竟然这么壕?”王楠:“壕无人性啊真是!我太喜欢了!!”四个嘉宾里,楚延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原崇跟薇薇安也露出营业微笑:一个勾唇邪笑一个弯眸甜笑。   只有夏晴空没get到笑点,看见大家都笑了,不由两眼茫然。站在她旁边的楚延悄悄戳了她手臂一下,夏晴空疑惑地看他,楚延就对她笑,还挑了挑眉稍,暗示意味十足。   夏晴空慢了一拍,明白过来了,迟疑地扯起嘴角,用眼神询问他:是这样吗?直播间里观众老爷们又是一顿狂笑,嘎嘎咯咯犹如鹅群大战鸭群现场。   “再重申一次,我又被他们俩给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嘎嘎嘎真的太逗了,分开看明明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文静少女,一个一本正经老干部,可凑到一起,怎么就那么逗呢!”“忽然有点喜欢这个楚延了,没想到我们空空也能有这么可爱的时候QAQ”   “前面的姐妹等等我,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让我爷爷看了,爷爷说楚延这个小年轻一看就不是坏人,我决定相信他了”“刚才骂他蹭晴空热度的就是我,对不起我错了QAQ请楚延兄弟一定要多多照顾我们家晴空,她在舞台下真的是一个超安静的人。”   《荒野求生》自带的大量观众群体,把狂吹原崇跟薇薇安的粉丝都给挤压到没有生存空间了,咬牙切齿执着地要为哥哥/姐姐刷出一片天空的死忠粉在努力了许久都没效果后,泄气地一个个慢慢消失不见了。任由嘉宾们皮了一波后,冷酷无情莫得感情的导演依旧声线平淡地继续介绍这期规则:“待会儿你们就要乘坐这艘由WSW独家赞助的SDAD号游艇前往荒岛,至于上岛时你们能带什么工具,那就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哇导演,你果然还是那么狗!”   “天啊我一把年纪了,你们还折腾我?”   “怎么表现啊?不会特别难吧?”   “哦买噶,听起来好难噢,导演,拜托不要太严厉了啦~”   大家都在发表意见,不知道为什么,夏晴空下意识就扭头去看楚延。   刚好楚延也在保持浅笑地回头看向她。夏晴空:我要学吗?   楚延笑容更甚:学我,笑就完事儿了。 第111章 【影帝4】游戏   在楚延跟夏晴空自以为很小幅度的短暂互动中, 导演已经介绍完了上游艇前他们必须做的努力是什么了。   “这次荒岛求生,将会分成两组,现在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进行自己组队选择。”   说是自由组队, 其实差不多都分好了。像原崇跟薇薇安, 肯定是要一起的,毕竟来之前两人的公司就商量好了要炒CP。   再者,夏晴空有粉丝, 但热度不够, 粉丝多是理智粉, 她本人又是万年绯闻绝缘体,根本炒不起来。   至于楚延?这种糊咖, 倒贴钱都不稀罕。所以最后要选的其实就是两位老大哥。   张昭跟王楠, 王楠身材圆润, 胖乎乎的, 有一手厨艺。张昭呢,则是人高马大, 在《荒野求生》里,属于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的那种,上到爬树掏鸟窝下到挖野菜叉鱼虾。   这么一对比,原崇跟薇薇安当然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张昭。   王楠厨艺好?这不是开玩笑嘛,都要去荒岛上求生了, 厨艺能顶个蛋用?   夏晴空跟楚延自然而然就到了王楠那边。   分组分得利索,根本没用一分钟就完成了。导演那边小喇叭及时响起来:“接下来, 你们就要为自己即将开始的荒岛求生之旅能带哪些物资而努力了。游戏一共分三场……”   第一场,比赛辨认食材, 这可是王楠的强项,听完原崇跟薇薇安脸色就变了。夏晴空他们这边, 王楠当仁不让地率先出战,对面派出了据说闲暇时候就喜欢做饭的薇薇安。   王楠也看过这小姑娘在社交网络上晒出来的美食照片,还以为人家真会,于是一开始就没留情,桌子上放着的食材一个个认过去,还因为怕输给薇薇安而加快了速度。结果最后薇薇安就勉强辨认出了三样常见蔬菜,这就很尴尬了。   王楠都傻眼了,只能干巴巴笑着为小姑娘打圆场:“你们这些小姑娘,现在就喜欢学那什么西点啊西餐的,这些食材本来就偏,平常不多用,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薇薇安还能说什么?   当然只能腼腆地笑着连连反省自己,并且说回去以后会注意多研究中餐。现场气氛算是勉强打过去了,可直播间观众老爷们却没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哦豁又一翻车现场”   “翻车了翻车了~~”“翻宁妈X,X你XX个龟XXX”   “我就说这小姑娘长得不像多爱下厨房的吧?所以啊,自己是啥样就咋样,整啥人设啊,把好好的日子都当成电视剧搁那演了,迟早完犊子!”   “怎么就叫长得不像爱下厨的了?人家天生就白不行啊?”“可真他妈尴尬给尴尬放花圈,尴尬死了”   “王哥都给整懵了”   “哈哈哈开局全场懵逼啊卧槽”“我家天使宝贝当然要不食人间烟火啦,你们这群庸人~”   “宝贝我爱你,我愿意给你做一辈子的饭【飞吻】”   导演组也没想到刚开始就搞出这样的局面,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好事,不炒绯闻,但不代表他们就不搞事,像这种明星人设翻车现场,他们一点都不介意多来几个。憋着高兴劲儿,导演举起喇叭控场:“第一场游戏,B队获称,记一个积分,可兑换一件物品。第二场游戏,挑战过横杆……”   过横杆,顾名思义,就是要弯腰过一条横着的栏杆。这个弯腰,当然不是指前俯,而是要后仰,这就是锻炼腰的柔韧性以及腹部的力量了。弹幕上原本因为薇薇安翻车现场撕得正鸡飞狗跳的网友迅速被熟知《荒野求生》节目组狗劲儿的老观众驱赶,展现出莫名激动的一片。   “啊啊啊这一期也有导演赛高!!!”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压低点,压低点!”“腰腰腰,绝世好腰在哪里,快来妈妈这里!”   “我要指定出战选手,小楚,就是你了!去吧皮卡楚!!”嘉宾粉丝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有节目老粉给这群小萌新科普。   原来《荒野求生》诸多名场面里,就有后仰过杆这个游戏,游戏开始后,参加游戏的嘉宾腰上还必须挂个可加重的东西。这就导致腰有韧性的同时还必须有足够的力量与耐力。   腰本身就跟性感有关,节目组就有点卖男/女色的意思了。明白竟然有这样的好福利,夏晴空的粉丝们也忍不住冒泡了,他们可还记得自家妹妹/姐姐在舞台上跳舞时抖腰的酷辣劲儿呢。   想想能看见舞台下的空空秀腰,哎呀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QAQ我家空空腰超好的,又细又持久【捂脸】”   “好期待~~~~~”袖手旁观的原崇粉也沸腾起来,毕竟在粉丝心目中,他们的爱豆自然是世界上最棒的,比腰,当然他们家哥哥也是碾压全场。   然而原崇却不想去,把眼神往张昭跟薇薇安身上飘。还没等他开口,导演又说了:“游戏一共三场,每一场挑选一名嘉宾出战,出战后的嘉宾不允许再参加其他两场游戏。”   原崇视线撇开薇薇安,看向张昭,张昭为难地直搓后背,只一想就觉得腰疼。王楠这边,老大哥很光棍地摊手:“来吧,你们俩谁来?”楚延跟夏晴空看着彼此,都没说话,不过眼神的意思很明白。   夏晴空:你可以吗?不行就我来。   楚延:我可能不太行,不过你要是不想上,我也能凑合一下。王楠在旁边看得纳闷:“哎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啊?是不是不行啊?不行也没关系,反正咱们已经有一分了。”   两个年轻人已经结束了眼神交流,楚延笑着拍了拍王楠肩膀:“说啥,这不是都已经商量完了吗?”   王楠脖子一缩,眼睛一瞪,满脸疑惑茫然,妥妥的战术后仰表情包:“不是,你们啥时候商量的?那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夏晴空低头整理自己衣摆:“这一场我去。”   无论怎么低调,好歹也是明星,所以夏晴空穿的这套运动裙也是有设计感的,下摆比较短,待会儿过杆的时候肯定会露出一大片腹部。   不过对于夏晴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只要是工作需要,再奇幻的舞台造型她也不是没做过。夏晴空都走出去了,王楠还是没想明白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商量出结果的。   “难道你们俩其实不是地球人?刚才你们是在用你们独有的触角在交流?”   王楠搓着双下巴若有所思,楚延脸上的笑猛然一沉,眼神里都是看异族的冷漠劲儿,抬手点了一下自己额角,勾唇冷笑:“你知道得太多了,我现在就用我的触角电波消灭你。”别说,王楠真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跟只受惊的橘猫一样原地蹦哒,逗得专心期待小腰精的观众们都忍不住翻出一片哈哈大笑。   “老王蹦哒的那一下,我隐约看见了他肚子在抢镜,确定了,老王真的偷偷长胖了【推眼镜】”   “笑死了老王戏精人设遭不住啊,楚延也太喜欢演了哈哈哈”“我差点就信了他外星人的隐藏身份【狗头】”   “触角交流什么鬼23333不过真的好像啊,他们就对视了一会儿竟然就商量出结果了”   “老王:我吓我自己【滑稽】”   “神他妈触角杀人嘎嘎嘎楚延也太逗了吧”另一边A队经过商议,还是选择让张昭出场。   按理说张昭都四十多岁了,骨头早就长硬了,换做原崇的话至少还有点舞蹈功底在。   可本来已经有所动摇的原崇在看见B组派出的是夏晴空时,瞬间就坚决不同意自己出战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他搁置了那么久的舞蹈功底,对上活跃在舞台上的夏晴空,百分百肯定输。   张昭没办法,只能站出来,可脸上带着笑,却没再开口说什么话,跟平时的活跃相比,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正不痛快。   “A组怎么是张哥出来啊?”   “不会吧?张哥都四十多了,那一把老腰的,还需要比吗?”   “原崇搞什么呢?二十几岁的人,好意思让老大哥出来顶这一波吗?”   张昭一走出来,弹幕上就有不少人说这种话的,原崇的粉丝其实也挺失望的,可哥哥还是要维护的,于是路人节目粉接受了一大波诸如“我哥哥不想就不想,你们不许逼他”“我哥哥很努力了你们没经历过那种痛苦就不要说风凉话”之类的残言残语。夏晴空看见自己对手是张昭,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就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原崇二人。   不过她不是话多的人,只是礼貌地跟张昭握手交流了一句“赛前寒暄”,就双双走到栏杆前。第一次,栏杆放的位置是一米五,很容易就能过。张昭知道自己肯定会输,现在当然只能努力不输得那么难看:“咱们谁先来?”   游戏规则是两个人比极限最低,所以先后都没太大关系。夏晴空秉持着尊敬前辈的想法,让张昭先来。   张昭也不客气,抻了抻腰,又做了几下腰部热身运动,举手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我申请腰上挂重二十千克!”   哗――!王楠胖乎乎的胳膊都要抱不住了,一蹦就跳到了前面,哇呀呀嚷嚷:“老张你也太坏了!竟然想用重量压垮我们家空空!”   夏晴空看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他家空空了,结果却对上了楚延微微蹙眉看过来担忧的眼神。夏晴空顿了顿,冲他微微颔首,示意让他放心。   楚延就展眉重新笑了,显然对她是十分信任的,她让他放心,他就真放心了。 第112章 【影帝5】腰精   张昭想要靠负重来争取一下, 这让薇薇安跟原崇多了一点想法,脸上的表情都好看了不少,这两人的粉丝也纷纷下场给张哥打气。   这下子担心的反而是夏晴空的粉丝了, 都怕她腰受伤。担忧也好, 期待也罢,游戏很快就开始了。张昭腰上挂了四十斤重的东西,往后仰着弯腰很容易就过了一米五的高度。一米五过后, 张昭要求尝试一米四, 之后是一米三, 一米二,看得出来他很谨慎, 也是希望能给自己小组争取到一个积分, 好歹别真的空手上岛, 那样既难看也难过后面的七天。   薇薇安跟原崇都跑来给他加油, 在过一米一的时候,张昭就有些费劲了, 脸红脖子粗的,薇薇安伸手去扶他,张昭摆手不想让她扶,薇薇安却像是没看懂一样,满脸担忧, 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一个劲喊张哥别勉强, 小心别受伤。弹幕上一水儿的都是她的粉丝刷天使宝贝善良的话,搞得路人和节目粉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要是原崇做出这样的表现, 那肯定是要挨喷的,可谁叫导演组太狗了呢, 竟然规定出战一次就不准二次出战了呢,这就导致薇薇安想替张昭出战都没办法。对路人以及节目粉来说,张昭这样也确实不容易,四十好几的大男人呢,还要跟夏晴空这样开演唱会劲歌热舞几个小时都不歇气的年轻人比。   其实这种心理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就好像谁弱谁有理。然而这就是大众心理,没办法的事。   于是种种原因之下,众人对薇薇安堪称作弊的做法,也就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现场王楠楚延他们都不好插手说什么了。至于节目组,为了后面制造更多的看点,他们肯定也是希望两个小组得到的物资能尽量平衡。谁能想到A组这么废呢。   身为当事人,夏晴空从头到尾都没太大情绪变化,只是在刚开始节目组人员给张昭挂重物的时候好奇地盯着观察了一会儿。到一米杆的时候,薇薇安钻进去背靠着托着张昭的背,张昭还是没能顺利钻过去,腰力一松就整个人垮了下去,把薇薇安压在下面啊啊叫,像只乌龟。   弹幕上薇薇安的粉丝们纷纷心疼天使宝贝,还有人骂张昭故意占他们宝贝的便宜。倒是路人粉节目粉被逗得大笑,对薇薇安的印象也好转了些许。“傻白甜掌门人还是挺搞笑的”   “被压下去的瞬间那小表情绝了,简直是演艺事业的演技最高峰”“天使宝宝: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滑稽】”   “薇薇安:天跨了吗???【狗头】”“乌龟宝宝: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随后不久,薇薇安表情包就扩散了出去,还有A站阿婆主用魔性BGM搭配食用,事后薇薇安看得差点没气死,偏偏旁边还有经纪人让她配合着表情包为热度营业。“快快快,把人给拉起来!”   “老张你腰没事吗?”“薇薇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王楠第一时间去拉了张昭,原崇还记得自己要跟薇薇安炒CP,自然是第一时间上前单膝跪地,关切地看着薇薇安。   没错,是看着,而不是伸手拉人。夏晴空在旁边都看得两眼茫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   楚延见她这表情,顿时明白这小丫头是没开窍,忍着笑捅咕她,让她去拉一把。他们现在毕竟是在搞节目,彼此之间太冷淡很容易被人抓着黑点,至于他自己?   肯定是不适合去拉薇薇安的,捅咕完夏晴空他就往张昭那边去了。夏晴空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上前,没理会搁旁边儿摆王子范儿的原崇,二话不说蹲身帮着薇薇安翻身坐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腿上:“能起来吗?”   薇薇安确实被压惨了,刚才脸都白了,哪还有心思理会跟原崇的营业CP啊。靠着夏晴空缓了缓,感觉还行,薇薇安这才喘着气说:“没事,就是刚才岔了口气。”   说完不等夏晴空再说什么,薇薇安就调整好笑容眸光温柔地转向原崇:“不好意思,刚才没把张哥托住,我们可能又要输了。”原崇勾唇邪魅一笑,还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傻丫头,输了又怎样,下一场还有我在。”   对手只剩下楚延了,原崇还真不把楚延放在眼里。按照两人之间的流量热度差距,节目组再傻也应该偏帮哪边了。见两人自顾自演上了,夏晴空自觉任务完成,安静地做一个莫得感情的人肉靠背。   弹幕上一开始还是原崇跟薇薇安的粉丝或大哭吵闹或欢欣鼓舞自我感动,渐渐的,随着时间过去,就有人忍不住冒泡:“em……各位,不知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尬?”“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睿智顶眼镜】”   “两人入境也就算了,多了个双眼放空安静如鸡的空空,我为什么感觉到了快溢出画面的尴尬?”   “哈哈哈XSWL哈哈哈”“空空:你们演你们的,别管我【冷漠】”“空空真的好无奈,看她看向张哥那边时向往的小眼神儿”好在给他们中途休息的时间也不多,很快张昭跟薇薇安就被带到旁边,工作人员上前给夏晴空绑上既可以护腰也方便挂重物的腰带,楚延跟王楠都在旁边给她加油。   王楠:“我们已经有一个积分了,只要有口锅,狗导演把咱们丢到沙漠里哥都能给你们做大餐!”   楚延吐槽:“沙漠里吃沙吗王哥?”王楠嘿他一声:“沙子哥也能给你们调出十个味儿信不信?”   楚延扭头跟夏晴空一个对视,而后双双摇头:“不信。”把王楠气得直垫脚。   可惜垫脚也没有两个年轻人高,这一点遭到了观众老爷们的无情嘲笑。绑好腰带后,工作人员挂上刚才从张昭那里取下来的四十斤重物,夏晴空腰晃了一下,楚延连忙伸手按住她肩膀让人稳住,又有些不放心了:“很沉吧?” 王楠看着比小姑娘腰都还大的重物,也是皱得满脸褶子:“这也太重了吧,看这横度,比你腰都要宽。”刚才还没注意到这一点,王楠一说,楚延的视线就忍不住往夏晴空腰肢上晃。   夏晴空不算矮,一米七的净身高在娱乐圈女星中也算是中等偏上,今天穿一套白蓝运动裙,戴着无顶鸭舌帽,露出来的手脚修长且笔直匀称,骨关节处都都没有凹凸的那种扭折,很明显是在小时候发育期就很注重骨骼体态的塑造。   整体身材自然是纤细型的,却又没有一般女星的那种病态的骨瘦如柴。从下而上,足部大小比例匀称,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内敛,膝盖处一般会有粗糙的褶皱,她的膝盖处却尽显白皙,在五月的阳光下像是能反光,这就是无数女性羡慕向往的“白到发光”了。   裙摆在大腿中段遮掩了肌肤,但也能从这露出来的腿部看出她大腿没有一丝赘肉,到臀部,后面矜持地收敛出一个挺翘的弧度,翘臀却更显腰肢线条的收束感。夏晴空的歌曲风格是百变的,她可以文艺安静如上个世纪的大家闺秀,也可以狂野不羁,眼中盛满对世界的征服与向往。   这也导致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是百分百的,掌控力,往往代表着力量,宽腰带的绑束下,略微宽松的下摆翘起一截,露出了一丝腰肢的肌肤。依旧是莹润白皙的,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托灵魂强化后变得绝佳的视力的福,楚延从这丝缝隙中看见了腹肌的痕迹。   楚延抬手,默默按住了自己的腰。   才穿越过来半个月,哪怕每天坚持锻炼,强度还是必须一点点提升。   到目前为止,他的肚子,em......还好,虽然软了一点,至少没有赘肉。楚延正看得出神,夏晴空忽然负重做了次抖臀的动作,也就一秒钟不到,却让楚延脸都忍不住红了。   好在王楠跟夏晴空都没注意到,夏晴空试了一下,表示没问题,王楠看着她的腰比划着大拇指,满脸都写着羡慕。   然而最新高清飞行直播拍摄器,却一点也没含糊地把这一幕完整地呈现到了直播间观众们面前。“好腰啊【流口水】”   “哈哈哈楚延都看脸红了太纯情了吧!”   “AWSL空空这个抖臀好突然啊,不行了我屏幕怎么有点脏?”“卧槽有感觉被撩到,夏晴空这么撩的吗?”   “撩起一片少男心啊姐姐,突然好羡慕楚延看到现场版了QAQ”“对八起我我我要忍不住了但是他们真的好好磕啊啊啊!!!”   “老王羡慕向往的小表情貌似暴露了什么【滑稽】”夏晴空表示没问题,转身示意工作人员直接保持张昭挑战失败的一米一,这霸气十足的风范,顿时引来一片狼嚎,当然,其中也夹杂着明显某两家粉丝的阴阳怪气。   “呵呵,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不尊重前辈”   “太狂妄了吧粉转路!”   这样的言论自是引来一边倒地嘲笑。   “粉转路你妈呢?顶着天shi的头像来装路,智障吧您嘞!”   “直接挑战一米一就是不尊重?尊重美德风评被害【狗头】”王楠掐着腰扭头准备跟楚延说点什么,结果一转头就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楚延干咳两声,努力一脸正直道:“晒的,今天太阳有点躁。”王楠茫然地仰着大饼脸,对上刚跳起来还没来得及释放热量的红日,过了几秒钟才忽然明白过来,啥话都不说了,只能给了楚延一个“你可收敛点吧”的眼神。稍微接触了一会儿,王楠对楚延观感还是不错的,觉得这小伙子就是被人给坑了。   草粉包养雏鸡,说到底,也没人拿出什么实锤,就一些分知道真假的似是而非的照片。圈外看热闹,圈内看门道,王楠已经在这圈子里混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不敢说门门清,可至少也知道一些不可言传的玩意儿。   如今他已经是半退圈状态了,王楠也是出了名的圈里比较爱拉拔后辈的人,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点想法。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连表情都没显露半分,只是跟楚延随口闲聊两句,然后一起看夏晴空那边。跟张昭不同,夏晴空没有做太多准备工作,走到杆前抬手摸了摸杆,确定了杆子固定力度后,就转身后仰,腰肢柔韧到如同一支被春风拂动的柳条,向后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同时,前面的衣摆也随着动作往上爬,露出了一掌宽的腰肢。不用多说,直播间里期待已久的“绝世好腰”名场面再次出现,弹幕上早就被啊啊啊尖叫狂潮所淹没,更多人一边截图一边捂鼻子,一边还看得目不转睛,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屏幕里去。   现场的人也几乎都被吸引着不由自主往那里瞄,就连认真营业的原崇都看得忘了回薇薇安的话。楚延刚压下去的红脸,又一点点爬了上来。   真、真好看。   一看就很好摸。这种腰,要不然还是别生孩子了吧?夏晴空用实力证明,她的腰不仅柔软好看,还很好用,至少持久力这方面,咳,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过一米一杆子的过程中,重物往下坠着,她那把看起来双手可握薄且窄的腰竟然晃都没晃一下就过去了。然后是一米,90cm,80cm,都过得顺顺当当,第一次顺利通过的时候B组就已经获胜了,不过节目组也好奇夏晴空的极限在哪里,所以就一直给她往下挪。“60cm差不多了吧?毕竟跟她小腿差不多高了。”   “哇过了过了!看起来还是很轻松啊!”   “50cm?疯了吧也太矮了吧!就是蹲着都不好过啊。”一开始大家还一心扎在美色上,等到后面,就都关注起她的极限了,过了50后,夏晴空就不愿意继续尝试了。   王楠跟楚延也赞成她不再尝试,其实她只要表现到这一步,差不多就能给张昭留足面子了。差一点点,那是遗憾,可差很多,那就只剩下佩服了。   不存在故意羞辱的意思,毕竟张昭跟夏晴空无论是年纪还是职业差别,都在哪儿摆着,无可置疑。导演宣布B组再获一分,并且讲解起下一个游戏及规则。   站在一起的楚延忍不住微微歪头俯身,凑过去问夏晴空:“你的极限大概是多少?”   王楠也竖着耳朵听。   夏晴空想了想,“40左右吧,到了那个高度,就必须把小腿往腰后折着挪动,很不方便,而且腰上的重物也不好找平衡点。”楚延恍然大悟,原来她不继续挑战是真的觉得有点难度且没必要,而不是别的什么复杂原因。   看着无知无觉恢复平淡神色的女孩,楚延失笑摇头,笑自己也陷入了一个误区想太多了,她分明就是一个纯粹到不懂心机的性子啊。不过同时他按着腰,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腹肌跟人鱼线都练回来。   心动的女孩子都有,他怎么可以没有! 第113章 【影帝6】完胜   接连两轮游戏都是B组胜, 这下子,多方考量之下,肯定都是偏向A组的。   导演接了两个电话, 内部短暂讨论一番, 决定临时改变最后一轮游戏的游戏内容,“最后一轮游戏,是关于荒野求生的知识抢答, 一共二十道题, 回答轮流制, 即A、B两组轮流回答,答错题可抢答两次, 两次均打错, 该题作废。”答错题可抢答两轮, 意思就是如果轮到原崇回答的时候, 他答错了,B组的楚延可以进行抢答, 如果抢答也答错了,原崇则有机会再次抢答。   这规则也很公平,楚延看了霎时间信心大涨的原崇,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毕竟,现在他脑海中可是有一个搜索引擎。   除了娱乐文化方面, 他原本的世界比这个世界发达以外,其他方面几乎完全一样。也就是说, 如果什么问题他自己不知道的,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在脑海中进行搜索。   楚延跟原崇各自从队伍里走出来, 面对面率先握手以示友好。然而握完了手,原崇却笑眯眯地又抱了一下他, 接着动作遮挡,在楚延耳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楚延皱眉,抬眸看了眼原崇,原崇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头冲薇薇安跟张昭挥了挥胳膊,显得自信满满。直播间弹幕上原崇的低龄粉丝疯狂尖叫,大喊哥哥真帅真美,其中还夹杂着对薇薇安的辱骂嘲讽鄙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楚延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原崇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记得身为垫脚石的本分,我可是付了钱的。”   他只知道经纪人不作为心思不正,却没想到竟然私底下给他接了踏脚石的活儿。真的要输给他?   理智上来说,现在顺势而为低调行事,等到想办法结交一二有用的人脉后,向公司展现自己的商业潜力,之后就能顺势换掉经纪人,日后再谋脱离目前这个小公司,方才算是上上之策。可是......   楚延拧腰回头,对上夏晴空那双满是认真的眼眸。两人视线相对,夏晴空迟疑了一下,举起手握拳,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楚延展颜一笑,加倍热情地回了个OK。   输是不可能输的,就算是用穿越金手指作弊都绝对不要在心动的女孩子面前输给别的男人!楚延斗志昂扬,双手往背后一背,认真听题,根本就不鸟因为感受到他气势变化,于是频频皱眉望过来的原崇。   “第一道题,A组请听题:在荒岛上,最适合扎营的地势地貌应该是――A……”第一个问题简单,而且题目也是原崇经纪人死缠烂打跟节目组那里搞来的题卡上的题,原崇早就背好了答案,信心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导演:“回答正确。B组请听题……”开门红让原崇更放心了,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游戏项目本来是废的,节目组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用,纯粹就是给原崇背着玩儿的。   要不是B组接连获胜,节目组也不会把这游戏项目从垃圾桶里翻吧翻吧重新找出来用。   原崇还以为自己经纪人真地打通了节目组,对节目组的狗劲儿有了错误的认真。   原崇:看来这个节目组也不是那么不识趣嘛。   虽然吧这个游戏项目偏向了原崇,可节目组也没故意为难楚延,出的题就是随机的,楚延好歹也是拿过三金的影帝,拍过的电影里就有类似主角独自荒野流浪求生十余载的题材。   拍的时候他就下过苦功夫,这会儿回答起问题干脆利落,根本就没用到金手指。导演:“回答正确,A组请听题:下面哪几样植物,是可以缓解痢疾症状的――A、马齿苋,B、蛇莓,C、凤尾草,D、臭蒿,计时五秒钟。”   “五,四,三,二,一,滴――请答题!”原崇卡在那里,脸色不大好看,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犹豫。   等到一再催促,原崇才犹豫地选了个A,因为他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而这个答案却引来错误的提示音,楚延眼睛一亮,第一时间高高举起右手进行抢答:”ABCD全选!”   “滴――回答正确。”   原崇脸黑沉沉地瞪了楚延一眼,楚延却笑着回头对着自己队友那边挥手。呃,确切地说,是对着夏晴空挥手。   虽然楚延刻意拿王楠当挡箭牌,可直播间观众老爷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打量着谁没看出来他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儿是对着谁在bilingbiling放着光?“楚延真的准备充分啊,现在我相信他床头的那些书是真的买来看的了。”   “啊啊啊啊崽崽你矜持一点啊别吓到空空啦!!!!”   “嘤嘤嘤这绝美的一见钟情,看得老娘也好想谈恋爱了QAQ”“哈哈哈楚延是真地对夏晴空很有好感啊,看他那样子,真的自从看见夏晴空后,高兴也好疑惑也罢,无措安放的小眼神儿总忍不住往夏晴空身上跑”   “是真的有好感了,代入感十足,想当初我暗恋同桌的时候真的,说句话都忍不住去看他有没有笑,他一笑我就心里美得冒泡【捂脸】”   “说好的狗直播,我怎么感觉误入了纯真校园偶像剧????”“谁还不是呢,明明冲着节目组狗劲儿来的,却被纯纯心动戳了少女心”   后面一水儿地跟风排队“谁还不是呢”,偶有不满楚延抢答压过自己哥哥一头的原崇粉打乱队形,还会被节目老粉现场教做人。错了一个,分数直接被楚延超过,加上满腔对楚延的恼火,原崇在接下来的回答中频频失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被楚延抢答。   结果二十道题,楚延以十五分的绝对优势成功把原崇碾压成狗。节目组也只能无奈宣布B组记三分,有权选择三样物资带上荒岛。   结果出乎节目组的预料,王楠懵了一下,然后就旋转跳跃着跑去张昭那儿N瑟。“啦啦啦啦啦啦我们有了三个呀,三个三个物资包,今天的太阳,真真儿滴好呀~”张昭气笑了,一伸胳膊勒住矮胖子的脖子,粗声粗气对着楚延夏晴空大喊:“人质在我们手里,想要他活命,就乖乖交出物资!”   王楠懵逼了,胖短手扒拉着张昭粗壮的胳膊,“不是不是不是,张哥,张大帅哥!您别啊,别闹别闹,赶紧撒手!”张昭哼哼冷笑,另一只手比成枪,对着他太阳穴,用他浮夸的演技展现出身为“匪徒”的凶狠无情:“我数十声,十声数完要是还不给我们物资,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原崇跟薇薇安知道这是张昭在玩梗,虽然有些不适应,却还是在旁边装作给张昭掠阵,薇薇安更是抖着小嗓子高声数起了数,那故作忐忑的小模样成功引来观众们的哈哈大笑。相较之下,原崇就有些放不开偶像包袱了,只是在旁边象征性地搭了一只手在“人质”身上。   楚延跟夏晴空懵了一瞬,然后夏晴空老神在在站在那里,表情活脱脱就是“你们演,我看着”,一点都不配合。楚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夏晴空想了想,点点头。还没等张昭问他们商量好没有,楚延就为难地对着王楠摆手,饱含深情地大喊道:“王哥,今天你的牺牲是光荣的,伟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我和晴空会背负着你的人生继续勇往直前,争取赢得最后的胜利,你就安心地去吧!”喊完了,楚延抹了一把脸,别开头不忍直视地冲张昭挥胳膊:“开火吧!我们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演完了,楚延转眼想去找夏晴空,才发现夏晴空已经在他喊第二段台词地时候安静转身默默往挑选物资那边走了。想要逗笑的对象都走了,楚延愣了一下,秒收演技,看都没看即将“牺牲”的同伴王楠,转身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后期剪辑的时候张昭那边全部P成了冰块,而楚延奔跑的动作拉慢,还给他P上了一对七彩的蝴蝶翅膀,追上去围着夏晴空打转的画面自然就成了活脱脱的花花蝴蝶。这个画面也被偷偷嗑楚夏CP的CP粉截图做了搭配各种台词的表情包,成为后来CP粉们最喜欢用的镇楼宝图。   被秀了一脸壮烈剧本的张昭:“......”   被壮烈牺牲的王楠:“????”眼睁睁看着楚延轻而易举就抢了戏,薇薇安心里不舒服,原崇就直接把咬牙切齿放到了明面上。   真人秀本来就是很考艺人人品的,原崇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说直播就直播的综艺,潜意识里还没适应这么不给他面子的节目制作组,偶尔想起来还会注意一下,可时间长了,难免就会暴露了本性。这会儿直播间里除了他的脑残粉,其他观众对他的观感都不怎么样,就连薇薇安的粉丝也纷纷刷屏让原崇离自家姐姐/妹妹远一点。   “三十岁的高中校草请远离我家天使宝贝,独自去美丽吧【微笑】”   “油腻男滚远点!莫挨劳资的宝贝!【发火】”   “【呕吐】【呕吐】【呕吐】”作为手握物资的队友毫不犹豫舍弃了人质,张昭只能遗憾放弃,王楠迈着内八字,抹着眼泪嘤嘤呜呜往楚延夏晴空那边跑,活似一个被渣男辜负了的委屈小媳妇。   楚延跟夏晴空不抬头看他,他还扭着宽厚的肩膀撞开挨着的两人,硬生生挤到中间去嘤嘤哭泣。   都这样了,再不理肯定不行了。夏晴空跟楚延对视一眼。   楚延:“要不然咱们哄哄他?”   夏晴空看着捂着脸哭却张开指头从缝隙中看他们的王楠,若有所思点头:“是该哄,毕竟上了岛还要他做饭。”王楠:“......”弹幕中又是一片哈哈怪出没,纷纷刷着“瞎说什么大实话!”说好了要哄,可楚延跟夏晴空又麻爪子了,不约而同看向对方。楚延趁机努力表示自己的清白:“别看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肯定不会哄人啊!”   夏晴空双手叉腰,为难道:“我也没谈过。”两人又一抬眸一低头地对视,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那怎么办?   王楠觉得可乐,越演越来劲,干脆张着嘴嗷嗷大哭。   夏晴空犹豫着抬手,指着旁边放着物资的桌子,试探着说:“王哥,想要什么就去拿?”   隐约记得,好像是这样哄人的?“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想要什么就去拿!!我的妈这不就是霸道总裁买买买吗?!!”   “咔咔咔霸道总裁?空上线,爱了爱了”   “王哥:我什么时候成小白花女主了?”“很好很好,有内味儿了【托腮】”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嘿嘿呵呵咯咯~~~”   “楚延: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114章 【影帝7】上岛   王楠彻底装不下去了, 在他的一阵跪地爆笑声中,夏晴空也算是“哄”好了他。B组三人欢欢喜喜挑选起物资,A组这边就有点尴尬了。好在张昭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对着节目组打滚撒泼, 导演组这才宣布可以给他们挑选一样物资的权利以示同情。以示同情这一操作自然引得观众笑声一片,倒也忽略了给A组放水这一行为的本质问题。   毕竟这就是一节目,图的就是个乐呵, 观众们也都是带着放松的心情来看的, 什么都上纲上线的较真儿, 那就有点扫兴了。楚延跟夏晴空被王楠哭怕了,挑选物资的时候全程都让他做主。王楠问什么, 两人都神同步地回答:你喜欢就好。   好在王楠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主动给两个小年轻选了一套包含花露水、防晒霜、红药水、绷带创可贴基础药物等东西的“后勤箱”。   要想要的是里面的防晒霜。毕竟他自己是一块老腊肉了, 可跟自己一组的两个小年轻却是长得挺好的, 王楠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们俩的粉丝维护一下这两张脸。   虽然这一说法遭到了直播间广大群众的微笑加手掌的表情包问候。原本夏晴空还以为王楠要挑选一套调味料,结果王楠却直接把这个pass了。“说是荒岛, 肯定还是有节目组种的东西,到时候应该能找到替代的,这个基础物资包里有盐就行了。”   最后,他们拿了一个“后勤箱”,一个囊括工兵铲、绳子和防水迷彩帐篷布的基础物资包, 一个搭配二指宽巴掌长小巧菜刀的吊锅。A组那边就麻烦了,只能选一样, 原崇跟薇薇安都想要选“后勤箱”,张昭却更偏向于野外生存不可或缺的防具套装。   套装里包含了张昭早就看好的皮带刀, 另外还有砍柴刀。   最后搞得张昭都有点恼火了,直接毫不客气地拆穿两人所谓“受伤需要治疗”的借口, 说:“要防晒霜你们完全可以去找小楚他们匀一点,防具套装是必须的。”   不说生火要用到,其他日常切割打猎,也统统离不开刀。虽然分了组,可其实张昭跟王楠都默契地会选择一块儿行动,所以在选择物资的时候,就会可以选择可以共用的必需品。   原崇冷着脸不说话了,薇薇安尴尬地双手合十,歪头甜笑:“对吼,还能这样,那我过去问问!”   说完,就跳着往气氛很好的B组那边去了,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来参加这个节目。钱多又怎么样?热度高流量大又怎么样?抵不住这个节目的两个常驻MC太不懂怜香惜玉照顾人啊!   简直就是来这里受罪的!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很快就挑选好东西,六个人陆续登上了游艇,享受流落荒岛之前最后的美好时光。   阳光,海风,香槟,甜点美食,薇薇安跟原崇又恢复了甜蜜营业,拿着金主爸爸放在桌上的手机互相拍照,还让王楠帮忙拍了好些暧昧的合照。与这对活跃到周围自带粉红泡泡的一对男女而言,另一对年轻男女就显得过于平淡了。   然而正是这种真实的平淡惬意,反而衬托出了原崇薇薇安之间过分营业的淡淡尴尬。偏偏两人还不自知,正躲在一角安静地聊天。楚延:“马上就要上荒岛了,你怕不怕?”   没话找话,暗搓搓打开话题。夏晴空吃了口小蛋糕,咽下去后才说:“为什么要怕?又不是我一个人。”   这个天就很容易聊死啊。幸亏楚延活了三十多年,在娱乐圈里也混了大半辈子,经验丰富,依旧能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假装彼此聊得很和谐,继续搭话:“说得也是,其实这就像是公费野营,还能赚钱养家糊口。”   夏晴空本来准备进军下一个小蛋糕,忽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开口问:“你资助的那两个孩子上高几了?”楚延再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整个人都愣了,甚至都来不及顾及保护青梅红梅两姐妹的存在。   夏晴空也反应过来,有什么说什么:“放心,我捅了篓子,我经纪人会未雨绸缪先保护好她们的信息。”   说完,她还抬头,对着正在直播的飞行拍摄器一本正经地认真叮嘱:“雯姐,记得帮我扫尾。”直播间里,刚被夏晴空上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给轰得弹幕都为之一滞,这会儿又忍不住被她给可爱到了,一群人啊啊啊乱叫,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不管我不管,空空世界第一可爱!!!”“跪求雯姐以后多多让空空上综艺,万万没想到空空在综艺里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我血槽清空了,夏晴空,我轩辕傲天在这里宣布,我以后不再只喜欢你的歌,还要喜欢你的人!”正在满屏疯狂尖叫的时候,一个橘红大V空降弹幕,尾巴后面是醒目的血红大字体:“副导演我知道你们在看弹幕赶紧让夏晴空给我少吃点蛋糕!!!!!!!”   没有标点符号只有一连串感叹号,字里行间饱含夏晴空经纪人的狂怒,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经纪人看着直播里夏晴空一个接一个小蛋糕若无其事干下去时的崩溃抓狂。弹幕上自然又是一阵拍桌狂笑,还有人试图勾搭经纪人姐姐。   夏晴空的粉丝们也左右为难,犹豫一阵后,选择宠了自家不听话的熊姐姐/妹妹,弱弱劝经纪人姐姐别生气。没过多久,直播镜头里就有疑似副导演的一只手拿着平板翻转到夏晴空面前。   夏晴空看了看,果断别开脸,假装自己没看见。   倒是楚延也看见了,无奈笑着抬手对镜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是我不好,我刚才拿太多蛋糕放在这里了,马上就拿走!”说是拿走,却只把桌子上的拿了,楚延对夏晴空捧在手里的那块草莓奶油蛋糕视若无睹。   这偷偷宠着的样子,惊起一堆阿伟死了的“通知”,刚出现的CP党也大呼磕到了。这么个小插曲过后,楚延重新坐回去,面对夏晴空刚刚的发问。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准备先打好观众基础后再找机会澄清的黑料,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被夏晴空带出来,并且有机会光明正大对着这么多观众解释。对夏晴空,楚延还是很相信的,所以也不再担心两姐妹的真实信息被曝光,坦言两个孩子刚上高一。   只是他也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她们上高中了?”   夏晴空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却又不得不暂时放弃准备塞进嘴里的甜点,像跟小朋友对话一样解释:“看流水账就知道了,每个月的费用差不多就是小城镇里高中生的生活费水准,另外一年有两次比较大的费用流水,刚好就是两次开学该交学费的时候。”这个时空的义务教育才刚免费到初中,上高中还是需要自己掏学费的。楚延眸光中溢满了对她的欣赏,感慨道:“没想到你会从这里看出来,Smart girl 。”   优雅的伦敦腔中,满满的都是宠溺赞叹。明明没什么,夏晴空却听得莫名耳朵一热,纤细的睫毛垂下,颤了几颤,抿唇用小叉子戳蛋糕上的草莓。楚延自然看见了她隐藏在淡淡神色下的些微羞涩,心脏怦然一跳,而后就是满满的热流涌动翻滚。   楚延心想:要是经纪人跟助理看见他现在这幅动不动就心跳加速的模样,怕是要吓死。这时候楚延是万万不会说自己年纪大了,反正人嘛,心理年轻就行,更何况他现在身份证上也才二十多岁嘛,跟她挺合适的。   ――也不知道是谁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在处处追求养生,对着原主也一派长辈的姿态。悠闲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游艇就到了荒岛附近,楚延他们带上自己的物资,换乘充气皮艇,自己划浆抵达了沙滩。站在沙滩上,环顾四周,一面是正在下装备的工作人员,VJ已经迅速就位,PD等人却没有下船,而是被游艇送到另一边海岸,那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属于节目组的落脚处。为期一周的荒岛求生,正式开始。除了跟拍以及就在附近保护他们人生安全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撤走了,镜头里沙滩上就只剩下他们六个人。张昭率先往王楠那边走,伸出一只手握拳,两人哥们儿好地笑着对了一下拳头,又撞了一下肩膀,而后各自朝自己的队员挥手。   “都过来!”   “过来商量一下第一步,咱们该做什么。”夏晴空跟楚延也没意外,心平气和地走了过去。   原崇跟薇薇安则是有些惊喜夹杂着迟疑,看来他们俩真地没想过要跟B组合作,刚才上岸的时候还在发愁要如何生存呢。在求生方面,张昭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哥,都不用商量,大家就默契地选择听他安排。   张昭也没客套,率先说到:“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三分,距离中午也不算太长,所以我们在寻找营地驻扎点的同时,也需要及时准备好午餐。”   其他人点头,王楠拍着肚皮说:“午饭就交给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过了,那边有很浅的礁石,应该可以找到一些吃的。”张昭拍板:“那我们就分头行动,留两个人跟老王在这里准备午饭,我带两个人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太阳走到头顶的时候不管找没找到,一定回来。”   另外他又分发了B组基础物资里的口哨,刚好一人一个,显然节目组也是早有准备的。“遇到危险就吹口哨,其他人尽快前去支援。”   其余五人点头表示明白,而后薇薇安迫不及待表示自己想跟王哥一起去抓海鲜:“我外婆就是渔村的,小时候我也赶过海。”   虽然对此持怀疑态度,张昭跟王楠还是点头应了。   楚延张嘴,想要说让夏晴空留下,毕竟留在原地准备午饭,肯定要轻松一点,结果原崇出乎意料地开口:“我也留下吧,安安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张昭跟王楠都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吭声,只是那眼神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有点内意思。原崇却假装看不出来,只是看一眼茂密的林子,他就浑身不舒服,累得慌。   这一片树林是真的没有人类活动迹象的那种,走进去又要防止被树枝野草刮伤,还要防备蛇虫鼠蚁的存在,他才不要进去!这个团队才刚开始相处,免不了有些抹不开面子,楚延却有开口反对的冲动,却听夏晴空先他一步说:“你们确实不适合进去,不然流了汗脸上的妆不好洗,我们还没找到淡水呢。”   原崇跟薇薇安都脸上一僵,张昭别开脸疑似憋笑。   王楠就直接多了,一个没忍住,噗了一声,哪怕后面及时抢救转移话题,也无法掩盖他刚才有笑场的事实。楚延一如既往脸上挂笑,侧眸给了夏晴空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夏晴空茫然眨眼: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本来就没有淡水给他们卸妆啊。 第115章 【影帝8】扎营找食物   兵分两路后, 飞行拍摄器肯定不适合进茂林,所以留在了沙滩上。而夏晴空他们那一组,则由VJ跟着, 拿着麻醉枪以防万一的三名工作人员也随行在侧。只有夏晴空一个女生, 楚延跟张昭自然刻意照顾着,让她走在最后面,其实就是相当于走在队伍的中间, 因为她后面就是跟拍等人。张昭自然是在前面拿着柴刀开道, “这条路之后我们肯定是还要走的, 第一次走费力点,把它开出来。”   担心两个年轻人嫌麻烦, 张昭主动解释。楚延跟夏晴空都乖乖表示明白了, 丝毫怀疑不满都没有, 甚至连主动抓住话题吸引观众注意力的事都没干。   这种不作妖的作风竟然让张昭有点不习惯, 不过心里肯定是很受用的,做起苦力活都一点介意也没有。楚延走在第二位负责剔除更细一些的枝桠, 虽然费劲儿,却也在尽心尽力干活,就怕有不听话的枝桠划伤了走在自己身后的女孩。   就这么干巴巴地开路,肯定不行,毕竟观众还在看直播呢。作为老大哥, 张昭率先说起在野外如何寻找营地如何寻找水源,楚延见缝插针, 抛梗接梗中都多有照顾夏晴空。   节目组毕竟只是来这里做节目的,不是真的要让嘉宾们求生存, 所以放他们下来的这片沙滩本身就是各方面条件适宜活动的。张昭应该也对这些门儿清,所以适当地绕了一点路后, 很快就带着夏晴空跟楚延找到了一片平坦开阔的位置。   更妙的是这片开阔地附近走大概几分钟,就是一个从荒岛中间流淌而过的小溪,很浅,水也很清澈,没有太多的青苔腐叶水草之类的杂物,一看就知道不会隐藏未知的危险。张昭叉着腰原地转了一圈,扯着衣摆往上随性地抹了把脸,高兴地拍板:“我们的营地就扎在这里!”   这里视野开阔远离树林,不用担心太多蛇虫鼠蚁也不用担心引起森林火灾,更别说还有既能满足短时间日常所需又不用担心引来野兽的小溪。楚延跟夏晴空自然是点头。   楚延还视力绝佳地指着远处:“那边有果树,晴空,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夏晴空顺着他的手微微踮脚看过去,眯着眼也没能看见哪里有野果。张昭一挥手,让他们俩自己去,“反正时间还早,我也到周围转一圈,看看附近都有些什么能吃的能用的。”   七天时间,肯定是不可能光吃鱼虾野果野菜,周围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解决了营地问题,张昭最关心的就变成了肉。他要吃肉!   说是荒岛求生,可现在野生动物保护得很厉害,肯定不能让他们随意打猎,所以节目组肯定在岛上放了家养的鸡这类家畜。张昭摩拳擦掌一心向肉,简单交代两句就率先离开了。   夏晴空也对野外生存兴趣盎然,听闻有传说中的野果,自然是毫不犹豫就跟楚延走了。走了十来分钟,真有一颗果树,而且还是让夏晴空瞪大了眼睛的荔枝树。   “荔枝树长这样?!”看着眼前高大灌木植株样的果树,如果不是上面挂着她熟悉的荔枝,夏晴空真不敢相信这是真荔枝树。楚延看她惊诧得围着荔枝树打转,像只见到新鲜事物的猫,茶色的眼眸里都是新奇的光,不由失笑,上前摘了一颗红的荔枝递给她:“不长这样还能长什么样?给,尝尝看甜不甜。”   夏晴空接过来,一边剥壳一边感慨:“我一直以为就像李子树桃子树那样,没想到荔枝树这么矮。”对于生活在内陆地区的人来说,除非是刻意上网搜查,否则还真不知道荔枝树长这样,就直播间弹幕上就有不少观众发出与夏晴空类似的感慨惊叹。找到这么一株恰好处于成熟期的荔枝,对于夏晴空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两人当即就开始摘荔枝。   荔枝个儿小,不方便带走,楚延提议折枝桠,夏晴空却皱着眉没吭声,脸上有明显的可惜。   楚延转身用视线搜寻一番,折了几根纤细却韧性足够的藤类,埋头修长十指穿来转去,很快一个中号不锈钢盆那么大的篓子就出现了。这一手“无中生有”的绝活别说夏晴空了,就连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是我眼睛花了吗?这么漂亮的篓子?楚延编的?”   “请告诉我这真的是现场直播,没有时差没有剪辑没有快进= =”   “楚小哥厉害啊”   “哇也太居家了吧!”篓子递过来时夏晴空都顾不得装荔枝了,将其拿在手上,一脸惊奇地翻来覆去上下左右直看,一边还不停用手去摸去压,“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弯腰把放在地上的荔枝捧起来的楚延笑了笑,当然不会说自己以前演过年代片,不仅会草编藤编,还会竹编。   楚延但笑不语间,见她喜欢得紧,楚延干脆又给她编了草蜻蜓草蚂蚱,还有蝈蝈儿笼子,“你喜欢蝈蝈儿吗?可以抓一只养在里面。”夏晴空不觉得养虫子有什么好害怕的,对楚延这个提议兴致盎然,当即就要拉着楚延去抓蝈蝈。   楚延没办法,无奈笑着把人拦住:“蝈蝈儿一般晚上才出来,要养就养最漂亮的,等晚上我带你出去抓。”   夏晴空勉强点头应了,然后也不管荔枝了,就抱着刚开始楚延编的那个藤篓不撒手,还把倾听者蚂蚱蝈蝈笼子都小心翼翼放在里面,这就是要把篓子占为己有了。楚延眯着眼笑,丝毫怨气也没有,只是又重新编了一个篓子。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这个篓子比刚才那个要粗糙一点丑一点。夏晴空在旁边悄悄对比了一下,抱着自己那个篓子笑得心满意足。观众们的眼睛却是雪亮的,直播速度正常,镜头完整地呈现了某人故意扭一扭拐一拐的小动作。   得,这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宠着夏晴空。比当代社会熊家长宠熊孩子还要溺爱。偏偏夏晴空一心一意关注着自己的“新玩具”,看得出来她对这些都很喜欢,宝贝似的这个看看那个摸摸,都不知道该先玩哪个了。弹幕里自然又是一片狼嚎。   “楚延对空空太宠了吧!明明没有情侣,却仿佛吃了一大盆狗粮【狗头揣手】”   “我也好想要楚延这种全能男友!!!!”“前面的想屁吃?楚延是我家空空的【狗头】”   “不是对象是哥哥也好啊!”   “国欠哥”   “国欠哥+111111”   “郭嘉:我能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包分配啊”也不知是哪个潜伏在人群中的CP粉起的头,弹幕上很快有人起哄喊夏晴空小嫂嫂。大家都秉持着好玩儿的心态,嘻嘻哈哈就把这个称呼给定下来了。   探索组一切顺利,留下来的伙夫组就各种状况百出了。   说是赶过海的薇薇安还算靠谱,刚开始在礁石窝里抓到了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另外还从礁石洞里摘到几个半掌大的牡蛎。然而等到原崇过来后,就彻底把薇薇安的画风给带偏了,两人努力营业打情骂俏,甚至表演了在线湿身。看着两人打起了水仗,礁石群附近能跑的都跑光了,连石头缝里的螃蟹都不见了踪影。   翻来翻去,就看见几只不能吃的寄居蟹,看着旁边水窝里放着的四只牡蛎五条小鱼,再看看已经即将挪到头顶的太阳,王楠喜感十足的胖脸越来越难看了。直播间里弹幕上除了薇薇安跟原崇的粉丝吵吵嚷嚷,其他观众都尴尬到闭麦了,努力让自己注意力转到旁边半个频幕中正在摘野果的夏晴空跟楚延身上。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王楠出声,语气尽量平和:“你们可以不玩了吗?这里的鱼虾都没你们吓跑了,继续找也绝对找不到吃的,就这么点东西,还不够一人垫个水饱,我们去附近看看,应该会有椰子野菜之类的,还要找柴火。”   不等两人回答,王楠转身往沙滩上走,“马上就要中午了,别他们在树林里奔波一路回来连口吃的都没有。”   就差没直接说他们俩划水不干事了。薇薇安回过神来,往周围看了看,尴尬地收了撩水的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歪头冲原崇道:“我们好像搞了破坏。走吧,娱乐时间结束,该正经干活了。”   薇薇安情商不错,直接把刚才他们俩干的蠢事替换成年轻人玩心大,一时疏忽。有了台阶下,刚要落脸子的原崇脸色稍微好转,背着飞行直播器给薇薇安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就像薇薇安是他下属或者宠物似的,干得好就给个眼神以示嘉奖。薇薇安脸上的甜蜜表情微微一僵,而后垂眸,抬手撩起耳畔碎发别到耳朵后面,以此掩饰自己失控的表情管理――这他妈是个什么狗男人!小幅度地暗暗深吸两口气,薇薇安重新挂上招牌纯情甜笑,拎着自己脱下来的鞋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碧水蓝天白沙滩,白色裙摆随风飞扬,在白皙纤细的小腿上打出一朵朵花来。别说,这画面还真让人有种梦回校园初恋的感觉。   弹幕上终于暂时干净了一会儿,多半都是夸赞薇薇安清纯气质的。夏晴空发现跟着楚延真的很有意思,他能认识很多很多好吃的,野菜,野果,草叶,蘑菇,甚至还能从厚厚的落叶层中扒拉出能吃的坚果。   在野外,本来采集就是个很有意思的活动,更别说跟着楚延走,都不用她动脑子,全程点跟随就能收获满满。快要到跟王楠他们约好回去的时间时,张昭才终于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肥嘟嘟的麻毛母鸡眉飞色舞地冲他们晃了晃:“运气真好,抓到一只鸡。”   楚延也喜欢吃肉啊,不过第一反应却是回头问夏晴空喜欢吃炖的还是红烧的还是闷烤的,问完以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而后回头朝王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救地说:“这鸡一看就是家养的,林子里肯定还有其他鸡,等到下午我抽空再去找找。”这只鸡是张昭抓到的,他一开口就问夏晴空,这行为多少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楚延对自己的恋爱脑有了新的认知,怀着甜蜜的烦恼暗暗叹了口气。   好在张昭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一看就知道楚延是一见钟情后遗症。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张昭只是毫无芥蒂地笑了笑,招呼两人往沙滩那边走,一边接楚延的话,免得有黑子抓着楚延这个言语漏洞大做文章:“看破不说破,咱们这直播荒岛求生呢,你这么直接说出来,节目组不要面子的啊?”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如果你眉毛眼睛没有那么灵活抢镜的话,我可能就信了你的鬼话。楚延承了这份情,不由感慨自己运气真的很好,虽然穿越后就等于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连过往的成就荣耀星光都没有了。   可没过多久就有了上直播综艺的机会,来了后遇到了一见钟情的心动女孩,两位老大哥也是很好的人。有的人心情好,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鲜艳多姿,空气里都是蜜糖的味道。   而有的人心情不好,就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原崇忍着嫌弃,捡起一根干掉的枝桠,正转着眼神去搜索其他柴火,忽然感觉到手指上痒痒的,低头一看,原崇吓得原地蹦出老高,化身尖叫鸡,惊慌失措地扔了那根干枝桠,“手舞足蹈”地大喊:“有蚂蚁!!!”   被他尖叫声吸引着站直身扭头看过来的王楠默默谈了口气,转到一棵树后面去扒拉干绒去了。薇薇安垂眸抬手,淡定从容地鼓着腮帮子把趴到自己手背上的一只白色小蠕虫吹飞。   ――跟这种人炒CP,确定自己拿的不是性转男友本? 第116章 【影帝9】粉丝爬墙   夏晴空像个跟着孩子王玩耍的乖小孩, 被楚延带着很好的体验了一把丛林采摘的快乐。既找到了扎营地,又找到了稳定且安全的水源,还有两篓子野菜菌菇野果并一只肥嘟嘟的母鸡, 张昭他们这一小队可谓是收获颇丰。   顺着来时劈开的路回到影帝, 三个人心情不错,张昭更是还没走近就先朗声大笑着喊王楠:“老王,看我们找到什么好东西!”   然而王楠的情况看起来却不怎么好。一棵大树形成的阴凉处, 石头搭起的篝火旁, 王楠正蹲坐在地上, 抬手擦汗时都能看见他胳肢窝下的布料被汗水浸然得变了色,喜感十足的胖脸上也罕见地露出几分愁容来。   听见张昭的声音, 王楠很是松了口气, 站起来朝他们挥着粗壮的胳膊, 精神头明显好了起来。等看清楚夏晴空他们三个人个个不空手时, 王楠更是乐了,颠颠儿跑过来, 扒拉着翻看,胖脸上笑容更满:“你们可以啊,这么多食材!正好正好,现在我就给你们露一手!”鸡肯定是来不及吃了,不过野菜菌菇这些还是可以的。   吊锅也正挂在篝火上烧着, 里面翻滚着乳白色的汤。   楚延帮着把东西放到篝火旁一个已经提前铺好大片绿叶,看起来应该是当作桌子用的石头上, 刚要开口询问另外两个人怎么没在,就发现拎着草蜻蜓玩儿的夏晴空下意识跟着他。这小尾巴忒可爱了。   楚延为对方已经初步信任自己而暗喜在心, 一分神就把原崇他们忘到了脑后,满心满眼都只有表情淡淡却处处透着可爱的心动对象:“这么喜欢这只草蜻蜓啊?”   夏晴空清秀的小脸上没有太过情绪外露的表情, 一双格外出众的茶色眼眸里却是无法掩饰的简单纯粹的快活:“喜欢,它很可爱!”翠翠绿绿的,还干净,特别是草蜻蜓身上那一条条排列有序的痕迹,哪怕她没有强迫症都觉得看着眼睛很舒服。见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楚延也不知不觉跟着露出个暖笑。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时满眼是如何的专注柔软,只看得直播间里一片狗嚎。“草![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   “踹翻这盆狗粮!”   “此处应@单身狗动物保护协会【滑稽】”“真他妈甜死老娘了!!!”   “别说了,在一起!现在立刻马上!”“好甜好甜好甜,楚延跟夏晴空长得也好看,真的比看小说还甜!”   “万万没想到看个荒野求生直播节目都能被J一嘴【狗头】”“妈的,刚才已经打电话给老妈让安排相亲了,劳资也要恋爱【揣手】”   “233333预计今年七夕将增加一大波消费人群”“前面相亲的等一等!是兄弟还是妹纸啊?是兄弟就带我一个,让阿姨多安排几个咱俩组队一起刷,是妹纸看看咱俩中不中???”   因为楚延本身没有什么粉丝基础,之前的粉丝里有女友粉多半也在前段时间就脱粉了,现在留下来的多是喜欢他本人或者他作品的。对于楚延明显心动的表现,他们更多的是祝福跟担忧,祝福楚延能收获幸福,担忧楚延咖位太小,会被夏晴空的粉丝看不起。   至于夏晴空?嗨,他们喜欢的空空,从来都是站在舞台上魅力四射的那个小歌后,虽然他们也粉空空的人品,可并不上升到私人生活方面。说到底,这其实也跟从一开始夏晴空就无比低调,只一心搞音乐有关。   两边粉丝都这么捧场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顶多就是看不过两人太有热度了,原崇跟薇薇安的粉丝里偶尔会有年纪小的粉丝忍不住冒出来说两句酸话罢了。什么楚延想要抱大腿,夏晴空不够漂亮之类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同一时间,网络上关于楚延草粉包雏鸡的黑料也有了进一步发展。   前面直播时两人的对话中就解释清楚了银行流水账的事,当时就有粉上楚延的粉丝截图扩列出去。   同时,夏晴空的经纪人雯姐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看见夏晴空提醒保护两个高一女孩儿的真实信息,雯姐二话不说就忙碌一番,很快就打点妥当了,还顺手把楚延的黑料都给翻出来丢给了常有合作的几个营销号。   直播还没过一天,网上关于楚延黑料真相的消息就陆陆续续冒了出来。打压算计楚延的人,对原本的楚延来说可能是座大山,可对于雯婕这样级别的人,却如同一只扰人的苍蝇,挥一挥手就能拍死。   幕后人自然不敢出声,哪怕恨得咬牙切齿,盯着直播间上一水夸赞楚延的弹幕嫉妒得眼睛发红。一只过分秀气的手紧紧捏着手机,绷到骨节发青。看着楚延被观众吹捧,看着楚延在节目中被两个老大哥照顾,身边还有像小尾巴一样信赖他的小歌后夏晴空,他很难不去多想:之前他为什么非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楚延!   如果此时此刻在节目中直播的是自己,那观众吹捧的是他,微博粉直线暴涨的是他,在娱乐圈里关系人脉都不错的张哥王哥友善对待的也是他。虽然夏晴空长得是寡淡了一点,可她有靠山,自己也有才气,是被一代亚洲歌王点名表示才华横溢未来可期的小歌后,就算不跟她结婚,谈几年恋爱也够回本了……  想得多了,他竟然像是魔怔了一般,陷入到这太过美好的幻想中,削尖的巴掌大瓜子脸上露出意气风发满是得意的笑。外界的风风雨雨,暂时跟荒岛上还在录节目的几个人无关。   王楠不愧是《荒野求生》节目里的美食担当,条件简陋的情况下,除了一锅味道鲜美清甜的海鲜汤,另外他还做了炭烤牡蛎蘑菇,凉拌野菜,以及创新菜色野菜爬蟹。   咳,其实就是用石板抄野菜,不算大的螃蟹收拾干净,先用不多的油煎一煎,再烘烤,简单调味后拆开再组合成完整的螃蟹,摆在团成一个卷的野菜上面。反正在夏晴空他们这样不懂厨艺的人看来就是瞎瘠薄乱搞,不管王楠怎么折腾,最后入嘴时确实格外美味,另外几人就心满意足了。吃了一顿还算舒心的午饭,原崇脸色都好看多了,具体表现在都有心情拉着薇薇安在线营业了。其实原崇心里是不爽的,说好的踏脚石忽然翻脸不认账,说好的在线营业甜蜜初恋CP,结果另外两个人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抢了他们安排好的路子。   可现在有什么办法?要是他敢强硬罢录,这个狗节目组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他老底给翻出来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炒热度。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这也是为什么《荒野求生》都这么火了,几乎已经是国内最火综艺节目了,来的嘉宾里却还有楚延这样的小糊咖。原崇还在想着有的没的,也就没注意到薇薇安营业时的不专心。   没等原崇畅想更多,那边张昭就站起身拍了拍手掌,见大家都看过来了才说:“好了,大家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去扎营地。”   夏晴空习惯了睡午觉,吃过饭一点左右,不管是在做什么,哪怕还在外面走路,也会被强大的生物钟弄得直打瞌睡,这会儿她就有点瞌睡上头了,耷拉着眼帘懒洋洋地坐在地上,反应有些迟顿。   楚延见状,也没催她,只是起身默默地把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背到自己背上,然后站在夏晴空旁边,一副他们俩随时可以出发的姿态。   原崇也不想动,慢吞吞挪了挪屁股,却没起身,皱着眉眯着眼扬头看着张昭,拉长的音调里有不以为然地不满:“至于这么赶时间吗?”   薇薇安什么都没说,早就在张昭说完的第一时间就站起身去帮着王楠收拾锅去了。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个傻diao男,薇薇安觉得自己呼吸到的空气都更美好了。张昭叉着腰抬头看天,一边说:“按照我们做了两季节目的经验来看,每次《荒野求生》开播,节目组都会挑选好日子。”   原崇不明所以:“这不是挺好的吗?”选好日子,不就能避免很多麻烦吗?   以他固定的思维方式来想,原崇理所当然地认为节目组是挑选天气好的日子开播。王楠在旁边笑眯眯地吐槽:“所谓的好日子就是风吹日晒雷打雨淋都要交替着来,否则不够精彩。”   弹幕上的节目老粉纷纷表示赞同。   “我们看的就是这种刺激名场面。”“每次看见那些明星狼狈得跟落汤鸡一样我就兴奋,嗨嗨嗨嗨看来我体内封印着BT的基因【滑稽】”   “忽然发现这个原崇好蠢啊,既蠢又懒,天惹他的粉丝到底喜欢他什么?”   “或许是喜欢他满脸浮粉一做表情动作就哗啦啦垮粉的脸?【狗头】”   原崇的粉丝有的在无能狂怒疯狂攻击这些污蔑自家爱豆的卢瑟,有的却情不自禁陷入沉思:怎么办,他们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到底喜欢他什么?   脸?视线一飘,旁边就有个生动鲜活的楚小哥对照组。   性格?呵呵,才直播一上午,懒蠢傲不说,对待薇薇安的时候也处处透露出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   这个时候又忍不住去看隔壁楚小哥啊,看看啊,性格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得跟空调一样,该正经的时候正经得比家里爷爷还正经。   气质?算了吧,就算身为粉丝,也不能对着自家爱豆那一身渣男气质闭眼吹啊。这么想的粉丝忍不住又往屏幕中正在弯腰含笑对夏晴空轻声耳语的楚延看去。   咦?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个小哥哥更帅更有魅力了?   恰好此时夏晴空回了句什么,楚延抬头看向飞行直播拍摄器湛然一笑,看着直播的这个粉丝捂着心口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想:糟糕,是心动的感jio!如此转变着想法的人不知凡几,只能从楚延那万年沉尸,这一天却接连跳出粉丝增长提示的微博上窥得一二。 第117章 【影帝10】蝴蝶精灵   原崇被淋雨警告吓得积极了一阵, 等到穿过森林抵达扎营地的时候,他整个人懒病又犯了。   主要是出了很多汗,满脸糊着厚厚的妆容, 这会儿就特别难受了。像是捂着一层不透气的面具。楚延之前就带着夏晴空在附近转过一圈, 现在对这一片也算得上是熟悉。   楚延抬眸往原崇那边看了一眼,见两人到地儿就找地方一屁股坐下,瞧着是轻易不会动弹的, 稍微一想, 就主动跟张昭说:“张哥, 光有帐篷布肯定不行,地面还是稍微收拾一下, 毕竟要在这里住七天, 之前我发现附近有干草, 要不然我现在带晴空过去收集一点回来?”   张昭叉着腰原地转圈, 正在脑袋里规划如何搭建营地,闻言觉得有道理, 于是点头:“去吧,也不用太着急,累了就休息一下。”对这个一到地方就找活儿干的小年轻,别说心软的王楠了,就是硬汉张昭也很有好感。   夏晴空虽然是个女娃娃, 可她安静不作妖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半点抱怨嗦都没有。有了原崇做对比,在王楠跟张昭看来, 安静的夏晴空简直就是小天使,言语行动间不自觉地就带出几分关照, 说不定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这番叮嘱,搞得楚延还有些羞愧,因为他提出干活的本来出发点就是为了避免一会儿那两个人推脱,累人的活儿又落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当然,这点羞愧一闪而逝,回头看见安静乖巧起身眼巴巴等着他带路的女孩,楚延心都要化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羞愧不羞愧啊。   大不了一会儿他多干点活,反正把两个人的份额干满就行了,绝对不占两个老大哥的便宜。至于别人该干的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别看楚延总是笑,干起事来也认真尽力,心里却自有一把秤,不至于把自己活成中央空调。   能让他心甘情愿当空调的,到目前为止,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可得捧在手心里揣在心坎上呵护着。夏晴空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些弯弯绕绕,一听楚延说要带她出去收集干草,立马就想起之前野外采集的快乐,面上不显,看向楚延的眼睛却是亮闪闪地透着期待。楚延被她这么一看,差点都要找不着北了,麻利拎上中午时被王楠灌了开水的水壶,带上可爱迷人的小尾巴就离开了。   原崇以手作扇扇了会儿风,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找水壶,却没找到,只好问忙活着收拾平地上碎石杂草的王楠:“王哥,水壶去哪了?”他们就一个水壶,还是王楠组赢得游戏后选的野外基础物资包里的。因为只有一个水壶,大家都是用洗干净的树叶卷成筒喝水。   王楠头也不抬地说:“哦,小楚他们带走了,你们要喝水就等一下,我这里弄好了就把锅给架起来。”   中午那会儿还在沙滩上,运水不方便,就只烧了一点水。原崇本来就浑身不舒服,这会儿更是被脸上的憋闷感逼得烦躁不已,一听这个话,顿时火了,训斥的话不经过大脑就嚷了出来:“他们怎么这么自私!明明知道大家就一个水壶,他拿走了我们喝什么?!”薇薇安在旁边本来就是厚着脸皮想要多休息一下腿脚,这会儿见原崇发火,直觉不妙,不动声色地起身,蹭到脾气相对更好的王楠那边去帮忙。张昭可不兴得继续惯着他,一来他在娱乐圈里也算有些头脸,根本不带怕原崇的。   二来他也知道节目直播到现在,肯定是需要一点冲突点来刺激观众的,所以张昭把怀里的帐篷布一扔,沉着脸就硬怼回去:“小楚自私?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合着大家都在忙,就你累得站不起身了是吧?”原崇被他冷不丁这么一怼,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应。   张昭根本不等他回话,继续语气不好地说:“小楚跟晴空刚到这里,还没坐一会儿就主动提出要去收集干草,他们收集的干草是自己用吗?最后还不是大家一起用!外出的人不带水壶,非要留在这里给你这种屁事儿不干就知道坐着喊累的人用?你有脸说这个话吗?你敢说我老张就只能说一声佩服!”得,什么话都让他说完了,原崇还能说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当众叫骂,一时间气得眼前发黑。转眼看见特意飞到能完整拍摄他表情视角的飞行直播器,想到这一幕还有至少十多万甚至几十万的观众在围观,以后甚至还会被做成视频到处扩散,原崇耳朵里都嗡嗡叫起来,整个人就跟煮熟的大虾一样涨得通红。   然而这种情况下因为粉底太厚努力显白的脸依旧白了好几个度,这画面就很滑稽搞笑了。薇薇安抬头看了一眼,在原崇视线转过来前匆匆低头避开眼神接触,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按原计划继续跟这个人炒CP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原崇人气憋憋是要往下滑了,到时候就不是互惠互利,而是自己被蹭热度被拖下水,相信经纪人也会赞同她的决定。   营地那边气氛僵硬紧绷,楚延这边的分镜直播却是冒着粉色泡泡。   离开了营地,说是两人一起收集干草,楚延却是在路上就先去给夏晴空摘了一小篓子的荔枝让她慢慢吃。   怕她吃多了上火,楚延还教她隔两颗就把面上那层白色薄膜也一起吃掉,那个是可以下火的。夏晴空就觉得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看着他的眼神里不知不觉间就多了几分崇拜。   这眼神,看得楚延直发飘,比当年亚洲金杯大满贯都更让他肾上腺素暴涨。越飘他就越想多在夏晴空面前展示自己,指着路边的野草详细跟她解说着。   “这个叫□□叶,很常见的一种草药,又叫车前科,种子跟全身都可以入药。清热利尿,祛痰凉血,还有解毒功效。”   “这个是苘麻,这个就可以治痢疾,外国那些荒野求生的视频里面老外总说在野外患了痢疾很危险,其实是不懂咱们华国的草药知识。要是能懂一些皮毛,绝对能增加野外求生的生活质量。”   “这个是......”介绍完了,还摘了叶子给夏晴空炫耀自己用叶子吹小曲儿的本事,就差屁股后面开个闪瞎观众们钛合金狗眼的孔雀尾巴了。   听见他吹的小曲儿,夏晴空明显心情雀跃起来,走路都不自觉带着点蹦哒的舞步,到后面听见有自己熟悉的民族小曲,夏晴空再也忍不住,跟着唱起了歌。跟夏晴空清秀低调的外表性格完全迥异的是她的嗓音,只要一开嗓,绝对是艳惊四座,上下可跨八个度,让她能够驾驭最多的风格。   低沉性感的靡迷爵士,震颤身心的清脆民族风,洗涤灵魂的空灵出尘,内敛矜贵的知性优雅,甜蜜俏皮的现代舞曲,夏晴空总是能不断给粉丝们带来惊喜,是全网实打实的宝藏女孩。曾有好事者开了个投票活动,罗列出夏晴空出道以来尝试过的所有风格歌曲,让粉丝网友们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   投票活动很热闹,却被一条评论给抢了风头。   “为什么要选风格?直接选夏晴空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条评论一出,点赞附和着无数,二十四小时内就达到了数百万,也因为这条评论,那个投票活动都没了什么数据增长。对于别人来说,夏晴空的曲风变化多端无从抓捕,可对她来说,却是随心自在的,心情好时歌曲就甜蜜快活,心情压抑是就低靡黑暗。此时在楚延面前,夏晴空自然是心情飞扬的,唱出来的歌也充满了雀跃快乐,脚下自然而然踩着欢快的舞步,旋转,侧身,回眸,扬脖,手上翠绿的草蜻蜓与精致的藤蔓小篓子就是她的舞蹈道具。   哪怕她只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裙,裙摆飞扬间也如同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抬手踢腿垫脚间,一个后曲腰,纤细柔韧的腰露出精致的弧度,便是丛林中的精灵。分镜直播中,绝大部分的观众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安静了片刻的屏幕缓缓出现几条弹幕,其他观众才如梦初醒,脸上不自觉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敲打出一条条留言。“这一幕太美好了,我都舍不得发弹幕,就怕打扰到他们”   “之前说夏晴空盛世美颜的那个妹子没说错,此时此刻的夏晴空真的美好到不可思议,就像不存在于红尘俗世的仙女【爱心】”“真希望这两个人最后能真的走到一起,他们相处起来真的太和谐美好了,可以想象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话会有多幸福【眼泪汪汪】”   “别说,老娘真的哭了,我也说不出原因,就是想落泪,吓得我家正在催我结婚的老妈手上的钩针都掉了。我现在就跟她说愿意去相亲,其实只要遇到对的人,感情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在线相亲,本人男,今年二十八,XX大学毕业后在杭州发展,目前有车没房,有存款,父母愿意帮助首付,诚信期待有缘的女孩来与我相遇!联系方式:132********,社交账号:1242DWSA”   “哈哈,前面老哥的主意不错,我也来!本人可爱妹子一枚,今年二十四,虽然还年轻,但是同样期待爱情......”   一堆在弹幕上发自己相亲信息的,直播间顿时变成了大型相亲现场,别说,最后还真成就了上百对有情人。这些人在之后决定在一起时,商量着同一时间在网上艾特了夏晴空楚延二人,然后宣布自己的恋情。   随后这些人结婚时也同样如此,让楚延跟夏晴空成双结伴上了两回热搜第一,还引来了民政局官方的转发调侃。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心中充满戾气时,他们能做出堪比恶魔的事。   可一旦他们内心充满了平和欢愉,整个人又暖得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楚延跟夏晴空的相处画面触动了他们天使的一面,这个分镜直播间里一片和谐热闹,完全不同于另一边的戾气勃发。 第118章 【影帝11】夜晚   有了这一番“载歌载舞”, 夏晴空对楚延更加亲近了。   楚延也发现她对音乐的喜爱,恰好自己穿越前本身就是三栖,虽然主要成就在影视演艺方面, 可好歹也是出过专辑开过亚洲巡回演唱会的。音乐创作上不行, 却唱了不少好歌。   楚延不会直接抄袭过来,鉴赏上却提升了上去,在跟夏晴空谈论音乐创作时总能说到点子上, 言之有物, 看得出来不是夸夸其谈虚有其表。直播间的观众们发现了楚延的才能, 夏晴空对楚延好感度节节攀升,等到抱着一堆干草回去时, 夏晴空跟楚延已经发展成了知己。   说是抱干草, 其实全都是楚延在抱, 担心不够用, 还现搓了两根草绳往自己背上背了一大捆,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在观众们面前的形象。直播间里的观众纷纷笑言人长得好, 一身干草也是村里最帅的崽。   因为从他们两人身上收获了温暖的正能量,观众们反馈到两人身上的情绪也是正面积极愉快的,观众缘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涨了起来。营地里,原崇被张昭正面硬怼过后,憋屈地一个人坐在远处的树下避开直播, 也想过自暴自弃,干脆罢录算了。   然而冷静下来后, 原崇又犹豫不决了,想了很多,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原崇埋着头回到了镜头前,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着头跟在薇薇安身边,她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什么。这就搞得薇薇安很尴尬了,她本来就想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尽捡轻巧的活儿,王楠脾气好,也没说她什么。   可现在原崇这么大一个人就杵在她旁边,短时间内还不显什么,可一旦时间长一点,观众肯定能看出她的小花招。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想了想,薇薇安干脆站起身,跟王楠说要去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地形,再带点柴火回来。张昭在拉帐篷布,帐篷已经搭出了雏形,王楠闻言,看了一眼原崇,摆摆手,好脾气地交代:“注意安全,另外再看看有没有香蕉叶之类的宽大树叶,我们没有碗,之后肯定有很多地方要用到这种叶子。”   薇薇安松了口气,俏皮地抬手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僵硬的气氛就在无形中缓解了,等两人带着跟拍工作人员离开,王楠就转到张昭那边两人一起忙活。   正忙着扯紧纤拉绳呢,王楠无意中回头一看,吓得手上的劲儿一松,差点没把张昭给弹到。   王楠连忙抓紧,一边拧着脖子去看,等看见跟在后面亭亭玉立的身影时,才整明白刚才那一大坨自行移动的干草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噗噗笑出来。张昭无语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胖子,你搁这儿整啥呢?!”   王楠腾出一只胳膊朝背后那个方向指了指,努嘴,“喏,你自己看!”   张昭绑好了绳子,顺着方向扭头一看,也是没忍住瞪大了眼:“那啥玩意儿?”   没等王楠回答,张昭也看见了夏晴空,明白了,又是一阵无语:“楚延这小子,至于这么夸张吗?多跑两趟不行吗?还记得自己是在录直播节目吗?”王楠哈哈大笑:“可不,这小子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多少小姑娘哭着要爬墙跑掉。”   分开的时候直播镜头会分开,等人员汇合的时候,镜头也会合拢到一起。刚才观众们就已经对着毫不犹豫甩掉偶像包袱,在心动对象面前化身驮马的楚延笑到肚子痛,这会儿他们又看见王楠跟张昭对楚延这种行为的评价,颇有同感地刷弹幕。   “可算是遇到明白人儿了,粉上这样一个爱豆,我们也好辛苦啊噗,对不起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其实粉他我好快乐呀~~~~”“王哥说得dei,楚延真是宝藏男孩,爱了爱了”   “23333刷着整啥?#最帅村草#愣起来!”于是后面一分钟内,整个屏幕上都是#最帅村草#这几个字,等到后面弹幕中间才有几个粉楚延粉得一本正经的粉丝倔强地冒头表示偶像长得帅,怎么糟蹋都好看。   得,也不知道这是在夸呢还是在损,绝对是最不像粉丝的一届粉丝了。楚延整个人都□□草堆埋没了,其实不重,可抵不住太蓬松了,体积看起来就膨胀。   王楠跟张昭笑归笑,还是第一时间迎上去给楚延接了下来。两人都当没看见夏晴空一根草都没拿的举动,毕竟他们又不是瞎的,楚延这不就是正在殷切地向小姑娘表现自己么。   到现在,王楠跟张昭也觉得这两个小年轻越看越般配了,潜意识里就没再像刚开始那样故意把两人分剥开。夏晴空本来是要跟他一起搬运干草的,然而楚延不让,还一再证明一大堆干草确实不沉,她也就没过多纠缠。   不过一码归一码,回到营地后,等到开始处理干草的时候,楚延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夏晴空就倏然抬眸,用她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直直凝视着他。楚延秒懂,无奈地笑着抬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你做,不过你在旁边帮我整理好要用的草束就好,我把它们编成更紧实耐用的草垫。”   楚延在收集干草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编草垫把地上铺一层,今天来不及,明天还要继续收集干草,尽量铺厚实一点。张哥说会下雨,楚延不得不提前准备好,在荒岛上可不比在城里,下雨的时候又是风吹又是雨打的,气温下降幅度会很大。   晴空是个女孩子,身体的保暖工作一定不能马虎。所以除了两层保底的垫底,楚延还准备揉搓一部分干草扎成临时被褥。夏晴空从小就是在城里长大的,音乐创作中涉及到乡村音乐时也只是去那些被开发成旅游景区的山村古镇走一走看一看,并没有真地亲身体验过农村生活。   这会儿见楚延又要用他那双神奇的手把干草变成草垫,夏晴空眼睛亮晶晶地守在旁边,乖乖给他当助手。帐篷已经拉起来了,睡六个人还是足够的,就是没有多余的空间放置其他东西。   所以张昭跟王楠拿了柴刀去附近砍了些枝桠树干,准备在外面单独搭一个篝火的挡棚。这些事都是做过的,两人做起来也很快,薇薇安跟原崇带回来两抱香蕉叶,刚好就能用来往棚子上扎着挡风挡雨。   经过张昭的一怼后,原崇老实多了,虽然还是不会像楚延那样自己找活儿干,好歹张昭跟王楠安排的轻巧活儿他还是会动弹一下。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等到傍晚时,六个人坐在楚延编好的六个蒲团上,安逸地坐在篝火棚里吃起了蘑菇炖鸡以及烤土豆。   土豆是薇薇安带回来的,岛上确实有人为种植的东西,看来这一期节目组还是没在生存这一块儿折腾他们。然而这并不是值得庆幸的事,因为按照节目组的狗劲儿,后面绝对还有其他麻烦等着他们。享受着难得的安逸,就连原崇都心情好多了。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即将睡觉的时候,他跟薇薇安不得不面对的一大问题来了:卸妆。且不说没有卸妆油卸不干净伤皮肤这件事,单单是卸妆之后剩下的六天他们俩就必须素颜面对镜头,这就已经足够两人郁闷为难的了。   就这样了,却还偏偏必须去做,两人对着篝火闷了半晌,最后对视一眼,还是无奈起身,结伴一起去小溪边洗脸去了。夏晴空可不管别人怎么样,吃过晚饭,眼看着天边太阳一点点落下,她投降楚延的视线就越亮。   其他四个人只当两人彼此都有了好感,见夏晴空这么不遮不掩地表达出来,张昭跟王楠两个老男人还有点不好意思多看。   原崇跟薇薇安尬秀了一会儿恩爱,就自己发觉不对劲,自己停止了营业。只有被这种眼神看着的楚延才明白,夏晴空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向往地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之前就说好晚上要去抓的蝈蝈儿。   楚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了,笑的是心动的女孩会用这样专注雀跃的眼神凝视着他。气的是她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并非感情上的回应,而只是单纯地想要自己带她去抓虫子。得,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要自己宠着顺着。   眼看着她越来越急切,楚延也不忍心拖延,站起来拍拍屁股,提醒夏晴空把小笼子带上。夏晴空一跃而起,清秀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眼眸都弯成了月牙,映着火光,像是揉碎的星辰洒落在了里面。夏晴空长相算不得精致,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妆容上也极具塑造性,一双眼睛却长得着实漂亮,在娱乐圈里都属于能够露一双眼睛就艳压群芳的那种。   不知多少女星暗自庆幸她五官长得不够精致惊艳,也不知多少女星嫉妒地想要把她那双眼睛抠下来安到自己脸上。对于楚延来说,这个女孩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说句矫情点的话,就是连她的灵魂里都散发着一股对他而言足够致命的吸引力。   楚延再也想不到还能有谁能像她那样让自己心动到无法自已。返回帐篷里,从自己的“床位”翻出宝贝篓子,夏晴空拎起小巧可爱的蝈蝈笼,又重新把篓子放好,这才欢喜地小跑着冲了出来。   恰好楚延正站在篝火旁,听见脚步声侧身回眸向她看来。这一刻,夏晴空心脏莫名一滞,像是有某样神秘莫测的东西悄然入驻。 第119章 【影帝12】直播结束   因为心头那一下突如其来的滞涩, 夏晴空欢快的步子都是一顿,而后就放慢了脚步,没有如楚延期待的那般乳燕投林向他奔来。   原本这应当是理所当然的表现, 可楚延敏锐的直觉无比坚定地告诉他:刚才的某一瞬, 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未知。楚延从来不是个喜欢否定自己切身感知的人,包括直觉。   所以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楚延刻意观察, 毫无意外很快发现了症结所在。相较于有丰富社交经验的楚延, 除了音乐, 生活中就没有其他的夏晴空单纯到一眼就能看穿。   感情这种事,是十分微妙的。   喜欢一个人时, 浑身上下就连每一个毛孔都瞬间化作暗恋对象的专属感知雷达, 总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对方或无意或有意时哪怕短短一瞬散发出来的信号。同样的, 在感情上没有开窍和开了窍, 区别也很大。发现了夏晴空对他态度上的微妙变化,楚延是惊喜的。   有时候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瞬间无意中戳中了她的心,可目前的情况无疑给了他很大的激励。到底是曾站在过一个领域巅峰的男人,在面对自己穿越后老树开花遇到的这段感情上。唯一能让他担心的并非自己与夏晴空在娱乐圈里地位咖位不对等的现状,而是夏晴空是否对他也有感觉。   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 并且还看过不少,楚延就怕自己一头热, 心动对象却对他完全不来电。要是那样的话,楚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再重新穿越一回了。在心里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楚延才勉强镇静, 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情不自禁泄漏出几分。   观众们只觉得小楚同志眼睛更亮了,嘴角的笑更暖了,抬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少年感这个无法用语言去具体描摹的存在,无疑更加触动女观众们的心扉。   总之看在女性眼中,就是楚延更有魅力了。有个在感情方面天赋异禀的男同胞忍不住对着屏幕嘁了一声:骚包。   这些自然不是夏晴空能领悟到的,她只是疑惑地看了楚延一眼,暗忖为什么忽然觉得他更闪亮了。夏晴空抬头看了眼天空,怀疑是因为这片夜空太干净透亮了。楚延带着夏晴空去玩了,张昭一边用刀削着木棍一边跟旁边的王楠闲聊。中年老男人也有他们的话题。   原崇则是与薇薇安一起洗漱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半天都没回来。因为两人的强烈要求,跟拍就没跟着去,左等右等,等到楚延都带着夏晴空摘回来一大兜野果做夜宵了,两人都没回来。   王楠坐不住了,抻着脖子张望着问:“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要不咱们去找找?”张昭是不想去的,可是作为常驻老大哥,这个节目就是他跟王楠负责,那两人出了事,他们两个肯定是要被广大观众网友问责的。   “行吧,”张昭拍了拍腿上的木屑,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你们也收拾收拾,差不多该进去休息了。”   他这一走,也是奇怪地过了半晌都没回来。按理说小溪距离营地,不过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怎么就去了二三十分钟也没个音讯?   正当王楠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也去看看时,张昭沉着脸把那两人带回来了。走到营地,薇薇安还好,毕竟有半永久妆扛着,咬咬牙也还能见人。   可原崇却是垂着头既不看人也不看镜头,闷不吭声就钻进了帐篷里。气氛明显不太对,大家也不再唠嗑了,陆陆续续进帐篷休息去了。   半夜的时候夏晴空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侧头一听,才发现竟然是有人在哭。辨别一下方向,得,哭的人居然是原崇。夏晴空瞪着帐篷顶迷糊了一阵,脑袋里懵懵懂懂地想着自己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想完夏晴空翻了个身,眼睛一闭就很快重新睡着了。这一晚显然被哭声吵醒的人不止夏晴空一个,或者说其余四个人都被吵醒过,因为第二天硬怼过原崇的张昭再看不惯原崇,都只是把他当空气。   夏晴空脑补一下,觉得张哥的想法肯定是:天啊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哭了!万一我再怼他,他大白天就对着镜头哭了咋办?算了还是离远一点吧!   仔细观察一番,夏晴空发现大家都好会演戏,叹了口气,默默低头吃了口楚延专门给她烤的果汁鱼。   “怎么叹气了?不喜欢吃吗?”楚延第一时间关注她的感受。夏晴空摇头,咽下鱼肉后才慢吞吞道:“没啊,很好吃,你可以给大家也这样试试了。”   嗯,作为试吃员,她是合格的。旁边捂着肚子挨饿等吃的薇薇安差点没酸掉牙,单手捂着脸盯着篝火旁还没烤熟的鱼偷偷咽口水。   至于原崇?大概是习惯了厚重的妆容,忽然不带妆,原崇彻底没了安全感,对着镜头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埋着头安静得如同不存在。反正开始准备在直播节目中大展身手的那个流量小鲜肉是没影儿了,薇薇安也顺势不用继续被迫跟他营业。   挺好的。为了吸引观众网友,节目组当然预备了不少刺激吸睛的流程。   吃过早饭后,导演就通过无人机上挂的大喇叭传达了今天的任务:寻宝赚取生存物资。   楚延靠着自己了解或观看过的类似综艺的丰富经验,换位思考之后,轻而易举就带着大家找到了节目组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物资包。荒岛上另一边的木屋中,节目组所在的房间一片静默。   看着屏幕里楚延一跺脚就发现了他们埋在下面的物资包,众人沉默了。   良久,导演回头,不解地问:“难道楚延这小子有透视眼?”大家都没回应导演暴露出的宅男中二属性,只是纷纷感慨智商不如人。直播镜头中,王楠也有同样的疑问。   楚延眼角余光一瞥,准确无误接收到某道崇拜的视线,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有意装一波,于是双手一摊十分无奈道:“我也没想到节目组的藏东西手法这么复古。在特定的环境中,由于人的固向思维,潜意识里寻找的藏物地点不外乎就是那些。”   “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荒岛,茂密的树冠中,这个是利用我们人对头顶的视觉盲点。脚下的话不是洞就是坑,也有天然形成的石缝里。像那边那一片碎石成堆聚集的地方,肯定也会有东西......”然后这几个人就在碎石堆里找到了一个装有牛奶面包的物资包。   节目组那边又是一阵诡异地安静。   “啪”地一声,导演摔了台本,扭头瞪大了眼问:“这里是谁藏的?!”相较于节目组的尴尬无语,直播间里已经笑翻天了。   “宝藏男孩找宝藏,哈哈哈~~~~”   “兄弟这总结,太精辟了!不过咱能不能不要拆穿啊?以后男同胞们想藏私房钱就更不容易了”   “哇全是干货,快点记笔记!”“求节目组此时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是多少【滑稽】”   “导演: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套路全被你看穿了【狗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楚延在找东西这方面还真挺有心得的,每一条都符合科学的逻辑推理,由此可见,楚延在人性心理学方面都有一定的研究......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下一个【摊手】”有了节目组的“送温暖活动”,夏晴空他们的荒野求生日常过得更滋润了,就连张昭王楠都喝上了啤酒。   可惜岛上没地儿冻,只能用小溪里的水泡一泡。牛奶面包当零食,泡面挂面小袋大米小袋面粉,外加调料包,都齐活了。   菌菇煎炸烤炖,怎么做都美味。   有张昭这个打猎高手,鸡鱼都不缺,吃腻了还有野菜野果解解腻,总之是半点都跟《荒野求生》中的“求生”二字搭上边儿。生活物资不缺,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成了收集宽叶和干草,等到三天后荒岛上迎来一场暴风雨时,帐篷早就在三天里被他们加固得不惧风雨了。   这一期节目录到最后,除了原崇的素颜,观众基本上没能从这几个明星艺人们身上收获幸灾乐祸的快乐。不过这种远离凡尘俗世度假式的荒野生活日常,反而引来更多观众看直播。   因为数据走向,节目组觉得他们找到了这档节目新的打开方式。其实这个收视率变化也是有逻辑可循的,现代经济发展越来越快,整个国家就像是被人推着往前跑的轮子,已经转到不加速前进就很可能骤然崩塌的程度。   几乎所有在城市里打拼的人都感觉到疲惫,难以缓解的疲惫。   这个时候,精神上的放松就很重要了。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来生活类慢节奏的综艺节目越来越受喜爱的缘故。来之前,夏晴空就做好了要吃苦受累的准备,然而等到七天一过,大家都坐上了游艇离开荒岛时,回顾记忆,她竟然除了玩就是吃,什么苦什么累都是不存在的。飞行直播器已经停止工作,大家都松了口气,放松了很多,随意地跟彼此说说笑笑。楚延就坐在夏晴空旁边。   看着他们生活了一周的荒岛被游艇远远抛在身后,夏晴空收回视线,低头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点缀着蓝莓酱的小蛋糕。   抬眸,果然对上了那张俊逸的脸,以及那双总是洋溢着融融春水的黑眸。夏晴空抿唇,伸手接了小蛋糕,用小勺子挖着一口一口吃得慢且认真。看她吃东西楚延就能看一天,只觉得她做什么都可爱。好看的人,让人赞叹。   可爱的人,却让人想要按在怀里触碰揉捏,一颗心软到不可思议,只觉得怎么喜欢她都不够。等夏晴空吃得差不多了,楚延咳嗽一声,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后,看着她说:“这几天跟大家相处得都很愉快,不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再聚?”   在场的几个人谁不知道他想要联系方式的对象究竟是谁,王楠拍着肚皮哈哈大笑:“对对对,是应该交换一下,等以后你们都火了,我还能有个门路来找你们再上咱们节目。”这话说得敞亮,大家都没意见,掏出手机交换了号码,至于微信,这种能看见朋友圈的联系途径显然更私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吭声,相加的就私底下按照电话号码自己加去了。虽然不舍,可楚延还是目送有经纪人亲自来接的夏晴空坐上车迅速离开。   王楠走在后面,见状拍了拍他肩膀,颇为感慨地说:“要是真地喜欢,就去追,不过追了就要对这段感情认真负责。”楚延认真点头应了,“谢谢王哥,我会的。不过现在我还要再努力一点,我希望自己变得更优秀,尽量离她近一点。”   王楠一脸赞许,扯了张昭一把,而后一胳膊就勒住楚延脖子。因为身高差,差不多就是整个人都挂在楚延脖子上,扯得楚延一个踉跄,像是不堪重负的竹子。   “走走走,小子,这几天幸亏有你,我们都没怎么被狗导演折腾,这份情一定要记,走,王哥带你去搓一顿!”   三个人就拉拉扯扯地笑闹着离开了,原崇跟薇薇安则是眼神都没对上一下,早就自顾自上了自己的保姆车。在那里,他们将会重新上好妆换好衣服,恢复之前的光鲜亮丽,这样才能出去,然后让“路人”拍几张机场“素颜便装”照。 第120章 【影帝13】龙与公主   八月, 万里晴空们等待已久的新专辑《幻想奇迹》终于出来了。   出来的当天凌晨,就有无数的歌粉迫不及待放下繁琐纷杂的一切,怀着期待的心情点开播放。正如专辑名《幻想奇迹》, 专辑中的十首歌曲都属于奇幻风格。   暗□□风的《糖果女孩》, 《有龙》。空灵神话风的《驭风者》,《屠龙公主》……   一首首歌曲被无数人点开,评论也一条条刷新出来。   国内含金量最高的音乐Q榜下, 众多网友兴致勃勃发表自己的看法。“雅雅:这次是西幻风, 据说空空预备下次就是华国古风了, 我真是个贪心的女人QAQ现在就好期待了”   “席上画地图:空空嗷嗷嗷暗黑妆双马尾萝莉我超可可可可~~”   “老了老了不正经了:这次夏晴空的专辑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哈哈, 相对其他的歌, 我反而更喜欢听她明目张胆炫技的这首《炫耀》”   “空空我老婆回复雅雅:姐妹别说了, 说多了我也要馋空空身子、啊呸, 是新专辑了!”   “拔萝卜吧情敌回复空空我老婆:tui!你就是馋我家空空身子!能不能想我一样正直?MV 也不过就添了二十遍,还是隔着钢化玻璃膜!”“龙龙龙我是龙啊回复席上画地图:哥们儿甭装了, 二哈的狼嚎声挡不住了,别以为用叠词就能装妹子”   “夜深了空空来睡觉了:这张专辑里的龙这个角色好微妙啊【顶眼镜】为什么我第一时间脑海中闪过空空参加拍摄的第三季1-3期《荒野求生》?”前面还是夏晴空的粉丝在添狗聚会各种夸各种表达喜欢的,还有人因为争论哪首歌精彩而引发群体混吵,几分钟时间就刷刷刷盖出数千层楼的。   很多人吵着吵着就找不到自己的吵架对象了,摸着脑袋晕乎一阵, 又一个猛扎子扎进去,逮着人就怼。   找不到吵架对象就算了, 反正享受群吵的快乐就好了,括弧微笑。等到一个小时后, 就陆续有人冒头表示这次专辑与以往好像有一丝丝不同。而不同之处,就在于对龙这个角色的设置。   很显然, 这次的奇幻风格偏西幻,糖果女孩长大后成为驭风者,在一座岛上发现了龙,于是女孩上岛屠龙了。特别是《屠龙女孩》这首歌,按照故事,怎么看都应该是激昂的热血的充满力量的,可夏晴空在这首歌里展现的却是空灵飘渺不染尘埃。   屠龙都不沾血的吗?为什么反而利用音乐和歌喉唱腔构建出一个远离俗世,让人倾听时情不自禁生出灵魂被洗涤之感的纯洁美好。“纯洁美好的,或许不是屠龙,而是在屠龙过程中女孩与龙产生的爱情。”   有老歌迷一语中的,虽然大家都不敢相信,但越听越觉得这位网友说得有道理。看来,自己喜欢的这位歌手终于向爱情这一永恒经典的人类主题迈出了试探的jio jio。领悟到这一层后,再听《炫耀》这首歌,居然也有了另一种感悟:兴许这并非单纯炫耀自己的唱腔歌喉以及词藻华丽的填词才华,而是隐晦地炫耀对爱情的初试领悟。   想到这个舞台上光芒四射,舞台下低调简单的女孩子终于从某个人身上感受到少女情怀的心动,有二货汪汪大哭,更多的是露出欣慰的姨母笑。偏远山区里的某个剧组拍摄地里,某人定了闹钟凌晨整点准时刷出女孩的新专辑。   一首首听完,某人抱着手机又睡着了,梦里都是自己站在荒岛上目睹英勇的风之公主杀了恶龙,意气风发御风离去。   嗯,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其实完全可以把他带回城堡这样那样的。太过疲惫的某人听完就睡着了,自然没能看见评论区里广大群众在线化身福尔摩斯,从专辑扒到故事核心,从故事核心扒到他心心念念女孩的心路历程。结束《荒野求生》录制拍摄后,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楠跟张昭就给楚延介绍了一部戏。   楚延自然抓住机会,试镜成功后,他就用两个世界经典级剧本敲开了影视四大巨头之一的“华影”大门。   华影看出了他身上的巨大潜力,答应替他解决之前的小经济公司。为了不影响他后期的发展,“华影”还特意用了手段,让满心愤恨的小经济公司乖乖闭嘴,连阴阳怪气都不敢,老老实实低调地发了一条“合约到底”的声明。   从直播节目那边摸过来关注楚延的几乎都是对他很有好感的人,见状也只觉得这个小经济公司倒霉,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楚延肯定是能火的。不过大家也庆幸这个小公司够倒霉,要不然他们粉着的楚延肯定要被当成摇钱树。   依照这个小公司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想着可持续发展,对待摇钱树那自然使劲摇,恨不得把树根都榨出几两油花子来。有粉自然有黑,也不是没人阴阳怪气阴谋论地说楚延合同到期得也太巧合了,据内部人士透露,楚延当初签地是十年约。   可惜这所谓的内部人士透露的爆料也没能引来网友的附和探究,反而一群人对发表这些言论的黑子嗤之以鼻。“巧合之所以是巧合,那就是太巧了嘛傻逼”   “看看这字里行间的酸味儿,啧啧啧,你别是这破公司里的艺人吧?还内部人士,呸!不就是你自己咯!”   “有一说一,就这个什么破公司有钱拼命摇,没钱踩一脚的行事风格,楚延能想办法摆脱,那也是跳出火坑。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优秀的人终于跳出火坑而发怒?楼主做个人吧,睁开眼睛看看,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哈哈楼上姐妹说得对,有些人自己内心龌蹉,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根它一样”   “它字用得不错,点赞好评”   “妹子,我是男的,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跟你做姐妹的,联系方式WAQS19376在线相亲,绝对真诚,约吗?”这画风,一看就知道是从《荒野求生》直播间里混出来的。一直到第二天拍完自己最后一点领盒饭的剧情,楚延在这部《龙族》剧组里的戏份宣告杀青,回去的路上,楚延才翻开Q榜。   原本他是想看看夏晴空新歌排到第几名了,没想到无意中点开了评论区,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龙跟公主谈恋爱了???’   ‘公主不是屠龙了吗????’   ‘晴空在这张专辑里有爱情戏份?????’  对着评论区里点赞十几万盖楼几十万的十多天热评,楚延茫然了。   不是小朋友他也有很多问号。新经纪人发现了他的愣神,从副驾驶座上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楚延回过神来,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继而某条越发清晰的线就自然而然被拉扯了出来。跳崖的时候都能平静镇定的强大心脏忍不住砰砰狂跳,楚延黑色的眼眸中渐渐迸发出一种奇特的,强烈的光芒。   捏紧手机,楚延深吸一口气,冲经纪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同时半点耽搁也没有地点开微信,戳开置顶的第一个对话框。他没有冒失地直接发信息出去,而是手指往下滑,拉出两人以往的聊话内容。   离开《荒野求生》节目组后,楚延跟王哥张哥都加了微信,他也接到了薇薇安的好友申请,不过只当没看见。   反正也没人规定他必须喜欢用微信,不喜欢用,所以没点开没看到,不是很正常吗?当天晚上吃过饭回到酒店,楚延就怀着紧张迫切的心情,斟酌着慎之又慎地编辑好申请信息,然后点击发送。   抱着手机等了又等,忐忑了一晚上,大半夜几乎都耗在了等待上,下半夜的时候还总是睡一阵就忍不住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点开看看好友申请通过没有。楚延敢发誓,要不是他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当天晚上绝对有可能因为心脏问题而进医院。   好在他的紧张忐忑,并没有真的化为绝望。   第二天早上,好友申请终于通过了。   也别想着什么矜持啊循序渐进了,面对心动的人,敞开内心,摊开肺腑,把最真实的感情带上就对了。   两人的对话,从楚延的一句毫不掩饰的激动兴奋的早安问候开始。因为两个人都有事要忙,其实对话内容并不多,可是一旦有空,对方发过来的每一句话两人都会认真回复。   有时候三句话有可能跨越两天,偶尔遇到自己有空,对方也有空的时候,绝对是最让楚延高兴的。   因为这个时候两人就能实时对话了,而不是昨晚发的信息,第二天早上甚至中午下午晚上才能得到回复。虽说楚延一直用“好歹不像以前只能写信”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可有机会不停地发信息聊啊聊,谁还能不高兴呢?翻来覆去把两人这三个多月的对话内容以做学问的研究心态一字一句研读了十六遍后,楚延放任自己咧嘴,露出个按捺了半个多小时的笑容。   正在看剧本的经纪人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手下这个潜力股艺人脸上冒着傻气泡的笑,灵机一动就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了。好笑地摇摇头,经纪人头也不抬地出声提醒:“建议你看看今日热搜,要不然一会儿下飞机的时候能把你震傻。”   昨天晚上凌晨是晴空新专辑发布的日子,Q榜这样流量巨大的音乐网站里还有这么多评论,加上经纪人提醒,肯定是这个热搜跟他或者晴空有关。脑子一点也不笨的楚延立马眼睛一亮,没有网瘾的他抱着手机不撒手,埋头就点进几个主要社交平台网站。   #夏晴空楚延#   #夏晴空爱情#   #荒岛求生夏晴空楚延#   前面三个居然都是带着他跟夏晴空两个人名字的内容,第三个楚延有理由怀疑是《荒野求生》狗节目组自己买的。用这个调侃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激荡的心绪,楚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满脸珍重,充满神圣之心地点开了第一个热搜。果然!   跳转出来的多是猜测夏晴空新专辑里那条龙的原型取自于楚延。   主要证据有二:一是在参加《荒野求生》之前,夏晴空就已经定下了几首歌。但是参加完之后回来,却直接把之前的几首歌都划掉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拿出了现在的这十首。二是细剥专辑讲述的故事,里面有很多个小细节,都是能在《荒野求生》里找到原型的。   这几乎就是夏晴空自己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自己在这个节目中感受到了心动,对某人。   这个某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121章 【影帝14】《隐居日常》   A市某山顶疗养院, 百年大树舒展的枝叶搭成一条天然的绿荫小道。小道旁边的草地上,蜿蜒的彩砖小路通向一个凉亭。   夏晴空安静地坐在沁凉的石椅上,看着远处不知名的某一点出神。今天是十五号, 每隔一个月的十五号, 夏晴空都会来这里呆两个小时。   呆是真的呆,发呆的呆。哪怕从小就跟母亲相依为命,两母女之间的相处气氛, 依旧谈不上多好。   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得不像母女。不过两人都习惯了, 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对方在乎的人就好。   坐在旁边的夏母戴着个精致的金丝边眼镜, 拿着平板,像是看报纸一样严肃地划拉着屏幕。正当这种沉默蔓延了有一个小时左右, 夏母忽然出声:“你有喜欢的人了?”   夏晴空从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中回过神来, 想了想, 说到:“有好感。”   简洁明了, 脸上也没有一丝情窦初开的少女该有的腼腆羞涩。夏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 “嗯”了一声,好半晌才又说:“自己保护好自己,婚前记得签财产协议。”   虽然觉得还不至于就到考虑这个问题的程度,夏晴空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夏晴空的父亲是一位画家,前缀大概还要加一个形容词:穷酸。   夏母冷静自持的一辈子里, 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放弃联姻, 坚持跟夏晴空的父亲结了婚。   婚后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软饭男软饭硬吃或出轨等狗血剧情,一个是冷静理智的女强人, 一个是天真烂漫喜欢幻想的画家,男主内女主外, 婚后生活过得很是和谐。夏晴空小时候就是父亲一手带大的,两父女感情很好。   可惜很多幸福,总是会被意外打碎,造就一出人间真实。夏晴空从小就表现出在创作上的天赋,夏母没有为了让她继承家业就强行控制,反而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一切都是悄无声息默默无言的。   两母女的谈话,两个小时,也就这么几句话,再多就没有了。时间到了,夏晴空一如往常地安静离开,夏母也一如既往地坐在轮椅上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别人看起来的心酸,却是她们两人的恬静。夏晴空不喜欢关注网上的事,哪怕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猜测她喜欢楚延,她也没生出过什么感想,只是按照自己的行程低调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在她这样的人看来,感情方面的事情,哪怕闹得满网风雨,那也是她的事,别人的想法评价,与她何干?   甚至就连另一位当事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感受,她也是没太在意――感情尚且处于单方面关系时,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楚延拍完戏回来当天,心情是很激动的,甚至一度想要冲动地去找夏晴空表白。   不过从山区到机场,再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在A市下飞机的时候,楚延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热搜往上面一挂,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新专辑刚发出来,夏晴空的团队肯定是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就这,已经足够说明夏晴空方面对此热搜是属于默认状态。可默认的状态下,夏晴空都没找他说过一句话,楚延这三个多月虽然忙着拍戏,却也没懈怠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与心动对象保持交流。   如此下来,不说对她了如指掌,大概性情以及处事方式上,楚延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他明白,对自己来说,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光稳住都不够,还要谨慎严谨地一点点推动两人的感情与关系。   所以楚延改变决定,没有冲动行事,而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先跟着经纪人去公司。这部电视剧的资源是楚延自己找的,签约时就带去了新公司,而后就直接进组,直到现在。   也就是说,他与新公司,唯一的联络就是经纪人。楚延对新经纪人并没有怀疑不满,仅仅是出于稳妥考虑,他必须与新公司构建另外的更能掌握主动权的双箭头关系。   如此忙碌一番,就是几天时间。   等楚延抽空一打听,才知道夏晴空接了《隐居日常》这档生活类综艺节目。楚延斟酌半晌,都不打电话了,直接就跑去经纪人办公室找人。   夏晴空的新专辑出来没两天,经纪人就适时地给她接了个综艺,这也算是艺人们的日常安排。电影电视剧即将开播的时候,总会四处奔波宣传。   歌曲就有些不一样了,出来之前连个预告片都没有,宣传了也不能起多大作用,毕竟你总不能让观众试听感受都没有就去支持你吧?   所以歌手一般就是出专辑后才会宣传一下,为后面的打榜拉热度。一旦开始尝试了一个新鲜事,下一次再要去接触,就不会像第一次接触前那么排斥了。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通病。夏晴空也不能幸免。有了上一次堪称愉快有趣的经历,夏晴空对这次的综艺也挺期待的。《隐居日常》,顾名思义,就是个拍摄艺人们在某一固定点的日常生活的节目。   这档节目挺火的,每一期都会邀请四到六名嘉宾一起去体验隐居生活,而节目组安排的居所,也是每一季换一处。   这一季,恰好就在某乡下。   一开始,夏晴空对这个“某乡下”的描述,想象中就是像A市郊外那种“乡村”,然而飞机过后换商务车,商务车颠簸四个多小时后又换比较窄的那种三轮车。   一个小时后,面对一条架在宽阔湍急的混浊河水上的滑索,夏晴空久久回不过神。这次的是录播,夏晴空的专用VJ在一旁把她懵逼到不敢置信的神态完整地拍了进去。   周围等着的工作人员心头自是暗笑不已,他们就喜欢看节目嘉宾面对这条索道时的逖。这里是个中途聚集点,PD让夏晴空在这里原地等待:“稍后还会有五位嘉宾相继抵达这里。”   夏晴空是来得最早的,倒不是说A市离这里最近,而是在路上她都没出什么状况,自然也就不需要团队半路停车耽误时间。第二个来的人有些超乎夏晴空想象,不过见到人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露出个笑,还往他那边迎了几步。   楚延颠得厉害,虽然没晕车,可也晕乎乎的,等到了地儿,看见索道也是一愣。   好在一转眼他就看见等在那里的心动对象,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精神头也是杠杠的,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暖融融的笑。与其他人工作人员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楚延就一点掩饰也没有地直接小跑着到了夏晴空面前,“你到得这么早?累不累?”   说着话,就转头左右看看,然后笑呵呵地去跟工作人员要了两张凳子,往河边一摆,两人就坐下了。九月初的天,原本还应该有些暑气,可进了山里却是清爽得很,时不时就有舒适的凉风徐徐拂过,颇有秋意。“你怎么也参加这个节目?”   按照咖位流量热度等因素,楚延虽然已经靠在《荒野求生》里的热度稳住了三线的位置,可也还不到能参加这档最火的生活类节目的程度。若说是宣传电视剧,这也不现实,因为楚延的戏份杀青了不代表整个剧情拍完,更不用说拍完了还要后期制作等复杂流程。夏晴空这么问也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延笑得坦然:“听说你要来,我就找钟哥想办法呗。”夏晴空一下子就没话说了,只是睁着一双茶色的眼眸看着他,眸光中有脉脉流光溢动。   楚延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垂下浓密的长睫毛,抬手挠了挠发烫的耳朵尖,眼神飘来飘去,搭在地上的脚还翘起了脚尖小幅度转来转去。夏晴空抬头去看索道:“待会儿我们就要从这里过去啊,之前节目组说是这次给我们的任务是支教,你知道怎么给小孩上课吗?我有点慌。”   嘴上说着慌,可无论是神态还是眼神,都没看出来,旁人听了只当夏晴空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楚延却心里甜滋滋的,因为她是在跟自己袒露隐秘的不安。当一个人把自己的不安忐忑展露在另一个人面前时,心理上就已经表露出了对这个人的信任与依赖。“我也没干过,不过我看过相关影视,来之前也看过小学生网课,课本大概内容也都知道了。到时候咱们再请教一下当地学校的老师,对着课本深入浅出地讲一讲就行了。”   “我个人认为,我们过去录节目,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应该更侧重于思想观念上的......”   楚延虽然是因为心动对象才决定来参加这个节目录制的,可做每件事他都习惯提前做好足够的准备。有可能做的准备是白费,可同样也有可能做的准备有奇效。   前者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精力,后者却能让你在恰当的时机表现得更优秀,机会出现时,你也能及时把握住。当然,这会儿楚延肯定也会趁机夹带私货,适当地表现出自己学习总结的育儿心经,用行动向夏晴空表明:看,我已经做好当爸的准备了[骄傲叉腰.jpg]  其实录节目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对孩子们来说就是看个新鲜,很多人都不怎么当回事。   可夏晴空却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因为说不定你的某一个举动某一句话传播的思想观念,在无意中就能改变一个孩子的想法与未来。楚延这样有计划的言论,显然合了夏晴空的心思,这让她对楚延好感度倍增。 第122章 【影帝15】把喜欢交给我   两人闲聊中, 另外三名嘉宾陆陆续续抵达索道。   除了楚延跟夏晴空,另外一名嘉宾是五十多岁的老艺术家张泽端,一位是二十多岁, 男团出道的顶流艺人吴季。之所以说他是艺人, 是因为男团唱歌出道后他在唱歌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天赋,演戏呢又连台词都背九九乘法口诀替代,与原崇属于一个领域的。   不过原崇没吴季成功, 吴季单靠流量, 就已经成为了超一线顶流, 手上没有蓝血级别的代言,却有个王牌综艺常驻MC之位, 另外中档广告代言也不少, 时不时再接个电视剧唱首歌什么的, 赚得也算是盆满钵满了。   这次来参加这档综艺节目, 据说是为了宣传自己主演的第一部 电影,圈内有个说法是吴季想要靠这部电影转型实力派, 为以后的星途铺路。   当然,这个传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就目前吴季的发展来看,更应该往综艺上跑。总之,不管别人如何打算, 目前大家一碰头,气氛还是挺和谐的。   最后抵达的一位是处于半隐退状态, 一辈子未婚未育,热衷于搞公益的香城三金老影帝赵毅。看见赵毅, 楚延在握手问好的时候显得格外多了几分郑重,不是溜须拍马, 而是真地尊敬像赵毅这样的老前辈。五名嘉宾集结完毕,节目组开始安排他们渡河。   也是到这时候,夏晴空才知道这一期原本应该是六名嘉宾的,当时来的车还跟吴季的同行。不过因为晕车吐得太厉害,眼看着车越走越偏还没个头,女嘉宾就打起了退堂鼓,打电话跟人一阵撒娇,就调头回去了。   都说节目风格如何,节目制作组就大体如何,像《荒野求生》,狗得出圈了。《隐居日常》则是全体上下都佛得很。   嘉宾愿意来,就给看着合适安排上。   不愿意来,按照合同走违约流程就行,大家也别扯,和气生财嘛。这个节目组还有一点是很逗人发笑的,那就是如果有嘉宾临时退出,付的违约金节目组提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平均分给剩下的嘉宾们,意思就是请大家多担待一下。   少了人,录制节目的时候肯定分派到大家头上的活儿可能就会多一点。因为这个厚道的老规矩,挺多艺人对《隐居日常》节目组都挺有好感的。   这简直就是《荒野求生》的绝对对照组。对夏晴空跟楚延这种不在意队友有几个的人来说,这个小插曲不过就是自己的通告费可以多一点,别的也没什么感想。   倒是说出这个事的吴季好像有些对此耿耿于怀,念叨了好几回。可惜见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吴季也就只好郁闷地住了嘴,心里难免就有点儿憋闷。   索道一共有来回两条,都是在各自那边找了角度高与对面的位置搭的。这就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挨个套上安全绳扣后,待会儿就要这样一个一个地滑过去。   这样没有安全防护措施的原始交通方式,对于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来说,还是挺有压力的,张择端老师就紧张得丢掉老艺术家的沉稳,化身话唠,总也停不住嘴。   楚延也担心夏晴空害怕,干脆提议两两一组。五个嘉宾,多出来的那位嘉宾就由节目组派个工作人员跟着,反正也是要有跟拍跟着拍摄的。   节目组也没有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最后分组,自然就是楚延跟夏晴空一组,吴季跟胆子比较大的赵毅一组,张择端老师主动请求跟工作人员一组。   “这位师傅身强力壮的,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听得忍俊不禁。前一组是吴季他们,夏晴空跟楚延排在第二队,看着两人扣上安全锁后就被工作人员一把推了下去,颇有综艺感的吴季直接嗷嗷叫起来。   跟他一起的赵毅却哈哈大笑,一个尖叫一个大笑,声音大得说一声响彻峡谷也不算夸张的。滑索不可怕,可有了这两种声音,反而变得有点吓人了。   夏晴空瞳孔轻微颤动,悄咪咪咽了口唾沫,控制自己不要去看下面湍急的河流。“怕吗?”楚延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脸颊旁被山风吹到唇角的碎发,抬起的手臂刚好挡住夏晴空眼角不自觉往下撇的视线。   夏晴空垂眸,没吭声。   这就是有点怕的意思了。这模样真可爱。   楚延轻笑一声,惹来她抬眸的一望。楚延连忙憋住笑,干咳两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也有点怕,不过有你陪着就觉得不怕了。”   夏晴空压眉,这就是传说中的土味情话?   没想到楚延话锋一转,说:“一想到有个比我更害怕的,我这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夏晴空:“......”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夏晴空声音平淡:“我不怕。”   所以你也别心理平衡了,自己怕去吧!楚延哈哈地笑,也没问她现在还怕不怕,免得一问就又提醒她害怕了。说的时候很硬气,可真身上阵的时候,说不怕绝对是假的。   面对这种害怕却又必须去做的事,夏晴空能做的只有调整好呼吸,让自己待会儿别太失态了。扣好了安全锁,工作人员正要推他们的时候楚延忽然说:“别推,我们自己跳。”   能自己跳当然好,工作人员就收回了手,往旁边站着准备安排下一队。楚延揽住夏晴空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怕就闭上眼,抱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交给我就好。”   夏晴空心脏都像是在颤抖,闻言乖顺地紧紧闭上了眼,又顺着他的引导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只听他用平缓的声音喊着:“一,二,三,出发了!”   脚下一空,可整个身躯却格外稳,夏晴空只觉得脚下有风,没有颠簸,没有卡顿,甚至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   因为在起跳的瞬间,楚延就已经单臂将她整个人都固定到了自己身上。失重感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整个人悬空,没有任何重量落点。   可若是有了另一个人作为身体的重量落点,失重感的可怕性就骤减至少一多半。这条索道不算短,到了中间位置,坡度有些缓。不过这也刚好中和了起步点带来的惯性冲击力。   过了一开始那一段,之后夏晴空就不觉得害怕了,还能睁开眼睛往下看。看着河面有些眼晕,可同时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一股豪情,大概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挑战人类极限。楚延看她适应良好,也放下了悬着的心,有了心情去欣赏周围风景。   怀里有紧紧相拥的心动对象,上有蓝天白云下有湍流大河,四周是绿树葱葱,偶有几处岭崖怪石,也透出几分野趣。稳重如楚延,也不由深吸一口气,被这一切深深震撼着。两人于滑动中安静地欣赏着风景,正当夏晴空遗憾于索道马上就要到头时,耳畔一痒,有道气流喷洒在侧:“夏晴空,把你的喜欢放在我身上好吗?我会回报你十几倍几十倍的喜欢。”   夏晴空一愣,迟钝地抬头看他,一眼就望进了那双满是郑重诚恳的黑眸中。还没等到夏晴空的回答,索道就滑到了对面,在那里自有其他工作人员负责接应他们。   看着低头认真解安全绳的女孩,楚延有些遗憾,却也没太失落,毕竟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等张泽端老师不顾老艺术家的脸面,脸皱巴成一团,整个人像树懒一样爬在工作人员身上,一路从头啊啊啊叫到尾的时候,五名嘉宾总算全都过来了。   在这里,他们被安排采访着说了一下对这样的出行交通的感慨。大家差不多都是感慨山里人外出不容易,然后就顺理成章由节目组导演宣布他们将会出资为当地人搭建一座更安全更便捷的吊桥。这也算是做好事,大家都挺高兴的,赵毅更是表示自己也要捐款修桥。   有他带头,另外四个艺人都估摸着捐了一部分。夏晴空不缺钱,不过她记得楚延挺穷的,趁着大家都在往前面赶路,摄像机也没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小声问了一下:“你钱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   刚才一捐就是十万,对别的艺人来说可能是毛毛雨,可对楚延来说却不一定了。楚延失笑,确定这丫头之前绝对是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心里头就跟大夏天吃了冰棍一样。   “放心吧,我除了演戏,最近也写了两个剧本,公司都给收了。”   收了自然就会给钱,所以他现在也不是特别缺钱了。夏晴空对音乐之外的东西都不太了解,他这么说了,她也就信了,没再多问。过了索道,一行人又爬了角度为无限接近于九十度的竖梯,为了给观众们展示山区人民的艰苦,节目组也是拼了老命。   像夏晴空他们还好,虽然也是累得手软脚软,好歹不用负重。节目组的人却要负责搬运各种东西,连嘉宾们带的行李也是他们扛的。就冲着这一点,最不能吃苦的吴季都没说什么,还一个劲在镜头前感慨大家太辛苦了。   无论是作秀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他能这么说,等到节目播出的时候他的粉丝至少不会码节目组骂得太凶,这就够了。抵达索道的时候也才上午十点多,等终于爬上山抵达目的地――奉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大家都累得不行,在两位常驻MC老大哥的迎接下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勉强算是回了点血条。   睡觉前几人分开拍了个关于第一天的结束感言后,然后就陆续洗漱休息去了。这次隐居生活的拍摄地是个充满了农家气息的院子,青砖红瓦白围墙,院子里还有两片菜地。   别看这条件简陋,却已经是节目组找村长借的院子里,是奉村最好的房子。这一期只有夏晴空一个女嘉宾,所以她得到了单独住一个房间的优待。   楚延他们就惨了,加上两位MC老大哥,六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第二天早上吴季就顶着俩熊猫眼,哭丧着脸蔫头搭脑地控诉张泽端老师呼噜声太大,跟开山地摩托一样。吴季也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张泽端老师是能开得起玩笑的人才这么说。   张泽端搓着下巴作思考状:“不对啊,我平时都是开赛车的,还带拐弯飘逸那种。看来是我昨天累坏了,没发挥好。”   这话说得大家差点在饭桌上喷了稀粥,这两个人自然又是好一通笑闹互损,给节目带来了不少笑点。   接下来就是《隐居日常》的正式开始了。 第123章 【影帝16】爱情鸟   虽然支教是主任务, 可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也是属于他们要解决的任务之一。   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楚延等男同胞就被安排了挑水, 劈柴, 修补篱笆,甚至还有锄地的工作,夏晴空则下菜地拔草。按理来说, 这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活。   夏晴空也这样认为。   可是直到蹲在菜地里, 放眼望去全都是青油油一片, 分不清哪个是该拔的,哪个是该保护的, 夏晴空一下子就懵逼了。早有预料的楚延拿着劈柴刀在旁边暗搓搓见证了一会儿心动对象可可爱爱犯傻的样子, 而后才抿着唇角的笑意上前耐心地教她。   “你看这个, 这是是萝卜秧, 叶子背后有很小的毛刺。这个是蒜苗,就是大蒜种下去, 刚发起来没多久,你能吃蒜吗?”能吃蒜吗?   短短四个字,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世界大门,楚延开始在教导的言语中频频掺杂私货,就差明目张胆给夏晴空做生活习惯小调研了。   什么能吃香菜吗?介意煮鱼起锅时加生香菜吗?   喜欢吃火锅吗?香锅辣锅还是清锅?用鸳鸯锅的话会觉得这样吃的火锅没有灵魂吗?后期也是皮, 这一段特意加了闪闪发光的粉红闪光背景幕,楚延没夹带私货问出小调研问题一次, 嘴巴前就吐出一个+1,而夏晴空脑袋上也多个问号+1, 差点没把观众们笑死。   二十几分钟后,说是说教, 其实已经在教的过程中把属于夏晴空的活儿都干完了的楚延心满意足地从菜园子里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第一天,基本上就是适应乡村的原始生活,节目组也挺厚道的,并没有让嘉宾们全程干完,就是象征性地做一做,等到拍完该拍的片段,剩下的就自有请来的老乡做了。   等到第二天,奉村的村长就来了,负责领他们到隔壁山坡的小学做任务。知道是要上电视,不止学生,就连老师们也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衣服穿了出来。   然而黄土疙瘩的操场,破了洞,桌面上满是刻痕的课桌,瘸腿钉了木头的长条凳,乃至一根竹竿插在中间掏了个洞的石墩里,杆顶颜色鲜红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无一处不表明着这里有多穷。吴季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一再对着导演组发问:“这真不是你们安排的?”   诚然,除了那些本身老家就在这种大山村里的人,其他看到这期节目的观众网友,无一不惊叹于在自己的祖国居然还有这么贫穷的角落。【就像穿越时空,回到了三十年前】   【天啊这些地方的村官怎么搞的?国家不是到处都在搞扶贫吗?这里怎么没扶上?】   【我家哥哥都惊呆了QAQ可怜的哥哥真的在这里录了一期的节目吗?】【呵呵,所以说这个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说不定什么时候社就改姓资咯[抠鼻]】   【本来是追着空空跟小楚同志来看的,都准备好瓜子花生汽水儿了,没想到看到这些,莫名其妙想哭QAQ】【之前看小说,有作者太太写两千年的时候就是照着这个样子描述的,当时我们还有好多人搭楼说太太写得太夸张,劝她改成七十年代,没想到是我们见识太少了[羞愧]】   【前面的姐妹等等我,我也是!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发送在线相亲广告了,现在就想问节目组要捐款地址,好想给这些孩子花钱!】【越小的地方当官的越贪,就我们村儿的大队长,又是修房子又是买房子,前年两口子还跑去北上广转了一圈,据说也买了房子,这些钱哪来的?还不是国家拨下来修路搭桥五保户贫困户的钱。】【一味追责基层干部的键盘侠还是暂时歇歇吧,也不是每个地方的村干部都是这样的......】   这一现象直接引发了大量网友的热烈讨论,有揭露自己老家底层干部不作为贪腐受贿的,有为自己老家村干部辩驳清白的。   因为涉及民生,是老百姓自己的事,这个讨论很快就出了圈,引起社会极大关注,到后面,连“中央”打头的官网都转发点评,还上了每晚三十分钟的新闻联播。《隐居日常》敢搞这一套,可见是早就有了上头的态度作风向标。   此时,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夏晴空他们这五个嘉宾,包括两位老大哥,都成为了这所大青树大队唯一一所山村小学的临时老师。节目组这一季都会在奉村进行拍摄,夏晴空他们这些飞行嘉宾则只会停留五天。昨天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四天。   这会儿是九月份,才刚开学没多久,山村小学只有三个年级,上了四年级的孩子们都去镇上小学读去了,那里有给他们提供住宿食堂。就三个班,学生们也只有语文跟数学两科,把一百来个学生们交给这几个大明星四天时间,只要他们不乱来,学校方面还是不太担心的。经过具体了解后分配下来,夏晴空负责教音乐,也算是本职工作了。   张泽端老师看起来很和蔼,演的电视电影也有很多小孩儿都看过,几乎都是正派人士,在孩子们心目中,看见他那张脸就坚定地认为他是大好人。   综合原因计较下来,于是张泽端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思想品德老师。吴季会跳舞,可山村小孩肯定不能学舞蹈,所以他就成了活力四射的体育老师。楚延正儿八经朗诵一首现代诗,积极争取之下,成为了语文老师。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副黑框平光眼镜,眼镜一戴谁也不爱,还真有小学生心目中普遍存在的严肃古板语文老师的风采。另外老影帝赵毅成了数学老师,可怜赵毅老师学的是香城教材,确定职务后当场拿着数学书课本就开始埋头狠啃,上茅房都不忘背一下闰年有三百六十六天。两位常驻MC老大哥一个叫老兴,一个叫老邵,两人合体“绍兴老贼”,这次也没能逃脱节目组拿他们当笑点的悲惨命运,老兴成为了学校唯一小卖部的“老板娘”,高头大马偏偏戴一头枯黄卷发,瘦长马脸上更是涂着红眼影摸着大红唇,差点没把小孩们给吓跑。   等确定这个人也是跟新老师们一起来的,小孩儿们才一个个挤挤挨挨躲在小卖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面瞧,一双双黑眼睛里全是好奇与惊叹。“原来外面那些大城市的阿姨们就是这样的啊?”   “二狗,咋我觉得她有点吓人呢?”   “去去去,明明就是你不懂欣赏!”   “哦......”听见这群小孩儿一轮的老兴捂脸侧眸一瞥,作娇羞状往他们那边一瞄,彼此视线对上的时候,老兴还嘤咛一声挤了挤眼。   小孩儿们不约而同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不等老兴再做什么怪动作,小孩儿们呜啦啦一大群哇哇叫着一哄而散。   “她真的好像要吃唐僧的那个妖怪呀!”“   “女妖怪要吃小孩儿了!!!”   “驴蛋我再也不说你不懂欣赏了!!!!”正在讨论民生问题的网友们顿时被这个画面逗笑了,越来越□□味十足的弹幕里也是气氛为之一松。   【不行了我本来是准备喝口菊花茶继续跟人怼的,没想到菊花茶全羡给屏幕了】   【哈哈哈这群孩子好可爱[大笑][大笑][大笑]】   【老兴这造型是真的皮】【身为都市白领,感觉有被伤害到[微笑]】   【孩子们快回来!!!大城市里的阿姨们真的不是这种画风!!!】   【谁给老兴搞的造型?造型师出来受死!】【虽然我们觉得孩子们过得好艰苦,可他们却不觉得,满满的都是快活,感动QAQ】   【强烈建议节目组能开通一个捐款通道,被人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给这群可爱活泼的孩子们花钱[在线撒币]】穿着破旧黄色马褂刚好路过的老邵探头往里面一瞧,正好对上老兴脸上还没收回去的“娇笑”,霎时间抬手捂脸,“哎呀哎呀哎呀我的眼睛!导演!导演!!赶紧给我叫救护车!再晚了我的眼睛就要被辣瞎了!!!”   老兴唾他一口:“tui!臭老头,在我面前瞎转悠,肯定是觊觎老娘的美貌,赶紧爬!”   老邵做了个服气的手势,摇头一拱手,告辞!这所学校根本就没有音乐老师,自然也就没有乐器,所以夏晴空只能把歌词抄在黑板上,带着孩子们清唱。   也就她嗓子好,唱功也过硬,哪怕是清唱,也完全如同听现场。孩子们不知道什么叫专业级别的,只知道这位漂亮的新老师唱歌唱得太好听了,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歌。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前一句轻柔空灵,后一句群魔乱舞嘶声力竭,站在讲台上的夏晴空却满脸认真地以手在空中划动着五线谱上的音符,发挥平稳地继续唱下一句:“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孩子们兴奋地吼得脸红脖子粗:“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作为班主任在在外面背着手“暗中观察”的楚延好笑地摇头,对着镜头无奈道:“晴空的唱功是真的稳,这样都没被带歪调子。”   后期特意截出这一段,此时楚延脸上充满了爱的光辉,被网友们戏称“三百六十度,总有一个角度适合舔狗发功。”他们来的时候就刚好是星期四,第二天大家挣扎着按时上班。下午就是放周末的时候了,往常孩子们都会狠兴奋,可这次却有些舍不得。   楚延干脆就安排了孩子们最喜欢的音乐老师夏老师跟他们一起完成周五大扫除。   孩子们可舍不得娇弱漂亮的夏老师干重活,就连女同学们都提着水桶跑得飞快,坚决不给夏老师干提水这种重活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在网友观众们看来只是清秀耐看的夏晴空到了孩子们面前就是漂亮?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对照组是老兴这个妖怪。自从有了老兴坐镇,原本整个大青树小学最热闹,也是孩子们最向往的小卖部,现在已经门可罗雀了,很多“小富翁”捏着兜里的零花钱,在小卖部外面纠结犹豫地打了十分钟的转,也没下定决心踏进那个门槛。   这也给观众们带来了不少笑料,每次镜头往这边一转,大家就笑得直拍桌,满屏幕都是哈哈哈在飘荡。   而在哈哈哈的海洋中,隐约可见的是老兴生无可恋的“美艳脸庞”。这所小学还是砖瓦结构,地面全是泥巴夯实的,用久了难免就会有疙瘩一样的凹凸不平处。   孩子们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法子,就是每周五放周末之前,大扫除后,就会提很多水来关在教室里。   等周一来上学的时候,水已经浸干了,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也会因为泥巴疙瘩被水泡融,而显得格外平整。在来这里之前,无论是夏晴空还是楚延吴季他们,甚至就连节目组都坦言,他们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方法。   因为周五过后到周一,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就会离开,节目组看学生们这么喜欢新老师们,干脆出钱出力,给大青山小学一百来个孩子们组织了一次提前秋游。秋游就安排在周日,也算是给飞行嘉宾们举办欢送会了。这一期录制,就在欢声笑语泪眼朦胧中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楚延频频看向夏晴空,夏晴空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这里有青山绿水,有怪石嶙峋,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是美丽的风景。可对于山里的孩子们来说,却是阻碍他们飞跃成长的重重大山。   其他人都刚好有行程,最后一起飞回A市的,只有夏晴空跟楚延。飞机上,楚延特意换到她旁边,看得出她心情不是很好,楚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安排好她的毛毯以及饮用水。   中途,楚延正看着一本书打发时间,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睡觉”的夏晴空忽然扭头看向他,轻声问:“你觉得资助孩子上学,有压力吗?”楚延愣了一下,明白她问的压力并非经济上的,而是责任上的。   放下书,楚延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又斟酌了半晌,才慎重地说:“晴空,首先在我们对他们伸出援手之前,我们需要明白一点: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主导他人的人生。哪怕他们在经济上匮乏,可依旧是个独立人。再则,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与我们迥然不同的成长环境,我们的帮助,不能成为他们的另一道枷锁。”   夏晴空有些茫然。楚延鼻息里叹出一口气:“有时候,他人的责任感,也会转化为压力。像我资助两姐妹,我不会强求她们必须考上什么什么大学,必须以后做出一番成就事业,我只希望在她们有那个意愿的时候,我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哪怕是接受了我的资助,她们依旧不需要为此有什么压力,只需要长成端正的三观,以后不做危害社会危害国家的事就可以了。”他这样说拿自己举例,夏晴空就听懂了。   半垂着眼睫毛思考着,大概过了十分钟,夏晴空抬眸,眼底有些许微妙的情绪。始终关注着她情绪变化的楚延接收到这个眼神,还没来得及通过大脑反应的时候,心脏冷不丁就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有种预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紧张兴奋起来。夏晴空唇角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而是又垂下眼睫,纤细的睫毛颤抖着,微薄的唇紧紧抿着。   如此欲言又止,楚延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拉扯着上下上下的乱蹦哒,而这根线的线头,毫无疑问,就控制在身边这个女孩儿手上。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夏晴空吐出一口气,重新抬眸,坚定了眼神看向楚延,同时,掩盖在薄毯下纤长小巧的手,也试探着搭在了两人之间的椅子扶手上。   “我想问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个投资,回报率高吗?”已经紧张到理智正在崩弦边沿的楚延茫然地眨了眨眼,脑海中灵光一闪,及时反应过来,一把伸手按住了她那只手,险些激动过头。   好在他多年在媒体镜头以及各种领奖舞台上练出了心里慌如老狗,面上稳如老松的本领。   内心兴奋的楚延面上稳住了,沉稳中不失惊喜,言语诚恳眼神真挚,比世界上最优秀的保险推销员还要专业:“你放心,回报率绝对高,只要你投资一点点,就能收获一辈子的那种,稳赚不赔!”被他的沉稳感染,夏晴空慌乱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下来。   “哦,”夏晴空垂眸,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抖着睫毛撇开视线:“那我先投一点试试吧。”眼看着女孩儿答应了,还默许了他手上的动作,楚延砰砰乱跳的心脏也缓缓地,慢慢地平复下来。   却不是因为兴奋激动平复了,而是被他强行压到了湖底,成为了永远涌动着的暗流。楚延不动声色手紧了手,让交叠变成了牵手:“下了飞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夏晴空没看他,“哦”了一声说了个好啊,声音平淡,藏在薄毯下的另一只手却捏成了拳头,手心出了薄汗。楚延:“吃了饭时间还早,再去看个电影?”   夏晴空:“哦,好啊。”跟前一个答案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敷衍了事,楚延却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颤抖,不由失笑,扭头看她。   这一看还就不转眼了,夏晴空终于憋不住,回眸也盯他:“看什么?”楚延笑容更加灿烂:“看你可爱。”   夏晴空:“......!!!”   这就是撩了吗???   夏晴空的脸一点点红了。   由某人主导的谈话还在继续:   “看电影你喜欢陪爆米花可乐还是冰淇淋?”   “不喜欢喝可乐,就冰水吧,爆米花要奶油味的。”“明天你有空吗?过几天我要去外地试镜。”   “......有的。”“我们在一起的事,可以跟经济人说吗?”   “可以。”“晴空,你看我们本来就都忙,空闲时间可能不会很多,要不然,我先去拜访一下伯母,也好让她放心?”   虽然不明白看他跟放心这两者间有什么具体关系,可夏晴空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想了想,觉得没太大问题,也就点头答应了。“我们去外面吃饭看电影要乔装打扮吗?万一被媒体拍到怎么办?我自己没关系,就是担心你不高兴......”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楚延已经暗搓搓把两人未来的二十年都给安排好了。一个星期后,这一期的《隐居日常》播出,一个月后,夏晴空跟楚延之间的恋情主动爆出。   看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的粉丝,包括对他们颇有好感或者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路人网友,竟然没人觉得惊讶。“早该在一起了”   “还有什么比磕糖从综艺CP嗑到三次元更幸福的??”   “两人天造地设,现在才锁死吗?”又过半年后,楚延离开小经济公司后拍摄的第一部 电视剧正式播出,这部剧刚播完,下一步爆火的剧了竟然又有他。   靠着精湛的演技,以及“眼睛里都是戏”的细腻入微的表演风格,楚延的火成为了所有人都无可争议的事实。一年后,楚延成功转阵大荧幕,一出手就获得了最佳新人奖。   此后的三十年,娱乐圈中,唯一让无数人仰望,也是唯一所有人奋起直追也无法超越的大山,名叫楚延。   与他相对的则是音乐界登顶歌后的夏晴空,两人一如往初的感情,也成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无数向往爱情的少男少女会听她的歌,无数失恋的年轻男女会听她的歌,就连人到中年,婚姻中渐渐失去爱情只剩麻木的男男女女,也会找个空闲时间,两人约在一起,泡一壶清茶,放一首满是他们那个年代回忆的音乐。   歌后夏晴空年轻时清越空灵的嗓音在明亮宽敞的家中响起,一首《屠龙公主》,两人年轻时的甜蜜点滴自记忆深处被暗流带上来。这时候不需要言语,两人默契地回首,相视一笑,再不约而同伸出手,隔着小茶几牵起对方的手,被生活磨去的感情就淡淡滋生开来。因着种种原因,楚延与夏晴空,被一代代人称为“爱情鸟”,两人初见时的综艺,直接成全了一百多对在线相亲的弹幕网友。   他们只有彼此的忠贞爱情,也让许多疲倦的男女坚守住了心底的一点希望,最终在红尘俗世中艰难却也终究,收获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有爱情参与的幸福。两个生命相继消逝,一颗星球依旧从容转动着。一团薄薄的雾气,懵懂茫然地往上飘升,它只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淡淡的情绪如白雾中翻滚的一片雾花,一缕红丝若隐若现,看起来纤细易折,翻滚隐现数次后,却始终存在着没有散去,反而一头扎进了薄雾中。 第124章 【霸道女总裁1】霸道总裁狠狠爱   【“总裁, 夫人已经在杂物间关了三天三夜了。”   “哦?她认错了吗?”“没有,夫人在第一天晚上就误食老鼠药毒死了!”轩辕总裁刀削斧凿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锐利带光的凤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眼底透着三分凉薄三分不屑三分轻慢, 却偏偏有一分隐藏极深的怜惜。   只见他薄如刀锋的嘴唇轻轻张开,吐出冰山般的言语:“呵,她以为死就能让我动容吗?愚蠢的女人!去, 把她的尸体挂到城堡塔尖上, 我要让她好好反省……”】轩辕无瑕读到这里, 抬手托晒,天然的直眉微微蹙拢着, 眼中满是深沉地思索。   刚巧袁秘书敲门进来, 见到总裁正在凝神思考着什么, 能让总裁露出如此凝重严肃的神色, 那问题必定是十分重要的。袁秘书放轻了脚步,双手自然贴合在腹部, 身姿挺拔气质干净,垂眸等候的姿势中又透着绝对的乖顺温和。   在轩董面前,袁秘书表现得总是这么恰到好处的完美,哪怕董事长忽然让所有人改口称她为总裁,为此还不惜给自己搞了个总部执行总裁的虚衔, 他也从来没像其他员工那样发生过叫错口的小失误。实木办公桌后面,轩辕无瑕还是没能想明白人死了到底还要如何反省。还有, 人的眼睛,是如何闪过一道冷光?戴美瞳隐形眼镜了?眼球玻璃化了?   眼球瞳孔, 又是如何精准完美的完成圆形比例图分割?且种种情绪泾渭分明,绝对没有一丝的晕染。都姓轩辕, 都是总裁,为何人家就能如此优秀?轩辕无瑕叹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不够完美无瑕。扔下手机,轩辕无瑕抬眸,敲着钢笔帽百无聊赖地问袁秘书:“什么事,说。”   端的是冷酷无情冷淡至极,很好,这就很霸道总裁范儿了。原主的执念是享受霸道总裁的人生,轩辕无瑕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摸索着怎样才算是完成执念。对生活秘书袁放,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袁秘书一出现,就代表着除了日常工作外,她又有额外任务要完成了,还是人际交往上的。   享受霸道总裁的人生,其中绝对不可能有勤勤恳恳当黄牛,八小时以外的私人时间还要被占用这种社畜生活。毕竟这样的人生,原主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就是因为这样,死后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一辈子什么都没享受到的原主,才会生出那么根深蒂固毫不动摇的执念。   一个字,就是享受她身为总裁该享受的人生。哦?你说这不是一个字而是一句话?   给你一个亿,再看这是一个字还是一句话?脑内小剧场想到这里,轩辕无瑕忽然有些遗憾这不是真实发生的,否则砸钱搞这么一出指鹿为马,也能算是享受霸总人生,对吧?果然,这一次袁秘书也没有让她失望。   “总裁,YSW集团董事长千金邀请您参加她的生日,日期就定在本月十八号。”轩辕无瑕想了想,摆手:“不去,我很忙。”   忙着琢磨如何享受霸总人生。要是换成某某董事家的公子哥儿,她还能往花天酒地方面发展。   一个小女孩儿,难不成她还要男女通杀?袁秘书短暂地一愣,迅速敛下情绪,完美地执行着下属该做的事。   回报完这件事后,袁秘书没有离开,继续说:“总裁,萧先生打来电话,说是想约您回老宅商量离婚事宜。”   如果不是对方说的离婚,袁秘书绝对不会特意进来汇报,而是像以前那样用董事长吩咐过的话,直接把人挡回去。按照轩董对那位先生的观感,离婚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位主动提出来。   袁秘书不得不猜测这又是对方想要纠缠董事长的花招,可是怎么办,只是说一说,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液倒流......  身为某上市公司家族企业的长子,袁放是绝对的高富帅。再加上他本身留学海外名校,拥有含金量绝对优越的双学位,在同辈中说一句年轻有为也绝不过分。   然而这样一位板上钉钉的企业继承人,却心甘情愿到这里做一个小小的生活秘书,袁放对轩辕无瑕,是有野心的。这份野心存在于感情上,也同样存在于事业上。袁秘书正暗自热血沸腾,他预料中必定神色不快的某人却古怪地发出兴致盎然地一声语气词:“哦?”   袁秘书心头咯噔一跳,抬眸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董事长总是冷淡的脸上竟然露出玩味的浅笑来:“有意思,这算是,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袁秘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轩辕无瑕才想起自己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会儿久违谋面的丈夫闹起了离婚,立马就跟昨天看过的一本虽然不姓轩辕但也很霸总的小说剧情对上了号。   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一定要去看看。   ――绝对不是觉得终于有了正当理由早退旷工。   轩辕老宅。   这是一座老式林园,既有古风式,又有西洋风,是典型的民国时期建筑。   主楼三楼的主卧,明明是整个宅院采光最好风景最佳的房间,可这会儿,房间里却昏暗一片。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昏暗中,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古怪衣袍,手里把玩着一支巴掌大小筷子细长的古怪棍子。   棍子看起来像手杖,可又实在太过袖珍小巧。   可若说不是手杖,却偏有一个雕琢精细镶嵌着两枚红色小巧宝石做蛇眼的蛇头杖头。此时蛇头两侧如羽翼一般的脖颈部分完全张开,形如兜帽,与男人头顶戴着的黑色大兜帽有了诡异的相似感。   男人过分苍白的食指一点点抚过蛇头拐杖上的每一处蛇鳞,只露出一个下巴的兜帽中,突兀地响起一声阴冷的轻笑。那个女人,回来了啊。即便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即便成为了另一个人,可黑暗之神永不落败,他的力量在恢复中。   接受了原身全部记忆后的他,已经明白,这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这也是一个,没有斗气的世界。真好。   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他脚下,黑暗之神的荣光,也将普照这片时空。至于那个束缚了原身数年之久,毁了原身爱情与婚姻的女人,他就发一次善心,送她去地狱继续陪伴原身好了。   啊,多么感天动地的生死相随啊,相信原身会感激他的。不,不用感激他,只需要感激黑暗之神的仁慈就好了。感受到他内心激荡的黑暗魔法元素,蛇头拐杖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微微闪烁,空荡荡的房间中,竟隐约可闻蛇发出的嘶鸣。一个小时后,轩辕老宅大门缓缓开启,一辆特殊牌号的黑色轿车顺利驶入。轩辕无瑕离开公司后就翘着二郎腿坐在加长版豪车后座上,喝着冰可乐,再次陷入关于人生的沉思中。   冰可乐喝完,再摸出工作平板下载了几个网上广受好评的单机小游戏打发时间。   等到玩腻删除的时候,可算是到老宅了。下车后,站在主楼大门前,抬头打量着眼前已经有百年历史的建筑物,轩辕无瑕认真琢磨起拆了老宅整体搬运去城里,会不会被疗养院里的老爷子开着轮椅抡着拐杖打死。   可是回个老宅居然都要一个多小时,这太不霸总了!想想各种文学创作中追个小娇妻开个直升机几个小时就能跑到地球另一端的剧情,再看看自己回个老宅的费劲儿现实,轩辕无瑕最后无奈叹气。   果然,还是怕被打死。算了,或许我的霸道不是在这方面体现的。想到里面还有个等着跟她离婚的配偶,轩辕无瑕心里生出无限期待,脚下步伐都暗暗加快了几分。在现实豪门中,没有胆敢瞧不起主人家的佣人,哪怕这位主人家跟他们的另一个主人家感情不睦。   见到轩辕无瑕回来了,管家连忙亲自上前为小姐服务,另外又安排人上楼通知姑爷。“姑爷前天游泳的时候呛了水,不知道怎么晕了过去,我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做检查,医生说没问题。可是姑爷醒来后,就有些古怪,我也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第一时间汇报了宅在家里的姑爷的最新情况,这件事当时管家也是打了电话通知过轩辕无瑕的。   不过那时候轩辕无瑕沉迷W博推送的各类神奇总裁文学作品中,有听没有想,摆摆手表示知道后就没再过问了。很快上去喊人的佣人小跑着下来,有些忐忑地跟轩辕无瑕说:“姑爷说让小姐您亲自上去,他就在主卧等您。”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游泳池呛水昏迷过后,姑爷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喜欢黑色,眼神阴沉沉的,说话也很阴森,老宅里不少佣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地怕他。想到刚才自己上楼看见的房间里的情况,佣人心脏这会儿都发紧,总觉得那黑洞洞的房间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管家皱眉,疑惑不解:“以前小姐回来,姑爷哪次不是高兴得很,怎么现在......”轩辕无瑕抬手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面色凝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先去忙,我上去看看。”   管家出的这道题,她会!根据两人结婚三年来的相处方式,一定是痴情小娇夫日日苦等不果,终于决心断情绝爱,结束这段无望的感情。   所以她接下来,嗯......  轩辕无瑕低头掏出手机,神色肃穆地翻看起手机。对了,她接下来应该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   不对啊,我是霸道总裁,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小娇夫没感觉,难道还要勉强自己?   轩辕无瑕点头,觉得自己这个思路很正确。   所以,一会儿上去看看,如果对他还是不来电,就甩一张支票让他麻溜滚蛋! 第125章 【霸道女总裁2】姑爷喝药自杀了!!   哒, 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上, 由远及近, 在门口停顿下来。萧文抬起脸,短短几天时间就变得过分苍白的脸从黑色兜帽下出现,一双漆黑的眼眸若隐若现, 唇角缓缓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讥诮。房间里自带优雅气质的古董自鸣钟咔咔左右摇摆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萧文脸上充满黑暗气息的神情渐渐凝固,直至冷却。   然而停在房门外的那道脚步声依旧没有再次响起的意思。萧文阴沉着脸, 点漆的眸子里一片暗流涌动。   终于, 在时间过去十分钟后, 萧文再也坐不住了, 他开始怀疑门口是否真的有人。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   可是脚步声也就算了,他身为黑暗大法师, 这么近距离的生命体特征都能感知错误?   萧文瞳孔麻木地停顿在空中某一点,他忽然想到:难道是这个陌生时空对他的能力产生了压制甚至误导?像萧文这样本身就多疑的人,一旦产生怀疑,就连全世界与自己为敌的猜想都能想出来,更何况这样合情合理的“推测”。   咬牙切齿地又僵着身体坐在单人沙发上又等了五分钟, 门外依旧丝毫动静也无。萧文谨慎地站起身,一手握着法杖, 一手捏着最近几天才自己做出来的禁忌魔药。   一步步靠近门口,到得门背后的时候, 萧文握着法杖的手悄无声息地搭上门把手准备开门。而另一只手则抬起,将药瓶凑到同样苍白的薄唇旁, 张嘴,将软木塞咬住扯开。   药瓶里装着的是绝对致命的毒药,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效果都能百分百发挥。如果她不肯进来,一会儿自己打开门,将药往她脸上一泼。   药水只要接触到她的皮肤,就能迅速起效。虽然这样一来就浪费了自己精心绘制的灭杀魔法阵,可对萧文来说,过程不重要,只需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是成功。软木塞一扯就开了,想到马上就能看见的美妙画面,萧文嘴角不由再次露出些许阴森的冷笑,药瓶光滑的边沿在他下唇烙下与他心脏同样冰寒的温度......  砰――“我……”“唔――!!”刚一推门,轩辕无瑕就感觉到门板拍到了什么障碍物,想好的台词才刚开了个头,就不得不临时中断。   她疑惑地重新拉开实木门,就看见了站在门背后整个人靠着墙的黑袍男人。看见他奇怪的穿着装扮,轩辕无瑕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定睛再一看,轩辕无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双凌厉的凤眼都瞪大了:“你在做什么!!”   牙齿被药瓶磕得出了血的萧文根本顾不得去理会她,只是急切地往自己宽大的黑袍子里摸索着。虽然以前这厮也总以自杀来要挟她,可她真没亲眼看过现场版。   眼看着对方喝下药已经开始浑身抽搐了,轩辕无瑕哪还有时间想自己的霸总人设,暴躁又担心地将男人胡乱挥舞的双手狠狠一按。等控制住他不会伤害到自己后轩辕无瑕就把人连拖带拽地扯了出去,一边扭着脖子朝楼下呼喊:“柳叔!柳叔!!快叫医疗队!姑爷又喝药自杀了!!!”刚摸到解药就被束缚了双手的萧文:“???!!!”   萧文整个人都气懵了,缓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张嘴就要斥退这个野蛮愚蠢的女人。他不张嘴还好,一张嘴,轩辕无瑕才想起自己的疏漏,赶紧左右上下一通乱找。   可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找不到合用的,轩辕无瑕看他穿的黑袍质量还不错,足够柔软,又足够大,扯起一角单手团了团,就一把给他塞进了张开的嘴里。塞完了,见男人脸色更难看了,瞧那小脸白白红红紫紫青青的,跟开了染色房一样,可见这毒药够得劲儿。   好歹也是自己法律上的配偶,对方又是因为太爱自己了才喝药自尽,轩辕无瑕烦躁中也生出一点同情,好歹分出一点耐心安抚到:“别挣扎了,小心咬伤了舌头。”被塞了嘴的萧文瞪大了眼睛,听完后却挣扎得更厉害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给他摇头抻脖地折腾出来了:“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这个蠢货!快点放开我!可是也不知道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一双胳膊看起来纤细柔弱,可按着他时却犹如千斤铁箍,压得萧文根本动弹不得。   自己的丈夫太爱自己了,都这样了还想要抓紧时间对她示爱。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会轻易接受这份爱,毕竟,她可是霸总啊。轩辕无瑕无奈摇头,心想:算了,还是委婉一点吧,先把人安抚住接受治疗,保住性命再说其他的。   “别说了,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乖,别闹了,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又气又恼,加上嘴巴被紧紧堵住,鼻翼急促煽动也根本满足不了情绪过于激动的萧文身体所需的氧气。   如今再被一个抬手就能捏死的蠢货蚂蚁说这种“羞辱”的话语,萧文气恼中又添羞愤,不过短短半分钟,他就缺氧到直翻白眼。轩辕无瑕一见,自然是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在他脸上拍拍打打。打人不打脸,穿越前萧文也是站在世界之巅的存在,便是光明法神都不敢如此羞辱折磨他!   气急败坏气急攻心怒火滔天……  最后,萧文浑身一软,成功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等到人软面条一样往地上倒的时候,轩辕无瑕才后知后觉想起人晕厥的时候好像应该使劲掐人中?   人中,人中,人中……   轩辕无瑕的目光凝在了萧文鼻孔之下嘴唇之上的那一片。姑爷喝药自杀了?!!   这可不得了!   管家柳叔听见小姐慌乱的喊叫声后,立即一边安排人去接医疗小队,一边又叫了几个在主楼工作的佣人一窝蜂赶了上来。说来话长,可实际上前前后后顶多也就三分钟左右。柳叔慌忙带人赶上来,七手八脚把姑爷抬去二楼的备用医疗室。   等暂且告一段落,确定姑爷气息尚且还算平稳,柳叔这才有了空仔细打量姑爷脸色。不看则已,一看,视线就忍不住被姑爷满是指甲痕迹红彤彤一片的鼻下吸引了过去。   刚开始柳叔脑子太乱,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惊奇地“咦?”了一声,纳闷道:“姑爷鼻子下面是怎么了?”等问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明显是掐痕。柳叔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他家小姐飘开的视线――脸上还带着明显没来得及收敛干净的心虚。柳叔缄默了。因为老宅距离城区太远了,附近也没有很好的医疗资源,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单独养了个专业的医疗小队,就住在附近。平时开一家小型医院,轩辕家有需要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次医疗队也来得很快,因为知道是轩辕家的姑爷喝药自杀,医生还特意带来了几样解毒药剂。至于清肠洗胃等医疗器械,老宅自带的医疗室就有全套的。可以说只要有人手,哪怕是在这里做大型手术也完全没问题。医疗队的医生护士围着病床上的萧文一阵忙活,检测到最后,主治医生迟疑了,看着皱着眉明显有些担心的轩辕无瑕欲言又止。轩辕无瑕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长达三十年成功撑起文坛一半天空的神奇存在,如何会看不出医生这样子,是因为萧文身上有什么猫腻。脑子一转,轩辕无瑕就有了猜测,担忧的神色一沉,冷声问:“有什么话就说。”   四十多岁儒雅文气的医生看着床上沉沉昏睡着的年轻男人摇头叹了口气,话语中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法理解:“萧先生应该是喝了兑水的安眠药,分量不是很大,睡一觉就好了。”   封医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爱到这样卑微的地步。再说了,他们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如果真有这么爱轩辕小姐,为什么不硬气一点?相信轩辕老爷子也会乐于撮合两人。   感情多好多深可能谈不上,可那样的话,至少能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吧?这位倒好,爱得卑微爱得毫无自我,偏偏又时不时要作一回,手段还都是那些个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轩辕小姐可不是软乎人儿,你越逼迫,她就越反感,都三年了,萧先生难道还没看明白?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这么个外人该去过问的事。轩辕无瑕沉默了片刻,终于抬手摆了摆,示意管家柳叔把人送出去。很快,刚才还拥挤的医疗室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轩辕无瑕也没走,只是静静地站在病床上,绕着圈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打量着萧文。分明是英气的剑眉,偏偏因为过度修饰而显出几分弱气。额头饱满,宽窄适中,发际线也很浓密,中间还有个美人尖儿。   眼睛闭着,现在还看不出来,只看见他两排过分浓密长翘的睫毛。轩辕无瑕一手环胸一手托下巴,放空视线回忆了一下,记得好像也挺好看的,是较为硬朗凌厉的平展形状。   鼻子是高挺的那种,哪怕刚才急促地煽动鼻翼,也绝对没有败坏颜值。   鼻唇沟偏深,再加上略薄的平展唇,若是不做表情的时候,就会显得晦暗莫测。整体来说,这是一张板着脸也能勉强唬下人的俊脸,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三年如一日地作天作地。   轩辕无瑕在窗前站定,背对着病床,双手负背,微微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沉思许久后,她不得不确定,自己的那张遣散费支票是省不下来了。 第126章 【霸道女总裁3】小娇夫缩水了   为自己即将扔出的第一张遣散费支票默哀三分钟后, 轩辕无瑕转身准备离开医疗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的病床上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呻吟。   这么巧?她刚要离开,萧文就要醒了?   轩辕无瑕瞬间就想明白了,只得无奈叹气。   爱情啊, 就是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爱她的,她不爱,她爱的……   还没找到。轩辕无瑕决定最后再跟对方好好谈一次。   已经压下的门把手放开, 轩辕无瑕转身抬眸, 张嘴刚要说话, 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   只见病床上好端端一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身高得一米八几直逼一米九的大男人, 正在一点点缩小。就像是, 一件纯棉成人版衣服, 洗过水后就一点一点, 在神奇的化学作用下,变成了儿童版。   这真的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点点点……  正在缩水的本人看起来也很难受, 轩辕无瑕设身处地地想了想,立马摇头,拒绝去想象自己整个身体被神奇力量压着不断浓缩的画面。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肯定难受。   骨头呢,血肉呢?全都压没了还是密度变高了?轩辕无瑕看得忘了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记得窗外的太阳一点点西斜,最后一条弧度都消失在山的另一头时, 床上的人终于不再继续缩小了。   好吧,其实是她根本就看不清了。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她就只见被子下隆起的包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直到彻底没了弧度。又等了等,窗外已经夜色渐近,这时候的病床上,哪里还有大男人?根本就没人了!轩辕无瑕如梦初醒,迟疑片刻,一步步靠近,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空荡荡的被子。   恍惚一看,她都怀疑萧文一个大活人就在她面前缩小变没了,等到再定睛仔细一看,终于在被子正中间的一处,找到了一个二指宽食指高的小型玩偶。呸,戳了戳,能感觉到皮肉的柔软,所以不是真玩偶,只是看起来像玩偶。戳了几下后,确定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轩辕无瑕身为霸道总裁的自信又瞬间回来了。   拎起玩偶小人儿的小脚,把他倒提着在空中晃了晃。   很好,手脚也没那么脆弱,可以好好玩一玩了。“居然缩小了。”   轩辕无瑕一边晃悠着玩儿一边自言自语,“难道他是人世间最后一只小精灵小妖怪?”霸道总裁的小妖精?   嗯,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啊。轩辕无瑕这会儿对这个大活人变小玩偶正是兴趣满满的时候,也没心思去想自己上一个爱好了。反正她是总裁,兴趣爱好换得快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扯够了胳膊腿儿,轩辕无瑕又扯着小玩偶身上的黑色小袍子好奇地翻来扯去。   真神奇,人变小了,却没有光溜溜,而是衣服也跟着变小了。她觉得自己这位法律配偶还真有可能是妖精变的,这个黑袍子很可能就是他本体的皮毛。   黑色的,还是这么宽大的袍子,体型还这么娇小。   难道是黑老鼠?想到黑老鼠的形象,扯得正欢的轩辕无瑕手上动作一顿,动作快过大脑,手指一松,就把小玩偶丢回了柔软的被子上。   就这么一丢,哪怕触感上就是掉进棉花堆里,并不疼,弹跳的重力感还是把萧文硬生生从不知名的昏迷中给折腾醒了。意识恢复的第一感觉就是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在何处。   萧文茫然地抬头看向四周,而后震惊到石化: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变大了?!难道他被黑暗之神召唤,现在他正身处传说中广袤无垠的神殿中?然而神殿就算不是金碧辉煌威武大气,至少也应该有黑暗魔法元素浓郁到凝成的云雾吧?   虽然比例放大了,看起来有些陌生,可也只是有些而已,萧文稍微一辨别,就认出了周围这些放大的物品就是他穿越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常用家具。这是怎么了?满脑子问号的萧文四顾后回头,蓦然就与一张放大的脸对上了。   萧文:“!!!”轩辕无瑕好整以暇地围观小妖精茫然四顾的小动作。   无论是多么可爱的东西,一旦被放大,就能成为让人胆寒的怪物。   与之相对应的,无论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旦被按照正常比例缩小,就能瞬间化身小可爱。萧文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哪怕他脸色苍白气质阴郁,身上还穿着黑袍子,可全部都缩小后,真是哪哪都萌死人了。   轩辕无瑕认为如果是这样的法律配偶,她是不介意就这么养着的。想到别人养宠物,自己堂堂霸总,养的是只小妖精,轩辕无瑕笑了。   她笑了,萧文却要崩溃了。看见巨人一般的轩辕无瑕,萧文哪里还不明白?   根本不是周围的东西变大了,而是他自己变小了!!!   大脑迅速运转起来,萧文有了猜测。双手极速变幻着召唤魔法元素的手势,嘴唇煽动,很好,魔力没有缩水。   扯了扯身上自己穿越后随手炼制暂时凑合着用的法袍,作用于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一切事物的缩小魔法,也只能是他误服的那瓶禁药了。可是那种禁药他都炼制过无数次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变异反应!   果然是这方世界在暗中捣鬼!!   可恶!!!小小的一个玩偶人,坐在软软的被褥上,垂头丧气中又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轩辕无瑕托着下巴左看右看,实在是喜欢得很,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他脑袋一下。   萧文屁股下坐的是软绵绵的蚕丝被,本来就像是陷入了棉花糖里,屁股都没个踏实的着力点。冷不丁被对他来说堪比大树的食指这么一戳,反应不及,当场被戳得往后一倒。   躺在软绵绵中,萧文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累,很累,特别累。黑暗之神啊,请救赎您最忠诚的信徒吧。   快把这个可恶愚蠢恶毒卑鄙无耻下流混账的女人收走吧!!!!“哎,别难过啦,虽然你的真身被我发现了,可是我不会赶你走的。”轩辕无瑕认定了他是因为自己暴露了特殊身份,正为此沮丧伤心。   ‘我可真是个本质善良的总裁啊!’   心中自我感动一番,轩辕无瑕“温柔”地用手指尖勾住缩小版萧文的大兜帽,把他拎到自己面前,尽量让两人的视线对上:“所以现在可以告诉你,小妖精,你的原型到底是什么吗?”如果真的是黑老鼠......   轩辕无瑕微笑。   霸总的小娇夫不可能是黑老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不可能的。萧文整个人都陷入了非暴力不合作心态中,面对轩辕无瑕莫名其妙的问话,他只是冷淡地撩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就重新垂下脑袋。   轩辕无瑕为难了,晃了晃手指尖,缩小版萧文的小手小脚就在小小的黑袍下随着晃来晃去,真像只仿真玩偶。“不是吧,难道真是只黑老鼠?”轩辕无瑕小声嘀咕,手指尖弹了一下,有想要再次把他丢出去的冲动。   正陷入灰暗中的萧文耳朵尖一动,语言顺着耳朵进入大脑,再经由大脑思维区反应处理后,倏然一口气从胸腔里直涌大脑。“你才是黑老鼠!你全家都是黑老鼠!!!”上一秒还要死不活的缩小版萧文下一秒就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胳膊小腿,哪怕是被她拎着悬挂在高空中,他抓狂到想要打人的冲动还是一点都没消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简直太过分了!丧心病狂!不是人!!   都把他害成这样了,居然还说他是黑老鼠!   那种生活在安肮脏恶臭的下水沟里的卑劣生物,怎么能跟他这样一位上千年也难出其一的暗黑大法师相提并论!见他情绪太激动,轩辕无瑕挑着的指尖一翻,从挑改成捏,免得小人儿太激动,自己把自己给晃下去摔死了。   抖了抖,把他吱哇乱叫张牙舞爪的失态情绪给抖掉,轩辕无瑕这才满意点头:“很好,只要不是黑老鼠就行。”   顿了顿,她又瞄了几眼萧文,迟疑着要不要把蟑螂屎壳郎等等一切与黑色有关的甲壳虫类问一遍。可是想想刚才小妖精抓狂的崩溃样儿,轩辕无瑕可算是善良了一秒,没有真地问出口。   相信如果她真问出来了,萧文一定恨不得自己跟她同归于尽吧。医疗室内,一大一小就目前的状况,渐渐接受了。   轩辕无瑕是接受了自己小娇夫是个非人类,这种都市总裁文秒变都市灵异总裁文的画风,就算是坚强如她,也是需要至少三秒钟来接受的。   萧文则是急火攻心失去理智地崩溃抓狂后渐渐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现在最要紧地是稳住这个女人,然后抓紧时间找出恢复的方法。十分钟后,心里都有了各自成算的两人进行了一次“友好会晤”。   轩辕无瑕把捏兜帽改成把他放在手心里,萧文从找牙舞爪变成了趁她不注意时偷摸摸咬了她手指头一口,在她歪头疑惑地看过来时冷着脸扭头哼了一声。   算了,现在处于弱势,还是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恶意好了。轩辕无瑕也叹气。   怎么办,他都这样了,居然还对她毫无防备,冷静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偷偷亲她手指。   多么沉重热烈的爱意啊,可是她现在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给予回应。都有心转移话题,轩辕无瑕开口:“医疗室里没其他人,也没监控,一会儿我就说你醒来后离开了,在你能够恢复人形之前,对外,你都是离开老宅,去别院休养去了。”   萧文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不过还是配合地点头。   明明冷着脸,看起来却乖得不行。轩辕无瑕心软了,像个新得了布娃娃的小孩,一手捧着他一手掏出手机,熟门熟路点开T宝搜索相关词条。   一边往主卧走,一边单手极限操作,很快就跟两家接受定制玩偶小衣服的客服小姐姐聊上了。虽然黑袍很可能是小妖精的皮毛化身,可不好看是实打实的,既然成了她的小妖精,穿着打扮当然也应该由她来负担。   有责任的世纪好青年,说的就是她!萧文还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脑袋里狂风暴雨肆掠过后,就是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因为不知名原因,现在对自己满有兴趣的,萧文趁机问到:“喂!刚才你上来的时候,当时你到底为什么在卧房门口耽误那么久都没进门?”   要不是因为她在门口耽误太久没进来,之后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想不得,一想他就浑身都被火烧一样难受。怒火中烧的烧!听到他一出口就是这种类似于“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为什么不按时回家”的质问,轩辕无瑕无奈,心说:看吧,哪怕性别不一样,霸总的配偶属性都是差不多的。轩辕无瑕无奈地给了萧文一个蕴含意味很长但就是贼拉子清楚的眼神:我就不爱跟你说话,动不动就要我解释。不过看在你现在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解释一下吧。   “哦,那个啊,我在门口用手机处理了一下临时公务。”   其实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W博推荐的全新套路的新总裁文。她最近正是看入迷的时候,一时忍不住,就站在门口看起来了。萧文可不知道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一篇垃圾推送文,此时他只恨发公务给这个女人的人,心下决定等搞清楚是谁发的,到时候把那人一起送去见黑暗之神。说话间,轩辕无瑕带着缩小版萧文就走到了主卧门口,就在她一手捧萧文一手玩手机,低头边看边用脚轻轻踢开房门的时候,萧文忽然想起来自己留在房门处的,灭杀阵法,不由露出恶意的笑。魔法阵是他绘制的,且他有法炮护身,灭杀阵法对他并不会起作用。   到时候,这个女人一踏进去,就会死得灰都不剩一撮。这个画面引起了萧文的极度舒适,志得意满地抬手整理了一下法袍,萧文满怀期待地等着这一幕发生。嗒,嗒,嗒。   脚步声未停,轩辕无瑕无知无觉直接走了进去。忽然,周围一阵光芒由地面升腾而起,快且闪亮。一心一意挑选图片的轩辕无瑕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抖出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从地面升起的光就蔓延到了能照亮整间宽大主卧的程度。   “哈哈哈哈――”萧文痛快地大笑出声。   眨巴眨巴眼,轩辕无瑕看看萧文,又看看满屋子交织着的紫红色光芒,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她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明明刚才还那么低落,现在却又笑得这么痛快。是他爱得太卑微了,所以只是一个惊喜成功被她看见了,就能这么满足这么高兴吗?萧文难得一见地大笑着,可笑了半晌,笑声渐渐变轻变小,最后彻底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魔法光芒亮了这么久,站在魔法阵中心点的这个女人却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这个灭杀魔法阵是自己亲手一点点绘制而成的,萧文都要怀疑这就是个垃圾聚光阵了。   见自己没能及时给出惊喜的反应,小妖精就又沮丧了,轩辕无瑕无奈叹气,爱怜地摸了摸萧文脑袋:“为了你,我叹气的频率已经超过之前十年的总和。”感慨完,不等萧文反应,轩辕无瑕看了看房间里的光,以及自己脚下的这个奇怪六芒星图案。   憋了片刻,才终于昧着良心说:“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吗?谢谢,很奇特,虽然色彩搭配上有些俗气到辣眼睛。”   大红大紫交织在一起,是什么画面效果?轩辕无瑕深觉自己没有用手机拍摄下来发到网上荼毒更多网友,已经是她用尽了毕生的善良了。 第127章 【霸道女总裁4】   虽然色彩搭配上有些俗气到辣眼睛。   虽然俗气辣眼睛, 俗气辣眼睛。   俗气,辣眼睛……  萧文想生气的。   可是亲眼目睹着印亮房间的大红大紫,萧文一肚子火忽然就泄了。好像, 是有一点, 咳。   可是魔法阵当然是好用就行,谁还在乎好看不好看这种愚蠢的问题!   对,现在他应该关心的是魔法阵为什么没有生效这个问题!刚想到这里, 萧文就眼前一花, 浑身剧烈的失重感骤然而至。   等到失重感结束, 萧文定睛一看,才发现轩辕无瑕刚才蹲下身, 此时正好奇地在魔法阵阵纹上摸索着。   “这个是什么新涂料?是要一直这么发光吗?”   要是真的一直发光, 轩辕无瑕决定现在连夜离开老宅回到城区别墅。明明没说, 萧文却诡异地瞬间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一时间心绪万分复杂。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生气, 气她居然嫌弃这么伟大的禁忌黑暗魔法阵。   可感情上,他居然情不自禁想要点头表示赞同。因为他也难以想象自己要在这样的光芒中休息生活。“......你试试,把中间圆弧那里擦一擦。”   萧文本意是想试验一下魔法阵无效,是所用材料不对,还是受世界意志压制。轩辕无瑕伸手, 指尖都快触碰到时,又忽然收手, 蹲在那里斜出一只脚去蹭。   萧文:“......”真是处处都能感受到她对这个魔法阵的嫌弃。“咦,还挺好擦的。”擦断那条弧线, 房间里的紫红光芒果然渐渐势弱,轩辕无瑕松了口气, 脸上带出了点笑:可算不用大晚上的还要跑一个多小时回去睡觉了。缩小版萧文也暗暗吐出一口气,吐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用担心,毕竟魔法阵是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吗?   萧文又自闭了。自闭地一屁股坐下,坐完了才想起自己现在正站在轩辕无瑕手掌上。   坐下等于被摸了屁股。   萧文:“......”   好累。   人间真的不值得。轩辕无瑕见他又躺下了,还是摊开手脚满脸木然呆呆傻傻望着天花板,不由纳闷地戳了戳他,戳肩膀不动,戳脑袋,戳脑袋不动,戳腰戳肚子。   直到她的手指蠢蠢欲动,准备继续往下的时候,躺尸的萧文不得不一把抱住了她戳下来的手指头。送他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根本就不是伟大的黑暗之神,而是与这个女人一样卑鄙无耻下流愚蠢的光明之神吧!   抱着手指头就被某人饶有兴致整个撬起来被迫荡秋千的萧文麻木地想:简直就是特意送自己过来遭受折磨的。虽然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可认命是不可能认命的,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深夜,旁边的人发出平缓的呼吸时,团在枕头上装睡的萧文俏咪咪爬起来。   床太高,萧文试探着吟唱飞行魔法,黑色的法袍充斥着凭空而来的风,带着他轻盈地飘起。   低头看着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高的地面,萧文心下一松。   他已经习惯了魔法,如果忽然失去,萧文真地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继续活下去。轩辕无瑕有钱,任性,重金之下,头天晚上下单的小玩偶衣服,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一批。   这些都是现货,特别定制的还要过几天。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霸总无视了办公桌上一堆需要处理的文件,正在兴致勃勃地等着抽屉里的小娇夫出来。   至于已经快把邮箱都堆满了的电子邮件?嗨,电脑不打开,不就等于她没收到吗?   轩辕无瑕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蹬着桌脚让自己原地转了七百二十度,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我可真是个天才!   等了好一会儿,抽屉里都还没动静,轩辕无瑕弓下腰,凑过去正儿八经敲了敲“门”:“好了没有?是不是一个人不方便穿啊?我都说了我来帮你嘛,反正你变得这么小,二两肉也得变成二钱不到吧?”   抽屉里正在拉背带的萧文满脑子黑线:这就是他现在名义上的妻子?简直就是个色胚流氓!知道这厮说得出也干得出,萧文没办法,只好加快速度,不敢再磨蹭了。轩辕无瑕竖着耳朵往里面听,听见一声“好了”,赶紧帮他拉开抽屉。   顿时,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衣,拉着黑色背带裤的玩偶版小王子就出现了。小王子穿着黑色小皮鞋,背带裤是时尚版,露出了脚脖子,于是脚脖子上那一截雪白的袜子也露了出来。   轩辕无瑕上下一通打量,最后视线停在他脖子处:“怎么没戴领结?”从来没露过胳膊腿儿,几十年如一日穿着只露出下巴尖的大黑袍,连身材曲线都没露过的萧文很不自在。   穿越前,他的世界里也不是没有短袖短裤,可他个人着装习惯,从来没自己穿过。现在忽然穿这样贴身的衣服,整张脸也露出来了,这让他很不自在,也很没有安全感。可是他能怎么办?昨晚已经尝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女人方圆两百米。   另外,魔法也并没有受到压制,只是同样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旦魔法施展到轩辕无瑕身上,就完全没了动静,只剩下...咳,辣眼睛的光效。轩辕无瑕可不知道昨晚自己承受了多少一击毙命的魔法,某个缩小版甚至还试图找到工具对她进行物理暗杀。   可惜除了魔法,就连物理伤害,分明锋利的大头针,戳到她本该柔嫩的脖颈动脉处,却直接被戳弯了。当时萧文整个人都惊呆了。震惊过后,也不由自主对轩辕无瑕充满了探究的好奇。今天早上萧文还没想到办法哄她带自己一起离开老宅――离开她身边超过两百米,他体内魔法就会继续削弱。结果还不等他说什么,轩辕无瑕就理所当然地把他揣进了兜里。   兜是衬衣胸前的贴身装饰荷包,等于是当时萧文整个人都趴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带着点奇妙香味的凸起弧坡上......  现在想想,萧文都忍不住涨红了脸,一边视线却不由自主一下一下往她胸口那里飘。   女人的胸脯,就是,就是这么,又香又软吗?胡思乱想间,两只哪怕放大了也毫无瑕疵的手指突兀出现在他眼前。   萧文下意识往后退,却被手指捻住背带裤的背带扯了回去。“别动,我给你别上。”   因为太小了,轩辕无瑕只能努力凑近一点,寻找能看见别针的角度小心翼翼给他把蝴蝶领结别上。   这可是她的妖精小娇夫,不能被一根别针给扎死了,要不然多可惜啊。   死了就没得玩了。对着近在咫尺的脸,萧文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看上面,卷翘的睫毛轻轻煽动,一双放大的琥珀色眼眸里完完全全装满了他。看下面,嗯......好深,看起来就好软。   咳!“好了。”手指挪开,萧文也得以能够看见自己的胸前。   脖子下,一枚浅蓝色领结,正端端正正别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穿有颜色的衣物。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领结。“好看吧?”轩辕无瑕托着下巴歪头笑眯眯欣赏完,瞥见旁边桌子上放着的各种裙子,不由叹气:“你看这个洛丽塔的,多可爱啊。还有这个汉服版,可是网上的绝版,穿上肯定又仙又美。”   萧文默默不吭声,只是扯了扯背带裤,转身顺着抽屉锁开始往外爬。一开始他是坚决不同意把黑袍换下来的,是这个混蛋非要按着他给他换裙子,萧文无奈,只能退一步,接受了这套男装。   不过他发现,这个混蛋是个得寸进尺且喜欢自说自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自己不同意的事一定要坚定立场。见他不搭声儿,轩辕无瑕也只得暂时歇气儿,心里琢磨着下次怎么骗他答应穿其他衣服。   裙子肯定是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的,可是男款汉服能啊。等他适应了外形有些类似裙装的男款汉服,到时候离他接受穿裙装还远吗?两人都各自琢磨着跟衣服有关的事,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的是自个儿总秘,轩辕无瑕捂头:天啊又要开会了!这会儿是五月末,轩辕家是做娱乐影视文化方面的,另外旗下还有各大影线铺展,甚至还有独家赞助的电视台。   网上有线上视频网站、直播网站、短视频网站等等等等,说是影视界一大巨头也不为过。若是换个人来,接掌这样一艘大船,肯定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自信满满轩辕无瑕是做到了,可意气风发?   嗯......气质上达标,可以吗?船大,意味着事儿多。   才五月啊,正是不冷不热适合出门浪的美好季节,可是,最近一个月,他们都在忙碌暑期档影院影片安排、影视作品签约上架、自制综艺节目第三季邀约明星等等事务。   忙得每个人都在加班!自己堂堂一代霸总,每天埋头当黄牛,还怎么享受霸总人生?不管内心如何颓废想躺,轩辕无瑕面上还是端着高冷炫酷的表情,衬衣兜里别着只钢笔,钢笔上挂着个生无可恋脸的小玩偶。   萧文:“......”   你开会就开会,带我干什么?   你带我就带我,挂我干什么!!! 第128章 【霸道女总裁】太累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前轩董?现总裁有一只可爱到爆的仿真“生无可恋”小玩偶,总裁喜欢到无论是开会还是视察,都必定把它挂在身上最醒目的地方。   一开始大家都是吃惊的, 不过等多看几次, 也就习惯了。   某些表面正经高管内里八卦瓜党的人还偷偷在群里发起寻找总裁同款的活动。   “别折腾了,总裁的东西肯定是私人订制款啊,没看那玩偶眼睫毛都那么逼真吗?有一次我都怀疑自己看见眼睫毛在动了。”   这冷水泼得有理有据, 大家汇聚一下众人的智慧, 决定还是搞别的款吧。   “总裁那样的时尚, 我是很喜欢的,所以我决定追随[微笑.jpg]”   什么是时尚?在普通人的观念中, 大概就是, 嗯, 乍然一看辣眼睛, 仔细一看更辣,可辣着辣着, 再加上不停的心理暗示,竟然也开始觉得这就是时尚了。   于是没多久,轩辕氏总部就刮起了一股胸兜上别个方针小玩偶的时尚风潮,搞得别家公司纳闷不已――这是终于要向时尚领域下手了?   轩辕无瑕对此现状是没有太深感触的,要说感触, 大概没有人能比得过引起此番跟风潮流的萧文本偶吧?   毕竟从一开始的一个偶,一夜之间变成放眼望去全是偶, 这变化就算是死人也能感觉到吧。   萧文:“……”又是不想说话的一天。   这天早上起床,站在窗前, 看着外面一片碧水蓝天好天气,轩辕无瑕愉快地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早就起来坐在飘窗上做完早课的萧文默默无语地斜着眼瞥了她一下, 收回视线,垂着眼眸看楼下那一片游泳池里的水。   呵呵。   又又又又一次接到总裁电话表示今天有事不去公司的总秘书拿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面色凝重地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十几分钟后,终于做下一个沉重的决定――打小报告。   本月总裁已经踩遍了“请假、旷工、迟到、早退、上班摸鱼”诸多上班族地雷,虽然她是老板她最大,可再这样下去,总秘真的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失业了。   他也实在想不通以前勤勤恳恳矜矜业业每天都加班加到恨不得把公司当家的总裁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   听着电话拨通的嘟嘟声,总秘疑惑:难道是总裁的叛逆期终于到了?   总秘回到秘书办公室,袁放察觉到总秘严肃的表情下忧心忡忡的些微情绪,不由暗暗皱眉。   自从那天萧先生闹离婚后,轩董就变了。   难道是两人的感情有了变化?可他私下里让人打听到的消息却是萧先生被连夜送到别院“休养”去了。   没病没痛的,忽然送走“休养”,不就是等同于流放吗?   轩辕家用的医疗队都是就近居住,袁放自然也无法从轩辕家的医疗动态揣测出对方家中人员的健康状态。   正当袁放心绪不宁的时候,无意识中点开的w博软件忽然弹出一个小窗口广告。   袁放没心情去管,结果一抬眼,看清小广告里的内容时,蓦然心头一跳,定定地看着转不动眼了。   【三年了,从结婚那一天开始,她就独居在轩辕家的老宅中,可是她期盼着的男人却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门。   终于,她决定放弃这段无望的感情,眼神坚定地找到了他:“我要离婚!”   轩辕总裁看着女人柔媚的脸蛋上那双充满坚定的杏眸,忽然生出一股奇妙的触动:“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未完待续,戳我查看详情......】   轩辕无瑕在家当咸鱼,说着天气真好适合休假,其实所作所为跟天气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毕竟开着空调睡回笼觉,跟天气好坏有关吗?   坐在飘窗上的萧文都懒得生出情绪波动了。   除了第一天,轩辕无瑕在老宅过了一晚后,第二天就把萧文揣上回到了自己在城区的高层公寓。   这是萧文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离开老宅,接触外面的世界。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萧文还是喜欢独自坐在飘窗上俯瞰这片城区。   正当萧文怀疑轩辕无瑕要睡到昏天暗地的时候,放在他不远处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正主不动如山呼呼大睡,萧文被这声音震得头疼,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气闷地站起身,拿着牙签大小的法杖熟练地给自己套了个飞行术,飞到床头柜上往下狠狠一踩,精准地踩在了挂断键上。   房间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萧文舒展了眉头。   结果还不等他再飞回飘窗,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萧文眉头一跳,返回,低头看着又是刚才那个手机号码打来的,气呼呼地跳下去。   踩!   这次手机没有半刻停顿,几乎是瞬间立马又响了起来。   萧文又踩。   手机又响。   又踩!   又响!   踩!   响!   两边就像隔空较上了劲,一个比一个气,到最后还是床上的轩辕无瑕受不住了,扯了个东西就往那边砸:“萧小文,帮妈妈接电话!”   被枕头砸得一个踉跄差点没飞住摔下去的萧文爆发了,连同刚才踩手机时憋着的一肚子气一起爆发:“轩辕无瑕!!”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人间代言人!就因为他坚决不同意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这厮就时不时随口给他安排角色。   一会儿是大侄子一会儿是小可爱,现在又成她儿子了!   萧文发誓,如果她敢自称奶奶,哪怕物理攻击不奏效魔法攻击也消失,自己一定要跟她同归于尽!   听着他饱含怒火的大喊,轩辕无瑕抠了抠耳朵,叹了口气翻身顶着一头凌乱的秀发坐了起来――身为霸总,哪怕是鸡窝头,也定然是秀发体现的凌乱之美。   “哎,都说养儿防老,妈还没老就叫不动你了。”嘀嘀咕咕无视了“儿子”气成包子的小脸,轩辕无瑕眯着眼伸手摸到手机,看也没看就接听了电话。   “w......”一个喂字刚发出第一个音,电话对面就响起一声贴耳暴怒。   “无小瑕你长本事了敢挂老子电话!!”   而且还是一挂十几个!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轩辕无瑕尚且陷在睡意中的意识。   当时她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打了个寒噤。   这下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听着老爷子的狂怒,轩辕无瑕拉开手机,按了免提扔到被子上,自己往后一软,重新躺下:“爷爷你别慌着发火。”   语调懒洋洋的,中途还抽空打了个哈欠,“挂你电话的可不是我,是你孙女婿。”   在旁边还没消火,因为她忽然开免提所以被迫噤声的萧文:“......???”   轩辕无瑕,做个人,好吗?   果然,一听是孙女婿,电话那边的老爷子不说话了。   估计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早上,总秘说孙女又请假不去公司,挂电话挂得那么急,孙女说话的声音里还有明显的慵懒沙哑......   轩辕老爷子老脸一红,讪讪然干笑两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个人里,也就轩辕无瑕最不要脸了,察觉到老头子误会了,还兴致勃勃地笑了两声,翻身侧躺着,故意说:“爷爷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哎,昨晚太累了,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轩辕老爷子:“......哈哈,年轻人,咳,感情好是好事,不过还是注意身体。”   同样渐渐回过味来的萧文:“......”   昨晚太累?打王者农药打得连喷带骂当然累,打个游戏不仅动手,还动口,脸上表情也丰富多彩得过了头,能不累吗?   凌晨三点多才睡,是谁大半夜刷短视频笑成傻子?   轩辕无瑕接话接得很坦然:“哎我也想啊,可劲头上来了,就是忍不住,爷爷你是不会懂的。”   打游戏打输了,那不得想着必须赢一局再睡啊。   打游戏打赢了,那不得想着乘胜追击多上几颗星啊。   刷短视频也是,轩辕无瑕从来不知道自己旗下的那个短视频网站那么好玩,刷得简直停不下来。   怪不得网友们都说短视频里藏着时间穿梭器,嗖一下就穿到几个小时后了。   轩辕老爷子觉得牙疼,难道是昨天偷吃糖吃多了?   年轻人那方面的事,他一个糟老头也不好意思多说,连忙转移话题,问:“小文那孩子怎么不说话?在旁边吧?”   萧文一听老爷子提起自己,心头顿时咯噔一跳,果然,一抬眸,就对上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笑:“哎,小文,爷爷要跟你说话呢。”   萧文拖着大枕头往后退,嘴巴抿得死紧,就好像不抿紧一点就会有人强行掰开他的嘴。   轩辕无瑕也无所谓,回头就跟老爷子说:“他啊,太累了,一眨眼就睡过去了。”   萧文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忙大喊:“谁太累了我没有!”   喊完就见轩辕无瑕咧嘴笑起来。   萧文反应过来了。   好嘛,一出声,就装不了空气了。   虽然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毕竟不是别人的,萧文对原主的感情始终隔着一层膜,不真切,就像在看别人的戏剧。   既然能还没见面就施展起弄死“妻子”的计划,对这位对原主来说很重要,对萧文来说却只是逼迫原主陷入这种悲剧婚姻的轩爷爷,他自然也谈不上感情不感情的。   但是因为有了轩辕无瑕在前,萧文在面对轩辕老爷子的时候下意识就弱了士气,大概是因为轩辕无瑕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吧。   正常逻辑思维来说。   做孙女的都这么狗这么不是人了,那生养出这种孙女的爷爷,岂不是狗祖宗?   轩辕老爷子听到萧文说话的声音,这才完全确定孙女没糊弄他。   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感慨。   对萧文这个孙女婿,轩辕老爷子是感情复杂的。   当初轩辕家跟萧家也是关系很好的世交,后来萧家接连出事,很快落败。   轩辕老爷子就把这孩子接到家里养着。   他也想不明白,明明两个孩子是同样的对待,同样的资源,可孙女成了性格刚硬的工作狂,这孩子却成了性子柔软过分细腻的“贤内助”。   这也就算了,轩辕老爷子除了遗憾,也不至于失望,而是好好给他安排后半辈子。   这孩子倒好,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他那个浑身上下一看就不可能顾家的孙女。   萧文喜欢也不是那种放手大胆去追的那种喜欢,而是通过伤害自己折腾自己来压抑感情。   到底是老友唯一的血脉,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   轩辕老爷子看不过眼,只能私底下问过孙女对萧文的感觉,如果不讨厌,那就处着试试?   他孙女也是个在这方面无所谓的,只说他喜欢,自己就能接受。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起,并且结了婚。   可结婚以后,萧文的折腾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这就让轩辕老爷子忍不住心生不满了,同时也觉得愧对孙女。   左右都不知如何好,他若是留在老宅,还会被萧文说不上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利用着折腾孙女,轩辕老爷子就干脆眼不见为净,自己一个人搬去了疗养院。   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期间除了逢年过节礼节性的问候,两翁婿都没再怎么联系。   没想到再一次联系上,却是这般情形下。   前不久还听跟在身边的老管家说姑爷去别院疗养去了,怎么忽然又住到了孙女公寓里?   轩辕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跟萧文说:“小文啊,既然你们住一起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萧文被点名,憋了一会儿,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闷闷道:“我知道了。”   见鬼的好好过日子!   不是我折腾你孙女,是你孙女折腾我!   这一刻萧文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冲动,真地特别想不顾一切地大喊出来:爷爷,你要是能搞定你孙女,以后你就是我亲爷爷!!   萧文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明显,轩辕无瑕看得捂着被子笑,声音听不见,可人却整个都在抖,抖得床都在撞墙。   轩辕老爷子满心感慨立马被尴尬冲碎,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下回再聊”,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两个小年轻也真是的,还在讲电话呢就......   哎,不过感情好了,也算是解了他心里的一个结。   无瑕这孩子他还是了解的,一旦真动了感情,肯定是像他一样的专一。   他死了也有脸去找老兄弟喝茶下棋了。 第129章 【霸道女总裁6】灵能   因为种种不可抗因素, 某总裁旷工也旷得理直气壮起来。   好在她虽然工作的时间减少了,可工作效率一点没降低,总秘书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每天抠着头皮努力分拣出必须尽快交由大老板亲自处理的公务, 免得重要工作没做完,大老板就心血来潮又一声不吭地翘班玩失踪。   这天傍晚,轩辕无瑕翘班带着心爱的小玩偶去兜了一下午风, 正坐在高级餐厅里听着轻音乐吃着法国大餐, 门口忽然闹哄哄一片。   轩辕无瑕本身就是没事都要找事的性子, 一看这阵仗,眼睛一亮, 扭头就目光炯炯地看了过去。   被她摆在对面当摆设的萧文眉头一蹙, 也施了个障眼法, 自己飞起来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装逼神器“阿你妹”的男人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挽着手臂, 行为举止间满是轻浮浪荡。   餐厅里的任何人,哪怕是服务生, 只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三个人是暴富的那种。   别看他们浑身上下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名牌,可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几乎都不会用这种流水线上下来的东西。   同样的,也有喜欢穿舒适悠闲的休闲风格, 因为到了他们那种地位,已经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需求, 只需要考虑自己的需求就可以了。   除了外表打扮,这三个人就连那个看起来是主导地位的男人, 眼神里都有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对这种场所的陌生畏惧感。   而畏惧退缩感中,又夹杂着矛盾的洋洋得意之色。   这会儿那男人正面红耳赤气呼呼地跟大堂经理高声争辩着:“什么预约不预约的, 就说要多少钱!”   一听,轩辕无瑕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预约的事。   这家餐厅确实需要提前预约,像她,就是本身就在这里常年包有一个名额,不管来不来消费,都要定期缴纳巨额“桌费”。   同时也享有直接向大厨定私人菜单,人不来,用餐位置也绝不会被其他人使用的特殊待遇。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从哪里知道这家餐厅的,现在还嚷嚷着要用钱砸出一个预约名额,可不是闹笑话吗?   大堂经理言语很委婉态度却很强势,男人身边的两个女人被周围光看气质就与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上等人”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也觉得很尴尬,扯着男人胳膊劝他算了。   可男人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欺辱,眼中寒意直冒,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手指一勾。   大堂经理忽然脸色一青,瞪大了眼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嗬嗬急促地喘息着双手紧紧揪住了心脏处的衣服,蜷缩着一副心脏病突发的样子。   这下子众人被吓坏了,服务员们乱作一团,就连秉持着教养并没有直接围观的宾客也发出一片轻微的嘈杂。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堂经理身上,轩辕无瑕却皱着眉盯着那男人看了几眼,同时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说起来,这家餐厅的老板,跟家里糟老头也算是有点交情,再则,好端端一条人命,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萧文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她靠近,可胳膊伸到半空,却忽然想到。   自己的魔法对她无效,有可能是因为他如今使用的身体与轩辕无瑕有婚姻关系。   在这个世界,法律是种很奇妙的存在,竟隐约有一点世界意志的气息。   这段婚姻无论感情如何,确实是受法律承认并保护的。   这也是最近萧文熬夜通宵查资料做测试才推算出来的一点。   所以现在,他为什么要拦着轩辕无瑕?   他不能伤害,那个体内存在特殊力量的男人是否可以?   众人正自慌乱不安着,轩辕无瑕忽然阔步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   男人正自得意,忽然感觉一阵风迎面而来,抬眼一看,登时看傻了眼,嘴角恶意的冷笑都变成了痴傻的弧度。   别看轩辕无瑕平时自信心过溢,对着萧文还总喜欢自说自话,外加有点沙雕,可外貌硬件配置是绝对能超越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群的。   与她性格十分契合的外貌偏向美艳型,然而一双天生直眉下的吊稍凤眼满是凌厉强势,挺鼻薄唇,瞳仁黝黑,目光一转就是刀锋利刃。   再加上她身居高位养出来的舍我其谁的气势,一般人走到她面前,哪怕是身高比她高一截,也会不自觉生出卑微之感。   美艳的长相孤傲的气质霸道的气势,加上她高挑纤细的身材,绝对是大部分男人渴望征服的女人。   男人得了奇遇后,本身就骤然从自卑到自大,忽然见到这样的异性,自然是迫切地想要征服她,以此达到心理上的满足。   然而这样一位大美女,到了面前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直接蹲身去查看大堂经理的状况。   有了轩辕无瑕这么一带头,服务员们登时如梦初醒,纷纷以她为中心开始忙碌起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询问宾客中是否有从事医疗行业的人士,叫保安并通知领导……   轩辕无瑕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走到大堂经理身边,辅一蹲下,目光落在大堂经理紧紧捂着的心口处,脑海中就像是有一道声音,让她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   迟疑一瞬,轩辕无瑕试探着伸出手,素手往大堂经理心口出一按,原本痛苦无比的人就松了眉头,双目紧闭却呼吸开始顺畅起来,蜷缩成虾一般的身体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好不容易找到一名愿意出手的客人,刚急匆匆把人带过来的领班满脸惊诧,其他人也疑惑中夹杂着不解。   “难道轩董还会按穴?”那名医生客人好奇发问。   轩辕无瑕茫然收手:“不会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再看大堂经理,之前一片死气的脸已经恢复了苍白,嘴唇也从青紫色蜕变成青白色。   医生客人只得作出推测:“那可能是经理挺过了这一回,还是尽快送往医院进行检查吧。”   人没有性命之忧,大家也松了口气,这时候领导也赶来了,谢过出手帮忙的轩辕无瑕等人,安排好工作人员继续工作,又给客人们送了大厨史密斯的特质限供甜点,一应事务很快就安排下来。   到最后,客人们继续用餐,领导则笑着委婉地询问之前闹事的那个男人是否准备预约,“如果先生需要的话,可以预约十二月份的名额。当然,如果实在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品尝本餐厅大厨史密斯先生的厨艺,先生可以这边了解一下办理长期餐桌特殊留置业务……”   闹了这么一通,跟过来时还兴致勃勃的两个女人已经吓坏了,根本没有继续体验上流社会人生活的心情。   其中一个脸较嫩的女孩拉着男人的胳膊不满地说:“君哥哥,刚才这里还差点死了人,太晦气了,我可不要在这里吃饭!”   这话说得领导脸上的笑差点没稳住。   王成君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轩辕无瑕那张脸上了,哪里管女伴的心情,此时也有心在美女面前装一把,于是王成君故意板着脸呵斥女孩:“胡说八道!小兰,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   至于为什么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堂经理没死?嗨,他这不是才刚觉醒灵能吗,可能是没瞄准心脏,让他侥幸留下一条狗命。   说完,王成君就把笑盈盈的目光投向正准备离开的轩辕无瑕,涎着脸说:“这位美女,相逢即是有缘,这样吧,我跟你拼个桌,可以吗?”目光炯炯,就像是在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似的。   轩辕无瑕却没看他,反而是看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打量完了,才蓦然噗嗤一笑,笑颜如画,把王成君又给看傻了。   “我说这两位美女,该不会是母女吧?长得这么像?先生,你这是当后爸呢还是当女婿呢?”   刚才轩辕无瑕就觉得这两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人一个女孩,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特别像,要不是年龄相差太大,真跟双胞胎一样。   再看妆容,女孩脸上的妆明显是女人画的,而女人这样浓妆艳抹,为的也是遮掩自己脸上的皱纹。   好家伙,这可是稀罕事,轩辕无瑕本来就是放在心里偷着看八卦,没想到王成君主动送上门,她可不得抓住机会弄清楚自己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无论是王成君还是两个女人,都是浑身一震,就连领导以及附近的服务生宾客也投以震惊的目光。   诸人仔细一观察,这才发现两个女人还真是像了个九分。   上流社会的人,那也是人啊,遇到这么奇葩的事,少不得与同伴交头接耳交流一番。   王成君三人脸上青青红红一片,跟开了染色坊一样。   虽然他们做得出来,可被人指出来笑话,又是另一回事。   最后三人慌乱地转身跑了,离开前王成君对这个冷血的蛇蝎美人怀恨在心,又是一个小动作,想要让她当众出丑。   却没想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离开后,以为自己灵能使用不够熟练的王成君赶走了母女花,偷偷躲在房间里想要练习,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感知不到体内的灵能了!   轩辕无瑕一无所知地回到座位,见萧文坐得稳稳地,故意逗他,面上生出不满的埋怨之态:“喂,你老婆被人调戏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陷入深思的萧文回过神来,嘴角一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   轩辕无瑕入了戏,皱眉抿嘴,还真有点小女人的娇态:“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我床也让你睡了,人也给你睡了,你居然对我这么不在乎,渣男!”   萧文:“......”   说得好像我真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抬手拽了拽头顶搭配着燕尾服的礼帽,萧文大半张脸都被藏在了帽沿下,同时也藏住了烧红的耳朵跟无措的眼神。   轩辕无瑕不满,伸手要去扯他帽子,萧文吓得连忙双手护着帽子,被迫回应道:“我是相信你一定不会吃亏!毕竟你这么厉害!”   差点没把他折腾死,简直比他信奉的黑暗之神还厉害! 第130章 【霸道女总裁7】委屈   从来没被女人撒娇调戏过的萧文为保帽子以及帽子下的“尊严”, 被迫无奈说了拍马屁的话。   虽然就那么一句,却也说得他老脸一红,浑身的不自在, 头都抬不起来。   谁知说完过了好半晌, 对面都没声儿,萧文觉得纳闷。   害羞是绝对不可能害羞的,萧文怀疑轩辕无瑕这厮根本就没有害羞这种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   憋了一会儿, 萧文终于忍不住抬头, 却一眼就对上了手机镜头。   轩辕无瑕已经笑得不成人形, 整个人半趴在桌沿上,就剩一只眼睛从手机旁边露出来, 长长的眼睫毛都湿润了――这是笑出眼泪来了。   萧文瞬间恢复到遇见她后时常会陷入的“常态”中:震到灵魂都要从天灵盖儿飞出来了。   轩辕无瑕差点笑出鹅叫, 好歹还顾忌着场合问题, 憋得眼泪都h出来了。   “来, 对着镜头笑一个,给妈妈爱的相册里增添多一份的快乐。”   萧文收了替身术, 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好像自己真成了没生命的玩偶娃娃。   或许,这一刻, 他是真心诚意如此希望的吧。   有些话说不得,晚上回家进个洗澡间的速度, 出来,她好好的玩偶儿子就在她眼前又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   看着浑身柳枝一般抽条长大的男人, 轩辕无瑕有些意兴阑珊。   缩小的时候感觉挺可爱的啊,可长大了, 怎么就哪哪不顺眼呢。   萧文本人也惊呆了,惊喜加震惊加迷茫。   好在刚才察觉到浑身有股奇妙热流涌动的时候就及时挥动法杖召来了他那件黑色法袍,要不然现在他就得上演一出爆衫了。   毕竟轩辕无瑕买的那些衣服都是普通衣料制成的,并不能像法袍那般共同承担这股非同寻常的变幻之力。   轩辕无瑕擦着头发,撩着眼皮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嘴挥手:“怎么变回来了,还能变小吗?”   要是能变小,那还能继续当她的半个小宝贝。   萧文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了这一天,如何肯再变小,于是一手扯着黑袍一手握着法杖,满脸防备地退后几步,坚决摇头。   通过今天的观察,萧文已经确定轩辕无瑕身上有种神秘莫测的能力,这很奇怪。   明明她本人除了钱多一点性格狗逼一点,其他哪哪都是普通人。   可无论是他的魔法还是今天那个古怪男人的古怪能量波,她都能绝对免疫,且还能进行驱逐。   外人看不明白,萧文却看了个分明。   今日要不是轩辕无瑕那一按,大堂经理绝对撑不过半小时就要咽气,因为那个古怪男人将能量直接打在了大堂经理心脏内。   即便是人类最高端的科技对其进行解剖研究,也只能得出心脏病突发性死亡。   难怪这段时间他翻遍了相关记忆书籍都找不到问题所在,喝了无数解药也没效果,原来关键点是在轩辕无瑕身上。   轩辕无瑕见他摇头,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瞥了他一眼,转身打开房门,往外一指:“既然你不是普通人,想必也是有自己特殊能力的,只要你别用特殊能力干违法犯罪的事,现在就可以走了。”   轩辕无瑕又不傻,当然看得出现在的萧文跟以前的萧文不一样。   她倒没往什么灵异方面想,只是怀疑对方以前是怀着某种目的,故意折腾她跟老头子的。   相处了接近半个月,轩辕无瑕暗中逗弄观察,确定萧文看她的眼神中,根本不像是对她爱得要死要活。   也是因此,当初轩辕无瑕才借机把缩小版萧文从老宅中带出来,带到多处安装了室内监控的公寓。   现在手上也算是握了他的把柄,无论他目的为何,此时正是把人弄出去的最佳时机。   萧文一愣,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对她这样变脸撵人的行为震住了,心都跟着颤了几颤,而后就是不舒服。   可是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可怕女人,重获自由。   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萧文看看打开的房门,又看看毫无不舍之态的轩辕无瑕,抿唇垂眸,低声说:“我没穿衣服。”   轩辕无瑕:“……”   这次无语沉默的换成了她,因为她实在没想到憋半晌,他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亏得她脑内小剧场都演到各种阴谋阳谋背叛复仇的戏码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两个人。   轩辕无瑕松开把着门的手,双手拽着干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原地打转:“我这里也没正常码子的男装啊。”   思考了一会儿,轩辕无瑕无奈一叹,转身去拿了手机,给生活秘书打了个电话。   身为生活秘书,本身就应该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   这会儿袁放正在酒吧与朋友喝酒散心。   看完一本霸道总裁狠狠爱后,袁放整个人都不好了,整整十三天都没能缓过神来。特别是每天都要面对活生生的轩辕总裁。   袁放已经十三天没有向轩辕无瑕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居家男魅力了,没办法,一喊总裁就忍不住出戏。   “老袁,你真要去看心理医生啊?”   袁放无奈一笑,放下酒杯:“不看不行啊,我感觉我整个人......”   他双手在脑袋两边做了个爆炸的膨胀姿势:“你不知道我这颗脑袋每天都饱受着怎样的折磨,真的有种要爆炸的错觉。”   朋友什么时候看见过他这样颓败疲惫的神态,哪怕是当初表示要追轩辕无瑕,甚至后来励志要当轩辕无瑕婚姻第三者的时候都是志气满满,这会儿却满脸都是倦怠以及服软认输。   “行吧,那我就给你打电话约了,放心,这个人绝对信得过,连我都不会告诉。”   朋友拎着酒杯犹豫了一下,抿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劝他:“要不然,就算了吧。轩辕无瑕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像普通小女人那样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   而且他没说的是,像轩辕无瑕这种人,哪怕是真让你成事了,也绝对不可能让你有插手轩辕集团的可能。   朋友就搞不懂了,袁放好好的太子爷不当,非要去当个小秘书,还是毫无实权的生活秘书。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生活秘书,不就跟小保姆差不多嘛。   袁放也开始怀疑自我了。   见他面上露出动摇的神情,朋友趁热打铁,赶紧又是一通好劝。   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回自己家有多好,袁放家虽然比不上轩辕家的庞然大物,好歹也能排得上前三十。   要是你想发奋图强,那就在自己家公司大展身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不太过分,家里老头子都能顶住。   要是有能力,奋斗一辈子,总能把公司给弄到前十去吧?   要是你累了倦了不想努力了,那更好,抽烟喝酒泡妞,怎么潇洒怎么来。   这样多姿多彩的生活,它不香吗?   袁放本来也因为把轩辕无瑕代入了霸道总裁狠狠爱而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心理暴击,本来确实是欣赏甚至爱慕轩辕无瑕的,可现在还剩多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是要让他想象一下自己跟轩辕无瑕生活在一起,又瞬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冒。   现在喝了点酒,又被好哥们儿这么一劝,动摇得就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劝了一个多小时,袁放仰脖子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一拍桌子,终于下定决心:“好,我明天就辞职!”   朋友松了口气,招手叫来一杯酒,要跟他碰杯庆祝一下。   酒刚送来,袁放还没来得及端起来,手机就响了,是特别为轩辕无瑕设置的铃声。   来不及思索,袁放习惯性地精神一震,一秒放下酒杯抻衣角扯衣领,然后接通电话,瞬间就变身为性情温润的职场精英男。   朋友看得一愣一愣的,端着酒杯在哪儿傻了眼。   很快,袁放就接完了电话,站起身就要走。   朋友连忙把人拉住:“不是你去哪?谁的电话啊?”   袁放解释:“轩董让我帮忙买一套男装送过去。”   朋友迷茫极了:“轩董?轩辕无瑕?不是,你刚不是说明天就辞职吗?还有,这么晚了,让你去送男装?这不是埋汰你嘛!”   朋友以为轩辕无瑕是知道袁放对她的心思的,就是因为知道,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打电话让袁放送男装,这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袁放,她家里有男人吗?   袁放也是回过神来,站在那里脸色变化一番,最后抬手一抹脸,坚决要去:“辞职也是明天的事,我现在还是轩董的生活秘书。”   朋友看懂了,这还是不甘心啊,看他那透着战意的眼神儿,明摆着是要去会会让轩辕无瑕特殊对待的男人。   朋友摇摇头,摆手也站起身:“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吧,免得一会儿哭的时候借不到肩膀。”   这可真就是轩辕无瑕没想到的误会了,她确实看得出袁放对她的心思,可因为原来的轩辕无瑕早就看穿了他的野心,现在的她一来,就直接给袁放盖上了“居心不良”的认证标签。   所以袁放的一切行为甚至表现出来的情绪感情,轩辕无瑕都从来没往真心上面靠。   袁放敢出手,轩辕无瑕就敢天热袁破,所以打心底里,她就没把袁放太当回事。   打完电话,轩辕无瑕习惯性地抱怨一句:“为了你,我几十年的清誉可就这么毁了。”   萧文抿着唇木桩似的站在墙角不吭声。   轩辕无瑕看得心烦,多看他一眼,心就痛一下:多可爱多好玩的真人版小玩偶啊,就这么没了!   袁放很快就来了,轩辕无瑕都懒得去开门,让萧文自己去拿。   萧文也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喜,心里也不痛快,有种被人抛弃的委屈。   隐约中,还有忽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实际上是被人玩弄了感情的羞恼窘迫。   打开门拿了衣服,萧文转手就准备关门,却没想到送衣服来的男人一个罩面就对他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是萧先生吗?我是总裁的私人秘书袁放,之前我们有电话联络,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袁放露出完美的微笑,一双眼睛不动声色迅速打量着萧文的眉眼。   一开始萧文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又要关门。   袁放却抵住门,确定轩辕无瑕没有出来的意思,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可表达的意思却变了个味,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萧先生,无瑕这么优秀的人,不是你那些死缠烂打的下流手段能套牢的。你这样只会给无瑕增加心情负担。上次你打电话来说要跟无瑕离婚,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什么阶段了?想必无瑕为了早日获得清净,也不会介意多给你一点赡养费吧。”   萧文这才明白这个袁放想干嘛了,心里的火噌一下烧了起来。   那个女人哪里优秀了?不过是你这种外人看不到她真实的那一面而已!   呵,自以为了解她,实际上连她到底有多恶劣幼稚都不知道!   萧文挺起了胸口,仗着身高差,垂着眼皮子轻蔑地瞥他,同时以身为黑暗大法师藐视一切的阴森语调予以反击:“这就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了,你一个小小的生活秘书,最好别管太多。要不然我回去吹个枕头风,你们袁家还能不能在a市存在下去都不一定。”   袁放瞪大了眼:“你!!”   萧文不是弱鸡男吗?居然能说出这种话?面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真不是别人冒充的?   “怎么还没进来!”房间里轩辕无瑕喊了一声,萧文蓦然收回一身魔力造成的压迫气场,冲着袁放勾唇一笑,又坏又婊:“无瑕急着找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碰一声,门就关上了,袁放鼻子都差点被拍到冰冷的安全门上。   自认为亲眼目睹了轩董跟丈夫真的重归于好的画面后,袁放失魂落魄地下了楼,乘车离开了。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自己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某人就穿着一身没有清洗过的衣服,也被撵了出来。   对方比他还惨,袁放总归是有家可以回,萧文却站在路灯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第131章 【霸道女总裁8】灵能组织   无处可去的萧文在楼下徘徊了许久, 久到保安都开始结队在不远处警惕地对他进行全程盯梢了,萧文才怀着一颗莫名失落的心,转身离开了这里。   虽然才住了半个来月, 可对于离开自己原本的世界来到这里的萧文来说,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这里生出了“家”的错觉。   这半个月的生活,没有追杀, 没有算计, 甚至连激烈的恶意的情绪都未曾有过。   哪怕轩辕无瑕总能把他气到几欲吐血, 可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超乎他想象的轻松快乐。   脑袋里乱糟糟想了许多,等到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走到了一条昏暗的不知名小巷中。   自嘲地晒笑一声, 萧文收敛起这些无用的情绪, 左手一伸, 法杖凭空出现在手掌中。   轻轻地一挥,黑色法袍覆盖全身, 将他完美地隐藏在了黑色暗沉的布料之下。   垂眸无声吟唱,很快,萧文整个人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明明之前并没有在意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话,此时却突兀地重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且越想心里越憋闷。   轩辕无瑕让他憋闷, 萧文拿她没办法。   可其他人让他憋闷,萧文却有数不尽的手段。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善良人。   某处老旧小区的一室一厅老房子中, 王成君正满身大汗淋漓,不是热的, 而是急的,吓的。   好端端出去玩一趟, 怎么回来修炼灵能,就忽然找不到灵能了呢?   王成君急得一身热汗,拿起手机想要拨打某个电话号码,可手指头刚要按下去,又忽然停住。   那些人可都是因为他觉醒了灵能,才让他入伙,还拿了“公共资金”让他挥霍。   如果那些人得知他灵能忽然没了,消失了,好一点的就是把他拉过去检查一通就把他给踹了,坏一点的,怕是把他拉进去检查后就有去无回了!   王成君虽然品行恶劣,还自私自利,实足的一个小人。可正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在察言观色上,自有一种他这种小人的直觉。   那伙人拉他入伙的时候,虽说都是笑意盈盈热情仗义,可眼底却全都是冷漠的打量估算,就像他是个货物一样,这些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估算他的价值大概在什么段位。   所以王成君隐约明白,后一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绝对比前者更高。   他还不想死。   王成君放下了手机,双手环胸坐在床上自己琢磨。   可惜他本来就是才觉醒了灵能不久,还不到一个月,了解到的信息本就不多,琢磨到半夜也没磨出什么来,反而想得头都要炸开了。   晕乎乎中,王成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睡着了,梦境断断续续变来变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王成君忽然被一股凌厉的冰寒气息整个包裹住,冻得他骨头都在发痛,皮肤更是有种要冻碎的撕裂剧痛。   “嘶――”轻声痛呼着睁开了眼,下一秒,王成君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只见原本应该无比熟悉的老房子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变成了一冰窟,所有的一切,都被厚厚的冰层给冻住了。   而这会儿,冷白的冰霜正一点点往唯一完好无损的床蔓延过来。   王成君一嗓子叫了出来,一个跳跃蹦起来站在床上,使劲儿要往狭窄的床头靠背上跳。   可是头顶天花板也冻住了,王成君一头顶到天花板,又冷又痛,一轱辘跌回了床上。   这么一摔,王成君也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床上向周围磕头:“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光临寒舍,我就一小人物,要是哪里得罪了英雄大哥,还望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就砰砰砰开始使劲磕头,把床垫都磕得吱嘎弹跳起来。   原本就没打算直接把人弄死的萧文听着床头碰撞着墙壁的声音,想起了之前某人接电话时搞的小动作,不由失神了一瞬。   萧文没说话,只是默默现身,就站在卧房门口处。   王成君一看凭空出现个黑斗篷,知道这就是大佬,连忙摆正姿势继续磕头求饶。   萧文嫌他吵,宽大的黑袍袖子里法杖一动,王成君就说不出话来,嘴巴像是被强力胶水给死死黏住了,扯都扯不开。   王成君也不敢挣扎,明白大佬是不要他说话,心里咚咚打鼓,就怕大佬是准备噤声后让他安安静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知何时,整栋老旧居民楼都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静中,就连楼下王成君一直惦记着要弄死了吃狗肉火锅的狗都没有按例行事大晚上开嗓唱歌了。   萧文嫌弃地瞥了瞥屋子,确定自己不想在这里住哪怕一晚,于是决定速战速决。   “把你知道的,关于你体内能量的事都说出来。”   王成君眼睛一瞪,心念急转,看大佬问话的方式,难道他不知道灵能?可周围的冰冻现象也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正当王成君想着如何用自己知道的信息最大程度利益化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张嘴竟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张开就吧嗒吧嗒把他知道的全都给说了个精光!   其中有些内容甚至是他本人没什么印象,可偶然听过见过后就下意识烙在记忆层的内容。   萧文知道了灵能,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大致分为两派的灵能者,也知道了王成君加入的是“卓玛伊”,一个试图推翻如今这个普通人当家作主的“旧制度”,为建立灵能者掌控一切资源的“新制度”而努力奋斗的暗黑组织。   说是什么重现神话时代辉煌,不过是一群人扯着神话大旗为自己牟利。   不过这样的黑暗世界,才是萧文所熟悉的。   与“卓玛伊”相对的,则是各国zf辖下的特殊部门“耀”,这个名字取得有点意思,是光明与正义。   王成君知道的信息确实不多,所以萧文很快就问完了,准备顺着王成君记忆中的线,再去多找几个人。   总能找到一处他想要留下来暂时休息的地方。   离开前,萧文抬起法杖,吟唱一段灭杀咒,然而吟唱还未结束,一种冥冥中的心悸倏忽而至。   某种神秘的存在提醒着他,如果继续念下去,他会遭遇某种神秘莫测的危机。   【......只要你别用特殊能力干违法犯罪的事......】   萧文若有所思地看向瑟瑟发抖的王成君,所以,杀人,是违法犯罪的事,吗?   下半夜,萧文几乎都用在了游荡上。   同时他也确定了轩辕无瑕的特殊性。   裁决者。   这是萧文确定轩辕无瑕随口一说的语言居然对他产生了莫大束缚力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词汇。   相传,每个世界都有代表着世界意志在人间行走的存在。   他们可能是人类,可能是精灵,也可能是任何动物甚至植物,对此,记载这种存在的圣贤,将其称为“裁决者”。   本身或许能力不大甚至没有能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生命体,然而这个生命体,却能裁决世间的违规者。   明白这一点后,萧文心情极其复杂。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讨厌这种代表光明、正义、裁决的存在。   就像原本世界里代表光明神行走人间的光明大主教。   可是这个对象换作轩辕无瑕后,他却怎么努力也生不出半点抵触憎恶,反而有种无法隐藏的窃喜。   ――更糟糕的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窃喜个什么劲。   坐在金碧辉煌的豪华别墅里,萧文深深地陷入了忧郁中。   跪在旁边地毯上几乎要吓尿的众人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恶魔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他们谁跪下的姿势不够服帖,所以这个魔鬼气压骤降,是生气了?   与此同时,特殊部门耀组织,也发现了傍晚高级法国餐厅发生的“非正常突发事件”。   追根究底之下,早上天还没亮,涉事人王成君就被逮捕归案,同时,“一按成名”的轩辕无瑕,也进入了这个组织的视线。   别人的多姿多彩,都是别人的,与闲到长蘑菇的轩辕霸总无瓜。   翘班兜风,吃喝玩乐,除了黄赌毒,基本上也算是都尝试过了,可轩辕无瑕还是没找到身为霸总应该享受的人生。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很迷茫,找不到方向。   坐拥上百亿的她,为何生活就如此空虚寂寞冷?   习惯性地去拉抽屉,结果拉到一半才想起玩偶儿子已经长大了离家出走了。   轩辕无瑕重新推上抽屉,双手往办公桌上一叠,没骨头似的整个趴了上去,发出了这天上午第三百六十五声叹息。   上午十一点左右,袁放犹豫着敲门走了进来。   看见轩辕无瑕没精打采地打瞌睡,心里发酸。   到底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对象,哪怕因为一部同姓总裁文打碎了他对两人未来生活的构建,至少也是付出过真心的。   这打了霜的茄子样儿,明显是昨晚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放纵,这让袁放如何不心酸?   轩辕无瑕是真不想搭理工作,可是想了想,要是有个什么宴会啥的,去参加一下也无妨,权当打发时间。   要是能在宴会上遇到其他好玩的有趣的,那就更好了。   于是轩辕无瑕坐直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抬手示意袁放有事快说。   捏着手里的东西,袁放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双手恭敬地把辞职信递交到了轩辕无瑕面前:“总裁,这是我的辞职信,辜负了总裁的栽培,我内心深感愧疚。只是家父最近身体抱恙,希望我能回去帮忙,这一年多的工作经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轩辕无瑕略感意外,掂起辞职信随手翻了翻,随后就爽快地点头同意了。袁放既松了口气,也难掩失落。   “那总裁,我就出去收拾东西了,秘书部会有新的生活秘书及时接替上来。”   整个秘书部都是为董事长服务的,各种秘书职务都是有二梯队接受着培养,随时都可以顶替上来,有效地避免了某些突发事件的发生。   袁放说完,深深地最后凝视了她一眼,而后垂眸,步伐决绝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恰在他抬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等等”。   袁放心脏狠狠一跳,嘴角情不自禁翘起一点期待的弧度转头看回去。   只见轩辕无瑕一手用辞职信扇风一手撑着下巴,眨巴眼问他:“上次你说的那个ysw集团董事长千金生日宴,什么时候?”   袁放愣愣道:“就在明晚。”   轩辕无瑕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很好,你离职前最后一件工作就是给我打电话,说我到时候要去。”   袁放:“......”   为什么有种废物再利用的错觉?   亲自当这个被再利用的废物,体验感真的很不好,你信吗? 第132章 【霸道女总裁9】特殊部门   ysw董事千金的生日宴之所以会如此大办, 却是因为这位千金最近刚从国外某音乐学府学成归来,说是生日宴,不过是以此为契机, 宣布这位千金正式进入a市名媛淑女的社交圈。   说句实在话, 这其实跟轩辕无瑕没太大关系。   且不说她如今还挂着个“已婚妇女”的名头,就算是没结婚前,她也是从来没跟所谓的名媛淑女社交圈有过任何接触。   轩辕家数代单传, 到了轩辕无瑕老爹那一辈儿, 数代勤勤恳恳老黄牛的基因不知道怎么滴, 就忽然变异了。   轩辕无瑕的爹打小就是不学无术的那款,除了泡妞, 打架喝酒飙车样样齐整。   等到成年, 又迷上了极限运动。   轩辕老爷子一看, 不好, 保不齐轩辕家要断子绝孙了,于是颇有先见之明地开始催婚, 也不管儿子才二十一岁,连法定婚龄都还不够。   好在轩辕老爹大概是在其他方面太折腾老爷子了,在结婚生娃娃这方面,居然出乎意料的顺从――轩辕老爷子刚透了个想要抱孙辈儿的意思,第二年轩辕老爹就抱了个孩子回来。   这个孩子也就是勤勤恳恳一辈子走到头, 忽然就觉醒了老爹不学无术之基因的原?轩辕无瑕。   至于轩辕无瑕的亲妈是谁,轩辕老爹都没来得及说, 没两年就在一次极限探险中嗝儿屁了。   亏得轩辕老爷子早在儿子迷上极限运动,并且无论如何都规劝不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做起了心理准备, 等到真的事到临头,除了一开始的打击, 很快老爷子就恢复了过来,开始努力认真地教导起孙女。   所以说现在孙女冷不丁地进入了叛逆期,老爷子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或者难以接受。   不得不说,轩辕老爹还是挺爱女儿的,这可是用自己的生命给女儿的叛逆期铺平了一条大道。   拉回话题,所以归根结底一句话:轩辕无瑕是独立于a市名媛淑女圈的另类。   这个所谓的另类,并非贬义词,而是褒义,无论是手中掌握的实权还是对自己人生拥有的主导权,都是所有名媛羡慕嫉妒的。   至于恨?恨是不敢恨的,轩辕无瑕别的都很正常,只一点,她这个人很记仇,特别记仇。   且还是那种表面上绝对不会说,板着脸一本正经,丝毫端倪也没露,回头就暗地里对她们的家族动手。   刚开始还没人联想到轩辕无瑕记仇这茬上,等到如此这般栽了七八家,名媛们一合计,忽然就发现了盲点。   自此以后,名媛淑女们就连在私底下偷偷骂轩辕无瑕也不敢了,就怕对方神通广大,哪一天就发现了。   ysw董事长对轩辕无瑕发出邀请函,也就是礼节性的,毕竟怎么说轩辕家都是某一领域的绝对大佬,与ysw恰好有小范围的交集合作关系。   此种情况之下如果不发邀请函,那就等于是直接明了地向轩辕家宣战了。   一开始被拒绝,ysw那边态度如常。   谁知宴会开始的头天,轩辕无瑕的生活秘书又忽然打电话说老板要来为思雅小姐送上生日祝福。   ysw顿时就如常不起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轩辕无瑕是等着这个宴会给自己打发时间,顺带盼望着出点乐子。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的这个乐子能这么大。   宴会当晚,轩辕无瑕踩着点在万众瞩目之下到场,一番寒暄周旋后,轩辕无瑕才刚脱身,拿了杯香槟往角落里去,还没能喘口气呢,就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轩辕无瑕眉头一蹙,挺直了刚弯出一点弧度的腰,戒备地看向来人。   多年警惕的经验让她瞬间看出来,这几个人正对她隐隐呈包围状,最后却只有一个领头人走上前与她对话。   “轩辕女士您好,打扰了,不知是否能单独与您聊一聊。”   领头人穿着一套虽然颇为符合这个场合,却看得出来与他本人气质有些违和的定制西装,轩辕无瑕一打量,就知道这套并不是最新定制款。   再看另外几人的穿着,更敷衍了,都是租赁的往年老款。   所以这几个人,并不是这个圈子的老面孔。   轩辕无瑕更添防备,像是在挑选桌上的甜点版若无其事地踱步,一边观察这几人的位置变化,一边尽量让自己处于退可守进可攻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累,你们是哪家的?”   领头人自然发现了轩辕无瑕的小动作,左右看了看,对方掏出一张照片并一个自己的工作牌:“请问这位是您先生对吗?我们是特殊部门调查组的。”   轩辕无瑕心头顿时就打了个咯噔,暗道那厮才出去一天半夜,怎么就暴露身份了呢?   灯光柔和,四处一片空荡的花园某处,轩辕无瑕与领头人有来有往,都从彼此嘴里试探出了一些大概。   两人都是聪明人,能被对方试探出来的,其实也正是自己能透露的内容。   特殊部门是一直存在于华国的特殊机构,专门负责处理特殊事件。   也是这时候,轩辕无瑕才知道,原来在普通人的世界之外,真的有属于特殊群体的暗世界。   这些人之所以找上她,却不是领头人一开始所说的因为萧文。   想到这里,轩辕无瑕用谴责的眼神盯着领头人,也就是钟想。   这人也太精了,居然利用两人的信息不对等,让她打出了买一送一的烂牌。   好气哦。   钟想也有些尴尬,好在表面上还能坚持住。   保持着铁面无私的表情,钟想诚恳道:“轩辕女士的能力,是我们特殊部门正需要的,也是保持社会稳定和谐的重要因素,我再次怀着真诚的心情郑重邀请您加入我们。”   轩辕无瑕没吭声,反而开始上下打量起钟想,直把钟想打量得头皮发麻,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为国家事业献身的时候,轩辕无瑕才忽然出声:“突然很想看人穿着西装跳小白兔。”   顿了顿,又加:“网红版的那种,钟主任知道吗?就是那个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那种。”   轩辕无瑕以幼儿园蝉联三届朗诵金奖的能力把软萌可爱的歌词念出了播音腔,念完,稍一耸肩,右手一抬,对着钟想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好整以暇地一手环胸一手端着香槟,一副认真等待节目开始的姿态。   “噗――”   周围负责警戒的几个西装男里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个气音,下一瞬又立刻憋住。   轩辕无瑕张望一圈后不得不生出一翻感慨:“我相信贵部门真的训练有素,看这几位工作人员,憋笑的能力着实让人佩服,肩膀都没抖哪怕一下。”   说罢摇头,以此展现自己这番夸赞的真诚。   其他背对着这边原本努力憋笑的西装男不约而同在心里“靠”了一声,暗叫要糟!   同时,也想抹一把冷汗。   都说轩辕无瑕记仇,没想到记仇到这种程度,连从头到尾努力做背景板的他们都不放过!   钟想深吸一口气,压下回去以后要好好操练这几个人的心思后,试图再挣扎一下:“呵呵,轩辕女士真会开玩笑。”   轩辕无瑕歪头:“你再叫我一声轩辕女士,我就会再想听一首造作,或者你更喜欢来一支唱跳俱佳的学猫叫?”   钟想:“......”   大男人,就应该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轩辕小姐,您看加入部门的事......”   果断改变称呼并转移话题。   轩辕无瑕却不为所动:“叫我总裁。”   钟想脸都憋红了,吭哧半天,看得出来是想要据理力争解释一下的,可又畏惧于轩辕无瑕的骚操作,以及他还欠着的那首什么小了白了兔。   到最后,他也只是挣扎着弱弱地说:“这不合规矩。”   他们可是领袖直属的特殊部门,说到底怎么着也是公务员,喊个总裁,那味儿就不对了啊。   “你们部门缺资金吗?”轩辕无瑕谈话画风突变,“上亿随便花的那种。”   钟想琢磨了一下,舒展了紧绷的肩膀:“总裁,您看加入我们部门的事?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您平日的生活节奏,只是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才会打扰您。”   周围的背景板西装男们:“......”   主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任。   称呼一改,轩辕无瑕明显态度积极了很多,主动询问起部门里的职责规划以及平时工作内容工作方式等。   “你们的意思是,萧文加入了民间的非法团伙?”轩辕无瑕若有所思。   钟想:“是的,不过萧先生目前还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所以我们.......”   轩辕无瑕抬手,制止了他接下去的内容,只是简单明了地问:“意思就是,我加入你们,以后就能光明正大收拾、不,是逮捕、审讯萧文?”   钟想面不改色表示自己没听见她说漏嘴的那个词,正义凌然道:“如果萧先生涉及了某些不恰当的行为事件,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对他进行以上行动。”   轩辕无瑕打了个响指:“对,国家人民的安全重于一切,我愿意加入你们。”   钟想脸上一松,露出些笑意,伸出手:“欢迎总裁加入。”   别说,“总裁”这俩字儿多喊几遍,也没那么尬,作为代号也挺好的。   轩辕无瑕愉快地与对方握手,进行了入职的友好交流。   “对了,钟主任,您看您那首小白兔,什么时候表演合适?其实我觉得,在我入职的聚餐时表演最好,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也挺期待与新同事们一起欣赏这么有趣的节目。”   钟想死鱼眼盯她,轩辕无瑕无所畏惧地举了举香槟,姿态优雅眼神惬意。   之后发生的事,让钟想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都对轩辕无瑕避之不及,就跟耗子遇见猫一样,通常都是闻到轩辕无瑕的味儿就提前远远躲开了。   不得不说,钟主任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特殊部门,牺牲良多。 第133章 【霸道女总裁10】你要....   说是不会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轩辕无瑕却坚决表示一日入部门,终生都要为部门做贡献,具体表现为管理自家的集团从全职变成兼职, 特殊部门则成为她接下来人生里的主职。   这样扔下滔天富贵扎进默默为人民服务中的无私奉献之精神, 感动得部长都亲自抽空与轩辕无瑕见了一面,迎新宴上更是几乎所有重量级大佬都抽空出席,尽最大力量地对这位新成员表达出他们部门上下所有人员对她的欢迎。   轩辕无瑕感动万分, 当晚又追加两个亿的“入职费”。   两边皆大欢喜, 相处融洽, 部门里上至大佬,下至守门大爷, 见到轩辕无瑕, 不用刻意酝酿, 欣喜的热情由心而发。   轩辕无瑕不得不感慨, 特殊部门不愧取名为“耀”,看这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热情积极心态, 哪哪都符合“耀”这个字。   ――传闻“耀”之所以为“耀”,只是因为创始人取名废,从妖妖灵里取了个字换成看起来高大上的多音字这种传闻,终究只是传闻,信不得。   再次见面, 无论是轩辕无瑕还是萧文,都有种既意外又预料之内的感觉。   还是轩辕无瑕最先开口, 颇为感慨:“萧小文,看不出来还挺厉害的。”都成首领了。   跟着萧文过来的几个人视线一飘, 惊疑不定地在两人之间打着转。   萧小文?这称呼过分可爱,跟这个动不动就折磨人的恶魔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丁点的相搭!   正如轩辕无瑕知道萧文加入了什么组织, 萧文也同样知道轩辕无瑕加入了耀。   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会暴露自己,亲自来与耀的人交涉。   自重获自由那日开始,到现在,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放在穿越前,这也就是他进地下室熬一锅魔药的时间。   可这两个月,萧文却过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舒坦。   离开的第二天,他就杀入了目前这个组织。   第三天,当上首领。   第六天,收拾好内部人员后,对外扩张。   半个月后,成功收拢目前他已知的所有民间非法组织,重组“暗黑神使”。   这么大的动静,耀这边当然早就关注到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萧文做这一切,根本没想过要掩人耳目,反而颇有种怎么动静大就怎么来的意思。   双方经过紧张的试探、接触、摩擦、交手、□□味十足的有攻有守后,暗黑神使的首领“魔法师”忽然提出要与特殊部门进行友好接触与交流。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在某处马场草地上的见面。   轩辕无瑕以自己的“钞能力”开道,浑身裁决者光环加持,顺利在两个月内脱颖而出,成为特殊部门外勤组办公室主任兼特殊顾问,在特殊部门最重要的外勤组中,地位仅次于大队长。   身为万法不沾身的这一届裁决者,这种重要外交事务,当然落到了她身上。   “比不得轩总。”萧文依旧是一身黑袍,不过今天这件黑袍,却有了点不同。   白金色神秘花纹攀附着边沿,为他这件黑袍点缀出几分美感。   沙哑的声音在黑斗篷下响起,顿了顿,一只苍白遒劲的手自黑袍下探出,抬手,掀开了萧文那万年不揭开的大兜帽,露出了他浓墨重彩的面容。   这些日子以来,萧文的面容越发与曾经的他靠拢,就连骨骼都有了明显变化。   曾经的萧文没有现在这么高,肩背也没有这么宽厚,面容略柔和。   轩辕无瑕并不知道他具体变化原因,只当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只见他面容中带着些许西欧特色,更加饱满的额骨,深邃的眉眼,就连睫毛也是纯黑色泽,高挺的鼻梁成为中立分界线,鼻沟下是红润的薄唇。   最为醒目的是他阴冷苍白的肤色,映衬着浓黑大红,竟是单从面容中,就已经透出一股子阴郁的锋利。   轩辕无瑕长眉一挑,转着眸子专注地打量他。   不得不说,这样的长相,显露出来的瞬间,竟然让她有种心脏被戳了一下的触动感。   果然是英俊到攻击性十足。   这就让她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感慨道:“现在的你,没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跟着萧文过来的那几个人自然又是一翻瞳孔地震,内心小宇宙爆发了一场大爆炸。   萧文垂眸,唇角细微下垂,专门负责观察对手情绪波动的人佯装无意地在耳垂上摸了两下。   在场的除了轩辕无瑕,谁都没有真正放下戒心,特殊部门经过开会讨论,一致认真第一次接触成功谈拢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跟过来的其他人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摸清这个非法组织新头目是个怎样的人,尽可能收集更多这个组织里重要成员的资料,以便为后面有可能爆发的全面冲突提供最详尽的参考档案。   看懂了专业人员情绪传达信号的特殊部门成员,了解新首领恶魔性格的组织成员,每一个人,都以为轩辕无瑕这样莽撞的言语会触怒他。   然而应该发怒的萧文却丝毫大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重新抬眸,黑色的眼珠子里带着股莫名}人的较真儿:“你喜欢那样的我?”   轩辕无瑕浑然不觉,理所当然地点头,末了还开了个不确定是不是玩笑话的玩笑:“怎么,我喜欢你就会变成那样回来?”   这句话被萧文细细咀嚼一番,忽而舒展了眉眼,阴郁的脸上带着点让人怀疑人生的温和:“那我今晚过去找你。”   两人对视片刻,轩辕无瑕二郎腿一收,整个人从往后靠着双手搭扶手的大佬坐姿,变成了挺直腰板双手合拢搭到桌子上的认真谈判姿态:“真的?”   眼睛里还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萧文嘴角翘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抬手重新戴上兜帽,起身径直离开。   从头到尾都把在场其他人当成了空气。   可是所有人都没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因为萧文的气场太强大,气质太神秘,让众人都把他的目空一切潜意识里看作了“正常行为”。   组织的人自然跟上首领离开的步伐。   很快,草地上就只剩下特殊部门的四名成员面面相觑。   所以,今天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预想目标?   负责记录第一次洽谈会内容的成员a咬着笔杆子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发问:“轩总,刚才暗黑首领是什么意思?”   晚上去找轩总?难道是约好的另一场深入洽谈?   轩辕无瑕一手环胸一手搓下巴,斟酌道:“我觉得他是想对我实施职场潜规则。”   有点儿意思。   成员bcd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看向a,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你准备怎么记录?   成员a:“......”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怀着复杂的心情,四名特殊部门成员回去后一夜都没能好好睡着,第二天就顶着四双八只同款熊猫眼去了单位。   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可就是忍不住去关注今天轩总的情况。   然而硬生生等了一天,万万没想到之前成天有事没事就泡在单位里喝茶看报,闲得慌了还要让人给她表演“灵能大杂烩”的外勤组办公室主任,轩辕无瑕轩总,这一天竟然直接翘班了。   其他人还没太大感觉,却苦了头一天跟着出去的四个人,煎熬了一个白天,晚上又是一夜乱七八糟的梦。   闹到最后,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这么执着。   轩辕无瑕是一个星期后才回的单位,春风满面的,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进了一趟部长办公室,下午的时候特殊部门才知道他们从此以后多了一个编外协作分队,而分队里的人,正是前?暗黑神使,现?特殊部门耀组编外协作暗使小分队在岗成员。   别问,问就是两边儿联姻了,原来暗黑神使的新首领,几天干翻整个组织,半个月干翻全华国民间非法组织的神秘大佬,萧文萧先生,根本就是轩总的合法丈夫。   “原来轩总这么老谋深算,一开始就已经透析了一切!”   “哎我等屁民果然不及轩总夫妇的深谋远虑,哪怕觉醒了灵能,终究还是屁民。”   就连部长都怀疑轩辕无瑕一开始表现出来的不知情,只是一种暂时的隐藏,原来裁决者早就知道了一切,并且在他们还没察觉的时候就已经作出了这样重要的决策。   不愧是传说中的裁决者,原来他们只需要躺着喊六六六就可以天下太平了啊。   这些消息绕了好大半个月的弯儿,才重新绕回轩辕无瑕耳朵里。   上班时间摸鱼跟最近黏糊得厉害的小娇夫聊w信的轩辕无瑕满脸深沉地往椅背上一靠,万分明确地知道,这个时候,她只需要装个逼就一切ok了。   装逼这种事,对她来说就是送分题,毕竟这本身就是一项早已融入她骨子里灵魂中的技术活儿。   轩辕无瑕的公寓里,脱下黑袍换上雏菊小清新围裙的萧文挥舞着法杖,让屋子里的一切家具都飘起来,以便扫地机器人能够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因为太过轻松,他还能一心二用地翻看起app里的最新食谱。   如此接地气,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平凡人的生活,其实也不赖。 第134章 【白月光妻子】番外   言月醒来的时候, 床头柜上的闹钟刚响。   身体残留的潜意识让她第一时间伸手去按掉闹钟,随后才重新裹紧了小杯子,缩着脖子往被窝里钻了钻, 感受着被窝里的暖气, 慢吞吞重新整理起自己目前的记忆。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知道要活着, 活过每一个世界, 找到什么东西, 然后去......   去哪里?   言月脑袋有些疼,说不上来是身体上的还是意识里的疼。   或许这种疼痛早就出现过了, 所以不需要思考, 言月就知道自己该去怎么缓解它。   她是昨晚半夜的时候来的, 来的同时, 也为原主带来了期待已久的一丝灵气。   没错,这个世界, 是个全民修真的世界,未来科技与华国古老修真术并存,大街小巷都有慕名而来留学蓝星的外星人。   言月身为地道的纯种华国人,本来应该修真天赋至少能达到c级的,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 从小她就体弱多病,别说开灵窍了, 就连灵脉都是纤细堵塞的。   换句话说,她就是个天生废材。   言月出生在一个华夏古老世家里,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大家族,据说往上追溯两百多年, 他们言家还跟那位不可言说的尊者有亲属关系――言家某位姑奶奶是尊者的妻子。   当然,这就是对外的一种说辞,事实上言家祖宗不过是那位姑奶奶母亲年老时收养的一个小孩儿,一辈子也就刚被收养时跟着养母去见过尊者一面。   此后,就再没有见过。   言家之后的一切,不过是尊者身边的四大护法给予的人情照顾。   可惜后来四位护法相继追随尊者而去,到现在,早就不知是死是活了,言家也就这么慢慢落魄下来。   这些都是言家的老黄历了,跟现在才过来的言月也没什么关系。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言月这一代,言家还勉强维持着大家族的体面。   哪怕言月生来就体弱多病且废材,可至少是家主与主母唯一的女儿,磕磕绊绊好歹也养大了。   原主本来以为自己哪怕不能修炼,可至少有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自己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然而一切认知,都在去年原主十八岁的生日宴上,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本来应该对外宣布与原主订婚的未婚夫忽然变成了堂妹的未婚夫,本来应该为她争取的母亲默许了这些。   而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则亲密地拉着一个比她大半岁的女孩儿的手,骄傲地宣布这是原主“失散多年”的胞姐。   几乎是十分钟内,原主接连失去了亲梅竹马的未婚夫、自己身为言家嫡女的身份,以及父母的爱。   明明应该是她最幸福的十八岁成人礼,却成了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天晚上,原主没能见到父母哪怕一面,就像是一个家族迫不及待要丢弃的“污点”,连夜被送到了这一片偏远地区。   虽然依旧是在蓝星上,周围却是成片的汪洋大海与沙漠森林,没有离开的传送阵或者飞行器,等于是彻底圈进在了这片远离红尘俗世的独立大陆。   就算如此,各个传送阵及飞行器租赁行,依旧有言家派来的人监守着,以保证原主一辈子都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   回顾完了原主的记忆,言月又把小被子裹紧了几分,抱住自己心疼自己。   虽然没有更多的记忆,可言月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原主”,本身就是她散落在三千世界的魂片。   至于她的神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言月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够全部都记起来。   给自己加油打气,言月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掀开被子起床。   这片独立大陆不仅地貌奇特,天气也特别恶劣,更神奇的是这片大陆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存在,能够压制灵力,灵气也稀薄得可以。   也正是因此,这片大陆被称之为灵灭大陆,有能力离开的原住居民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人实在少得不像话。   言月并不介意这些,对她来说,人少,意味着更安全。   原主虽然体弱,长得却是难得一见的好,颇有历史传说中捧心西子的柔弱美。   用男人们粗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看见她就有施暴的谷欠望。   虽说她现在终于引动了灵气,可到底是一具灵脉狭窄堵塞的身体,就连言月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原主的执念,成功翻过筑基这个门槛,彻底踏上修真之路,去感受修士的世界。   所以说,这几年内,最好都别遇到什么危险的人,否则言月真要提前蹬腿撤退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丝毫不耽搁言月穿衣洗漱。   胡乱给自己塞了营养药丸当早餐,言月给自己裹上一层又一层御寒衣服,最后又套上一层白色雪地服,这才背上粒子□□,拉开小木屋的门,埋头走了出去。   灭灵大陆几乎一年里有半年都在下雪,还有半年则是烈日炎炎。   一时地面堆积十米高的雪,一时又被烈日晒得裂开蛛网般的深邃缝隙,都这样了,还能有动植物在这里一代代生存繁衍着,有时候言月都怀疑这些东西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毕竟生命里如此顽强,也是难能可贵了。   现在,她也要成为难能可贵中的一员!   被风雪刮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的言月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忘却家里只有一周存粮的可怕现状。   至于言家这样的流放,是不是存心想要她死,言月全都压在心底,并不在此时浪费时间多去琢磨。   大风呼呼地刮,小木屋周围是一片森林,现在只是雪季刚开始,言月必须在积雪还没堆得太高的时候尽可能外出寻找食物储备起来。   来的时候,小木屋里的一应物品已经提前准备好,里面有几瓶可以让人不饿死的营养药丸,另外就是简单的家具与衣物。   这些物资,直接就是按照灭灵大陆最低生存标准来准备的,可以保证备受打击的原主能再在痛苦煎熬中多活两个多月。   到现在,也才过去半个月,原主就能振作起来,言月一边赞美着自己的灵魂碎片,一边小心翼翼追踪着一串小动物的脚印。   灭灵大陆除了天气,植被动物体系也与外面格外不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谁也说不清。   按照原主这一周摸索出来的经验,像这种出没在草丛灌木旁的小脚印,不出意外,应该都是那些小型食草动物留下的。   雪季时,它们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太远,古月发现脚印时,就已经第一时间隐藏起自己的行踪。   又是匍匐前行,又是打滚扑腾,在累得直喘气后,言月终于顺利逮捕三只长得有点奇怪的兔子。   说它们长得奇怪,是因为它们没有锋利的大板牙,也没有黑红的具有迷惑能力的眼睛,就连本该粗壮有力,一脚能蹬翻一辆轻型汽车的后腿,也弱得可怕。   “你们是不是兔子幼崽啊?”言月抱着三只兔子自言自语,累得狠了,干脆一个翻身,躺在了雪地上歇气。   摸着它们柔软雪白的皮毛,看着它们粉红无辜的眼睛,言月忽然觉得兔子长成这样,也挺可爱的。   都有点想把它们养起来当宠物了。   好吧,只是想,其实她更想把它们下锅。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一定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对不对?”言月打了个滚,笨拙地翻身坐了起来,揪紧了三只兔子的耳朵,一手捡起粒子□□:“感谢你们为我做出的牺牲,阿门!”   嚓――   一声轻响倏然响起,言月心头咯噔一跳,不等回头,就一个前扑火速站起身,一手兔子一手粒子□□,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   身后有动静,还是在她丝毫也没察觉的情况下靠近的,不是猎食野兽,就是别有居心的人类或外星人,所以根本没有回头去看的必要,不如抓紧时间赶紧逃跑!   一路风驰电掣逃离那里后,言月没急着一头扎回木屋,而是聪明地在外面多跑了几道脚印,真正的脚印则是被清扫干净,很快就被鹅毛大雪彻底掩盖。   某个一直跟在后面的人默默看着那个圆滚滚的女孩子像小仓鼠一样忙碌着,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却有着深沉又麻木的情绪翻滚纠缠着。   沉睡一百年,沉睡前立下誓言,除非她再临此世,否则他永不醒来。   昨夜忽然醒来,长久麻木的大脑一点点恢复运转,叶安枯坐到天明,才茫然想起:自己醒了,所以是她回来了吗?   不敢相信,可又不愿错过。   他抛弃浑厚的灵力,像个普通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冒着寒风大雪,来到此处。   然后他看见了茫茫雪地上一个滚动的雪球。   多看了一会儿,他发现,雪球不是真的雪球,而是一个穿得像北极熊的女孩。   愣愣看了许久,却在纠结她到底信奉东方神话体系还是信奉西方神话体系时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根枯枝上。   按照他的预想,自己被她发现了,两人怎么也该有一番交谈。   然而事实就是,女孩圆润归圆润,逃跑起来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几个呼吸间就跑远了。   若不是他自有神识铺展开来,说不得还真要找不到她了。   可是找到了,却没能在她身上找到与姐姐丝毫的相似之处,这让叶安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痛苦中。   这一痛苦,就是几天。   在这几天中,叶安唯一做的事就是跟着她,然后在她没发现的角落观察她,保护她。   与之相反,言月却在这几天里做了许多事。   言月发现自己简直就是欧皇附体,这几天运气直接爆棚了。   出门没遇到雪季初期极容易遇到的野兽也就算了,居然还遇到了两头打架斗殴双双殉情的公鹿!   简直不要太完美!   言月美滋滋地做了个雪地托架,喘着粗气把两头肥硕健壮的公鹿全给拖回了小木屋,接下来两天里都在忙碌着切割储存。   小木屋周围都没有人烟,外面一圈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篱笆,这些肉当然不可能就直接冻到雪地里,那不是诚心招来野兽嘛。   所以她需要运雪到地下室,造出个人造冷冻库,然后把肉放进去,把地下室的门给封得死死的,争取不要让肉味飘散出去。   有了两头公鹿做储备粮,言月的生存压力骤减,这样她就能分配更多的时间去修炼。   哪怕能够吸收的灵气很少,哪怕吸收后能留下的灵气更少,言月还是每天积极向上努力奋斗着。   坐在木屋顶上的叶安闭上双眼,清空思绪,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她与姐姐的又一个不同之处。   如此这般持续了半个月,雪季正式降临,言月体内的灵气还是少得可怜。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从三天前开始,自己体内的灵气就再也没有增加哪怕一丝一毫。   所以,一个灵窍都没能打开的灵气量,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极限了吗?   饶是心性坚毅性格积极如言月,面对这样的现实,也不得不产生消极负面情绪。   这一晚,她侧身靠在窗前,看着窗外几乎不能看清五米外事物的大雪,一整夜都没睡。   屋顶上,同样的位置,叶安没有使用灵力格挡开大雪,任由雪花一层层铺到自己身上,慢慢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雪人。   第二天快下午时,言月才顶着干涩发痛的眼睛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窗台前躺到了床上。   叹了口气,言月胡乱揉了揉自己头发,嘀咕着自己心太大的抱怨。   可不是心大嘛,明明昨天那么忧愁,结果迷迷糊糊中居然还记得要爬回床上睡觉,还把被子裹得那么严实!   算了,她就不是能草忧伤人设的人儿,还是继续努力叭!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言月哆嗦着跳下床穿衣服,穿完了发现窗外没再下雪,甚至还出了太阳,一时间心情好得不可思议。   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可算是停了。   言月兴致勃勃地穿好衣服拿上门背后的铲子,一把拉开木门,抬脚正要踏出去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却忽然发现门口莹白平整的雪地上,多了一样东西。   言月第一反应就是戒备,四处张望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奇怪脚印,也没有发现有人躲着偷窥。   犹豫了一下,言月弯腰,伸手把那样奇怪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类似瓶子的东西,只是材质很奇怪,有点像传说中的瓷。   可是瓷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随意丢在她这个破木屋门口?   暂且不管这个瓶子的问题,言月摸索一番,找到了瓶塞,又是一阵张望迟疑,然后伸长了手,把瓶口对着外面,硬着头皮拔开了瓶塞。   顿时,一股奇妙的香味,就从小巧的瓶子里散发了出来。   言月愣住了,这股香味明明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浑身一松,可同时伴随而来的,却又有一股发自内心涌上心头的莫名哀伤。   一个名字喃喃中脱口而出:“小安?”   躲在暗处的叶安浑身一震,只觉整个人都被揉碎了,身体快过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出现在了女孩面前。   若说现身的那一刻还有迟疑后悔,当看见女孩脸上的泪水时,叶安就再也没有退缩的情绪了。   他的女孩在吃苦,在受罪,而他却兀自陷入那些毫无意义的纠结失落等情绪中,着实有辜负上天美意之嫌。   不管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不管她与姐姐到底有多少不同,她就是她,只要确定这一点,又何必再辜负时光。   言月整个人都被蓦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男人吓呆了。   奈何心底那股子无尽的哀伤来得没头,现在也像是没尾巴似的,没完没了,把她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里面,实在影响到她如脱兔的身形速度。   出现的男人穿一身单薄的白衬衣黑西裤,看起来复古得很,最重要的是,这么冷的天,他穿得这么薄都没冻死,这肯定是个修士!   言月就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疯狂挣扎着想要关门寻求安全,一半是放弃抵抗愣愣站在原地傻兮兮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别哭。”叶安心都碎了,努力找回曾经的温柔,上前一步,抬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而后把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抚:“我听见你在叫我,所以我就来了。”   所以,是你让我出现的,不要再随随便便消失了。   面对此番温柔小意,言月又是一阵惊呆,木愣愣地就被这个莫名其妙说自己在叫他的男人揽着肩膀一起回到了木屋里。   木屋的门是关上了,可那个她应该关在门外的男人,也进来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屋外,之前言月眼中的晴朗天气缓缓被四周重新合拢过来的乌云汇聚覆盖,于是,大雪又开始在这一片晴朗了片刻的小天空中挥洒起它们的热情。   屋内,女孩与男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你是谁?”   “我叫叶安,你刚才叫的小安。”   ......   “那我又是谁?”   “你是我伴侣。”   “胡说!我才十八岁多一点点!”青春无敌美少女!   “哦,那我等你。”   等什么?   等你愿意再次做我伴侣的时候。   两年后,蓝星球,又将迎回他们的尊者。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两年,也将是他们永生都应该去怀念追忆的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