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零之女主她撂挑子了 作者:初林   文案:   罗琳琅穿成了年代文里的傻白甜女主。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躺赢了?   正准备接收原主对象,发现对象是个渣。   原主心中的那个闺蜜,她那是在算计利用她吧?   以为女配是朵低端的小白花,没想到居然是满级黑心莲!   所谓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居然是那么多人想要把她绑回家?   这真是甜文?还有没有天理了?   认清形势的罗琳琅决定奋起,战渣男,撕闺蜜,掐小白花,一战到底!   直到那个叫方平津的男人出现,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也许,可能,这真是一篇甜文!   注意:本文架空!架空!架空!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罗琳琅,方平津 ┃ 配角:好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配等等我 ==================== 第1章   ‘嘶,好疼!’   琳琅抬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疼得不禁立马缩回了手!   莫名其妙的疼痛刺激得琳琅强忍着晕乎睁开了眼。   入眼可见是一片黝黑,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琳琅才从上空交横的圆木柱上分辨出来这是个老旧的屋顶,圆木柱上隐约可见挂着些细白的丝线,没有感受到风,但是白线却隐约晃动着,琳琅脑子一时没有反应,眼神随着细白丝线转动,似乎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近了、又近了...   琳琅看得越来越清楚,确实是晃动的小线条,并不是她产生的错觉,直到线条晃晃悠悠几乎落到她眼前,琳琅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啊!”短促惊呼一声,琳琅连滚带爬赶紧移动到屋子的另一头。   屋子的另一头是一张桌子,琳琅坐在桌前的靠背椅上喘着气,连头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作为一个连蛇都不怕的美少女,琳琅对于这种多足动物却是看一眼都要起鸡皮疙瘩。   “琳琅!琳琅?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赌气,开开门好不好?你说句话也行啊?你怎么生气都好,别拿自己开玩笑,我都快急死了,算我求求你,给句话好吗?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千万别自己生闷气,气坏身子不好。”   清越的男声突然响起,琳琅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一扭头,却忽然愣住。   先前没有留意,这桌上立着一面镜子,铜质的框架,拳头大小的底托上是一根拇指粗细的铜柱,大约十来公分高,上面立着一面约两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镜子,充满了年代气息。   但此刻,吸引琳琅的不是这面莫名其妙的镜子,而是镜子里出现的这张脸!   琳琅瞪着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影像,眨眨眼,看着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眨眼,颤抖着伸出左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影像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同样的瞪大眼睛摸着脸看着她。   琳琅闭了眼,深吸一口气,转开头看向旁边。   有些坑洼的地面上尘土明显可见,地上是大约一米多高的青砖墙,青砖上面是不太平整的泥砖,木门从里头拴住了,看不到门外的场景,但就屋里来看,琳琅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换了个地方,大概就是俗称的--穿越?   “琳琅,你到底怎么了?开开门,让我看看,别生气了好不好?”清越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着急。   “我没事!”琳琅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急促的敲门声停了下来,“那就好!都快急死我了!”   屋外的声音带着松了口气的释然,琳琅看看木门,转头看了一眼桌前明亮的大窗户,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穿越了,但是除了昏迷前的几幅画面之外,琳琅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原主是自己关在屋子里撒气的时候砸了茶缸,没想到那么倒霉,茶缸砸在墙面上反弹回来,在她转头的一刹那精准的砸到了自己后脑勺,再次醒来就变成了琳琅,这可真是不作不死的典范了吧?   而琳琅自己?伸手摸了摸平滑的腹部,刀刺入肉里的疼痛依旧清晰的盘旋在脑海。   这难道是作为她见义勇为惨死的补偿吗?   就不能让她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吗?她的首付很快就能攒够了呀!琳琅心里哀嚎,却也明白根据穿越定律,想回去基本是做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都叫琳琅,但显然同人不同命。在这个年代感十足的屋子里,原主肤白貌美,唇朱齿白,琳琅对着镜子呲了呲牙总结,伸出双手,白嫩细长,柔弱无骨,连个茧子都没有,用某晋小说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双天生弹钢琴的手!除非原主是被人贩子给拐了,不然就是穿到了相对落后的年代,结合某晋目前潮流来说,琳琅更倾向于她是穿越到了一个稍微落后一点儿的年代。   21世纪没房没车,孤儿出身年纪奔3仍然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琳琅盯着手上那块貌似百达翡丽的手表觉得,即使年代落后了些,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   “琳琅,我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我道歉,让我看一眼,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林毅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从琳琅摔门进去之后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语气平静,跟平常她大吵大闹非得要所有人都给她道歉的样子相差太远,林毅不免十分忧心。   林毅皱着眉头,见里头还是没有动静,不由转头看了一圈旁边围着的人。   孔毓兰的视线和林毅一触即分,眼眶微红,一脸内疚地低下了头,白嫩的脖子随之显现出来,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脆弱不堪,没一会儿就泛起了红,林毅见状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心疼。   开门是绝不可能开门的,琳琅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以她的经验来看,外头那个估计和原主关系亲密,说这话的怕不是对象也是个追求者,她现在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开门就得露馅,因此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林毅你错什么了?这么低三下四干什么?本来就是她小题大做,你倒什么歉?我看你就是太宠着她了,谈对象也不是这么谈的啊?都什么人啊?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大家都是响应号召来支援农村建设的,你看她来这么久干了什么?不干活就算了,一天天拈酸吃醋的,拉大家后腿!你不就是帮了帮毓兰吗?同志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助,自己不帮还不让别人帮?我呸!什么东西!”   孙红梅挽着孔毓兰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兰兰因为林毅‘责备?’的目光红了眼,不由怒火中烧!她就不明白了,兰兰和林毅也算青梅竹马,两人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气质都和旁人不一样,兰兰这么好,林毅明显也是心疼兰兰的,为什么还要和罗琳琅这个娇小姐在一起?罗琳琅除了有点儿臭钱之外,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干嘛?要不是她死缠烂打,林毅早就和兰兰在一起了!明明自己才是后来的,却连林毅多和兰兰说几句话,帮点儿小忙都要生气,作天作地的,三天两头就要闹,是个人都受不了了,林毅还总是让着她,上辈子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才能得这么一个好男人,偏偏还不知道珍惜!   “罗琳琅我告诉你,你爱出不出不出拉到!有本事就永远关在屋子里别出来,真以为全世界都是你亲妈啊?我们忙得很!没工夫天天哄你玩儿!”孙红梅不顾手上的拉扯,两步走到罗琳琅房门口,用力踹了一脚房门。   “孙红梅同志!你干什么!”   没想到孙红梅突然爆发,林毅一时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孙红梅在木门上留下了半个脚印,气得他声音都没能控制住。   “你应该为你的行为道歉!”林毅黑着脸,视线在木门上一个来回,对准了孙红梅。   林毅一直是温柔的,耐心的,温文尔雅的,一身书卷气把他和李家庄的所有男人都分离开了,孙红梅心里对他其实也是有些好感的,谁知道突然被大声呵斥,还要她道歉?   被欣赏的男人这样下面子,孙红梅一下就红了眼眶,“做梦!我才不会给她道歉!”   孙红梅哭着跑回了房,孔毓兰伸手想拉,没拉住,有些无措的看了眼林毅。   接触到孔毓兰担忧又有些害怕的眼神,林毅的火气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看孙红梅同志就没说错嘛!”王爱民见不得林毅装模作样的样子,对着林毅冷哼一声。   “林毅本来就和孔同志是青梅竹马,大家都知道的呀,帮助一下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有什么问题?就算孔同志是个女同志,但是咱们帮助同志也不能分性别不是?就算林毅和孔同志看起来关系亲密了些也正常,毕竟是青梅竹马嘛,就算是林毅帮助孔同志频繁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青梅竹马嘛!大家都可以理解不是吗?还是罗同志太过小题大做了,谈对象也不能限制人家照顾‘女’同志呀!”   王爱民语气嘲讽,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对着林毅挑了挑眉,特意在‘女’字上加重了音量。他就是见不得林毅这一副伪君子的样子!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吗?凭什么都喜欢他?好处都叫他一个人占尽了!   “爱民!”周庆国一个哆嗦,赶紧拉住王爱民,“你少说点儿!”没看见林毅脸都黑了吗?   王爱民甩开周庆国的手,“行了你!一边儿去吧!”他又不靠林毅吃饭,有什么好怕的,也就是周庆国,跟个老鼠胆子似的,天天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   门外自己就吵起来了,琳琅坐在屋里,听着外头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容易拼凑了信息出来,瞬间如遭雷劈!   林毅?罗琳琅?孔毓兰?   天哪!!!   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她前几天跳着翻完的那本‘年代甜文’吗?   虽然她看的时候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也不太吸引她,但她确实是跳着看完了,一没骂作者,二没骂主角的,就算女主跟她同名,也完全没有什么带入感,就是打发时间翻了翻而已,平平静静地看完了。   就这样也可以!?   要按某晋上几百万小说的存量,得有多少人才够穿啊!   琳琅皱着眉苦恼地趴在了桌子上,那本书她真的是跳着看完的,剧情也就记得个大概,况且再怎么甜也是运动年代,现在这样,叫她怎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文了!   之前本来打算春节开文的,但是因为疫情的原因每天一直焦急地刷新闻,根本静不下心来码字,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目前看来情况已经好多了,希望大家都是平平安安的 第2章   门外林毅也是一脸头疼,原本是想叫人帮个腔,一起说几句软化,平时琳琅也只要他或者兰兰服个软也就罢了,没想到孙红梅莫名其妙横叉一杠,琳琅估计得更生气了吧?林毅上前一步,抬手想敲门,犹豫半天还是退开了。   林毅的视线轻飘飘地略过一脸嘲讽的王爱民,没有半点儿回应,只当他是空气一般,随后眼神落在了还站在他身边低着头柔弱的孔毓兰身上,抿了抿唇。   林毅的眼神落到身上的时候孔毓兰就敏锐的感觉到了,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讽刺又有些悲哀,虽然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内,孔毓兰仍然觉得十分难堪。   整了整表情,孔毓兰恢复了一脸无助的样子,抬起头,刚想开口,眼神却瞥到大门口出现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又在欺负琳琅?”李顺秀刚进门就见这些个知青都围城一团挡在琳琅屋子门口。   孔毓兰看着李顺秀一脸气愤的样子,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儿,递给林毅一个委屈的眼神,干脆不打算再开口,低下头继续装可怜了。   眼见毓兰服个软马上就能解决了,突然又冒出一个李顺秀,林毅都觉得今天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了!   “李同志误会了,琳琅生气了,我正跟她道歉呢,你来就太好了,你平时和琳琅最要好,还请你劝一劝她,生我的气没关系,要打要骂我都不要紧,别自己生闷气气坏身子才好。”   “这...”李顺秀见林毅如沐春风的模样,语气温和,看向琳琅门口的眼神又是宠溺又是无奈的,瞬间眼神就闪躲起来。   “我,我没有说林同志啊,你是琳琅对象,怎么会欺负她呢。”李顺秀语气越来越低,耳垂有些发红。   琳琅在屋里听着,好家伙!外头到底有多少人啊!   这是配角都到齐了吗?   她印象里的那本书也就是个年代甜文,主要讲述罗琳琅一个红色资本家的小姐,在运动时期,被迫下乡但遇上了学校里的男神,两人同在一个地方插队,最终发展出革命情谊的故事,主要女配就是男主的青梅竹马孔毓兰了,同为书香门第但是家里被打倒的孔毓兰是个颇有心机的白莲花,对于青梅竹马的‘移情别恋’是非常愤怒的,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孔毓兰把自己当成‘妹妹’,在男女主之间耍些小手段。   男主虽然和女主在一起了,但是,和孔毓兰还有两家的交情还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在,在同一个地方插队,男主不免对于情况悲惨的青梅竹马多照顾了些,这样,大小姐出身,习惯于大家都围着自己转的女主当然就吃醋了,加上还有其他爱慕男主的知青及村姑们,故事就在女主三天两头吃醋作妖,而男主无奈又宠溺地包容哄劝中周而复始,终于迎来了高考,两人都考上大学,并约定回京结婚结束。   让琳琅不喜的主要是和她同名的女主虽然命好,但完全就是个恋爱脑,其他都不管,整本书一直就在女主吃醋男主哄女主再吃醋男主再哄当中循环往复,完全没有太多涉及当时的背景,女主的生活好像除了男主就是男主,这让她一个孤儿院出身,毕业后打拼多年还在底层挣扎的‘现实’的人,十分看不惯,一是看不惯女主太小白,二的话,估计也有藏在心底隐秘的嫉妒,毕竟在那个艰难的时代,女主由于家人和男主的庇护,每天想的都是谈恋爱的事情就完了,而她,分明生活在一个更加自由和开放的年代,却费劲心机仍然一无所有。   一边回想书上的内容,一边听着外头的争执,琳琅努力想要记起到底现在是什么场景,剧情进行到哪里,然而一无所获,不知道是不是被砸了脑袋的原因,没办法,琳琅只好继续听外头的话了。   门外,孔毓兰咬着下唇,脸上眼泪要掉不掉,猛地抬头看向李顺秀,“那就是我欺负了呗?”   当然!   李顺秀理所应当就想接口。   “胡说八道!她欺负你还差不多!”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三两步走上前揽住孔毓兰。   “李顺秀,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你不过就是罗琳琅的一个狗腿子,有什么资格在知青院里说三道四的!罗琳琅在这里作天作地的那是因为林毅愿意哄着她,我们是给林毅面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指桑骂槐!”   杨灵个子高,骨架又大,平时就是一副炮仗性子,最是看不惯罗琳琅这样的娇小姐,对于整天巴结罗琳琅的李顺秀也是一万个看不上,此刻瞪着眼睛盯着李顺秀,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上去的样子。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知青院怎么了?知青院也是我李家庄的屋子李家庄的地!”李顺秀才不怕杨灵,长得高大又怎么了?能高大过自己村里的男劳力吗?以为自己是罗琳琅和孔毓兰?总有人护着,村里人也都让着?要不是顾忌另外几个,她早就找人收拾杨灵了,什么东西!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什么你们李家庄的地?这里是华国!所有的地都是国家的!我是这个国家的人民,我爱站哪儿站哪儿!没文化就少说话!丢人!哼!”杨灵朝着李顺秀冷哼一声。   李顺秀虽然不怕,但确实没念过什么书,一到这种时候底气总是不足,气得牙痒痒,但又不会反驳,下意识看向了林毅。   “好了!别说了!”林毅一脸无奈,说是制止,语气却依然温和,“两位同志能不能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错,我惹琳琅生气了,害的大家都在这里着急,但现在耽误之急是叫琳琅消消气。”   “什么你惹她惹的,分明就是罗琳琅自己小气吧啦小心眼儿,当初和你处对象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兰兰关系好,现在处上了就三天两头闹幺蛾子,咱们来这儿快两年,你们就这么闹了一年多了,有意思吗?当谁都跟她似的是个资本家小姐整天不用干活呢?爱处处,不爱处拉到就完了!我们兰兰才不受这气!”   林毅这副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灵看着就来火,罗琳琅是人别人就不是吗?平时就算了,这会儿刚收完小麦种完夏玉米,忙了一个月了这会儿还没忙完呢,累的要死,谁有空陪大小姐玩过家家?   “杨灵。”孔毓兰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拉着杨灵的衣袖摇了摇头。   孔毓兰的眼眶还红着,看向林毅的眼神有些小心,杨灵一看就更心疼了,“你别管!”   “本来就是罗琳琅的错,你家和林家本来长辈交情就好,林毅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早就解释过八百遍了你和林毅是兄妹,来第一天这关系大家就都知道了,谈对象之前她又不是不清楚?她自己愿意的!这会儿谈上了又开始计较了?罗琳琅就是闲的没事儿干,一天天想找你茬,还你欺负她?怎么欺负?她就是看你不顺眼!”杨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孔毓兰。   转头又看到林毅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不住骂到:“还有林毅,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个大男人?一天天的由着自己对象欺负自己妹妹,她一生气就是兰兰的错?要点儿脸吗?你还想叫兰兰哄她?你还有没有点儿尊严了?罗琳琅就是吃准了你脾气好才一天到晚不消停,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这日子还过吗?什么时候是个头?”   “琳琅不是故意的。”林毅开口解释。   “你胡说!他们又不是亲兄妹!”简直就是胡扯,李顺秀气急,转头冲着紧闭的房门喊:“琳琅,你倒是说句话呀!”   琳琅?琳琅在屋里听得乱糟糟的,正努力整合信息,没空搭理外面。   这个李顺秀她有印象,是原主来到这里之后的一个闺蜜,李顺秀家及其重男轻女,原主刚来的时候似乎刚好遇上李顺秀家要把她卖给一个老光棍,原主虽然娇气了些,但是三观正,心地善良,看不过去就出钱帮了她,后来又雇她给自己做饭,算是每月都有收入,李顺秀家里才是默认了李顺秀待在家里,没事就过来找原主玩的情况。   除了这个,剩下的应该就都是下乡的知青了,书里大概女知青除了原主还有3个,这三个是一拨的,原主没什么朋友,男知青的话除了男主,应该是还有两个,这样一算,似乎人数就凑够了。   至于时间,书里写原主是运动开始不久,家里突然遭遇变故匆匆下乡的,那是66年,来了两年,那就是68年,68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琳琅拼命回想看过的内容,然而能记起来的事情非常有限,整本书都是今天生气明天哄,好了几天又拌嘴,再哄的套路,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大事件,也没有特意标明时间线,她真是想不起来!   琳琅想的头疼,拍门声又突然间响了起来,是李顺秀的声音。   “琳琅,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生气了?”屋里一直不说话,李顺秀拍门的力道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没事。”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对方声音里的担忧是不容置疑的,加上知道李顺秀是闺蜜,琳琅温声回答。   那就好!李顺秀松了口气。   “她能有什么事?每次一不顺心就生气关门,累的所有人都要小心哄着才肯开门,哪次不是这样?你这把戏你玩儿不烦我都烦了,总是这样!真当自己是公主不成!林毅,我告诉你,你不是个男人!你自己愿意受这气你就受,我们兰兰不受!兰兰,咱们走!”听见罗琳琅不咸不淡的话语,她们在外头好像个傻子似的折腾,杨灵更加生气了,撂下话,拉着孔毓兰就想回房。   孔毓兰站着不动,挣扎了一下,“要不,我还是给琳琅认个错吧!她还小。”孔毓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有些迟疑的对林毅说。   “到什么歉?她20岁了还吃奶呢?你有没错!你越这样她越作!没完没了的!咱们还得干活呢!”杨灵用力拽了一把孔毓兰,见她还是犹豫不定的样子,转头冲着林毅,“林毅,你说句话!到底兰兰又什么错?你就打算要大家天天陪着罗琳琅玩这种把戏吗?”   林毅看着孔毓兰红着眼却不敢掉眼泪的样子,心里也是心疼,再看此刻仍然没有动静的屋子,脸上闪过挣扎,“琳琅,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关毓兰的事,是我想起孔伯伯生日快到了才把手表给毓兰,让她帮忙转交的,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是毓兰确实是无辜的,我不能逼她道歉,你实在要生我的气就气吧,你不想理我也没关系,我下午还有课,你先冷静冷静,我下午再来!”   林毅脸上带着些失望,说完谁也没看,转身离开。   “哎、林毅!”李顺秀瞬间就急了,叫了几声,林毅却头也不会,再回神看眼前的杨灵,一脸得意的笑,孔毓兰则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旁边的王爱民更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不由涨红了脸,“你、你们!太过分了!”   “到底谁过分?折腾一年多了,真当谁会一辈子陪着她折腾不成?毓兰,走,咱们回去做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20:29:05~2020-02-18 20: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乐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离开,琳琅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书的时候就知道原主的人缘不好,没想到刚穿来就遇上了这个事。   琳琅在现代的时候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在资源有限的地方,她从小就学会了怎么给自己争取机会,在院里的时候就是弟弟妹妹们的知心大姐姐,院长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上学的时候更是老师信任同学爱戴的好班长,虽然并不是她真正的本意,不过装了这么多年也算很成功了,至少少有人跟她合不来的,原主这种情况她还是头一次面对,不知怎么,不仅不反感,反而还有些羡慕原主,真真正正的做自己,由着自己的脾气生活,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琳琅,你还好吗?她们都走了,我去现在厨房给你做饭,你把门开开吧,生气也别饿着自己啊!林毅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就是杨灵和孔毓兰太过分了,他也是被她们给激的,回头他肯定就来跟你道歉了,你消消气。”   “嗯,你先去做饭吧!”琳琅对于李顺秀的话不置可否。   她看书的时候就对男主印象并不好,也许是跟女主同名的关系,下意识就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原主除了娇气一点儿也没别的什么大毛病。   原主罗琳琅,是个生在建国后太平年代的小姑娘,家里原本就是资本大户,世道乱了之后,家里分了家,其他几支族人背景离乡,远赴国外或者港岛去了,只有女主父亲,年轻,又是一腔热血,做了几年生意之后就带着大半家产投奔了革命,有勇有谋,加上一点儿运气,很快就做到了高位,等建国的时候,已经是数得着的高级将领了,更是领袖首肯的红色资本家,家里原本在敌占区的产业也全都回到了手里,公私合营后,家里每年拿着大笔的定息和分红,钱根本就花不完。家里父母和六个哥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能不娇气吗?   但是原主娇气也是有分寸的,除了对自己亲近的人爱撒娇不太讲道理以外,对于其他人,也是能维持基本礼貌和客气的,只除了女配孔毓兰,后来扩大到了知青点的其他女知青。   正如李顺秀所说,孔毓兰并不是林毅的亲妹妹,男女毕竟有别,林毅一直以把孔毓兰当妹妹为由,毫不避讳的照顾她,甚至女主生气也没用,次数一多,原主怎么能不闹?   当然,每次闹事都是以男主赔礼道歉女主原谅为结局,但是男主就是积极认错死性不改,所以才有了后来三天两头就闹腾。   她当初看不下去这本书就在这里,她一个看书的都觉得女配婊里婊气,而男主不知道真的是滤镜开得太厚还是太过优柔寡断,总之是女配一可怜,一伤心,都不用开口,男主就主动上前帮忙了,看得她都觉得男主是不是想脚踏两条船,还是心里隐秘地享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样子了!   书里当然是没有这么描绘的了,只是琳琅看书时候的感想而已,而刚刚那一幕,男主嘴里说着道歉担心,却连屋后窗户这里都不乐意多走几步过来看看,光知道在门口说好话了,她不是原主那个恋爱脑,就刚刚那一幕,对于男主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大致理了理思路,琳琅查看了一下抽屉里的东西,稍微翻了翻床上和柜子,没一会儿,李顺秀就已经在门口敲门喊吃饭了。   琳琅开门,见李顺秀用托盘端着饭菜,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儿!”李顺秀偏了偏身子躲了躲。   见李顺秀的反应,琳琅也醒悟过来她有点儿崩人设了,原主可是从来没有要干活的自觉的,她可是带了家里存折来下乡的大小姐,虽然本金不能取,但是光定息每月就有1000,家里父母和6个哥哥更是每个月都按时寄东西寄票来,手里握着这些,多的是人想给她帮忙,李顺秀就是她每个月50块钱雇来的,想起了这一点儿,琳琅也就坦然了。   怕又有什么地方不对,琳琅干脆端了碗默默吃饭,半天没开口。   李顺秀照常是做完饭就留下来吃饭,琳琅这里的伙食可比家里好太多了,往常她都是毫不客气的,反正每次做饭都做很多,不怕吃不够,但是今天,李顺秀握着筷子,每次伸出去前都得偷偷看一眼琳琅,深怕她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小心翼翼的,半天了,碗里还是满满当当的。   “琳琅,你要不说说话吧,你骂骂孔毓兰也行啊,别自己生闷气啊!看得人怪心疼的。”   琳琅抬头看了一眼李顺秀,面无表情夹了一筷子青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见状,李顺秀越发觉得琳琅这回气大了,‘啪!’地放下碗,“我知道,这次你肯定很生气,林毅这次也太过分了,平时帮孔毓兰就够堵心的了,但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都忍了,给点钱给点儿粮什么的就算了,反正你有钱,就当打发叫花子了!这回居然把你送给他的手表转送给孔毓兰了,还说是为了给孔毓兰父亲的生日礼物,怎么能这样?生日礼物他另外拿钱去买不就好了吗?居然把你的礼物给送出去了,也不怪你生气,他们那群人还好意思说你小气?你放心琳琅,我坚决站你这边儿,回头我得和村里人好好说说,免得他们出去冤枉你!”   真是越想越过分!那可是手表!就这么轻轻松松落到了孔毓兰那个小贱人手里,她听到都快气死了!不想要给她不好吗?居然还有脸来说三道四的,那个孔毓兰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装可怜,活该家里被打倒!一天天就知道缠着林毅,不要脸!李顺秀越想越气,饭都吃不下了。   什么?!!!   琳琅一口米饭噎在喉咙口,呛得她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她没听错的话是林毅拿原主的钱接济孔毓兰了?   间接约等于拿了她的钱去接济孔毓兰?   什么叫钱和粮就算了?   对于从有记忆起就一直没能摆脱穷这个字眼的琳琅来说,谁敢动她的钱,她就能要谁的命!   “琳琅你小心点儿啊!没事吧?”李顺秀见状赶紧跳起来,走到琳琅背后给她顺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看着林毅在外头强忍着呢!他这次也是过分了,你专门写信让家里人给他买的呢?真是不识好人心!”不要早说嘛!李顺秀一边拍一边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当然,肯定是孔毓兰那个小贱人又在后头搞小动作卖可怜了,你也知道,林毅一向心软,又总是记得家里叮嘱要照顾她,可不是她一哭就不好意思不给吗?你放心,林毅今天在外头说的都是气话,我看着呢,都是那个杨灵和孔毓兰乱说话,男人嘛,都要面子,过两天他肯定老老实实来找你和好的,他才舍不得你生气呢!”李顺秀安慰着安慰着,到最后越说越觉得有些泛酸,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也变大起来。   谁管他生不生气,现在是她生不生气的问题!   琳琅一手捂着嘴,侧过身一手挡开了李顺秀的手,这力道大的,都不知道是她自己咳还是被打的咳了。   李顺秀看了看自己的手,讪讪的笑着走回了座位,“琳琅,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看孔毓兰,一贯来就会装可怜,男人就吃这一套,你脾气太直了,会吃亏的。”   别的都好说,对于深谙社会各种套路的琳琅来说,一句‘我可是为你好’让她瞬间提起了警惕,连钱都顾不上心痛了。   琳琅深深看了眼李顺秀,拿起碗,丢下一句“那也说不定就是林毅自己主动给的呢!”   “那怎么可能!”李顺秀脱口而出。   “怎么就不可能?你不是说男人就吃这套吗?”不可能的话那手表怎么给过去的?最少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然还能是孔毓兰硬抢的不成?这么一想,琳琅对林毅的感觉更差了,要不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断了算了。   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李顺秀看着琳琅漫不经心的样子憋气不已,“那你就更应该看紧一点儿了呀,回头林毅被孔毓兰那个小贱人给勾走了怎么办?”   “勾走了就勾走了呗,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没了林毅自然会有张毅。”琳琅不以为然,以她如今的身份身家还有容貌,勾勾手指想扑上来的男人能从门口排到市里去,再说了,她有钱有闲又有貌,多想不开才能一天到晚想男人?原主恋爱脑她不管,现在既然是她来了,那就得听她的,反正依她所见,那个林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怎么行?”李顺秀震惊地瞪大了眼。   怎么不行?   琳琅刚想反驳,抬头看到李顺秀见了鬼的表情,话音一转,“再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感谢在2020-02-18 20:01:33~2020-02-19 19:4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乐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见琳琅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李顺秀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是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安静的吃完了饭,琳琅跟着李顺秀走到了厨房。   灶台和琳琅住的房间就是一墙之隔,这是为了方便烧炕,青砖垒的一个品字形灶台是琳琅所眼熟的,从前家访的时候曾经在农村的学生家里见过,前面两口灶一大一小,大的一般用来煮牲口的吃食,小的一般是煮饭的,两口灶都和后面的小灶相通,这样,平时做饭的时候就能利用多余的热力在后头烧水,这样可以省柴火,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灶台旁边是一个木头的碗柜,琳琅拉开看了看,东西还都挺齐全,灶台对面是水池,李顺秀正在那里洗碗。   水池旁边有个小隔间,没用门,而是挂了一块布帘子,此刻布帘子是半掀开的,琳琅扫了一眼,应该是个浴室,转回头,碗柜再旁边则是另一个小隔间,琳琅走过去看了看,里头是些坛坛罐罐,是个储物间,估计是装粮食的,李顺秀在,琳琅不好进去翻看,扫了一眼也就罢了。   李顺秀洗完碗,看着琳琅东张西望颇为好奇的样子,来了李家庄快两年了,连自己的厨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李顺秀不由心里一酸,只是很快就收拾好表情,“厨房里脏,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出去吧。”   琳琅不置可否,但还是顺从的走了出去,现在情况不明,虽然她也有些着急,但是还是不能贸然改变,文里原主倒是雇人一直雇到了回城,连李顺秀嫁人之后都还回来给她做饭,原主只以为是姐妹情深,但对于看多了人性阴暗面的琳琅来说,不得不怀疑李顺秀的‘感情’占几分,做个饭洗几件衣服一个月就有50块的工资,比城里一般工人还高,这么好的活李顺秀能舍得放吗?   在这个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年代,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怎么能雇个人这么多年还不被举报的,原书中根本就没有解释,似乎就是理所应当一样,难道是作者为了凸显女主的娇贵故意安排的?那她来了之后还能继续保持吗?琳琅觉得还是不要过分高估自己的运气为好,早点儿学会干活早点儿解除雇佣关系,免得被人攻击。   回到房间,琳琅正打算关门好好休息休息,头上的包一阵阵儿地疼,弄得她精神都有些不太好,没想到门还没关,李顺秀又进来了。   这做完饭不就该走了吗?琳琅有些不解地看向李顺秀。   李顺秀见琳琅注意到自己,刚刚还算好的脸色瞬间拉了下去,叹了口气。   “怎么了?”琳琅问。   不问还好,一问李顺秀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说实话,琳琅是没有什么触动的,毕竟没有感情,再说她一向心肠硬,只不过这样的话似乎不太符合人设。   笑也不是,跟着哭也不可能,琳琅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出什么事了?”   “我哥要结婚了,家里没有钱。”李顺秀脸色苍白,似乎是有些难堪的别过脸。   “你哥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她记得没错的话书里就是李顺秀哥哥结婚没钱要卖了她换彩礼,原主看不过去给了钱,这才和李顺秀有了关系的吧?   大概是没想到琳琅是这个反应,李顺秀呆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我大哥,今年是二哥。”   “那、”   琳琅想说那和她有什么关系,还没说出口,脑子里闪过几幅画面。   窝草!   琳琅嘴巴微张,表情定格几秒。   僵着身体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50块钱递给李顺秀,“我有些累,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看着李顺秀跨出门槛,琳琅一秒没等,‘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琳琅这次一定是气大了,连男人多得是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要不要去告诉林毅一声?李顺秀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脸色有些泛红,只是随即余光瞥到对面屋子里晃动的人影,算了!谁让他总是护着孔毓兰那个贱人,活该!朝对面瞪了一眼,李顺秀揣上钱,气鼓鼓地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琳琅两步扑在炕上,抬起刚刚拿钱的右手用力拍打被子,“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怪不得刚刚还情绪高昂,下一秒就又是叹气又是红眼的了,就是等着她开口问啊!   琳琅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都是套路,她怎么就没防备呢?   不过也不怪她,都怪敌人套路深啊!从刚刚脑子里的画面来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除了每月工资之外,李顺秀隔三差五总是能找到机会从她这里拿到点儿钱,虽然数目不大,但是积少成多啊!   李顺秀每次只要说一说难处,原主总能给她些,还有就是琳琅这里的吃的用的,李顺秀总能沾点儿光,李顺秀家靠着原主,从原来的茅草房,一下起了一座青砖大瓦房,日子也从混个水饱变成了隔三差五能沾沾荤腥。   就这样,似乎还不能满足?   想着刚刚记起的原主给钱的片段琳琅就觉得心绞痛,这得多大方才能这样?就算家里有钱从小对钱没什么概念吧,那也不是这么作的吧?罗家父母到底多心大才能让漂亮的女儿带着一大笔财富到处晃悠的?   如今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变成了自己,她还不能一下就不给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和注意,琳琅想想都难受!   官配男主似乎是个渣男,而所谓的好闺蜜觊觎她的男人还惦记她的钱,女主到底是有多蠢?!这么蠢还能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迎来Happy ending,作者是给除了剧情以外的旁人全都开了将智光环吗?   这真的是甜文吗?   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吐槽完剧情,琳琅深深叹了口气,认命的起来开始仔细搜索房间,衣柜的侧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日历本,要是日历没错的话,那就应该是68年的7月5号了。   抽屉里的钱有800多,也就是说除了刚刚给李顺秀的50以及提前给李顺秀的工资外,这个月基本还没怎么花钱,很好,琳琅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吧。   至于另一个桌洞里的口红,以及瓶子上写着英文的一些护肤品,还有一本俄文书《安娜·卡列尼娜》,琳琅扫了一眼猛地就给合上了。   雇人不算,好歹是村民受益,有所顾忌也算勉强说得过去吧,那这抽屉里明晃晃的‘证据’呢?其他人都是眼瞎的吗?   所以原主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大概李家庄有脑子清楚的人管的比较严吧,或者是大家都只关心肚子,对于政治一点儿不感兴趣?琳琅只能这么推测。至于知青跟她关系这么差为什么不举报?琳琅想了想,也许是看在林毅的份上?也许是大家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心眼儿没那么坏?   打开衣柜,上层都是连衣裙,也就是现在说的布拉吉,另几格是秋冬装,琳琅大致翻了翻,反正都和劳动人民穿着挂不上钩,倒是跟她的眼光比较相合,大概就是后世流行的复古风的样子吧,在现在看来,那就太过‘小布尔乔亚’了。   衣柜不小,但是塞得满满当当,足以窥见原主之前的生活,除了衣柜书桌外,炕上面还有一个炕柜,两个木箱,炕柜带锁,但是钥匙就插在上头,琳琅打开,就是些吃食,木箱里也是些被褥,日记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信倒是找到很多封,全都是原主的父母和哥哥寄来的,琳琅一一打开看过,虽然大多数都是关心原主生活的以及说寄了什么东西的,她想了解的很多现实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但是父母亲情跃然纸上。   等琳琅收起信纸的时候,眼睛早已模糊,这么好的父母,这么好的兄长,原主怎么就整天只知道惦记男主那个小白脸呢?琳琅不由有些埋怨原主。   作为一个孤儿,她从小到大见了太多的悲欢,这世上,有多么无私的父母,就有多么自私的父母,导致她对于亲情,有多渴望就有多害怕,害怕太过失望,所以她连领养都拒绝,而如今,这样的亲情真的会属于她吗?   琳琅不敢想下去。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生活要继续,现在就是要考虑怎么样一点点把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东西需要处理,李顺秀怎样才能好聚好散,还有怎样融入村民做一个最普通的知青,这些都是耽误之急。   原主怎么过的她不知道,但是既然她来了,那么事情必然会有改变,她人在这里,不可能还把这一切当成一本书来过,不可能想着原主没事她还这么过就一定没事,那就不是天真,而是蠢、非常蠢了!   琳琅从社会底层挣扎出来的,关于人性,从来不敢抱有什么幻想,也许书里描绘的都是美好,但是她总要为书本之外的情况做好准备。   琳琅一天都是在担忧中度过,脸上表情一直不好,李顺秀也许是有所顾忌,晚上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干完活就走了,没再多话,至于那个所下午来的林毅,一直到琳琅睡下也没出现。 第5章   一夜无梦。   第二天,琳琅是在一阵铜锣声中被吵醒的。   摸索着洗漱完李顺秀就上了门。   “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没睡好?”李顺秀有些吃惊的看着琳琅问。   琳琅看着亮堂堂的天空有些无语,看了眼手表,都已经7点了,没有电的年代一般晚上□□点就入睡了,这么算下来都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以上了,这还算早?原主是猪吗?能睡那么久?   琳琅脸色不好,又不说话,李顺秀看了眼打大门口经过的村长,“是不是被村长敲锣的声音吵醒了?我上次都跟他说了,经过这里的时候小点儿声,他老是记不住!”李顺秀顺口埋怨一句,“回头我再找村长婶子说说,上个工至于那么大声敲锣吗?喊一声谁敢不干活?”   消化完李顺秀的意思,琳琅只想夸原主一声优秀!   “没事,昨晚睡早了,今天醒得早,早上吃什么?”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琳琅随口问。   李顺秀一说吃的就扬起笑脸,举了举手里的篮子,“我家养的鸡生蛋了,这可是初生蛋,可有营养了,早上煮面条给你窝两个鸡蛋,刚过了农忙,你看你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李顺秀有脸说琳琅都觉得没脸听,看她那一脸真诚的样子,也不知道真是为了拍金主马屁还是故意讽刺她,说的农忙好像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那挺好,我饿了。”琳琅干巴巴道。   “我马上做,等着啊!”李顺秀一听,急忙应下进了厨房。   李顺秀手艺还是可以的,初生蛋营不营养的不知道,味道确实是比后世的饲料蛋香多了,琳琅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打了个饱嗝,看着李顺秀收拾好碗筷去洗碗儿自己却悠哉悠哉没事干,琳琅不禁感慨果然资本主义腐蚀人心,一不小心就堕落了。   李顺秀收拾好还得回家做家务,琳琅没留她,送走李顺秀自己随后也打算出门,想要尽快改变现状融入这里,出去走走看看了解情况是必须的。   先是这个知青院,是个典型的农家三合院,东厢房两间,一见琳琅住,一间是厨房,对面西厢是另外几个女知青住,另外三人的厨房用的是堂屋里的那个,早上她看见对面的知青去那里做饭了。正堂里应该还有一间房间是空着的,男知青不住这个院子。   院子里是一大片空地,两间厨房门口各自放着一口大缸,里头应该是装的生活用水,其次琳琅的房门口还种了两棵树,中间拉着绳子,上面挂着几件衣服,应该是其他女知青的,院子的外围另外用土砖围了一圈大约两米多高的围墙,围墙和原本的院子之间大约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琳琅看着有些奇怪,一般农家院子这么搞的并不多,不过这样一来也确实安全的许多,至少她的窗户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扒在上头偷窥。   大致打量了一下院子,琳琅锁上门朝外头走去。   夏日清晨的微风总是让人愉悦,村民应该都去上工去了,路上并没见几个人影,琳琅漫无目的,一边打量周围一边记路,南省卡市开远县驻河镇李家庄,位于京城临省,中原大地,琳琅没来过这里,一直以来对于南省的印象大概就是一片平原没有山,水的话倒是有,就是大灾小灾不断,并不是什么物产丰富的地方。   目前看这个李家庄倒是还不错,虽然对于后世来的她来说怎么都是落后,但是比起曾经在书里看到过的那些,看起来又好多了,至少她一路走来还看见几间青砖瓦房,茅草屋没见到,屋顶也大多是瓦片,这应该就是还不错了吧?   琳琅一边看一边走,一不小心似乎好像就快到了头,站在路上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片田野了,琳琅站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   “罗同志,你怎么出来了?是找林老师吗?他这会儿应该在上课吧?”   稍显有些尖利的女声从后方传来,琳琅回头,看见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皮肤黝黑,但是长得有点儿敦实的妇女笑着看着她,琳琅同样回了个笑容。   在这个大多数人吃不饱饭的年代,看见一个‘胖人’,琳琅一时有些惊讶。   “是不是我剪了个短头发看起来有点儿怪?没事儿,多看几次就习惯了。”范金看见琳琅惊讶的神情,还以为是因为头发问题,伸手摸了摸短发笑着说。   琳琅当然不能反驳,依旧还是笑了笑。   琳琅不说话,范金也不介意,上前一步凑近了低声说:“罗同志,这又一个月了,粮食吃完了吧?别担心,晚上下工我就叫我家男人和儿子给你扛过去,我都买回来了,就是吧,最近青黄不接的,价格又贵了些,涨了两毛呢,细粮得两块二一斤了。”范金说完,一脸不好意思地看向琳琅。   “抢钱吧?”琳琅脱口而出。   “怎么是抢钱呢?罗同志这话也太难听了,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你买粮食了,就贵了两毛钱怎么能说抢钱?我这辛辛苦苦地给你找粮食,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又不是我要涨价,那人家卖方说粮食涨价了我有什么办法?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一年多了,我范金什么人你到处打听打听去,有说我人不好的吗?罗同志这话也太过分了!”范金一下子变了脸,退后一步叉腰对着琳琅,声音也愈发尖利起来。   范金?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妇女主任,主要出现在女主刚到李家庄的时候,热情地帮着女主安家,后来文里就没怎么出现了,所以这就是热情的原因?   琳琅看着面前理直气壮,面色不善的范金,听这意思就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坑原主的?她就算没有记忆,后来也看过年代文,也查过一些资料,这年代,大米面粉也就是2毛左右一斤,就算没有票,需要高价买,但是这里是农村,翻个一两倍也就差不多了,好家伙,一下就是十倍起跳,现在还想涨价?   这就是‘热情淳朴’的李家庄村民?   琳琅简直气得想吐血!   “分明就是刚刚收完小麦,怎么就青黄不接了?你找的那个卖家是不是想坑我?以为我好骗是吧?我就在乡下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粮食吗?告诉他,爱卖不卖!不卖我回头找别人去!”范金声音高,琳琅声音更大,冷哼一声扬起了头。   “对对对!”范金一听松了口气,插着腰的手也放了下来,脸上又挂上了和善的笑容,“还是罗同志聪明,你看我,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一着急就被人糊弄住了,我回头就去找他把钱退给我,咱们还按原来的价格,我就不信了,敢坑我?我非得叫人打上门去不可!”   “行吧!”琳琅翻了个白眼儿,一脸看蠢货的样子看了眼范金,转身走了。   她才是蠢货,真的!   不,不对,是原主!害得她现在还得一直蠢下去!   她这个脑子也是,就不能跟别的穿越者一样一下就把记忆接收进来吗?非得遇上一个事儿才能解锁一点儿,以为自己在刷怪呢?   琳琅气得心肝儿疼,顾不上什么环境不环境的了,沉着脸大步往回走,快到院子门口了,又被人截住了。   “哎呦,罗同志散步回来了?”   不是上工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闲的没事干?   琳琅左手猛地握成拳,抬眼望去,之间一个同样大约四五十岁的妇女站在两米开外冲着她笑的谄媚,头发梳成髻用帕子包在脑袋后头,皮肤黝黑,像是常年有一层污垢没洗干净,脸上沟壑纵横,长得瘦瘦小小的,仔细一看,依稀能看出李顺秀的轮廓。   “什么事?”对于这个疑似李顺秀母亲的妇女,琳琅同样没什么好口气。   “好事,好事!”秦莲妹早已经习惯了罗琳琅一时好一时恼的情绪,脸色半点儿不变,举起右手。   琳琅这才看见她手里拿的一条鱼。   “我家大小子运气特别好,刚刚出工的时候一下子就在咱们村外小河沟里看见一条大鱼,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下大雨哪里给冲下来的,这不,费了老大劲儿才给抓上来,趁着新鲜我给送过来了,等中午让顺秀做给你吃啊,补补身子。”   “不用了吧?”琳琅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的要的!”秦莲妹赶紧打断琳琅的话。“我家顺秀都说罗同志看着瘦了,最近也没什么胃口,肯定就是平时吃青菜给吃伤了。”   “没有,这不是苦夏吗?顺秀大惊小怪了,倒是她,最近怕是辛苦了些,不然你还是拿回去给顺秀补补吧。”琳琅婉言拒绝,她其实不太爱吃鱼,尤其河鱼,刺太多,再说也不太熟,琳琅也不想收人家东西。   “那怎么行!咱们这儿没有大河,鱼可是稀罕玩意儿,那死丫头哪里配吃鱼?也就罗同志才配吃的,我这就给你放进去了,一会儿鱼死了就不新鲜了。”秦莲妹生怕被拒绝,说完小跑着上前推开门就径直走进了厨房。   这还有什么配不配的?!   虽然知道李顺秀家里重男轻女严重,但是她本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实在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呆立在旁边,都没来得及拉住对方。   片刻,秦莲妹又从厨房里出来了,脸上带着些羞赧,双手局促地搓了搓,“鱼我放水养着了,罗同志不用管,等顺秀来弄就行,那个、钱的话不用急,回头一块儿给顺秀就行了,她早上还拿了一小篮子鸡蛋呢,是我家和娘家的鸡一起攒的,罗同志不用省,吃完了我再送来,管够! ”   一句谢谢含在嘴里半天,琳琅默默给咽了下去。   努力动了动嘴角,琳琅发现实在有些困难,索性不再挣扎,面无表情看着对方自说自话完之后离开。   琳琅:......   呵! 第6章   回房,琳琅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对着里头的钱运气。   吸气、呼气、吸气...   反反复复深呼吸好几分钟,琳琅才平静下来。   800多,昨天看着很安心,今天看只觉得讽刺。   1000块钱在这个年代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上京都买间小房子也差不了太多,而李顺秀家那气派的5间青砖大瓦房,加上人工大概也就在五六百之间,而原主,每月不干活,通过李家庄的人买粮食,细粮两块一斤,粗粮一块一斤,每月100斤细粮30斤粗杂粮,一共230块钱,油五斤,五块一斤,一共25块,其余青菜和调味料等等,大约各10块,一共20块钱,加上柴火,2毛一斤,夏天每月300斤,冬天1000斤,然后是荤菜,哪家有合适的就拿来,反正价钱是不会低的,这些个日常花销加上给李顺秀的工钱,林林总总每月大概在500左右。   这哪里是知青?分明就是送财童子啊!   所以这才是她一看就各种不正确,放外面早被打倒多少次了,结果却在李家庄被哄得不知人间疾苦的原因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她得想想办法。   抽屉里的不合时宜的东西琳琅都给收了起来,锁到了箱子里,回头看能不能一点儿一点儿找机会处理掉。   小东西还能收起来,但是大的呢?琳琅拉开衣柜,看着满衣柜‘不合时宜’的衣服犯了愁,‘啪’地甩上了衣柜门,她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现在要是去找人做村里人穿的衣服,那能不惹人怀疑吗?   虽然借口是可以随便找个就搪塞过去了,但是也不知道李顺秀一家还有范金一家这样的既得利益者,会愿意让她改变吗?要是对方翻脸怎么办?   还是对于这里的情况太不了解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琳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衣柜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后不知过了多久,琳琅猛地踹了一脚衣柜。   尖锐的疼痛让她从魔怔中清醒过来,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想到自己就这么发了半天疯,琳琅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陌生又严酷的环境让她不知不觉心理失衡,琳琅深深吐了口气,找回了一点儿理智。   算了,急也急不来,除了让自己更加焦虑之外,没有任何帮助,既然这样,就慢慢看吧,大不了就是多损失点儿钱而已,好歹也在也是个有钱人了,不计较这些!琳琅安慰自己。   既然多的不能做,那就从小事开始改变吧,刚好也到中午了,琳琅决定要不自己试着去做个饭吧,整天困在屋里就是没事也得变得有事了。   想通了,人也变得正常了,琳琅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琳、琳琅?”林毅听见声音一扭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随后马上恢复过来,“你在屋里啊!”   废话!   琳琅撇了撇嘴,真是孽缘!   对面那个长的大概一米六左右,看着风一吹就倒的人大概就是孔毓兰了?这形象到真的跟小白花贴近的很,长的白白净净小小巧巧,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人的时候总叫人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怪不得能稳坐女配第一把交椅,在女主家世及样貌都开挂下还能搅三搅四,除了心机以外,形象上,琳琅也得承认就算她不喜欢,但是还是挺有竞争力的。   懒得理会,琳琅瞥了一眼没说话,抬脚就打算往厨房走,中午了,一会儿李顺秀就该来了,她还是要先去‘表现’一下。   “琳琅!”孔毓兰见对方姿态实在太高,看着就刺眼,忍不住出声叫住。   琳琅脚步一顿,回过头。   孔毓兰见状,小心翼翼看了林毅一眼,得到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心里滋味不知,面上倒是实实在在带上了歉疚,“琳琅,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或者你实在生气骂我几句也成,别和林毅哥计较,他就是人好,一直想帮我而已,加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家就跟他自己家似的,我爸妈当初对他也是很好的,他只是惦记当初我家里对他的好,想要报答一下而已,我们真的没有关系的。”   话是这么说,孔毓兰脸上却带着委屈,说完眼圈还有些发红,琳琅用自己5.3的视力发誓,她一定看到了林毅脸上的疼惜!   原本她只是看书而已,顶多就是阴暗的猜一猜男主估计对于孔毓兰的事情上也说不上多清白,但毕竟看小说也就是图个消遣,男主怎么样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但是现在呢?   她成了罗琳琅了!那么不管她愿不愿意,林毅此刻还是她名义上的对象!而且这时候的对象可不是像后世一样谈个恋爱今天和明天就分了的,只要不是出现什么意外,对象基本就等于未婚夫了。   好样的!这对狗男女居然敢公然在她面前勾勾搭搭的,当她还是原主那个傻白甜呢?都这样了还眼瞎?   林毅眼神安抚了一下毓兰,转头期盼的看向琳琅,希望她见好就收,得到道歉就别折腾了,没想到看过去琳琅好像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生气了?   “琳琅,毓兰已经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我也给你赔礼道歉,下次绝不会这样了好不好?也是我不对,你的一番心意我没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了,只是我想着手表我有了,给孔伯伯的礼物却一时不好买,毕竟手表票也一时半会儿换不到,他们在农场里真的很辛苦,孔伯伯孔伯母从小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才总是想着帮帮他们的,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就是误会我和毓兰了,加上我没和你商量才生气的,现在误会都解除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要不我站着你打我几下出气?你看你,生闷气这几天都不漂亮了,咱们多笑笑好不好?”林毅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温声哄劝。   所以我生气就是不善良了?   琳琅气笑,这都什么逻辑?都2020了,还有人拿某奶奶的逻辑来套路她吗?   “那不是把你当亲儿子,是当亲女婿吧?不过也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嘛,没多大差别!”琳琅语气嘲讽。   “琳琅!”林毅震惊的真大了眼,表情似乎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叫什么叫?道歉就行了?道歉有用要公安干嘛?既然知道错了,知道我生气,怎么不把手表还回来?厚着脸皮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你们这句对不起可真够贵的!”先不说手表票不好弄,就是光手表本身也好几百呢,两句对不起眼睛红一红就把手表模糊过去了?算盘真是打得精!   林毅一下子噎住,“琳琅,你变了!”   “哼!”算账就变了?   孔毓兰见状,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手表已经寄出去了,我等下就写信,让他们把手表寄回来!”   孔毓兰似乎是受不住这个羞辱,脸上苍白一片,身体微微发抖,林毅见状,右手悄悄握紧。   这就受不了了?琳琅只觉这两人真是搞笑,“别,我嫌脏,折成钱还给我就行!”   “你!”孔毓兰猛地抬头,“你别太过分了!”   真是好一朵柔弱中带着坚强的白莲花,就连气急,声音也依旧不够尖锐,配上通红的双眼,让人感觉顶多就是只被惹急了的小白兔,让人顿生怜爱,可惜她不是男人,这套对她没用。   “拿了别人东西的时候不觉得过分,叫你还回来就过分了?你这是故意针对我吧?还是就是不想还?”   “谁不想还了?罗琳琅,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资本家的小姐!当谁稀罕不成!”孙红梅昨天自觉因为罗琳琅丢了面子,躲在屋里好半天,今天一回来又见罗琳琅在欺负人,哪里还忍得住!   知青们现在才陆续回来,女知青本来就偏向孔毓兰,男知青不是不想掺和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说,现在孔毓兰哭的伤心,而琳琅确实好整以暇的样子,看起来是有那么几分恶毒女配欺负人的味儿,琳琅看着孙红梅和杨灵义愤填膺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纳闷儿,虽然原主脾气大,但是好歹大方啊,跟着有好处,这些人全都帮着除了哭什么也不会的孔毓兰干嘛?   “愿意还就赶紧的,嘴上说的好听却站着不动是个什么意思?稀罕不稀罕的反正不是我拿了别人的东西!”琳琅冷眼盯着孙红梅厉声,随后转回头看向孔毓兰。   孙红梅被罗琳琅眼里的冷厉吓了一跳,下意识一缩,没有开口。   孔毓兰见状,脸上表情一瞬间僵硬,微微低了头以做掩饰。   “罗琳琅你不要太过分!”杨灵见孔毓兰被羞辱,孙红梅两句话就被堵住了,不由恼怒,“手表是林毅送给兰兰父亲的,虽然是兰兰寄走的,但是和兰兰有什么关系?你盯着兰兰做什么?还说不是吃醋找兰兰麻烦?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兰兰好,故意针对她,有本事你怎么不冲林毅这个正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简直...昨天半夜被醉鬼敲门,报警折腾到一点把人给弄走了,今天做饭一刀剁在手上,拇指切了一块,码字只能一指弹,大半天才码好一章,我实在太难了!!! 第7章   琳琅闻言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毅。   林毅有一瞬间的恼怒,最终又都化为脸上的无奈,“琳琅,别闹了。”   “闹?”琳琅冷笑,她要是真的想闹就不会只在这里打嘴炮了,要不是原主自己尾巴不干净,要不是这个时代特殊,要不是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清楚,就这渣男贱女的样子,她早上前活撕了他们!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势单力孤,不敢得罪村里人,明知被坑也要忍着那是没办法,但是知青就不一样了,都是孤身一人下乡,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以为一起抱团就能欺负她了?她就不信了,比起她这个财主,村里人还会帮她们而不是帮她!   想通了这一点儿,琳琅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干脆就趁现在把关系撇清了好了!   “你们一个拿对象送的礼物讨好别的女人不是闹?一个明知对方有对象还往前凑不是闹?我要把东西要回来就是闹了?我再闹,要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没不要脸不是?你们两个勾勾搭搭的,当我眼瞎不成?还亲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琳琅视线在孔毓兰和林毅两人脸上扫过,意有所指,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猛地沉下脸,“我不管你们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要点儿脸,到底赔不赔,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给完钱你们哥哥妹妹的爱怎么着怎么着。”   琳琅话音一落,对面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一声呲笑划破平静,“说到底,还不就是吃醋!”孙红梅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嘲弄。   这是脑残吧?琳琅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向洋洋得意的孙红梅。   不想理会这种智障,琳琅转头看向林毅,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一脸赞同的样子,再看旁边众人,连只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个男知青都衣服果然如此的样子,琳琅简直想吐血!   “琳琅,别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只是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的,但是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乖!”   乖你妹啊!   原主到底是怎么作的,才能让这些人都是同一个反应?一说到不理会林毅了居然半点儿都不信!   还是说所有人都认为林毅的魅力有那么大,贴上去就下不来了?   算了,懒得争辩,说得再多都不如用行动证明,等着瞧吧!   “手表289块,票就当我送你们的了,谁付?”琳琅眼神扫过对面一群看她笑话的人,不打算再浪费口水,直接要钱,还好她看了一遍原主的信件,多少有点儿印象。   琳琅伸出左手,手心朝上看向孔毓兰。   对面两个男知青还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不过看戏的对象从她这里转到了对面,孙红梅和杨灵下意识地朝孔毓兰看去。   孔毓兰见状,咬了咬下唇,对上琳琅的眼睛满是委屈,这么一大笔钱,她哪里肯拿出来!心里恨的滴血,连对林毅也连带着生起气来!这次真的不是她找林毅要的,结果莫名奇妙全成了她的问题,心里气得滴血,脸上却有些求助似的看向林毅。   林毅心下一沉,还想说什么,却见王爱民一脸讥讽地盯着他,嘴里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林毅!你可真是好样儿的!礼是你要送的,出了事全叫兰兰背锅,这会儿你对象还逼着兰兰要钱,你就这么看着?我们兰兰从头到尾哪里不对了?你不会是和罗琳琅两个唱双簧算计我们兰兰吧?我告诉你,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杨灵见孔毓兰不说话,可算是回过神来了。   “杨灵。”孔毓兰急切地拉住了杨灵,“林毅哥不是这种人!”   林毅先是恼怒,听见孔毓兰的话后,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孔毓兰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孙红梅见状,突然就觉得似乎有些刺眼,开口道:“可不是嘛,杨灵你不要乱说,都是罗琳琅在搅事你干嘛要说林毅,再说了,林毅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家条件又不差,就算还也不是还不起,有什么好着急的。”   林毅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些。   “可不!咱们林毅也是书香门第家的公子呢!家里有钱,才不在乎这一点儿,当然不可能赖到孔同志身上呢,是吧,林公子?”看见林毅脸色不好他就高兴,紧跟着添了几句。   林毅眼神都没给王爱民一个,仿佛跟没听到似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琳琅。   琳琅本来有些不耐烦跟这些人纠缠,不过见对面自己开始内讧倒是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现实跟她看的书果然是有很大区别,比如果孙红梅这个文里孔毓兰的狗腿子绿叶,似乎小心思也不少嘛!还有那个原主觉得讨厌的,嫉妒林毅的王爱民,虽然人品怎么样不好说,但是似乎倒是个明眼人。   琳琅看的津津有味,冷不丁对上林毅看过来的眼神,“289!”琳琅再次伸出手。   “琳琅,你就非得闹成这样吗?”林毅脸色淡淡的,眼里满是伤心和失望。   “大家都是同志,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和学习,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把所有人都闹的不高兴你就高兴了吗?”   琳琅听见简直想作呕,所以,她当初到底看的是一本怎样的小说?!   “看来这还是想赖账?”   “胡说八道什么呢!”孙红梅一直注意着林毅,见他因为罗琳琅的话脸色一下子就有些苍白起来,顿时顾不上孔毓兰了。   “罗琳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就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要不是看在林毅的份上,谁会搭理你!每次都是你闯祸叫林毅给你收拾烂摊子,帮你赔礼道歉,还得哄你这个娇小姐,林毅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谁家对象像你这样的!现在林毅不过就是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你就这么说他,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真的有心吗?哄了你这么久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她能知道什么是良心?别搞笑了!林毅我看你就别管她,让她自己一个人过过看,要不是你这么惯着她,她能脾气越来越大吗?”杨灵紧跟着开口。   “切!”   搞笑!   她求人哄了吗?明明是别有用心,说的倒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听的她简直多呆一秒都想吐!   “要走赶紧走!把钱拿来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当我多稀罕似的!”   林毅原本是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琳琅哄高兴的,没想到她说话实在太过难听,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面子和心情,一直以来都能控制的不错的情绪突然就逆反起来,突然失去了耐心。   总是这样,一点儿小事就闹,女孩子,一回两回算是情趣,多了他也烦,现在看来,杨灵说的没错,一味的让步只能让琳琅更加得寸进尺,还是要让她自己反省一下才行。   林毅深深看了琳琅一眼,脸上满是无奈和伤心,“钱我回头送过来,琳琅你、还是先好好冷静冷静吧,没想好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   “别!钱送过来就行,我们什么好想的,该反思的是你们,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反思,还了钱咱们就一刀两断,你该跟你亲妹妹也好情妹妹也好,爱干嘛干嘛,只要别到我面前碍眼,鬼才理你们!”琳琅毫不客气的反驳。   女人啊,总是会被皮相和甜言蜜语所迷惑,要是二者兼得如林毅这样的,就更受人欢迎了,尤其在这个封闭的社会,女孩子又没什么见识,要是原主,娇小姐一个,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被所有人给孤立了或许会慌乱,可惜她一个孤儿,上辈子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这个年代管的严,她早就收拾东西走了!   “哼!说的好听!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孙红梅心里一喜。   “行了吧,能撑过3天不来找林毅我就满足了,好歹也让我过了3天清静日子!”杨灵不屑,这也不是第一回 闹别扭了,哪次能超过三天?   孔毓兰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罗琳琅这么说,林毅肯定会觉得被下了面子,偷偷看了眼林毅,孔毓兰拉了拉两人的衣袖,示意两人离开,“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林毅正被琳琅的话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见毓兰把人拉走,不由心下一片熨帖,还是毓兰善解人意,林毅感激的看了眼孔毓兰,对于站在一旁看他笑话的王爱民狠狠瞪了一眼,转身离开。   不到一分钟,院子里一下就空了,琳琅这才转身走进厨房。 第8章   李顺秀躲在外头听了半天的墙角,一直没敢进去,等人都走完了,才偷偷从墙背后转出来,拐进了知青院的大门。   “哎,放下放下,我来做!”李顺秀刚到厨房门口就被捧着锅的琳琅下了一跳,赶紧上前把锅给抢过来。   “琳琅,这不是你干的活,你歇着吧,我知道你生气,那也不能糟蹋自己不是!”李顺秀干笑着解释。   琳琅一个不查手上就空了,看着李顺秀着急的样子有些无语,“那你教我烧火吧!”   “那不行!”李顺秀立马高声反驳。   琳琅有些疑惑的看向李顺秀。   李顺秀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额、你怎么能干活呢是吧?你看看你的手,也不是干活的手呀?要不你去看会儿书?”   “我怎么就不能了,你不知道他们今天怎么说我的,说我是资本家的娇小姐,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我还就非得做给他们看看!”琳琅一脸气愤,话落还瞪了一眼对面屋子。   这是被气疯了吧?李顺秀心里猜测。   “这个,我其实,听到了一点儿。”顾不上暴露不暴露的,李顺秀此刻只想劝琳琅打消干活的念头。   “她们确实是太过分了!老师帮着孔毓兰说你,还有林毅也是,还是你对象呢!你生气我也理解,但是咱们不能因为别人糟蹋自己不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李顺秀饭手上拿着锅就往琳琅跟前凑。   “其实吧,她们都是嫉妒你呢,那几个女知青,为什么老是针对你啊?就是嫉妒!她们嫉妒你家里有钱又疼你,尤其是嫉妒你长得好看,林毅也喜欢你,你看对面那几个,其实都喜欢林毅呢,但是林毅不是就喜欢你吗?所以她们就嫉妒了,再有,你看你下乡了,吃的最好,穿的也是最好的,又不用干活,来了这么久,是越来越漂亮,但是你看对面,尤其是那个孙红梅,晒得跟个黑炭似的,丑死了,她天天看你这么好看,能不生气吗?我看她们就是见不得你好,故意这么说的,你要是跟着干活,手粗了有变丑了,那不才是上了她们的当吗?”   琳琅貌似被劝服,一脸若有所思,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生怕李顺秀手里的锅蹭她一身灰。   李顺秀没发现这个,她还在担心琳琅倔起来非得自己干活,那自己工作不就没了?“琳琅,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咱们可不能上当,不然他们肯定偷着乐,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是为了每个月那50块吧?琳琅心里反驳,不过这事儿也没办法急,原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总不可能突然就什么的都会了,李顺秀要是不愿意教她,她只能以后每次做饭的时候多到厨房转悠,找找借口自学了。   “行吧!”琳琅一脸不情愿的应到。   没达到目的,琳琅干脆也懒得在厨房里挤了,转身回了房。   午饭就是李顺秀母亲送来的鱼,外加炒了个青菜,琳琅看见鱼就心塞,干脆一筷子没动,只夹青菜吃。   李顺秀连续狠狠夹了几筷子,才发现琳琅没有动,看着盘子里只剩下一半的鱼,默默移开了筷子。   “琳琅,吃鱼啊,鱼可难得,你今天怎么都吃青菜?”她不吃那不就显得都是自己吃的了吗?   琳琅瞥了一眼盘子里被夹得乱七八糟的鱼,“没胃口,你吃了吧,我吃青菜。”   “那要不留着我晚上热了给你吃?”李顺秀有些尴尬的说。   “不用了,我不吃!”李顺秀厨艺本来就只能说家常,鱼这种稀罕食材能做的次数也不多,再加上河鱼刺多又腥,想也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见琳琅脸色不好,李顺秀也不再多话,默默吃起了鱼。   半晌,似乎是终于受不住这气氛,李顺秀悄悄抬头看了看,筷子在碗里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试探性的开口说:“琳琅,你今天说跟林毅断了的话是气话吧?”   “怎么?我就不能跟他断了?”琳琅挑了挑眉。   “那当然不是!”李顺秀虽然觉得确实是断不了,但还算是有点儿眼色的。   “就是吧,觉得有点儿突然,再说,你和林毅不是挺好的吗?虽然孔毓兰有些烦人,但是林毅也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才照顾她的,你不用把她放在眼里。”   李顺秀有些期期艾艾的说,她其实一开始心里是窃喜的,要是琳琅和林毅分开,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只是马上,她又清醒过来了,没了琳琅还有孔毓兰,那还是琳琅好一些。   再说,琳琅放狠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不是没过多久就又纠缠上了?虽然这次的话说的比以往都重,但是作为琳琅身边最亲密的朋友,李顺秀是知道琳琅到底有多喜欢林毅的,因此她还是觉得估计也就是多闹几天,很快两人还是会和好的,这么一想,嘴里的鱼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我谁也不放在眼里,包括林毅,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琳琅一脸不耐烦,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手里的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放,“回头你就教我做饭,我才不信我哪里能比她们差!”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李顺秀心里一个激灵,刚想说什么就见琳琅已经站起来出去了,碗里的饭还有大半碗,“哎,琳琅,你不吃了?”   “不吃了!”琳琅恼怒的声音从外头飘来。   李顺秀探头到处看了看,没见有人,伸手把对面的饭碗拿来,米饭往自己碗里拨了拨,这可是大米呢!还是南方寄过来的,他们这里根本就不种,比鱼还金贵,说不吃就不吃了,真是浪费!李顺秀一边扒饭,一边酸溜溜的想。   这屋子本来就没怎么隔音,在屋里小声说话还好,到了院子里,李顺秀和琳琅的话自然就飘进了对面屋子。   “哼!真是资本家的大小姐,一天天就知道浪费粮,天上怎么不打雷把她给劈了!”孙红梅看着锅里的水煮青菜恶声诅咒。   “好了红梅,别这样说琳琅了,她是干部子女,资本家的话你平时说说气话就行了,可别出去乱说。”要是引来了外头的小兵,罗琳琅会不会有事还在两可之间,她估计要先遭殃,孔毓兰皱眉。   “兰兰你就是心好,不然罗琳琅哪里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你说她家怎么就不被打倒呢?你这么好,老天真是不长眼!”杨灵一边往灶里添柴火,一边说。   孔毓兰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好在她背对着两人正在摆桌子,没人看见,暗自吐了口气,孔毓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琳琅她这两天看着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你们有这个感觉吗?”   孔毓兰觉得这两天的罗琳琅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但是细看的话似乎又没什么不一样的,心里有点儿别扭,又似乎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拿不准,开口问两人。   “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样娇气一样作天作地的?”扬灵想也没想,直接反驳。   倒是孙红梅顿了顿,“要说不一样,似乎也确实是有一点儿,但是就是比平时更加过分了,你看她今天说这个话,她往常虽然也闹,但是这话可没那么刻薄,又阴阳怪气的,我看着她那张脸就来火。”   孙红梅这话让孔毓兰顿时茅塞大开!是了,以往罗琳琅生气也就是知道摔门,不吃饭,说来说去也不过就会说大家过分,顶多骂她几句贱人而已,哪里像这回,说了那么多也不见她发疯,居然还知道要钱了,孔毓兰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孙红梅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不明白孔毓兰怎么这么关心这一点,“也不能说变吧,还不是那个人?估计这次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什么,学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要不是就是那个李顺秀教她的,那个李顺秀不就会这种小手段吗。”   “就是,我估计她就是想逼林毅跟你断了,也不想一想,就算是结了婚,那也有正常的交际啊,哪有她那么霸道的,林毅是个人,又不是条狗!不过我看她这次也算是踢到了铁板,林毅这次肯定是想给她个教训的,你没见刚刚林毅说给钱的时候罗琳琅那脸色难看的!再说,气得连饭都不吃了,肯定是失算了,估计和李顺秀闹呢!”杨灵也是十分讨厌李顺秀的,就是一个村姑,先前连树皮都吃的人家,仗着巴上了罗琳琅,倒是抖起来了。   杨灵这么说也有道理,孔毓兰心里刚升起的怀疑又被打散了,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些怀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兰兰,饭好了,吃饭吧!”孙红梅盛好饭,见孔毓兰还有些走神,不由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孔毓兰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管她那么多呢,变不变的也和我们没关系,她就是说话再难听,被冷了几天也得乖乖回去找林毅,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她,回头看差不多了你再去一次,给她说两句好话,就当给她台阶下就行了!”孙红梅说,“不过我是不赞成的,也就是你心好,她都这样了你还关心她,要是我,管她去死呢!”   “话不是那么说,琳琅和林毅这样,说到底也和我有关,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到底也受了林毅的照顾,能帮的还是要帮的。”   听到这话,孙红梅和杨林不由对视一眼,齐齐撇了个嘴,兰兰实在是太善良了,罗琳琅就是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0:36:33~2020-02-24 20: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者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时间一下过去了半个月。   期间琳琅想方设法想要打入村民内部,可惜现在正是夏玉米拔草追肥的时候,干活的人都没有空搭理她,有空的比如范金之类的她又不可能去找,因此过了这么久,除了把路记熟之外,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倒是手里的钱又被送来的猪肉和鸡蛋收割了一波,心疼得她差点想翻脸,好在最后忍住了。   这天,琳琅依旧在外头晃荡了半天踩着饭点儿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琳琅鬼使神差般放轻了脚步,靠在了院墙外面。   “兰兰,咱们粮食就剩这么多了。下一餐就没有了。”孙红梅皱着眉拿着装粮的布袋子出来,当着孔毓兰晃了晃,袋子里只有浅浅的一层底,在晃动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院子里阳光正烈,雪白的白面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点点金光,孔毓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原本让人稀罕的白面不知怎的,看着刺眼极了!   孔毓兰沉默了半晌,抬眼看了一眼对面锁上的门,两把明晃晃的大锁挂在上头,像是对她们这群人无声的嘲讽,孔毓兰一瞬间觉得难堪极了,“先做吧,回头去问问队里能不能预支些。”   孙红梅听到这话,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队里人家自己都吃不饱,家家都等着玉米熟呢,支书能让咱们预支吗?”   李家庄一年两季粮食,冬小麦夏玉米,上个月才收的小麦,按理来说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是,小麦大多数都是要上交的,一般每家只让留个几斤年节的时候吃顿好的就行了,就这,还得看公分来换,全庄一年到头基本只在玉米收了之后分一次粮,全年的口粮都指着这次玉米。   每年玉米种下之后到收获这两个月都是一年最难熬的时候,虽然往年她们没有这个烦恼,但是好歹也在这里待了几年了,该清楚的还是清楚的,孙红梅对此表示十分不看好。   孙红梅说的孔毓兰怎么能不清楚?只不过是找个说辞扯过去罢了,这会儿最快的办法自然是去找林毅,但她一贯以来的形象都是独立自强,就算接受林毅的帮助那也是林毅主动的,她实在推辞不过,在其他人劝告之下才收下的,这会儿要她主动说去找林毅的话,孔毓兰是说不出来的。   “去试试吧!”孔毓兰轻声说着,脸上的犹豫和不确定却丝毫没有遮掩。   村长家的儿子喜欢兰兰,这里最有希望能借到粮食的就是兰兰了,连她都这么不确定,孙红梅顿时更加失望了。   “要不咱们去找找林毅吧。”孙红梅忍不住提议,往常都是林毅每个月固定会送几十斤粮食过来的,林毅送的加上她们自己有一些填补一点儿,基本没有粮食不够吃的烦恼,谁知到这个月林毅根本就没拿来,她又偷偷寄了一点儿回家去,一下就落到了这个窘境,孙红梅不由有些怨怪林毅。   孙红梅的提议正中孔毓兰下怀,林毅那里应该是有些粮食的,只是不能由她开这个口,虽然只要肯花钱也不是不能想办法,但是孔毓兰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还是有些不舍。   “林毅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我怕他为难,你知道,这个月他跟琳琅闹翻了...”孔毓兰若有所指的看着对面说。   孙红梅顺着孔毓兰的眼神看过去,看到对面厨房挂着的锁,一下子就明白了孔毓兰的未尽之意。   是了!往常罗琳琅什么时候锁过厨房?   一买到粮食就得往林毅那里送一小半,虽然林毅当老师,每天都按是个公分算,年末分的粮食养他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罗琳琅还总是上赶着献殷勤,生怕林毅吃不饱,吃不好,月月送细粮,隔三差五就送肉送蛋的,而这些粮食,林毅确实是吃不完的,大多数过几天就会被补贴给她们,这几年都已经成了定例,导致孙红梅一下子都给把这关系给忘了,谁知罗琳琅突然来这么一下!   “罗琳琅真是卑鄙!肯定是想使这种小手段逼迫林毅跟你一刀两断,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也不想想林毅自己养活自己,又不用靠她,收她的东西只不过是不想驳了她的好意,回头又送了其他的礼物回给她,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能被她逼迫吗?真是没脑子!”孙红梅狠狠瞪向对面锁住的门。   “还加了锁!防谁呢这是?把咱们都当贼?当谁稀罕不成!没她咱们就过不下去了?林毅自己有本事,该帮你还是能帮你,咱们就算没有粮,还能没有钱吗?大不了也托村里人给咱们买就是了!”   孙红梅虽然清楚了这个因果关系,但是对于罗琳琅还是半点儿没有感激,罗琳琅又不是专门帮她们的,只不过为了讨好林毅而已,而林毅又偷偷补贴了兰兰,她们则是沾了兰兰的光,不然的话,罗琳琅就是扔了,也不会给她们。   “就是!”杨灵从屋里走出来,附和孙红梅。   “兰兰你不用担心,你手里有钱,我们也有,大不了就凑一凑跟村里人买点儿粮食就完了,范主任既然能帮罗琳琅买到,肯定就能帮我们买,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月而已,现在粮食又不贵,就算给范主任一点儿好处费,咱们也不是给不起。”   那确实是给不起!孔毓兰心里反驳。   别人不知道范金给罗琳琅的价格,她是心知肚明的,包括李顺秀也清楚的很,不然罗琳琅凭什么在这里过得这么滋润?她们怎么可能给得起范金的好处费?   “那个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关键是先解决这两天的,买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孔毓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看着粮袋暗示性的转开话题。   “对对对!”孙红梅看着粮袋也反应过来,伸手就把袋子往杨灵手里一塞,“你先做饭,我去找林毅。”说完生怕被反驳似的,急匆匆跑出了门。   孙红梅的心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杨灵拿着被塞的布袋子心里气愤不已,有她什么事?林毅就算喜欢,那也是兰兰,照顾她们也是看在兰兰的份上,孙红梅可真是,脸都不要了!   杨灵气呼呼的转过来想提醒一下兰兰,孔毓兰却适时的低下头,避开了杨灵的眼神,就跟什么也没察觉似的。   杨灵见状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叹了口气,算了,兰兰天真单纯,以后还是她自己多看着点儿孙红梅吧。   屋外,琳琅在听到孙红梅打算去找林毅的时候就快速离开,沿着院墙转到屋后藏了起来,等孙红梅离开后,琳琅才往另一边走,打算去接李顺秀,好有个不在场的证人。   孙红梅出了知青院一路快走,男知青住在村口学校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孙红梅到的时候,林毅正在吃饭。   “怎么了?”林毅有些诧异的站起来,迎向孙红梅。   孙红梅一眼就扫到了林毅碗里的炒鸡蛋,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林毅没有注意到,把人带进厨房,顺手把碗放下。   “就是、嗯,我们的粮没了...”来之前孙红梅还理直气壮的,这会儿真正见了林毅,孙红梅却陡然有了种难堪的感觉,说话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顿时有些后悔来找林毅。   林毅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个月刚好和琳琅吵架,粮食没有送来,他也就自然想不起来送给毓兰那边,不过也不至于少送一个月就没饭吃吧?   见林毅脸上的惊讶孙红梅感觉自己脸上都快烧起来了,羞恼不已,“都怪罗琳琅!”   关琳琅什么事?林毅虽然对于琳琅这次倔了这么久还不来找他有些意外,但是也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因此有意无意的,这半个月都没怎么想起她来,孙红梅这一说,林毅还以为琳琅又做了什么。   “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吃飞醋和你们闹,现在一切都还好好的!要不是往常你都补贴兰兰,我们也不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这一言不合就干这种事,一个招呼都不打,心眼儿简直比针尖儿还小!以为这样你就会屈服了吗?真是做梦!林毅,你可一定不能跑回去哄她,不然兰兰这么久的委屈不久白受了?她不给就不给,谁还稀罕不成,大不了我们也买!”   对,就是这样!孙红梅说服自己,完全忽略了半个月前琳琅放的狠话。   不稀罕现在又跑来干什么?   林毅对于孙红梅这种蠢货完全没有搭理的想法,要不是他一贯就是这个形象,要不是还顾及毓兰,他都想直接关门送客了,“等等!”   林毅转身从厨房出来,回到卧室,打开放粮食的柜子,他的粮食倒是不缺,本来他挣得就够吃,加上琳琅那里不时送些荤腥,油水足粮食就消耗得更少,往常他都是留下一部分细粮,送过去大半粗粮小半细粮的,这次就算琳琅没有送粮食过来,他这里也依旧能维持到收玉米。   快速盘算了一下,林毅拿起最外面的一个袋子掂量一下,估摸着有个20斤左右,提了出去,“这里有20斤左右的玉米面,你们先吃吧,剩下的,回头再想办法。”   至于琳琅,闹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还是要找个机会和好才行,最好她能自己认错,不然他手里这点儿东西也贴不了多久,林毅看着孙红梅的背影想。 第10章   真是冤家路窄!   知青院门口,带着李顺秀的琳琅又一次撞上了孙红梅,琳琅看着孙红梅怀里的粮袋不由感慨。   “哼!”孙红梅翻个白眼儿,冷哼一声,高昂着下巴率先走了进去,走的时候还特意掂了掂怀里的袋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抱着什么宝贝似的。   天!辣眼睛!   琳琅连忙撇开眼。   “哎!她!”李顺秀左手叉腰,右手指向孙红梅,刚想吵对方已经走开了,十分憋屈,转头想找琳琅说道说道。   “行了,别理她!”   只会打嘴仗有什么用?不疼不痒的。   等她们饿得走不动道儿了,看还能朝自己哼不?   琳琅没理李顺秀,跟着进了院子,李顺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脚踹飞了路上的土疙瘩,甩手跟了上去。   院子里,孙红梅正和孔毓兰说着什么,特意压低的声音,只不过脸上的得意不屑,以及是不是瞟过来的眼神可以看出话题绝对和琳琅有关。   “她们肯定再说你呢!”跟在后头进来的李顺秀不甘心地瞪了眼孙红梅,走到琳琅身边低声说。   “没事!让她们说去!”琳琅半点儿没放在眼里。   先后进了厨房,琳琅坐在凳子上发呆,等着李顺秀做饭。   “琳琅,你说孙红梅怀里抱的什么呢?”李顺秀心不在焉,一直往外头瞟。   “粮食呗!”看那样估计是挺顺的,就不知能借几回了,琳琅漫不经心的回答。   “粮食!”李顺秀惊讶的喊了出来,随即立马伸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看出去,见对面屋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才松了口气。   “哪里来的粮食?”村里人对于粮食比钱还要敏感,孙红梅哪儿来的本事拿粮食回来?   “估计是林毅那里给的吧!她们断粮了。”琳琅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让她们把人当傻子耍!   让她们抱团欺负人!   让她们都饿死吧!   没了原主那样没有限度的补贴林毅,林毅的日子就不可能过的那么宽裕,就没办法补贴孔毓兰了,也就等于女知青哪里要难过了,琳琅想想就高兴!   等着吧!这才是个开始!   “怎么会!”李顺秀先是一惊,随即眼神掠过厨房的小隔间,瞬间明白过来。   “活该!”李顺秀得意的说,“琳琅,你可不能心软,非得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才行,整天吃着你的还好意思说你,她们就是不要脸,非得好好饿饿她们才知道该向着谁!”   这下李顺秀的气也顺了。   琳琅点头,不用她们向着谁,向着孔毓兰也没关系,只不过她不是原主那个傻白甜,没有让人巴在身上吸血还被嫌弃血难喝的道理。   “那,林毅呢?给了她们林毅会不会饿肚子呀?”李顺秀想起孙红梅怀里不小的布袋子,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面缸。   那关她什么事?   琳琅撇撇嘴,“怎么?你心疼?”   李顺秀转头就见琳琅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一个激灵,“没有没有!我不是怕你心疼吗?”   “没有最好!”琳琅收回眼神,拿起地上的木柴往灶里塞了两根,“我有什么好心疼的!我早就说过了,跟他没关系了,你最好记清楚!”   她可不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干,回头李顺秀拿着厨房里的粮食送给林毅,还打着她的名义去讨好林毅,丢死人!   “恩,恩,我记得。”李顺秀点点头,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样说的。   说到林毅,琳琅最近又弄清楚了,林毅在村里的小学当老师,学校就在村口,附近十来个村子就这一个学校,老师没工资,但是按满公分算,分什么都是头一份,养活他自己完全绰绰有余,确实原主每月送粮食都是关心则乱,林毅根本就不缺。   但是关于孙红梅说的林毅收东西完全出于不想驳了原主好意,还会回礼物礼尚往来这种话完全就是屁话!   不想收就直说啊,谁还会逼她收不成!原主是关心,但是林毅完全可以一一说明白,而不是含含糊糊说什么不用破费,怕原主自己不够什么的,这话一出,原主不是更感动,非送不可了吗?   况且什么礼尚往来?原主每月除了送粮,还担心林毅没有工资钱不凑手,想给又怕伤了林毅的自尊,每次偷偷摸摸塞在粮袋里,第一回 林毅发现后亲自过来拒绝,装模作样推让了几个回合,就在原主‘强势’要求下收下了,从此就算是默认了。   原主每次都放个100块,每次放自己心里还甜滋滋的,琳琅想起来的时候简直想把原主脱出来撬开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干出这种事!   鉴于目前这个脑子是她自己在用,琳琅也就打消了这个有点吓人的念头,只不过那种吃了屎一般的感受,还是把她恶心的不行。   林毅每次‘礼尚往来’的礼物,全都是拿原主的钱买的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如发卡头绳什么的,就这,原主还当个宝!琳琅已经全都收起来了,打算找个机会一把火全给烧了,免得恶心她。   再说林毅那个老师,那是原主花了300块巨资偷偷买的,千叮万嘱村干部千万不要和别人说,现在看来,估计也就是原主自己一厢情愿,这种十里八乡都盯着的大事情,有点儿风吹草动谁不知道?不过都在装傻罢了!   真是神忒么甜文!   算了算了!不能想,越想火越大,琳琅猛然站起来,手上的木柴用力往地上一掷,沉着脸回了房。   李顺秀被琳琅突然变脸吓了一跳,但是她惯来欺软怕硬,最近又觉得琳琅有些变了,脾气有些摸不准了,也不敢凑上去,抬头看了一眼,不敢说话,默默拿了青菜在一旁洗。   对面屋里,把琳琅气得半死的主角之一孔毓兰也在烧火。   孙红梅拿回来的粮食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至于之后,总能有办法,几人说说笑笑在厨房里一起做饭。   “哎呀!”孙红梅突然一喊,猛地站起来,湿漉漉的双手在上衣上擦了擦,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封信,“看我这记性!我回来的时候遇上送信的邮递员,这是兰兰的信,刚在门口遇上了罗琳琅我一生气居然给忘记了,兰兰,给!”   孙红梅一边说一边把信递过去。   孔毓兰接了信,扫了一眼地址,面色不变。折起来就往口袋里装。   孙红梅见孔毓兰没有要看的意思,也没多想,一边蹲下继续洗菜一边随口问:“兰兰,那信居然是京城寄来的,你家京城还有亲戚呢?那信我一摸就知道,里头肯定有好多票,兰兰你真幸福!”   孔毓兰拿着信的手猛地一紧,原本还算平整的信封立马现出折痕,“恩,我表姐呢。”   眼神闪烁两下,孔毓兰见对方还有开口的意思,抢先开口,“我先去看看信,表姐不常联系,我怕有事。”说完谁也没看,三两步出了门。   杨灵和孙红梅都在厨房里,卧室里十分安静,孔毓兰坐在自己的铺盖边直接撕开了信。   确实像孙红梅猜到,里头厚厚的一沓钱票,孔毓兰数了数,十分满意,然后拿出信仔细看起来。   “兰兰,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杨灵做好了饭,见看信的孔毓兰一去不回,干脆直接过来叫人,没想到却看到她坐在炕上眉心紧皱。   “啊?没,没事!”孔毓兰一下子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信折了起来,掩饰的笑了笑,“就是想家了。”   “你家人对你和真好,表姐都这么惦记你,怪不得你想家,要是我,我也想。”杨灵的眼神在炕上散落的钱票上一扫而过,语气十分羡慕。   孔毓兰顺着杨灵的眼光,这才发现东西都忘了收,心底恼怒,面上却不显,只快手把东西收了起来,不想多说,“是饭好了吗?吃饭吧!”   菜就是水煮青菜配上玉米饼,没了林毅的接济,孙红梅她们的伙食差了许多,孔毓兰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坐在了桌边默默吃饭。   吃完饭,孔毓兰主动蹲下来跟杨灵一起洗碗,“灵灵,你有没有觉得琳琅好像变了?”   杨灵下意识撇了撇嘴,“变什么呀?也就是这次硬气了点儿。”   “就是,还是那么讨厌!”整理灶台的孙红梅闻言搭话,“我看她也硬气不了多久了,这都过去半个月了。”   是啊,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以往罗琳琅都是三两天给个台阶就下的,这次林毅铁了心想给她个教训,上次罗琳琅放狠话后就没有在去找她了,而她们,这段时间也没有太过留意她,都觉得罗琳琅撑不了三天,谁知这一晃眼就半个月了,罗琳琅依旧稳稳当当,反而她们这边撑不住了。   “她最近有去找林毅吗?”孔毓兰装作好奇的问。   “不知道,她现在整天出去晃,说不定就是拉不下脸,在找机会和林毅偶遇呢,兰兰你管她干嘛!”孙红梅先是幸灾乐祸,然后又对兰兰太关心罗琳琅表示不满。   “这次林毅和琳琅闹成这样毕竟也有我的原因,都半个月了她们还没和好,我实在是有点儿愧疚,琳琅也不是坏人,就是性子娇了一些,不然我还是去找找林毅吧,他一个大男人,应该先低头的,免得琳琅回头真的气狠了。”   这次罗琳琅实在硬气太久,孔毓兰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儿不安,还是得找找林毅。   “去什么去!就她是公主,咱们都是丫鬟!要哄着她!”杨灵反对。   孔毓兰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对了,我表姐给我寄信的事情你们能不能给我保密?你们也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好,表姐心疼我,但是我也不想连累她。”   孔毓兰脸上都是哀伤,杨灵和孙红梅见了赶紧答应下来,又千方百计想要安慰她,至于罗琳琅?早被抛到脑后了。 第11章   对门的事情琳琅并不关心,吃完饭就回房午睡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同样吃完午饭的孔毓兰出门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孔毓兰到的时候林毅正在屋里休息。   “毓兰,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说粮食的事?你们先吃着,回头我再给你想办法。”林毅睡眼惺忪,强打起精神招待孔毓兰。   孔毓兰看到林毅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她来得不是时候,也是,她们今天午饭晚了些,林毅这边要是照常的话自然就该午休了。   孔毓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落在林毅手腕上的表上,要是她也能有块表的话,哪里能出这样的差错?想到半个月前被她偷偷紧急寄走的手表,孔毓兰心底一阵暗恨。   “对不起林毅哥,我没留意时间,打扰你休息了,要不我下午再来吧,你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下午还有课呢。”   说到时间林毅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人吵醒的不快也早已被心疼替代了,没有手表,农家人干活就只能预估的大概,平时差个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的,哪里有人会那么准确的根据生物钟分辨出来?他原本那块手表也是存了心疼毓兰的心思才给她的,谁知道...   “没事,我本来也该起了,你先进来说话吧。”   不知道毓兰这个时间来是为什么,林毅看了看炽烈的阳光,赶紧先把人给让了进来。   “我其实来时为了琳琅来的。”进了屋,孔毓兰也不拐弯抹角,站到窗户边直接开口。   琳琅?她又怎么了?   林毅一听,心里首先泛起厌恶,脸上也不由带了点儿出来。   孔毓兰就当没看见似的,语气颇为诚恳的说:“我知道林毅哥是喜欢琳琅的,这次也是因为种种原因,为了琳琅好才是想给她个教训,免得她这次脾气以后遇上外人吃亏,只是你看,这也半个月了,你们这么一直闹下去我看着总觉得愧疚,都是我不好。”   “胡说什么呢!”林毅下意识反驳,“和你没关系,别自责。”   林毅这半个月清静不少,一开始他没多想,不过孙红梅来过之后他已经重新开始考虑琳琅的问题了,只不过还没有下定决心,现在看来,毓兰倒是来的刚刚好,毕竟他之前也是说了气话的,万一琳琅不来,他总得有个台阶下才行。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这段时间琳琅也变了很多,往常她是最怕太阳的了,最近一直在外头到处走,肯定也是心情烦闷,或者心理后悔又拉不下来脸,想在外头找机会遇见你呢,林毅哥还是别生气了,琳琅本来就娇气些,也没别的毛病,人漂亮家里条件也好,外头可多人盯着呢,回头被人追走了,可有你后悔的!”最后几句,孔毓兰故意揶揄的说。   林毅虽然对于自己十分自信,别说这附近了,就是扩到市里,能跟他比才华样貌的人也没几个。   何况对于罗琳琅,这近两年的时间,他早就已经摸透了,不然他也不敢随意放狠话,只不过对于毓兰说的‘变’字还是有些敏感的。   林毅也不是还在学校的愣头青了,知道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也有了些想法,何况他真是不知道琳琅居然在外头晃悠了那么久,偏偏他十分清楚,这半个月他还真是没见到琳琅几回,那她到底去接触什么人了?   林毅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但是毕竟他在人前总是端着架子的,上次也是被当众下了面子,他又放了话,如今这样灰溜溜回去找琳琅,总觉得拉不下脸来。   “毓兰不用愧疚,这件事情怎么回事我很清楚,我有一部分责任,加上琳琅也太任性了些,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来劝我,总之,琳琅需要反省一下自己,改改她的脾气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她什么时候意识到错误了,我会去找她的,你回去吧。”   就如林毅了解罗琳琅一样,孔毓兰对于林毅不说是了若指掌也差不了太多,尤其在家里出事之后这两年,她仍然和林毅一个地方,对于林毅的一些性格习惯更加明了了,此刻见林毅垂在身侧的右手中指缓慢地在裤缝处滑动就知道他其实早就动摇了。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孔毓兰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她眼里一下泛起了水光,“不,你不用给我开脱,要不是我没用,总是要你照顾,你和琳琅也不会有这则么多误会,琳琅挺好的,脾气娇一些也挺好,我其实挺羡慕她的,只是没这个命。”   孔毓兰声音越来越低,林毅眼里的心疼就越来越重。   “总之,不论是你还是琳琅,我都希望你们能幸福,琳琅是个娇气的小姑娘,你作为大男人,退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希望你们能赶紧和好,你就大度一些,赶紧去看看她吧,没了咱们看着她,她那么单纯,要是让人骗了怎么办?”   话毕,晶莹的泪珠从孔毓兰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滑落,两道细眉如柳叶般弯曲着,为这张本就楚楚动人的脸更添几分柔弱,眉心微蹙,不胜可怜。   林毅左脚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右手微抬,旋即握掌成拳,克制地放下。“你放心,我等下就去!”   原本对于琳琅变化的意思焦急和担忧早已被对毓兰的心疼替代,林毅甚至对于自己不能照顾毓兰,反而不得不去找罗琳琅向她求和而开始觉得屈辱。   孔毓兰达到目的也就不好多待,毕竟这里是男知青住的地方,她要是待得太久容易引起闲话,擦了擦眼泪,孔毓兰告辞离开。   眼见毓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毅抬起右脚对着墙壁狠狠踹了几脚,松动的土渣纷纷扬扬从墙上散落下来,靠墙的平地上,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灰白。   下午有课,林毅心不在焉上完了自己的课后,也顾不得还没有正式放学,直接收拾好东西出了学校。   站在校门口往右边走就是村里的田地,往左边走则是村里的居住区,女知青住的地方在村子最里边,也就是一东一西,中间几乎隔了整个村子,林毅站在校门口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先去琳琅住的地方碰碰运气。   “林同志,你上完课了?”   “是啊!”被打招呼,林毅不得不停下来看向对方。   李丽娟站在家门口一脸惊喜,今天真是运气好,不亏她磨了亲妈半天不去上工,居然在自家大门口遇上林毅了!   “林同志这是要上哪里去?”李丽娟双颊绯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衬衫的林毅。   对于支书家的这个女儿说实话她是不太感冒的,看看身上都穿的是个什么?红花绿叶底的上衣,在村里人看来,有件不是黑蓝灰的衣服就非常值得炫耀了,不是年节根本就不敢拿来穿,可是在林毅看来就辣眼睛多了,要是琳琅,白送都不要,拿来当床垫都得嫌弃恶俗!   这么一想,又见李丽娟手指甲缝里的黑泥,顿时一阵反胃,连刚刚还觉得脾气太差的琳琅变得可爱起来,不管怎么说,琳琅至少赏心悦目啊!林毅这么想着,更加不想搭理李丽娟了,只是支书的面子还是要的。   “去找琳琅。”林毅笑着说完转身想走。   什么?   “你们不是都断了吗?”李丽娟心里一急,一把抓住了林毅的胳膊。   林毅没说话,眼神看向自己被抓住的胳膊,以及胳膊上那只手,指缝里的污垢在白衬衣的衬托下更加显眼了,林毅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李丽娟的眼神几乎黏在林毅身上,他这一动,李丽娟也跟着看了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林毅在看什么,像被烫了一般,李丽娟猛地把手抽回来,脸上刚褪下的热度再次攀升,只是之前是害羞,这次更多的是羞愤。   年轻女孩子重视太过在意形象和面子,尤其在心上人面前。   李丽娟觉得自己简直想要找个洞把自己塞进去,收回来的手不自觉背到了身后,林毅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不讲卫生太邋遢了?一定会的!李丽娟羞得想哭!   都怪她妈!非得叫她洗碗,要是不洗碗,她的手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   李丽娟把头埋在胸前,不敢抬头看林毅的神色,心底暗自怨怪亲妈。   林毅见李丽娟的样子,也乐得不用搭理,抬脚就想走。   “哎、等会儿!你和罗琳琅不是断了吗?你还去找她干什么?”心底的焦急到底战胜了羞意,李丽娟抬头把人叫住。   “李同志不要乱说,我和琳琅好的很!”林毅一脸严肃的转身。   李丽娟:“我哪儿有乱说,你们都断了半个月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这可是李顺秀说的,那些女知青也承认了的!”   “那是他们乱说,琳琅只是闹了点儿别扭,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林毅一听这意思居然是全村都知道了,心里一紧,连忙开口解释。   怎么能这样呢?   李丽娟瞪大了眼看向林毅,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痕迹来,可惜林毅此刻一脸和罗琳琅情比金坚的表情,李丽娟大受打击。   那她怎么办?   自从知道罗琳琅和林毅断了那一天起她就在家盯着,先前林毅和罗琳琅闹别扭都是两三天就和好了,而且林毅还天天都会去找罗琳琅,这次她再家打听的准准的,罗琳琅更本就没有难过,两人也没有再见面,她再三找李顺秀确认了消息才确定下来的。   现在好了,她都已经跟自家妈说了让她去找人找林毅说和娶她,虽然亲妈目前还没有同意,但是她从小想要什么自家爹妈就没有拧得过她的,在她看来她和林毅就是早晚的事情了,结果现在林毅说他和罗琳琅很好?   那她算什么?!   她不同意! 第12章   “我不相信!”   李丽娟脸上由红转白。   你相不相信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毅的不耐烦都快遮不住了,“李同志有事还是赶紧先忙去吧,我也要走了。”   林毅向来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尤其对于女性,上到60下到6岁,他永远秉持着‘绅士’风度,和女同志说话永远轻言细语,对于女同志也总是十分有耐心,跟着一群土生土长在李家庄附近这块地上一有不快就开始打骂女人的糙汉子有着天壤之别,长得好看又有文化,就连说出来的话,哪怕是听不懂意思,也叫这附近一帮子老少娘们儿觉得仿佛听着仙音那么好听!   李丽娟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她只觉得往日叫她着迷,哪怕是打个招呼也能叫她回味半天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刺耳。   “罗琳琅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漂亮些吗?脾气臭的要死,我妈都说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娶回家当媳妇,会把婆婆气死的!你跟她好,你爹妈难道同意吗?”李丽娟气得大喊,她妈都说了,别看罗琳琅那张狐媚子的脸招不经事的男人喜欢,但是真要谈婚论嫁,她那样的,肯定没有哪家长辈能同意。   林毅被李丽娟突然爆发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没能绷住,一下就垮了下去,“李同志,请你不要乱说话,我和琳琅很好,她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许别人诋毁她!”   原先他对于女孩子的喜欢是享受的,对于那些含羞带怯的眼神,虽然他看不上对方,从未打算给予回应,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愉悦的,因此也就不吝于对这些女孩更加耐心些,只是现在,林毅觉得很多东西还是要分人,对于那些个愚蠢的或者太过没有自知之明的,如孙红梅和李丽娟,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我怎么是别人了!你知不知道我、我...”   找人说和这个事情没成,自然林毅也就不知道她的心思,李丽娟我了半天,羞涩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女孩子家要矜持,大姑娘要是跟男人说情情爱爱什么的,早几年是要被浸猪笼的,她从小被亲妈这么说大的,因此就算心里急得要死,憋红了脸,还是没能说出口,这下不由又怪上了亲妈,要是早就叫人去找林毅说了,她现在不就能名正言顺质问了吗?   “总之,你就是不能去找罗琳琅!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又怎么了?还不是只能待在这乡下种地?还一天到晚耍性子,这是要骑到男人头上拉屎呢!女人就是要听男人的话,她这样的,哪里配让你看上她!再说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身上没有二两肉,那婆婆都看不上这样的,不好生养!”   突突的一串话砸下来,李丽娟把罗琳琅一通贬,总算找回了些自信,出了口气,最后,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林毅,见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低头悄悄跺了跺脚,藏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掐了掐掌心,“不像我,我娘都说了,我屁股大,好生养!”   李丽娟声音细如蚊子叫,但是再小声,还是依然清晰的传入了离着李丽娟仅几步之遥的林毅耳朵里,林毅本来见李丽娟好歹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而送到那口气,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口,顿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呀、没事吧林同志?”李丽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两步扶着林毅,一手给他拍背。   林毅挣扎一下,奈何对方力气大,他咳得岔了气i,摆脱不开,也就先不管了。   好半晌,林毅渐渐缓过气来,直起身挡开了李丽娟的手,刚想道谢,却不想余光撇到不远处站着的人影。   “琳琅,你别误会!”林毅心里一惊,直接推开想要继续扶着他的李丽娟,退后两步。   李丽娟还恋恋不舍,正想趁这个机会跟林毅多说两句,冷不丁被推开,不由后退一步,一下靠在了家里门框上。   罗琳琅?   李丽娟一听这个名字刚刚心底的甜一下就没了,林毅居然为了罗琳琅跟她动手?李丽娟两步走出门廊,就见罗琳琅好整以暇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哼!误会又怎么样?她巴不得!   李丽娟无视了林毅给她使的眼色,斜眼瞪着罗琳琅。   “琳琅,我刚刚不小心呛到了,咳嗽,李同志只是见我难受帮帮忙而已,你千万别误会。”李丽娟靠不住,林毅只能再次解释。   “我没误会啊!”琳琅上下打量了一眼瞪着她的李丽娟,看着那件红花配绿叶,在她印象里是几十年前的被单图案的衣服,默默已开了眼。   “那就好!”林毅没有注意到琳琅有些不对劲的眼神,暗自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我也正好想去找你呢。”   林毅笑的一脸温柔,似乎半个月前闹的不愉快完全没发生过。   “再说我会把婆婆气死的时候!”   罗琳琅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林毅背对着她看不见,至于李丽娟,大概是看心上人看得太专注了,完全没有余光分给别的地方,她这么大个人就杵在几米外,居然完全没有人发现。   “咳咳、这是开玩笑呢!”林毅干咳一身,有些勉强的解释。   “是嘛?我怎么觉得不像呢?你说呢,李同志?”李丽娟是支书家的闺女,从她这半个月打听到的来说,上头两个哥哥,小闺女也是十分受宠的,就比如她现在看着辣眼睛的衣服,据说就是半个月前支书媳妇花了‘大价钱’给买回来的,李家庄头一份呢!给她‘情报’的小丫头那一脸羡慕的神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十分清楚,只是当时她无法想象什么是‘大红的花,还有叶子,可漂亮了,新娘子才能穿的衣服’,现在,她明白了!   李丽娟先是觉得有些难堪,林毅帮她说话她还美滋滋的,等罗琳琅居然真的问到她头上了,瞬间恼羞成怒。   “怎么,就是我说的怎么了?许你做不许人说啊?我哪里说错了?你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一天到晚不干活到处折腾人吗?你哪里配得上林毅了?我告诉你,我管你家有没有钱!要不是咱们庄的人都好,早把你抓起来□□了!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我叫你后悔都来不及!”   有钱怎么了?有钱没票还不是买不到东西?还不是一样要干活?一样被发配到这里来种地!哪像她,他妈可是说了,正想办法给她弄个城里的工作呢,到时候,她也就是工人了,林毅怎么还会看上罗琳琅这个要种一辈子地的村姑?   想到以后的好日子,李丽娟脸上的愤怒慢慢消失,脸上慢慢带出了得意的笑容。   “许我做许人说但不许你说!我吃你家面还是吃你家馒头了?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凭你脸大吗?我是待在乡下但我不种地,你才是那个种地的,还有,我不是有几个臭钱,我是有很多钱,多到你干一辈子也赚不到那种!你要搞清楚这一点!另外,长得好看谁说没用?赏心悦目得很,要都长得跟你似的,男同志还有努力干活赚钱讨媳妇的动力吗?”   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她这半个月也不是白待的,李家庄里祖上一共传下来两房人,一房现在的代表就是村支书李富,另一房的代表就是范金的男人,村里的会计李有田,两房人一向是对外一致,对内竞争的,虽然村支书看着现在是‘手握大权’,但在这个村子里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村里有村里的行事规矩。因此,对于这个李丽娟她还真是没在怕的,只要范金还得从她手上拿钱,就一定得保她。   她和这个李丽娟前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只是因为一个林毅,就总也看不上她,原本交往不多,顶多就是遇上的时候遭个冷脸也就算了,她懒得搭理,既然撞上了,不骂回去不是不符合她刁蛮大小姐的人设吗?   “琳琅!”林毅到底不愿意得罪村支书,见李丽娟气狠了,提高声音喊了一声,警告琳琅不要再说。   琳琅瞟都没瞟他一眼,这件事针对的是李丽娟说她的是非,不管李丽娟是因为什么原因说的,她听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至于林毅,只能说是赶了巧,要是他认为是因为他导致两个女人吵起来的话,那她只能说林毅想太多了。   “我是不知道你穿着一件给我当抹布我都嫌辣眼睛的衣服得意个什么劲儿,我乐意耍性子是我的事,你情我愿的,我又没让你哄,你一个巴不得给男人当老妈子的你还来劲儿了?凭什么?因为你屁股大好生养吗?你以为这是什么优点?母猪还好生养呢,也没见哪家男人娶回去,我这样的,你倒是满庄子问问,就凭我几个臭钱,哪家婆婆不乐意把我娶回去供起来?不过呢,这是命,谁叫你就生在这穷人家呢?羡慕不来!”   琳琅推开两步躲开林毅伸过来的手,抬头仔细打量了眼林毅的脸,“我知道,咱们俩也没什么过节,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吗?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怪不得能迷得小姑娘神魂颠倒的,你放心,这种货色你乐意当宝贝,你就留着,我不稀罕!不用太谢我哦!”   “琳琅!你胡说什么呢!”林毅大惊之下完全顾不上李丽娟了,上前就想拉住罗琳琅。   琳琅再次后退,“我可没胡说,半个月前我就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俩没关系了,全村都知道了,你这会儿又跟人家小姑娘造什么谣呢?怎么?你以为我离了你过不了?我告诉你,离了你我活的好好的!你最好记住了,以后出去不要乱说话,免得人家误会!”琳琅说完特意看了一眼李丽娟。   李丽娟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脸上的表情也是变换不定,先时被琳琅气得半死,然后又被琳琅亲口说的消息吸引,林毅和罗琳琅真的断了的消息实在是太牵动她,一时之间都忘了生罗琳琅的气,小心翼翼的看向林毅,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希冀。   林毅只觉头疼,原本以为琳琅半个月过去多少会气消一些,他已经不求琳琅能给他道歉了,先前他就想错了,琳琅毕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就算喜欢他,也拉不下脸来道歉的,顶多就是在他道歉的时候顺水推舟罢了,结果他晾了她这么久,不会真的气大了吧?   林毅有种失算的感觉,看着眼前气定神闲偏偏嘴里的话又锋利刻薄的人,林毅不禁觉得有些恍惚,这真的是琳琅吗?什么时候生气不是大吵大闹了?还是这才是真正的琳琅?   “琳琅,你变了!”林毅脱口而出。   琳琅心里一紧又瞬间安定下来,挑了挑眉,“不喜欢你不对你好言好语就是变了?那我可真是变了!”   也不是刚穿越来的时候了,好歹过了半个月的过渡期,女人失恋脾气有些变也是正常的吧?只要她还是那么‘蠢’,不懂经济,就算脾气变得更坏一些又怎么样呢?她怕的又不是这一两个知青,而是李有田那一房的人。   林毅被堵得一时没了言语,李丽娟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也没有开口,琳琅扫了一眼觉得无趣,打算打道回家,没想到刚转身,就见后面乌泱泱来了一群下工的妇女。   “呦,这是干嘛呢?这么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真的是想要写甜文的,就是男主还没出来,先苦后甜嘛!   另外: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本作者已经成了榜单之耻了,你们真的忍心吗?说好的小天使呢? 第13章   琳琅闻声望去,只见最前面的妇女穿着黑色七分袖褂子,肩上扛着锄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望向这边,正在思索这是谁呢,旁边的李丽娟已经叫了起来。   “妈!”李丽娟声音里带着一股撒娇的以为,“罗琳琅她欺负我!”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琳琅在对方身后搜索一番,没见到范金,心里不由顿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表,今天下工的有点儿早吧?   王秀英扛着把锄头正和人聊天,远远就看见自家门口站着几个人了,瞧清楚人脸只有,心里暗道不好,果然,刚开口自己蠢闺女就开始了。   “胡说什么呢!人家罗知青和你又不熟,干嘛要欺负你!”王秀英走上前,把锄头放到门廊里,背着大家瞪了自家闺女一眼。   心上人不理她,亲妈还偏心外人,李丽娟一下子委屈的不行,哪里能管亲妈使什么眼色,眼泪一流,不管不顾地嚷嚷道:“怎么不能欺负我了?她就是欺负我了!她说我长得丑,衣服也丑,连母猪都不如!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怎么能帮外人不帮我!”   “噗呲!”   琳琅还没有反应,跟着王秀英一起走过来的一群妇女们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丽娟抬眼看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更加难过了,拉着亲妈非要给她讨个公道。   “娟啊,你看罗知青这瘦瘦巴巴的样子,也欺负不了你不是?”   “是啊娟,罗知青可是有礼貌的,你干什么了把人气成这样?”   旁边看热闹的大婶们纷纷开口。   “你们!”李丽娟愤怒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到底帮谁的!”   “好了!”王秀英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理论的女儿,手在李丽娟背后隐晦地掐了一把,“你婶子们说的对!罗知青虽然有时候娇气了点儿,但也不知随便挑事的人,肯定是你先说了什么才惹她生气的,你不反省还想要大家帮你欺负人?”   王秀英转过头,警告性地盯住了女儿。   罗琳琅原本看到对方一水儿抗的大锄头,眼神已经不着痕迹看了周围一圈儿,就想着认怂看哪条路好跑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王秀英背对着她,琳琅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李丽娟明显一个瑟缩加闭嘴的样子可以猜出王秀英刺客的表情并不太和善。   “罗知青,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闺女都被家里给宠坏了,脾气太急,不过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我给她道个歉,你就别生气了!”王秀英制住了女儿,转回头朝罗琳琅说到。   琳琅在王秀英这个和善的笑容里身体一点一点的凉下去。,反射性就要扯出一个体贴的笑容,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微抬下巴,对着李丽娟得意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琳琅说完保持着高傲的姿态,转身离开。   “琳琅!等等我!”林毅一下没反应过来,见琳琅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不由抬脚就追,一边不忘大喊。   “滚远点儿!”琳琅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林毅刚抬起的脚停在半空,身后各种各样的眼神如芒在背,犹如被人剥掉面皮般,林毅脸色青白交加,紧握的双手拼命用指尖掐住掌心,牙关紧咬,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咒骂的冲动,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又似乎刚过一瞬,林毅听见一声轻笑。   “哎呀!林同志真是年轻不经事儿,一点儿也不了解女孩子的性子,女孩子发脾气哪里能当真的呦?都是说的反话,你还真不追啦?”王秀英轻笑一声,故意打趣的说到。   凝滞的气流被划破,旁边站着看好戏的大婶们也纷纷跟着打趣。   林毅终于放松下来,笑容慢慢爬上了脸,“多谢婶子们提醒!”   林毅眼神微转,碰上王秀英的眼神后一触即分,随即一脸焦灼的追了出去。   “妈!你怎么能这样?”看着林毅离开,李丽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声质问。   “你这孩子!”王秀英干笑着扯了一把李丽娟,随即看向门口还没走的众人,开口道:“散了吧,回家做饭了啊!”   到底王秀英是支书媳妇,不管真心假意,门口众人都安慰了几句孩子小之类的话语后一起走了。   王秀英见众人散去,沉下脸把李丽娟拽了进去,“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和林毅不可能,我不同意,你怎么就不长记性!”王秀英伸着指头用力戳着李丽娟的额头教训。   “凭什么!”李丽娟始终不甘心!   “人家林毅和罗琳琅是一对,村里谁不知道?你就非得这么贱凑上去吗?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还要不要脸了!”王秀英实在生气,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全家护着,附近十里八乡那个女孩子能念书的?就她家这个,结果呢?越念越蠢!   “他们都已经断了,罗琳琅亲口说的!”   罗琳琅亲口说又怎么样?林毅要是还和罗琳琅在一起,自家闺女就不能往前凑,不然叫人家看了只会说她不要脸,林毅要是不和罗琳琅在一起了,她就更不能让自家闺女往前凑了,没了罗琳琅,林毅算个什么东西?也就那张脸能偏偏小姑娘,那有什么用?脸能当饭吃吗?   可惜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王秀英也不可能给自家蠢闺女说,只能无奈道:“人家小两口谈对象闹别扭和你有关系吗?她说断了就断了?今天这样子像是断了吗?林毅他看你一眼了吗?蠢!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犯蠢,你就天天跟我上工去!”   这头支书家发生的事情琳琅是不清楚,她脑子乱糟糟的,眼前不断闪现王秀英的样子,心里更是冰凉一片。   原本她的想法只是摆脱林毅,然后好好在这里等到情况好转或者高考到来,自从知道范金和李顺秀一直在她这里骗钱后,琳琅也是气恼的,但是还不至于有多么害怕,尤其知道村里有两派人之后,她不指望能挑起两派斗争自己坐收渔利,只是觉得支书家的人没有坑过她,至少村里有人还是好的,她自己慢慢‘改变’,变得懂事不再被人糊弄,一步步把日子过正常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今天王秀英的态度实在叫她如坠冰窟。   怎样一个‘明事理’的人才会不问事情经过直接否定自己孩子,帮着外人?   是她太天真了些!支书家的人没有亲自出面不代表她们没有分得利益,也是,范金的做法也没有刻意隐瞒,但是原主却从未得到过提醒,要不是村里人都默认,这件事情怎么会一直这样?   琳琅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却见李顺秀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   市里!李顺秀有她厨房的钥匙!   琳琅强打起精神走过去。   “琳琅?你去哪里了?看,我找人买了只鸡,晚上喝鸡汤给你补补。”李顺秀一脸兴奋地掀开锅盖,扑鼻的香气冒出来。   琳琅扫了一眼,没有评价,拉着脸说:“我刚和李丽娟吵了一架,她背后说我坏话被我抓到了!”   “骂得好!”李顺秀吃惊过后是爽快,她从小就嫉妒死了李丽娟,能让她吃瘪只有高兴的,“琳琅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嫉妒你有钱,林毅又喜欢你看不上她,所以背后说酸话呢!哟什么用?她还不是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嗯,不过她妈倒是挺好的,一直说她,帮我说话,真是可惜这样好性子的妈妈怎么会有李丽娟这种女儿!”琳琅对李丽娟完全无感,她只想印证一下猜测,故意提到王秀英,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李顺秀的脸。   李顺秀整付心神都被眼前的鸡汤吸引了,热腾腾的蒸汽铺在脸上,李顺秀默默咽了咽口水,听到琳琅的话后,下意识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是啊,秀英婶子性子好。”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琳琅收回了视线,沉默不语。   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就算她不是真的十来岁的小姑娘,就算她从小尝尽人情冷暖,见识过勾心斗角,但她毕竟生活在一个法治和文明程度都更高的社会,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底线的,对于深藏于心底的人性之恶,更多的她只在电视里新闻里看到,但是,在法治尚不健全,没有手机网络,相当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愚昧落后的这样一个农村,她真的能奢求道德法治吗?一旦反抗,她真的能平安离开吗?琳琅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陷入沉思的琳琅是被人推醒的,“琳琅,林毅来了。”   琳琅抬头,见李顺秀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和渴望,转头看向院子里带着一贯儒雅笑容的林毅,面目表情站起身,走到门口,‘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琳”   琳琅转头盯住想正开口的李顺秀。   李顺秀被琳琅看得有些心虚,眼珠子转了两圈,尴尬的说,“琳琅,吃饭了!”   林毅一句话没来得及出口就得了个闭门羹,笑容僵在脸上,死死盯住关上的厨房门,眼睛里像是要冒火。   “林毅哥是来找我的吗?”孔毓兰站在对面屋里,适时出来解了围,免了林毅的难堪。   原本的林毅肯定会十分感动,只是这接连被琳琅下脸,林毅也有些慌乱了,胡乱应了几句就要告辞。   孔毓兰当然善解人意,只是看着林毅的背影再看看对门紧闭的房门,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第14章   门关了,厨房里显得有些昏暗,琳琅就在这昏暗之中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今天的晚饭。   “琳琅,我妈说想给我哥托关系去县里找个工作,我二哥身体不太好,力气活干不了多少,怕他以后养不活自己呢。”吃完饭,李顺秀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好半天才开口。   “哦!”琳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但是”李顺秀咬了咬下唇,“我们家不认识什么人,听说现在招工可难了,当初支书家为了给李丽娟二哥找工作,花了几百块呢!”   琳琅这下听明白了,不就是又惦记上她的钱了吗?   “不是我说你啊顺秀,你哥能和人家支书家的儿子比吗?人家可是初中毕业,你哥识字吗?哪个单位会要这种人?啥也不会老老实实种地就得了,想七想八的!人家知青都能养活自己怎么你哥一个农村娃屁事儿那么多?再说了,他不是都结婚了吗?你家这样你大哥大嫂就没意见吗?”想要钱?做梦!反正她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说几句就老实受着吧!   琳琅心里难受正愁没地儿撒呢!   “还有啊,我真是不想说你!你说你,新时代的新女性!你又不是没工作养不活自己,有手有脚的,一天天管你哥干嘛?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思想?就知道愚孝!挣的钱全都给家里了,你就不给自己想想?你也这么大了,还不嫁人都成老闺女了?嫁妆你家给你备了吗?你以后怎么生活?一天天被家里这么剥削你还不知道反抗!当初的你哪里去了?当初我就是看你有反抗精神,不甘心被卖我才救你的,现在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家里哥哥的?在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琳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舒了舒心里的郁气。   “不是、琳琅、”李顺秀猛地被骂,一时间有些找不着北。   “行了!不用说了!”琳琅挥挥手打断她的话。,“你明天也不用来了,好好在家想想,我也要自己学学做饭,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我,我就不信了,我一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什么不会干?!”   琳琅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琳琅,你听我说!”   李顺秀回过神立马追出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管家里的事了,但是我明天还是要来给你做饭的,厨房里脏兮兮的,不适合你干!”   “你也看不起我?”琳琅猛地转身,臭着脸盯着李顺秀。   “没、不是!”李顺秀连连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   不顾李顺秀的纠缠,琳琅回房关上了房门。   对门几个对着李顺秀的嘲讽琳琅完全没有理会,甚至还觉得对方说的话听得她痛快极了,不管李顺秀怎么说,她都没有再开门,过了一会儿,琳琅听到李顺秀抽哒哒离开的声音。   李顺秀又气又羞,抹着泪离开了知青院。   刚拐过一个路口,没留意周围的李顺秀猛地被拉住。   “林、林知青?”李顺秀吓了一跳,抬起头却有些不敢相信。   林毅无视了李顺秀眼里的不明以为,放下拉住李顺秀的手,“李同志,是这样,你知道琳琅最近跟我闹了别扭,不愿意理我,但这只是一时的对吧?”林毅开门见山。   李顺秀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点头就好!林毅送了口气,“琳琅有些小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但是,她气归气,我也不能就真的不理会她,我很担心她的情况,又怕缠上去她更加不乐意,所以还请李同志能帮帮我,告诉我琳琅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好得很!”李顺秀噘着嘴有些赌气。   这要是换个美人也许林毅还会多点儿耐心,只是李顺秀嘛?林毅默默退开了一步。   “她今天跟李丽娟吵架不高兴,想来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致不过就是受了琳琅的气,林毅说了这么一句,想要一带而过回归正题。   “怎么不是了?”面对心上人,李顺秀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吵架吵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就是看我不顺眼了!总想着赶我走要自己做饭,她怎么能这样?我辛辛苦苦给她做了这么久的饭,说赶我走就赶我走,她会做饭吗?还说要自立?我不就是说了我家哥哥想要去县里谋个工作吗,就是活动关系还缺点儿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就不乐意,不乐意就算了,还说我,还不想叫我去做饭了,我要是丢了这份事我妈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林同志你帮帮我吧!”   李顺秀装可怜想叫林毅帮帮他,或者也有些隐晦的心思想叫林毅讨厌琳琅,可惜装可怜这件事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她没有孔毓兰的容貌和段位,装到最后也不知是真难过还是怎么的,哭声一下克制不住大声起来,眼泪夹杂着鼻涕往下流。   林毅猛地后退一大步,抬手捂了捂嘴巴,在李顺秀的泪眼朦胧中丢下一句还有事就转身跑了。   虽然想问的没有问出来,但是从李顺秀的只言片语当中也确实是能了解到琳琅有些变化,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一时的,还是会一直这样?   林毅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过担忧了,人不是不能变,但琳琅,没有这样的条件,应该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只是小心无大错,林毅还是决定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哄好琳琅。   拐过墙角,林毅被靠在那里的人吓了一跳。   “林同志,好巧啊!”范金笑的别有深意。   “你干什么!”林毅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回头看到李顺秀还在原地抹泪,不由加快脚步拐过了墙角。   林毅急匆匆往前走,范金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学校后面的柳树林子里。   夏日傍晚,天空昏黄,蝉鸣雀叫,本来惬意非常的时间,柳树下的氛围却有些紧张。   “你想干什么?”居然偷听?林毅拉着脸质问范金。   范金也没想过她就是没事干随便转转居然能听到这样的对话,老天真是帮她。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林同志,月底了,顺秀说这个月罗知青的米粮充足,已经跟她说下个月不用买了,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范金似笑非笑。   “少来!不过就是一个月,怎么就急了?眼皮子真是够浅的!”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想搞小动作,林毅不屑。   “我倒是不急,我是替你急,听这意思,林同志这是失宠了?别忘了,时间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别怪我们翻脸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咱们村的小伙子可都排着队呢!”   不是第一回 打交道了,范金对于林毅的性子也是了解的很,半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反正他高傲也好不屑也好都和她没关系,只要利益没问题,她才懒得跟年轻人计较。   “就凭你们村这些乡巴佬?”林毅呲笑。   “凭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过了两天好日子就找不着北了,到时候跌下来,别怪我们不接你!”   乡下小伙子怎么了?乡下小伙子至少没有你心毒!范金脸上都是嘲讽,谁还不知道谁?刚下乡那半年,也不知道谁饿得面黄肌瘦的,谁在地里被蛇吓得乱叫的?这才多久?就急着高人一等了?   范金书没念过几天,但是人情世故却是半点儿不含糊,心机不差,精明的很,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毅这样的她还真是看不上,不给他点儿眼色看看,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   今天也不过是恰巧碰上了,警告两句,范金就先回了家。   第二天,琳琅热了热昨天剩下的馒头,随意糊弄两口,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她这半个月除了到处晃就是回归了原主的老本行,跟着小孩子们打猪草,小孩知道的消息有限,琳琅舍了大把的糖,也就是得到了些村里多少人之类的基本信息而已,但是除此之外她又没有任何的消息来源了,只能继续混在小孩子中间。   可惜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散完柜子里最后一把糖,琳琅依旧没有头绪,猪草打完了,让给小孩儿去交公分,琳琅只能蔫哒哒的往回走。   村子不大,没走两分钟就遇上范金领着人迎面而来。   “罗同志上完工了?”   就算范金一脸真诚,琳琅还是十分怀疑这是在讽刺她,应了一句不想说话,打算绕开她离开。   “我听顺秀说罗同志下个月不用买粮食了?”范金侧走一步,还是挡在了中间。   这是想算账?   琳琅抬眼看去,范金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琳琅有些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是,这个月没吃完。”   “我知。!”范金一脸理解的样子,随后又有些好奇的开口说:“听说你和林知青断了,是真的吗?”   “是啊!”琳琅点点头。   琳琅话音一落就见范金笑得更真诚了。   范金当然高兴,伸手扯过旁边站着的人,“罗同志你看我侄子怎么样?他也是高中毕业的,县里当工人呢!可光荣了,长得也不错是吧?关键啊,会做饭,脾气又好,要不你们认识认识?”   什么???   琳琅好半天消化了范金的意思,扫了眼刚刚没留意的青年,大约20来岁左右,比林毅矮,比他黑,气质长相更是没得比了,大约就是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两分的样子,哪儿来的自信?   “不用了!”琳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想多说,绕过范金继续往前走。   “哎,别急啊!”范金一把拉住罗琳琅,另一只手扯过自家侄子,两手用力往中间拉,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干什么!”琳琅一个不防被拉的倒退两步,陌生的体味围绕在周围,反感只余心里一下慌乱起来,拼命往外挣扎,可惜她这点儿力气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罗同志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知道我家侄子没有林同志长得好,但是男人嘛,长得好有什么用!我家大娃可是工人,月月有工资的,当然了,罗同志可能看不上,但至少罗同志以后不用在村里过日子呀,你说是吧?再说了,林同志长得好但是吧,他招小姑娘,容易沾花惹草,当对象没有安全感的,我家大娃不说别的,家里家外样样都能拿得起,脾气又好,任打任骂的,要是以后结了婚,罗同志你就整天躺着在家享福了!”   琳琅拼命甩也没能甩开范金的手,范金眼底的疯狂和贪婪清晰的映入琳琅眼里,旁边她那个侄子,看起来像是老实忠厚的,可惜眼神一直往她身上瞟,琳琅恶心的想吐。   “救命啊!”远远看见似乎有人走过来,琳琅也顾不上是不是要得罪人之类的了,忍不住大喊。 第15章   “范金!你干什么!放开!”王秀英匆匆跑过来。   范金听见王秀英的声音,撇了撇嘴,瞪一眼没用的侄子,不情不愿放了手。   “干嘛?不就是给罗同志介绍个对象吗?关你什么事!”她和王秀英自嫁进来起就不和,不光是李家两房的事情,更多的,是王秀英觉得她粗俗是个小人,她也看不上王秀英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   王秀英跑过来,先是拉开了罗琳琅,上下扫了一眼确认她没事,这才转过头对着范金,“你家侄子什么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得上罗同志吗?再说了,人家和林同志好好的,分明就看不上你家侄子,你拉拉扯扯干嘛?土匪做派!”   不是,看不上就看不上,说林毅干嘛?琳琅心底腹诽,不过当务之急是范金,琳琅识趣的没有反驳。   “她可是和林毅断了的,她亲自说的,罗同志没有对象,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怎么就不能介绍了?再说了,我侄子好得很!一表人才,至少比你尖嘴猴腮的二儿子好多了!罗同志你别听她乱扯,我刚刚吧就是心急了些,觉得你们俩真的可以认识认识,既然都和林同志断了,这人生大事还是要抓紧考虑起来的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找婆家了!”   “小年轻谈对象闹闹别扭怎么了?就没见你这样的,巴不得人好是不是?就你能?就你有侄子?”她家多的是人选,只不过没有人比得上林毅那张脸,王秀英还是选择林毅。   说曹操曹操到。   “这是怎么了?”林毅远远看见琳琅,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我们范主任拉着罗同志给她介绍对象呢!”王秀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被抓了包,范金一点儿也没有心虚的意思,“自古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介绍个对象不犯法吧?”   “范主任,我和琳琅好得很,闹了点儿别扭是我们自己的事,您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下次请您不要再干这种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林毅沉下脸,一字一顿盯着范金说。   范金没理会他,反而转头看向罗琳琅,见她低着头,半点儿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这才撇了嘴,失望的离开。   王秀英见状,朝林毅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   琳琅呆立在原地,垂着头,仿佛没留意到周围的人已经离开。   “琳琅,你没事吧?不怕啊,没事了!”林毅想要把人抱进怀里安慰,但大庭广众之下到底不敢,只能拍了拍琳琅的肩膀。   忍着恶心,琳琅没有闪躲,比起范金刚刚的令人心惊的举动,林毅好歹安全一些,至少他挺在乎名声和面子。   “我要去县里逛逛。”琳琅半晌,抬起头说了一句就往前走。   “我陪你!”林毅赶紧跟上。   “不用!”琳琅只想安静的走一走,顺便去县里看看情况,她有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可惜没有介绍信,她根本买不到车票。   “你下午有颗!”想起两人现在的状态,琳琅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   “我可以请假!”林毅当然不想放过这个和好的机会。   “不行!没有多的老师!”村里一共才几个老师?请假这话就相当于给孩子放假了,琳琅想也不想的拒绝。   “那我去找李顺秀陪你。”林毅见琳琅坚持,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不行,你自己我不放心!”林毅也很坚决。   琳琅张口想再次拒绝,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心下一抖,张开嘴最终说的却是,“我在村口等,你快点!”   从她目前有限的记忆里能得到的消息是:原主从没有单独去过县里!   李家庄离县里更近,所以村里人一般都是去县里而不是去镇上赶集,原主手里有钱,又没事干,是县里国营饭店的百货商场的常客,可是,琳琅想了半天真的没有想起过她哪一回是自己去的,不是和女知青去就是和林毅去,再不济李顺秀总是随时都有空陪着她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李顺秀其实是不是一直在盯着她?   琳琅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但是,想办法离开这里的念头再次在琳琅心底坚定起来。   没一会儿李顺秀就来了,琳琅保持着冷脸,一句话没理她,带着人去县里走了一圈。   开远县位于卡市的西南方向,是个没什么特色的内陆小县城,整个县有两条主干道,交叉形成一个十字路口,算是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方,政府、医院、商场等等全部都围绕在这个十字路口周围。   琳琅漫无目的沿着两条路走了一圈,总共也没能花掉半个小时,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一点儿多,赶上午饭的尾巴,去了传说中的国营饭店感受了一番,别说,虽然物资不丰富,但是厨师的手艺还是在的,一碗特色烩面吃的琳琅心满意足,暖暖的面汤似乎也把心底的凉意驱散了部分。   吃饱喝足,琳琅总算是又打起了精神,至于李顺秀在耳边说的百货商场里也许又来了什么好东西的话琳琅就只当耳旁风了。   回去的路上,琳琅顶着大太阳一直在想,为什么范金迫不及待想给她介绍对象而王秀英却一直把她往林毅身边推?是害怕她真的和林毅断了之后,李丽娟会和林毅发展什么吗?出于爱女之心?   比起这个,琳琅可能更倾向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李家两房肯定都想独占好处,从范金的举动就能看出来,而王秀英,大概更聪明些,知道一房独占另一房肯定不可能同意,所以才用林毅维持这个平衡,但是,林毅自己也占一份的话分给别人的利益就薄了,李家庄的人什么时候会再次不满呢?   范金已经蠢蠢欲动,王秀英能忍到什么时候?琳琅必须要在此之前想出解决办法来,要不就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动她,要不就只能远远的离开这里。   顶着烈日到了村口,李顺秀要回家,琳琅也是又累又困,被太阳晒得十分难受,但心里的焦灼让她实在没有办法安然休息,迫切的想做些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再走走!”琳琅朝李顺秀挥了挥手。   村口就是小学,李顺秀以为琳琅嘴上硬,结果一和好还是迫不及待去找林毅,心里酸溜溜的,又不敢顶嘴,一脸委屈的走了。   回去说不定还要面对对面几个的冷嘲热讽,琳琅实在也不想先回去,毕竟她放下的话言犹在耳,如今没过多久就认怂自己给自己打脸了,尽管琳琅自己清楚不是因为‘爱林毅’,她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   送走李顺秀,琳琅也没有地方可去,环顾四周,学校后头有一片林子,虽然肯定比不上屋子里,但好歹也能挡挡太阳吧?琳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慢吞吞朝林子方向走去。   “我警告你,离琳琅远一点儿!”   林毅?   琳琅脚步一顿。   “呦,我们林同志着急了?你不是很自信的吗?大中午的把我拉出来就为了这儿?我什么也没做啊!”范金得意地看着林毅。   林毅脸色铁青,“什么都没做你把侄子介绍给琳琅?当别人都是傻子是吧?可惜了,就那么个货色,给琳琅提鞋都不配!”   范金对于侄子今天的表现也是不满,尤其还有罗琳琅嫌弃的样子,居然当众叫救命,害的她在王秀英面前丢了老大的脸!   “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这次她看不上,下次我就换个更好的!”范金咬牙放狠话。   “你敢!”   “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去找支书?”   “你能不能找到人还是未知数,但是以我现在对琳琅的影响,我要是向着他们那一房,我保证你连汤都喝不到!”现在村里提供给琳琅的食物,虽然是范金先想出来的,也是她忽悠住琳琅的,但是两房相争,最后达成的协议是收益还是两房人平分,要是他开口从支书那里买,范金就没用了,还能分到什么?   范金脸色变了又变,她们这一房虽然说不怕另一房,但是毕竟现在是对方占了上风,要不然也不会李富是支书,她家男人只是会计了,也因此,分明是她找到的发财路,却被迫要分对方一办,要是林毅真的帮着王秀英把罗琳琅给哄住了,她还能落下什么还真是不一定!   “哎呀!林同志还是太年轻,不经事,这就急了?你看我不也没做成什么吗?我承认,我是心急了些,但也是因为你自己出了岔子,怪不得我吧?下个月我可是要和西北风了,再说了,这次怎么说也是我帮了你,要不是我找了人来,你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哄好罗琳琅呢!”   范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眼珠子一转就放软了语气。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林毅冷哼。   “自己人嘛!”范金摆摆手。   “不过咱们下个月损失是事实,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钱,这可都是因为你和孔毓兰,这事儿你总该给个交代吧?”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这本来也不关她的事,但是,损了她的钱就得另说了,范金似笑非笑的说。   林毅心头一哽,看着范金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明白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次的钱我补上,但是,别叫我再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得了承诺,范金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真诚起来,“放心,我们还是讲信用的......”   里面的对话琳琅已经不敢再听下去,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琳琅靠在墙上喘了口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16章   走!   一定要走!   琳琅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无比慌乱回到了知青院,刚一进门就撞上了靠在房门前朝大门口张望的孔毓兰。   眨眨眼,琳琅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琳琅此刻倒是十分感激头顶的烈日了,因为长时间被使得她双颊通红,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遮掩自己的脸色。   放缓脚步,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慌乱,琳琅抬脚跨过门槛往自己房间走。   “琳琅等一等!”孔毓兰就是专门等她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离开?   也怪林毅,一去就没了消息,孔毓兰有些焦灼的等了这么久也没得到什么确定的信息,只能自己出马。   琳琅不耐烦的站住。   “琳琅,听说你和林毅哥和好了?你不生他气了吗?真是太好了!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害怕你会一直不原谅他呢,我就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要真的是小两口闹别扭刚和好,这位这样的骚操作只会火上浇油吧?   “关你什么事!”琳琅翻个白眼儿,抬脚想走。   “哎!”孔毓兰快手把人拉住,三两步走到罗琳琅面前。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没关系,我也有错,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林毅哥出问题,我是把她当成亲哥哥的,前段时间你们闹僵了我可担心了,要是你们俩因为我出了什么问题,我良心真的不安,以后都没脸去见林伯父和伯母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的!所以,你们是真的和好了对吧?不是我做梦吧?”   孔毓兰站在罗琳琅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任何痕迹。   琳琅心里一顿。   这么近的距离,不仅是孔毓兰在看她,她也把孔毓兰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的。   孔毓兰找她说些废话是不奇怪的,毕竟是个对林毅有企图的白莲花女配,然而,她刚刚在孔毓兰眼里看到的是什么?   不怀好意可以理解,期盼和渴望呢?是对于她和林毅和好的期盼还是对于她听了话之后会闹的期盼?   怀疑在琳琅脑海里一闪而过,原本不想搭理她的琳琅此刻却沉下了脸,“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点儿!”   琳琅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右手用力一甩,摆脱了孔毓兰的拉扯,转身回房。   既然目前接触到的人都和她的既定印象完全不一样,那多一个孔毓兰不也很正常吗?   琳琅关上房门,透过门缝,看着孔毓兰明显显得有些轻松愉悦的背影不寒而栗。   看着孔毓兰进了对面的门,琳琅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先前没想过要离开,再加上看着一柜子的各种不合时宜的东西头疼,她也就是随意翻看了下,更多的心思放在处理林毅这段关系和怎么不被坑上了,现在既然已经打算要走,那对于手上的东西要更熟悉才行。   比如说,她先前一直没有仔细找的存折在衣柜最里面的一件大衣里找了出来,幸亏原主还能知道把最重要的东西藏一下,没有蠢到家,不然她可真是想要认命算了!   本金没多少,几百块钱,这主要是一本收部分产业分红的存折,每月都会有分红按时打进来,现在一看,还是那么多本金,多一分都没有,每月的分红都全额取出来了,然而先进,翻遍全屋,她也就只找出来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忘在冬□□服口袋里的几十块钱。看来原主手里这点儿钱早就被算计得清清楚楚了。   坐在炕上,琳琅对着手里存着发呆,现在的情况和书里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原主家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如果要离开,单靠她自己肯定是走不了的,没有人开介绍信,根本出不了市里,可是介绍信村支书会给她开吗?琳琅摇摇头,不做这个美梦。   按着她原本的印象和原主的记忆,再结合书信来看的话,原主家里虽然说平安度过了这次运动,但不是一点儿影响没受的,不然原主也不可能匆忙之间下乡。   原本是原主父母被举报,无奈之下找了个有熟人的地方送原主躲风头,而原主父母以旧伤复发为由辞去职务躲进了安保严密的疗养院里,因此算是淡出视野躲过一劫,但是,罗家的那个熟人,在原主还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纸调令被调走了,也算是她大妹,不然也不可能面临这个情况。   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原主父母还在疗养院里待着,轻易不敢离开。   原主上头六个哥哥,大哥罗向阳,陆军某团长,在西南边境,时刻防卫者对面的敌人,假不好请,参军以来没回过几次家,指望他千里迢迢过来,不太现实;二哥罗向明,海军,在东南某个岛上蹲着,电力刚通没有电话,每次寄包裹都属他那里最费劲,也PASS;三哥罗向方,地方倒是不远,京郊某个研究所,但是保密级别最高,所有通信都会被检查,电话被监听,她这样逃离农村的‘不正确’思想,当然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越靠近政治中心的地方越敏感,也不能指望;四哥是京城的基层干部,是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得最紧的地方,更加不合适;五哥罗向昭原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军医,不像地方那么乱,在部队里多少保障要比地方好一点儿,假也算好请,可惜上一封信来说的是支援乡村医疗去了,跟着医疗队,不知道在哪里;而六哥罗向熙,和原主关系最好也蹦跶的最远,在某西方国家当外交官,更加指望不上了。   琳琅掰着指头算,发现家里人多,可是一个合适来救她的都没有,她也不是不能什么都不考虑,先传了消息再说,可是,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本来对于原主的家人来说就心虚了,真的要不顾可能发生的风险就把罗家其他人拉近来吗?   要知道原本书里罗家人不管怎么说,至少都是囫囵个儿的撑到了运动结束的,万一她这个小翅膀一扇,导致罗家人被对手抓住了把柄从而出事怎么办?她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琳琅想了半天,还是只能叹了口气,下不了这个决心。   “罗同志,你在吗?”   门口响起叫声。   琳琅开门出去,只见门口放着几个硕大的包裹,一瞬间琳琅就明白了,刚原本就犹豫不决的心这下算是彻底倾斜了,这样的家人,要是真的因为她出了事,她后半辈子也不用过了!   认命般在心底叹了口气,琳琅上前拿东西。   “哎,这不是你的!”李进年抹了把汗,刚喘口气就见琳琅拿起了其中一个他卸下的包裹,连忙抢了过来。   啊?   琳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原主的包裹每次都是村长在县里邮局工作的儿子给送过来,也基本都是原主的,这次也一样,琳琅还以为地上几个都是她的呢。   “这是谁的呀?”琳琅松了手,任由对方拽走,接着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怎么好像闻到牛肉干儿的味道了?   李进年顿时有些后悔这次偷懒没有先回家把那个包裹给放好,“这个、这个是林知青的包裹。”   林毅?   琳琅不由本能的开始有些怀疑起来,只是现在的包裹也不像后世,上头还有快递单,伸出头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琳琅怀疑的眼神太过露骨,李进年不由干笑一声说:“这是林同志西北的亲戚给他寄的,往常我都是先送他那里的,所以罗同志可能没见过。”   “哦。”琳琅漫不经心点点头,拿上自己的三个大包裹回了屋。   西北?   林毅有西北的亲戚吗?她怎么没印象?   琳琅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拆着包裹。   ‘刺啦’!   编织袋突然被猛烈撕开。   琳琅一把扯开身上的东西,扑到炕尾的的木箱处,扯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始开锁。   这个箱子是她整理出来的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包括了好几本原主的外文书。   一手抓住书脊,另一只手快速抖动书页,30秒后,一张缺角的白色纸片出现在琳琅视线里。   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纸片,再三确认了上头的信息,琳琅才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回到包裹边,琳琅长长舒了口气。   是了!   西北!   她怎么把这里给忘记了?!   林毅在西北根本就没有亲戚,从西北往回寄包裹的事那个为了原主放弃参军,一起下乡到了李家庄的原男配方平津!   方平津是原主隔壁大院的小哥哥,和原主六哥是好兄弟,原书里能力卓绝的兵王,为了原主,和家里吵架,放弃参军一起到了李家庄,连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是为了原主不愿意和人同住,方平津出面找村里租来的,还做了修整,只不过原主一心一意都在林毅身上,方平津在的时候,村里人也都老实,等原主稳定又和林毅确定关系甜甜蜜蜜之后,方平津就‘黯然远走’,找关系回老家参军去了。   原主之后也没再想起对方,寄来的包裹一直被林毅截留了,原主后来无意中发现,也被林毅以一句太过吃醋才会这样给哄住了,再之后,就是原主回到京都参加高考之后,得到了对方牺牲的消息。   一旦触发记忆,琳琅就几乎都给想起来了。   方家是真正的贫农,老家就在西北的红色革命根据地范围内,家里实在穷,过不下去,很早就出来干革命了,方平津父辈有8个兄弟,他父亲算是最厉害的,一路到了京城,剩下的叔伯运气也都错,大大小小也都有个职位,加上堂亲,老家那块地界算是方家的大本营,因此他才能错过时间也能去参军,才能提前就把地址和电话都留给她。   方家在西北算是很有势力了,一般人也不会去惹,而方家祖上八辈都是贫农,运动年代是最安稳的,算起来,求助方平津倒是不用担心会惹什么大麻烦,毕竟偏远地区,远离政治中心,事态还是相对平稳些。   琳琅几乎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心,如今能尽快离开这里才是安全的,至于方平津,按原主那个眼光,她所看上的是林毅这样的小人,那被她远离的方平津,应该就是好的吧?   就算不信原主,她也愿意赌一把自己的眼光,为国捐躯的人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明天有事请假一天,下次更新的时候给大家发本章的红包 第17章   联系方平津需要打电话,但是,要去哪里打呢?   首先肯定是邮局,问题是支书儿子就在邮局,要是她联系外头想跑的信息被知道了,她会面临什么?   琳琅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了后世拐卖妇女的山区的各种新闻。   李家庄不是后世的深山,但是同样贫穷落后、通讯不便,关键是,整个村子在她的事情上,利益是一致的。   打了个哆嗦,排除了邮局这个选项,但是除此之外要去哪里呢?琳琅绞尽脑汁,终于眼前一亮。   医院!   这个时候,除了邮局的公共电话之外,私人是很少有电话的,不到一定级别根本不要想,但是某些单位确实一定会有的,像医院这样重要的地方,多少也会有几部电话吧?   只是要怎样才能用呢?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第二天,琳琅起床之后再次去了县里,当然,仍旧没有摆脱李顺秀。   半上午,上班上学的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县里的主路上行人并不多,琳琅慢慢地走着,眼神不时略过周围低矮的二层小楼,等看到不远处一栋灰白色的建筑时,眼神不经意间一顿,在转头看着李顺秀显得有些兴奋的脸色,脚步一顿,顺着李顺秀的眼神走进了旁边的供销社。   这里她也来了几回了,唯一熟悉一点儿的就是卖高档烟酒点心的那个柜台,这不,琳琅刚进去,对方就已经热情的招呼起来了。   “罗同志,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蒋琼原本有些百无聊赖同隔壁柜台的人聊天,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高兴起来。   琳琅顺势走了过去,“挺好的,你呢?”   蒋琼的柜台是开远县供销社总社一楼最‘高档’的柜台了,卖的都是高档点心烟酒还有奶粉之类的一般人绝不会买的东西,平时都是偶尔才会有人买来送个礼之类的,唯一一个‘熟客’就是琳琅,琳琅也是数遍全周围,大约也就是这么一个说得上话又和李家庄没关系的人可以求助了。   “就这样呗,你不来我这里东西都没人买了!”蒋琼笑着打趣。   “怎么会!”琳琅跟着笑,眼神在柜台处游移,似乎在思考该买什么。   “我跟你说啊,最近来了...”蒋琼见状,立马就介绍起来,虽然她的工资不看销售业绩,但是东西能卖出去总是高兴不是?   琳琅跟着蒋琼的介绍一一看去,时不时还问两句,点点头之类的,好一会儿,琳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看向身侧,“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发卡没有吧,再有,去扯块布,要不买件成衣也行,别整天穿成这样,跟我出来都丢脸!”   琳琅挑剔地看了上下扫了眼李顺秀带着十来个补丁的灰色上衣,伸手掏了钱又数了布票塞过去。   琳琅的声音并不小,语气也不好,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李顺秀脸色一下涨的通红,周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针扎似的,有心想跑出去,但是看到琳琅手里的钱和票,又始终下不了决心,犹豫半天,还是伸手接过了钱走到卖布那边去了。   琳琅像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给了钱票又开始打量柜台里的东西,但是眼睛余光却一直盯着李顺秀的背影,直到看着她真的往卖布那里去了才轻舒一口气。   开远县的供销总社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内部空间绝对勾搭,一层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柜台贴着墙围了一圈,蒋琼的这个铺子就在进门左手边的最里头,而卖布那个柜台刚好是蒋琼柜台的斜对角,隔着的距离算是最远的,卖布那里还卖些成衣以及女人的小玩意儿,一贯是供销社里最热闹的柜台,就算现在这个原本是上班时间的时间点,那里也围了好些人。   琳琅耐心等着李顺秀挤到了人群里头,这才转身上前两步贴在了柜台上。   蒋琼见状不由疑惑起来,往常这位大小姐可是最嫌弃到处都脏的了!   蒋琼的柜台位于最角落,左边是墙,右边才是别的柜台,琳琅没理蒋琼的眼神,侧身挡住了右方的视线,手悄悄伸出来放在柜台上,“你陪我做一场戏,瞒过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我要光明正大的去医院。”   话音刚落,蒋琼看着柜台上的手悄悄张开一点儿。   大团结!   看那厚度还不少!   蒋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你是遇上什么坏人了?我可以帮你报公安!”   “嘘!”琳琅示意对方小声一点儿,回头看了眼李顺秀还在扯着布。   “不能报!”琳琅摇头,报了案就得牵扯出私下买卖的事情,以及她那一屋子藏不住的‘违禁’品,说不定最后还得被倒打一耙,最坏的情况如果来的公安也和李家庄沾亲带故的话...   “你也看到了,确实有些问题,但是实在不方便闹大,但是你放心,这是我的私事,绝不是什么违法犯罪什么的,只要你能帮我,这100块都是你的!”   一百块!   蒋琼到喜啦一口气,这可是她三个多月的工资了,就帮她去医院就行了?   “你去医院干什么?”财帛虽然动人心,但到底接受过党和国家的教育,蒋琼艰难地移开眼,质问。   “我想去医院找电话打给我的家人,我不能去邮局,你要是能有办法再帮我在医院顺利打到电话的话,我另有重谢!”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   蒋琼眼睛一亮,“我得听你说了什么!”可别是个特务。   琳琅当然点头,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于是接下来,蒋琼就热情的给琳琅介绍了刚进的高档茅台酒,琳琅也不知是想要还是不想要,总之,推来推去两个来回,那酒突然就摔在地上破了。   蒋琼当然就要顾客赔,然而琳琅怎么可能同意?   这下子蒋琼一下子就从柜台后头出来,两人开始拉扯起来,等众人把人拉开的时候,琳琅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就崴了脚了。   顾客受伤,本来就刘理亏的蒋琼被闻讯赶来的领导训了,责令她陪顾客去医院,并且要赔付医疗费。   李顺秀刚买好布出来,这稀里糊涂的琳琅就受了伤,小跑过来扶住琳琅,紧张的说:“琳琅,你没事吧?这、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去医院呗!   蒋琼一脸火气架起琳琅把她带去了医院。   开远县的人民医院离供销社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琳琅顺从的到了医院,挂上了号,给医生看了红肿的脚踝。   很快,对方已经开了单子要求去交费,然后治疗。   从医务室出来,琳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你去交钱!”琳琅掏钱出来给李顺秀。   “我?我不会啊!让她去吧,我陪着你。”李顺秀本能的摇头。   要的就是你不会!   “她要跑了怎么办?我哪儿信得过她?回头她把我们撂在这里,也没个医生,我的腿还要不要了?赶紧去!”琳琅皱着眉看了眼肿起来的脚,不耐烦的吼了句。   李顺秀无奈,拿着钱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蒋琼三两步就跑到了对面的一个屋子,叫来一个护士“这是我表妹,一会儿她带我们过去,我让她安排人帮忙拌一下跟着你那人,你可得抓紧时间,这个是冒风险的。”   琳琅了然的点点头,利索的起了身,脚当然是崴了,但是崴脚能是什么大事?端看能不能忍疼罢了!   顺着走廊又走了十来米,拐过一个弯,琳琅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见到桌子上的电话琳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到近前,连脚上的疼都一时忘了。   “这个事我姑父的办公室,就是我表妹爸爸,一般人可没这个能耐!”蒋琼见状得意的说。   琳琅闻弦知意,手伸进口袋掏出另一卷钱,“这是谢表妹的。”   同样的一百,蒋琼和表妹对视一眼,都看到双方眼里的惊喜。   “你打吧,我出去看着,免得跟你那人发现,不过也不能太久啊!”蒋琼表妹强忍着笑意说完转身离开。   琳琅也顾不得蒋琼还在旁边看着,直接伸手,拿起电话,打出了从昨天开始烂熟于心的那串号码。   明明没有过多久,琳琅却觉得自己经过了太过漫长的等待,等对面终于响起一声你好时,琳琅憋住的那口气才轻轻吐了出来。   “您好,请问是方常胜师长家吗?”对面是个女声,琳琅提着心小心翼翼的说。   “是啊,请问你是?”郑萍如往常一般接起电话,没想到对面似乎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我叫罗琳琅,我想找一下方平津,不知道方便吗?”琳琅注意到对面蒋琼自她开口起就没能合上的嘴,没有理会,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垂眸仔细听对面的话。   “哦,等会儿。”郑萍眼里一下子来了兴味,自家这个侄子就跟茅坑里头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多少小姑娘有心跟他发展发展,可惜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居然有小姑娘打电话过来?郑萍一脸好奇朝不远处正下棋的男人喊,“平津啊,有小姑娘找你哦。”   居然这么巧?   琳琅不由感慨是不是否极泰来,老天爷都站在她旁边?   虽然都在一个部队,但是级别不一样,能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太低,琳琅原本的计划只是先打个电话,最好能约定个时间,下次借着复查的机会再来的。   方平津没理自家婶婶看戏的表情,这个电话他只给过一个人,如果不是家里其他人无聊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大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琳琅吗?”   “平津哥!”话一出口就带着哽咽,琳琅不知所措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情绪来的有点儿突然,像是久违终于遇上能安心的人,这是原主的情绪。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方平津拿着听筒的手猛力收紧。   “我长话短说,平津哥,我需要离开这里,你有办法接我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所说的被拐卖的妇女其实就是女主目前处境的一个由来,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太过沉重,我其实不太敢触及,因为我作为一个网文作者其实应该要的写是轻松苏爽的文,而不是写点儿这种,可能并不太符合大众口味(?)的设定。   但就像看文是很私人的事情一样,其实写文也是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作者有自己的倾向,有自己的表达,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就是借着写一个这样的桥段表达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大家愿意看的就看,不愿意看的不看就行了,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也会尽力去写,但不强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和自由,我尊重这一点,只是本文到目前为止还是免费的,应该不存在吃了亏这种问题,所以对于部分评论,我并没有抱歉的意思。   最后,仍然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 第18章   时间紧迫,琳琅收拾好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情绪,大致把她面临的事情说了一下,得到了方平津会马上来接她的承诺,也约定好了行事方法。   挂掉电话,一直以来撑着她的那口气似乎是泄了出去,琳琅一下摊在办公椅上。   蒋琼为防对方想干什么不法勾当,从头到尾都竖着耳朵听完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这也太坏了!罗同志,你怎么不找公安同志帮忙?李家庄的人统统都该抓去改造!”蒋琼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气愤。   琳琅无奈的朝着对方笑了笑,“还请蒋同志给我保密,我刚刚说的你也听到了,等我家哥哥来了,麻烦你托人去李家庄报个信,就说我托你买的东西到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至于找公安,我也想过,但是这里头有点儿复杂,闹大了对我也不好,希望你和你表妹能给我保密,谁也不能说,我实在不想出什么岔子,要是我真的能摆脱李家庄,走之前我一定有重谢。”   虽然是觉得很气愤,但是毕竟是对方的事情,人家都不愿意报警,蒋琼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是被许诺了重谢,想到此刻口袋里躺着的一百块钱,要是真的帮人办成了,至少也还得有个一百把?半年的工资就到手了!   “那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人说的,连我家男人也不说,回头我再嘱咐好我妹妹,保管从我们这儿漏不出一个字来!”   那就好!   琳琅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但是对方既然保证,又有重利引诱着,应该能忍住八卦的冲动吧?   “那行,回头真成了我有好东西送给你很你表妹,现在咱们先出去吧,回头别被发现了!”琳琅看了看表,时间也过去三分钟了,不能再多待,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琳琅站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比较顺,没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还是医务室前面的长椅上,琳琅一坐上去就恢复了一张臭脸,等到见到李顺秀的时候,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诚心不想让我腿好?”琳琅先发制人。   “我、不是”   李顺秀刷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她从没来过医院,本来就有些害怕,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个护士,被人抓住大庭广众下教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弄好回来,刚到又被骂,实在是委屈的不行。   琳琅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哭什么哭!我说错了?还不赶紧把药给我!”   伸手一把抢过李顺秀递过来的药油,“真是晦气!”琳琅黑着脸,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医务室。   蒋琼坐在一旁,看着琳琅无比嚣张的态度,再看看李顺秀低着头抽抽噎噎的委屈样,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亲眼所见和亲耳所听完全不一样,这信谁都不知道了。   听着医务室里传来的呼痛声,手微微挪动,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算了!还是听钱的吧!   医务室里,琳琅正疼得嗷嗷叫,她十分怀疑这个医生是听到她刚才说林顺秀的话有意打抱不平,手劲儿大得她怀疑自己腿都要断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方平津,挂了电话就要出去。   “怎么了这是?”手快,一把把人抓住。   “我要去一趟南省,去找人给我买票再去收拾一下东西,对了,八叔,你给我开个接收函,名字空着,一会儿我回来拿。”方平津扭了下手臂,把手抽回来,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   “那不行!你个臭小子!当部队是我开的?说调就调?”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方常胜气结。   “哎呀,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小姑娘是谁?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么急吧?你还没出院呢!别以为放你出来吃个饭你就能乱跑了!”郑萍是医生,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把人拦住。   “你可不能乱跑,伤口刚开始愈合,每天都要换药的,可不能往外跑,天大的事也没有自己身体重要,不行你就找别人帮帮忙嘛!”   “没事!”方平津抬手摸了摸胸口,他在的不是一般的部队,出的任务是最平凡又最危险的,受伤什么的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没死没残也没中弹,要不是自己伯母坚决不允许他出院,他早就待不住了。   你说没事就没事?郑萍不乐意的看着他,对刚刚那小姑娘都有了些埋怨。   方常胜一听是个小姑娘,倒是缓和了许多,只是依然板着脸盯着自家侄子不松口。   “琳琅是我家隔壁院子的小妹妹,我跟他哥是兄弟,她哥哥们现在都不太方便,她在插队那里被欺负,很危险,我得马上把她接过来,具体的事回头再说,伤口我自己有数,还有叔,我知道你能弄,不用开征兵的手续,工作调动就行,部队医院学校什么的,随便一个岗位先把人给调过来。”   方平津心里着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索性干脆坐回去,打电话叫三叔家在市里铁路上工作的表哥先给他买票。   “给他留明天的,今天的不许!”郑萍见状走上前一把抢过听筒吩咐,又转头要求方平津,“今天不行,怎么样你也要先把今天的药给换了!”   “婶婶!”   “叫妈都不行!”郑萍态度十分强硬。   方平津扭头盯着自家叔叔。   “看我干嘛?家里听你婶儿的!”方常胜没好气道,“还有,手续办不了,你知道有多少家属没工作吗?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个工作岗位吗?别说现在没有空岗位,就算有,也轮不上我!上头领导多了去了,这工作不归我管,你真当部队是你家呀!”   征兵还能算是破格,毕竟征兵工作他说的上话,加上自家侄子实力确实在,没人好说什么闲话,再说了,部队新兵多了除了直接接触那几个人,谁有空管哪里多了个新兵?   但是后方的工作岗位就不一样了,他们这里总共能安排的就是医院和学校了,不要太高专业要求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坑外还有好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家属这么多,每次空出来一个岗位都得闹一场,何况对方也不是什么家属,他以什么名义安排?不得被家属区那帮子老娘们堵上门给撕了呀!   “这可怪不得你叔,你不跟后方打交道你不知道,家属可不是好热的,征个女兵都比安排工作容易些!”好歹女兵还有年龄限制身体要求呢,“除非对方是医学院毕业的,婶婶就给你想想办法。”   那当然不是!   方平津皱了皱眉头,“先开调函,我把人接回来再还给你,就借个名义,回头人来了我找大伯安置。”   听琳琅的意思是整个李家庄都不是好东西,都盯着她,不知道李家庄上头有什么关系没有,万一卡手续就不好了,军区的调令更加有用一些,免得地方上推诿。   郑萍和方常胜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一个电话把自家常年跟个冰块似的侄子给急成这样。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除了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噗噗声。   “呀!我的汤!”郑萍突然反应过来,转身朝厨房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交待,“先吃饭,天塌下来也得吃饭不是?吃完饭你再去换药收拾东西,今天本来就是叫你来补补的!”   方平津刚迈开的腿只能又放了下来。   “小子,急什么?调函还没到手呢?你就不怕我开不来?”这还是自家侄子来参军以来第一次失态,方常胜不由打趣。   “你办公桌里那条中华...”   “什么华?”郑萍端着汤出来。   “哪有什么华?说是想给你买两盆花儿呢!”方常胜抢先开口,三两步迎上郑萍,伸手想接她手里的碗。   “这碗烫,你说你,叫我一声不就行了吗?”方常胜赔笑。   话倒是好听,但你自己不长眼吗?真想帮忙不知道主动进来非得叫人喊?马后炮!   郑萍腹诽,只是听了前一句到底心里甜,这话也就没出口。   “花儿就不用了,没得浪费钱!”郑萍嗔了自家男人一眼,眼角都是笑意,躲过对方的手,稳稳当当把碗放到了饭桌上,“准备吃饭吧!”   看着子自家媳妇再次进了厨房,方常胜转身怒瞪,“你给我等着!”   方平津掀开眼皮撩了对方一眼,“还有条牡丹。”   行行行!怕你了了还不行!   方常胜紧张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下午就给你开来!”   回头他倒是要好好看看,什么样的姑娘能把这臭小子迷成这样!   琳·狐狸精·琅刚刚从村长家儿子的自行车后座上下来。   崴了脚以原主的娇气自然不可能走回去,李顺秀又任她怎么说也不同意自己先回去给她叫牛车来,只能去找了村长家儿子请假给她拉回去。   这还不如走回来呢!   琳琅扶着墙,感受着比脚踝还要痛的厉害的屁股,再一看对方手里那辆她不知做了多少贡献的自行车,瞬间连道谢的想法都没了,转身进屋直接把人丢在了门外。 第19章   等待的过程总是让人心焦。   自从打完电话琳琅就陷入了极度焦虑之中,既怕泄密被人知道,又担心方平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这时候的交通十分不方便,方平津离这里又远,列车数量远远比不上后世,直达是没有的,需要不停的转车,错过时间可能就要等第二天,所以哪怕对方得到消息马上出发,琳琅估计也得好几天才能到开远县,只是理智上是这样,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情绪一上来,当天琳琅对于闻讯上门探望的人全都没什么好脸色,把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其实非常不好,但是发泄在这帮人身上,琳琅毫无负担,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当天整个李家庄的人都知道,罗琳琅又开始作了,前段时间莫名有些担忧的相关人等立马就放心了不少   琳琅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睡了一晚之后,脚踝好了很多,心情也缓解了很多,开始思考起离开的事情。   她不准备光明正大的离开,是的 ,没错!   哪怕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偷偷摸摸的,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还是得憋屈一次。   方平津既然能答应来带她走,那证明他肯定是有办法的,但是,除非他能带一队人马,带着枪,从气势上就震慑住李家庄的人让他们乖乖看着不敢乱动,否则还是有变数,而她不认为对方会这么做。   首先这是私事,其次这里不是方家大本营,李家庄的人都是人民群众,不是土匪,他不可能带人来。   而如果他一个人来,李家庄的人就这么干看着他把她带走的可能性有多少?也许李家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恶人,但是大多数人是从众的,尤其从众的结果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忍住诱惑?   马克思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又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风险。   李家庄的人不是资本家,但是道理是相通的。   除开寄来的包裹,她每个月至少是有1000块钱的,而李家庄20多户人家,如果按户分,每户每月能分到四五十块,一年就是五百左右的纯收入,这在这个贫穷落后的、一年干到头除掉吃穿说不定还没有十五块结余的村子里来说,五百块甚至不只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后世有一句名言,叫永远不要考验人性,琳琅深以为然,在她看来,原主之所以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李家庄众人的恶毋庸置疑,但是原主也不是毫无关系,她就像一个抱着金砖的傻子,独自一人落在了穷得吃不上饭的李家庄,每天让人看着她大鱼大肉而自己只能清粥野菜,这难道不是在考验李家庄众人的人性吗?   而结果很显然,后果很严重!   当然,现在再来讨论谁对谁错并没有什么意义,她现在的关键在于安全地摆脱这一切,而面对这个已经把她的钱都视为所有物的李家庄,琳琅还是决定认怂。   只是认怂归认怂,真就什么也不干就这么走了,她又十分不甘心。   想了半天,琳琅把主意打到了她那一屋子东西上,偷偷摸摸走的话,这些东西估计也拿不走了,要不还是发挥点儿余热吧!?   琳琅愉快的做了决定。   于是,等早上李顺秀收拾好厨房打算离开的时候,收获了一堆‘宝贝’!   其实就是琳琅的衣服,也不管李顺秀到底能不能穿,琳琅挑了好几件给她,“顺秀,昨天是我不好,脚太疼了我忍不住就朝你乱发脾气了,这些衣服都送给你,就当是我赔礼了。”   “啊?没、没事”李顺秀一瞬间眼睛里放出的光都快实质化了,眼神黏在那堆衣服上根本挪不开,可惜就是不敢要。   “给你就拿着,大姑娘了,穿好点儿,回头好找婆家!”琳琅见状,笑眯眯的把衣服塞给她,把人推到了门外。   大清早,一路都是去上工的人,几乎整村的人都看着李顺秀晕乎乎地捧着一堆好衣裳回了家,一看就知道那是罗琳琅给的,上工的路上,李家庄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开始嘀咕上了。   “顺秀真是命好!”   “是啊,我也好想要,罗知青的衣裳好漂亮啊!”   “听说都是海市货,还有的是外国货呢,国内都没有!”   “要是给我就好了。”   “做什么梦呢!”有人就打趣了。   “李顺秀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手艺比她好多了...”   要说这第一回 算是让人发酸,等到中午又看到李顺秀捧了一堆衣服回家后,整个李家庄的女人们都开始有牢骚了,哪个女人不爱美?凭什么李顺秀就能有那么多好衣裳?   李顺秀完全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她也管不了,她只觉得这一天简直就在做梦,先是琳琅一整天都没发脾气,然后就不停的给她东西,琳琅那一柜子衣服,她做梦都想有一件,但是今天,不是一件,一天琳琅就给了她七八件,件件都是她从前做梦都穿不上的,晚上回家居然还给了她两双小皮鞋,那可是皮鞋!   “给我放着!”秦莲妹早已经吃过了饭,就等在门口等着她的乖女儿晚上能拿什么回来,果然,远远她就见到顺秀手里捧着的东西了,等看清之后,秦莲妹甚至等不及回家在门口就动手抢起来,   “这是琳琅给我的!”李顺秀自然不舍,白天的衣服她只留下了一件其他全都被亲妈拿走了,这皮鞋就更舍不得了,李顺秀一急,压根儿就不想撒手!   “什么给你的!你都是我生的,你的东西都是我的!少废话!赶紧放手!”秦莲妹举起右手就想打。   “呦,这是在干什么呢?”范金带着平时关系近的两个媳妇来了。   “皮鞋!”一个媳妇惊呼。   “范主任!”秦莲妹赔笑,瞪了李顺秀一眼,放了手,眼神示意对方赶紧进去。   可惜来者不善,范金既然上了门,怎么可能空手走?   十分钟后,李顺秀皮鞋没有了,甚至连今天的衣服也没能保住,等到第二天给琳琅做饭的时候,李顺秀穿着还是一身从前的衣服,且哭丧着脸。   琳琅当然足够善解人意,在询问过事情之后,不仅再次给了李顺秀一堆衣服鞋子,甚至和她放了话,谁再敢以任何借口找她要,就让对方来找她,看谁这么不要脸!   于是李顺秀当然就高兴了,得了琳琅的话,也没人真的敢逼她拿出来了,而李家,除了母女姑嫂吵了几架外,总体也算高兴,而李家庄的其他女人高不高兴,就不在琳琅的考虑范围了。   完成了第一步,琳琅还算满意,至于第二步嘛,琳琅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抓起一个小布包,决定出去走走。   “丫丫!”琳琅叫住正横冲直撞的小丫头。   丫丫和她的寡母,算是琳琅所观察到的,李家庄少有的没占她便宜且三观比较正的人了,可惜,好人命不好,母女俩加一个3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亲爹早就不在了,好在留了个烈士的名头,加上每月有补贴,且丫丫妈娘家就在附近,勉强没受什么欺负,只是日子也过得很难,琳琅是拔草时候跟小丫头认识的。   “你偷偷跑去看看李丽娟在哪里,回来告诉我,保密哦!”琳琅给对方塞了把糖吩咐。   村里没有秘密,对于热衷于往犄角旮旯里钻的小孩子来说更加,只是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懂事罢了。   丫丫拿了糖,飞奔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在河边洗衣裳,在说你坏话!”   那正好!   李家庄后面有一条小河,向来是李家庄的八卦集散地,河对面就是一片小矮坡,平时打猪草也在这里,琳琅熟的很。   打发走丫丫,琳琅就往河边走,果然,刚到时河边说的热闹,李丽娟为代表,声音最大,李丽娟的狗腿子们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琳琅站着听了会儿,似笑非笑走了过去。   “我狐狸精?”琳琅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一群洗衣裳的女人听得清清楚楚,河边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就说你狐狸精了,怎么了!”河边众人面面相觑,李丽娟气不过,站起来喊。   琳琅的眼神略过李丽娟投向远处,“大宝,过来!”   范金的大孙子范大宝,完美的继承了范金的心眼儿,而且被宠的天不怕地不怕,在小孩子当中混了几天,琳琅十分清楚这一点儿。   “咋?”大宝跑过来,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后头还跟着几个‘好兄弟’。   “我好看吗?”琳琅问。   “好看啊!”大宝虽然小,但还是有眼光的。   琳琅笑了笑,伸手从布包里掏出一颗糖摊在手心,“她呢?”   琳琅朝着李丽娟扬了扬下巴。   李丽娟这时再看不出来琳琅的意图就是傻子了,脸上的得意一下子就没了   “丑八怪!”大宝眼珠子一转。   做得好!   琳琅把糖递给他。   “黑炭头!”旁边一个小子跟着喊。   琳琅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也递过去一颗糖。   “死崽子!”李丽娟最恨被人说黑,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罗琳琅你不要脸!”   这下根本就不用琳琅多话,伸出手晃了晃布袋子。   “李丽娟你不要脸!“   “李丽娟你个癞□□!”   “李丽娟你个死丫头!”   琳琅一边分糖一边朝着李丽娟笑的得意。   “啊!!!!我跟你拼了!”   一把丢下手里的衣裳,李丽娟狰狞着往岸边跑。   琳琅当然不能等着她,刚转身想跑,没想到大宝从旁边一撞,李丽娟一个趔趄就掉进了河里。   “噗呲!哈哈哈!!!!”   河里不深,也就是刚刚到李丽娟的胸口而已,琳琅弯着腰指着李丽娟在河里扑腾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小子!回头叫你奶来,我给她料子给你做新衣裳!”琳琅特意夸了夸范大宝,不出意外看到洗衣服的女人们眼睛都亮了。   糖果只能诱惑小孩子,那衣服呢? 第20章   不出意外, 琳琅拿着衣服打发走了一个又一个过来邀功的女人, 全都是是说如何对付李丽娟的,说她坏话的,跟李丽娟如何吵架维护自己的。   琳琅觉得自己像是放出了心中的魔鬼,带着满满的恶意在对付着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此刻来邀功的众人,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报复?   但是想一想这段时间的遭遇, 想一想原主的遭遇, 想一想此刻不知魂归何处的原主,琳琅只觉满满都是痛快。   面对对面的怀疑以及李顺秀不时投来的疑惑加有些害怕的神情, 琳琅甚至只是去找了一趟李丽娟, 跟她说她只要再敢打林毅的主意, 她就让她更加过不下去而已,所有人的怀疑就都像是找到了正确答案一样, 一下子就消失了。   看!   其实这些人其实就是这么蠢这么好哄,也许是长久以来的安稳让他们丧失了警惕,根本就想不到或者不愿意想,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琳琅?”   琳琅开门, 林毅一脸温柔的站在她的门口。   “你怎么来了?”琳琅一脸惊喜。   “今天放假啊, 高兴吗?”   这可真是...‘惊喜’呢!琳琅其实搞不懂这个村里的学校到底怎么放假的, 本该放暑假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上课还要给老师公分很吃亏,反正只要有空就是没有长假放的,等地里有活干的时候才又放假。   “高兴啊!”分明放假了结果居然傍晚才上门,白天上哪儿去了?连个理由都不想找。   强忍住把人踹走的冲动, 琳琅大开这门,把人让进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琳琅可不相信林毅能有什么好事来找她,提着心眼儿忍着恶心跟他周旋,果然,没一会儿林毅就忍不住了。   “琳琅,你的粮食还够吃吗?”林毅关心的问,他其实这趟不想来说什么,可惜范金胃口大又逼得紧,林毅只好想想办法。   “够呀!”琳琅漫不经心点点头,半句不往下面接。   林毅瞪了半天没等来后续,只好自己开口,“我今天上午其实是去家访,你不知道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人都没东西吃了,小孩子饿得都站不住脚。”   “啊?”琳琅一脸惊讶。   真是骗鬼!站不住脚跑起来倒是挺有劲儿。   怎么回事?她平时不是挺照顾小孩子的吗?   一个啊字又没了反应,林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琳琅,村里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们需要帮助,我来找你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啊。”琳琅一脸懊恼,表现的就像个弱智,就是不明白林毅的意思。   林毅咬了咬后槽牙,简直想起身就走。   他实在没有过问女人开口要钱的经验,他怎么能开口向女人要钱!   死死抓住椅背上的木条,想到范金的嘴脸,林毅深恨,“你、能不能、能不能...”   “嗯?”   林毅如果抬头的话就会发现满心疑惑的琳琅此刻眼里都是嘲讽,可惜他大概以为问女人要钱实在太不符合他的形象,眼睛一直垂着,没敢和琳琅对视。   “你看你能不能出钱给村里去买点儿粮食,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小孩子,咱们就当是帮帮孩子吧,好吗?”林毅一咬牙,脱口而出,说完,一脸希冀的看向琳琅。   “可是我没有钱啊!”琳琅苦恼。   “怎么会!”林毅质疑。   当然是有了,可是要给顺秀准备嫁妆啊,他们是好姐妹,还有范金的儿子要结婚了,她这么照顾她,当然礼金和礼物都要好好准备了,这么一算,其实就没有钱了呀,琳琅掰着指头一脸认真的数给林毅听。   林毅僵着脸,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顺秀还没有结婚对象不是吗?嫁妆可以慢慢来,她不会介意的,至于范主任,我相信她能理解的,毕竟咱们做的可是救人的好事救的也是李家庄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她不会怪罪的,实在不行我去找她说,你放心,孩子的生命比婚礼更要紧啊!”   呵呵!   琳琅实在是恶心,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忍着心疼给了一百还不行,最后给了三百才把人打发走,气得她肝疼!   只是她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琳琅瞥了眼对面晃动的帘子想。   林毅走后不久李顺秀就来做饭了,正吃着呢,门口又传来喊声。   “怎么了?我的包裹到了?”听出是村长儿子的声音,琳琅不由觉得太不巧,放下碗准备出去拿东西。   “不是,是供销社的售货员托我带个话,说是罗同志你托他们买的东西到了。”   琳琅呆立半天,连对方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琳琅?你买什么了?有那么稀罕吗?”李顺秀好奇地看着高兴傻了的琳琅。   “稀罕!保密,回头你就知道了!”琳琅神秘兮兮的笑着说,“我出去一下!”   “正吃饭呢!”李顺秀点点头,又猛然想起吃了一般的饭,赶紧喊。   伸手朝背后摇了摇,琳琅头也不回脚步成风往前走,饭?谁还能顾得上呢!   傍晚时刻,夕阳挂在树梢,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琳琅走村子里穿过,听着左右两边屋子里传出来的孩子的笑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打趣声,其实,要不去细究的话,只看着风景,只听这声音,还真是让人有些喜欢呢!   可惜...   琳琅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晃出去,目光坚定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琳琅吹灭了蜡烛,借着昏暗的月光悉悉索索在屋子里折腾,钱是要拿着的,装在包里,这个是正常的,至于存折,以防万一,想了半天琳琅还是决定明天穿条丝袜,把存折给塞在里面,书信这两天她已经趁没人的时候通通都烧掉了,地址抄下来夹在存折里,至于其他精巧的小玩意儿,比如说多的手表,还有一些首饰,塞在了包包最底层,剩下的东西就不好拿了,通通都给锁起来。   同一个院子里,对面的孔毓兰也翻了几个身,睁着大眼睡不着,晚饭前看到的一幕她怎么想都有些过不去,家里父母又在写信诉苦了,说弟弟妹妹都吃不饱饭,孔毓兰有心不想理会,到底是狠不下心。   再远些,县城招待所里,方平津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一张调函,手里拿着一块手帕,不停的在木仓上擦拭,眼睛盯着调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一夜睡不安稳的原因,琳琅脸色有些憔悴,黑眼圈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   “琳琅,你今天要去供销社吗?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饭桌上,李顺秀小声试探。   “你不在家改衣服?”   除了光明正大的给李顺秀东西外,这两天晚上,琳琅都‘偷偷摸摸’让李顺秀拿了好几个包袱回去,虽然基本都是冬天的大棉衣和毯子,还有厨房里的米面之类的,并不值钱,但是,谁知道呢?人们只知道她李顺秀每天都有大包小包的好东西拿。   “不着急!好东西怎么能一下子就穿完的!”李顺秀摇摇头,讨好的笑了笑。   随你咯!琳琅耸耸肩,反正她也拦不住。   吃完饭,天色还早,琳琅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对面,转身回房看起领袖语录来。   李顺秀洗好碗,进进出出好几趟,把厨房犄角旮旯都已经扫了一遍了,见琳琅还在那里看书,不由有些着急,“琳琅,还不走吗?”   她实在有些好奇让琳琅都高兴坏了的好东西,迫不及待想去见识见识,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宝贝啊!   不着急!   琳琅老神在在看着书,“还早呢,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吧,回头去救叫你,我还想去国营饭店吃午饭,去太早不行!”   啊?哦!   听到中午能吃好的,李顺秀也消停了下来,顺从的点点头,“那你可一定要叫我啊!”   琳琅敷衍的点点头。   送走李顺秀,琳琅关上了房门,最后检查了一遍东西,抬手看了看手表,有些焦急的等待什么。   五分钟后,琳琅听到了对面的开门声,同住这么久,听脚步身,琳琅已经能判断出来的是孔毓兰了,院子里没有响起说话声,看来另外两个还在睡懒觉,脚步渐行渐远,琳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等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之后,琳琅再次打开了门,搬了把椅子放在房门口,一边看书一边盯着院子门口。   大约十分钟后,门口出现了一抹身影。   琳琅做了个噤声的口型,盯着对面偷偷摸摸把人带进来关好门。   “在学校后面的柳树林里,孔知青在哭。”   真是!   做坏事怎么都选一个地方,这难道还是个秘密基地吗?   琳琅拿出一个简易的小布袋,拉开丫丫的裤绳,三两下用针线把小布袋死死缝在了对方的裤腰里,弄完后,摸了摸对方的头,“好姑娘,这个东西,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偷偷告诉你妈,谁也不许说知道吗?”   这是唯一没从她这里占过便宜的人家,算是她目前唯一的,真正的‘小’姐妹,琳琅希望她家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看她妈也算是个有成算的,就当是她留给李家庄的最后一点儿善意吧!   丫丫眼睛亮了亮,用力点点头。   走吧!   该干活去了!   琳琅收拾好自己,带着丫丫又偷偷溜了出去,从头到尾,对面的窗帘都没有掀起过。   大清早的,路上人不多,琳琅特意和丫丫分开走,等她到学校围墙外的时候,丫丫已经再冲她招手。   琳琅轻轻走过去看了一眼,孔毓兰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苍白的脸上尽是柔弱和无助,晶莹了泪珠从脸庞滑落,两人算是侧对着她,琳琅看不清孔毓兰的眼神,但是不用看,她也能猜到,一定满是依恋,没见林毅此刻心疼的不行已经忍不住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了吗?   “你去,偷偷跑远点儿,就说看见我和她们两打起来了,找人帮忙,知道吗?最好把范金和王秀英能给带来。”琳琅退后两步,贴着丫丫的耳朵吩咐到。   看着小丫头一身机灵劲儿的走了,琳琅这才转回头继续盯着两人。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办法能报复这两个人,甚至已经做好只要能安全离开,这里的事情就统统都算了的打算,只能把惩治坏人的愿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可是,谁让这两个人都太过贪心?   她不过是放了个饵,孔毓兰却心急到连一天都不愿意等,要是她们不动,琳琅还真是得就这样离开了。   林毅算计她的钱,自己却又被孔毓兰算计,这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琳琅看着林毅安慰孔毓兰,看着林毅给她擦眼泪,看着林毅掏出了钱塞给对方,看着孔毓兰一脸感动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第21章   “你们、你们...”琳琅从墙后走出来, 身子微微发颤, 右手有些无力的指向对面,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沉浸在一片深情里的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林毅反射性的就推了一把。   孔毓兰一个趔趄,倒退两步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琳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毅有些慌乱的解释。   “不是什么!你们这两个贱人!”琳琅像是突然忍到了尽头,声音一下子扬了起来, 破口大骂。   “林毅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还有孔毓兰, 贱女人,不要脸, 别人的男人就那么好是吧?勾搭人还要钱, 你是鸡吗?你怎么不去卖?是要我给你找点儿客人吗?”   “琳琅!”林毅高声打断, 这话实在是太恶毒了,随即, 他又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儿听我解释!”   林毅一脸乞求, 眼里都是诚恳。   呵!   真是可惜现在也没啥影视奖项, 不然他不拿个影帝都对不起他这演技。   琳琅也真是佩服林毅这心里素质, 一般人他没那么快镇定下来, 可惜了,她已经听见了丫丫的范金的声音。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干活大清早在这里搂搂抱抱吗?是我蠢!我早就该知道的,一天天都说她是你妹妹,哪家这么大的妹妹跑小树林里和哥哥卿卿我我的?我呸!都是贱人!”   “上次你把手表给她的时候, 我就该明白的,我就应该放弃的,是我蠢,我总想着相信你,我总想着你这样一个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总想着要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总放不下你!我真是错了!”   这可真是想吐了!   琳琅忍着恶心念完台词,手在后面猛一掐大腿,眼泪刷的就下来,真特么疼!   带着一脸伤心绝望,琳琅转身就跑。   不,不能再闹大,林毅想也没想拔腿追出去,“琳琅,你听我说,真的是误会!”   前头两个人都跑走了,孔毓兰这才抬起头,露出怨毒的眼神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跟着走了出去。   扭伤没有好全,琳琅的右脚踝隐隐作痛,忍着疼痛,自然是跑不快,琳琅一瘸一拐,刚冲到大路上就被林毅拉住了手臂。   “你放开!”琳琅猛地转身一甩,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   这个反应不在林毅考虑范围内,看着琳琅一脸厌恶的表情,他突然发觉,情况好像真的有点儿失控。   “呦,这是又闹别扭了?”范金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赶来,说是关心,眼底都是试探。   “是啊!”林毅干笑!   “谁跟你闹别扭了!你们两个渣男贱女!提起来我都恶心!你们以后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早上梳好的头发因为大力的挣扎已经开始散乱,飘到面前的发丝被眼泪糊在了脸上,这里一缕那里一缕的,胸口因为气愤一直在起伏不停,声音尖利,比平时高了八度不知,嘴里都是脏话,琳琅这样子在旁人看来就是活脱脱一个疯子样。   “哎,罗同志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林同志你可得好好解释好好道歉,看把我们罗同志给气得,这可怜样!”范金一脸心疼上前拍了拍琳琅的背,眼神示意林毅,钱还没到手,她还是要帮着对方的。   林毅抓住机会,右手举起,“琳琅,这真的是误会,毓兰、毓兰、那是家里出事了太难过,我安慰她呢!我发誓!”   “毓兰,你快说说!”   孔毓兰刚好慢吞吞走出来了,林毅急的开口催促。   孔毓兰抬头,刚想开口,琳琅立马打断,“不用说,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是不会再相信的!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安慰安慰就抱到一起了?你怎么不上床上安慰去!”   “噗呲!”   跟着范金来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范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道:“罗同志,别这么说,这话太粗俗了。”   “他们做的出来怕人家说?”琳琅一双眼睛愤怒的盯着对面两人,过了一会儿,视线转移到林毅一人身上,愤怒不见了,整个人都开始哀伤起来,   “我对你这么好,整个李家庄谁不知道,每月细粮肉蛋多少补贴给了你?我知道,你偷偷给了她一些,谁叫我喜欢你,谁叫我傻呢?就当是不知道了。怕你钱不够花,每月都给你好几百,你这样的人,来农村已经很委屈了,怎么能在经济上也委屈?怕你衣服鞋子不够好,叫家里人给我寄,手表旧了,我托哥哥给我买,结果呢?你转头就送到这个贱人手上!“   琳琅怨毒的看了一眼孔毓兰,“我生气,你总是道歉,说她是你妹妹,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你,自欺欺人也要信了,可是你们怎么报答我的?背着我搂搂抱抱!你居然给那么多钱给她!”   琳琅的愤怒又高涨起来,像是受不了打击一般,抚着胸口退了几步,脱离了范金的手。   “你昨晚说村里的孩子没饭吃,说想帮他们,说要救孩子的命,说顺秀还没有对象,说范主任心善不会介意,我把准备给顺秀置办嫁妆钱和给范主任家的礼金和礼物钱都给了你,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转头就给了这个贱女人!你对得起这些孩子吗!”   林毅一次次想张口,琳琅一次次在他开口前阻止,等到最后,不只是范金,原本看热闹的村里女人看林毅的眼神都不善了。   原本以为是林毅和孔毓兰两人亲热被抓了,结果居然牵扯出他吞钱?   尤其是范金,看向林毅可孔毓兰的眼神就像淬了毒!   她几次三番催着林毅去要钱,结果刚到手就被这俩贱人自己先吞了!   “林同志,你解释解释?”范金甚至顾不上一旁的罗琳琅,直接就对上了林毅。   “那不是昨晚的钱,那是我平时攒下来的!”林毅无力的解释!事到如今,只能之后从自己那里补上了。   “林同志还攒了挺多钱?”范金挑了挑眉,“大户人家啊!”   范金转头看了看后面围着的人,这些都是一直跟在范金后头转悠的人,这话一出,大家立马就明白了,看向林毅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贪婪,林毅不由心下一紧。   这狗咬狗的戏码琳琅是没时间再看了,瞥了一眼手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踉踉跄跄朝村口走去。   “琳琅!”林毅眼尖,立马就发现了,“你去哪里?”   “关你屁事!”   琳琅心底暗骂,还以为双方闹起来估计顾不上她,范金真是没用!   琳琅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林毅上前想追,却被范金带来的人给围住了,他这会儿也是焦头烂额,急需冷静,“范主任,琳琅就这么走了我不放心!回来咱们再说吧好吧,我又跑不了!”   林毅颇有深意的对着范金说。   你跑不了她就能跑?   范金心底不以为意,只是到底对于罗琳琅还是更加重视一些,再说,大庭广众的,确实也不好看,挥了挥手,让围着的人开了。   丫丫躲在最后看着琳琅离开的背影,似懂非懂,垂头半晌,偷偷溜了。   当事人都走了,范金也就带人散了,只是散之前一帮女人指指点点对着孔毓兰说了半晌,孔毓兰死死咬着下唇才忍了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孔毓兰慢慢抬起头,朝着村口的方向,眼睛恨得似要滴血。   村外通向县里的路上,琳琅没走多远就被林毅追上了。   “琳琅,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应该拒绝的,但是毓兰是我从小爱护的妹妹,我实在是狠不下心,这次也是伯父伯母在农场受了折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我的。”   琳琅忍着疼,一眼不发一瘸一拐往前走。   林毅无法,只能继续,“我承认我知道毓兰有些喜欢我,但是她从没说过,我自然不好挑明,而且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这都是第一次,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就算不看她,也得看她父母的面子,我才这样的,我不知道你误会这么深,平时是我忽略你了,我保证,以后肯定和毓兰保持距离,至于她父母那里,我也管不着了,让我爹妈去处理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衷心的祝福你们能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琳琅被挡在阴影里的脸上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又是这样!林毅脸黑了一瞬。   8月初的太阳依然毒辣,林毅早上还没吃饭,又经历了一早的情绪起伏,额头上汗如雨下,开始的担忧已经慢慢变得得有些不耐烦,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琳琅的手臂。   “你说句话!到底想怎样?怎样才不会误会?不然咱们就结婚好吧?这样你总不会再担心了吧!”   所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也许对方是真的不想搭理你了吗?   还是说其实也有过这种念头,只是不想相信于是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不考虑?   结婚?   做梦吧!   琳琅才好一点儿的心情被林毅这带着施舍语气的话语败坏,抬头就想叫他滚。   然而刚抬头就看到了前后都是成片的玉米地,而这条路上,琳琅余光瞟了瞟,没有别人,理智一秒回归。   “你想的美!”   话不好听,然而说话的人,仔细看的话,似乎能看出来有一丝别扭和羞涩的甜意。   林毅紧紧盯着琳琅,见状不由放下了心,“怎么是我想得美了...”   心神一松,林毅的语气也轻松起来,为了哄琳琅开心,情话不停的在撩拨,至于琳琅低头不说话?见了刚刚琳琅表情的林毅坚定的认为那是害羞加别扭,于是也就不在意对方回应不回应了。   琳琅忍了一路林毅恶心巴拉的油腻情话,脚越走越疼,在她觉得快要忍到尽头的时候,终于到了县城。   紧了紧手里抓着的包包,琳琅深深吸了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直奔供销社。   要是这次不能顺利离开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偷偷逃离这里了。   好在,老天终究还是站在了好人这边,琳琅一踏进供销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平津哥!”   站在蒋琼柜台旁边那人不是方平津是谁?   琳琅一眼就人了出来,见到亲人,满心的委屈一下子就忍不住,眼泪像串了线的珍珠,一颗连一颗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感谢在2020-03-08 10:26:01~2020-03-08 17: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桥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方平津一身便服靠在蒋琼柜台旁边的墙上默默注视着门口, 几乎是琳琅看见他的一瞬间, 方平津也发现了她,抬脚往前走。   “出什么事了?”从小到大都跟个小太阳似的每天开开心心的琳琅,现在居然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向着他哭,方平津双手放在琳琅肩膀上,微微握紧。   “方平津!”林毅跟在琳琅后面, 震惊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他从没想过方平津还会回来, 虽然对方一直在往这边寄东西,但是军人本来就没什么假期, 几年能有一次探亲假就不错了, 就那么短的时间, 回了家肯定是来不了这的,然而, 就这个他早已抛到脑后的男人还能再出现,为什么?   林毅看着琳琅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样子,心里冒出了冷气。   “你放开她!”虽然但是, 琳琅总归是他的对象, 林毅鼓足勇气伸手想要把方平津那碍眼的手打掉。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但是让琳琅难过, 总归林毅少不了责任,方平津抬起左手一挥把人推开。   “慢慢说,怎么了?谁欺负你,慢慢说, 平津哥都给你报仇!”方平津一个用力,把琳琅往边上带了几步,让开了正门的位置。   先前在电话里没有细说,他只知道李家庄的人都合起来骗她,欺负她,但到底怎么回事并没有具体说,现在他已经在这里了,该报仇报仇、该报恩报恩。   琳琅抽抽搭搭好半天才打了个嗝,心里这阵情绪总算是过去了,看着方平津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扭了一下,抬手想抹眼泪。   方平津顺势放开手,拉住琳琅抬起的胳膊,从口袋里掏了块白手帕塞给她,“用这个!”   人家一个大男人都活得比她精致,琳琅看着手帕瞬间觉得脸都没了。   两人自见面起,分明也没做什么,但是俊男美女看起来就是那么和谐,加上那熟稔的姿态,瞬间好像就把林毅给排除在外了。   林毅在旁边看着,方平津搭在琳琅肩膀上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上前一步‘啪’地一声,打在了方平津抓着琳琅手臂的胳膊上。   “大庭广众的,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了,琳琅是我对象!”   “你才不要脸,我们早就断了!”琳琅一下就不乐意了,对着林毅冷哼一声。   周末的供销社人不少,这边吵起来,旁边人立马就隐隐约约围了过来,蒋琼见状从柜台后面出来,穿过人群,拍了拍琳琅的背,暗示道:“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脚吧,不是还没好吗?”   “嗯。”琳琅点头,她虽然是不怕丢脸,毕竟做错事的不是她,但也不想被人当猴看,拉着方平津就想走。   “不许走!”林毅脚步一垮,拦在了两人面前。   “赶紧滚开!”琳琅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你、你、你水性杨花不讲妇道!”林毅气得嘴唇发抖,“路上还跟我谈婚论嫁,转头你就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要放过去,你就该被浸猪笼!”   还来劲儿了?   “妇什么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知道啊!还放过去?大清朝早就亡了,领袖带领我们推翻了封建大山,妇女早就解放了,你说这话就是反动!”   “就是!小心我举报你,让你去劳改!”蒋琼是知道些情况的,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也跟着骂起来。   供销社向来是女人的天下,这话一出,周围本来不爱看热闹的人都隐隐靠了过来。   被一群目光不善的女人盯着,林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脚步微动,想往后缩,只是看到前面两人那亲密的样子,怎么想都不甘心。   “新中国怎么了,新中国女人就能水性杨花了?刚刚在路上还答应跟我结婚了,这会儿奸夫来了你就拉拉扯扯上了,新中国也没有这样的!大家来的正好,都来给我评评理!”   水性杨花这个词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了琳琅,原本只想先安稳离开的,这下子真是忍不了了。   琳琅抬头,周围已经围上了好几圈人,都在外头指指点点的看着她,不由深恨,这时候,说是思想解放,其实还早得很,哪怕50年后,很多人的思想依旧对于女人有着苛责,现在,虽然是出不了浸猪笼的事情,但是流氓罪还有,何况,要是真的背着这个罪名不清不白的离开,她自己怕是要被气吐血。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说的是你想的美!你自己一厢情愿还好意思说?”   “还评理?我本来不想跟你扯的,你既然自己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琳琅愤怒的看着林毅争辩,说完,抬头看着周围的人群,脸上一下子就难过起来,右脚暗暗用力,原本就已经恶化的右脚踝一下就像针扎似的痛起来,刺激的琳琅眼眶里霎时就蓄满了泪水,圆润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分外无辜,漂亮的脸蛋配上通红的双眼,琳琅微微低了头,叫人看着好不可怜。   “大家既然想听,那就帮我评评理吧!”琳琅吸吸鼻子,对着周围的人鞠了个躬。   “我们都是知青,背井离乡来这里,他生的好,又会哄人,我们就谈对象了,我家里条件不错,上上下下十几口工作的人,就我一个下乡的,爹妈哥嫂都心疼我,月月补贴我,这些补贴,我又月月都给他送,他的工作是我花钱找关系给安排的,吃的穿的还有钱,我月月都给,生怕他过得不好,结果呢?他转个头就跟他青梅竹马的妹妹搞在一起,从我这里骗钱骗东西养着人家,连我辛辛苦苦托家里人给寄来的手表,都被他转头送给了人家爹,我一闹他就说是把人当亲妹妹,我蠢,总是信他。结果,今天,他们在小树林了搂搂抱抱被我抓住了,我当着全村的面跟他断了关系,我是蠢,但不是瞎!”   琳琅一边说一边哭,说道最后,早已泣不成声,身体仿若无依,靠在蒋琼怀里抽泣。   “不、不是这样的!”林毅大声争辩。   “什么不是,不是你就把钱还给人家!”要不是搂着人,蒋琼恨不能上前把人给踹了。   “就是!还给人家!”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了这张脸,不知骗了多少人呢!还是叫公安抓起来送劳改吧,这是耍流氓啊!”   周围形势一下反转,先前对琳琅目光异样的人此刻都对准了林毅。   “不、不是的,是他们两个倒打一耙!”林毅慌张不已,指着琳琅和方平津反驳。   这下不用蒋琼,方平津早已出离愤怒,走上前抓住林毅伸出的手指用力一扭,再对着肚子一脚就踹了出去。   “咳!”林毅只觉身体一轻,接着全身剧痛,忍不住咳了一声。   “啊!血、血!”旁边原本看热闹还觉得打得好的人,一下就被林毅手心的血色给吓住了。   打架常有,你一拳我一脚了也多的是,但是一脚把人踢飞踢出血的,还真是没怎么见过,一时之间,原本对着林毅一脸气愤的女人们,脸色都有些不对起来,靠门边的人已经偷偷溜了不少。   琳琅也被吓了一跳,不是同情林毅,而是怕闹大了真有人报公安,回头被带回去调查横生枝节。   “平津哥,算了,咱们先走吧!”琳琅也顾不得哭了,上前赶紧拉住对方。   方平津本来还没有解气,被拉住手臂,回头深深看了琳琅一眼,最终放弃再打,顺从的跟着她离开。   出了供销社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支书儿子李进年,背着个军绿色大包,不知道是要去送什么。   “罗同志,你怎么在这儿?”李进年还不清楚情况,扬起笑脸打招呼。   方平津一下子没认出来,疑惑的看向琳琅。   “支书家的儿子!”琳琅开口。   李进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你是...方平津?”   李进年声音一下子扬高,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恐。   没人理他,遇上了支书儿子,琳琅心里有些打鼓,径自拉着方平津走远,“平津哥,我们现在能走吗?我没有介绍信。”   “现在?走是可以,但是你的东西?”   “不要了!”   方平津一时不明白琳琅的打算,“我陪你回去拿吧,放心,没事的。”拍了拍琳琅的肩膀,方平津安慰到。   不不不!   琳琅摇头!   “现在就走,现在就走,我不想回去。”有些神经质地摇摇头,用力拉着方平津往车站方向走。   刚刚遇到了支书儿子,他一定会起疑的,得马上走,要是村里来人要强行把她带回去怎么办?   方平津的身手她刚刚见识了,是很厉害,但是他对着的不是敌人,而是普通老百姓,作为一名军人,只要动了手,输了的后果她不敢想,但是就算赢了,伤了老百姓,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对方能来接她,琳琅已经感激万分了,绝不能因为她,让对方的军装上染上污点。   给了报酬,打发走蒋琼,琳琅不顾方平津要去医院的提议,半点儿没有商量的意思,拉着人直奔车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8 17:28:55~2020-03-08 20: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梦若水 10瓶;静者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县里到市里, 市里再到火车上, 直到离开卡市的火车已经缓缓驶离,站台在琳琅眼里不断后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担忧和害怕才终于得到了缓解,琳琅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背脊塌了下来,缓缓靠在了身后的车厢上。   从卡市到安市的火车每天一趟,晚上8点启程, 月升日落, 今晚的卡市夜空繁星点点,方平津靠在车厢壁上, 看一眼月色, 转头就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打量对面发呆的琳琅。   脸还是那张脸, 人却好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这是方平津的第一感受。   对面的人后背紧贴车厢壁靠着,鞋子脱了, 双腿紧闭侧缩在身前,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在从前就是不可能的, 罗家是大户人家, 虽然时代不一样了, 但是罗母受的是旧时的教育, 多多少少传了一些在琳琅身上,比如说,在外面,像现在这样不雅的动作就是不允许的。   再比如先前在开远县的时候, 他眼睁睁看着琳琅熟练的掏钱给那个售货员,并且软硬兼施叫她保密。   琳琅向来高傲且被家里宠得太过天真,完全没有心机,那些个手段是她从来不会也不屑的,见面这半天,方平津只觉自己原本的记忆正在被颠覆,也正是因为这,他什么也没说,认由琳琅一路把他拉上了火车。   “咕噜!”   琳琅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方平津正盯着她,不由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怎么了,平津哥?”   “没,饿了吧,我去给你看看有什么吃的!”   今天一天,琳琅精神紧绷,根本顾不上吃不吃的,方平津这么一说,琳琅才回过神来,刚刚发出声音的是自己的肚子。   “这么晚了,没有饭了吧?”琳琅有点儿脸红,也是她反应太过,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现在这种时候,又不是后世,想也知道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明天再说吧,不好意思平津哥,害你没饭吃。”琳琅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方平津没说话,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停在琳琅的脸上,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看着还是跟从前差不多的,没黑也没瘦。   “怎么了?”琳琅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脸。   “没什么!”方平津摇摇头,拉开门出去了。   坐专机的时候人家空姐忘了给她的咖啡加奶都得噘半天嘴的人,如今因为错过了饭点就打算饿一天,还给他道歉,方平津心里五味杂陈。   方平津出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个饭盒回来,里头装了几个馒头,“过了饭点,只有这些了,将就着吃点儿,明天哥给你买好吃的!”   琳琅本想再客气两句,肚子实在不争气,馒头的香味儿一飘来就迫不及待又叫了两声,闹了琳琅一个大红脸,默默拿起馒头咬了起来。   两个馒头一下就吃完了,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被放下,又吃饱喝足,琳琅顿时就有些困了起来。   “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先这么休息了,你安心睡吧,我打过招呼了,这里不会再有人上来了。”方平津见状,温声安慰。   走得急,而且是她自己作的,现在没有洗漱用品,虽然觉得有点儿不自在,但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琳琅点点头,扯开被子,沾枕就着。   明亮的星光透过窗户照在对面的床上,琳琅殷红的双唇紧紧抿出一条直线,想来是在梦里也没能安稳,方平津看得不由皱了皱眉,及腰的长发不像白天绑的严严实实的,四散落在枕边、被子上,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方平津依然可以分辨出发尾约有两三寸的长度有些不自然的卷曲,这是下乡前琳琅去烫头发留下的痕迹。   轻轻下地走上前,方平津抬手摸了摸琳琅右眼角的那可泪痣,触感真实,不是画上去的,注意着动作,轻轻拉开了琳琅身上的薄被,挑起她的衣领,锁骨下一点儿嫣红的小痣清晰可见,再次确认不是画的,方平津把一切复原好,退回了自己床上。   方平津松了口气靠在车壁上,目光放在琳琅微微蹙起的远山眉山上,右手上温润的触感犹在,方平津死死握紧了拳头。   李家庄!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琳琅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吃了多少苦才能让一个高傲的大小姐变得圆滑世故!   而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待了半年就放任琳琅一个人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离开之后一年多都没有来看看,甚至,琳琅不联系他,他居然也就信了孔毓兰的话,认为是林毅吃醋,琳琅不想林毅不高兴所以就没有和他联系,虽然是有些泛酸,但他向来是以琳琅为准的,她不想写信就不写,只要她一切都好就行!   这就是所谓的一切都好?   方平津恨不能一拳打死当初那个自己!   还有李家庄,方平津脑海里闪过一张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漆黑的夜空,方平津的眼睛也似乎像夜色一般黑了下去。   同一片夜空下,方平津不打算放过的李家庄此刻却还平静不下来。   往常不太对付的支书和会计一家罕见的围在一桌,一年到头也舍不得点几回的蜡烛今天已经燃起了第二根,李富家的堂屋里,除了这两家人以外,林毅坐在旁边不时发出两声咳嗽声,村里辈分最高的四太爷坐在主位默默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昏暗的烛光下,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忽然,大门口传来了动静。   屋子里原本僵住的人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纷纷朝门口望去,范金甚至豁然起身,三两步朝门口走去。   “怎么样?”   进来的是支书家的二儿子,县里邮局工作的李进年,自从在县里见到方平津以后,李进年就一直不安,等到看到躺在地上吐血的林毅又从周围人那儿打听到具体情况后,李进年的心咯噔一下就起来了。   想要去追人吧,偏偏旁人见他认识林毅,怕出事,非要他把人带走,没办法,他只好先送林毅去了医院,等没有大碍之后,把人送回了家,把事情给说了一遍,然后又带着村里人的埋怨和希望上县里找人去了。   “可能去市里了!”李进年扶着门框喘着大粗气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去市里干嘛!他们这是想干嘛!”范金一下自己就忍不住嚷嚷起来。   “对啊,你打听清楚没?”王秀英也忍不住开口。   “千真万确!”李进年用力点头。   去市里?   没事去什么市里?   是不是罗琳琅说了什么?   要是方平津报复他们怎么办?   深夜里,肆无忌惮一年多的李家庄众人,终于被一飘冷水泼醒了有些发昏的脑袋。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家庄的众人一直默契的、默默地试探着罗琳琅的底线,她的家里很有钱,她的家人不会来,护着她的方平津一去不回,以至于林毅扣下了方平津的信件和包裹,罗琳琅还一无所知,并且对于失去了和方平津的联系也没有半点儿反应,似乎就跟没这个人似的,就算偶尔提起来,只要林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也就再也顾不上,大家合力,把她困在了这个小村子里。   所有人都默默享受着罗琳琅带来的好处,明面上捧着她供着她,私底下却都瞧不起她,一年多的时间实在是太长,长到她们都忘记了从前的苦日子是个什么样,忘记了还有方平津这样一个威胁。   “都怪林毅,你和孔毓兰那个小贱人,办事也不知道避讳点儿!大白天的就发骚,这次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范金第一个反应过来,扭头对着还坐得好好的林毅放狠话。   同一桌上的男人们,也都把目光移了过去。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要是罗琳琅真的生气走了,李家庄就又要回到从前一年混半年水饱,还有半年野菜糊糊的日子,这绝对不行!   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阴冷怨毒,林毅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霎时打了一个寒颤,“放心,明天我亲自去市里找,方平津再厉害也得听琳琅的,我今天在路上已经把她哄好了,要不是突然来了一个方平津,根本就没事,明天找到琳琅好好哄哄应该就没事了。”   林毅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再说了,走能走到哪儿?琳琅是回不了城的,她今天就背了个小包,能有什么用?不管她在市里待几天,最后都得乖乖回来,没有介绍信,她还能上天不成!”   早在和琳琅确认关系之后,他就已经写信给同学给家里打听情况了,琳琅家里虽然有钱,但是现在特殊时期,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里,有人盯着想抓小辫子,京城里那一亩三分地被人看得死死的,一动就会被人发现,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没个人来看,要是还跟原来似的家里大权在握,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糊弄人。   “那就看看明天,一早你们就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去,到处打听打听,明天就把人给带回来,要是不行,林同志,你可别怪我们李家庄翻脸!”李富盯着林毅,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李富声音有些嘶哑,音量也不大,林毅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就这样算了?”目送林毅的背影离开,家里只剩下自己村里人,李进年忍不住开口问。   那当然不是!   “我明天给你开个介绍信,你们见机行事,要是实在不行,就报警,说村里知青走丢了,请公安同志帮忙,先把人找到再说。”李富沉吟一瞬开口,每年都有知青受不了苦想跑,他是不想闹大,但要是实在不行,这也是一个办法,至于会不会和罗琳琅撕破脸,李富也顾不上了,反正先把人抓回来,之后的事再说。   “范金也去,都是大男人,要真有事方便点儿!”李富的眼神在自家媳妇和范金身上来回,最终还是定了范金。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9点更新,目前一更还是两更还不稳定,反正最晚就是晚上9点感谢在2020-03-08 20:49:54~2020-03-09 20: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桥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李家庄的一天是从河边开始的。   天刚蒙蒙亮, 李家庄旁边的小河边已经蹲满了洗衣服的女人, 只是跟平时不一样的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压抑,半点儿没有平时的欢乐。   “你们说,这人能找回来吗?”   一片沉默之后,有人开了口。   “应该吧!不是说没有介绍信哪里也去不了吗?”声音有些不确定。   “顺秀妈,你家顺秀确定东西都在吗?”   “那可不!你们昨天不是看着吗?只拿了一个小包出的村!”   旁边围着的人听见这话,脸色好了许多, 只是终究没有完全放心。   今天一大早, 村里的青壮们能去的就都去了,地里的活也顾不上了, 就剩些老弱病残在家里看家。   “唉!希望进年他们能把人给找回来吧!”要是真没了, 这每月可少好几块钱呢!上哪儿找啊!   说话的妇女一脸愁苦。   “都是姓孔那个小贱人发骚勾引男人, 不然哪儿有这事!要真回不来,我非得活撕了她不可!”   这话一出, 又是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丫丫妈混在这一堆人里默默洗着衣服,想到昨晚丫丫给她的一卷钱, 再结合今天早上听到的这一些话, 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本就低着的头顿时压得更低了些。   她家没男人, 自然也就没有人通知她去找人, 想帮罗知青干点儿什么,但她一贯和村里人不太来往,不好贸然跟着村里人去,免得惹人怀疑, 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了。   河边的妇女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等找回罗知青要干嘛干嘛就是要如何教训孔知青和林知青,丫丫妈听不下去,又心虚怕被人看出什么,索性胡乱过了两遍水就端着木盆回了家。   不提李家庄人是如何去市里找人的,被人惦记着的琳琅此刻在火车的咣当声中醒来的。   盯着上头白色的床板迷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哪里,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   “醒了?还早呢!”   对面的人迷迷瞪瞪的,眼睛因为刚醒,还泛着水润,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像只迷途的小鹿,方平津看了两眼,垂眸抬起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啊?哦,不睡了!”琳琅举起手赶紧抹了两下眼睛,抹下两坨眼屎,干笑一下就下了地。   昨天睡得早,实在是已经睡得足足的了,她都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一座火车上一觉睡到天亮。   琳琅穿好鞋子,转头背过身就要叠被子,对面大概是当兵习惯了,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她虽然叠不好,但是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团成一团丢着。   双手捏着被角,琳琅伸手一抖,突然,浑身都僵硬起来。   方平津本是想着去帮忙叠被子,结果一抬头,视线也僵住了。   琳琅今天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粉色碎花布拉吉,背对着他,因为弯腰叠被,屁股不免翘了起来,此刻,大腿根处的裙子上,明明白白多了一团深色的印记。   “咳!”咳了一声,方平津立马移开眼,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琳琅猛然转身,看到方平津不自在的样子,手一伸,摸到屁股处的湿润,脸上顿时滚烫起来。   “怎、怎么办?”眼神落在被盖住的床单上,琳琅僵硬着身体,语气里隐约有一丝哭腔。   实在是太尴尬了!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丢人过!   火车上的床单被罩都是白的,火车票都是实名购买的,难道她以后就要成为这座列车的传说吗?   家里有女人,他也不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见识’又是另外一回事,说半点儿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没事,你先等会儿!”   努力绷住脸,方平津双手并用把车厢门打开,叮嘱琳琅一声,出门找人帮忙去了。   琳琅迫不及待上前反锁住车厢,转身背靠在车厢壁上缓缓滑落!   “呀!”压抑着叫了一声,琳琅双手捂住脸,滚烫的温度从脸上传到手心。   早不来晚不来,穿过来一个多月了没见过姨妈,她一天天紧张的早把生理期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偏偏在这逃出生天的第二天来,在她准备要迎接新的生活的时候给她这么一个‘别具一格’的开头,老天这是玩她吧!   见不得她好啊!   琳琅扑到床边,双手握拳在被子上狠狠锤了半天发泄心里的郁气。   动作太大,这些琳琅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下身液体流淌的感觉,猛地僵住,琳琅慌忙站起来,到处看着,扯过背包倒过来把里头的东西用力往外抖动。   唯一能和纸沾边的东西就是纸质的钱和票了,血色慢慢滑落,在白色丝袜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琳琅又气又窘,忍不住双手抱膝,蹲着哭了出来。   好半天,琳琅才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谁?”琳琅抬头,哑声问。   “同志,我是这辆车的乘务长,你的朋友叫我来的!”   听到琳琅的声音,方平津稍微安了点儿心,对着乘务长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琳琅这会儿肯定不想看到他。   门吧嗒一声开了,张巧巧推开一条缝,侧身进了车厢,然后把门继续关严实了才转过身来。   车厢靠左边的床边蹲着一个看起来十来岁大小的小姑娘,此刻正抬头看着她,阳光从她背后的窗口照进来,整个给她镀了层金光,黑亮的长发带着刚起时的凌乱,铺满了小姑娘整个纤细的腰背垂到地面,透着一股随性而慵懒的意味,要不是此刻小姑娘眼睛通红,脸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这绝对就是一副晨起美人图了,当然,现在来看,可怜巴巴的美人,也是美人1   张巧巧抿了抿嘴,克制住脸上的笑意,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这是给你准备的,列车上有些仓促,但是也都是新的,你放心吧,以衣服是我们列车上的一个小姑娘,原本是要结婚了给做的一身红裙子,就试了试,没穿过,你们身量差不过高,应该能穿的着,还有内衣也是新的,月经带原本是我拖人买给我家闺女的,你这可真是运气好。”张巧巧说到最后都忍不住感慨。   “谢谢大姐!”琳琅连忙站起来接过包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张巧巧也是识趣,帮着把窗户上的帘子拉上,自觉出去站在外头守门。   琳琅迫不及待换上衣服,这时候的月经带是用两条长长的带子绑在腰上的,中间有开口的地方,可以换棉花,对方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替换的棉花,真不知道对方这是怎么凑齐的!   终于把身上收拾干净了,琳琅这才有心考虑别的。   地上滴落的血迹,干脆就用换下来的丝袜给擦干净了,脏衣服揉成一团装到对方给的包袱里,仔细确认地上都收拾干净以后,琳琅这才站起来,五指当梳,随意巴拉两下把头发绑了个低马尾,深呼吸几口,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这才拉开门把人让进来。   “大姐,实在是谢谢了!”密闭的空间里,琳琅努力忽略对方打趣的眼神,真诚道谢。   “嗨!客气什么,都是同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这也是你对象的功劳,那是你对象吧?”张巧巧笑着摆摆手,随后一脸八卦道。   “不是!”琳琅连忙解释。   “年轻人不用不好意思,大姐又不是不懂!”张巧巧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不过你这对象,我可真得夸夸,多好的人啊,长得好,还是解放军,又体贴,你不知道他昨天来找我的时候,可着急了,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是大姐可看得明白,火车上衣服什么的还要新的,这多难找啊!那衣服什么的人家可是不乐意给的,还是你那对象,给出了两倍的价钱和布票人家才同意的,我本来说我这里有旧的,他还说怕你不习惯,愣是不要,你看你,可得好好珍惜,现在这样体贴的男人可不少找,一个个当大爷的倒是多的很,何况还不忌讳你来事儿,不像我家的,你是不知道......”   琳琅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了现在的尴尬,话题早已经歪到了大姐关于她家男人的各种吐槽,她接也不是,不接又太冷场,只能嗯嗯啊啊着。   扯了半天,张巧巧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看我!年纪大了就是话多,同志你可别嫌弃。”   “没有没有!”琳琅连忙摇头。   “总之啊,你那个对象很是要得,你可要好好珍惜,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来找我。”张巧巧说完站起来准备拉门。   “哎!大姐等等!”琳琅赶紧把人拉住。   张巧巧转过身,“怎么?”   琳琅干笑着把被子拉开,露出底下弄脏的床单。   “哦,等会儿给你换一个!”张巧巧了然。   “不是!不用换,我晚上就下车了,我主要是想把这传单给买下来,钱票都给!”   她实在不能想象回头是哪位把这个床单拿走去洗,要是回头对方觉得晦气再去查查乘车人,她还要不要脸了!   这不行啊!   张巧巧摇头!这是公家的东西,怎么能卖?   不行也得行!   琳琅拉着人,当场就掏了钱和票打算去交,磨了好半天,总算让人把钱票拿走了还连带送过来包袱皮的钱。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半点儿不知道心疼钱!你看,出门在外的,什么也不带,也不知道家里大人怎么教的,这么心大!这次吃个教训,下次可要记准了!”张巧巧无奈的说教两句,摇摇头走了。   送走对方,琳琅火速关上门,把床单扯出来团吧团吧送去跟脏衣服作伴去了,没了白床单,床铺底下露出蓝色的垫子,琳琅看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也不好,踮着脚把上铺的床单那下来铺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安心坐在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还是刚刚情绪太过激动有些刺激,总之,终于处理好这一切之后,琳琅感受到了肚子里的抽疼,对于痛经,她也算是非常有经验了,上辈子从小没受到好照顾,本来身体就不好,每次来都疼得死去活来的,但是后世有法宝啊,布洛芬加红糖水,绝对的痛经克星,而此刻,琳琅看着空无一物的小餐桌,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来的布洛芬,蜷在床边默默揉了揉肚子。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   “请进。”琳琅有气无力说到。   方平津拉开门就见琳琅又窝在了被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只有半个漆黑的脑袋,还以为她是害羞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床铺之间的小餐桌上,“琳琅,起来先吃点儿东西,给你打了糖水蛋,茶水缸是新的,吃了再睡啊!”   糖水蛋?   火车上还有这个卖?   琳琅眼睛一亮掀开了被子。   一抬头就见方平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想到自己刚刚丢的脸,忍不住老脸一红,有些嗫嚅,“平津哥。”   “没事儿,你是我妹妹,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知道你不用别人的东西,但是火车上东西不好买,只买到一个水缸,你将就着先用,等下火车就好办了。”   方平津拿起搪瓷缸,小心递过去。   琳琅红着脸接了,红糖水很烫,抱在手里,琳琅原本有些冰凉的手一下子就暖和起来,暗红色的糖水里隐约可见浮着两个鸡蛋,小口轻嘬,入口后带着姜的辛辣味儿,一路暖到了心底。   琳琅一边喝糖水一边偷偷打量对面正看着窗外风景的人,直到此刻,她才有心情认认真真打量这个把她带离火坑的,原著中以身殉国的英雄。   不同于这个时代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审美,方平津有着一张本该显得柔和的鹅蛋脸,只是他高挺的山根加上有些消瘦的脸庞弱化了这股柔和,反而把脸上的轮廓称得更为分明,一身冷硬的气质加上一直板着的脸,整个人显得硬朗极了。   身材颀长,琳琅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以上了,白色衬衣下流畅的肌肉若隐若现,小麦色的皮肤更添几分阳刚,再回到这张脸,凤眼狭长,眉峰凌厉,微微眯起眼的时候尤显迫人,琳琅还记得在开远县方平津盯着林毅最后一脚踢上去的样子,简直荷尔蒙爆棚!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主啊!   林毅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惜对方似乎对她或者说是对原主并没有什么意思。   虽然原著里说男配深情不悔,受了情伤之后远走参军,直到最后牺牲都没有喜欢上其他人,但是经历了李家庄的一系列烂事之后,对于‘原著’她已经敬谢不敏了!   从接触到现在来开,她确实没有在方平津眼里看到什么暧昧深情之类的,对方刚也说了,原主是他妹妹,而且刚刚她的事情那么尴尬,对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而是淡定的帮忙处理,哪家男女朋友遇到这种事会是这个反应?   考虑到方平津和原主一家的关系,琳琅有理由相信,这位说的妹妹,真的就是‘妹妹’,没别的意思!   一杯糖水下肚,琳琅四肢百骸都觉得暖了起来,肚子疼也缓解了不少。   “怎么了?”方平津一转头就见琳琅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眼自身。   “没,就是觉得好久不见平津哥变了一些。”偷看被抓包,琳琅掩饰性的笑了笑。   “黑了吧!”谁还能不变呢?一次又一次的任务,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的离开,想起这一年多的经历,方平津有些恍惚,最终,轻笑一声,也只能这么回答。   看得出来对方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琳琅识趣的没有接着问。   “你呢?李家庄那里到底怎么回事?一直也没有具体问你,现在能说了吗?”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财帛动人心,整个村子合起来骗她钱而已,要是只骗钱她还没那么恐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想摆脱林毅被人看到了其他机会,范金介绍对象给她才是最让她恐慌的,那些人眼里快要不加掩饰的贪婪更是让她毛骨悚然。   现在还是自愿,要是回头他们用强呢?两派人现在对立她还能在夹缝中求生,万一什么时候李家庄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的话,她怕是只能任由摆布。什么办法能比和她结婚让她生孩子能更好的控制一个女人?琳琅更本不敢想,这才是她一定要离开的更本原因。   挑挑拣拣半几件事加上自己的分析,琳琅一一说给方平津听。   “你做的对!是我不好,我早该接你来的!”一拳打在床板上,方平津咬着牙说。   这事儿怎么能怪别人?要怪只能怪原主太蠢,只能怪林毅一开始装的太好,不然也不会方平津待了半年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你放心,李家庄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平津哥一定给你报仇!”方平津俯身向前,伸手揉了揉琳琅的脑袋承诺到。   他家的丫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别!”琳琅赶紧摇头,“算了吧,我都安全离开了,别管了,回头对你影响不好!”   方平津不置可否,“你的东西回头我叫人去拿,给你邮过来,又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   “还能拿?”琳琅猛地睁大眼,随即又皱了皱眉,“不然就算了吧,我走了回头叫人过去,我怕李家庄的人发疯没回头要是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琳琅当然是不舍的,破家值万贯,她这从头开始添置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只是私人去估计拿不出来,公家人去吧,和老百姓起冲突,怎么也不好看。   “放心!我有分寸!让刘伯伯带人带着枪去,他们不敢动,你也是的,我走之前不是带你上门拜访了吗?我离得远,他们欺负你你就找刘伯伯嘛,走之前都交待好了,你总是怕麻烦别人!”   要不是安排了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心,刘伯伯是他爸从前的手下,开远县的武装部长,早叫琳琅有事就上门找了,他都打点好了,谁知道这个傻丫头,半点儿不知道用。   刘伯伯?   琳琅半天没想起来这号人,只能装傻的笑了笑。   这破脑子!要不是方平津还在她就忍不住要捶上去了!   “对了!”方平津放在大腿上的手敲了几下,微微抿了抿唇,“琳琅,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你的调令是我请叔叔弄的,但是,实际上,部队没有这个调令,我只能暂时把你放在村子里。”   方平津说完见琳琅脸色有些不对,急忙补充,“你放心,部队离村子不远而且那是我老家,整个村子都是方家人,支书是我亲大伯,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等部队有了职位我就想办法把你调过去。”   “好!我相信平津哥!”   琳琅努力扯开嘴角笑了笑,她就知道,哪里有这么刚好的事情,部队里的岗位有多吃香不用想也能猜到,只是到底还是有一丝忐忑和失落。   说实话,对于村子,尤其是李家庄这种一个姓的村子,她实在是有些阴影,琳琅放在身侧的手偷偷缩回被子里,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她一下就找回了状态。   “我知道的,平津哥不用担心!”琳琅嘴角的笑容拉的更大了。   能把她从李家庄带走她就应该感恩了,虽然部队是更有保障一些,但是既然方平津能千里迢迢跑来接他,那么她也应该给予更多的信任,再不乐意的话,就是她不知好歹了,因此虽然心里本能的有些反感,琳琅还是努力忍住了。   明明不喜欢,却偏偏表现的理解和高兴,琳琅变得懂事了。   方平津的眼神在琳琅有些僵硬的嘴角停住,分明应该欣慰,但偏偏此刻他心底酸涩无比,琳琅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非得要去部队,不要在村子里,不然就闹,不然就告状,不然就不许他走!   移开眼,方平津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不敢再说话,心里早已经把李家庄的众人大卸八块!   日影西斜,车厢里琳琅和方平津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沉默着,一不小心,一天就过去了,被方平津惦记着的李家庄众人,也终于放弃了寻找,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预收文,《年年有余》年代文,《她又穿回来了》古穿今,戳专栏可见,小可爱们求收藏呀   还有基友文《八零之掌心娇》堰桥,已经快完结了,不用养肥了哦感谢在2020-03-09 20:54:24~2020-03-10 20: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桥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者长安、枫锅家的懒豆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怎么样?”   王秀英一下午坐立不安, 自从做好了晚饭还没见到人, 心里就更加忐忑了,饭也顾不上吃,早早就在村口大榆树下等着了,当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天际,路边远远出现了一些人影,王秀英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小跑着迎了上去。   李进年掺着本家的一个叔叔, 看着自家妈焦急的脸,有些丧气的摇摇头。   “怎么会?不可能!你们到底有没有仔细找啊?”王秀英不可置信的摇头, 上前一步抓着儿子的手急切的问, 眼里带着一丝期盼。   “怎么没有!嫂子你说话要讲良心的呀!”李进年还没开口, 被他掺着的中年男人不乐意了,声音一下高了八度。   “没仔细找我这腿怎么变成这样的?那么大个城里, 我们从早到晚一直在找,大热天的连口水都没得喝,受了多少白眼儿你知道吗?腿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怪我们没仔细找, 找不到那是我们的错吗?我们难道不想找到人?”   八月正是暑气最大的时候, 虽然平时也都下地干活, 但是好歹躲开中午最热那会儿, 今天这一群庄稼汉去城里,不说饭了,水也讨不到一口,一整天在街上晃荡, 连个躲太阳的地方都没有,又累又饿早憋了一肚子火,一个人说,其他人也纷纷都看过来,眼里都是怒火。   王秀英被突然吓了一跳,又见周围人脸色都不好,虽然自己不是那么个意思,到底知道自己犯了众怒,连忙笑着解释,“兄弟,我不是怪你们的意思,嫂子也是着急,说错话了,你们别见怪,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家歇歇吧!”   几十个汉子,进了村口三三两两地散了,王秀英拉着儿子进了门。   “丽娟,快给你哥端碗水起来!”王秀英拉着儿子在堂屋坐下,朝着厨房喊一声,自己也顺势坐在儿子旁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进年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火,一帮庄稼汉,没去过城里,一进城就先怕了,跟本张不开口,最后还是他和林毅分别带了两队分开找人问,招待所供销社国营饭店电影院,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全都没有,偏偏村里这些个叔伯们,干活干不来,一散开叫路人就开始缩头缩脑的,愣是被人当做敌特、小偷之类的要抓,人家一喊,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跑,一跑一追的,可不就伤了腿吗?忙帮不上,还得害他上公安局领人去。   “那公安那边?”   “公安说人是自己跟着走的,而且是跟着认识人,说不定是有事,过两天就回来了,而且人是在县里走的,要报案也得去县里报,他们不管。”李进年叹了口气摇摇头,指望公安估计很难,但是人不见了,要是罗琳琅诚心想躲的话,这下都不知道去哪里去了,能不能找回来,李进年现在也没底了。   “我爸呢?”   “开会还没回。”当个村干部,一天到晚都是会,满心希望等到晚上,结果是这么个结果,王秀英半天提不起气来,摆摆手回房了。   李家庄众人刚吃上饭的时候,琳琅的这趟火车已经到站。   北方的夏天天黑的晚,下午六点多,琳琅已经在火车上啃了两个馒头当晚饭了,下车的时候,仍然能看到太阳将落未落被远方的地平线吃下去一角的样子。   安市对于琳琅来说,两辈子都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对此地那有限的印象除了漫天黄土就是各种各样的面条,此刻,踩在这上辈子都没有机会来过的土地上,琳琅不经有些恍惚之感。   “走吧!先去招待所!”方平津走了两步,回头发现琳琅没跟上来,转身往回走了两步,一弯腰,拿过她手里的包袱招呼道到。   琳琅脸上一下子就印上了夕阳的余晖,只是这余晖,稍微有些热度,脚步不自觉的跟着走,眼睛却总不自觉的在对方手上的包袱处扫来扫去,怎样才能拿回来?   尽管知道周围都是陌生人,琳琅还是不由有些心虚的扫了扫周围,前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和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想上前两步把包袱拿回来吧,总觉得太刻意了些,犹豫着犹豫着,没一会儿琳琅就看见了招待所的大门。   算了!   就当没这回事儿吧!   把眼睛移开,琳琅跟着进了招待所的大门,前后左右打量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回 进来,大门正对面就是一个半人多高的柜台,里头坐着一个工作人员,隐约能见着黑色的发顶,大门左手边是一组木质的沙发配着一个小矮几,应该是平时招待人的地方,右边则有些空旷,前台更后面,左右两边都隐约能看见一条走廊,从走廊进去,应该就是房间所在了。   “同志你好,我们要两间房。”方平津掏出证件和调令。   “怎么没有介绍信?”   琳琅闻言赶紧走过去,买车票的时候她不在,这下还真想看看没有介绍信到底怎么办。   “是,同志,这是调令,走的十分匆忙,你看我们连行李都没有带,实在是时间紧迫,所以没来得及开,我这里又我们军区的电话,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去问问。”方平津不慌不忙,把准备好的说辞又念了一遍。   赵梅娇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有些特殊情况她是知道的,虽然她是看不出来这两人有什么着急的吧,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至于打电话?人家既然说了,那估计也就是不怕,她何必多此一举?仔细审查了军官证和调令,确定没什么问题,赵美娇帮着办了入住手续,“你们是什么关系?”   “兄妹!”方平津气都不带喘一口的接口。   见工作人员半点儿没有往下问的意思,琳琅刚张开的嘴巴默默合上。   开的房间是标间,两张床,只是现在只有琳琅一个人住,肚子隐隐作疼一天了,中午怕再次弄脏床单,她压根儿就没敢睡,好在量不太大,勉强撑了过来,此刻看到床,琳琅就跟没骨头一样,直接就摊上去了。   方平津跟在后面,见状,嘴角不由扯起一抹笑意,把东西放下,拿起房间里的热水壶,“我去给你打热水,你先歇歇。”   琳琅像受了惊一般立马又坐正了回来,转头看门口,人早已经没了。   招待所里有盆,顾不上想上一个用这盆的是什么人,琳琅用打来的热水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脚,把冰凉的下半身终于泡暖和了些,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倒了水,在厕所里换了月事带,想着身上什么都没有,琳琅看了看天色还亮着,不知道供销社还有没有开门,好歹看看有什么能买的,这么一想,琳琅回房拿了包,到隔壁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锁上门径自下了楼。   楼下,还是那个前台,只是此刻,高大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琳琅刚走下楼梯就看到了,莫名的,她没有再走上去,就在楼梯处停下了。   背对着她的方平津衬衣笔挺的贴在充满力量的背上,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一只手垂在裤子一侧,另一只手放在身前,不知道在干什么,腰微微有些晚刊样子像是伏在前台的柜子上似的。   前台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先前琳琅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长得也不错,乖乖巧巧像是邻家妹妹型的,两个辫子垂在胸前,发尾系着大红色的绒花,此刻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琳琅听不太清,但是对面的小姑娘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呆站了半天,那边还在说着,还在笑着,没人发现不远处她已经看了半天了,琳琅忽然就觉得有些刺眼,抓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转身,悄悄上了楼。   痛经的晚上总是睡不好的,琳琅仰卧,侧卧、趴着、蜷着全都事了一遍,怎么都不对,周而复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糊过去,梦里林毅和范金张着血盆大口拼命追她,琳琅跑啊跑的,突然一脚踏空,醒了过来。   ‘笃笃笃’   “干嘛!”琳琅闭着眼摸索着抽出枕头就往门口砸去,不知扰人清梦最讨厌吗!   敲门声停了,琳琅正想倒回去继续睡,身下热流一涌让她蓦然僵住。   认命的叹了口气,揉揉脸爬起来,拉开门,果然是方平津在敲门,一看到他琳琅就想起昨天看到的一幕,本来想扯开的嘴角一下就向下拉去,“干嘛?”琳琅黑着脸没好气问。   分明被人凶了,方平津却好像更高兴了,“不知道你还在睡着,对不起琳琅,吵醒你了,这是给你买的,你先将就用着,缺什么我再去买,要不你等会儿再睡个回笼觉?对了,昨天的那个包袱拿出来一下。”   硕大的一个包袱,完全不比昨天那个小,琳琅看了方平津一眼,伸手拿过来,脸色还是没有好转,别以为买点儿东西就能讨好她了!谁还不是有钱人了!   “要包袱干嘛?”脸色还是不好,口气却和缓很多。   “洗衣服啊!”   方平津一脸平静,似乎就跟说今早吃包子一样自然,琳琅脸色爆红,死死盯着对方的脸,愣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好意思来,羞赧中有股失落,“不行!”   “听话,你这个状态不适合碰冷水,会不舒服的,我给你洗。”琳琅脸色通红,眼神闪烁,表情震惊地瞪着他,配上乱糟糟的头发,像极了一直炸毛的鸡,方平津握了握有些发痒的手,头不自觉朝边上偏了一些,生怕自己忍不住笑意被发现。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不是说这时候的男人都大男子主义又保守的吗?不是说连女人生理期都忌讳羞于提起的吗?这儿居然有个主动给他洗衣服的!   “说什么呢!”方平津没忍住,屈起食指敲了一下琳琅的额头,“你是我妹妹,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赶紧拿来,下午才有车,趁这会儿洗了,你想回去让我大伯娘给你洗?”   给你给你!   琳琅一下子拉下了脸,回屋把包袱拿出去塞给方平津,‘啪’地一声关上门,反正内裤她昨晚已经洗了,剩下这些随他吧!   “哦,对了,安市的商场比较大,东西多一些,要是你想逛街咱们也可以多留一天,早饭一会儿给你送上来,吃了早饭再睡。”差点儿被门板打中鼻子的方平津靠在门上朝屋里交待,想起琳琅刚刚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笑容,大姑娘了,也会害羞了,可惜罗小六不在,不然还能写信给他说说,方平津带着笑意走向洗漱间。   毛巾、牙刷、裙子、裙子、布、还是布...琳琅一件一件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居然还有月经带,琳琅脸上才褪下去的一点热意顿时又烧了起来,只是一想到方平津挤在一堆大妈当中对着女售货员喊要月经带时的场面...   天!   不行了!   琳琅忍不住蹲下来趴在床沿笑起来。   “同志!”   是那个前台的声音,琳琅刚刚的好心情蓦地消失,揉了揉笑久了有些不舒服的肚子,起身去开门,“什么事?”   说完,琳琅就看见了对方手里的托盘。   “给你送早饭来,你哥说你不舒服。”赵梅娇忍不住打量开门的这个女同志,昨天光顾着看她哥了,今天一看,这刚起来都这么好看怪不得这么招人疼。   赵梅娇从打开的缝里挤进去,把托盘放到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上,一扭头就看见了床上一大滩东西。   “你哥对你真好。”赵梅娇想起自己家里的哥哥,不由撇了撇嘴,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怎么她就摊不上个好哥哥?真叫人羡慕。   “不像我哥,不找我要钱就不错了,哪里记得给我买东西!还刚来就找我打听,月经带票还是找我换的呢!今天一早又托了我们厨房给你做红糖水,还让我帮忙送过来,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的份上,我才不理呢,哎,对了,你哥,他有对象了吗?”   原来昨天去找前台小姑娘是为了给她买东西?   琳琅不可否认自己心里一甜,等听到最后一句,一个有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有,有了!”琳琅垂着眼,不敢直视对方。   赵梅娇倒是没多想,“是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没对象!唉!你先吃吧,我回头上来的时候再给你拿下去!”   送走对方,琳琅几不可见的舒了口气。   都说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这话反过来说也一样,自古美人爱英雄。她这长相,说声美人不为过,但无论是不是美人,大概女人,一般都不可避免会被英雄吸引,她对方平津本来就有看原著时的好感,而且对方又是她穿来以后,第一个切实的把她拉出泥潭的人,一个长相能力都出色的人,如天降英雄般救了她,且对她有求必应处处照顾,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可惜是哥哥啊!   琳琅深深叹了口气。   被琳琅有些怨念的方平津此刻却没有在水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安市的邮局里,打完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刘伯元一脸莫名。   “怎么了?平津有什么事?”程丽站在茶几对面,身体不由自由往前倾斜,关切地看着丈夫。   “这臭小子!”刘伯元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电话,忽的笑骂一声。   “哎呀,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快说呀!”程丽两步走到自家男人面前,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这小子把他那青梅竹马给接走了,东西没收拾,自己的行李还在招待所里,让我给他去退房,拿着调令给他的小青梅去收拾行李寄过去!”   刘伯元无奈摇了摇头,真是!来了也不知道上门来开看,居然好意思打电话来使唤他!   “怎么回事?”程丽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那个青梅不是也来过咱家吗?你见过的,我后来问了一下,是罗将军家的小闺女,罗将军家可是大户人家,家里产业多,家底厚,小姑娘下乡,家里心疼,钱给太厚了,偏偏那又是个单纯的,被村里人盯上了,怕是除了什么事,后来她发现了,打电话联系平津,平津就来接她,刚来就被小姑娘拽上火车了,这会儿刚到安市呢,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小姑娘家的东西还是你去收拾合适些。”刘伯元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开口跟妻子解释。   “你说这小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怎么不来找咱们?还大老远的找平津!”刘伯元也是纳了闷儿了!   倒是程丽呲笑一声,“人家认识你是谁啊就敢信你?要我说她不来还算有长进,万一你也起什么心思呢?”   嘿!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刘伯元不乐意了,抬眼瞪了妻子一眼。   “行了行了,赶紧的,你还有别的事?没有咱们现在就去,难得平津求咱们,利索给办了!”程丽不理他,转头回房打算收拾东西。   等等吧!   那边可是说了怕村里人反抗,还是得带人,本来刘伯元是不信的,不过转头一想,保险一些也没大事,干脆还是打了个电话叫了人来。   李家庄,昨晚回来的人吃过早饭之后又聚在了支书家院子里,院子外头则是围着一圈妇女,整个李家庄,除了个别户人家,以及老人孩子以外,其他人几乎都聚集在了一起。   堂屋里,四太爷还是抽着旱烟,支书和会计分别坐在两边,屋子里其他地方,东一个西一个的,站了些年轻一辈,唯一一个外人就是林毅了。   “还找吗?”李进年有些受不住这沉默。   “上哪儿找?”李富看了眼儿子,不轻不重的说。   “要不我们就去镇上报公安吧?至少能知道人在哪儿啊!”这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干坐在这里着急是个什么事!   李富和李有田对视一眼,把目光投向林毅。   林毅心下一慌,这些个村里人都觉得人走不远估计还在市里某个地方,因为罗琳琅没有介绍信,但是乡下人没见识不代表他也没见识,要是方平津铁了心,凭他家的权势难道还带不走一个人?就算票不好买,直接开车接人走也没问题!这些个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几台车,估计是想不到有人只要想,随时都能找到车用吧?   “要我说还是等着,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说不定琳琅就是故意躲起来闹脾气,等过些天她冷静下来了,自己就冒出来了,这会儿去找公安,闹大了万一公安找到琳琅的时候,琳琅说了些不该说的,怎么收场?”顶着迫人的视线,林毅咬了一下舌尖,镇定下来,轻描淡写的说。   要是报警,失踪理由是什么?因为他和毓兰抱在一起?这不管能不能找回来,他两不都得被人说搞破鞋吗?   再说,万一他猜的没错,琳琅真的被带走了,那也是越晚被发现越好,人走了他不知道上哪儿追去,李家庄的人不得把火都撒在他身上?林毅越想越是这样,要是人没走,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人真的走了,他也得拖时间稍微准备一下才行。   李富深深盯了林毅一分钟,见他半点儿没有心虚,这才把目光收回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报警。   “当家的,当家的,来人了!”王秀英慌慌张张跑进门,指着外头对李富说。   屋里坐着的几人豁然起身,“什么人?”   “不知道,带着木仓!”王秀英也只是远远看到车子上的人都带着木仓,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就赶紧跑进来报信了。   “什么?枪?”   “不会是罗琳琅带人抓我们来了吧?”   “我就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这下报应来了!”   “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要?马后炮!”   “怎么办?我不想去坐牢啊!”   王秀英的话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里,顿时就把李富家的院子搅动了起来,院子里的男人对着女人孩子的时候还是个男人,一听说来的是带枪的公家人,一下子就慌了,不断有人探出头去又有女人从外头挤进来,慌慌张张交头接耳,恐慌一下子在这个院子里蔓延开来。   “行了!”李富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大喝一声,“还不知道什么事呢,慌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李富的心里也直打鼓,但是到底比别人多点儿见识,知道就这么下去,本来没事也变得有事了,把人安抚住,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自己带了几个人出去。   刘伯元和妻子坐在最前面的车里,王秀英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见了对方。   “怪不得平津叫我带人来,这人全都聚集在这里,这是想干什么?”刘伯元不满的说,好歹也算是他治下,老领导家的儿子托他照顾个人被欺负了不说,这会儿还来这一出,这是想聚众闹事?   “行了,有什么事儿回头说,咱们今天把东西拿走就行,这会儿咱们带了人来,估计对方不敢怎么样,到底就是一群农民而已。”程丽也是心下一沉,看这样子,不知道平津那个小青梅受了多大委屈,“哎,对了,调令在这里,平津怎么把人带走的?”   “他开了两份呗!”算这小子有点儿心眼儿,刘伯元语气不好,嘴角却结结实实露出个笑来。   两句话的功夫,先前的人全都进了屋里,刘伯元的车也停到了村口的空地上,下了车,刘伯元就见刚刚围满人的屋子里出来几个男人,看样子,估计是说的上话的。   “同志你好,我是这个村的支书李富,不知道你们这是?”李富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开口。   后头的卡车上整整齐齐下来约莫十来个军人,各个背着木仓,李富扫了一眼赶紧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刘伯元上上下下扫了几遍走过来这几个男人,所以,这就是平津说的那些人?一个个弯腰缩脑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虽然他没有直接责任,但是到底这些人害他在老领导家面前丢了人,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刘伯元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哪里会给对方好脸色看,板着一张脸,伸手掏出调令打开,“这是你们村罗琳琅罗知青的调令,她屋子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收拾东西!”   李富先是送了口气,随后又立马僵住,所以,这人真的是走了?这怎么行?   李富鼓起勇气,小心抬头仔细看了看那张调令,反反复复连印章都不放过,还是没有找出什么问题,这是军区的调令!   “怎么?怀疑我们造假?”刘伯元似笑非笑。   “不是!”李富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那还不带路!”脸上表情一收,刘伯元沉脸扬声,身后的战士条件反射般端起了木仓。   李富一个趔趄,连忙举起了手,“误会、误会,同志,咱们这就去!”   钥匙除了李顺秀有厨房的要是,卧室的事没有的,刘伯元干脆就把锁给砸了,开了门让自家妻子进去收拾。   真是土匪作风!   程丽见周围的小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不由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卧室里很整齐,估计姑娘早有打算,程丽扫了一眼,用被单做包袱皮,把衣物还有一些小玩意儿都包好,其他的箱子什么的直接抬走就行了,厨房里的东西她没打算去拿,估计也不剩什么,看着战士把东西拿走,程丽最后扫一眼没什么遗漏,也就跟着出了门。   汽车留下一长串尾气扬长而去,原本窝在李富家的人又通通都围在了村口。   “当家的,就这么让人走了?”王秀英抖着嘴唇,半晌找回了话音。   “你有本事拦着?”李富瞪了一眼王秀英,转身回屋,这话也是说给周围一脸愤愤的村里人听的。   是啊,没本事!   村里人也不是真的蠢,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那罗琳琅真的就这么走了?   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男人们三三两两散开来,只有女人还立在村口远望,似乎看着看着,熟悉的身影就会突然出现似的。   “你个贱人!”范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着的火气,在触及到人群中的一张脸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拨开周围的人,猛地扇了上去。 第26章   “啊!”   “你干什么!”   “毓兰!”   孔毓兰本想偷偷离开, 哪知猝不及防差点儿被打倒在地。   孙红梅一和杨灵赶紧把人上前把孔毓兰扶起来。   “范主任, 就算我们是外乡人,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你在这样我们就去知青办告你!”   亲眼见孔毓兰的脸一点一点肿起来,杨灵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李家庄欺人太甚,刚走了个罗琳琅,立马就盯上别人了!   “去, 你倒是去啊!谁他妈不去谁是孬种!”范金一手插着腰, 一手指着杨灵道。   “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开, 这儿没你事, 你要是敢拦着, 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完全就是迁怒,你凭什么打毓兰!不敢得罪上面就知道欺负我们是吧?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家大大小小在市里也有些人脉, 你敢动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杨灵的底气,要不是家里还算有点儿关系, 她哪儿会被分到自己市里, 对上李家庄的人, 杨灵不是一点儿不虚, 尤其此刻大半个村子的女人都围着她们,但是回头看到满身狼狈脸肿的话都说不清的兰兰,杨灵还是强撑着没有让开。   当她是被吓大的?范金顿住,死死盯了杨灵一眼, 朝旁边同来的女人使了使眼色,旁边两人立马站出来把杨灵给制住。   杨灵虽然生的高大,但是到底也是女人,哪里是这些常年挑担子干农活的农妇的对手,被反扣住双手,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你不许动!”用力扭动手臂,被拽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却半点儿用也没有,杨灵惊恐的看着范金慢慢走近。   “呸!”范金走到杨灵面前,看着对方脸色苍白,不屑的朝她吐了口唾沫。   “小毛丫头!我还真以为胆子又多大呢!”老娘杀人躲鬼子,从死人身上扒拉东西的时候,你娘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只是杨灵是本地人,家里她不知道底细,到底有点儿顾忌,范金没动她,转身朝孔毓兰走去。   孙红梅拉着人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哆哆嗦嗦想放手。   孔毓兰此刻倒是不慌了,“范主任,刚刚这事儿我就当你气急了,你要是再敢动手,咱们明天就公安局门口见,我倒是要看看,我响应领袖号召支援你们,是不是就是被你们欺负的!我带着这一身伤,让大家伙都看看!就不信公安还敢包庇你们!我告诉你,我可不是罗琳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倒是不让我走试试?没点儿倚仗哪儿敢待在你们李家庄这种狼窝里?”   孔毓兰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撑着孙红梅,两眼死死盯着范金,示弱是没用的,她早就看明白了,这种刁民,简直胆大包天,要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现在罗琳琅走了,李家庄的钱袋子没了,村里人估计都气疯了,范金把气撒在她身上,村里年轻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都不在这里,一群女人估计是不会有人帮她说话的,孔毓兰明白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先稳住局面才行。   这是跟着学?   范金看一眼被拉住的杨灵,再看着直直盯着她的孔毓兰,蓦地笑了,猛地冲上前来。   “你倒是去!”   “怕你我就不姓范!”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都怪你!”   “你倒是浪啊!”   “我让你明天去!你有脸你就去!”   范金狞笑着一把挥开孙红梅,扯住孔毓兰的头发用力往下拉,迫使她抬起头,手一下一下就在孔毓兰胸口和大腿处掐着。   “你去!给咱们公安同志好好看看!”   “啊!”   “你放开!”   孔毓兰两只手胡乱挥着,用力想要掰开范金的手,偏偏她一动,范金就更用力,一下又一下,头皮像是要被撕下来,每一次用力,孔毓兰就忍不住往下蹲一些,直到跪在地上。   “兰兰!”杨灵眼睁睁看着,早已泣不成声,两只胳膊被扭得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记。   孙红梅被人挡住,看着孔毓兰慢慢跪到了地上,想上前,又忍不住腿软,最终还是没敢往前凑,偷偷往旁边溜进屋里找林毅。   林毅此刻被盯着也不好过,只是男人到底不像女人那样冲动,只是气氛太过压抑,林毅心里也不停打鼓,孙红梅来的时候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得知毓兰被打,林毅一下子怒火上头,“你们太过分了!”   担心毓兰被折磨,林毅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林毅到的时候,范金已经放开了孔毓兰,只在一旁看着杨灵扶着孔毓兰哭的不成样子。   “你给我等着!只要你还在李家庄一天,有我范金在,你就别想过下去!”   “范金!”林毅紧握着拳头瞪向范金。   只见孔毓兰跪坐在地上,头垂着,身子歪在杨灵身上,原本梳得精精神神的两条小辫四散开来,发丝挡住了她的脸颊,林毅看不清表情,身体一直在哆嗦着,眼泪一串一串濡湿了杨灵的衣袖。   林毅两步走上前,抬起手想要扶她起来,手悬在半空不敢落下,生怕碰到伤口,“毓兰,没事了!”林毅轻声开口。   孔毓兰垂着头,一言不发。   最终,他还是没能落下双手,转而站了起来,质问范金,“你想干什么!你真以为在村里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狗男女!现在罗琳琅不在了,光明正大了是吧!林毅我告诉你,你也给我等着!有本事就学学罗琳琅,找人拿木仓护你走,不然,有你好看的!咱们走着瞧!”范金冷哼一声,招呼同伴走开。   林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今时不同往日,看了眼范金,紧了紧拳头,到底没有再开口。   “哦,对了!你那老师不用干了!挖粪去吧!”走出一段,范金猛地转身,对着林毅嘲讽道。   “凭什么!”林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哼!”范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毅,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凭什么?   当然凭这里是李家庄!   凭她能说了算!   咱们走着瞧!   敢断她的财路,不叫她们跪下求她这件事就没完!   “金子,这事儿成吗?”跟着的姐妹有人胆子小,忍不住开口问。   “有什么不成的,你以为她们能在镇里找到靠山?不是有人偏着她们,咱们有什么好怕的?镇里领导难道会为了两个知青跟咱们整个村子过不去?别出人命就行!”   罗琳琅就是有靠山不也是偷偷摸摸跑的吗?这次拿行李,不也什么也都没干?范金大小是个妇女主任,干部的想法她再清楚不过了,哪里会和老百姓对上?   林毅看着范金的背影僵硬半天,头一次有点儿后悔不该跟着孙红梅跑出来。   “林毅,你快来帮忙,先把兰兰扶回去吧,你不知道那个范金多变态,兰兰肯定全身都是伤!”杨灵扶着孔毓兰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对着林毅喊。   紧咬着后槽牙,林毅不敢相信他要是丢了老师的工作还能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去挖粪?想想就觉得屈辱。   此刻听着杨灵的话,林毅眼里一下漫上厌恶,沉默片刻,在杨灵再一次催促中,到底收起了其他神情,转身帮忙把毓兰扶回去,至于孔毓兰,全程都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琳琅的包裹被打包寄出的时候,她正坐在安市去宝市的火车上。   “村里都是方家人,比李家庄大一些,40多户人家,你以后就住我家的房子里...”火车咣当声中,宝市越来越近,方平津为了安抚琳琅,开始给她介绍方家村的一些情况。   琳琅一只手支着下巴,靠着窗户看向对面的方平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橘红色的像个圆面饼子似的夕阳斜斜的挂在远处的天空。   透过窗户,暖色调的光打在对面方平津的身上,无端叫琳琅觉得有些温暖,仔细看去,脸上细小的绒毛也被照得泛着金光。   分明也不过是个20岁左右的青年,正是青涩的时候,琳琅却从见面开始,从未在方平津脸上见到过这两个字,板正的身姿、有力的话语以及没什么表情的脸,甚至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沉稳,叫人觉得心安。   此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琳琅却看对面那张脸看得入了神。   “琳琅?怎么了?”方平津说完不见琳琅有反应,这才发现她似乎是在发呆,关切的问。   “哦,没什么。”琳琅回过神,眨眨眼,随即感慨,“就是觉得平津哥对我真好。”   “那是!”方平津抬起手,拍了拍琳琅的手臂,“你可是我妹妹,别担心,部队离村子不远,有事我随时都能回来。”   妹妹啊!   许是夕阳太美,让她有些莫名的怅然。   收回目光,琳琅重重点头,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样?   好就好在方家村听起来没有那么多争斗,支书又是方平津的亲大伯,而且听方平津介绍,他们村子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她再收敛一点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太阳的余晖终于散尽,天边最后一缕红霞也消失不见,琳琅坐着不知方平津从哪里借来的吉普车,停在了一个小村子的入口。   到了!   方平津来开车门提着行李下车。   夏日晚风吹起琳琅散落在脸庞的发丝,纷扬间少许挡了挡琳琅的视线,抬起手,把乱飞的发丝挽到耳后,琳琅站在车边打量眼前的村庄。   炊烟从一户户人家的屋顶袅袅升起,一只土黄色的小狗从村外溜溜达达走过来,在车边转悠两圈,朝着琳琅吠了两声后,似乎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又溜溜地朝村口跑去,消失在墙壁之间,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两声猪叫,傍晚了,不只是人,猪也该催饭了。   最让她觉得惊喜的是村口立着的两根水泥柱子,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是电线杆子吧?   天色并未完全暗下,村里还没有亮起灯光,琳琅带着些期盼看向方平津,“村里通电了吗?”   “哦,是啊,去年通的,李家庄没有?”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方平津倒是忘了说这个,现在看到琳琅惊喜的眼神才恍然大悟,“我家的房子虽然难得回来住,但是接电的时候也是接了的,特意叫大伯每个房间都安上,保证亮亮堂堂的。”他爸爸是个重乡性又好面子的,不然也不可能也许后半辈子都不一定回老家两趟了还要起个大房子,这通电的事怎么可能少的了他家!   那就好!   虽然只是个点灯,电视、网络什么的依旧遥遥无期,但是有了灯,有了光,似乎她就触到了后世文明一般,莫名就安心了许多。   空气里飘来混杂着各种味道的饭菜香味,琳琅清晰的辩出了油泼辣子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转向方平津,“平津哥,我饿了!”   原本看琳琅面无表情打量村子的样子方平津还忐忑不已,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   “走吧,晚上让大伯母给你做好吃的!”方平津宠溺一笑,带着人朝村里走去。   方家村是个中等大小的村子,有四十多户人家,全都是一个祖宗,由于当年战乱,这里是后方,曾经遭受过轰炸,而方家村一早参加革命的人不少,有出息的人也不少,加上政策照顾,附近军营里的官兵们也喜欢来这儿换点儿东西,村里绝大多数人家的日子过得相对来说都不错,村子里的房子大多是经过后来规划建成的,入村的主路只有一条,进了村之后,村里的主路一共三横三竖,呈棋盘状,方平津大伯家就在靠村口一点儿的位置,没走几十米就到了地方。   村里人家一般是不会关门的,琳琅有些紧张,双手抓住了背包带跟在方平津后面,一路畅通,穿过前院到了堂屋。   “平津?你怎么回来了?你哥不是说你去南省了吗?”周氏做好饭,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刚从厨房里出来就见到了进门的侄子。   “是啊大伯娘,刚回来,我大伯呢?”方平津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到人。   “地里还没回呢,这不刚做好饭打算叫秀芝去叫人呢1你这小子,回来不早说,刚好赶饭点儿上,等着,我再去做点儿。”   周氏风风火火说完朝旁边屋子喊了一声,让孙女去看看家里男人到哪儿了,自己转头打算回厨房再做饭,这年月日子艰难,虽然方家村比起别的地方条件算好,但是老人家还是习惯了按人口做饭,这突然来一个人,可不得再去做点儿,不然不够吃。   看样子是个雷厉风行的爽利性子,琳琅看着方平津伸出来没能拉住对方的手想。   “大伯娘,不急,我还有个事儿!”清楚自家伯娘的性子,方平津赶紧开口把往厨房走的伯娘给叫住。   什么事儿啊?   周氏应声转过来,这才发现,刚刚没注意,自家侄子背后可挡了一个人。   方平津往旁边错开一步,露出了躲在他后头的琳琅,“这是罗琳琅,我在京都时候的妹妹,以后来咱们这儿插队,就住我家了,但是今天这不是时间晚了没收拾吗?现在伯娘这里住,你看先给安排一下?”   “琳琅,这是大伯娘。”方平津介绍完一个又给琳琅介绍。   “大伯娘好!”琳琅看着对面看着五六十岁身体硬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浅浅的笑了笑,点点头。   这是个姑娘?   周氏伸手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再瞪着小眼睛转头看向方平津,只见对方一脸柔和眼神含笑,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开窍了?   也是,这姑娘长的吧,周氏仔细看了看,这也忒俊了!画里都没这么漂亮吧?   怪不得!   周氏瞬间恍然,脸上也连连挂起了笑容。   “哎呀!这姑娘是叫琳琅?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不是我们乡下人能起出来的,姑娘是京都的?跟我们平津认识多久了?长得可真漂亮啊!真是可人疼...”周氏双手在身上围裙上使劲儿擦了两下,大步往前跨了两步,一把拉起琳琅的手细细的打量起来。   琳琅被看得有些发毛,僵硬着回答着对方关于自家祖宗十八代的关心,只是没过两分钟就败下阵来,朝方平津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这可真是!   难得见到琳琅有克星,从前自己加她那几个哥哥都是被折腾的,琳琅从来只有折腾别人的份儿!   “伯娘,你不是还要做饭吗?我看叫琳琅和秀芝住就行了,叫秀芝带她去吧,秀芝呢?”再不动回头琳琅估计就要找他算账了,方平津看了一会儿戏决定见好就收,上前把伯娘的手给拉开。   温润的触感突然覆在手背,琳琅触电似的猛地一缩,收回手背到身后。   方平津本来没什么感觉,见琳琅突如其来的反应才明白过来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   看着琳琅有些不自在的垂着眼,方平津后知后觉地收回了自己还拉着伯母的手,伯母的手常年干农活早已经粗糙的不行,手上一到冬天都是裂痕,自己的常年训练都是老茧加细小的伤口也没能好到哪儿去,那刚刚碰到的柔软的...方平津抬眼看天,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周氏左右看看,识趣的没在多嘴,只是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走到屋里朝一旁的房间喊:“秀芝,你个死丫头,叫你去看你爷他们你到现在都不从房里出来!拉屎呢你!赶紧的,快出来,今天有个漂亮姐姐跟你住!”   “来了来了!”方秀芝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小人书,塞到被子里藏起来,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方秀芝小姑娘的房间就是第二进院子的第三个房门,琳琅朝大伯娘点点头就进去了。   临时住一个晚上的地方也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琳琅又不想出去面对大伯娘,所以装模作样的在方秀芝小朋友面前磨磨蹭蹭。   方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族,方平津父亲那一辈有8个兄弟,目前还活着的有6个,剩下两个打仗的时候牺牲了,活着的这六个里,只有行六的方平津父亲在京都,以及方平津的七伯在南方,其他都在本地,方家爷爷奶奶早已经过世了,方大伯算是长兄如父了。   方家是出了名的阳盛阴衰,方家大伯就生了5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秀芝的父亲如今跟着方大伯一起生活,是村里的民兵队长,老二老三两家都在部队里,老四就在本村,老五在县里,今天方平津带着她来,方家大伯娘临时又把老四一家给叫来了,所以说琳琅如今面对的足足有6个大人加5个半懂不懂的孩子。   这顿晚饭吃的琳琅有些如坐针毡,到不是说方平津大伯一家对她有意见,主要就是本来就是陌生人,而对方对她实在是有些太好奇了,尽管她知道方家人应该没有歹意,也明白对方只是‘对方平津带回来的姑娘’好奇,可面对是不是扫过来的视线,她还是全身都不自在。   艰难的吃完了饭,琳琅终于挨到了回房,方家人多,当初房子起的多,如今在家的人少,秀芝又是这一辈为数不多的女孩子,所以虽然才8岁大,但是也早早就分到了一个闺房,不像她的兄弟,两个人挤一间不说,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方平津。   简单的洗漱过后,琳琅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生理期的疲倦真不是吹的。   “姐姐,你好香啊,你擦的是什么香香啊?”秀芝看漂亮姐姐躺下就睡,忍不住蹭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我什么也没用啊。”她几天没洗澡,又在生理期,这身上自己都觉得馊了,亏这小丫头说得出口。琳琅艰难撑开眼,看着秀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有事儿直说啊!”真没精神,信不信她说这话就能睡着。   “嘿嘿!”秀芝一下就干笑起来,想起进门前奶奶和亲妈的交待,“你和我平津叔什么关系啊漂亮姐姐?”   “没听他说吗?我是他妹妹。”她就知道是这事儿,琳琅眯着眼嘟囔。   “我才是他妹,哦,不对,我是他侄女!”秀芝拍了拍脑门。   “那我该叫你漂亮阿姨啊?差辈儿了!再说,妹妹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可没见我平津叔对我堂姑有什么好脸,我妈说了,你们肯定是在处对象,我应该叫你婶子对不对?”秀芝嘀嘀咕咕半天,一拍手,搞清楚了状况。   “哎,你怎么不说话?漂亮阿姨?”秀芝探头看着旁边已经闭上眼睛的人,不死心的推了推。   回答她的是琳琅绵长的呼吸声。   切!真没劲!秀芝撇撇嘴,不甘心的爬回了自己的铺盖里。 第27章   “哎, 你说平津和那个罗同志什么情况?”隔着两间屋子的周氏刚把洗脚水给浇到后院菜地里, 摸着黑带着一身凉气爬上炕。   “你没长眼?”方大铁觉得自家媳妇今天有点儿傻,就平津吃饭时候吃一口看一眼的样子,还问他什么情况?   “那不是平津自己说的那是他妹妹吗?”她也觉得怪啊,不然怎么会问这个?但是看平津说的那个认真,又实在不想说假话,何况这有什么好说假话的?   “你生的?”他家祖孙三代, 到现在也就出了秀芝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不然也不能各个兄弟都天天念着秀芝,把一闺女宠的无法无天, 简直比小子还淘气!隔房的倒是还有几个, 但那又远了一层不是。   去!   周氏没好气的推了一把老头子, 越老这脾气越坏,简直就不能好好说话, 干脆不理他,自己抖开铺盖躺了进去。   方大铁一听动静,转过身来, “哎, 我说, 你可别乱来, 平津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了,别的你可别瞎操心,小年轻的事儿人家不比你懂?就你一天到晚的大老娘们嚼舌根,回头那个罗同志在这里住下了, 有事找就帮一下,平时叫秀芝泡泡就行了,你可别什么都往上凑,回头把人吓着平津得跟你急,他今天可是跟我说了,先放咱们村里,不干活,吃饭什么的也不用管,回头有法子了他要给人弄不对里去的,这姑娘家里也是当大官的呢,就是现在家里有点儿事,暂时顾不上她才叫咱们平津帮忙的,你想啊,跟老六家住一起,那官儿也不能小了呀,咱们可不能给添乱啊...”方大铁想着自己老婆子平时的表现,还是不太放心,絮絮叨叨又说了半天。   “哎,我说,你知道没啊,给个反应啊。嘴巴说干了人家蒙着头大睡,歪都没朝他这边歪一下,方大铁忍不住蹭过去想推一把,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睡着了。   “哎呦!”手刚搭上去,还没推了一下被被子里伸出来的脚踹个正着。   “干什么呢你!”方大铁一手捂着着腰,一手捂着嘴瞪着两大眼珠子看着被单里拱起的一坨。   哼!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用看周氏都知道外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死老头子!   跟了他大半辈子,没享过一天清福,临到老了,还为个小姑娘絮叨她半天,真是,活该!   被子里,周氏死死拽着被单不客气的想。   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秀芝爹妈方大河夫妻房里,以及隔了一段距离的方家老四夫妻房里,只不过方平津从小在京都长大,连方父他们都没怎么见过,方平津还是回来参军之后才渐渐熟悉起来的,也仅仅就是熟悉了一点儿而已,方平津日常都在部队,回来的时候不多,也就是对于方大伯夫妻这一对长辈能稍微好一些,其他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也并不太亲近,所以对于他的事情,也没人敢发表什么意见,八卦两句也就睡了。   关于其他人对她的讨论,琳琅知道必不可少,她也并没有理会的意思,舟车劳顿,加上生理不适让她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十分疲惫,等到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一觉睡得踏实,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在她身上,琳琅眯着眼抬起手看一眼手表。   遭了!   居然十一点多了,这也太夸张了!琳琅一骨碌爬起来。   第一次见面,第一天在人家家里做客居然睡到这个时候,琳琅脸上有点儿发烧。   整理了一下床铺,琳琅在靠窗的桌子上找到了梳子,三两下把头发梳好,直接绑了一个低马尾,开门出去。   刚出来就看见坐在门廊另一头,也就是厨房门口择菜的大伯娘。   “呦,醒了?正好,厨房里有水,洗漱一下,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小姑娘刚起身,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条红色到小腿肚下的红裙子,黑亮的长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随着扭头的动作被甩到了身前,昨晚灯暗,看着还有些不是很清楚,这会儿的阳光正好,那白嫩的脸蛋在阳光下看起来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滑溜,才站这么一会儿,脸上就被晒得稍微有些泛红,好看是真好看啊,娇贵也是真娇贵!   周氏看了几眼,暗自点点头,扬起笑脸热情的招呼。   取出牙刷牙膏,在对方指点下洗漱,又借用了一下后院的厕所,等她真的收拾好回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回家的人。   宝市和原来李家庄一样,8月的时节,冬小麦已经收完,夏玉米还没到收获季节,每天也就是除除草之类的活,暂时还不算很忙碌,此刻干活回来的人都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或者是门廊下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闲聊,等着午饭,琳琅的闯入像是划破了这一片和谐。   身材高挑眉目如画,还穿着一条在乡下就算结婚都难得一见的正红色长裙,配着走起路来哒哒响的小皮鞋,再对比对面,老中少三代农家汉子都穿着灰布褂子,打着补丁的黑色长裤,配上外头套着草鞋的黑布鞋,就连方平津,也因为要干活,托了衬衣,换上了不知哪里来的汗衫,皮鞋换成了解放鞋,琳琅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前院里突然从欢声笑语变得沉默下来,不知该不该往前走。   “罗同志起来了,怎么样?还习惯不?”吕翠花从厨房出来就见一群人看对面罗同志都看待了,虽然她也觉得挺好看的,但是还是毫不客气走到自己男人身后狠狠掐了一下,顺带笑着打了个招呼。   “嘶,你...”方大河一脸怒意回头,自家媳妇手还在他腰上,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瞬间就清醒过来,“媳妇辛苦了!”啥也别说,先讨好了再说。   琳琅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客套还是嘲讽,看了一下没从对方脸上看出来,不过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意思,琳琅自己是觉得不好意思的,“嫂子这话真是羞死我了,第一回 来居然睡到大中午才起来,你看你们都已经干活回来了,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你是客人,再说了,你这坐了几天车肯定是累的,你又不比我们乡下人,这也是正常的。”自家男人眼睛不好使,吕翠花向来只修理自家男人,对于女人,除非对方也不安分,不然她是管不着的,看罗同志这样她也知道,其实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一时看见个大美女给看呆了,跟人家没关系,估计昨天天色暗,干了一天活回来光顾着吃饭了,压根儿就没看清人家长相,不然也不能这会儿再来这一出。   人家越体贴,琳琅就越是不好意思,这要是自己家,她就是睡到明天上午,她也没觉得怎么样,主要是不认识,实在是觉得有些失礼,琳琅连忙再客套几句。   “嫂子说得对,你太累了,这是正常的,不用客气,上午我已经跟大伯娘去收拾了一下那边屋子,已经差不多了,下午你要是还累就去那边休息,我动作小心些,不会吵到你的,晚上还来这边吃,到时叫秀芝叫你,你安心休息,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吕翠花还没开口,方平津已经接了话。   吕翠花猛地掐了一把自家男人的腰。   “嘶!”方大河龇牙咧嘴地回头,“又怎么了?”   看来不是做梦!吕翠花看着男人的反应收回了手。   先前自家儿子崇拜小叔,想跟着学两招,早上5点起不来赖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才9岁大的小子哭了一天也没见平津眨一下眼,这真的是同一个人?   吕翠花抬头看起,不出意外看到了一脸控诉的自家儿子。   在转回头,看着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自家婆婆,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琳琅看着周围人都是震惊后加别有意味的眼神,再看一脸利索应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方平津,脸色先是爆红,接着怒瞪他一眼,低了头径自回房。   这狗男人!   真傻还是假傻?   真撩还是假撩?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暧昧,多容易让人多想!   琳琅脸上发烧,眼里泛着水光,眼睛盯着窗户,仿佛要从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里穿出去,扎到院子里那个笔挺站着的男人身上!   她知道,不能问,一问就是妹妹!   可她又不是原主,就算是原主也不是亲妹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算哪门子的妹妹!   放着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在她面前晃荡,对她嘘寒问暖,有意无意的总能撩她一下,偏偏还不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折腾人嘛!   琳琅莫名觉得委屈。   屋外,方平津也觉得有些委屈,怎么莫名其妙被瞪了?   不解地看向其他人,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惹了琳琅迁怒到他?   对上自家侄子怀疑的眼神,周来弟简直想上去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这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了,分明老八还夸他聪明有能力,是个绝对的兵王,职位就跟坐火箭似的往上升,怎么这方面就这么不开窍?   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周来弟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回厨房做饭去了。   吕翠花看在眼里,低头偷偷笑了两下,跟着婆婆进了厨房,留下一地摸不着头脑的大老爷们儿。   午饭吃的是待客最高规格标准--油泼面,吃得大家都对琳琅和方平津都没了探究的心思,整个沉浸在这碗美食里。   日头升到了头顶最上方,琳琅被从厨房里赶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回房,中午时分即使是劳累如农民,也是不可能立马就去干活的,好歹也要歇一歇,等日头稍微小一些。   “秀芝,你平津叔他平时经常回来吗?”十一点多才起的琳琅实在是睡不着,看着坐在桌子前看小人书也不打算睡觉的小丫头问。   “没回来过几回!”方秀芝头也不回,眼睛来盯在小人书上。   她这个叔叔就是这两年才冒出来的,以前都没见过,平时也不怎么回来,不然以她缠人的功力,她的小人书早就能塞满抽屉了。   不过虽然见得少,秀芝还是很喜欢这个叔叔的,至少他不捏她的脸,也不逗她,只要她一缠,平津叔肯定会拿钱给她买小人书,多好的叔叔啊!不像村里的这些,每次见她都想拉她的小辫子,一到买糖的时候就肚子疼,哼!   “那他不是和村里人不熟?”琳琅嘀咕一句,怎么看方平津那个样子不太像呢?怎么看都像是到了自己地盘的样子,因为是老家就真的会这样?   “没,熟啊!其他叔叔都听他的。”秀芝翻了一页,反驳到。   是吗?   琳琅将信将疑,不过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看秀芝这个样子,估计也不想理她,打扰她看书了,琳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今晚应该就能搬过去睡了,反正也睡不着,琳琅干脆收拾东西起来。   取出来的东西并不多,昨天也是方平津帮忙拿进来的,没几分钟就装好了,实在无聊,干脆继续躺下眯一会儿算了。   大概是应了那句话,夏日炎炎正好眠,眯着眯着,琳琅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抬眼看去,秀芝居然还在桌子前津津有味的看着,只不过旁边已经堆了好几本了,琳琅轻轻下地走过去,这些个小人书,新旧不一,有的看着还好,有的书页已经起了毛边,一看就是被翻过不知多少回了,亏得她还这么爱看,以后估计也是个爱念书的,琳琅抬手摸了摸秀芝的脑袋。   “漂亮阿姨,你醒了?你可真能睡!”   琳琅手一下子顿住,“昨天还姐姐呢,怎么今天就阿姨了?”   “不能跟我平津叔差辈儿啊!”秀芝一脸理所应当,她可是听她妈和她奶说了,这说不定以后是她婶子呢,秀芝眼珠子一转,想到她以后的小人书,觉得自己应该提前讨好一下婶子。   “漂亮阿姨,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吧?我这里还有糖哦,看你这么漂亮的份上,等下我分你两颗怎么样?要是别人,我可是一颗都不给的。”   漂亮阿姨表示自己想静一静。   她一个二九芳龄的小姑娘,放后世那才高中毕业呢,正是青春无敌恋爱都怕家长发现的年纪,到了方家村,居然就变成了一个8岁大的丫头的阿姨?琳琅死死看了眼理直气壮现在还一副我是看得上你的表情对着她的方秀芝。   琳琅一挑眉,迅速出手一把掐住对方腮边的肥肉,“小丫头,没人教你对女人不能叫阿姨吗?你摊上事儿了我告诉你!”   “晃开我!”方秀芝瞪着大眼,手不停的想把对方的手拉开,可惜小胳膊小腿儿的,使不上劲儿。   “错了没?”琳琅伸出另一只手,作势威胁要掐另一半脸颊。   方秀芝吓得连连点头,“搓了搓了!”赶紧放开,掐多了她就不好看了,秀芝用眼神示意。   琳琅满意的松手,双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脸就是好掐啊!琳琅有点儿意犹未尽地看着方秀芝。   “你别过来,不然我要找平津叔告状了!”方秀芝吓得赶紧跑开两步。   你去啊!   琳琅抬抬手,示意对方请便,可惜方秀芝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丫头,看着对方的手势完全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见对方抬手还以为她又想动手,连忙又退了几步。   琳琅见状耸耸肩,好吧,是她想当然了。   “既然不去,现在先带我到村里走走,你奶奶交待你了吧?不然我还掐你哦!”   威胁了一个小孩子,琳琅半点儿没有脸红的意思,此刻天公作美,连太阳都藏进了云朵里,跟着秀芝走出去,琳琅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这个她不知道要呆多久的小村子。   看得出来这是经过规划的,琳琅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不同于其他地方起房子各家管各家,起好之后什么样的都有,村里的路七拐八拐的,方家村大约3间屋子并排算作一路,有些屋子大就两间,有些相反,则有四间门头,村里的路就是三横三竖,这样算起来大约就是四十多间屋子了,村子的正中央是水井和磨坊,西北缺水,方家村这里还好,但是除了村外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有条河以外,村里吃水都是靠的村中间这口井,磨坊也是,西北以面食为主,磨面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是家家户户都置办一套显然不现实,村里就办了这个磨坊。   主要需要注意的也就是这两个地方了,其他的话以后可以慢慢看,琳琅抬眼看了看快要破云而出的太阳,不想在这儿干晒着,“你带我去你平津叔家吧,现在他们应该在那里收拾吧?”   出来没见到人,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了,为了能晚上入住,他们肯定是去收拾屋子去了,到底是要自己住,让她干等着别人干她也觉得不合适,干脆就去看看好了。   方秀芝好不容易把人又给带回了家门口,还想继续回去看小人书了,听到这话只能垂着头带人往前走,没走一会儿就见到迎面挑着水桶往回走的三房家的堂叔。   “六林叔。”方秀芝有气无力的喊。   方六林也不过就是个17岁的大小伙子而已,本来是猜拳输了苦着脸出来挑水的,没想到回程居然看见了一个大美女,方六林担着水桶直愣愣地往前走,本该拐弯的地方都给忘了。   “啊?哦,秀芝啊!”被人叫了一声,方六林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刚刚没注意到的秀芝,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脸一下子从额头红到了耳根。   琳琅刚才倒是没注意,现在看到对面人脸红闪身闪躲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是问什么,站住了没说话。   “这是?”到底血气方刚,眼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秀芝也不打算停留的样子,干脆一狠心拉住秀芝问了起来,眼睛偷偷瞟向秀芝身后。   这下就算是个毛丫头,秀芝也明了了。   哎!   红颜祸水啊!秀芝想起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有文化!   叹了口气摇头,把她六林叔拉到一边,“别想了,这可是我平津叔的,小心他揍你!”   自认为走远了的方秀芝跟本就不了解到底声音能传多远,琳琅看着十步开外一脸老气横秋的教训人,声音却半点儿不知道压低些的方秀芝,背过脸偷笑,算了,还是给她留点儿面子,她现在就这么一个能欺负的,回头跑了可不好找。   假装无事发生,琳琅憋着笑跟着方秀芝来到了方平津家的老宅前。   方大伯家靠近村头,方平津家更靠近村尾,而且不在一条竖线上,离得不算很近,不过到底也是一个小村子,再远也花不了五分钟。   “琳琅,你怎么来了?”方平津正架着梯子准备上房顶看看。   “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琳琅笑着,假装看不到大伯娘和大嫂子两人的‘眉来眼去’,说完就去拿靠在院墙上的扫把,这屋子收拾了一番,看起来还没有打扫院子,刚好她能做。   “哎哎!你等等!”方平津连忙从梯子上下来,一把抢过琳琅手里的扫把,“太阳大,一会儿你晒了不舒服,一会儿我来扫。”   琳琅偷偷看了眼正在给第二进院子除草的大伯娘和大嫂子,立马又心虚地收回了视线,到处看看,堂屋的桌子上放着水盆和抹布,琳琅三两步走进去,“那我擦桌子吧。”   抹布刚拿起,立马又被扯了下去,“你不舒服,不能碰泪水,听话,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大嫂会来擦的!”   “呦,人家不能干,那我就是天生干活的命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琳琅闻言看去,发现大嫂和大伯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两人都直直的盯着她。   “大嫂,你怎么能和琳琅比?你就别添乱了。”方平津看着琳琅有些僵硬的脸,不由也沉下了声音。   哎?   吕翠花张大了嘴,指着方平津半晌没说出话来,“我怎么就比不上了?有这么埋汰人的吗?妈你评评理,我这可都是为了他才这么说的,这都什么人啊!白眼儿狼!”   就是!   周来弟附和的点点头,安慰她家气急的大儿媳,眼神含笑直直看着琳琅,“罗同志你也评评理。”   罗同志、罗同志脸上发烧,想也没想伸手就在方平津腰上用力掐了一下。   “嘶!”   方平津低头。   琳琅听到方平津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干了什么,不由抬头。   四目相对,琳琅似乎能看懂方平津眼里的疑惑和不解。   不自在地松了手,琳琅扭开视线。   “我、我去后院看看!”琳琅脚步慌乱,低着头走了出去。 第28章   周来弟和吕翠花相视一笑, 悄悄退了出去, 顺便小声打发走了看得津津有味的秀芝。   屋子里整个安静下来。   方平津还保持着刚刚低头的姿势,抬起手,覆在刚才被扭的腰间,似乎,好像又不痛了,反而, 好像还有点儿发烫?方平津手盖在上面半天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甩甩头, 出门继续爬上了房顶。   宝市这边的屋子和卡市那边截然不同, 琳琅印象里的房子一般都是方方正正的, 宝市这边就她看到的来说,到全都是细长条的, 宽不过十米左右,长的都是几十米甚至一百米,方平津家的这个院子大概就有个五六十米左右。   方家的院子宽约十米, 进门先是一个约两米长的穿堂, 右边是一间杂物间, 再往里, 走下台阶,就是第一进院子,右边并排3个门,第一间是厨房, 第二间第三间都是卧房,房门正对着2米多高的院墙,院墙和房子中间,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个宽点儿的过道,大约也就3米多长的空地,用碎石子碎砖和土混着铺的院子,在这阳光明媚的天气看着还好,也不知到了雨雪天气,这地面能不能顶得住。   第二进和第三进是一样的格局,不知道这是方平津家当初就想好了一个儿子一进院子,先为分家做准备,还是这边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格局,琳琅一路走到了院子最后最后一进,最后一进院子有两个牲口棚,剩下的都是菜地,方家的院子没人住,菜地自然也就荒着,菜地旁是两颗高大的枣树,上头挂着些半青不红的枣子,两棵树中间拉着条绳子,琳琅一眼就看见了上头挂着的几件东西,正是她出来时穿的那条裙子,以及火车上那块床单,刚褪下去的热度慢慢又攀升上来。   自从把包袱给了方平津以后,琳琅就装鸵鸟再没过问过,就当没这个东西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看来昨天她跟着秀芝回房之后,方平津离开了一下,就是去干这个了。   蓝色格子的连衣裙随风微微飘动着,旁边是雪白的床单,琳琅走上前,左手抚过床单,金色的阳光照在床单上,反射出点点金光,晃得琳琅似乎有些晕眩。   “昨天平津刚回来就拿了钥匙往这边走了,我还以为干嘛呢?原来是晾衣服呀。”   琳琅转身,轻轻笑了,“大嫂。”   没见到预料之中的羞涩,吕翠花有些吃惊,认真看了眼对方,随即也笑了,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这院子空着,回头让人给你收拾一下,就可以种菜了,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咱们这里鸡啊猪啊的怎么养的?有多少限制?”   这日子过还是不过,去哪里过,过多久也不是她能回答的,对于对方试探性的话语,琳琅只当是没听懂。   “养两只鸡还是可以的,猪就算了,猪不是那么好养的,想吃肉买就是了,咱们这里倒是没那么难买,再说了,缺了谁的也缺不了你的呀,不然平津可不得跟我们急?”吕翠花有些不死心,平津这样一个大好青年,盯上的人可多了去了,偏偏他自己半点儿没上心,20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现在人在她们这里,作为长辈,能不关心着点儿吗?   “嫂子说笑了。”   她承认她是有些心动,但也就是有些而已,命运无常,好好的前一秒还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下一秒就到了这个贫穷又落后的年代,现在在这里,谁知道再下一秒她又会发生什么?   何况,主动权从来不在她这里,方平津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必须要照顾的妹妹而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邻家妹妹这么上心,但她这几天确实十分确定,对方对她确实不是男女之情,所以过日子什么的话,说的太早。   转了一圈,该看的也看了,琳琅又回了前院,院子里,方平津已经收了梯子,正拿着扫把和大伯娘说话,见琳琅走出来,赶紧招手。   “琳琅,我跟大伯娘说好了,一会儿回去之后你先把先前买的那几块布给大伯娘,让她给你先做几件衣服应应急,你的行李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对付一下,你要做什么样式的跟大伯娘说说。”   琳琅欣然点头,她确实是不会做衣服的,至于样式?琳琅对着大伯娘询问的眼神表示跟大家的一样就行,她其他的衣服在村子里都不是那么和谐,既然不想重蹈覆辙,从衣服这里开始注意也是好的。   “对了,晚上先让大伯娘来陪你住几晚。”   怕她会害怕?   “那你呢?”琳琅忍不住问。   “哦,我还住大伯那里啊,我现在还有假,过几天假期结束就该回部队了。”   方家的院子,为了她住进来,大肆整理,结果方平津居然不住?   “不行。”琳琅摇摇头。   “大伯娘陪我住不用了,让秀芝来吧,还有,你也得住过来,没有我一个外人住进来把你给挤出去的道理,这么大个院子,还能住不下你?”   这哪儿是住得下住不下的问题?   这是名声的问题!   他把琳琅接来就是希望她能高高兴兴的过日子,怎么能因为自己又让她被人说闲话,过得不痛快?方平津也不同意。   琳琅当然知道方平津说的是什么,关于村里的闲话,她在李家庄听多了,早就有了免疫,何况人过日子,不能不听别人的闲话,可也不能太在意旁人的闲话,说到底,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哪里都会有些嘴巴多的人,不管有意无意,她这样一个外来人,在这样一个时间点来到方家村,住进了方平津家,无论怎样,村里对于她的猜测是少不了的,只要不影响她过日子,何必管那么多?她管得过来吗?   只是琳琅也知道方平津这样做是为她好,她的想法不一定对方能接受,只能说:“方家村的人难道和李家庄的人一样?”   方平津果断摇头,“那当然不是。”村里人他多少知道一些,要是都是李家庄那种货色,就算大伯是支书他也不可能放心把人带到这里来。   “那不就结了?”琳琅立马接上,见对方还想再说,琳琅抬手摆了摆,“就这么定了,你要不来我也不住,行了,我先回去找找布。”   不想再多说,琳琅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了。   周来弟还真是在旁边看了个稀奇,她这大侄子,自从回到老家起,就没人扭得过的,黑着脸那脸自家老头子都不敢说话,部队里的老八,人家又是师长又是他叔叔的,从来只听老八抱怨这小子不听话气他的,就没听过人吃瘪的,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周来弟笑着看了一眼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郁闷的侄子,“妹妹?”   方平津回头,不知道大伯娘那笑的跟个偷油老鼠似的是个什么意思,“当然!”   行吧!   你说是就是,周来弟收了笑点点头。   这下估计是有好戏看了,她要不要去找老八家的嗑唠几句?   琳琅不知道她走后还发生了什么,沿着记忆一路回到了方大伯家,进屋的时候,秀芝已经又坐在窗前翻她的小人书了。   “有那么好看吗?你个小丫头,带我过去就撇下我自己走了?也不怕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一巴掌糊在对方脑袋上狠狠揉了揉,刚刚在她亲妈那儿的那点儿不自在,都还给了对方女儿。   秀芝被揉的东倒西歪,连连挣扎之下,逃脱了魔爪,跑到门口怒瞪,“头都要秃了!”   “再说了,我平津叔在那儿,你能丢的了?”秀芝一脸我啥都明白的表情,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儿。   “哎,我说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人小鬼大呢?”   琳琅拿起对方落下的书作势朝着秀芝扬了扬,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先把你脸上的笑给收一收。”秀芝才不怕,戳穿对面要打人结果还笑得灿烂的人。   她只以为后世的孩子由于网络的原因,信息接收得多所以才一个个跟个小大人似的,结果这儿又遇上一个,看来熊孩子这个物种是不分年代的。   对于熊孩子,她向来只有一个政策,那就是投降,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琳琅收回手,翻了翻拿在手里的小人书,巴掌大的书,其实一页也就是一个图加上一两句话,简单得很,不过这应该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儿童读物了,琳琅随意翻了翻,漫步尽心道:“还想要吗?你要是乖乖听话,以后姐姐给你买。”   “真的吗?”秀芝咧开了嘴往前走了两步。   “那还能有假?”脑袋又回到了眼前,琳琅抬手揉了两下,“现在姐就给你钱!”   姐可是有钱人好不好!   琳琅一脸得意,放开秀芝,走到床边去拿背包,她空着手上门,什么也没有,给孩子一些见面礼也算说的过去,琳琅拿过背包,打开背包内侧,一下子就僵住了。   本来还有快一千块钱,结果她为了离开,给蒋琼姐妹许了重金,先前就给了200 ,等走之前又结了200的尾款,而在李家庄的时候,看着丫丫瘦的皮包骨似的,头顶稀疏的没几根头发,一时心软把给了整整五百块,结果就导致她自己口袋里,只剩下了十来块钱,这一路上都是方平津出的花销,她也没管钱的事情,一时间倒是把这个给忘了,现在八月刚过一半,身上只剩下十几块,怎么过?   “怎么了?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秀芝眼睁睁看着琳琅打开了包,然后就没有动作了,嘴角不由往下一撇,她就知道,哪儿有人都像她平津叔一样有钱又大方的。   琳琅一下回神,拿了一张一块钱出来,笑着递过去,“怎么会,我就是不知道小人书多少钱一本,正想着呢。”   “一般都是两毛啦,这里够买五本了。”秀芝两眼发亮,赶紧把钱揣进口袋,朝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回过头来。“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告诉个秘密吧,你有一个情敌,我六爷爷家的菲菲姑姑有一个城里的表姐,可讨厌了,她喜欢我家平津叔,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支持你!”   你是支持钱吧!   琳琅看着秀芝手放到口袋里就不出来了,脸上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一痒,忍不住捏了上去。   “表以为泥改咸就能蔫唔脸了,晃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9章   欺负完小孩, 琳琅心情大好, 新买的布挑挑拣拣半天,终于确认该拿哪些出来做衣服,把这些放到一边,剩下的依旧装好,背起包提着几个大包袱就打算先把东西搬过去,至于铺盖什么的, 还得等别人怎么安排。   日影虽然已经开始西斜, 但太阳的余威还是不可小事,这一趟没了云层遮着, 琳琅一路走到屋子前, 脸上就已经被晒得通红了, 院门依旧是打开的,站在一边的阴凉处喘了口气, 琳琅正打算往里走,却听到了大伯娘生气的声音。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一个没看住你就糟蹋自己对吧?”   “要挑水不知道叫我?要不等你哥他们回来谁不能挑?你看看你这伤,不要命了是吧?”   “买这么多个水缸干什么?你想挑一次用多久?就算你心疼人家不想人家吃这个苦, 你这又能挑多久?等你去了部队, 几个月都不回来一次, 你这水还能挑够几个月的?不知道求求你哥, 以后叫他们给挑了不就行了吗?”   周来弟看着刚刚送来的十来个水缸,愣是贴着院墙从门口排到了二进院子里。她才想明白估计是屋里没井,小姑娘娇滴滴的挑不了水,正打算晚上吆喝一声, 把家里人都给使唤来挑水呢,结果就是上后院松了松土,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水缸就已经差不多给挑满了,要不是她听见动静不太放心,这都装满了她都不知道。   “我尽量一周回来一次,不行就半个月,这些水也应该够用了,琳琅一个人在家,不能总是招人闲话,再说,长年累月这么挑,找谁也不合适。”方平津低头看了看胸口沁出的一点儿血色,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受的伤多了去了,这次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他叔大惊小怪的,现在裂开一点儿,回头过两天不要用力,自己就好了,只是看着大伯娘全身冒火的样子,方平津识趣的没有开口。   “那你就不能让她自己挑?不是我说你,在村里过日子,该会的总要会,多的挑不了一次挑少点儿就行了,她一个人,能用多少水?”周来弟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了,自家人自家疼,虽然是觉得平津有上心的人是好事,可是摊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平津又太实心眼儿,周来弟对罗琳琅都忍不住有些不满了。   “那不行!”方平津想也不想回答。   “她不一样!”顿了顿,对上周来弟不满的目光,方平津再次开口。   “有什么不一样的,长得好看点儿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平津啊,不是伯娘说你,这过日子,不是长得好看就行的,你现在就这样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我知道,她是大家小姐,但是这世道不一样了不是,劳动人民最光荣,大家小姐也得干活啊,她要有本事还请着佣人,那也就罢了,这螺帽的凤凰不如鸡,既然出了事还得靠你去救,想也知道家里出事了,既然这样,怎么能还端着个夹子?你心疼她没关系,但是家里人也心疼你啊...”   周来弟本来也是个急脾气大嗓门,不招惹她尚且说不准什么时候被扫到台风尾,这一激动起来,声音压都压不住。   要说她家几个儿子,那都是打大的,这要是自己生的,她早就一鞋底子抽上去了,但这偏偏是侄子,要说不管吧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两年相处下来,就算见得不多,听得也多了,老六那两口子也不是个为人父母的,这么大个孩子送过来,关心没见,要求倒是挺多,这孩子也是,次次有任务就冲前面,每次身上都得添几道才回来,也不喊疼也不喊累的,话又少,脸上连个笑模样都少见,看得叫人心疼。   周来弟拉拉杂杂说了半天,结果人家是八风不动,半点儿没有听进去的意思,还扫起地来了,气得她一个仰倒。   长长吐了口气,周来弟憋着劲儿一把上前把扫把抢过来,“干干干!我看你倒是能得个什么结果。”   到底是心疼,周来弟把人推到一边,自己扫了起来。   是啊,她又什么不一样,靠在外头院墙上的琳琅低头想。   书里什么也没写,记忆里有印象的时候,对方已经跟她哥哥是好兄弟了,也已经对她那么好了,那是为什么?   猛地抬头逼回眼里的水光,琳琅提起掉在地上的包裹进门。   “琳琅?”方平津本来被大伯娘按在第一进院子的门廊底下坐着休息,不经意间就瞥到了门口走进来的身影,猛地站起来,下意识想往屋里走。   阳光正好,琳琅既不眼瞎也不近视,进门一看就已经在方平津的前胸处一点儿嫣红,抿着唇直直走了过去。   “坐下!”躲什么躲?琳琅沉着脸命令。   已经转过身的方平津一下子僵住,抬起的脚不知道该往前放还是往后收,纠结之下,琳琅已经来到的近前。   手里的东西丢在门廊里,琳琅走上前,一把拉住方平津的胳膊,“我叫你坐下!”   分明不过是他一个手指头的比不过的力气,方平津却一下子被困住,顺从的坐了下来,转过来的脸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心虚的那个,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方平津的眼睛在这坐下的短短几秒时间已经忍不住眨了好几下。   方平津身上的汗衫已经又换成了衬衣,估计是干活汗湿了,琳琅弯下腰,手伸出去就要解方平津的扣子。   “别、别!”方平津吓得一手拽住领口,身子往后一仰,顿时把凳子也给带得向后倒去,右手猛地撑住了地面,才不至于摔一个屁股蹲。   “呵!”   琳琅先是一惊,随即轻笑一声。   “我能把你怎么着啊?跟遇上洪水猛兽似的?”语气有些轻嘲,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越界了,直起腰,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见,“起来吧,你自己解开,我要看看伤口。”   方平津只是为人淡漠一些些,并不是傻也并不迟钝,琳琅这样的表现,肯定是生气无疑,心下也有些暗怪自己,莫名其妙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好好说就行了嘛!   坐直身体,拽着领口的手也松了下来,“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谁问你吓不吓了?”   “伤口也没事,一点儿小伤,早就快好了。”奇怪了,他从前虽然一直都对琳琅百依百顺,但是由于不太爱笑,平时话也不多,真拉着脸的时候琳琅还是有点儿怕他的,怎么现在反倒是他有点儿心虚?   琳琅此刻的视线正停留在先前她过来时还没有的那一溜水缸上,大部分的水缸上都盖上了木盖子,水缸前的地面上隐约有水迹,看来就是已经挑好水的了,琳琅数了数,一共10个水缸,现在盖上盖子的有7个,这种大水缸上面的直径有一米多,高度快到她的腰,不用想也知道得多少趟才能挑这么多水?   收回视线,琳琅死死盯着方平津,“解开!”   “真没事!”大伯娘就在一进和二进院子交界处看好戏一般看过来,方平津瞬间觉得有点儿丢人,试图挣扎。   “你是医生吗?”   “不是。”   “那是听不懂人话?”   方平津无法,只能假装看不到大嫂也凑到了大伯娘旁边。   衬衣扣子被一颗颗解开,露出方平津精壮的上半身,胸口处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纱布上红痕比衬衣上的更大,琳琅有一下子攥紧了拳头,一层层纱布被揭开,红晕也越来越大,琳琅的心也越提越高,但见方平津自己解砂布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这才忍住了冲上去帮忙的冲动。   等到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琳琅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一些,横在胸口处大约一寸长的一个伤口,只裂开了一个角,已经没有再继续出血,只是看着血迹比较吓人,虽然说不上是好事,但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琳琅轻轻舒了口气,示意对方缠回去。   “你之前去哪里换药的?”   “部队医院。”方平津顺口说,随即又反应过来,“我开了药,纱布也有,等下回去自己换就行了。”   “那行,那你明天再去部队医院看看吧。”这样也好,虽然部队就在附近,但是琳琅估摸着走路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吧?这个时间点也有些尴尬,到了医院估计人家都下班了,也不是很方便。   刚刚一直紧张地盯着伤口,没顾得上其他,这会儿随着方平津的动作,琳琅才有心思注意到了其他地方,除了这个伤口以外,身前大大小小琳琅就看到了四五处旧伤疤,长的能有十多厘米,琳琅一下子就捂住了嘴,背过身眨了眨眼,感受到眼底的湿润,琳琅忍不住微微扬起了下巴。这才到部队不到两年而已,这个连长到底怎么当上的,她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以后会牺牲,照这个速度,能挺过七八年那都是运气!   “不用去,没事,过几天再去,回去不一定还能出来。”方平津把纱布缠好一边抬头一边说。   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琳琅抬头,从指缝中看出去,阳光忽的有些刺疼了她的眼睛,手背上一下就有了湿意。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第30章   “说什么傻话呢, 你可是我妹妹!”方平津忍不住轻笑。   可你也不是我哥哥。   可你也不是她哥哥。   可你只是她哥哥的一个朋友而已。   可你有你的妹妹, 表的、堂的、沾亲带故的,怎么也轮不到我。   可你再这样下去,我也许就要沦陷了...   她不是没见识过,朋友安排的,院长妈妈介绍的,热心同事牵线的, 自从工作开始, 大大小小的相亲宴并不少,她遇上过家里有两套房就好像有皇位要继承的, 遇上过一无所有却要求对方讲感情讲情怀的, 遇到过八字没有一撇就开始要求清点财产做好分割公证的, 遇到过明确表示有情人且要求和平共处的,就是没遇上一个不顾身上的伤口, 只因为怕她也许会被人说嘴几句情愿伤上加伤的。   深深闭上眼,忍住泪意,手背在脸上抹了几下, 琳琅转身一言朝门口走去。   “哎!”这是, 又不高兴了?   方平津愣了一下, 随即赶紧追上去。   刚出大门, 琳琅就和拐角来人撞了个正着,后退两步稳住了身形。   “你谁啊?你怎么从这里面走出来?”方菲菲扶住表姐的身体,抬头一看,屋子里出来的居然是个没见过的漂亮女人, 心里警惕一下就起来了,语气不善的质问。   赵美美闻言一抬头,忍不住直起身体,拉下了表妹扶着她的手,向前一步,面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红的耀眼,称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要发光,红白之间,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赵美美抬头看了一眼左右,对,没走错地方。   “你是谁?和这家人什么关系?”赵美美声音尖利,仿似有种撞破奸情之后的愤怒。   琳琅皱了皱眉,搞不明白对面这俩是什么人,不过就冲着不善的态度,琳琅就懒得理会,绕开人就想离开。   “你说清楚!”赵美美哪里肯放过她,伸手就要把人拉住。   她今天听来接人的表弟说方平津在村里,顾不上女孩子的矜持,打着回来看看长辈的名号就跟着回来了,菲菲也是知道她的心思且想要撮合,进门刚把包放下,应付了几句长辈就拉着她往这边来,不就是想要遇上方平津吗?结果,居然从他家里出来一个女人?   赵美美看上方平津这事儿家里长辈全都心知肚明,她连女孩子最珍贵的脸面都放下了,总是主动找机会接近方平津,有事没事往这乡下跑,结果难得遇上一回就罢了,遇上方平津也总跟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从不跟她多说几句话,她一直安慰自己,方平津是英雄,一心只想着国家,还没开窍,菲菲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赵美美,一家都是城里的,自己也是厂里的干事,长得不赖,厂里对她有意的人多了去了,她都看不上,一心等着方平津,就算方平津条件也优秀,她自问也不是一点儿都配不上。   从方平津来到方家村的第一眼,赵美美就上了心,守了快两年了,赵美美看着身前被她拉住的女人,摇摇头,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不相信,这肯定是个误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琳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地被人拉开。   “你是谁?”方平津一出门就见琳琅被人拉住,一把用力抓住对方的手,对方吃疼,松开,方平津另一只手把琳琅拉到了身后。   原本有些刺眼的阳光一下小时不见,琳琅站在方平津的影子里,眼神落在身前的背影上。   白色的衬衣已经被一丝不苟地扎回了军绿色裤子里,一条棕黑色的皮带横在腰间,分明这在她看来应该是再土不过的装扮了,可是眼前的人身形挺拔,腰板儿直直的挺着,仿佛能撑起她头顶的天空,让人莫名就觉得心安。   方平津不知道身后的琳琅怎么想,冷着脸质问过对面后,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琳琅,“你没事吧?”   琳琅摇摇头,视线落在了方平津还拉着她的手上,一白一黑,对立却又莫名和谐。   方平津没注意到这一点,见琳琅确实没事,这才又转过头去,黑沉的脸色仿佛对方一句话不对他就要打上去,“想干什么?”   赵美美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方菲菲听见却是满脸愤怒,“平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菲菲你不认识吗?”   方平津刚才是留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不过没注意是谁,这会儿听到说话才看了过去,“然后?”   老家的兄弟姐妹多,要是个男人他还不一定能认出来,不过方家一向阳盛阴衰,女孩子少,因此对于这个六房的堂妹倒是还有些印象,他回来村里次数不多,但是好像确实也见过几次。   然后?   方菲菲气得伸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一跺脚,才终于找回了理智,“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们?你怎么能朝我表姐动手?你知不知道我表姐...”   没出口的话被赵美美猛地一拉,止住了话头,方菲菲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了什么,闭了嘴。   “你们先动的。”想起了堂妹对于她旁边那个女人方平津也就有了些印象,每次见堂妹的时候,身边陪着的应该都是这个,不过他确定不是方家人,也就没有搭理的必要了。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叫方菲菲更加生气了,作为这一辈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娃之一,她方菲菲就没在村里被这样无视过,伸手指向他身后的女人,瞪着眼质问:“这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方平津皱了皱眉,“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什么叫管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这是嫌我多管闲事吧?我可是你妹妹。”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表姐,方菲菲气得大喊。   “堂的。”   “什么?”方菲菲一下懵住。   “没事儿就回家,别在我家门口闹。”方平津瞥一眼对面,只觉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最大的耐心,这要是个堂弟,他早就没这好脸色了。   “琳琅,你”方平津说完对面,转过身想说些什么,眼神却在琳琅微红的眼眶住顿住,“是不是被抓疼了?”   琳琅左手一扭,挣开方平津还没松开的手,垂眸朝外走去。   应该是刚刚被弄疼了,方平津想起琳琅手腕上的红痕,对着一旁还在掉眼泪的女人投去冷冷一瞥,刚握过琳琅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赵美美沉浸在自己的伤心当中没有留意,一直看着堂哥的方菲菲却是蓦地冷下来,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平津哥这么吓人,村里长辈除了支书二伯以外,她就没怕过谁,女娃子在方家金贵,上到叔伯,下到侄子,没有不让她的,这也让她在村里有些无法无天起来,这会儿看平津哥变了脸,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平津哥可不是村里那些任她无理取闹的哥哥们。   “姐,咱们先回去吧。”认清形势的方菲菲拉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表姐回了家。   刚刚还热闹的门口转眼只剩下方平津一人,想着要不要去追琳琅,方平津一下又犹豫起来,刚刚琳琅生气了,他现在过去会不会更惹她不高兴?   几番踌躇,方平津最终还是回了家,厨房还没收拾,还得到处查看一下有什么问题,不然晚上琳琅住过来也不踏实,方平津走回屋里,捡起地上的几个包袱,放进了给琳琅准备的卧室里。   赵美美和方菲菲高高兴兴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哭着的,虽然躲过了家里长辈,但是没能躲过就住隔壁的弟弟。   “干嘛呢这是?被谁欺负了?”方建设作为方家六房这一辈的长孙,方菲菲的亲弟弟,虽然有时觉得自家姐姐有点儿烦人,但是总体还说,方家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一见姐姐似乎被欺负了,还遮掩这不给长辈知道,在外头没说话,撩了帘子就跟着进了房。   方菲菲见弟弟一副要去找人打架的样子,方菲菲连忙把人拉住,“没事儿。”这是表姐的私事,虽然她也生气,但是弟弟是去找了平津哥,事情闹大了,那才更难堪,这一点儿她还是知道的。   “怎么没事?这还叫没事儿?哪个王八蛋赶紧说!”欺负他家没人是吧?表姐哭的那么惨,亲姐也是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他要是不去找回这场子,他还有脸说自己是方家男人?   赵美美只顾着哭,方菲菲看了她一眼,把弟弟拉到一边,“我问你,平津哥家有个女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方建设有些诧异这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到这个上面去了。   “知道你去接我的时候不说?!”怎么这么蠢!方菲菲气结,伸手就打了方建设两下。   “哎,干嘛?”方建设连连躲开,一脸不满,“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   方菲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弟弟一眼,偷偷瞄一眼没有反应的表姐,“你不知道表姐喜欢平津哥啊?”   这在家里几乎长眼睛的都知道了,就连方秀芝那个8岁的丫头都知道,怎么自家弟弟就蠢成这样。   啊?   方建设先是一惊,他还真是不知道。   视线转向还在哭的表姐,往常是觉得表姐很好看,至少比村里的丫头好看多了,两个小辫垂在胸前一晃一晃的,辫子底下的头花换着花样的戴,长得高挑,肤色也白,但是吧,方建设仔细想了想,这跟平津哥带回来的人比,表姐这肤色就太黄了,那辫子吧,总觉得没有人家绑在脑后的马尾显得好看,衣服也是,长相那就更不用说了,表姐长得也算不错了,但是跟人家一比,方建设想起他早上看到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太寡淡了。   “还是叫表姐算了吧,表姐哪里比得过人家。”   赵美美背着两人低着头,看着是再哭,其实方菲菲问的时候,她就已经忍不住竖着耳朵再听了,此刻方建设话音一落,赵美美忍不住抓起一旁炕桌上的搪瓷杯就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不仅是方菲菲和方建设被吓着了,连隔着一间屋子的方母也隔着墙大声问了一声。   长辈的声音一下子把几人的心神给拉了回来,方菲菲示意弟弟去应付母亲,自己吸了口气,转过身安慰起表姐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第31章   方家的院子很久没有住人, 下午的时候, 甚至把火炕给烧了起来,熏一熏这屋子里的潮气,琳琅睡在这还有余温的火炕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脑海里都是方平津这一路以来的照顾,以及下午他面对别人时的冷漠,晚上找她询问及道歉时的恳切, 虽然他至始至终没明白她难过的原因在哪里。   自相见以来的点点滴滴一一在脑海里浮现, 甚至底下铺着的宣软的棉被,都是他今天下午去找村里人买的新的, 只因为觉得她睡不惯这硬邦邦的炕, 八月的宝市天气仍旧很热, 两重的火气把琳琅热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却半点儿舍不得移开一点儿。   要不, 她就努力试试?   琳琅双手放在身侧揉捏,感受着新棉的柔软,好像她自己那颗坚硬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第二天一早, 琳琅开门出来就见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小桌子, 上头放着一个油纸包, 琳琅拿起来闻了闻, 牛肉干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打开一看,果然满满一大包都是牛肉干。   这是,讨好她?琳琅朝大门口看了看, 虽然没见到人,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琳琅住的是第二进院子,如果按方家三兄弟来算的话,这一进应该是属于排行老二的方平津的,方平津自己则住在了第一进,那边没有动静,现在也不算早了,估计是出去了。   洗漱台在卧室门口处,是一个木头架子的样子,大约一人多高,底部刚好是放一个盆的大小,中间也有一个木托放了一个搪瓷盆,刚好到琳琅胸口下两寸的位置,再往上是一根横梁,上面挂了两块毛巾。洗漱完毕,琳琅迫不及待叼了根牛肉干吃了起来,肉香醇厚,筋到无比,琳琅满足地眯了眯眼。   方平津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喜欢?回头我再多给你弄一点儿来,早知道应该给你多寄一点儿的。”   方平津边说边把餐盘放在饭桌上,顺手把倒扣着的盘子掀开,盘子里是两个鸡蛋加一个夹着肉馅的馍,香味儿瞬间勾出了琳琅独自里的馋虫。   琳琅两步坐到饭桌前,对着勾着她视线不放的肉夹馍伸出了罪恶之手,一口咬下去,肉香夹着面粉的香味儿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琳琅顿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解了馋,琳琅才想起刚刚方平津说的话,他寄的包裹都被林毅截留了,按理说这个事情自己应该是不清楚的,低眉间,琳琅已经想好的对策。   “你什么时候给我寄了?”琳琅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不是每月”方平津猛地顿住,“你没收到过我给你寄的东西?”   “没有啊,我还以为平津哥在部队上不方便呢。”琳琅笑着,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说这话会给对方带来多大震撼。   方平津死死抿着唇,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好半天才开口,“没事儿,这东西多的是,回头我再给你送来。”   看来李家庄的人实在是狗胆包天,他记得没错的话,去接琳琅时撞见的那个支书家的儿子就是邮局的吧,好,真是好得很!   “不用了,这东西不好弄吧,偶尔解解馋就行了,我也吃不了多少。”在这个工人每人每月只有7两肉票的时代,她当然清楚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三两口吃完了肉夹馍,鸡蛋是吃不下了,只能等着下一餐,抬手看了看手表,9点多了,琳琅开始赶方平津去部队医院,就算真的回不来,其他的事情,她也可以找方大伯娘帮忙。   方平津原本不想去,可是一想到昨天琳琅生气的样子,今天好不容易没生气了,他又有点儿不敢说,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垂在身侧的右手中指微曲,在大腿处轻轻敲了几下。   “行,我一会儿就去,午饭你在家等着,要是饿了先吃点牛肉干垫垫,我给你打食堂的好吃的回来。”他们食堂的胡辣汤可是一绝,方平津抬手揉了揉琳琅的脑袋,至于牛肉干,他也不反驳,琳琅越是变得体贴他越是觉得心疼,从前琳琅哪里有说过不好弄这句话?大老远的罗六哥都得从国外给她捎各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回来,琳琅以前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这再不方便,还能有漂洋过海难吗?   琳琅不知道方平津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午饭这个她也没有反驳,毕竟粮食什么的她现在也没有,就是想自己动手情况也不允许。   方平津走后琳琅忙着烧水洗了个澡,实在是好多天都不方便,她也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自己刷了刷,这么热的天,她自己都已经觉得自己馊了,亏得旁边人一个个的都不在意。   从头到脚好好刷了一遍的琳琅觉得自己瞬间轻了3斤,坐在门廊的阴影处,吹着小风,琳琅惬意的擦着头发,舒服得又想要睡过去了,另一头,刚刚换好药的方平津被自家婶婶撞个正着,拉着回了家。   刚好他也有事,方平津顺从地跟着走了,到叫郑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两眼今天格外听话的侄子。   一进门,方平津直奔电话而去。   “我说呢,今天这么听话,原来是有目的,早上送了只鸡来,我去炖汤,给你补补,早说了不叫你去,你看你,出去一趟回来成什么样子了,等会儿你叔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郑萍瞪了侄子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她算是请了一会儿假回来的,就怕一个看不住人就跑了。   方平津张了张口,原本想拒绝,只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单独用饭盒给我装一碗出来,我要带走。”   说完也没管自家婶婶是个什么反应,电话那头已经通了。   “总算舍得给打个电话了?放心,东西已经寄出去了,寄的是村里的地址,过些天应该就能收到。”电话里,刘伯元笑声爽朗。   方平津闻言,原本锋利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几分,利索的道了谢,刘伯父虽然是他父亲从前的部下,但是方平津也是到了卡市之后才认识的,对方能这么上心,他还是很感激的。   “对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要不要...”   刘伯元就是个粗人,去了一趟李家庄又私下查了查之后,自己先被气了个半死,李家庄的人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真不知道是无知无畏还是胆大包天,对于领导家的小辈托他照顾个人还能出这样的纰漏,他也实在是没脸,急于干点儿什么好挽回一点儿脸面,这要是换了从前战乱的时候,他早就一木仓崩上去了,偏偏现在什么东西都有规矩,不是他们能动手的时候了。   “不!”方平津对于对方的未尽之意一下就明了过来,他是很生气,也恨不得李家庄的人通通去死,但是多年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电话里一下子沉默起来,空旷的客厅里安静异常,只能偶尔听到远处厨房里传来一两声不明的响动。   笃、笃、笃,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敲击声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像是某种发起冲锋前的号角,让人无端觉得紧张异常,压抑通过一条细细的电话线传到了电话那头。   刘伯元瞬间呼吸一滞,随即有反应过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分明自己才是个长辈,刘伯元却被这个比他儿子也大不了几岁,称为男人都觉得还有些勉强的青年牵着鼻子走,除了感慨一句虎父无犬子,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找人去查一下李家庄的账,肯定有问题,查出来就去查家里,那么多钱村长和会计是大头,家里有说不清来源的巨额财产,剩下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半晌,敲击声停了下来,方平津轻声开口。   他不相信李家庄的账能一丝不错,就那么贪的两家人,能忍住不伸手吗?只要动了手,就不会完全没有痕迹,就算真的没有动手,就凭李家庄那几个人的文化水平,有点儿差错也是肯定的,只要有问题就能借机搜家里,家里的东西说不清,那就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   “还有,我这些年寄给琳琅的包裹全都被李家庄的那个邮递员给扣下来了,你查一下,让他吐出来,剩下的,交给公安。”   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方平津语气不紧不慢,低垂的眉目掩住了眼底的锋锐,阳光透过窗户铺在他身上,要是没听见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端看那俊朗的眉目,沉静的表情,拿着话筒的手腕上半露出的瑞士表,配上这暖阳营造出来的陈旧色调,叫琳琅看了,那倒也是好一幅民国贵公子图。   “那知青呢?我可查了一下,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办法就好,刘伯元听着一下就来了精神。   “你再查一下先,一下动太多引人注目,这会儿估计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再让人查查再看。”关于林毅,方平津当然不想放过,可是一想到琳琅,一想到琳琅离开的时候那么难过,他一下就犹豫了,万一琳琅对林毅还放不下,他动了手,琳琅会不会不开心?   挂了电话,方平津胸口莫名有些发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一更 第32章   打破这漫长沉闷的是屋外的号角声。   遭了!   方平津猛地回过神, 抬手看了看表, 不敢相信自己莫名就发了半个小时的呆,这会儿已经快12点,部队已经快要开饭了。   方平津猛地站起来就要走。   “哎,干嘛去?饭还没好呢。”蒋丽刚把做好的鸡汤端出来就见方平津在往外走,连忙开口。   “来不及了不吃了。”现在去食堂打好饭再赶回去最快他也得一个多小时,早就过了琳琅吃饭的点了, 一边着急地往外走, 方平津一边回答。   “哎呀,很快了, 汤都好了, 你急着回去干嘛?不然先喝碗汤?”蒋丽匆忙把汤碗放在桌子上就要去追。   “不行你等会儿, 不是说要装吗?我给你装回去,你提回去喝, 耽误不了两分钟。”实在无法,蒋丽只好这么建议。   方平津脚步一顿。   “装什么?”方常胜推开门,只见自家侄子站在大门口, 自家媳妇一脸着急站在他后面。   “臭小子!一回来就惹你婶婶?”   方平津只当没听见, 侧身让开路。   “说什么呢?”本来孩子回来是件高兴事, 这老头子, 见着平津嘴都咧开了,偏偏说话不中听!   蒋丽嗔了一眼方常胜,随即语带抱怨,“你家大侄子, 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饭都不吃了非要回去,我鸡汤都熬好了,这不,不敢耽误人家,我这就进屋那饭盒给装上。”说着就往厨房找食盒去了。   “不吃就算了,鸡汤还愁没人吃?”方常胜走进屋,瞪一眼侄子,“你干嘛去?回来了就归队,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   “过两天!”婶婶已经进了厨房,这下方平津也不好直接走了,只能也跟着走了回来,耐着性子再等一会儿。   “过两天?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啊?部队你家开的?还过两天!”方常胜看见侄子这张死人脸就来火,这也不知道到底跟谁学的,不是板着脸不说话就是气死个人,到底谁才是长辈谁才是晚辈?   “行了行了,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你让他现在回来也不能训练。”蒋丽拿着洗好的饭盒出来,示意方常胜适可而止。   伤口又裂开了?方常胜瞪着的眼睛稍显不自在地从侄子脸上移到胸口处,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看媳妇这样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想清楚之后,不由冷哼一声。   “那是他活该!”   “身上有伤还不听劝,到处乱跑,自己不知道注意,国家养你干什么的?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干这个的?为国受伤那是光荣,你这为谁伤的?领着工资休着假,不想着早点儿好了报效国家,你还为了私事伤上加伤,有脸吗?”   方常胜对着侄子一通教训,说完也不看对方反应,转身就往饭桌走,闻着鸡汤的香味儿,看一眼正在往饭盒里装鸡肉的媳妇,“你还给他炖鸡汤?美得他!”   去去去!   蒋丽伸脚轻轻踹了男人一下,一脸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儿,“少说点儿!”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他方常胜的尿性?说的最欢的是他,心疼起来难受也是他,也不知道她是为了谁?难道平津是她蒋家的侄子?   方常胜从善如流适可而止,被媳妇踹了一脚,老老实实往一边儿去了,还不忘瞪一眼傻站着的侄子。   “婶婶,装一碗就行,太多了,留点儿给跃进。”方常胜走开了,方平津一眼就看到了婶婶正在装的饭盒,都快装满了,大步上前止住对方还要动作的手,拿过汤勺往外拨了些出来,婶婶唯一的孩子,他表弟跃进才是个8岁大的孩子,正是馋嘴的时候,他也是想到琳琅现在身体正虚弱才同意装一些的,不然他自己也不会和小孩子争一口吃的。   蒋丽见状,笑的有些欣慰,“前两天你妈打电话来了,说你立了功她很自豪,听说你受了伤,可担心呢,让我帮忙好好照顾一下你,说她离得远,过不来,心里自责的很,只是你不在,没接到电话,她还很遗憾,你要不给回个电话吧,免得她一直挂心。”   谁实话,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话不多,但是人靠得住,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又懂礼貌,家里的事从不用等她开口,儿子也是最喜欢他平津哥,要不是真的喜欢,她也做不到这么细心照顾,对于她六嫂,她是真心觉得羡慕。   方平津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把饭盒盖上盖子,径自走到厨房把去食堂打饭用的食盒整个拿出来,“下次吧,我先走了,自行车我骑走,过两天还回来。”   快速收拾了东西,方平津拿着网兜装收拾好食盒,出门推着自行车走了。   方平津动作太快,以致于蒋丽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我,说错话了?”蒋丽对着大门干瞪眼半天,看向丈夫。   平津和家里关系说不上好,甚至算的上冷淡,不然他为什么不待在京都跑来西北这个地方参军?   哥哥和嫂子两人结婚后就不太和,各干各的,偶尔一起回家那也是吵架冷战的多。   他哥是一心扑在部队上的,对于家里那是完全顾不上,孩子也都是放任自流,本想着媳妇能照顾家里,谁知道嫂子居然是个官迷,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一步步费劲心思往上走,现在已经是京都医院的副院长了,对于家里的孩子也是眼不见为净,唯一一点儿心思,估计都给了体弱多病的老大和平,老小援朝是个招猫逗狗的主儿,一天到晚不安分,就算是骂,也多少能得几句话,只有平津,算是被忽视个彻底,偏偏3个儿子里现在看着平津估计以后最有出息,他嫂子偶尔也就能想起来打个电话问问了。   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她媳妇和嫂子根本没见过几面,连平津都是来了西北才熟悉起来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家里这些个不好说的事,也怪他,没提前跟她说,往常嫂子的电话都是打到他办公室的,真是没想到这回居然找到家里来了,看样子是平津屡屡立功,多少是叫人上了心,只是这种上心,平津又不傻,怕是会更加难过。   方常胜坐在饭桌前,低声对着媳妇解释一番。   “怎么能这样?”蒋丽不能理解,一脸气愤。   能不能的又能怎么样?摊上谁都是命啊,方常胜叹一口气,不由为自己感到庆幸。   方平津不知道他走后叔叔婶婶关于他的讨论,飞快的到饭堂打了两个荤菜,骑着车子就往家里赶,就怕琳琅饿太久,至于刚刚婶婶说的,出了门谁还记得。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李家庄也正是家家户户都燃起的炊烟的时候。   秦莲妹从外头回来,躲躲闪闪就怕遇上人,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了,松了口气,一回头就发现范金正站在前面盯着她。   “范、范主任,好巧啊。”秦莲妹一阵气虚。   “不巧,大牛家的最近挺忙的呀?”平时天天去的地方都见不到人,明明在一个村里过活,最近还就是总也碰不到这一家人,说不是有心躲着鬼都不信!可惜了,真以为她不敢上门?   “没、没。”她家原本就是村里最穷的人家,男人也是个窝里横,出门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这两年顺秀走了运,她在村里也不敢多说几句话,但就算这样,她对于范金也是犯怵的,何况现在罗琳琅不在了,村里也用不着顺秀了,她家又变成了从前那样,谁都敢踩一脚,尤其范金,她家这些天全家人都不敢出现在人前就是怕会被找事,没想到还是躲不开。   范金只当看不见对方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这是发达了就不认乡亲了?”   秦莲妹听得顿时抖了一下,“没有没有,我家哪里敢跟范主任家比,这两年托村里的福才起了间房子,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呢。”   范金死死盯着秦莲妹那张脸冷哼一声,抬腿就往秦莲妹家走,“少说废话!罗琳琅走之前都给你们什么了?交出来!”   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躲不过,秦莲妹心里一紧,焦急地跟在后头,“冤枉啊,我家能有什么东西?就是给了些衣服,当时不也是给出去了吗?”   秦莲妹不认,一直喊冤,反复拿当初那些被拿走的衣服说事,走到院子里的范金猛地回头,“罗琳琅跟顺秀要好,她要走,能不给顺秀留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天晚上顺秀偷偷摸摸往家拿了多少东西?我这些天才算是想明白,罗琳琅想走肯定是早就准备了,不然方平津怎么会莫名其妙跑来县里,她天天都在顺秀眼皮子底下晃荡,顺秀为什么之前什么都没说?是不是她帮着罗琳琅逃走的?”   “我没有!”被突然扣上这个帽子李顺秀吓得顾不上亲妈的叮嘱,从房间里赶紧跑了出来大声反驳。   范金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秦莲妹,转过头对上一脸急切紧张的李顺秀,忽的笑了出来,“顺秀原来在家啊?我好像听说你这几天都走亲戚去了呀,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衣裳可真好看,新做的?”   李顺秀顺着范金的眼光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也慢慢惨白下来。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湖绿色的旗袍,丝绸做的,当初她一眼就看上了,琳琅给她衣服的时候大着胆子要了这件,这几天困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她实在忍不住,躲在房里穿了起来,她本来就因为从小吃不饱饭瘦的皮包骨,这两年过得好些也没能补回来,因此琳琅的旗袍她还能穿的下,只是显得空荡了些,加上她比琳琅矮的多,原本到小腿肚的衣服一下就盖到了脚踝,颇有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意味。   范金脸上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沉默着,这村里最老实懦弱的人家,过了两年好日子以后,居然也敢动心眼儿了。   秦莲妹站在最后,看不到范金的脸色,只是越想越害怕,“就、就是几件衣服而已,罗同志说给顺秀添妆的。”   “是不是的,可不是你说了算!”   范金回身望去,只见李丽娟站在大门口,眼睛死死盯着李顺秀身上的衣服咬牙切齿。   切!   范金看着李丽娟嘲讽的笑了。   她还以为王秀英真能忍呢!   结果这女人也是狠,分明心里痒痒,偏偏装模作样的把亲闺女给推出来争好处,真是厉害!   范金心里不屑,不过此刻也不是和王秀英过不去的时候,关键是要先把李顺秀弄到的东西要出来,多一个人当然更好,倒时还能推给李丽娟这个蠢货。   李丽娟和范金步步紧逼,李顺秀一家本来就懦弱,又没本事,哪里是支书家和会计家的对手,只能不情不愿的把东西拿了拿了出来。   “就这些?”范金看着一床的衣服毯子质问李顺秀。   怎么可能就这点儿东西?她可是问清楚了的,李顺秀连续几天都拿了大包裹出来,虽然衣物肯定是有,看着也都是好东西,但是比起钱财其他什么的,衣服就完全不够看了,她还是十分怀疑,尤其这几天李顺秀一家到处躲人的做派。   “就这些了。”李顺秀看着一床的漂亮衣裳,眼圈通红,满眼不舍。   再三逼问,李顺秀还是咬死了没有其他东西,范金虽然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真有钱财,李顺秀藏起来不拿出来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最后只能条件了些衣服离开。   李丽娟也挑拣一番,但是件件都觉得好看,当初罗琳琅再的时候,她要脸面,就算心里嫉妒的要滴血也不肯对她低头,现在罗琳琅走了,李顺秀凭什么拿这些好东西?   “身上这件,脱下来!”李丽娟对着李顺秀使唤到。   “这,这是琳琅给我的。”都已经拿了那么多了,还不满足,太过分了!李顺秀站着不肯动。   “少废话!信不信你们家今年的公分全都给你折半了!”李丽娟威胁地看向秦莲妹。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威胁,秦莲妹脸上很是不好看,但是也没胆子得罪李丽娟,只能黑着脸掐了李顺秀一把,“快点儿!”   李丽娟和范金走后,原本满满一床的东西如今只剩那么两三件看起来很一般的,秦莲妹看着空荡荡的床,想起原本有的那些好料子好衣裳,一脚踹得李顺秀瞬间跪了下来,“蠢货!”   李顺秀家斜前方的一个拐角,丫丫妈捂着丫丫的嘴巴看着范金和李丽娟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裹前后走出李顺秀家的大门。   “你罗姐姐给了你东西的事情谁了不能说知道吗?不然你就见不到妈妈了!”丫丫妈蹲下身,拉着女儿的手,压低了声音再次叮嘱。   丫丫惊恐的捂住嘴,用力点头。   “乖!”站起身,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再次看向李丽娟消失的地方,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这些人啊,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   夏日的天就跟孩子的脸似的,刚才还晴空万里,忽然就开始转阴了,半点儿没有征兆,琳琅匆匆忙忙跑到后院把衣服给收了回来挂在房间里,刚收拾好,就听见门口的响动,出去一看,果然是方平津回来了,一手拿着两个个网兜,一手推着一辆自行车。   “回来了。”琳琅笑着,走过去接过方平津手里的网兜朝厨房走去。   方平津被这温柔的笑容晃得愣住,知道琳琅跨过了第二进院子的门槛才回过神来,把自行车停在好,跟着走了过去。   四五个一模一样的铝制饭盒摞在一起,用一个提手紧紧扣住就是这个时候的食盒,琳琅好奇的看了两眼,从橱柜里取出碗筷,把饭盒一一打开准备吃饭。   两碗汤、两个菜加上一网兜的大馒头就是今天的午饭。琳琅看了一眼,把鸡汤放到对面。   “哎,那鸡汤是给你的。”方平津走进来手拿起饭盒想换一下。   琳琅提手挡开,“不是说给我尝胡辣汤吗?”   “胡辣汤你想喝也行,但是先把鸡汤喝了。”   “不行,我不喝,你自己喝吧,我哪儿吃得了那么多,鸡汤喝多了,不想喝。”   推拒一番,琳琅愣是没让那碗汤往她这里移一点儿。   方平津见琳琅实在是不乐意,只好放在了自己这边。   已经一点了,比琳琅平时吃饭时间晚了半小时,确实有些饿了,琳琅低头专注吃起饭来,饭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除了咀嚼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回头我去和大伯娘说,交钱给她家,等我去了部队,你就上那儿吃饭去吧。”气氛似乎一下有些尴尬,方平津吃了几口,忍不住开口。   那当然不行,琳琅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自己会做饭,你不用担心,只是粮食什么的还得找人买才行。”   方平津有些将信将疑。   琳琅像是看出什么,抬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真的会,在李家庄都学会了,做得挺好的,不信我回头给你做一回尝尝你就知道了,我不想再像李家庄那样了。”说完,低了头,语气有些黯然。   方平津一下就心疼起来,“这里不是李家庄。”   “我知道,李家庄的事情让你还放不下心,但是琳琅,平津哥跟你保证,方家村绝对不是李家庄,你在方家村不用顾忌什么,就像在家里一样就行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担心会得罪谁,方家村的人绝对不会有二话,要是有谁多嘴说了难听话,你就跟我说,我不在就找大伯娘,她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对此方平津绝对有自信方家村的人不可能敢得罪他。   琳琅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方平津哪里来的这个自信,但是她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关于做饭这事儿,还是很坚持,“那我也想自己做。”她上辈子教书只余就坚持做美食博主,自己手艺确实不错,天南海北的菜都会一些,西北菜一时吃个新鲜当然没问题,但是她也不是西北人,天天吃着也腻,何况她有手有脚的,真的就一天待着什么也不干,那这日子怎么过?又不像后世,逛街手机什么的都能打发时间。   方平津看着琳琅举起的右手还跟从前一样,柔弱无骨,连个茧子都没有,要他相信琳琅真的做饭不错实在有些困难,只以为琳琅还是不够信任他,经过李家庄一事后变得像惊弓之鸟,不由沉默半晌,“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机会把你调到部队去。”   啊?   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琳琅把脸从大馒头里抬起,愕然的看着神情有些黯然的方平津。   “不、不着急,我看方家村现在也挺好的。”方家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知青,只要真像方平津说的一样,方家村的人都安分且不敢得罪他,那么琳琅觉得村里说不定比部队里更好一些,毕竟方平津要是用关系给她找工作的话,必定会和其他家属有利益冲突,这个时候的一份工作代表什么,琳琅还是很清楚的。   没接这话,方平津沉默着夹了口菜,又过了会儿,似乎才缓过来,“你的行李已经寄出来了,过些天就能收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对了平津哥,我写了信,你看要交给谁去寄?”主要是和家里说明情况还要给新的联系地址,免得她们还往李家庄寄东西。   方平津:“给大伯就行,他隔两天就会去一趟市里,到时让他给你寄。”   琳琅点点头。   “关于李家庄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吗?”又是一阵碗筷碰撞声后,方平津开口。   我当然是希望她们最好都不得好死以报原主的仇啊,琳琅挑眉,一脸讥诮,只是法治社会,她知道不能,这话也就别说出来为难人了,“怎么了?”   “我今天交待了刘伯伯,关于李家庄的支书和会计一家都会得到严厉的处罚,只是其他村民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办法。”   “没有违法乱纪吧?”琳琅追问。   “放心,都是合法的。”方平津答。   那就好。法不责众,琳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可能拿李家庄的人怎么样,现在方平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动了村里两家领头人,她已经觉得不错了,就李家庄人的尿性,空出来的位置还有的争,不用她想办法,他们自己就得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好一会儿没有回应,方平津原本一直盯着眼前饭盒的眼睛忍不住朝对面看去,只见琳琅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凑到嘴边却忘记吃,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一个点,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平津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手里的馒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捏成了一团,“那、知青呢?”   啊?   琳琅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方平津。   稍微别过头,方平津避开了琳琅的视线,“我是说,知青也有问题,你想让他们怎么办?要是你想他们也受到惩罚,知青的问题还是比较好解决的,尤其是、林毅。”   林毅?   是想给她出气?琳琅微微翘起,刚想说什么,突然脑海里火花一闪,知青的惩罚能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抓去劳改,但是劳改也是干农活,在村里也是干农活,她相信,在她走了之后,作为逼走她的罪魁祸首的林毅和孔毓兰的日子一定不会比去劳改的日子好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那她何必多此一举?何况在劳改农场,全部都是劳改犯,谁也没比谁好,但是在村里就不一样了,有事没事村里人都会仇视林毅几个,尤其在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之后,她相信,留在村里的日子,一定比去劳改农场过得精彩。   “不用了,别管他们。”想到这里,琳琅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一点儿。   “好!”   在琳琅看不见的另一边,方平津的眼底早已冰凉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第33章   方平津的动作很快, 当晚, 家里的米面粮油就已经有了,青菜和肉暂时都是大伯娘送来的。   除了油盐根本没有别的调味料,琳琅只能勉强来了个饼,打了一个蛋花汤作为晚饭。   意识到过日子的东西还是短缺,琳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去找了大伯娘,刚好这天是平坡镇三天一次的集市, 两人一拍即合, 琳琅回去收拾东西就打算要去赶集。   方平津倒是想跟着,只是他订了些柴火一会儿人家送过来, 他得在家等着, 自然不能跟着去, 沉吟一会儿,转身回了房, 没一会儿,手上拿着东西站在门口等着。   “我走了啊!”琳琅背着包,到处看看没什么遗漏的, 打了个招呼准备往外走。   “等等。”   方平津叫住琳琅, 上前两步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我身上现钱不多, 只有这些钱和票,你先拿去,这是存折,密码是我的生日, 你应该知道的,镇上也有银行,要是不够就去取,离下个月还早,先花着,不够再跟我说。”   琳琅一向大手大脚惯了,方平津对于她身上还有多少钱具体是不知道的,但是肯定没多少就是了,又是被骗了又是给了帮忙的供销社那个人的,只怕她到时买东西买得正高兴发现没钱了那多扫兴。   眼前的存折,白底红字,正中间上写着活期储蓄存折六个大字,底下是一排中国人民银行的小字,没有伸手,琳琅定定地看了存折半天才把视线移到方平津身上,万年不变的白衬衣和绿色军裤穿得一丝不苟,大约是因为还没有什么的大幅度的运动,袖子老老实实放下来,遮住了手腕,修长的手指虚虚捏住手里的存折,沿着手臂向上,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是微微前倾的身体还是表达出一种期盼。   他到底知不知道上交财政给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琳琅定定地看了方平津一分钟,看得方平津都有些不自在,还以为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询问。   没有解释的意思,琳琅一把拿过方平津手里的东西,塞到包里出了门,徒留一个满心都是问号的方平津站在院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平坡镇的位于方家村的东南方向,跟军区恰好是两个方向,琳琅跟着大伯娘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镇上,到的时候只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没还得及感慨两句人生艰难,就被大伯娘拉着挤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乡下地方最热闹的集市一般都是在秋收后以及过年前这两个时间段,琳琅有幸赶上了其中一个的末班车,集市里到处都是大婶大娘们操着她听得半懂不懂的各种方言在讨价还价,看得琳琅简直以为她记错了年代。   “这里都这么热闹,上面没人管的吗?”琳琅转向一旁的大伯娘问,不是说计划经济限制市场的吗   大伯娘摇摇头,“管过一下吧,后来就不管了,咱们这乡下地方赶个集,管什么呀?老农民还不让过日子了?”她知道琳琅问的是什么,家里有人在外头,自然也就就知道城里管的有多严,但是乡下和城里不是一回事儿,你看这城里管得严,好多城里人有点儿什么想法不就得往乡下折腾,乡下的集市不就越来越热闹了吗?   哦,琳琅似乎是明白了的点点头。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只要这是正常的,别到时买着买着有人来查,就跟城管来了似的,呼啦一下人全跑了就行。   藤编的篮子,稻草编的墩子,各色调味料,连小鸡她都买了两只,琳琅一路逛得不亦乐乎,回神的时候,她和大伯娘身上都已经挂满了东西。   “大伯娘。”琳琅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   “没事。”周来弟笑得包容,“还逛逛吗?”   再怎么逛,乡下的集市也就这么大而已,逛这么久早就把整个集市都逛完了,琳琅摇摇头,现在再去买些菜就可以回家了,她搬过来以后还要承蒙大伯娘一家照顾,她打算请吃顿饭,聊表谢意。   西北多是牛羊肉猪肉当然也有,只是不多,琳琅把方平津给的几斤肉票都给买了,又买了包石头馍两斤麻花这才心满意足回家了。   赶着在太阳最烈之前回到了家,琳琅擦了擦汗,歇了口气就要为晚上的宴请做准备,方平津嘛,两根麻花被琳琅打发了。   “要不我叫伯娘和嫂子来帮一下忙吧?也没那么着急,吃碗面就行了,不用太费劲。”方平津两只手上被一边塞了一根麻花,听着琳琅打发他出去玩儿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又实在放不下心,只好跟在琳琅后面转悠,企图劝说一下。   猪蹄算是她此行最意外的收获,总共就那么几斤肉票,请客总不能请人吃素吧?琳琅还是后世的思维,觉得没有几道硬菜压根儿就不好意思叫人来,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时候能请人吃一碗纯白面做的面条再浇一勺子肉臊子就算是关系很到位了。   熟练的烧上火,把猪蹄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把残留的毛给烧掉,对于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的方平津琳琅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说好的高冷兵哥哥呢?   “你没事就去和四河哥说一下,请他们一家晚上过来吃饭。”琳琅回来的时候只是跟大伯娘通了气,住在一起的大河哥一家自然就不用多说了,但是已经被分出去的方四河一家,琳琅觉得还是可以正式去请一下,虽然大伯娘应该也会去说,但是主人家亲自去请,显得更加礼貌一些。   支走方平津,琳琅这才在厨房里转悠起来,其实这会儿还早,方平津说的也对,不用那么急,但是这毕竟是她来到方家村之后第一次请客,总要重视一些,而且这里也没有她熟悉的超市,不提前准备考虑好回头做饭的时候缺这少那的就尴尬了。   就比如现在,猪蹄处理好了,她本来想着可以做南乳猪蹄,但是没有腐乳,香辣猪蹄吧,西北人的‘辣’和南方比如四川的‘辣’不是一回事,黄豆也没有,折腾半天终于在大伯娘送来的东西里找到一小包花生,那就花生炖猪蹄吧。   三斤牛肉可以用西红柿炖,番茄牛腩改成番茄牛肉问题也不大,剩下的排骨可以做成糖醋的,给小孩子吃,黄瓜豆角茄子之类的刚好都还应季,素菜也不缺,琳琅盘算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心从厨房出去,准备休息一下。   “平津哥。”   方平津完成了琳琅给了任务,在表哥家里寒暄几句后急匆匆地往回走,还是在大门口被人给叫住了,回头一看,是三房的堂妹骄阳。   “什么事?”骄阳只比他小一岁,和菲菲是他这一辈的唯二两个姑娘,由于老一辈的原因,他爷爷和三弟比较亲近,不喜欢他最小的弟弟,导致虽然爷爷已经不在了,他们二房这一支也仍旧和三房更亲一些,对于骄阳自然也就比菲菲更好,原本他远在京都,对两人都是一样陌生的,但骄阳时不时就会被接到八叔家住几天,他婶婶也比较喜欢骄阳,导致他和骄阳也更加熟悉一些。   方骄阳刚从市里亲戚家回来,听说她平津哥回来了,什么也顾不上,立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你去南市给我带礼物了没?”   “没。”   没有?   方骄阳的脸上不由透出一股失望,“我六伯娘大老远的还知道给我寄料子来呢,你还当哥的呢,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带个礼物,害我白高兴异常。”   方家是个大家族,人口太多,称呼一般都是按房排,要不就带个名字,不然怕是会乱,方平津父亲行六,这个六伯娘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一天内听到两次,方平津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没事就回去。”   不想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方平津克制着想要回家。   “哎,等等!”方骄阳一下子从怨念里抽身,“那你给我鞋子吧,我在安市看上了一双皮鞋,可好看了,哥,咱家就你最有钱,你最好了,你给我钱和票呗?”   没买也行,反正她自己看上了一个,没买刚好可以要那个,方骄阳想着看重的那双棕色小皮鞋,笑的贼兮兮的朝方平津伸出手。   “没有。”方平津冷淡地瞥了方骄阳一眼。   “没有?”方骄阳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跟着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你不想给就不想给嘛,工资那么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干了什么?咱们家里就属你最有钱,连给亲妹妹买双鞋都舍不得,你还是我哥吗?你怎么那么抠?”方骄阳一脸不可置信,她平津哥虽然是人冷淡了一点儿,但是对她还算不错啊,至少钱方面从来不小气,想要个礼物什么的,不太过分他都不会拒绝的,方骄阳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方平津懒得理她,抬脚就往屋里走,却没想一下子就被方骄阳抱住了胳膊。   琳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一条大辫子甩在胸前的姑娘正满脸气愤地死死抱住了方平津的一条胳膊,方平津则是黑着脸想把胳膊抽出来,似乎又不好用力,怕伤了对方,对比先前那两个姑娘,这一看,倒是有点儿情侣闹别扭时候的感觉。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琳琅脸上带着些迟疑,眼底都是探究,视线从两人缠着的胳膊处划过。只是话是这么问,脚却没有半点儿要挪动的意思,她本来是从厨房出来听见门口有人说话才出来看看的,谁知道似乎不仅仅是在说话。   方平津:“没。”   “你是谁?”方平津简短的话音被另一个扬高的声音盖过。   对面的女人语带质问,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敌意,琳琅原本是不想多说什么的,这下一下子心里有点儿什么东西像是被点燃了,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特意放轻了语调,“我啊?我是平津哥在京都时的邻居,他和我哥是好兄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呢?”   要是她上辈子的学生在的话一定会提醒对面两人,罗老师虽然日常就是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但是,有一天你要是发现她对你笑得‘异常’温柔的话,那就代表你估计是要倒霉了。   “那还不就是个邻居?你管得着吗?”方骄阳还在气头上,不敢对着堂哥撒,只能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客气了。   “骄阳!”方平津莫名觉得心头一冷,呵斥一声,顾不上分寸用力把手抽了出来,方骄阳一个不查,用力过猛,往前扑了下来,被方平津拽住了衣领。   “好啊你!居然这么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方骄阳稳住身形,气得连堂哥的冷脸都不怕了,伸手拼命拍打拽着她衣领的胳膊。   方平津没说话,从善如流地放了手,还得方骄阳一手落空,直接往前踉跄两步才稳住身体,一回头就是眼圈发红一脸控诉的瞪着方平津。   琳琅看着对面两人你来我往,方平津虽然是一脸不耐烦,但是却很好的控制住了力道,手不时在回护对方怕对方真的摔倒的样子看得她不由在心底冷笑,干脆靠在墙上,抱了胳膊等两人折腾清楚,原本一脸温柔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有些似笑非笑,眼底也渐渐失去温度。   方平津摆脱了堂妹,不经意间一瞥就见到了这副场景,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起来,立正站好,面向琳琅,身板挺得像是要接受首长检阅,“琳琅,这是我三房的堂妹,叫骄阳,没什么脑子,你不用搭理。”   “什么叫我没有脑子?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方平津你真是好样的,才几个月不见你就这样对我!我等会儿就去找婶婶,让她给我评评理!”方骄阳到底只是个女孩子,这下子忍了半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原来是堂妹!琳琅先是松了口气,转头对上方骄阳委屈巴巴的脸的时候,瞬间就又尴尬起来,“堂妹找你这是什么事?怎么把人气成这样?”   都怪方平津不早说清楚,琳琅瞪了方平津一眼,不是说阳盛阴衰没几个女孩子吗,怎么一会儿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的。回想起自己刚刚那副活脱脱恶毒女配的样子,顿时脸上烧了起来。   琳琅脸色变得有些快,方平津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好像错了,有些迟疑的说:“就是去南市没给她带礼物。”   “那是不应该!”琳琅埋怨的看了一眼方平津,转头对向正哭得起劲儿的方骄阳,“但是是这样,这次呢,确实是走得急,也不是他故意的,要不然下次再买吧,妹妹你看行不行?”   “什么下次?我就看中一双鞋他居然说没钱!谁家哥哥这样做的?你满村子问问?分明婶婶叫他照顾我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先前也是好好的,就是你来了之后才这样的!菲菲刚刚跟我说他变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果然是这样!”   她还以为是菲菲表姐缠着平津哥招了他烦才被赶回去的,菲菲拉着她要说的时候她还不耐烦打断了,早知道就多听一些再来了。   菲菲就是先前来那个堂妹?   那个也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看来这个女孩子精贵的家族就是不一样啊,也不知道原主在她嫂子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招人烦。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现在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个,琳琅回头埋怨方平津,“这就是你不对了,就一双鞋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实在不行也说没有票嘛,没钱这话说的简直就等于做梦连个字了,敷衍一下都不会。   是没钱啊,方平津也有些委屈了,“钱都给你了。”   “好啊!”方骄阳闻言猛地抬头,“弄了半天还是你!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呢!你哥狐狸精,一个邻居居然把我堂哥的钱都给拿走了,你想干什么?”   眼看骄阳的手指头都快戳到琳琅脸上了,方平津拉了一把琳琅,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看你像什么样子!我欠你的?”   方平津面色冷凝,黑沉沉的目光直视方骄阳,方骄阳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脸上的委屈却更甚。   琳琅见状扯了扯方平津的衣服,探出头去,笑着解释,“妹妹,别误会,是这样的,我刚来,很多地方不方便,有些东西也没有置办齐全,刚好手头紧张,他是怕我不方便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暂时把钱给我了,你看,钱都在存折里,现在我身上也没有现金,过两天让他去取了再给你你看行不行?”   这要是她妹,她估计一巴掌就上去了,但是谁让这会儿她似乎才是理亏的那个?人家都说了,先前兄妹就是这么相处的,来了个她一下子就变了,虽然琳琅也觉得这俩妹妹有点儿公主病了,但是她现在才是那个外人,实在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再说,一对比原主之前的做派,她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假好心!”方骄阳脸色和缓一分,只是到底嘴上却还是硬气的很。   “不行!”方平津分毫不让。   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没了耐心,既然方平津都是这个态度,琳琅耸耸肩,一副你们自便的样子准备回屋。   “你给我等着!”方骄阳气得狠狠剜乐了方平津一眼,攥着拳头怒气冲冲转身打算回家告状。   方平津顾不上她,紧跟着琳琅往屋里走,“骄阳就是被家里宠坏了,以为谁都要顺着她,你别理她,我以前是懒得听她讲话,反正也没几个钱,她想要什么就给了,图个清静,把她宠坏了,以后她要再说什么你就骂回去就行,不用给她笑脸,骄阳容易蹬鼻子上脸。至于那钱给你就是你的,别再说给别人的话,那是工资的存折,里头钱不多,回头我再往里存。”   方平津说着话,一路从大门口走到了琳琅的房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蓦然闭了嘴,他也不能理解刚刚是怎么了,琳琅一转身他就觉得心虚就跟着走了。   “她是你妹妹,刚刚那样不好。”琳琅站在房门口回了一句。   “你也是我妹妹。”方平津急切地开口。   琳琅刚翘起一点儿的嘴角倏地就拉了下去,满脸郁闷。   妹妹妹妹!我看你能妹到什么时候!   琳琅没说话,头都懒得回,推开房门回手就关上了,从头到尾方平津没见到琳琅的脸色,只是看着在眼前砰的一声甩上的房门,应该是,不好吧?   是他刚刚说的不对?   要不,他就听琳琅的去哄一下骄阳? 第34章   方平津最终还是放弃了去哄骄阳的念头, 反而去找大伯娘讨了些菜种, 在后院开好的菜地上种了起来。   方骄阳哭着回到家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压根儿就没有人追上来,噘着嘴,掉着眼泪进了家门。   “哎, 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你哥了吗?谁欺负你了?”方骄阳的母亲黄英正在堂屋和男人商量什么, 抬眼就见自家闺女满脸泪痕风一样刮过门口,紧跟着传来砰地一声甩门的声音。   没得到回复, 黄英对着门口愣了半天转过头和自家男人面面相觑, 自家闺女在村里还能被欺负了?   半晌, 黄英得到自己男人眼神示意,带着疑惑出了堂屋。   方骄阳的房门并没有锁, 黄英轻轻一碰,门就开了,仿佛专门就等着人过来推开似的, 至此, 黄英刚刚提起的心倒是落了下去, 再看自家闺女正背对着门口, 伏在被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伤心极了,好不可怜, 黄英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水,轻轻走过去,伸手在闺女背上拍了拍。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骄阳了?怎么还哭上了呢?”自家闺女在村子里那也算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黄英还真是想不出来能被谁欺负了去。   “还不是方平津!”   方骄阳闻言猛地抬头,额头上一道道被压出来的红痕清晰可见,乍一见实在有些滑稽,黄英有些隐忍的侧了侧头。   “怎么会?你平津哥不是最好了?才处了这两年,把你亲哥都给比下去了,现在又不好了?”黄英带着些打趣意味开口。   平津虽然冷着张脸,但是一贯大方,也不爱和人计较,加上来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熟了,跟骄阳还真是没有什么矛盾。不像村里这些个年轻人,小时候多多少少还跟骄阳打闹过,欺负过,现在也时不时喜欢逗一下她,自从平津来了以后,骄阳嘴里亲哥都得靠边站,害得她亲哥吃醋不已。   “好什么好?他才不是我哥!为个女人说我,还赶我走,往常就是我不说他也会给我零花钱给我买东西的,我这次就看上一双鞋,他居然说没有钱?存折都给那个女人了!真是气死我了!”   哦,黄英这才明白一点儿。关于平津带来的人,村里人私底下也讨论的厉害,也好奇的很,只是人家没请,他们也没敢去找,她还真是没见过,“漂亮吗?”黄英好奇的问。   “妈!”像是被这个问题吓到了,方娇阳不可置信地望向黄英,“你是我亲妈吗?”   “额、就是问问、随便问问。”黄英也一时到此时此刻自己这句话的不妥,讪讪地笑了,在闺女控诉的眼神里,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人家来者是客,平津重视一些也是应该的,平津对你多好啊,估计是误会,别哭了啊,都是大姑娘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不管!”她才不要就这么算了,除非平津哥给她道歉,不然她是不会原谅的,“你们要给我撑腰!”   这?这怎么撑?黄英一脸为难。   “好啊!平时说的多疼我都是骗人的!我被欺负了你们都不愿意帮我撑腰,我不活了!”等了半天没等来答复,方骄阳哭着喊着又闹了起来。   黄英只觉有些头疼,早知道就当看不见了,瞬间后悔刚才走太快,“这样,我去找找你爹啊,你先别哭了。”   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亲闺女,虽然知道她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但是黄英一听骄阳又哭了起来,还是有些受不了,丢下一句话匆匆跑了出去。   “哎!”方骄阳原本趴在被子上装哭,听了这话一下子抬起头来,却只来得及看到亲妈消失在房门口的背影,嘴撅得就快能挂油瓶了。   黄英回到客厅,把情况跟自家男人说了之后,两人有志一同的沉默了。   “我去地里看看。”男人率先打破沉默。   黄英瞬间意会,“哦,六婶刚还有事找我呢,怕是又什么急事,我也得赶紧过去一趟。”   夫妻俩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走出了家门。   开玩笑!   要是村里的臭小子,两口子分分钟就找上门去了,但这次是平津。   闺女是个心眼儿比烧火棍都粗的憨丫头,对于平津,告诉她是哥哥那就真把平津当成是亲哥一样对待了,平津也不跟小丫头计较,当然,也没有跟他们这些个长辈计较什么,相反,遇上的时候礼数也周全。   但是吧,他就算是不说话只安静地站在你身边也叫人觉得莫名有些压迫感,尤其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你的时候,别怪他们这些个长辈没出息,那真是觉得心里发凉,何况如今村里还靠着平津吃饭呢!他们哪里敢得罪财神爷?   鉴于闺女的闹腾劲儿,黄英夫妻俩有志一同地选择了先避避。   于是等方骄阳哭够了,在脑子里脑补一番堂哥被教训得像条死狗一样的剧情自嗨半天之后,仍然没见亲妈进来找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出来一看,家里已经空无一人。   “啊!!气死我了!”   站在自家院子里,方骄阳咆哮两声,死死瞪了半天父母房间紧闭的房门,不死心地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确认真的是没人,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丢在屋里的事实。   “哼!有什么了不起!怂!”对着房门碎碎念半天没有人回应,方骄阳坐在堂屋里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始终没见家里有谁回来,心里越想越火大,终于还是忍不住,重整旗鼓,打算不理自家没胆子的爹妈,去找支书大伯,大伯和大伯娘和最喜欢她了,肯定能给她做主。   方骄阳想得挺美,可惜也只能在心里美一美。   “骄阳啊,你肯定误会平津了,他不是故意的,你看要不这样,快吃晚饭了,我们正准备去你平津哥那里吃饭呢,他们今天请客,你也一起?就当他们亲自给你做饭赔罪了行吧?你看你平津哥什么时候在家请过客了?这可是头一回,而且也没请别人,这个有诚意了吧?我们骄阳一贯是个大方的,就原谅他吧,走,咱们现在就去。”   周来弟听了骄阳一脸委屈的告状,忍着笑拉住骄阳安慰,还不忘眼神示意儿媳妇把张口想发表高见的秀芝先带走。   大伯娘笑的温柔,说话却是劈了啪啦一通念,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拉出了院门,方骄阳晕晕乎乎走在路上,总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一般在这种请客吃饭的时候,女人们总是要早一点儿去,看看能不能帮着主人家一块儿准备的,此刻也是,秀芝母女俩走在前头,后面远远跟着被大伯娘拉着的方骄阳,只是没想到到了的时候,饭菜已经差不多了。   花生炖猪蹄和番茄牛肉两个大菜都已经差不多了,分别在两个小炉子上煨着,面条煮了正放在凉水里,青菜都洗好切好放在案板上,只要下锅一炒马上就好,琳琅此刻正把做好的糖醋排骨往盘子里装。   “你怎么来了?”方平津一下午在看着琳琅准备,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会儿正看着琳琅手上几个刚刚被油烫的小红点碍眼呢,抬眼就看到了跟着大伯娘进来的一脸嫌弃的方骄阳,顿时火气就找到了出口。   方骄阳原本还带着嫌弃,头扭到一边以表示自己的不情不愿等着方平津先跟她打招呼,没想到,招呼是大了,但却是这么个招呼法。   转回头的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错愕,随即转化为羞愤,抽出自己的手就打算往外走。   “好了好了!”周来弟怎么可能任由这样发展,呆愣过后就一把拉回了方骄阳,眼睛瞪向方平津,“怎么说话呢?”   方平津没说话,琳琅放下盘子赶紧从厨房出来,笑着解释,“伯娘,他不是这个意思,上午去部队被领导训了,正不高兴呢,不是故意针对骄阳的。”   什么领导会训他?再说了,上次受伤回来立了功,现在还在休假呢?换个药能有什么事?周来弟将信将疑看了方平津一眼。   琳琅赶紧偷偷伸手在背后戳了戳方平津的腰。   琳琅站得很近,近的方平津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皂角的清香味儿,方平津有些恍惚,随即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腰部传来,低头一看,琳琅正对着他使眼色,方平津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点了点头。   有了解释就好,反正部队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搞清楚的,周来弟拿着这个借口苦口婆心地开始哄方骄阳。   这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就这么着也不是回事儿,琳琅见方骄阳还是撇着嘴,再次捣了捣方平津的腰,示意她开口哄一哄。   方平津板着脸开口,“行李,给你买鞋。”   “我才不稀...”话没说完,转过头来的方骄阳立马就看到了方平津也不是那么高兴的脸色,肯定还是舍不得,方骄阳心里一堵,眼珠子一转就改了主意。   “要两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本来是临时有事出门一趟,没想到就困在外面没能回家,今天回来赶紧码了一章,等下还有事要出门,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这几天更新实在有些不稳定,不好意思,本章给大家发红包,小可爱们就原谅我吧 第35章   琳琅的晚饭在方家众人或打趣或夸赞中顺利度过,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家庄, 这个晚饭就有点儿难过了。   李进年阴沉着一张脸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赶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回了家。   “老二今天怎么这么晚?快点儿进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烧肉,等你半天了,你妹妹都不乐意了。”王秀英正在厨房里念叨等得不耐烦的闺女,听到动静就赶紧迎了出去,见儿子回来, 笑着埋怨。   李进年抬眼扫了一眼亲妈, 复又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径自停好自行车, 提着包袱进了房门。   这是怎么了?   王秀英笑意僵在了脸上, 老二从小会讨人喜欢,懂事之后还从没见过他对自己甩脸色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秀英一脸担忧的跟了过去。   “进年?”王秀英推开门,轻声叫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 走上前去, 把儿子手上的饭盒拿下来, “怎么了?工作被批评了?”   王秀英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拉住儿子的手,还没等儿子回答,王秀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有些僵硬地抬起拿着饭盒的手,抖着嘴唇问:“这不是你在单位吃饭用的吗?拿回来干嘛?”   说完,猛地扯过儿子手里的包袱,除了饭盒,还有水杯,两个本子两支笔,还有她担心雨多,怕儿子出门淋湿了特意给他带了放在单位的一套换洗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秀英丢下东西,两只手握住儿子的手掌,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显而易见的期盼,期盼他不要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可惜王秀英失望了。   李进年阴沉的脸上带出一丝讥诮,“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不、不会的、为什么?!”王秀英有些魔怔的摇摇头。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李进年一把甩开王秀英的手,脸上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当初我就说过,不要掺和进范金的事情里你不听,这就算了,到底罗琳琅被骗也是你情我愿。结果后来你又不满足了,非要和林毅勾勾搭搭的,想拿更多好处,本来寄给罗琳琅的东西你要我扣下来给林毅,现在好了?罗琳琅清醒了,人家报复来了,好处没拿到,出了事我第一个被开除,领导说了,贪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不然就抓我去劳改,这下你满意了!”   他亲哥当兵去了,每月有津贴,亲爹是支书,也领工资,虽然都不多,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吃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从前也算是李家庄数得上的好人家,他妈也是得意的,只不过这一切在罗琳琅来了以后就变了,大约人就是怕攀比,从前不觉得日子难,但自从见识到罗琳琅怎么过日子之后,他妈就受不了了,尤其范金率先出手得了甜头之后,于是救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王秀英瘫软在地,低低地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也是为了你啊,要不是这样,当初哪里有钱疏通关系去县里上班?”   人在生气的时候容易迁怒,李进年也不是不知道王秀英说的这个事实,但是好好的工作就这样丢了,还得赔一大笔钱,不然就得去坐牢,任谁也不可能冷静下来,只是李进年到底是个孝顺的,王秀英一哭,他的理智回笼,一下子就被这话哽住了。   有些烦躁的踢了踢地面,“现在说这个又什么用?领导对我还算护着,只叫我赔钱开除就算了,要不然,我早就被抓起来了,现在关键是赶紧凑钱,一千块,明天就得去交。”   “怎么不去抢!”王秀英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故意讹人,但是一抬头对上儿子阴沉的目光顿时就不敢多说了,西北寄来的包裹她多多少少是分了一些的,大多数是吃的、还有些衣服料子、鞋子之类的,都是好东西,一个月寄一回,这一年多,算起来也不能说不值这个价,但是问题是家里现在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儿子还得娶媳妇呢,尤其现在没了工作,她攒的钱就更加不能动了。   王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林毅!都是他的错,走,让他赔!”   知青院里,林毅正对着桌子上的一盘水煮青菜发呆,迟迟不想动筷。   自从琳琅离开之后,他先是被打了,然后丢了老师的工作,这些天,他出门看着村民看他不善的眼神都觉得浑身发冷,躲在屋里尽量不要出去,虽然米面是有,青菜后院里也有,但是其他的就真的是没有了,过了这些天整天都是水煮青菜的日子,他整个人都绿了,不是没有钱,但是真的不敢有动作,就怕被村里人注意到,至于同院的另外两个人,平时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生怕被他连累。   真是狗眼看人低!林毅咬着后槽牙,猛地把筷子丢了出去。   王秀英刚跨过门槛就被丢过来的筷子打在脸上,右脸颊立刻浮起一片红痕,原本就黑着的脸更加阴沉下来,“怎么?林同志这是对我有意见?”   林毅猛地抬起头,王秀英脸上的印记清晰可见,再看被她抓在手里的一根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毅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对、对不住、婶子,我不是故意的。”   当初算计琳琅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等到他变成了被针对的那个,原本欣赏或者说对他有利的合作条件,比如说王秀英还算聪明,且能狠得下心的性格,瞬间就变成了洪水猛兽,让他想想都觉得心惊。   王秀英没理会他,径自走到饭桌前坐下,身后跟着比林毅高半个头的李进年,两人的脸色都不善,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居然是一直更能忍的王秀英,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来者不善,林毅一下子感受到了压迫感,心下忐忑不已,“婶子来是有什么事?”   “哼!”王秀英看着林毅冷笑一声,“当初帮你截方平津寄来的包裹,现在人家知道了,我家进年被辞退了,人家要赔钱,不然就去坐牢,你说你是想赔钱还是想坐牢?”   林毅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李进年,只见李进年拳头紧握,面色阴郁,死死地盯着他,林毅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多少钱?”   既然已经找来了,他多半是躲不掉的,林毅心里明白,也就不多纠缠。   “一千。”   “这么多?”林毅脱口而出,随即对上了王秀英似笑非笑的脸,闭上嘴,沉吟片刻,按实际价格算的话,他拿的那些东西肯定是不值这么多的,但是考虑到物资难弄,也差不了太多,只是看王秀英这样,显然是不准备算她们自己拿的那份了,林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行吧。”   王秀英冷笑一声,她晾林毅也不敢拒绝,“还有,我儿子因为你这个事情丢了工作,不说他以后都没有工资了,就说当初我们家为了这个工作可是花了不少钱的,林同志得负责吧?”   “当初...”这个工作的钱他也是出了一部分的,何况当初截包裹可不是他想出来的主意,要不是王秀英先拿了包裹上门找他‘商量’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要截留琳琅的包裹,说起来还是王秀英先挑的头,现在要他一个人赔钱就算了,居然还想要讹诈他。   林毅当然不乐意,张口想要辩解,但是,所有的想法都在看到李进年抽出来的木门栓时哑了火。   李进年从小在村里长大,就算这两年去县里上班了,但是体格还在,何况家里除了亲爹就是他一个大男人,累活都是他的,从来没耽误他锻炼身板儿,比起斯文瘦弱的林毅来说,光站在那里,就比他壮了一圈,此刻,李进年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刚抽出来的木门栓,一下又一下轻轻在手里敲打,眼睛却带着股跃跃欲试看着林毅,他心里憋着火,巴不得对方反抗好出出气。   “要、要多少?”先前被打的伤还没好全,林毅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发疼,这里都是些野蛮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他离不开这里,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了。   “走吧!”王秀英数了两遍手里的钱,一千赔给单位,五百是自家拿的赔偿,确认无误后招呼儿子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林同志,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   林毅才放了一半的心再次提起,顾不得心疼他攒了这么久的钱瞬间就去了一大半,此刻,看着李进年拿着门栓朝他比了比,林毅不由后退一步。   李进年嘲讽地笑了,原本多么清高不可一世的林老师,原来不过是一根门栓就被吓得腿软的怂货,手里的门栓往前一扔,精准的落在了林毅身前,看着对方接连后退两步,脸上的害怕都快遮掩不住的样子,李进年心下一阵快意,等着吧,既然他回来了,有的是打交道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结束 第36章   西北的天空多旷, 云层较少, 酷暑时节烈阳烤得空气都似乎有种凝固的感觉。   方平津就在这样一个下午,带着满满的不舍与忧心离开的方家村。   部队离村子里不远,骑自行车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方平津踏入部队大门的时候,收操号刚刚响起。   “连长好!”   正在出神的方平津冷不丁被后头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 是自己队里的一对活宝, 冷着脸一脚就踹上去。   “哎呦”张大山龇牙咧嘴,假装受伤, 一下倒在身后的陆然身上。   压根儿就没伤着, 方平津眼都不眨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对于自己队里这个白白净净就是晒不黑,个头不高, 看起来女气十足却叫张大山的活宝他再了解不过了,配上他边上那个叫陆然的一米八西北糙汉,就是一出活生生的东北二人转, 不能理, 越来越来劲儿。   老大休假回来魂不守舍, 连战友都不乐意搭理了, 张大山对着旁边的陆然挤挤眼,他怎么似乎从连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点儿失落?还是不乐意?要知道他们连长可是最爱部队受伤也不愿意休假的狼人,看来空穴不来风,有些传言, 似乎确实是有苗头的?   陆然接收信号良好,一把推开赖在他身上的张大山,三两步追了上去,“连长,你回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   方平津连头都懒得扭,不过这两活宝确实也把他从刚刚莫名的走神里拉了回来,方平津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冷不防被推开的张大山一个趔趄,险险维持住体型没摔倒,“哎我说老陆,你什么意思呀?”   陆然没空理会,国字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只是配上那贼兮兮的语调,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别扭,“老大,听说你是回去接嫂子了?”   “说什么呢?”方平津脚步一顿,伸手把凑过来的陆然的大脑袋用力往边上推了推,“离远点儿。”   没生气?   陆然回头和跟上来的张大山对视一眼,有门儿。   “老大,嫂子长什么样啊,你跟咱们说说呗?好不好看?你把她接到哪儿了?怎么不来部队啊?有照片不?也让兄弟们见识见识?都在一个地方,回头要是出门不认识,冲撞了嫂子就不好了是吧?不过老大,你回来带喜糖了没?怎么空着手?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张大山就是个包打听,在队里一向以消息灵通著称,而他灵通的消息,除了他耳朵灵,爱到处跟人称兄道弟以外,还来源于他不怕死的精神,就像此刻,看着老大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陆然默默的放慢了脚步,没两句话,原本走在中间的陆然已经让了位,取而代之的是越靠越近的张大山。   方平津猛地停下脚步,“你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说我回去结婚了?”   “不是吗?”张大山疑惑一句,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挂起了贼兮兮的笑容,“老大你就别害羞了,虽然你比我们还小六七岁,但是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队伍一向以实力定辈分,你放心,哪怕小嫂子跟我闺女一样大,大家也会老老实实叫嫂子的。”   谁跟你家穿开裆裤的闺女一样大,方平津脑海里闪过去年对方媳妇带着闺女来探亲时的画面,冷冷地扫了眼张大山。   被老大看得心头一凉,张大山瞬间回神,默默后退一步,“咳咳、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没结婚。”不想对方再纠缠,方平津丢下一句话,继续朝前走。   什么?没结婚?   张大山愣神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说去接姑娘了吗?难道是被甩了?   想到这个可能,再想起刚刚老大‘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大山恍然大悟,怪不得,连他们两个都快贴到后背了老大都没能察觉,要是正常情况,他们早被发现了。   看了一眼陆然,两人都有些尴尬了,原本是想打趣一下小小年纪就面瘫,整天板着一张脸的老大的,现在看来,似乎捅了篓子?完了,不会被穿小鞋吧?   陆然心下一抖,瞪了眼张大山,“都怪你!也不打听清楚,从哪里得来的破消息!”   张大山委屈了,他可是跟师长家的警卫员套了半天近乎才得到的消息,据说连长是被青梅竹马一个电话叫走了,对方还说连长好事将近,笑的那叫一个荡漾,不然他也不能乱猜啊,为了这个消息,他可是足足请了三包好烟,钱包都瘦了一圈。   只是此刻也顾不上要去找卖假消息的算账了,还是先把眼前给解决过去吧。   “还不走?等我请吃饭?”方平津才走没几步,后头两人又跟上来了,一副牙疼的样子,挤眉弄眼的,也不说话,就跟着他,跟得方平津自己都快牙疼了。   张大山干巴巴地笑着,手肘不自觉捅了捅陆然,示意对方先说,陆然当然不乐意,两步跨向旁边,让张大山的手肘落了空。   没了受力点,张大山手肘落空,猛地扭头瞪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陆然,真是白瞎了这张老实憨厚的脸!张大山无法,连长的视线还在他身上,暗叹一声命苦,张大山只好自己堆起了满脸笑容。   “老大,这个,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老大你非常优秀,真的,正是为祖国贡献的时候,个人问题不着急,我们需要你,部队也需要你,非常需要,真的...”   “说人话!”   “人话就是老大你别难过,被人甩了不是你的错,一定是对方眼瞎,要不我叫我家里的给你介绍一个?”张大山立正稍息,背挺得直溜溜的,突突一通说完,期待地看着对方。   “张大山、陆然。”   “到。”   “操场20圈,没跑完不许吃饭。”   “是!”   目送两个活宝哭丧着脸跑走了,方平津突然觉得天都更蓝了。   他离开的消息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样,但总归脱不开那几个人的关系,想到这里,方平津沉着一张脸快步朝八叔家走去。   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对方得了消息,总之,十分不巧,本该是吃饭时家的家里根本没人,反而方平津出来的路上被大伯家的堂哥给碰上了,拉回了家。   方革胜,原名方二河,大伯家的老二,和方平津在一个部队但不同单位,目前是个营长,家属在部队学校当会计,虽然离老家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由于部队进出有管控,家还是安在了部队家属区里。   “从你出任务起,这么久咱哥俩都没见过了,你住院的时候我不在,等我回来你又走了,我可是问了八叔,说你是去找小青梅去了,怎么样?找着了?今天你不喝好了,我可不让你走。”方革胜一边说一边拉着堂弟走。   对这个堂弟,方革胜是真心佩服的,从前不熟实,自从认识之后,他就只有佩服的,虽然说他一个十来年军龄的老兵比不上一个刚入伍没几个月的新兵蛋子有点儿丢人,但丢人的反正也不是他一个,反而因为这出息人是他们方家人而觉得与荣有焉。西北汉子从来不扭捏,方革胜别扭劲儿一过了,就总想跟堂弟亲近,在他看来,吃饭就是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了。   方平津推辞不过,加上来到这里大伯一家对他不错,反正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干脆他就推着车跟着走了。   方革胜是个营长,住的不是方八叔家这种二层的小楼,好在西北地广人稀,倒也有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方平津跟着走了五分钟到了方革胜家,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进了堂屋门,这才发现堂哥家里有客人,是个没见过的姑娘,一时间不由有些埋怨对方办事不周全,停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方革胜一回家,径自回房把帽子外衣给脱了放好才转出客厅来,见平津站在门口没进来,小芳局促的站在堂屋里,低着头没说话,方革胜这才想起两人不认识,“看我,这是你嫂子的表妹,叫小芳,这是我堂弟,方平津,小芳你叫平津哥就行。”   “平津哥。”   小芳声音跟蚊子似的,亏得方平津耳朵好,这才听清楚了,冷淡的点点头,方平津转头看向堂哥,想着要不下回再来,还没开口,堂嫂已经从走廊里探出头来。   “平津来了,这可真是刚刚好,嫂子今天买了好菜,你跟你哥好好喝两杯啊。”刘雪听见动静出来看清楚来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热情起来。   “你这丫头,愣着干嘛,还不给你平津哥倒水。”刘雪打完招呼,瞪了表妹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原本把表妹叫来就是想着看能不能撮合一下平津和表妹,毕竟平津的前途,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可是个香饽饽,她家表妹多少也是个厂里的会计,男的俊,女的长得也不赖,白白净净的,身上有肉,性子也柔顺,是个好媳妇的人选,没想到还没开口跟男人说,就这么碰上了,可见这就是缘分!刘雪笑的更加和煦了,偷偷朝表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转身回了厨房。   刘雪是个害羞的性子,为什么来,嫂子是跟她提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会这么突然见面,偷偷瞟了一眼对面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下子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低着头,倒了两杯茶水送过去,听对方道了一声谢就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连开口说句不客气都发不出声,摇摇头,猛地退了出去。 第37章   方平津也不是第一次在堂哥这里吃饭,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这顿饭吃的有些异常难受,堂嫂热情得有些吓人,不认识的那个堂嫂的表妹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向调皮的侄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话都没有一句,搞的他十分不自在, 吃完饭不顾嫂子的挽留, 找了个借口匆忙走了。   方平津等到方平津匆匆离开,刘小芳自告奋勇去了厨房洗碗, 有些醉眼朦胧靠在椅子上休息的方革胜这才一抹脸, 直起了身子。   “哎, 我说你这人,到底醉没醉啊?”刘雪原本走上前想把看着有些醉了的男人扶回房休息, 谁知刚走两步,刚刚还摊得没个正行的人自己坐起来了,刘雪不由吃惊。   “给我倒杯水来。”方革胜声音有些哑, 但神态上看起来还是清醒的。   刘雪带着疑惑回身倒了杯水递过去, “你要是不想喝你就别喝, 又没人逼你, 这个样子是想干什么?”   当他想吗?   方革胜端起杯子一口饮尽,深深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以期能缓解一下脑袋的疼痛, 虽然不是醉的不省人事,但是酒还是喝多了的,要不是喝到位,平津也不能相信他喝醉了。就是可惜了,好好的兄弟俩聚会,搞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你说说,你想干什么?要不是我装醉趁早结束这顿饭,平津皮都得被你给扒了!”   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他过,方革胜嘴里不由带出些埋怨,自家本来就知道的事也要问平津一遍,不知道的也想刨根问底,他六叔两口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关她什么事?还一个劲儿的推着小芳斟茶倒酒夹菜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拉皮条,好在小芳胆子小,没敢照做,他一个劲儿拉着平津说话让平津没空多想,不然要是平津回过神来了,他多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意思呢。   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事儿?   刘雪顿时就不乐意了,“我怎么了?什么叫拉皮条说这么难听,我关心关心弟弟妹妹的终身大事有错吗?都跟你似的,一人吃饱全家都不管就对了?整天这个也娘们兮兮那个也不是男人该干的,那什么才是大男人该干的?不就是觉得做媒这事儿够不上你大营长的格调吗?又没叫你做,有本事你倒是别结婚啊?”   自家男人什么都好,家里没有负担,自己也上进,心宽,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少有计较什么的时候,但就是太大男子主义,张口闭口都是男人怎么怎么着,这个也不够男人,那个也觉得丢人,就连做媒这种事,都觉得不是大男人该管的,这也是她先把表妹接过来的原因,就怕他觉得丢人不同意。   刘雪瞪走跑出来想看热闹的两个儿子,瞬间反应过来刚刚声音太大,怕是会被表妹听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拉了下来。   方革胜没拦住有些激动的媳妇,小心地看了一眼通往厨房的走廊,安静了片刻,确定自家两个熊孩子进了房而没有其他脚步身了,这才回头瞪了一眼自家媳妇。   “不是非不让你管,但是你管也得有个章程吧?好歹先两边通个气确定人家都有意愿才能安排见面吧?你看你今天这个样子,不是拉皮条是什么?现在又这个样子,你让小芳怎么办?”   方革胜有些头疼,自家媳妇一激动声音就控制不住扬高起来,本来好好的夫妻私房话,愣是搞的全家都知道了,小芳没出来,怕也是知道尴尬,但是刚刚那话肯定是听到了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他这个表姐夫对她有意见,小姑娘家脸皮薄,要是觉得没脸见人想岔了就不好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刘雪小声嘟囔一句。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叫平津来啊,谁让你不早说了,再说了,小芳哪里不好了?平津性子冷淡,小芳又是个害羞的,我要是不主动撮合,这事儿哪里成的了?”   她承认,这瞌睡就送枕头让她一下子有点儿觉得就是缘分到了,今天吃饭的时候做得是有些‘热情’了,但是也不也是为了大家好吗,再说了,她都这样了也没见平津开窍,她要是不热情一些,那这两人不得蹉跎到猴年马月去?   “你啊!”方革胜摇着头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谁告诉你两个孩子都不错就能撮合了?平津心里早就有人了。”   这些个女人啊,还是不够了解男人,哪里有性子冷淡的男人?冷淡那都是对外人的,要真遇上动了心的,你看他冷淡不冷淡?一旦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你爱理不理的,冷冷淡淡的,那就说明人家是真没看上你。   “不可能!”刘雪脱口而出,平津来的时候她都问过了,没对象。这两年都在一个地方,根本就没听过有这回事,部队女人有限,真要有什么她能听不到风声?再说上次她还跟八婶说了一两句呢,要真是有,她不知道,婶子还能不知道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你以为平津破天荒休假是干什么去了?”   “那不是回家去了吗?”刘雪反问。   “你打电话给六婶了?”   那到没有,刘雪摇头。   她家男人自己都跟在京都的六叔六婶不熟,哪里轮得到她打,电话?只是这次平津受了伤,参军快两年第一次休假她想当然就觉得是回家了呀,不然休什么假。   “他干嘛去了?”刘雪追问。   “接人。”   “他对象?”   “不是。”虽然据说不是对象,但是小姑娘一个电话就能把平津叫走,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不一般了。   “那不就结了!”刘雪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是对象就好办,关系好但是又不是对象不就说明没对上眼吗?”刘雪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现在都是恋爱自由了,熟悉的两个青年男女不是对象关系,不是两人没对上眼就是家里反对,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成不了。   “我们小芳哪哪儿都好,我觉得配平津正好,小芳性子柔顺人又能干,最能顾家,刚好和平津互补,你们这些个男人一天到晚保家卫国的,不就是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吗?你可别觉得我偏袒娘家人,要不是平津看着好,我还不舍得介绍小芳呢,我们小芳在厂里那也是香饽饽。”   媳妇油盐不进,方革胜也是头疼,他自己也只是听叔叔漏了句口风,具体情况也还不是很清楚,要不是媳妇今天这事儿办得有点儿太过,他都不打算把这还没影儿的事说出来,但是他叔说的时候那神情又由不得他不多想。   说实话,他这可真是为了小芳好,上赶着不是买卖,何况这种事,成不成的总归是女方吃亏些。   “行了,你就别乱来了,回头两人都尴尬。”方革胜皱着眉劝,不是他不关心弟弟,而是平津的事真轮不到他来管,小芳又不是什么天仙,要是平津自己看上的也就罢了,他开口介绍?人亲妈亲叔叔怎么想?   “我怎么乱来了!小芳哪儿配不上了?平津是不算大,但是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说你们怎么就那么心大呢?他那个性子,家里人不操心些,他后半辈子跟谁过?”   要说她都是念着娘家,那也太冤枉她了,刘雪忍不住委屈,就算有些个私心,她也是真的觉得两人都是好孩子才动的心。   说实话,平津也就是外在条件实在不错,家世好,长得也不错,这才讨人喜欢,不然就他那个冰冷的性子,少有年轻姑娘能受得了的。   女人家,谁不喜欢浪漫?军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趟,军嫂的苦只有自己才知道,平津现在级别不够,结婚也不能随军,找的媳妇肯定就是得耐得住能吃苦的,要是花花肠子多的,能安心过日子吗?   刘雪自认是对夫家和娘家都尽了心,好心好意的,有点小心思,但是无伤大雅,就算是冲动了些弄得场面有些尴尬,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当事人都没说什,觉得尴尬的是自己男人,结果被这样说,眼眶不由一红。   自家媳妇眼见的就要掉眼泪了,方革胜头疼地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想好的话也不好再说,只能无声叹了口气,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他后半辈子跟谁过?   这话在方平津脑子里一转而过,不其然浮现出一张艳若桃花的脸,方平津一下僵住,屋里沉默了多久他就在门口僵立了多久,直到带着哭腔的话语再次传出,方平津才像是突然被解穴一般,猛地一抖,转身悄悄退了出去,连落在屋里的包裹也顾不上了,只能过两天找机会再来取了。   营级干部的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表姐的声音猛地拔高开始,刘小芳原本通红的脸色就一点一点褪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也忘了继续,油乎乎的手就那么泡在盆子里,看着两个小侄子被赶回房,进门前还不忘给她使个鬼脸,刘小芳应该回个笑,但是嘴角怎么也不受控制,好半天也只是抖了一抖,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客厅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刘小芳听不清楚,她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碗给洗了,然后回房关门,客厅里说什么只当听不到,但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理智并不能战胜好奇心。   此时此刻,刘小芳突然感谢起原本她觉得有些土气的土布鞋,放轻脚步之后,外头的人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动静,靠在通往客厅的走廊里,刘小芳心里因为不久前见到的那个挺拔身影泛起的旖旎就如她此刻脸上的血色般一点点褪去。   终于,沉默代替了争执,刘小芳定了定神,在不知何时挂了泪珠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从走廊里走了出去。   “姐、姐夫,你们不用吵,我只是来照顾侄子两天而已,至于平津哥,上门吃个饭,都是亲戚,有什么好说的。” 第38章   刘小芳其实挺有自知之明, 表姐是为了她好, 她当然明白,但是表姐夫的意思她也听得十分明确。   她好或不好都和刚刚那个男人无关,表姐也许一厢情愿或者沉溺于自己的想法里不够清醒,反而是本该是当事人的她,却作为了旁听者真正听明白了表姐夫的意思。   总而言之,人家没看上她, 不用白费力气。   刘小芳想得明白, 笑得也自以为得体,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有多难看, 刘雪却是一眼就心疼不已, 狠狠瞪了一眼自家男人, 刘雪上前拉住表妹。   “放心,姐肯定给你个交待, 别难过,回房姐好好跟你说。”   刘小芳挡开表姐的手,“我手脏, 碗还没洗好呢。”   “让你姐夫洗。”刘雪想也没想, 强硬拉过对方沾着一手油的手, 拉着表妹回了房。   方革胜苦恼地皱了皱眉, 认命般起来去洗碗去了。   刘小芳跟着表姐回了房,忍着难过和难堪听了半天的劝阻,仍然十分坚定的拒绝了表姐再试一试的提议,要说一开始她还沉溺在表姐的描述里, 等见了人心里也是期盼不已,但是刚刚表姐夫的话未尝不是一个警醒,一下子就打破了她自己构筑的一个美梦。   人清醒过来,再结合饭桌上方平津的种种表现来看,刘小芳不得不承认表姐夫的话是对的,她性格腼腆不假,但心里是透亮的,作为一个怀春少女,方平津确实符合自己的幻想,但是最多也就是一个相亲对象而已,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比起伤心,尴尬和难堪倒是更多一些,她没必要死吊在方平津身上。   至于刘雪,表妹死活不肯再试,但也善解人意地没怪她,她一面是松了口气,毕竟平津那个性子,要是真不乐意,她也没有那个脸面能让对方妥协。   另一方面也是真觉得在娘家人面前丢了脸,回头小芳回去,这情况也瞒不住,家里还不知道会怎么埋怨她,不由对那个早不来晚不来的,被平津接来的女人多了一股怨气。   而对于表妹和平津不能再一起,刘雪也是十分失望,她也有些私心,男人看来以后升迁是有些难,家里最有出息的就是八叔和平津父亲六叔了,尤其是六叔,在京都也能排的上号,要是自家能和六叔家扯上关系,无论是娘家还是自家男人,以后的路不都能更顺遂一些吗?   这么一想,刘雪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只能先按下这份心思了。   琳琅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招了别人的眼了,方平津离开的第一天,她拒绝了大伯娘来陪睡的好意,一个人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农家的清晨来的格外早,如今的庄稼人依然过的是是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日子,天刚破晓,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接着,狗吠声、牛叫声以及人们的交谈声就陆陆续续传了出来,虽然还觉得有些困倦,但是这一份‘活气’确实让人无法安睡,琳琅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随意糊弄了早饭之后,她在家里转了几圈,该做的都做了,实在有些无所事事,想了想,还是去了支书家。   “琳琅来了?”周来弟刚收拾好家里,正提着衣服打算上河边去洗。   “伯娘,早啊,大伯在家吗?”   打过招呼,得知大伯就在屋里,琳琅熟门熟路进了堂屋。   她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上工的事,虽然方平津明确说过她只要好好待在这里就行,上工什么的不用管,吃的他会解决,但是琳琅觉得如果在方家村她依然像在李家庄一样生活,难保什么时候方家村又会变成第二个李家庄,考验人性这种东西,原主干过一次就行了,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不行,你啊,好好待着,没事儿就侍弄一下后院的菜地就行了,也就是咱们村没有学校,娃子们都沾了光跑去部队学校念书去了,不然还能让你当个老师,现在嘛,也没有合适你的活。”   方支书听完琳琅来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娇滴滴的姑娘,能干什么呀?他可是听说了,城里来的知青都是干啥啥不成,还总想着指手画脚的,没几个安分的,他们村子,虽然使了些手段,没有人分过来,但是每次开会还是能听到老伙计抱怨的,再说了,平津走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他,过些天他回来发现这姑娘在地里干活,还不得跟他急?   本以为就是一句话的事,谁知道就是不成,琳琅好说歹说也没让支书同意她上工,给她分派工作,对方说来说去都是没有合适的活,这干农活哪儿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有心想就直接去地里吧,又怕没有人带着村里人说不定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再说,没人教她也不会,帮了倒忙那就弄巧成拙了,说到最后,琳琅看支书大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样子,想也知道方平津肯定是出了力,心下恼怒的同时又不知道从哪里泛出一丝甜意。   “大伯,不管平津哥说了什么你都不用管,现在是我在方家村里过日子,平津哥年轻,又不是村里长大的,但是您应该清楚,我这么大个人,好手好脚的,又是外乡人,成天在村里晃荡还不缺吃穿的,时间长了村里人会怎么说?平津哥他虽然是好意,但是也堵不住整个村子人的嘴,您要是真心疼我,您就给我安排个活吧,不然我就只能自己去地里找活干了。”   琳琅不知道方平津哪里来的底气村里人一定不敢多说什么,但就算这样,不敢也不是不会,他整天在部队,村里人私底下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他也不可能全都知道,到底好坏都是她受着,她相信,对方是想对她好,但是,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她也不愿意。   琳琅语气诚恳,方支书听完放下手里的旱烟,烟锅在一旁的桌子上敲了两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样吧,重活也不缺人,村里养着牛羊,草料要的多,你就跟着去割草,回头叫秀芝带你一回。”   方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平津有要求,而且也不添村里的负担,就这么多个人也没什么,至于闲言碎语什么的,当然不能说没有,村里妇人有恶意的不多,基本家里男人都能管住,但是圣人也是没有的,女人聚在一起可不就东家长西家短的吗?听两句闲话,只要不太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既然对方不愿意,强烈要求要干活,他也没有办法一定不允许,毕竟他管不了全村人的嘴,要是因为他不让干活导致琳琅在村里被人指点了,回头她一委屈,还是自己为难,京都来的娇小姐,这两天看着还成,但是性子到底如何下判断还为时过早,干脆干点儿轻省活,两边也都算有交待。   这不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吗?   就跟在李家庄的时候跟着孩子打猪草一样呗?   琳琅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她也算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原主都不是干活的料子,饭要一口一口吃,活也是一点一点干的,要是以后适应了,再说别的也不晚,现在的话,能有个准活给她干就行了,反正她也不是为了挣钱来的。   “咱么村有那么多牛羊吗?我要打多少?”李家庄整个村子养着8头猪,有人专门负责,打猪草也是管猪的人打,只不过为了给孩子一点儿补贴,小孩子送过去也都收,原主算是个跟着打酱油的,一共没去过几回,李家庄的孩子也不算少,这草料需要多少?要是她还是以前一样是个添头,那就有点儿尴尬了。   “挺多的,回头你就知道了。”方支书张了张嘴,没具体说,含含糊糊应了,随即朝门口扬高了声音,“秀芝、秀芝,赶紧过来。”   转来转去,琳琅还是落回了秀芝手里,朝秀芝挤挤眼,拉着人出去了。   方家村养牛羊的地方在村后几百米的一个小山坡处,专门起了房子,琳琅也是到此时才知道挺多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多牛羊你们养得起吗?”两米高的土围墙,琳琅转了一圈,跟着秀芝给守在这里的乡亲打了个招呼,进去一看,没细数,但至少有上百只吧?   琳琅微张着嘴,感觉有点儿被吓到,这能允许养这么多吗?养这么多有人要?别的村也这样?要都这样还能缺肉?   “当然!”   不就是一点儿牛羊吗?秀芝满脸都是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琳琅,原本还觉得这个首都来的姐姐吃的穿的都好,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的,这下对方在秀芝的心里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这点儿牛羊都没见过,看来首都人民也是挺可怜的。   可怜的首都人民满心疑问,但是在守门的乡亲雷达射线似的眼神里,什么也不好说,只好掐了一把秀芝肥嘟嘟的脸蛋,拽着人先走了。 第39章   “这么多牛羊你们收购站能收吗?”回去的路上, 琳琅开口询问。   这个计划经济的时代, 大规模机械劳动是没有的,人力实在有限,何况粮食产量也有限,就算牛羊主要都是吃草,也没有那么多草供应吧?琳琅有限的认知里,除了一些国营农场, 村里的都应该是小打小闹就向李家庄那样, 没想到方家村倒是产业升级了,好处就是她不用担心自己的活有今天没明天的, 坏处就是她已经预见到自己以后淹没在这片平原茂盛草滩中的日子了。   “谁说我们送收购站了?这可是给领袖养的。”   秀芝的语气里慢慢都是你怎么这么没见识的优越感, 听得琳琅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呀!长不高了!”秀芝奋力挣脱, 满脸控诉的看着琳琅。   “没关系,长得高的。”琳琅轻声诱哄, 走上前,企图再次回味刚刚的触感。   “乱讲!”秀芝看出对方的意图,一溜烟跑了。   琳琅大笑着追上去, “哎, 别跑啊, 来嘛...”   至于远在西北的一个农村养殖场, 为什么能和首都扯上关系,琳琅不用想也知道估计是方平津在里头牵线,至于东西是不是到领袖那里,谁知道呢?   怪不得方平津那么笃定她在方家村一定安全, 肯定没人惹她呢,瞧瞧人家,可比原主聪明多了,不知道村里和方平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不管怎么样,有这层利益关系在,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实在多了。   秀芝的三言两语让琳琅初窥门径,不知道这几方到底牵扯有多深,但是就看支书和方平津的笃定程度来看,至少方家村人如今过得这么好,后面那个养殖场一定功不可没,想到这里,琳琅倒是安心许多。   如今物质匮乏,只要是肉,那一定都是抢手的,村民养殖是有规定的,不能多,村里集体的呢?由于各种小心思,照料的不一定好,照料好的也成不了规模,主要还是人都吃不饱,牲口就更加顾不上了,牛和羊以草为主要食物,但是这里不是草原,草也不是那么好得的,退一万步说,东西都不缺,但是也还得拿到许可,一般集体的产物肯定是卖给收购站的,但是收购站的价格嘛,不说也罢。琳琅不清楚方平津他卖出的价格,但肯定有利可图就是了,不然也不能费劲心思绕过当地收购部门。   琳琅半点儿没觉得欺负小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在秀芝你怎么这么幼稚的控诉中,追追打打,一起跑回了家。   活有了,工具不能少,家里什么都缺的琳琅从秀芝家‘借’到一个藤背篓,自家有刀,跟秀芝约好了明天去叫她就心满意足准备回家了。   家门口,琳琅远远就见到有人站在那里,急忙走过去,却见是大伯家四儿媳妇,四河哥家嫂子,田桂英。   “罗同志这是从哪儿回来呀?笑的这么高兴?”田桂英见家里没人,正犹豫是等一会儿还是先走呢,一回头就见正主走过来了。   有吗?   还没来得及说话,琳琅就被这话问住,伸手摸了摸脸颊。   “桂英嫂子这是笑话我呢,我刚从大伯家回来,嫂子这是找我有事儿?”琳琅放下手,换上了客套的笑容,顿了顿,又说,“嫂子还是叫我琳琅吧,罗同志听得怪生分的。”   想要融入这里,称呼上首先就不能让人有距离感。   田桂英一听,脸上笑容更自在了些,琳琅打开门,她顺手就提起琳琅刚才放下的背篓,佯推着她回屋,“这背篓是家里借的?都旧了,没背篓你直接上家来啊,咱家好多呢,你四河哥本事不大,手倒是还行,家里好多呢,回头我叫家里小子给你送来。”   那怎么好意思?琳琅连忙推辞。   “嗨,这又不值什么,我今天来还想请你帮忙呢。”   田桂英今天是为了娘家弟弟婚事来的。   她是镇上人,娘家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大弟是最有出息的,靠自己本事在市里当个小干部,大弟只比她小一岁,姐弟俩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弟弟好不容易要结婚了,新娘子是市里人,家境不错,本身也是个能干人,以后大弟估摸着还得靠岳父提携,自家这边自然也就牟足了劲儿想要给弟弟做脸,想叫亲家满意一些。   礼金不算少,三转一响也都凑齐了,这要是在乡下,那绝对是能让人挂在嘴边念叨一年的了,但是在市里,这份聘礼当然说不上差,但也绝对不能说出彩,只是问题是,为了这聘礼,家里已经算是穷尽所有了,要不是家里爹妈都拿工资,小弟又还小,连这些也凑不出来。   钱财方面是没办法再多了,家里愁白了头也只能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添点儿彩,作为十分关心弟弟的好姐姐,田桂英自然也跟着发愁,直到那天她来这里吃了琳琅亲手做的菜,这才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主意。   如今结婚,席面是全凭心意,有那觉得不错的,就在单位食堂里请两桌,不请的就光发一把瓜子花生什么的,也没人讲究,毕竟供应有限,村里人倒是基本都还请,但是菜色也是有限的很,亲家大小是个领导,怕影响不好,女方那里是不办酒席的,但是镇上就好一些,为了表示重视,两家人都商量好了,女方家的亲友送亲到镇上吃席,亲近的亲戚都来,就当是双方亲友都认识认识,别的地方是没办法了,但是席面好看些,也能替新娘子在亲友面前挣个光彩吧?   田桂英回娘家说了自己的想法,说服家里人后还得想着怎么说服琳琅,好不容易等到平津走了,这才上门来了。   琳琅听了半天,先是觉得眼前一亮,这也算是条路,但是随即又皱了眉,她会做菜是不假,但是席面是真没做过,做洗面劳动强度大不说,而且也不是光会做菜就行了的,还得替主人家最大限度的俭省,做到既有面子又有里子,才能算是一个好的席面大厨,这一点,她还真是不会。   顶着对方期盼的眼神,琳琅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并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嗨!我当是为什么呢,只要你不是不愿意就成,你看这样,主要席面我们还是会请别人来做,你就做几道新鲜菜行不行?就那天我吃的那个糖醋排骨。”田桂英沉吟一会儿,就做了决定。   反正都已经花了做么多钱了,也不差多请一个厨子的钱,当地席面有当地的规矩,先前是她考虑不周了,光想着新鲜,没想到要是对方对规矩不熟悉,会不会反而叫亲家觉得怠慢了,现在这样倒是刚刚好,既有原本的底子在,再加几道这边少见的精致小菜,让新娘子家人都看到,自己确实是用了心的那就行了,再说,全交给琳琅负责的话,她也不是不心虚的。   “那行吧,还有别的要求吗?”琳琅考虑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对方给报酬,她本来也爱做饭,要是真的能做这个,不下地干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吧?   “我也不知道你都会做什么,主要就是女人孩子喜欢的就行了,一共六桌,你先想一下,需要什么材料提前跟我说。”   这年头不是至亲挚友,根本不会请,加上两家都没想着要太张扬,两家的亲戚加起来,算了算也就是六桌而已,男人好说,只要有酒就行,主要是女人,三姑六姨的都满意了,新娘子的面子才算到位了,不然也不知道要被说嫁了个乡下穷小子说多久。   量不算大,只是添两三个菜而已,琳琅倒是不慌了,“这样,我想一下,要是材料有多的,我先做一遍你们尝尝看行不行咱们再说好吧?”开张第一回 ,务必得叫客户满意才能有更多的生意上门。   “那就太好了!”田桂英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但是又怕对方觉得不相信她生气不干了,琳琅能这么上道,怎么能叫她不高兴?   两人一拍即合,说定了时间,这事儿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婚礼定在了一个礼拜之后,琳琅考虑了一晚上就定下了菜单,她的定位是个调剂品,新鲜稀奇口味好就足够了,压力倒是半点儿都没了,尤其在试做成功之后,秀芝顶着一张哀怨的脸由着她的手在脑袋上揉来揉去只为了能得到最后那点儿盘子底,琳琅就更加安心了。   果然,席面十分成功,西北奶不缺,炸鲜奶加糖醋排骨以及凉拌鸡丝成功在桂英嫂子娘家席面上赚足了口碑,西北民风粗犷,在这个信息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南方的精致以川味的麻辣能成功打开市场是琳琅事先就十分有信心的,成功收获了一堆夸奖以及承诺给朋友推荐她以后,琳琅揣着这辈子赚到的第一批巨款‘一块钱’回了家,想起自己在闷热的厨房里蒸的两小时桑拿,不由深感赚钱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天的更新提前 第40章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到方平津再次出现的时候, 琳琅才恍然发觉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溜走了。   琳琅这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军装的方平津,忍不住眯了眯眼。   70年代的陆军军装还是全绿色的,不如后世有着各种不同的帅气的迷彩服,军装的这种绿色,琳琅不是美术生,也说不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绿, 总之, 比墨绿浓烈到极致的冲击而言太浅,比起草绿清新恬淡的雅致又太深, 要是真要她概括一下的话, 除了土, 她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当然,土这个字仅仅针对于见过后世更为帅气军装的琳琅而言, 对于拥有这个时代审美体系的秀芝而言,此刻她眼里的星星眼儿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丫头年纪轻轻就知道看帅哥了,琳琅笑着打了一下眼珠子都快黏在方平津身上的秀芝, 开口招呼, “平津哥, 你回来了。”   虽然打了一下秀芝, 但是琳琅却一点儿没耽误自己看帅哥,借着打招呼的瞬间,余光不由自主地在方平津身上扫了几圈。   有句话叫人靠衣装马靠鞍,但与之相对的, 后世还有一句话是说只要人长得好,披个麻袋那也叫时尚,方平津大约就属于后一种。   原本土气十足的军装穿在方平津身上就如同量身定做的一般,笔挺的身姿穿上军装不仅没有盖住他原本的颜值,反而像是给他冷硬的气质加了一件外罩,就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套上的剑鞘,虽然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冷气,却把伤人的一面裹了裹,人还是那个人,但因为有这身军装,莫名就让人安心不少。   深棕色的皮带系在腰间,劲瘦的腰身一览无余,腰以下的大长腿,看得琳琅更是羡慕嫉妒恨,半个月不见,男神似乎更加男神了,但是反观自己,琳琅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来时那条惊艳众人的红色长裙早已束之高阁,为了能更快的融入村里的生活,也是为了方便干活,琳琅最近穿的都是请大伯娘做的,跟本地姑娘别无二致的衣服。   上身是黑色斜对襟褂子,西北紫外线烈,没有防晒的日子里琳琅为了尽可能保护一下,特意让大伯娘做成了9分袖,只露了一截手腕在外头,此时的衣物是没有掐腰一说的,全都是肥肥大大的,为了通风散热,琳琅又特意叫做得稍大了一些,导致此刻她身上的衣服是只要接个水袖甩甩就能唱京剧的样式。   下身也是一条肥大一条裤管得能塞下她三条腿的灰色长裤,脚上黑色的土布鞋上有泥星点点,一头黑亮的长发绑成一条大大的长辫子垂在脑后,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她没有真的听秀芝的建议在头上包一块毛巾,虽然因此她得经常洗头发,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包上头的那个形象,琳琅自己就要被吓得不敢出门。   此刻琳琅背上还背着刚刚割的草料,一手拿着柴刀一手拉着同样背个小背篓的秀芝,对面站着高大帅气的方平津,不知怎么的了,琳琅的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是上辈子看的老片子里村里留守的女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孩子终于等到抗战的丈夫胜利归来的感人场景。   虽然琳琅半点儿不觉得感人,反而尴尬的厉害,主要方平津自刚刚开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拉这个脸就是不说话,长而翘的睫毛微垂,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神色。   半晌,方平津终于动了,伸手取下琳琅背上的背篓,拿过她手里的刀放到背篓里,又在秀芝的控诉眼神里伸出另一只手拿了她的,这才开口:“我去给你们交草料,你们先回去吧。”   琳琅很想说反正都顺路,要去村后头的养殖场,都是需要从家门口过的,一起走就好了,只是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多话了,琳琅点点头,拉着秀芝先走了。   黄昏时分,风倦鸟归,送走秀芝又到了家门口,琳琅和方平津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虽然琳琅是挺高兴他回来的,但是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还是算了。   “我先回去做饭。”琳琅点头示意一下,自己就先进了屋。   念了半个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方平津手上暴起的青筋才缓缓消了下去,快步去把草料交了,方平津提着背篓就往大伯家走去,没有进门,方平津刚走到大伯家门口就见到了下工回来的大伯和堂哥。   “平津回来了,今儿来家喝酒?”方大河眼睛一亮,笑着招呼,眼神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期盼。   “不了。”对方眼里的光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悄无声息暗了下去,方平津只当没看见,手里的东西塞到堂哥手上,眼睛却一直看着大伯。   没理会自家馋酒馋得没出息的儿子,挥挥手让他先进去,方支书在家门口站定,“找我有事儿?”   自家儿子心大没注意,方支书到底见识多一些,跟平津也更熟悉一些,一看就看出来这小子情绪不对,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方支书看了侄子一眼,抬脚往前走,示意对方跟上来,手也没闲着,农具给儿子带进去了,收空下来,多少有点儿不自在,从裤腰带里抽出别着的烟杆,老烟枪了,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忙碌之后抽口烟,那可真是赛过活神仙!   方支书折腾半天,点燃了烟锅,狠狠抽一口,吐出的烟圈化作一片白雾挡在眼前,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置身于这种快感当中,方支书微微侧头,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   “为什么叫琳琅干活?”似乎大伯这一番作态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方平津直截了当开了口。   “咳咳!”烟雾尚未吐出就直接咽了咽回去,猝不及防的辛辣味儿呛得他扶着胸口急促地咳了咳。   打开侄子伸过来的手,方支书一手扶着墙,一手用力攥着烟杆,生怕自己一杆子就敲上去,半晌,呼吸顺畅了,方支书这才回头瞪向一旁的侄子,“什么叫我叫她干活?罗同志是这么说的?”要是的话那他可就真看走眼了。   “不是。”他看着琳琅那张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脸,声都不敢出,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想骂人,好不容易忍到来找大伯,再说了,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区别大了去了!”问都没问就跑来质问自己亲大伯,方平津你可真是有出息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当昏君的潜质?   方支书到底还是气不过,举起手想打,只是烟锅里冒出的烟气提醒着他这温度有多高,举了半天,终究没能狠下心,放下烟杆一转身,换了只手打上去。   这点儿力道对于方平津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压根儿就没想着躲避,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眼睛盯着方支书,像是非得要一个答案。   被这双像是逼迫的眼睛看着,方支书瞬间有些后悔刚才那不合时宜的不忍心了,就该烫死这小子!   “你是说叫我不要给她安排事,我也没有安排,但是人家罗同志不乐意,你跟人商量了吗你就来找我?人家说了,要自食其力,不管怎么样,要跟大家一样干活,能干多少是一回事,但是人家积极的态度要叫大家伙都看到!你说你,还不如人家一个小丫头懂事,再说了,秀芝才八岁,家里谁不宝贝?但是既然生在乡下,还不是一样要去割草?罗同志都这么大个人了,割草怎么了?我又没给她下任务,她愿意割多点就割多点,不愿意不去也没人催他,这还不行?”   他还就真纳闷儿了,这大干部他也不是没见过,自家老八在部队里,也不能说职位低吧,家里小子该使唤照样使唤,就算闺女娇养些,他也理解,但是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吧?那一天天的就在炕上躺着?那还不得生褥疮?还是首都干部子女更加不一样些?再说了,他看人家罗同志都没说什么,就是自家侄子瞎折腾,人家领情吗?真是!想到这里,方支书不由对着方平津呲笑一声。   “不行!”有什么好笑的?方平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罗同志自己找上门一定要求要参加劳动的,不行你倒是找她说去啊?害得我给你办了事儿还两面不是人,你还挺有理了?”剃头担子一头热!方支书冷嘲两句,不想搭理侄子,转头往回走。   他要是能说服琳琅,还用专门请人帮忙?   “那也是你不行,还说自己是附近最好的支书呢?连一个知青的思想工作都做不好。”   方平津站着,没跟上去,反而在原地嘟囔两句,平时看起来冷淡又刻板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然像是露出了一丝委屈迟疑的神态。   方支书正等着侄子服软,闻言豁然回头,烟杆子直直地指着对面的男人,气得手都抖了两下,烟丝随着抖动往下掉,方支书手一翻想要接住,最终却只是徒劳,心疼得直抽抽。   “滚!”   再理你我就跟你姓!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还有一更 第41章   方平津跟他大伯的纠缠琳琅不清楚, 西北的主食是面, 回家和好了面,炒好了臊子的琳琅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不知道方平津干什么去了,干脆烧起了热水。   “回来了?”水烧了两锅之后,方平津进了门,琳琅还记着刚才对方的冷淡, 没有太过热情, 打一声招呼就把面条放到锅里煮了起来,水开之后过了两分钟, 面条捞起, 配上番茄鸡蛋做臊子, 略带点儿酸味,十分开胃。   方平津张了张嘴, 本想解释一下,看琳琅脸色好像不好,想起自己刚刚去干了什么, 似乎有点儿心虚, 默默又闭上嘴, 只应了一声, 然后收拾了饭桌,坐下吃饭。   安静的厨房里除了咀嚼声就是灶上火星突然崩裂的声音,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却莫名无人开口, 吃了两口,琳琅抬头对面眼观眼低着头吃饭的方平津,不知为何居然看出了点儿‘老实人’的意味,一边估计自己说不定是被晒中暑了头晕,一边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能待多久?”   “明天晚饭前归队。”   这么快?琳琅还以为至少能待一个周末呢,心下有些失落,随即又按捺下去,“放这么短时间的假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一下也挺好的,你不是还有伤吗?还是以前也是隔半个月回一次方家村?”   只有一天的时间,还得算上来回走路的时间,要是换了她的话,她肯定是能不折腾就不折腾的。   “没有”方平津摇摇头,搁下筷子对着琳琅说:“不一定的,往常大概几个月回来一次。”   时间上宽裕的话他都会找时间来吃顿饭,先前是因为出任务,时间长短不定,有时任务结束回来不一定能马上休假,有时身上有伤,也不好出来,总之,其实他来这里快两年,认真算的话,除了一开始那几个月,后来来的机会并不多。   现在是因为伤势刚好,还在恢复性训练,不用出任务,时间上就灵活一些,再说,他之前不爱休假,每周放风的那大半天,几乎都是给了队里其他人,现在,也是时候要回来的时候了,只是这些,就不用仔细解释了。   “哦,这样啊。”琳琅应了一声,那意思就是放心不下她所以现在回来频繁了呗?这么一想,虽然知道对方是把她当妹妹,琳琅还是觉得心里略甜。   这是什么回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方平津扒了两口面条,碗已经见了底,却没等到琳琅的下一句话,偷偷瞥了眼琳琅,方平津故作自然把碗抬高了些,确保琳琅看不到碗底的现状,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碗底的空气,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在村里怎么样,我不在这半个月没人欺负你吧,习不习惯?”   “挺好的,村里人都挺好。”琳琅咽下嘴里的面条,没多想,随口作答。   这半个月她虽然认识的人还不多,但是混个脸熟还是可以的,尤其是跟村子里的那些孩子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也有一些热情一些的嫂子会主动撘些话,但是还是十分有分寸,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既没有莫名其妙的恶意,也没有过分自来熟,对此琳琅十分满意。   见琳琅丝毫没有勉强,方平津松了口气,握着筷子的手松了松,只是随即,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紧紧攥住,“你跟秀芝一起在割草?”   琳琅没察觉什么,只以为是例行的闲聊,低着头专心吃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方平津身体紧绷一副紧张过度的样子。   对于琳琅的这个回答,方平津是不满意的,但是怎样的回答才能让他满意他自己也不知道,看着琳琅的发顶,停顿了片刻。   关于要不要去上工的问题,先前两人就已经说过一次了,方平津是不同意的,但是琳琅觉得有必要,他说服不了对方,又不能勉强,只能去找了大伯,想要用迂回的办法让琳琅不要太辛苦,只是没想到这也没能成功。   “是不是太辛苦了?不用去了可以的,方家村不一样,村里人真的不会说什么的,琳琅不用为了别的把自己弄得太辛苦。”心里饶了几圈,数种说辞一一在脑海里略过,最终,方平津也只能这样轻飘飘地试探一句,神色不变,语气刻意显得有些随意,似乎真的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提议一样。   琳琅这才想起之前关于去上工的争执,猛地从食物里挣脱出来,抬头看向方平津,本来就不算大的脸被碗直接挡了大半,只露出两只眼睛及以上的部分,琳琅看着方平津端着碗在嘴边扒拉,眼睛也是低垂着看向碗里似乎是在认认真真吃饭的样子,有些分不出他刚刚的话到底是刻意还是无意,只能收回了目光。   “没有,不辛苦,我挺喜欢的。”关于对养殖场的猜测,琳琅想了想并没有问出口,是不是的都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方平津没有主动说起,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   碗还挡在脸前,方平津动筷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装吃也是个技术活,方平津停顿一会儿,假装咀嚼了一下,这才把碗放了下来,“哦,那就好。”   吃得再慢还是有吃完的时候,何况方平津只是在假装,眼见琳琅碗里都见了底,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也只能率先放下了碗。   丝毫不知道方平津内心纠结的琳琅吃完饭,有人抢着洗碗,于是愉快地把烧好的水提到澡房里准备洗澡,至于方平津,洗完碗就自觉拿了扁担去挑水了。   给灶下添好柴火继续烧着热水,琳琅抱着换洗的衣物透过窗户,看着挑着扁担的方平津的背影,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句你挑水来我织布,你种地来我浇园的戏词。   其实军人和军嫂又何尝不是新时代的董永和七仙女?虽然同在一片地上,但是每年能相见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如果不凑巧的话,几年也未必能见一回。   当然,目前这个感慨其实和她没有多大关系,方平津是军人,但她,还不是军嫂。琳琅刚刚觉得有些怅然的心情这么一想就更加难受了。   低着头,看着怀里的衣服,琳琅沉思片刻,最终,脸上像是带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冲回了房间,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才进了澡房。   琳琅洗澡其实很勤快,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而方平津挑那么多个大水缸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挑好的,等琳琅洗完澡又把头发也一起仔仔细细地洗了两遍,她才听到了方平津把扁担水桶归位的声音。   她今天穿的还是方平津在火车上买到的那条红裙子,自己的行李这么久还没到,琳琅身边好看的裙子只有两条,对比一下还是红裙子更好看,更有冲击力些。   及腰的长发刚洗完,湿漉漉的垂在左胸前,琳琅偏着头,一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看着水缸外洒出来的水痕,故作高兴地走上前看了一圈。   “谢谢平津哥,平津哥你真好!”   琳琅头向左边微微侧着,配上笑的弯弯的眼睛,显得俏皮又可爱,刚洗完澡的身上还带着些水汽,皮肤满是莹润剔透的感觉,长发虽然有毛巾裹着,也擦了片刻,但是细小的水珠还是通过发尾一滴一滴地滑落,左腹往下的地方洇湿了巴掌大一块地方,鲜红的裙色变暗,在此处形成有些刺眼的暗影,同样被洇湿的地方还有从左边肩膀一直往下,一直到左腹处那片暗影之间的区域,零零散散的水滴撒在身上,就像是一片本就鲜艳的世界里再次绽开了朵朵红梅,色调并不那么讨喜,却偏偏抓人眼球,起码方平津是这么觉得。   “平津哥?”对方似乎是在发呆,没有得到回应的琳琅有些不满,再次叫了一声。   方平津猛然回神,后槽牙紧咬,强制垂下眼帘,移开视线,只是随着视线的下垂,映入眼帘的确实琳琅露在外头的一截莹白色脚脖子,以及穿着一双他先前买的纯白色的塑料拖鞋,肤色如玉,和白色的拖鞋相互衬托,显得更加剔透,十个脚趾圆润可爱,大约是不习惯还有水迹的黏腻,脚趾头不自觉的在鞋子里乱动,方平津猛地闭了眼。   “刚才大伯叫我晚饭后过去一趟,有事找我,你忙完就早点儿休息吧。”   方平津说完,不敢对上琳琅的眼睛,心里脑海里全是那一片白,转身就向外走去,原本就挺着的背越发绷直了,脚步不自觉有种想要变成正步的欲望,直到出了门,身上的精神气才像是被突然抽走,一下子靠在了墙上。   如何拒绝一个男人或者接受一个男人,以及哪怕不接受也不拒绝一个男人大约才是女人自带的天赋,不用教,至少也能及格,但是如何追求一个男人,尽管有心,琳琅还是觉得实在太难,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想要掀开这层纱,也实在太需要勇气,相比之下,没有时间但理论异常丰富的琳琅觉得,吸引一个男人让他主动来追求你或许更为简单一些,知道方平津离开之前,她依然是十分自信的,但是,现在,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就她现在这身体,不是她说,作为一个女人,她自己看了都心动,何况她还特意走的是‘浴后风’,哪个男人能禁得住撩?   想起对方眼神都没动一下,放这个大美女不看居然被一个糟老头子给勾走了,方平津他是眼瞎吧?   是吧?   琳琅气鼓鼓地走回房,走到衣柜侧面挂着大伯娘前几天送来的镜子处,她就不信了,就凭这张脸,她......   妈呀!   这个黑妹是谁?   琳琅手里的毛巾吓得一下子扔到了镜子上,挂在上头的钉子上刚还盖住了镜子。   琳琅抚着胸口缓了口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揭开毛巾看向镜子。   琳琅的脸一下子就跨了下来,怪不得方平津今天说她辛苦,原来她一点儿没get到人家说话的点!   对着镜子里这张至少白了3个色号还疑似有了两坨高原红的脸,琳琅心里一片哀嚎,屋子里本来没有镜子,她上辈子又糙惯了,穷人坚信天生丽质难自弃,尽管知道西北紫外线厉害,但其实对这身体对女主身份有着迷之自信,就算大伯娘来给她钉了面镜子在衣柜侧面,因为平时进出不经过,她也没在意。   这半个月跟小孩子玩的太开心,遭报应了吧?   也怪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拿自己跟小娃娃比,人家一觉起来屁事儿没有,她看着就以为自己也是一样,全然忘了物种差异以,想起自己刚刚就顶着这么一张脸在方平津面前做作,试图勾引......   还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第42章   ‘引诱’计划刚开始就以惨烈的方式结束, 琳琅直到第二天都没能提起精神来。   被认为毫无反应的方平津却是度过了有史以来最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   之前被堂哥和嫂子的话点醒之后, 他已经在部队胡思乱想了半个月,还是强制让自己忙碌一些,提高训练强度每天累得半死才压下了脑子里纷乱的念头,没能继续想下去。   想要和自己当做妹妹的人共度一生?   方平津自己都被吓到了,他十分确信,虽然他想要守护琳琅一辈子, 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这份守护最初真的并不掺杂任何的男女私情。   他只是...   方平津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儿时的点点滴滴, 记忆里阳光泛着黄, 像是经过岁月洗礼的老旧相片。   他出生在建国前夕, 有记忆开始,自家已经住在了京都的大院里, 父亲和母亲永远是忙碌的,他唯一的玩伴或者说是慰藉是机关派来照顾家里的老阿姨。   父亲常常不在家,哪怕在家也是在书房里, 偶尔能询问一下他的成绩, 就能让他高兴好多天, 然而就是这个, 也是不常有的,年少无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比如故意考差一些,得个倒数, 然而这除了换来一顿毒打,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相比于父亲,母亲在家的日子更多一些,然而对于他来说,母亲的记忆甚至还不如父亲,母亲连成绩也不过问,每天早出晚归,虽然在家,却常常碰不到面,他曾为了多见见母亲每天忍着睡意一大早起来陪着母亲吃早餐,以期获得更多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小孩子,多睡一会儿不用早起”,只是,就连这也是一种奢望。   因为家里的‘聪明’人不只他一个,他的哥哥也是如此打算的,要说这个家里,有谁还能让母亲从她的事业上分一份心,稍加关注的话,那就是她那个‘身体娇弱’的大儿子了,生在战乱时期,母亲怀孕时过得还好,但是孩子生下来后,随着部队不停转移,导致大哥没能养好,体弱多病,这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愧疚,虽然这份愧疚也没能让她停下追逐更高位置的脚步,但是,至少,三个儿子里面,大儿子能稍微得到一些关心。   小儿子由于足够调皮捣蛋,虽然关心不一定谈得上有多少,但是关注至少是有的,他小时候并不懂得一个大家庭里的‘老二’地位,不知道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觉得失望和不公,但他大约是没能得到过什么关注,又大约是当初老阿姨的劝解,虽然难受,却也不敢闹,只怕连现有的都会失去,所以就只能干干默默早起,不时考差一些的‘小手段’,当然,什么用也没有。   日子这样日复一日,他开始越来越优秀,为了旁人一句随意的‘虎父无犬子’,他开始和大院里的警卫们打拳、操练,开始燃起希望,然后继续失望,一年年过去,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在试图得到家庭的温暖,直到他看到了琳琅。   罗将军家从前是大资本家、罗将军家很有钱、罗将军家有个小公主、罗将军家的小公主特别漂亮...   相距不远,部队大院没有秘密,这些个传言,他时不时的就能听到,但从前,他从不觉得这和他有关,对于小伙伴们想要偷偷跑到隔壁大院看罗家小闺女的想法他也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看罗家军家几个儿子呢,听说都厉害!   他记得那时一个秋日的傍晚,他最后一次跟家里也是跟自己赌气,发着将近39度的高烧,父母都在京都,他听见阿姨给他们打电话,他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父母,至少,应该会回来一个吧?虽然已经经历过太多失望,但是以前他身体很好,并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不是吗?当年的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升起了隐秘的期盼。   他等啊等,从上午一直等到傍晚,等到父亲的警卫员打来电话说加班回不了,等到母亲的电话也在晚饭时分响起,要帮同事代班,今晚不回,等到阿姨收拾好碗筷下班离开,等到了两个兄弟嘲讽的笑容--谁说体弱的和调皮的人就不聪明呢?在对待父母上面,方家的三个兄弟从来都是敏感的竞争关系,只不过输的总是他罢了。   京都的初秋夜里已经微凉,他沿着昏暗的路灯,就在附近游荡,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大约想着,病更重一些会不会不一样吧?只是可惜,命贱的人似乎都比较命硬,他游荡了一晚,又在第二天找兄弟疯了一天,结结实实出了几场汗,等到第二天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居然烧自己退下去了。   阿姨有事没来,回家的时候一切如初,父母结束了工作回了家,可笑的是居然没有人知道他消失了一天一夜,他在那个时候彻底死心,带着满心的嘲讽从家里跑了出来,就在大院不远处,遇上了刚回家的罗家一行人。   过了夏至,京都的天就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他还记得那天傍晚,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洒在周围,于他而言,本来觉得泛冷,在看到对面的一家之后,却突然感慨原来太阳,似乎也会看碟下菜,不然怎么对面一家,看起来就那么暖呢?   记忆里,那大概是他见过的唯一一次罗家人那么整齐地出现在一起,在那之后,各有岗位天各一方,再也没能见到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画面,罗家的小公主当年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发已经像现在一样到了腰际,当年的环境还比较松,小公主穿着一声纯白色的公主裙,头发披在脑后,只用一个大大的蝴蝶发卡别起一些,显得那么别致而与众不同,但是,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对方那仿佛要滴出蜜的甜笑。   罗家7个男人,全都围着家里的两个女人,其中尤以10岁的小公主为中心,争着抱的,打趣的,调笑的,甚至是拉头发招惹的,总之,短短的一段路程,这一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有正型的,全都围着幼小的琳琅左右移动,甚至为了讲话还有走在琳琅面前倒着走的,连4个穿着军装,也不例外,这跟他对于穿着军装的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他一直以为,军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向他父亲一样,冷静、克制,不见柔情的,或者像他跟着操练的警卫员们一样,每天板着脸,除了没有表情就是暴跳如雷要打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是穿着军装的人都是一样的。   蚀骨的妒意顺间将他淹没,直到对面一家消失在隔壁院子门口,他仍然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从此之后,他多了一个活动,有意无意注意着罗家的动静。   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守护琳琅的?   大约就在几天后看她送走哥哥时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在她偷偷把苹果塞到同伴书包里的时候,在她一脸害怕仍然帮着伙伴赶走恶作剧的小男生的时候,在他冒雨狂奔却被拉住被塞了一把伞的时候吧。   尽管拉着他的琳琅被他向前冲的力道所带,跨出了同伴雨伞的范围还差点摔倒。   大约,他永远也忘不了琳琅当初递伞时那个带着温暖的笑容。   握住伞的瞬间,他脑海里想起的是先前看到的罗家一家9口的画面,同样就在这一条街上,一道夕阳,一场暴雨,决定了方平津今后的命运。   他渴望却始终得不到的亲情,在眼前女孩儿的身上应有尽有。   他奢求却无论如何也没学会的肆意笑容,此刻就展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注定无法拥有,那就守护吧!   守住了女孩儿身上的一切,就守住了他所渴望的一切,还年幼的方平津这样告诉自己。   夏日的天就像孩子的脸,傍晚还晴空万里,半夜却突然暴雨,方平津靠在墙上,听着如当年那场雨一样的声音,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儿卡,今天就这么多 第43章   琳琅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肆意的, 飞扬的, 开朗的,只除了半个多月前他赶到开远县时见到的那张满是泪痕与委屈的脸以外。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从前相伴多年从未有过的念头,也许就在那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心脏的抽疼中,悄悄藏在了他心底, 等待不知何时的生根发芽。   方平津心里想明白了, 下一步却不知该如何行动,应该告诉琳琅吗?琳琅只是把他当成哥哥吧, 她那么喜欢林毅, 喜欢到哪怕伤透了心跑到了西北, 也不忍心为难林毅,想起先前商议李家庄众人的惩罚时琳琅特意交待了不用动林毅的话,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酸涩袭上心头。   多年不见的嫉妒之心卷土重来,为此,方平津有些不敢面对琳琅, 早上早早起来留下字条就回了部队。   为此, 原本维持着小心翼翼地平衡的林毅骤然跌入低谷。   他实在太过嫉妒, 这份情绪不能向琳琅表述, 只能由另一位始作俑者来承担了。   回到部队的第一件事,方平津往京都打了一个电话。   几天后,正在屋里颓废地躺着了林毅迎来了闯入者。   “你们干什么?”房门被踢开,林毅愕然抬头, 看见带头的李进年一脸不怀好意,瞬间提起了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干什么?拿下!”   随着李进年的一声冷笑,身后的几个壮男人快步上前制住林毅。   “李进年,你这是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别以为你当个民兵队长就能无法无天!”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林毅双手就被反绞在身后,双脚随着挣扎不停挪动,可惜都没能挣脱分毫,反而是由于太过用力,导致脖子以上包括整个脑袋都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手被反绞在背后,背却被用力压下,一米八的大高个被这么一压,瞬间矮了一大截,为了能看不落声势,林毅头拼命昂起,企图盯着李进年的眼睛,可惜这个样子在李进年眼里就像是一只斗败被薅秃了毛的公鸡,死活还不想认命,试图昂起来打个鸣的可笑样子。   “你的工作我已经赔了钱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毅实在没想到原本关系不错,至少人前也算称兄道弟的李进年脱了那身工装之后就露出了鬼皮,钱老实给了,但是李进年总是看他不顺眼,他已经躲着走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那是你应该的!”赔钱?那还远远不够,从一个前途光明的正式干部到现在这个档案有污点,永远都只能待在乡下的庄稼汉,就算能当个民兵队长又怎样?谁稀罕待在这个屁大点儿的村子里?   李进年细长的眼睛眯起,紧紧盯住林毅,背着光的人影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林毅只觉阴冷无比。   什么叫应该的?   林毅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他再怎么退让显然也不能换来对方的见好就收了,干脆,他也就不再顾忌了,用力挣扎两下,好歹稍微直了些腰,大口喘着气,林毅嘲讽地笑出声来,“事儿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拿好处的时候就收得利索,这会儿纸包不住火被打落原形了就是我的错了?我告诉你李进年,做人不要那么不要脸!”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对琳琅,是对不住,但是我跟谁好,跟琳琅吵不吵架都是我们的事,要不是你们李家庄贪得无厌盯上了别人口袋里的钱,就算她走了又怎么样?走不走的我都不着急,跟你们村有关系吗?还不是钱拿得太顺把它当成自家的了?本来就是个泥腿子,穿了几天干净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少做梦!”   李进年手上青筋暴起,手一转,原本挎着的枪已经端在了手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林毅,林毅本能瑟缩一下。   边上的男人面色有些紧张,上前两步拉了拉李进年,示意他冷静却被甩开了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一枪毙了你?”被戳中痛处,李进年气急,然而语气却刻意放得轻缓,威胁意味十足。   “不信!”林毅眼珠朝左下角斜睨,满脸不屑。   “你以为我是那种天生地养没爹没妈的孤儿?敢动我?”讽刺之意随着林毅上挑的嘴角几乎是要铺面而出。   李家庄的人说大胆也算胆大包天,对于琳琅这样一个干部子女都敢随意糊弄,暗自监视,但是林毅却知道,李家庄的人同样也胆小怕事,除了少数几个像范金一样的除外,其他的,也就只敢在村里耍耍横而已,出了李家庄,脖子都比别人矮三分。   敢于糊弄琳琅那是因为和他达成了协议,而琳琅本身也是好糊弄的人,加上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罗家人自顾不暇,不可能跑来李家庄找事,只要封了消息就相当于是孤身一人,自然也就一点一点大起胆来,就这样,也没人敢一不做二不休强娶了她的,只敢从人手里骗骗,无故杀人?还是家里多少有点儿能耐的他,不怕他父母直接告到政府去吗?   林毅从来只担心他的日子不好过,但这个不好过仅仅在于会被针对,天天盯着他想抓小辫子,以及要干农活,人身安全,他是从没担心过的。   “你确实不是没爹没妈,可惜了,还不如没有呢!”   什么意思?   林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进年盯着林毅,欣赏他从刚刚的自信一下子换成紧张不已的表情,呲笑一声,慢条斯理把枪挎回肩膀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你敢拦我的信!”见状,林毅瞬间反应过来,不由怒喝,挣扎着想要往前,却被身边的人按得死死的,脖子上的血管若隐若现。   “急什么?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李进年笑的快意,拿出早已经被打开过的信件,慢慢展开在林毅眼前。   “对了,你不是说问我来干什么的吗?你们家,被打倒了。”凑到林毅耳边的李进年语气轻快,嘴角还带着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什么好消息。   “不可能!”林毅下意识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都能被辞退,你家被打倒不是很正常吗?听说文人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啊,你以为方平津真的会放过你?真是痴心妄想!”李进年嘲讽完,直起了身,一把把信纸拍在林毅脸上,手隔着信纸在脸上使劲儿摁。   “唔、唔...”被压得动弹不得的林毅不停扭头,企图摆脱这快要窒息的感觉,却始终没有办法,那张薄薄的信纸无论他怎么扭动,一直牢牢被贴在他脸上,连同信纸之后的那只手一起。   半晌,林毅的挣扎慢了下来,脚尖无意识的磨蹬使得他脚下的那块泥地多了一个浅浅的坑,李进年终于被一旁看得有些心惊的同伴劝住,“行了,再这样下去人就没气了。”   朝制住林毅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同时送了手,林毅没了依托,瞬间滑到在地,两张信纸飘啊飘的,最终还是落回了林毅脸上。   看着脚下死狗样的林毅,李进年脸上总算闪过了一丝满意。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你这个反动派的儿子又会是什么东西?今天算你走运,放过你!林同志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交待问题吧,还有,你家里可是说了,让你赶紧找关系帮他们呢,不知道林同志有多少关系找啊?不如帮我也找找怎么样?哈哈!”   踢了踢摊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林毅,李进年大笑着招呼同伴一同离开。   隔壁,听到了全过程的周庆国见人已经走了,哆哆嗦嗦把房门打开就想往旁边走,被王爱民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我、我去看看,林毅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周庆国还在惊吓当中,脸上还带着惊惧,嘴唇不由自主的发抖。   “看什么看!”王爱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把人拉回来,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都是知青......”   “都什么都!”王爱民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庆国的话,要不是这个傻子虽然胆子小,但是到底还算是个正常人,一个村子也就能跟他说几句话,王爱民都有心不理这个蠢货了。   “有好处的时候咱们也没沾过光,倒了霉了关你什么事?你想替他受罪吗?再说了,你没听到他家里被打倒了?这种坏分子后代,趁早划清界限还来不及,谁还往前凑?蠢货!”   他自来就看不惯林毅,嫉妒也有,看不起也是,当初林毅正风光的时候,可没少用那高高在上的鼻孔对着他,现在一朝倒了霉,他不上前踩两脚就算人品不错的了,指望他关心?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隔壁的动静一五一十的传到了林毅耳朵里,林毅没说话,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太过大的力道导致纸张猛地被手指戳了一个洞,但林毅丝毫没有察觉,濒临窒息的恐惧感还萦绕在他心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敞开的大门,脸上血色全失,苍白得像是刚从停尸房里推出来的尸体。   家里帮不上忙还在此刻出了这种事,除了叫他想办法之外,居然是质问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骂他是家里的罪人,看来对方明明白白就是想叫他不好过,还刻意挑拨他和家里的关系,根本就不加掩饰就是在针对他,一点儿也不怕被人查。   也是,他父亲那样的旧式文人,忘不掉祖上的好日子,整天借古讽今的,跟孔毓兰父亲一个样,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怕查的?反正再查也不可能是诬陷。   光明正大的阳谋十分成功,被外人无论怎么欺辱也不及被最亲近的家里人捅一刀来的伤人,林毅此刻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心灰意冷,摊在地上的林毅仿佛看不见满身狼狈,兀自自嘲地低笑出声,连李进年临走前威胁了第二天再来都没了理会的心思。   只是第二天,林毅没能等到李进年,反而是等来了孔毓兰。   “支书和范金一家都被抓了!”   当上午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斜照在林毅床上的时候,孔毓兰一脸惊惧地闯进了林毅的房间。 第44章   说被抓是孔毓兰太过夸张了, 至少林毅到的时候, 还只是被人看住了,上面的人说接到举报,村干部贪污受贿来调查而已。   但是,站在人群外围,林毅看着来的人全都肃着脸没有半点儿和善的意味就明白了,这跟被抓也差不多了, 毕竟范金和支书一家一点儿问题也查不到他是不相信的。   昨天还一脸耀武扬威的李进年此刻一脸灰败地跟着自己一家人被来人团团围住困在村长家院子里, 不许走动,林毅看着惊慌失措的两家人, 心底浮起一抹快意, 只是很快, 嘴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就被苦涩取代。   他有什么好嘲笑的?   他现在又好到哪儿去了?一时间 ,他也不知道是盼着这两家人出事好还是平安好了。   很快, 他就不用纠结了。   来的据说是县里的领导拿着账本出来后,脸色黑得一塌糊涂,随即, 范金家和支书家就进了人还是搜查, 无论范金和王秀英两个女人如何哭求, 最终, 两家人都被拉上了卡车,绝尘而去,从人来到走,总共不过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李家庄众人嗡地一声就炸开了锅, 直到人走了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这怎么办?”这是慌乱无措的。   “要不,咱们找人去问问?能不能把人放回来?”这是两家亲近人。   “谁去?你去?”这大概是本来就看两家人不大顺眼的。   还有脑子转的快,已经盯上了两家人腾出来的位置的,不一而足,总之,整村的人围在村长家附近,久久没能散去。   人群外十步远的地方,孔毓兰脸上的惊惧丝毫没有减少,一把拉住林毅的胳膊,“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会不会...”   会什么?会不会也被带走?   林毅视线停在孔毓兰拉着他的那只手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自从琳琅离开两人被指责之后,往日里一天总能见到两三回的人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当然,这其中有他躲在屋里不出去的缘故,但是,他到底是为了毓兰才伤害了琳琅,林毅自觉无论他怎么混蛋,至少是对得住毓兰的,谁知,出事后才知人心。   “放心,他们是贪污被带走的,你贪污了吗?没有有什么好怕的?抓人也是要有罪名的,别把方平津想得那么能耐!”到底是一起长大,虽然心里有怨,但看到孔毓兰苍白的脸色和无措的样子,林毅终究没能狠心到底,只是到底意难平,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听到这话,孔毓兰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刚刚没留意到的情况也回过味来,她这么久没有上门找过林毅一次,安慰道歉都没有,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林毅抱歉,但如今到底情况有些尴尬。   尴尬地笑了笑,孔毓兰客套地问:“你最近还好吧?”   分明林毅倒霉的时候她快意地很,没见的时候也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一出事,她第一个找的却仍然是林毅,孔毓兰在心底对自己无声嘲讽。   当初她家出事,林毅遇上罗琳琅,她就被一句妹妹毫不留情地打发了,她恨!恨不得这两个贱人一起下地狱!   她也确实是这么报复的,一边勾着林毅,让他去对付罗琳琅,一边却不停地刺林毅,提醒他他的卑劣,提醒他他是靠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以她对林毅的了解,以林毅那大男人的脾气,轻而易举地就在林毅心里种下了一根刺,并且越扎越深,本来她只要静静等着就是了,她折磨林毅,两人一起折磨罗琳琅,这不是很完美吗?没想到,被罗琳琅那贱人给摆了一道!   孔毓兰现在算是回过味儿来了,罗琳琅早有准备,不然方平津怎么无缘无故就来了?可恨贱人装得太好,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现在她一走了之,所有人,都面临着被报复的风险!不就是仗着自己家世好吗?她还就不信了,以为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只能被动等着被报复吗?   孔毓兰下意识低着头,没人看到她脸上扭曲的面容。   “嗯!”林毅不知道转念之间孔毓兰已经想了这么多,见她似乎难过地低了头,到底没有再忍心说什么,毕竟认真说起来,他也只能算是迁怒,闭了闭眼,没在说话,绕过对方直接走了。   孔毓兰抬头,远远看着林毅的背影,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冷笑。   李家庄的狗咬狗琳琅完全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能安慰到琳琅被这酷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心脏。   都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来这里半个月,她总算是了解到了农民伯伯们到底有多辛苦。   早前半个月正是新鲜时候就算了,自从她发觉自己晒成黑妹后,有意识的把劳动时间避开了上午太阳高照后到下午还没落日前的这一段时间,这就使得她的劳动时间大大缩短了,但是,为了不被小孩子都看不起,她的劳动成果还是要跟之前的持平,这就使得她在早上和傍晚变得异常的忙碌。   往常她有一天的时间,不仅能从容地完成任务,还能不时跟秀芝打打闹闹,倒是也没觉得多累,但是,一旦密集地干一样事情,就会让人的精神无限聚集到一起,比如现在,她就觉得才干了一个小时而已,腰就快直不起来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上辈子也没在农村待过,真是太过高看自己了,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琳琅匆匆跑到在养殖场交了任务,然后回家做饭,自从她改变时间后,秀芝已经不怎么带她玩儿了,嫌弃她事儿多,琳琅只得自己单干。   西北地区,除了牛羊多,大概就是黄土多了,尤其今天风大,进门的时候琳琅都能感觉自己一脸土味儿。   趁着天还暖和着,琳琅先烧水洗了澡,再想洗头发的时候,发现水没了。   方平津走的第十天,他挑满的水就没了,分明上一回都能用半个月的,难道是她最近洗头洗澡太频繁了?琳琅苦着脸叹了口气,把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扎好,第一次挑起了靠在入门穿堂里的水桶。   木质的水桶很沉,琳琅估计光是桶就得有个十来斤了,等到了水井边的时候,更是傻眼,一跳长长的麻绳一段系着木桶飘在井里,另一头绑在井沿,她只在电视里才看过这种情况,折腾好一会儿,才提上来小半桶水,手掌心已经全都磨红了。   “噗呲!”   笑声从耳边传来,琳琅转头。   “你们城里人弄不惯这个,我来吧,不然等天亮你也挑不了一担水!”方六林笑人被抓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红着脸上前接过绳子。   琳琅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算了,不为难自己了,“谢谢!”   眼前的男人大约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还是个大男孩儿,穿着一件村里男人最常见的灰色无袖短褂,同色的裤子上膝盖处补着两个补丁,脚上穿着双草鞋,先前曾今跟秀芝打过招呼,应该也是秀芝的一个叔叔,叫六林的,琳琅道了谢,退到了一边。   “没事儿,平津哥也是我哥。”他家妈从小爱揍他,妹妹也不是个好脾气,就连秀芝这个鬼丫头都猴精猴精的,方六林还是第一回 见到声音这么好听,还这么温柔跟他说话的女人,原本就有些泛红的脸一下子红的更彻底了,接过绳子,利索的提了起来,两三下就把水桶给填满了,也不用人招呼,自家扁担一挑,低着头匆匆往前走。   哎!   琳琅看着对方的背影话被哽在喉咙口。   这也太自觉了吧?   笑着摇了摇头,琳琅赶紧跟了上去。   方六林十分积极,闷着头就是挑,琳琅劝了几回都被他以他平津哥要是知道他不帮忙,回来一定会削了他为理由给堵住了,只好由着他去了。   琳琅的晚饭一向简单,快手烙了几个葱花鸡蛋饼,打了一碗蛋花汤就算解决了,等她做好饭的时候,方六林已经挑满了三个水缸,这下琳琅是死活不让对方再挑了。   她确实没什么力气,挑不动水别人帮忙她也就厚着脸皮同意了,但是这些水,省这点儿应该能撑到方平津回来了,对方也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要是真叫人把水缸给挑满,她可真是没脸。   把特意多做的四张饼包上,塞给方六林,琳琅一直把人给送出门才罢。   “你们在干嘛?”   在干嘛?   看着此刻离自己有一米远的方六林有些莫名其妙,这能干嘛?   “菲菲,别瞎猜,罗同志挑不动水,我看见了就帮帮忙。”方六林解释。   “我猜什么了?这天都要黑了,孤男寡女的从一个屋里出来,说我瞎猜?她挑不动水关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人啊?”   平津哥和堂姐是不成了,堂姐为了这个事都不想看见她了,说好要给她介绍的男同学也没了踪影,方菲菲这段时间气闷不已,刚刚还和家里拌了两句嘴,一气之下跑出来,结果就看见这样一幕,分外刺眼。   “菲菲!乱说什么!”方六林这下不高兴了,带着些严厉呵斥堂妹,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他承认,罗同志长得好,他肯定不是没想法,但是第一时间就已经被秀芝给打消了,罗同志确实有困难,就算看在平津哥的份上,他也不能不帮啊。   琳琅的脸也一下子黑了下来,怎么哪儿都有这种人!   “你来干什么?”   “怎么,路是你家的吗?我爱来就来,关你什么事!”一个两个的,都为了这个女人吼她,方菲菲瞪得眼睛都红了,语气刻薄。   “路不是我家的不关我事,那我家的事也和你没关系,你凭什么问?神经病!”琳琅白她一眼,转过头对着方六林说,“你赶紧回吧,别耽误时间。”   琳琅说完转身回屋,还不忘把大门给关上。   方菲菲指着关上的大门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啊!就是不会说话!”方六林对着堂妹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1 20:41:16~2020-04-01 20: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者长安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不会说话的又何止方菲菲?   李家庄的孙红梅此刻也正喋喋不休地抱怨, 从进院门到现在就没停过, 完全没留意到孔毓兰越来越黑的脸,又或者是留意到了,但已经不太在意了。   “李家庄的人简直就是欺负人嘛!太过分了!最近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分给我们干,我受不了了!”下乡两年第一次挑粪的孙红梅回到屋子里换了身干净衣服,嘴巴不停抱怨,直到最后, 像是实在压抑不住爆发一样, 把换下来的脏衣服猛地往地上一丢,大声叫嚷起来。   孔毓兰本来正朝外走, 冷不丁衣服被丢到脚下, 吓了一跳, 风带起那股难闻的粪味儿萦绕在她周围,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孔毓兰连忙后退两步,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有没有被溅上什么脏东西,不安地左右看了看。   孙红梅留意到孔毓兰的嫌弃表情, 再看看孔毓兰一身干干净净, 顶多是鞋子上有些泥点, 分明住在一个屋里, 却好像是天上地下两种人似的,心里酸的冒泡,“还是兰兰命好,分明都是分的一样的活, 就是有人帮你干,不像我们,又脏又臭的,怪不得你嫌弃,咱们都是好姐妹,兰兰,要不你叫人也帮帮我们吧?或者换一下其他活也行啊!”   孙红梅本是泛酸,说道最后却越想越觉得不错,村里人针对知青那都是因为罗琳琅走了,但这事儿本来是林毅和兰兰的错,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有钱,一个有人护着,倒是他们这几个不相干的倒了霉,这算什么事?   孙红梅越想越生气,她也不想迁怒兰兰,但这天天这么比着,实在叫人难咽下这口气!孙红梅带着期盼看着兰兰,连一旁还在换衣服的杨灵也停下了动作,转头看了过来。   “啊?”孔毓兰干笑,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其实,我不想让他帮我的,进宝父母看见我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都劝了进宝很多次了,实在是没劝住。”   言下之意就是我自己都不乐意让他帮忙,怎么好开口让他再多做几份?   孙红梅转过头撇撇嘴,杨灵也有些失望地低了头继续换衣服,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不对起来。   “要不,我回头试试看呢能不能说说帮忙换一个活?”没想过会得不到回应,被撩在尴尬境地的孔毓兰只能硬着头皮应承。   孙红梅一下子就扬起了嘴角,“这才是我们的好姐妹!”   孔毓兰心里暗恨,没了好处就翻脸,有事求人就是好姐妹,要不是还得一起待着,她都不想客套了。   看出了孔毓兰的不高兴,孙红梅心里不高兴,嘴上却是笑得甜,语带歉意地开口说:“兰兰,不是我和杨灵想逼你,你也看到了,这半个多月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说罗琳琅走了,是你和林毅...”   后面的话孙红梅没说,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孔毓兰咬了咬下唇。   “总之吧,现在情况不好,咱们也要互相帮助是吧,你看杨灵,本来都找好关系回城了,现在又突然得知办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罗琳琅找人干的,还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杨灵闻言脸色一白,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她是跟兰兰关系很好,也愿意维护她,但是就好像从前那一年多都白过了一样,现在想起来,知青分的都是轻省活儿,这大半个月,她实在被折腾怕了,好不容易家里找了关系能掉回去,结果说不行就不行了,说是被人卡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罗琳琅搞的鬼,杨灵恨不得扑倒罗琳琅面前去把她的脸给挠烂,但是对于兰兰,说一点儿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和罗琳琅无仇无怨,都是为了维护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最近,两人疏远了一些。   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都跟着沾光,当初为什么她们能那么轻松?不就是有林毅帮衬加上村里通融吗?现在出问题了,一个个的就都无辜的很了!孔毓兰在心底嘲讽,但面上却还摆出了歉意的表情。   光是孙红梅一个,孔毓兰是不会理会的,但是杨灵明显也跟她疏远了,孔毓兰就不得不重视了,她总不能一个人在这里谁也不交往,这是不现实的,何况杨灵原本对她确实还行。   但是,孔毓兰十分清楚李进宝家人确实也看她不顺眼,当初她和林毅的事情,虽然两人极力解释,但是多数人显然不相信,除了少数几个昏了头的年轻男人以外,李进宝就属于此类。   如今支书家出了事,李进宝家属于相对有威望一些的,虽然还没重新选村干部,但已经隐隐有了一些苗头。   “我只能说说。”孔毓兰对此是不抱希望的,只能敷衍一下两人。   “没关系,兰兰出手谁还能信不过?”孙红梅笑着捧到,想起刚刚自己的态度大约有些不好,想缓和一下,没话找话地说:“还是兰兰好,你看你,表姐又寄信来了吧?我怎么就没个这么好的表姐呢?又是钱又是票的...”原本是想捧一捧孔毓兰,结果说着说着孙红梅又酸上了。   孔毓兰懒得理会她,说到信,她猛地站起来,打开抽屉,拿起写好的回信走了出去。   “干嘛呀?摆什么臭脸!”   孙红梅得了冷遇,半天没回过神,黑着脸朝杨灵抱怨也没有得到回应,摔摔打打地出去洗衣服去了。   远方,琳琅也正黑着脸。   没个村子都有一个八卦集散地,通常都在洗衣服的河边,因为村里女人每天总是得来一趟,洗着衣服嘛,手正忙,嘴却闲着,嘻嘻哈哈地就把活给干了,方家村也不例外。   琳琅恍惚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轮回,当初也是在李家庄的河边,她听见闲话跟李丽娟吵了起来,此刻,站在方家村的河边,依旧是她的闲话。   “幺儿奶奶,你再胡说我要告诉我六堂爷了!”琳琅还没想好怎么反应,秀芝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正说得欢的人这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气得小脸通红的秀芝,以及远处黑着脸的琳琅,一个个脸色都像是便秘一样。   “呵呵,我们都是瞎说呢,罗同志你别介意。”憋了半天,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是呢,罗同志,都是幺儿她瞎说,我们刚想说她呢。”   “可不是,罗同志,我们没文化没见识的,你别跟我们计较,我们就是听幺儿说,乡里乡亲的,不好驳她,没当真,你大人有大量啊。”   ......   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琳琅刚准备好一会儿要来一场撕逼大战,气才运好结果对手不打算接招?   琳琅一时有些愣在当场。   “哎呀,我洗好了,罗同志你赶紧过来洗衣服吧,家里还忙呢,就不跟你聊了啊!”   “对对对!”   见琳琅没吭声,一种大娘大婶没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干脆一走了之,反正人走了就没证据了。   琳琅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睁眼说瞎话,刚打完肥皂的衣服往盆里一丢,端起来就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连说的最起劲的那个秀芝叫的幺儿奶都走了,河边瞬间空旷起来,只有水里一圈一圈往外扩散的涟漪还能证明刚刚这里是何等热闹。   “你六堂爷是谁?这么厉害?”琳琅觉得自己有些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村里有高人她不知道吗?   “我幺儿奶奶就是菲菲姑姑她妈啦,我六堂爷是菲菲姑姑她爹,幺儿奶最爱说闲话了,我六堂爷教训她好多回了都记不住,只有她才怕我六堂爷,其他人,估计是怕我找平津哥告状。”秀芝一脸了然的摆摆手解释。   原来是方菲菲的母亲,怪不得闲话说她和方六林有关系,估计是方菲菲回去说的。   琳琅原本是挺生气的,但是见到秀芝一个8岁孩子,一句话就把村里大娘大婶吓得落荒而逃,此刻还像小大人一样安慰她,莫名就泄了气,想笑起来。   “谢谢秀芝给我撑腰了。”腾出一只手,琳琅上前两步揉了揉秀芝脑袋。   方秀芝已经放弃挣扎了,“不用谢,我可是和我平津叔约好的。”   她还盼着香喷喷地牛肉干呢!   “是,你平津叔也厉害!”   一个六堂爷只对付了一个幺儿奶,剩下的可都是被方平津这个隐藏BOSS给吓走的,虽然知道是因为利益相关,但是琳琅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方平津冷着脸被一群大妈团团围住的画面。   “噗呲!”   “你笑什么?”秀芝不解。   “没、没什么。”琳琅敛了笑,可不能让这个小家伙知道她想什么,要是回头被她去打了小报告就不好了,“村里的牛车什么时候去市里啊?记得叫我。”   大人真是闹不明白,刚刚还黑着脸要发火呢,一下子就笑得贼兮兮的了,秀芝伸手巴拉一下被揉乱的头发,撅着小嘴想。   算了,她不跟这人计较,谁叫自家爹没本事,牛肉干只有平津叔才能弄来呢!   为了牛肉干,哪怕要出卖自己的脑袋,她也没办法了,秀芝无奈地叹了口气,生活不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1 20:58:33~2020-04-02 20: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方家村人一般买东西上两个地方, 一个是镇上的集市, 还有一个就是市里,不同方向,路程的话市里稍微远一点儿,但是坐牛车也只比镇上多半个小时而已,市里东西又多,很多人还是愿意上市里的。   3天后, 就是村里统一去市里的日子, 就像赶集一样,村里的两架牛车, 都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赶, 每隔几天去一趟市里, 需要去市里的村里人一般都会等到这一天,琳琅一大早就跟着大堂嫂一起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方平津回来的时间其实不算很晚, 毕竟路程说不上很远,但是他一早起来,纠结着要不要回来, 耽误了时间, 等到方家村的时候, 琳琅他们也早就出发了。   “你罗姐姐呢?”纠结半天才回来的方平津没想到自己会遭遇闭门羹, 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出事了?村里一般不是出远门,锁门的人并不多,快步跑到大伯家,逮住了正打算去找小伙伴的秀芝。   “平津叔?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我们还以为你这回不回来了呢!”这个‘们’,当然也包括了罗琳琅。   方平津不自在地瞥开眼,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心虚的?   拍了拍方秀芝的脑袋,“昨天有事,你罗姐姐呢?”   秀芝不高兴地噘噘嘴,偏开头,“我罗姐姐被人欺负啦!”   秀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家堂叔。   男人啊,就是没用!   需要的时候总不在,闹腾的时候就总少不了!   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才回来,还不如她能帮忙呢!   方秀芝想起早上嫌弃自己亲妈烙饼不如罗姐姐香被按在房里暴打的亲爸,还有吃啥啥不够,每天拿着跟木头假装是枪到处打‘鬼子’的亲哥,再次叹了口气,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呢?   秀芝只顾自己想七想八,完全没注意到方平津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忍着怒火,方平津伸手摇了摇正不合时宜发呆的小侄女。   “就是因为水的事啊......”方秀芝记性不错,叽叽喳喳地甚至把当时各个人的反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   罗姐姐倒是说不要给平津叔说,毕竟当时那几个婶子都说了好话,后来有几个还送了鸡蛋给罗姐姐,秀芝倒也不怎么生婶子们的气了,只是她是收了平津叔的报酬的,拿了东西就得干活她还是很守信的,所以只能对不起罗姐姐了。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知道琳琅没有怎么生气方平津暂时松了口气,只是又忍不住埋怨自己,当初都说了不让她受委屈的,没想到头一个带头的就是自己堂妹堂婶,紧紧握着拳头,方平津手心被掐出了红痕,提醒自己要理智,现在也不是去算账的时候,还是见到人才能安心。   “哦,去市里了。”秀芝回答。   那就好,还有心情逛街,那说明确实影响不大,方平津的心又放下了一点。   “罗姐姐说头发太长了太麻烦,去剪短。”秀芝补充。   什么?   方平津也顾不得别的了,转身就朝村外跑去。   “哎...”秀芝一晃眼,人已经跑远了,叫都叫不住。   鼓着腮帮子用力跺了跺脚,“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两个的都不带我去市里玩儿,哼!看我还理不理你们!”   方平津完全顾不上秀芝的埋怨,拿出在部队急速前进的速度往市里赶。   剪头发不就是还是因为用水的问题吗?   秀芝脑子没能转弯,方平津却是一听就明白了,琳琅肯定还是受到了那些闲话的影响,想着头发长太费水才去剪头发的,琳琅多宝贝她那一头长发啊,从他认识琳琅起,她就从没留过短头发,最短的一次也是能垂到胸口处的长度,这还是为了去烫得好看特意做的发型,罗伯母最得意的就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依然把琳琅养出了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要是知道他刚把人接来不到一个月就害得琳琅没了那头长发......   闭上眼猛摇了摇头,方平津把脑海里的画面给晃走,一心一意往市里赶只是紧赶慢赶,等方平津在百货商场前面遇上琳琅的时候,她已经顶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跟他打招呼了。   “平津哥?你怎么在这儿?”琳琅剪完头发,拉着大堂嫂来逛百货大楼,还没进门就见到了迎面走来,满头大汗的方平津。   “这是怎么了?快喝口水。”不等对方回答,琳琅赶紧拿出自己背着的水壶递了过去。   难道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瞧把人给累的,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琳琅皱了皱眉,眼里带着一丝心疼。   “没什么。”方平津用力握着水壶的指节泛白,好一会儿才回答。   “那你?”   “你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随即又同时顿住。   周三妮带着揶揄在一旁看看这又看看那,结果半天人家都没注意到他,脸上笑容不由更大了些,小年轻啊1周三妮摇摇头,默默往百货大楼里走去。   “回家你不在,秀芝说你上市里来了,我就来看看。”方平津先开口解释。   琳琅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好笑,笑容里泛出一丝甜意,语带嗔意地说:“那你就在家等着就好了嘛,忘带钥匙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琳琅抬眼望去,只见方平津视线落定定地在自己的肩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琳琅顺着方平津的视线看回来,恍然大悟。   “哦,剪了个短发,怎么样?好看吗?”琳琅歪了歪头,风吹过来,耳畔发丝纷飞,露出小巧的耳垂,嘴角处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好看!”方平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耳垂隐隐泛红。   “还没说完呢?”周三妮在里头逛了一圈,外面两人还在门口傻站着,不由得叹了口气,靠在百货大楼的大门上朝外头喊了一声。   被这么一打断,方平津猛地回过神,几不可闻地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发声处,“嫂子也在啊。”   周三妮闻言翻了个白眼,瞧瞧这是什么话?她一个大活人合着从头到尾都没入人家眼是吧?   虽然是有些遗憾刚刚似乎看到了方平津一丝害羞的样子,但被嫂子打断,方平津刚刚的模样转瞬即逝,琳琅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看堂嫂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琳琅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看向着百货大楼的方向对方平津示意,“走吧?”   “哦,你跟嫂子逛吧,我还有些事儿,一会儿来这里接你,对了,带够钱了吗?这个月的票发了,你先拿着,看哪些用得上的。”方平津说着就低头翻自己的挎包,“对了,给你带了奶糖,来,你...”   “停停停!”琳琅敢紧抬手制止方平津,“奶糖回去在吃,别在这里掏。”琳琅小心看了看四周,百货大楼一向是女人孩子的聚集地,奶糖在现在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稀罕得不能更稀罕了,琳琅可不想对上小孩子眼巴巴的眼神。   琳琅拒绝,方平津也没强求,只把票据塞给她就转身走了。   琳琅顶着堂嫂毫不掩饰的八卦眼神,目不斜视地径自走进百货商场,徒留周三妮一张在门口斜了眼,表情变来变去,最终定格在一个朝天的白眼儿上。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周三妮无法,只能气哼哼地跟着转身进去了。   方平津辞别琳琅,沿着安市的这条主街往前走,大约走了200米左右左拐,再走几十米,眼前就出现了一栋两层的小楼。   小楼宽约二十多米,一溜四扇的大门敞开着,门框上是白底黑字写着国营理发店五个大字的牌匾,左右两边各有一块竖匾,一边写着□□万岁,一边写着为人民服务,看起来倒是十分对称,此刻理发店里热热闹闹的,方平津驻足看了一会儿,抬脚上前。   安市市区只有这一个理发店,周末什么时候人都不算少,方平津进来的时候,不仅左右两边各10个的理发位置都做得满满当当,连门口左边上的两条给等待的客人坐的木质沙发也都挤得满满的,理发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哎,同志,上那儿排队去!”   方平津转了一圈,路过的店员以为他想插队,语气颇为不善地指了指沙发上坐着的一群人,原本没注意到方平津的等待的众人闻言也不由得看了过来。   “我不是来理发的。”   方平津话一出,坐在沙发上的众人像是解除了警报似的,一个个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等人上外边儿去。”没见正忙着吗?   “也不是,我想问一下,同志,你们剪下来的头发放哪儿了?”   “怎么了?”店员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要不是对方穿着一身军装,这鬼祟的样子他早不客气了。   方平津看了看周围,清了清嗓子,酝酿一会儿,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在对方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里,干脆一把把人拉到了门外的角落了。   “哎,干嘛?”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对方毫无反抗力地被拉到了门外,“你别乱来啊。”   “同志,你误会了,是这样,我对象瞒着我来剪了头发,就刚刚剪的,我想看能不能把她剪下来的头发给拿回去,放下,我不白拿,该多少钱我都交。”   这样啊?这下子店员放了心。   “早说啊!你这个同志,还挺、还挺、有意思的嘛!”对方也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和方平津差不多大,完全明白之后,脸上露出坏笑,伸手拍了拍方平津的胸脯,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下次他也这么试试?   知道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店员也就没了警惕,大方带着方平津穿过忙碌的大厅去了后面的一间小屋,头发剪下来是要拿出去卖的,虽然他也不知道是要用来干什么,但是每天的头发都会集中起来放在一个屋子里,等着人拉走。   “今天开业不久,头发还不是很多,但是这人的都发都混起来了,能不能找到可要看你的运气了啊。”店员推开门,对着方平津说。   屋子不大,角落里有几个藤编的筐子,里头全部都装着头发,方平津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琳琅剪下来的头发。   大约50多公分的长发卷成一圈,编成地辫子形状还没彻底散开,黑亮的发色在这一众货细碎或发黄的头发里格外显眼,辫尾绑着的那根头绳也是他曾经见过的,确认没有认错,方平津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长辫,又细细地拂去了沾在上面的碎发,最后,仿若珍宝般郑重放到了挎包里。   店员在门口看得牙酸,龇牙咧嘴地摇摇头,真是比不得啊,他要是有这劲儿,能整天被对象嫌弃不重视她吗?原本他还觉得是自己对象太作,现在看来,确实好像自己还欠点儿? 第47章   方平津不知道店员心里所想, 虽然看见店员脸色有些奇怪, 但也没多想,办完事情就赶紧回了百货大楼。   琳琅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剪头发,逛商店只是顺带的,但是女人嘛,逛个菜市都能逛出花儿来,百货大楼虽然在琳琅眼里物资还是太匮乏, 到底在这个时代也没有比这里更齐全的东西了, 最终,手上还是挂了几包东西出门。   乡下人没有粮票, 也不舍得在市里吃饭, 村里的牛车一般都会在中午前返回, 等回到家,已经是快1点了。   “平津哥, 你先等等,我去做饭,对了, 事儿办好了吧?”方平津回到百货大楼的时候, 村里好几个婶子都在百货大楼买东西了, 大家是一块儿往回走的, 琳琅也就没有当面问情况,跨进院门,把东西放在堂屋里,一脚迈进厨房, 琳琅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原本走在后面也准备进厨房的方平津脚步一顿,放在挎包上的手猛地收紧,“嗯,办好了。”   说完,也不往厨房走了,转身先回了房。   关上房门,方平津热了一路的脑子这才降下温来,掏出包里的头发放在床上,方平津看着看着,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这都什么事儿!   方平津也不能理解自己先前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一听琳琅要剪头发第一反应就是阻止,阻止不成后,什么也顾不上,只想着要把头发拿回来,不能落到别人手上,但真拿到手了,恢复清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要怎么处理?   他偷偷藏着琳琅的头发,要是被她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脸上露出懊恼神情,方平津左手扶额叹了口气,鼻尖却传来若有若无的馨香,像是琳琅身上常带的那种,方平津身体一僵,松开手,看看掌心,又看看床上的头发,鬼使神差般,凑过去,闻了闻。   “平津哥,吃饭了!”   像是偷干坏事被抓包一般,方平津前脚还伏在床边,后脚立马蹭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房门,全身僵硬,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僵着身子转过头,房门还好好关着,窗外也并没有人,方平津僵着地身体才一点儿一点儿软化下来,拿起床上的头发,直愣愣地先锁到了衣柜里。   锁上柜子,靠在衣柜上半晌,方平津蓦然轻笑,居然半点儿警惕都没有,居然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已经关门,居然第一反应是不敢转过去!这要是在战场,不知该死多少回了吧?方平津在心底嘲弄自己。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了味道,带着两分无奈三分轻松以及五分的认命,就这样吧!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直直射在他的脚下,明亮得有些刺眼,方平津眯了眯眼,伸出手放在光线上,被阳光直射的手背显得有些闪闪耀人,轻轻握紧拳头,就像是把那束光握在了手里,嘴角笑意带着十分的满足,琳琅就是他的光啊!   “平津哥?”女声里带着些疑惑和不确定。   “来了!”方平津直起身回答,正了正身体,开门走了出去。   午饭十分平静,琳琅吃完饭,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为了去市里,她今天起得早,又错过了午睡的时间,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   “你先去休息,我来收拾。”方平津说完就拿走了琳琅手里的碗,手轻轻在她肩膀处推了推,把她推了出去。   睡眠不足使琳琅的脑袋反应迟缓,顺着对方的力道就往房门走,“谢谢平津哥。”   此刻,琳琅迫切的需要她的床,压根儿就没发现方平津此刻眼里不同寻常的宠溺意味。   看着琳琅回房,方平津收拾好厨房,这才出了门,口袋里揣了一把奶糖。   “叔!”秀芝早就在家等着了,哪里也没去,此刻看到叔叔上门,眼睛亮得发光,全然忘记了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发誓再不搭理这人了。   “你爷奶他们呢?”方平津坐在客厅里,伸手把糖掏出来,“肉干还没有,先吃糖吧。”   方秀芝的眼睛从自家叔叔进门起就黏在了他的口袋处,直到此刻,糖被递到自己面前,才笑眯了眼,故作矜持地顿了顿,慢吞吞地伸手去拿。   “看在你是我叔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分明满意极了,嘴巴上却不肯饶人,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却偏偏要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方平津看着秀芝一脸扭曲的样子,不忍直视,干脆手一动,把糖都放在了桌子上。   “在午睡呢。”她要不是惦记着这回的好处还没到手,她才不傻傻地在屋里等着呢。   “叔你偏心!”   带着强烈不满地谴责声从门口传来,秀芝一听,顾不得装模作样,慌忙去抢,却还是晚了一步,桌子上的糖果还是被抢走了两颗。   “你还给我!”方秀芝蹭地站起来,生气地看着自家不要脸的哥哥,探身想要把糖给抢回来。   想得美!   方安国侧身躲过,双手不停,闪躲几下,两颗糖已经到了嘴里,秀芝气得连都红了。   “安国!”方平津面对秀芝委屈的眼神,只好沉声叫了一声。   方安国才不怕,朝方秀芝做了个鬼脸。   方安国作为方秀芝的大哥,方家第四代长孙,从前那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可惜孙子生多了就不值钱了,几年之后,步上了上一辈男丁的命运,尤其在妹妹出生以后,他更加被丢到犄角旮旯里了。   他也是被教导过要好好爱护妹妹的,方安国自认自己还算听话,一开始也是真心疼爱妹妹,可惜这个妹妹实在是太皮了,总是要欺负他,还爱告状,方安国实在是觉得有点儿烦,何况奶糖面前,谁管兄妹情深?要不他还用自己抢?   “平津叔,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不行,我也要!”方安国也是一脸不乐意。   “要什么?就你这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够的,你凭什么要?”糖是要不回来了,方秀芝狠狠瞪了眼亲哥,收好剩下的奶糖,挖苦对方。   方安国不想理这告状精,翻个白眼怼回去,“你个小丫头片子又能干什么?”   “你妹比你能干多了!”不能秀芝说话,方平津自己就看不过去,驳了回去。   方安国今年十四岁,在农村,十六岁基本就算成人了,村里就按全劳力记公分,方安国虽然还小两岁,但是家里条件好,十四岁身量就长得不错,不比人家十六岁的矮了,肤色由于成天在外头疯,晒得那叫一个黑亮,此刻他不知从哪里跑回来,脚上的布鞋湿哒哒的,裤腿一只卷到膝盖处,一只又卷在小腿处,上衣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方平津默默移开眼。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方平津围着从头到脚训了一遍,把方安国说的都快哭了,完全不明所以,不就吃了两颗糖吗?至于吗?   方安国嘟嘟囔囔辩解,却又招来对方一顿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玩儿的说教,说得方安国都以为自己对不起家对不起国一无是处愧对先人了。   为了两颗奶糖,受了这么一通训,不知道现在把糖吐出来还给他还成不成?方安国忍不住想,只是感受到舌尖上的甜意,还是默默地忍住了,一声不吭听着训。   方秀芝就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听着自家亲哥被教训,活该!   想起被抢走的奶糖,方秀芝在无视了亲哥求救的眼神,还幸灾乐祸还了个鬼脸给他。   “......你说说你,在家都干什么去了?你罗姐姐的水没了,为什么不去挑?走之前不跟你怎么说的?秀芝还知道去帮个忙呢,你呢?抢糖倒是速度,挑水怎么不见你有这个速度?要是你把水给挑了,能有六林的事吗?能被人说嘴吗?她至于把头...”说到最后,方平津蓦然住了嘴,黑着脸盯着侄子鼓鼓地腮帮子。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罗姐姐?”   方安国小声嘟囔,“你倒是说的好听,你在哪儿呢?”   就这么大个屋子,再怎么小声她又怎么能听不见?方平津被噎得说不出话。   是啊,这就是军人的悲哀,家国不能两全!此刻,方平津脑海里仿佛闪过万千思绪,却什么也没抓到。   “少废话!”他不能陪在琳琅身边是一回事,这个问题现在无解,但是他确实已经做出了安排,只是没想到,并不是有安排事情就会按照他所计划的去发展。   “以后别想找我要东西!”方平津威胁一句,作势起身要走。   方安国见状猛扑过去,“别啊!叔,我错了!真的,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方安国也觉得冤枉地很,他是答应了平津叔要是有什么重活就帮罗姐姐干,但是问题是不是他不干,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罗姐姐没叫他呀。   他又不像秀芝,一天没事儿就去转悠两趟,他很忙的,要帮家里干活,外头还有那么多兄弟每天都等着他呢,哪儿能一天到晚围着一个娘们儿转?   他平津叔也真是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为了个女人天天这这那那的,河里不好玩儿吗?还是知了猴不好抓?烤雀儿它不香?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能有什么出息?   方安国撇撇嘴,心里充满了对自家叔叔的鄙视,觉得他再也不是当初他心里的那个真英雄大男人了。   可是,嘴里的甜意告诉他要忍耐,还有只有平津叔能给的牛肉干,他也是吃过的,绝不能被方秀芝一个人得了,不然到时候,她才不会分给他。   方安国看着自己亲妹得意的笑脸,闭着眼抱着叔叔的大腿就是一阵嚎叫加各种保证,终于得了对方再看看的答复。   松了手,方安国总算安了心,看着平津叔大步离去的背影,方安国握了握拳,对着还在屋里看他笑话的妹妹比了比,换来对方的斜眼吐舌。   明天他就一天三餐地去罗姐姐那里报到,他就不信了,这要能输给方秀芝这个小丫头片子?   这都是为了他身为男人还有哥哥的尊严,方安国这么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停止娱乐一天,但是我才发现我忘记挂请假条了,不好意思 第48章   琳琅一觉睡得香甜, 醒来的时候, 窗前阳光已然不在,投射在门前的阴影已经爬到了对面的院墙上。   “平津哥?你在刚好,后院里我买了鸡,你杀一只吧,晚上炖鸡汤给你喝。”   伸着懒腰出了门,恰巧看到正在院里站着的方平津, 琳琅放下手, 一边打哈欠一边吩咐,说完, 又转身回房拿梳子了, 完全没想过为什么住在一进的方平津会在二进院子里站着。   方平津站在院子里发呆, 原本被琳琅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怕她起疑心, 眼睛没敢和琳琅对视,快速眨了几下,随即视线落在了琳琅斜后方的门帘上, 等发觉对方因为刚起还有些迷糊, 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脑子也完全没有转动的意向的样子, 方平津偷偷吐了一口气,再看琳琅刚剪的短发炸得四面开花,而她本人却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漏了一丝笑意。   方平津嘴角的笑意在他到达后院的时候猛地僵住。   菜地旁边原本空空如也的牲口棚目前有了4位常驻‘居民’, 两大两小,小的才巴掌大点儿,被欺负得缩在角落,颇有些瑟瑟发抖的可怜意味,要杀的话太不鸡道了,那就剩下旁边另外两只了。   色彩艳丽且更为抬头挺胸的是只大公鸡,另一旁趴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地上泥土的是只母鸡,方平津左右看看,最终把视线定格在长得好看却没什么用的公鸡身上。   这个事例告诉我们,颜值即正义这个普世定律在鸡身上并不适用。   一分钟后,方平津左手抓着大公鸡,右手沾满了刚薅下来的鸡毛,在一大两小三只鸡瑟瑟发抖的眼神里‘扬长而去’。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方平津的镇定仅仅只维持到了握上菜刀的时候。   杀人他倒是会,可是杀鸡,还是在家这种‘杀鸡’,而不是仅仅从生死这个角度的杀,他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把刀,方平津看完右边看左边,直到看得公鸡都由一开始的拼命扑腾缩脖子,到最后居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哈哈!”琳琅站在门口,欣赏了片刻方平津和大公鸡大眼瞪小眼的场景,一扫刚才发觉自己太过随心所欲的发型时的郁闷。   方平津听见声音,半晌不肯转过身,抓着公鸡的手不自觉用力,抓得手里的公鸡咯咯大叫,猛拍翅膀,差点儿飞了出去。   放下刀,方平津连忙两手抓住这只快脱手的肥鸡,只是一抬头,琳琅已经站到了眼前,这下,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忙完了?”   话是个问句,方平津四平八稳的语调加上八风不动的表情,让人听了还以为是领导来视察了,当然,要是领导手上的那只鸡没有那么‘活泼可爱’,不停叫唤吸引人注意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些。   方平津艰难地忍住想把那只肥鸡的头给拧下来的冲动,自认不着痕迹地放开了一只手,想把公鸡背到身后,可惜对方并不配合,刚动了一点儿,才安静下来的鸡立马仰天长‘啼’起来。   “哈哈哈!平津哥,你真是、太可爱了吧?”琳琅实在憋不住,撑在门边笑了起来。   可爱?   方平津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我,以前没杀过鸡。”方平津耳垂通红,似要滴血。   说完,看着还在叫唤的公鸡只觉实在有些丢脸,拿起刚刚放下的菜刀,把鸡横放在案板上,右手拿刀,似乎在比划手起刀落的可能性,公鸡感受到杀气,自然是不肯乖乖躺着,用力挣扎起来,鸡毛落了一地。   “等等!”怕方平津真的恼羞成怒,琳琅的视线不敢落在他被掉了跟鸡毛的头顶上,生怕笑场,只能紧紧盯着方平津的手喊道。   “你那根草绳把它两只脚给捆起来,我水还没烧呢,烧完水再杀。”   说完,琳琅拿着水瓢赶紧跑到院子里,扶着水缸,弯着腰,再也忍不住,死死咬着下唇,一抽一抽的笑了起来。   方平津原本恼怒的很,捆好鸡,站到窗户边透气,却见琳琅站在水缸边无声笑得厉害,从方平津这个角度看,发丝挡住了琳琅大半的脸,唯有咧开的嘴角清晰可见,看着看着,方平津的嘴角不知何时也勾起了一个同样的弧度。   琳琅好半天才止住了笑,打了水回屋里烧水,然后指挥这方平津杀鸡。   她是实在没想到在她印象里无所不能的方平津居然不会杀鸡?不过也是,平时吃饭堂,不然就是回家下馆子,自己做饭的机会不多,她也是想当然了些。   想通归想通,这并不耽误琳琅继续嘲笑对方,毕竟她虽然没杀过鸡,作为一个美食博主,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对方强的地方,琳琅自然不肯放过。   “平津哥,你这可不行啊,鸡都不会杀,以后你爱人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要女士杀鸡不成?”   “还有啊,这鸡鸭鹅是差不多的,但是其他的牲畜可不一定一样,比如说兔子,万一嫂子喜欢吃兔子呢?这个你也得学啊。”   “哦,对了,还有猪啊牛啊的......”琳琅一边烧着热水,一边看方平津拔毛,嘴上越说越来劲儿,膨胀得连猪牛都不肯放过了。   方平津被琳琅嘴里一口一个你爱人、嫂子刺激得不轻,看着死鸡的脸越来越沉,拔毛的手劲儿也越来越大,听到最后,原本不想说话的他突然冒出来一句。   “放心,什么都不会我也一定把杀兔子学会了,回头就学。”   什么?   琳琅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她想多了吗?   原主和她都最爱吃兔子肉......   灶里的火苗越烧越旺,不时从灶里探出头来试探,坐在灶前的琳琅被这高温染得,脸上都变得通红,温度也不由得攀升起来。   叽叽喳喳的话语终结在方平津一句话里,无人敢深究,厨房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方平津动作越来越慢,好几回转头,想说些什么,然而看着琳琅的背影,没有等到她也回头,又默默地忍了回去。   时间在这片让人有些别扭的沉默里走过,等到吃饭时,琳琅已经又恢复了常态,跟往常一样了,刚刚那片沉默,似乎不曾有过。   方平津还是在第二天下午离开的,琳琅头一天透了懒,第二天早早跟着秀芝打草料去了,至于方平津,则是开始了惯例--挑水。   方平津回部队后的第四天,拿到两双皮鞋后就去市里嘚瑟的方骄阳终于回来了。   琳琅在路上碰上,点了点头就径直回了家。   “她、她...”方骄阳瞪大了眼睛,指着完全有些不一样的琳琅说不出话来,左右看看,想找人打听,才反应过来周围空无一人。   顾不得其他,方骄阳提了提包袱,朝着最近一家也就是秀芝家走了进去。   “骄阳姑,你回来了?给我带啥了?”秀芝正在屋里看书,听到动静出去一看,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对方手里的包袱。   方骄阳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真是失策,也不知道回家放了包袱再来!   生物链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放在方家的食物链里那就是男娃比不上女娃,她这个长辈女娃比不上秀芝这个下一辈里唯一一个的小丫头片子。   “呐!”方骄阳不情不愿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包饼干递过去,看着秀芝眯笑的脸,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   东西给了,方骄阳忍着心疼拉过秀芝,“那个罗琳琅怎么回事?我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她就变得又黑又瘦的了?头发还剪成那个样子?出事儿了?”   方骄阳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笃定,眉梢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秀芝猛地被嘴里地饼干呛住,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方骄阳先是嫌弃地挪开了一点儿,随后才又靠了过来,伸手给秀芝拍了拍,“你说你,也不小心着点儿,真是叫人心疼。”   方骄阳的眼神盯着地上被喷出来的饼干屑,一脸惋惜,长眼睛的都不会弄错她到底心疼的什么。   好一会儿,秀芝才咳顺了,跑去厨房喝了口水,又把饼干放回了方,这才继续出来。   “姑,什么又黑又瘦的,你好歹说话也不要太夸张吧?”秀芝翻个白眼儿说。   黑是相对罗姐姐刚还时候的,是黑了点儿,但是比起自家堂姑,那就不知白到哪儿去了,再说瘦,天气热不想吃东西,瘦一点儿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到了自己姑姑嘴里就像是倒了大霉似的?   哪儿夸张了?   方骄阳开口就像反驳。   但是秀芝那感觉看穿一切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方骄阳张张嘴,最终冷哼一声,戳了戳秀芝的头,“你到底帮哪边儿的?”   “谁有理我帮哪边!”比起饼干,当然是奶糖牛肉干更稀罕,当然,这一点,秀芝是不会跟她姑说的。   “行吧,那就当我夸张了点。”方骄阳撇撇嘴,“但肯定是有事。”   “是,还不是菲菲姑,上次六林叔......”吃人最短,秀芝顺着话头把前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通。   “菲菲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编排?不行,我得去找她!”方骄阳听完,气不打一出来,提着包袱就往外冲去。 第49章   “菲菲。”方骄阳在自家不远的小路上找到了不知从哪里回来的方菲菲。   “姐, 你回来了, 又带什么了?”方菲菲一脸羡慕,都是一个曾祖,偏偏自家爷爷就是没本事,还招人烦,自家叔叔们也都没个本事,全都在家里待着, 不像她姐, 三房自己就有叔叔在外头当工人干部,又跟全村最出息的二房关系最好, 二房叔伯也都疼骄阳姐, 两人年纪差不多, 可是骄阳姐就是能整天上市里县里住去,想到这里, 方菲菲心里不由泛酸。   “这你别管,我问你,你是不是编排六林和那个罗琳琅了?”方骄阳挡开方菲菲伸过来的手质问到。   说道这里, 方菲菲不由心虚起来, 被打掉手也不敢不满, 脚尖有些不安地点着地, 低头小声嘟囔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一下子没想起来六林是你弟弟嘛。”   说的时候图个痛快,等回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六林是自家人,还是三房的,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她心虚两天,发现没人来找,也就放下了,没想到这会儿突然又被翻出来了。   方骄阳:“不是六林就能乱说了?”   那不然呢?方菲菲噘了噘嘴,到底知道心虚,没敢回嘴。   方骄阳见方菲菲似乎还有点儿不乐意的样子,忍不住掐她手臂一把。   “哎呦,疼,姐你干嘛!”方菲菲冷不丁被掐,疼得咧了咧嘴,赶忙往旁边躲开,抬头质问。   “知道疼了?说别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别人也疼!“   “我不是说了吗,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回头跟六林道歉还不成吗?”要换了平时,她早闹起来了,但到底理亏在先,方菲菲就算声音大,底气也不太足。   “光跟六林道歉就行了?罗琳琅呢?”方骄阳不满地扬了扬手。   方菲菲吓得赶紧又挪开几步,“哎呀,姐...”   村里最亲的就是她们姐妹俩,方菲菲天不怕地不怕地就怕她姐,毕竟长辈男人们都让着她,但是她要是和骄阳姐打起来了,除了她家人,几乎都向着她姐,就算她家里人也不敢说她姐,因为多数时候,确实是她不占理,久而久之,她最怕的人就变成了她姐,不翻脸的时候还好,她姐还算疼她,愿意给她出头,有好东西也愿意分给她,但是一旦翻脸,方菲菲想起自己当初被打掉的门牙,看着姐姐快顶她两个大的体型,眼圈都发红起来。   “出息!”方骄阳见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你不也是不喜欢那个谁嘛。”方菲菲小声嘀咕。   “不喜欢归不喜欢,不喜欢就能随意编排人了?”菲菲都是叫她妈给带坏了!   “咱家就是这么教你的?从小到大,你妈我婶子挨了多少打你看不到呀?就知道跟着学!女孩子名声多重要,怎么能随意说这说那的?你忘了小时候听过的隔壁镇子那个被人坏了名声结果跳河那个人了?万一罗琳琅也想不开,你赔得起吗?”   “还有,连自家人都给编排,你一个没注意就算了?你可真是能耐!知道错了也不帮人家澄清,你还说知道错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正?”   “我是不喜欢她,那是因为平津哥太看重她,我不乐意,你不也差不多吗?人家又没招你惹你的,不喜欢你别跟她来往不就完了?不高兴你不知道冲平津哥去啊?光对着一个小姑娘使劲儿算什么英雄好汉!”   方骄阳没忍住一通说教,说着说着还想上前拧对方耳朵,方菲菲早有防备,方骄阳一动她就也跟着躲开了,只不过被姐姐这么大庭广众地训话,虽然周围没有人,但是难保附近屋里有人正伸长了耳朵躲着听,这么一想,方菲菲的脸上就火辣辣起来。   “我错了姐,咱们回去说吧。”方菲菲求饶。   “回什么回,就这儿说,错哪儿了?”方骄阳铁了心想治治对方这毛病,黑着脸一动不动。   方菲菲心里原本就畏惧姐姐,此时对方插着腰,黑着脸站在对面死死盯着她,不由有些腿软,也不敢上前硬拽,左右看看,确实没有人,这才小声开口说:“我不该因为一时不高兴就乱说话。”   “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跟我妈说了两句,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方菲菲认完错,有些委屈地开口,她被气回家,也就是跟亲妈抱怨了几句,没想过回头就传了出去,她也不能骂亲妈,毕竟亲妈也是想给她出气,怕亲妈被教训,还得帮忙瞒着家里人,还好村里婶子们也不会跑去她爸面前告状,最近也是过得提心吊胆,此时被堂姐这么一说,忍不住就开口解释起来。   事涉长辈,就算方骄阳再生气,也不敢就这么骂起长辈来,还想教训的话顿时就被堵了回去,盯着方菲菲半晌,确定她没撒谎,这才挥了挥手,“回头就给人道歉去,不然看我不削你。”   方骄阳挥挥手威胁,方菲菲连忙松了口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至于你妈,平津哥知道了,估计她也躲不过去,你等着吧。”方骄阳语气带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依她平津哥那个在意的劲儿,能啥也不干就这么放过她婶子才怪!方骄阳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婶子这次要是能被教训,她心里还是痛快的,免得回头菲菲越学越偏。   死道友不死贫道,亲妈到底如何这会儿方菲菲也不顾上了,只看她姐那个大铁拳她就已经什么都只会点头了,好不容易挨到对方语气缓和,方菲菲连连保证,然后就找个借口溜了,至于她姐包袱里的东西,她暂时是不敢想了。   直到看着方菲菲匆匆跑远,巷子里暂时没了声音,琳琅这才从前面的墙边拐了出来,看着方骄阳一脸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什么!”   方骄阳正为着自己教训了堂妹一顿感到满意,瞧瞧,她多善良,一点儿也没计较先前跟罗琳琅闹的不高兴,居然还帮她说话,要是伯娘知道了,肯定得夸她,没想到回过神就发现前头站了个人,不是刚刚正在说的罗琳琅是谁?   方骄阳吓了一跳,老话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干什么,就是才发现原来你也是懂道理的?”琳琅语带笑意的说。   卡其色的斜襟双排扣上衣,是电影里外国女人穿的款式,黑色长裤不同于时下肥肥大大的样子,从上到下逐渐收窄,长度刚好到脚踝,露出一抹白嫩的脚脖子,整个人显得干脆利落极了,黑色的小皮鞋带着一点点的高度,穿上后显得身形更加挺拔修长,加上如今极为流行的干部头的样子,此时对面的罗琳琅的形象,整个就是方骄阳心里最为羡慕的女干部的样子。   ‘女干部’嘴角含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似乎还在夸奖她,方骄阳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有些羞涩起来。   “干、干你什么事?我可不是为了你。”方骄阳眼睛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向对面,抠着手指大声嚷嚷。   琳琅竭力忍住笑,不去看方骄阳那副傲娇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嗯,我知道。”   方骄阳松了口气,随即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就这样就完了?   对面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前十来年都只生活在这样一个落后的,信息闭塞的村子里,家里人都宠着,能有多重的心机才是怪事,琳琅看着方骄阳努力板着脸,其实脸上表情早就变换不停的精彩模样,微微低了头,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来,对面估计是要恼羞成怒一段时间了。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而且,能帮着妹妹认识到错误,你也是个好姐姐。”眼见对方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琳琅赶紧补了几句。   她就知道!方骄阳这下得意了,扬着下巴,眼角都快飞起来了,瞥了琳琅一眼,“要你说!”   “还有啊,别以为我帮你说话就是跟你和好了,你别想得美!我还生气着呢!”保持着下巴微扬的姿态,方骄阳总算勉强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非常的走了。   直到方骄阳走远了,琳琅才忍不住撑着墙壁猛笑起来。   “你你你、怎么了?”   远远就看见琳琅低着头撑着墙壁一抽一抽的,像是哭的十分伤心的样子。   完了!秀芝心想。   早知道就不偷吃两片饼干,先报完信去再吃了,看这样子,不会在路上就遇上她骄阳姑姑被欺负过了吧?   “没事。”琳琅揉了揉笑得有些抽疼的肚子,缓缓抬起头。   这还没事?   眼泪都流出来了,脸上涨的通红,肯定是被欺负掺了!   秀芝心里忐忑不已,她骄阳姑姑那一百四十多斤的体型,真黑起脸来她都怕,何况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知青?她平津叔不在,没人护着,想想两人对上的样子,秀芝脸上不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看着正在擦眼泪的罗姐姐。   “没事儿,你放心,我骄阳姑生气起来谁都怕,你被欺负也是正常的,我不会笑话你的。”秀芝伸手拍了拍对方,微微叹了一口气,就是她的牛肉干啊,又玄乎了,这么一想,她都不知道谁更可怜了。   “真没事儿,无缘无故的她干嘛欺负我?”   “上次不是闹起来了?我跟你说,我骄阳姑姑可是个记仇的,别以为过了这么久她就会忘了。”秀芝再次叹气,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想着跑出来去报个信儿了,只是没想到啊,就耽误了几块饼干的功夫,就没能赶上,不就几块破饼干吗?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儿咬干什么?真是没出息!秀芝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   “记仇?这我到是不知道。”琳琅挑了挑眉。   方秀芝:“你以后就...”   “不过挺可爱倒是真的!”   可爱?   你说什么?   秀芝脑子里浮现出自家姑姑一米七,一百四像是个掺了高粱面发出来的微微发黑的发面馒头样子,果断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很久没给小可爱们发红包了,要不本章发几个? 第50章   “那是福相, 你个小丫头, 懂什么!”琳琅隔空点了点秀芝。   如今正是缺衣少食的年代,什么样的人在长辈眼里算是长得好的?   虽然琳琅不太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相对于她这样瘦得像是风大点儿能给她刮跑了的身材,方骄阳那样的,才是中老娘妇女们眼里最讨喜的长相,说明家庭条件好, 身体壮实。   好看不好看她还能不知道?又不是瞎子, 秀芝不服气的噘嘴。   琳琅心情如同此刻阳光般灿烂,一想到一会儿就能看到方菲菲不情不愿的过来道歉, 就更高兴了, 没计较秀芝的表情, 屈起食指敲了敲秀芝的头,“行吧, 今儿心情好,回去做好吃的,你有口福了!”   “真的?”装模作样揉头顶的手刷地放下, 拉住了琳琅的衣角, 秀芝兴奋得嘴张得大大的, 仰头追问。   “是。”琳琅笑着点点头, “去,拿个大壶去装壶牛奶来。”   养殖场那里养着那么多牛羊,一直都有小牛羊出生,奶是不缺的, 只是不是后世一般卖的奶牛产的奶,而是水牛奶,不过也还好了,差不多。   作为一个兼职的美食博主,她所做过见过的东西当然是比秀芝能想象的都多得多,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做了两次席,她做来做去也就是几道食材容易找,而且实惠的菜肴而已,后世那些精细的,各种各样的美食,都在她脑子里,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今天能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在市里买到了糯米这种稀罕玩意儿。   秀芝去是一个人去的,回来后头就跟了两条大尾巴。   “姐,嘿嘿,我就来看看,挑挑水。”方安国抓着头发傻笑两声,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拿起扁担就挑了水桶走了,生怕被人抢似的,琳琅叫都叫不住。   “这不是早上才挑完?还没用呢?”   琳琅的声音消失在秀芝的白眼儿里,“他就找个借口,你以为真是给你挑水来的?哼!”秀芝为自家哥哥的厚脸皮感到羞耻。   “别这么说!”   琳琅隐晦地瞪了秀芝一眼,自从方平津这次离开之后,方安国确实是一天好几趟的跑来看,挑水挑得可勤快!搞得琳琅十分不好意思,方安国比她还小,十足的童工,她说也不听,琳琅只能每次看看能不能有什么饼干糖之类的给一点儿,于是,方安国来得更勤快了,还隐晦的嫌弃上了她用水太省,琳琅也是哭笑不得。   虽然秀芝告密说是方平津威逼利诱的,但是到底是她得了便宜,琳琅还是感激的,何况没见还有一个已经面红耳赤了吗?   “安家也是来帮忙的?正好,后院鸡还没喂,你帮着去喂一下?”   秀芝二哥方安家,今年11岁,是个清秀的小帅哥,而且估计是基因突变,在前后两个调皮鬼的夹击下,难得的是个安静害羞的性子,当然不能用对待秀芝的态度对待对方。   对于二哥,秀芝还是顾及的,见自家二哥已经不好意思了,也就闭了嘴没在贫下去,“二哥,你没怎么来过,我带你去。”   玉米淀粉,她之前特意做了一些出来,糯米之前也碾成了粉,材料还算不用准备太长时间。   琳琅煮了秀芝带来的半暖壶牛奶,大部分干脆就捣了些姜汁出来,做了几碗姜撞奶,剩下的放凉备用。   做雪媚娘,关键在奶油,这个没有,琳琅就改成了糯米糍,糯米是南方的叫法,在北方又叫江米,产量不高,种的也不多,尤其西北这一块儿,种的很少,应该还算稀罕。   花生和芝麻小火炒熟后去掉外皮碾碎,加入白糖混合均匀,馅料就做好了。   外皮用糯米粉、玉米淀粉、牛奶,一点白糖和一点豆油混合均匀,搅拌成没有颗粒的粉糊,用纱布过滤一道后上锅蒸熟,然后取出来,稍微揉一下,也可以用擀面杖捣一下,这样会更筋道些。   “让开,赶紧给我把案板拿过来。”琳琅打开锅盖,踢了一脚快把头伸到锅里的秀芝。   “我来,我来!”已经挑完水也在一旁看着的方安国十分有眼力见儿,不能秀芝转身,他已经拿出了案板。   方安国放好案板,转身又去拿了块厨房里擦手的抹布,这几天跑下来,他已经全都熟了,“姐,我来,别烫着你,我皮糙肉厚的没关系,你让开。”   方安国这狗腿的样子惹得琳琅忍俊不禁,侧身让开,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多分方安国两个才对的起他?   “马屁精!”秀芝小声嘟囔一句,惹来自家大哥的瞪视。   琳琅只当是没看见两兄妹之间的暗涌,出去洗了个手,回来就开始揉这面团。   先搓成长条,然后在分成小剂子,擀面仗擀出薄皮之后,把馅儿料包好,裹上一层炒熟的糯米粉,糯米糍就做成了。   方安国咽了咽口水,看这种盘子里的糯米糍两眼放光,悄悄伸出手去。   琳琅眼睛一直盯着呢,啪地一声打下去,“先去洗手,安国,你看着弟弟妹妹洗好了才一起过来。”   “略略略...”秀芝朝亲哥吐吐舌,在对方打过来之前,赶紧跑到了院子里。   安国作势要追,却被琳琅一句别乱跑,小心摔了给叫住,秀芝更加得意了。   等三人仔细洗完手,再把水浇到后院菜地里回来时,琳琅已经快手包好了一盘子了。   考虑到人多,琳琅准备的并不少,只是姜撞奶不多,拿个小碗分一点儿出来,琳琅用干荷叶包了一小包糯米糍递给安国,“这个,拿去给你骄阳姑姑,就说我谢谢她,快去快回,我们等你回来再吃。”   送走安国,琳琅再次装了两包,让安家先拿了回去,这是孝敬长辈们的,等安家也离开,她这才往眼巴巴看着的秀芝嘴里塞了一个,“快吃!我对你好吧?”   秀芝的小嘴被塞得满满当当,左右两边都鼓出来两个包,两手捂着嘴巴,生怕嘴里东西掉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不住地点着头,眼睛还不忘滴溜溜地盯着门外生怕被发现。   琳琅一边包剩下的糯米糍,一边看着秀芝偷乐的样子,要不是手不方便,一定得好好撸一把她头上翘起的呆毛不可!   糯米糍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乃至于安国来的更勤快,甚至放言要拜琳琅为师,学做吃的。   “安国,你就放过我吧,好好念你的书吧。”第二十九次被堵在家门口,琳琅开始不胜其扰,就快跪求对方放过她了。   安国十几岁,正是念书的时候,再过些年恢复高考,年纪也不大,或者直接参军,或者参加招工都是可以的,虽然她不觉得做厨子丢人,甚至厨师现在还是一份好工作,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至少先把书念完才是正路。   方安国如果愿意轻易放弃,那就不是他了,“书没什么好念的,整天不是语录就是劳动,然后天天放假,老师课也不好好上,那点东西我看看就会了,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做饭。”   做饭多好啊,只要自己学会了,想吃什么做什么,瞧瞧国营饭店里的大厨,那可威风!   “姐,你就教教我吧,不然我教学费也行啊!”方安国哭丧着脸哀求,为了显得更可怜些,甚至特意观察了一下8岁的秀芝,把嘴给撅起来了。   琳琅吓得猛地倒退两步,白嫩的小女孩儿噘嘴叫可爱,这黑不溜秋的男人,嘴唇本来就厚,一撅起来,简直吓死个人!   “这不是学费的事儿,你这以后,就算不上学,估计也是要参军的,难道你以后参军不想拿枪反而想去炊事班?”是个男人都有保家卫国的理想吧?琳琅苦劝。   当兵有什么好的?   他家里这么多拿枪的了,也不缺他一个,倒是拿锅铲的还没有,方安国对于琳琅的参军论十分不以为然。   “姐,革命分工各有不同,就算我以后当厨子,去炊事班,难道就不是为祖国做贡献了?我这就得批评你了,你这思想可要不得,人人都想当英雄,那能有那么多英雄?其他人怎么办?”   得,你还厉害上了!   琳琅被噎住。   是,方安国说的有道理,琳琅本身也是认同的,工作有千千万,职业歧视是不对的,她也不是职业歧视,只是安国生在这么个家里,难道家人就没个想法?   至少她觉得,对于一个祖辈一直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方家来说,还是十分渴求能出一个读书人的,而且据她了解,方安国的脑子还是够的,人家家里好心让孩子来帮她的忙,结果帮着帮着她给人带沟里了,这要怎么交待?   “你跟你家里说吧,他们同意我就没意见。”小的是摆脱不了了,长辈她又没脸去找,还是让他们自家扯吧,琳琅说完,把门一关,干脆不出去了。   方家怎么扯的琳琅压根儿就不敢多问。   过了两天,伯娘和堂婶上了门,琳琅心虚地都不敢多看。   “好了!这和你没关系,安国那小子,我还不知道,家里头一个孙子,看起来是管的严,其实娇惯得很,他自己拿了主意就没人扭得过的。”周三妮看出了琳琅的不自在,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   家里头的长孙,家里人都说安国聪明,要是说没什么念想是假的,但是,到底还是得孩子乐意才行,这两天闹了两天,总归是长辈闹不过小辈,她倒是没有怪琳琅的意思,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虽然在安慰对方,眼里笑意却并不多。   反观方安国的亲妈吕翠花,脸上的笑容就热情多了。   “对啊,以后就得麻烦琳琅了,这小子,不知道人家拜师那是要拿束脩的,虽然现在是说破四旧,但是天地君亲师,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咱们是不敢坏的,你要是愿意,回头我们准备好了就叫安国过来,咱们两家人坐下了,叫他正式拜个师?”   吕翠花说着就想把名分给定下来,连拜师礼都已经大致想好了,总归点心肉就都是要的,其他的,去一趟市里看着买也就是了,只要能拜师,给多少她都不心疼。   她不像公婆,见多了出息儿子就想得多了,她儿子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了,生在好时候,没吃过她们这一辈的苦,最苦也就是吃不饱饭的时候了,现在又不考大学了,她也舍不得儿子去参军,人人都见她们这一支风光,但她只看到这十里八乡的,有多少寡妇,有多少人走了就再没回来,好不容易日子太平些,她没出息,情愿儿子过得苦些也不想让他离开。   现在这世道,反正有本事的读完书出来还能有个工作,像儿子这样的,村里户口,就算他伯伯们愿意帮忙,但是工作岗位本来就少,还是要有个手艺才安心。   如今当学徒,跟旧时说一样吧,也不一样,但说不一样,有些又还是一样的。   一是不轻易收徒,二是收了,不给师傅白干几年,打下手,想学真本事,是没那回事的,但是琳琅就不一样了,手艺她是见识过的,又算自己人哪怕只教几道拿手菜呢,凭这稀罕程度,也够出去找活干了,吕翠花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脸上的笑也愈发真诚。   “那真不用。”琳琅赶紧摆了摆手,抬头认真看了一眼,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怪她,才松了口气,“安国想学我教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也不是专业的数字,只能教他些这边不常见的菜市,基本功的话还是要考他自己,或者能送到别人那里血缘一下也行,至于拜师什么的可千万别说了,不然我可教不了。”   原主顶多占个见多识广加上谁也说不清天赋,剩下的基本功,这个是不可能会的,她当然就不能教。   不管对面怎么说,琳琅都不同意正式拜师,只答应做些其他菜市的时候会教方安国,以后有新鲜食材,对方也可以拿来让她做,好做教学,以及以后还有人请她做席的话,把安国也给带上也就算了。   就这样,在她来到方家村一个多月后,琳琅多了个徒弟,跟方家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些,能跟方安国有这层关系,琳琅对于在方家村的生活也算更放心了些。   伯娘和堂嫂离开,方安国才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师傅。”方安国凑过来。   琳琅:......   “都说了,不许叫师傅,叫姐,平白无故把我叫老了。”   “那姐,你看什么时候教我呀?”被撅回去方安国也没有半点儿不乐意,又凑近了点儿问。   什么时候?   “这得看什么时候有人请我去做饭呀,要不你给我拉拉生意去?”琳琅憋着笑。   “这我哪儿有那本事。”方安国脸皱成一团,“要不你就教我那个糯米糍吧,从哪个开始学,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琳琅没好气地推开对方越凑越近的脑袋。   糯米本来就少,花生芝麻也是稀罕东西,还不介意?   “我看你就是嘴馋!”   “嘿嘿!”方安国被戳穿了小心思半点儿不心虚,挠挠头发傻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其实是我骄阳姑姑想吃,上回送的她可喜欢了,就是太少了,她就吃到一个,这两天天天问我呢。”方安国果断甩锅。   这下琳琅来了兴致,“真的?”   “当然!”方安国一脸认真。   “那她怎么不来找我?”话说,那个要来道歉的方菲菲也还没来吧,这谢礼都吃完了,事儿还没办成,现在还想再要?有这道理?   方安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震惊地看向琳琅,却只见她一本正经,半点儿没有说笑的意思。   这到底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方安国看不明白了。   “她不好意思啊。”   琳琅:“那就继续不好意思呗!”   方安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肥一些 第51章   多了个徒弟算多了个使唤人, 尤其是在假期里且精力无限的徒弟, 短短几天时间琳琅家里连没用的牛圈都被扫了一遍,更别说厨房客厅院子这些地方了,再扫下去,琳琅强烈怀疑会被扫掉一层皮,没办法,只能又把之前做过的炸鲜奶的方子交了出去, 后山的养殖场被霍霍一遍, 琳琅甚至听到负责看养殖场的大爷上门找堂嫂告状,说人没得跟畜生抢吃的的, 再这么下去, 牛羊崽子不得饿死?吓得她在门口听见就赶紧溜了。   当然, 对于第二天方安国来的时候为什么一瘸一拐的,她也十分识趣的当没看见。   9月底, 夏玉米成熟了,安市的农忙季到来。   “姐,都叫你回去了, 你看你, 非得来受这罪, 这又不是你干的活,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在家整点儿好吃的等我们回去呢。”方安国嘴上嫌弃,但往外推人的手却只敢虚虚搭着,半分力气也不敢用。   琳琅看着方安国嫌弃的小表情撇撇嘴敲了敲他的脑袋,“农忙的时候是能偷懒的吗?赶紧干你的活去!”   对于庄稼人来说, 收和种都是在和老天爷抢时间,平时她不下地就算了,夏玉米收完就得种冬小麦了,全村上下,连秀芝都下地帮忙了,她要是再不出来,有脸分粮吗?   再说,她也不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手上带了手套,长衣长裤都扎紧了,头上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学着婶子们拿毛巾整个包了起来,光看背影,肯定分不出她来。   赶走方安国,琳琅开始掰起了玉米棒子来。   西北的九月底,早晚都已经开始凉了下来,只有正午的阳光依旧火辣。   密密麻麻的玉米地连成一片,像是一整片青色幔帐,把人笼在里头。玉米杆的间隔太窄,杆子高高直立,琳琅淹没在其中,密不透风的环境使得里头的温度再次升高,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头顶滑落,宽松的衣服背后已经汗湿了一片,没一会儿,她已经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因为缺氧倒在地里。   走走停停,琳琅也不知道到她是怎么坚持到最后的了,只记得自己似乎只剩下本能,游魂似的跟着众人手工回家,连饭都没吃,灌了个水饱,直接倒头就睡下了。   从没干过这种活的手在下午的时候起了几个水泡,忍着疼给挑破了,琳琅随意吃了点儿东西,看了看表,收拾好东西又往地里去了。   “怎么又来了?你第一次下地,肯定不习惯,我还特意没让人去叫你,回去歇着吧,明天再干也不迟啊。”方支书年纪大了,只在外围帮忙干点儿不那么费力气的活,此刻看到琳琅走过来,皱着眉头说。   琳琅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既然想让村里的人能够对她不要有什么意见,平时无所谓,关系到一整年口粮的事情,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何况琳琅也不是逞强,是真的觉得休息好了才来的,几岁的孩子都知道跟在大人后面捡掉的玉米棒子,让她这样一个好手好脚的大人安心在家待着,她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烧。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是已经偷懒了吗?”都已经下午快四点了,估计村里人吃个午饭歇一歇就出工了,现在看起来比她上午走的时候已经又推进了一大片。   方支书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对方被晒得通红的脸上半点儿没有勉强的样子,也就点了头。   他本来就觉得既然下了乡就不该那么娇气,要不是平津特意说了,对方就是不想下地他还得上门找呢,既然对方主动,他也就不多说了。   “玉米地里还是太闷了些,本来想着掰棒子应该轻省些的,下午的话别的活都已经安排了,你看安国在那边,你去领把镰刀帮着安国割玉米杆吧。”   第一次下地,吃不消是肯定的,考虑到劳动强度,方支书探头到处看了看,最终还是让对方去帮着安国一起干了,也算有个照应。   琳琅也没多话,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沿着田埂走了过去。   方安国正埋头苦干,割着割着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旁边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我说姐,你在家歇歇不成吗?我一开始也是干半天的。”这要是他叔知道了,他还能有以后吗?   “就你干这点儿活,我手脚麻利点儿多干半个钟就出来了,真用不着你来。”   方安国眼里明晃晃的嫌弃还真激起了琳琅的逆反心,“滚滚滚!看不起谁呢?不就是比我熟一点儿吗?不想看你就一边儿去,要不是支书安排,我还真不想来你这儿!”   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琳琅懒得多说,弯下腰一手握着玉米杆就开始割了起来。   方安国看了半天,发现对方虽然干得慢,好歹架势挺像,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了心,往旁边走去。   “你啊,不求你干多好,小心手上那把刀,别伤着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然我可没法交代,我...”   “啊!”   不是吧?   方安国说着说着就被短促的尖叫声打断,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琳琅一手还抓着玉米杆,但另一只手上的镰刀上,明显已经带了红,再仔细看去,小腿处的裤子迅速被染红。   伤得太过突然,琳琅先是一愣,片刻之后,伤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才开始传来,鲜红的血液漫过灰色的裤子,先是零星的小点,随后逐渐扩大,迅速连成一片,连成拳头大小后再向四周蔓延,琳琅这才完全反应过来。   这乌鸦嘴!方安国看着刺目的红色,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背你出去看看。”方安国丢下刀,快步上前想要背过身子蹲下,刚屈了腿就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一头栽在地里,啃了嘴泥。   “谁他妈...”   方平津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侄子,俯身把愣住的琳琅抱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呀!”直到被抱起来,失重感传来,琳琅才算是回过神来。   双手自然的环住对方的脖子,看着方平津乌云密布的脸,琳琅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穿过琳琅腿窝的左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方平津紧咬着后槽牙,眼睛直视前方,好半晌,发出一个字,“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   琳琅听得糊涂,但是看对方这样子,也实在不敢再问,只能偷偷撇开眼,尽量把头转开,呼吸声都刻意放缓,就怕哪里不对再惹到他。   很快,就回到了大路边。   “哎呦,这是伤着了?严重不?快回去找你树爷爷看看。”大树是他隔了两房的堂弟,也是村里唯一一个懂点儿药理的人,平时村里人有点儿头疼脑热的一般都找他,方支书看着侄子黑着脸把人抱出来,连忙说。   “不用了!”方平津话落,已经把琳琅放到了他骑回来的自行车上,“我带她去部队医院看看。”   他信不过村里的土郎中,流了那么多血,镰刀又那么脏,怎么也得打一针破伤风才安心。   方平津推着车子走了两步,走到大伯跟前,转头直视对方,一字一顿地说:“就、是、她、这、几、天、都、干、不、了、活。”   嘿!   这臭小子,什么意思?   和着是他逼人干活的是吧?   方支书瞬间就听明白了,脸色也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却见车后座的琳琅正双手合十,一脸可怜样的拜托求饶的样子,刚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赶紧滚!”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方支书率先走下了地。   眼不见为净!   他一辈子没在儿子那儿受的夹板气全在侄子这里受了。   城里人真是会玩儿!   一个要一个不要的,要的不要的还都不说,非得找他来。   一出事儿了全是他的错!   这是搞对象吗?   这是搞他吧?!   支书气呼呼地走了,琳琅心虚的低下了头,一路安安静静到了部队医院,让打针就打针,让吃药就吃药,半点儿幺蛾子都没敢闹。   直到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方平津脸色和缓一些了,琳琅这才敢试探着开口。   “平津哥,你别怪大伯,是我要去上工的。”怎么也不好把锅扣到别人身上,琳琅讨好的笑了笑。   方平津看着琳琅不在意的样子,原本好转的脸色一下子又掉了下去,“我去拿药,你先等等。”   说完,方平津转身走了。   他能不知道这是琳琅自己要求的吗?他已经跟大伯打过招呼了,上次也又找过大伯了,要不是琳琅自己坚定要求,大伯能安排她干活吗?   可是他能怎么办?心里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不冲着大伯说两句难道还能冲着琳琅发火?   关于干活这个问题,自从来到方家村后,两人从来也没有达成过一致,好不容易他说服自己退一步,琳琅想要做个有贡献的人,打草料也不是什么重活,也没有定量,她愿意去,自己就努力克制,不要干涉,但结果呢?他一退倒好,对方直接就得寸进尺了。   没人知道他看到琳琅裤子上越漫越广的血迹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是没有见过血,自己的、战友的、敌人的,他见过的血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老兵大概就只有屠户能比了。   但是,上战场两年时间,没有哪一次的血能像这次一样,分明不多,和从前见过的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却晃得他整个脑子里,眼睛里都是一片血红,慌乱不已。   更难过的在于,手上扎了根刺都要掉两颗金豆豆的琳琅,怕他生气,怕他担心,全程居然都在笑?   拿完药,方平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想起琳琅有些苍白的笑容,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干嘛呢这是?”走出病房门口的医生被吓了一跳,探究地看过去。   “没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平津吸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走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52章   受伤时没觉得有多疼, 等上完了药, 琳琅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针扎似的疼痛感才一波波袭来。   说来伤口其实不算严重,就是镰刀的刀口太长,一划拉,伤口也长,琳琅自己偷偷比了比, 大约快有十公分长了, 可能她力气小,伤口到不算深, 只是刚好划到血管, 出血量还挺大的, 琳琅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偷偷咧了咧嘴。   这里是部队医院, 来往的不是军人就是医护人员,再不济家属也是穿的整齐干净,一开始还没什么, 等时间长了, 琳琅反应过来, 就她一个全身上下灰扑扑的, 鞋上都是泥土,头上还包着一块白头巾,活脱脱一个闯入了光鲜亮丽世界的土村姑形象,怪不得来往的人都多看她一眼呢。   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的琳琅看到方平津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远远见着眼睛都亮了起来,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挥了挥手,“平津哥,你回来了。”   看到他就这么高兴?   方平津见状,原本沉着的眉眼舒展开来,路上想好的说辞也顿时忘到了脑后,“嗯,今天晚了,我先带你去堂哥家里住一晚,明天换了药再送你回去。”   今天下午部队休息,但是一般的休息都只是自由活动,洗洗衣服在营里走一走而已,除了获批出去的人以外,休息也是不能出部队的,只是他一下午坐立难安,想起之前琳琅被传闲话,他虽然已经警告过六房当家人了,但是结果怎样还不清楚,到底,还是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打算回去看一眼就回,没想到刚好遇上琳琅受伤。   “这不太好吧?”琳琅第一反应是想要回去,但是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7点了,医院里因为开了灯,倒是还亮堂,外面估计天已经黑了,一定要回去也是难为人,“要不我住医院吧,就当住一天院。”   那不行,方平津想也没想摇摇头,琳琅爱干净,住医院洗漱不方便,肯定不自在,何况也得去吃晚饭,食堂这会儿肯定没吃的了,总不能饿着。   “没事,堂哥就是大伯的儿子,秀芝她二叔,住家里干净些,医院里,那病床你知道前面躺了谁?大男人脚都不洗,你能住?”   琳琅:......   虽然知道估计是对方夸大其词了,部队医院总不至于不换床上用品吧?但方平津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又确实不懂,心里就总忍不住联想,这一想,还怎么住?   琳琅哀怨地瞪了一眼方平津,点点头,站起来打算跟着走。   琳琅刚站起来,脚还没挪就被人抱了起来。   急促地惊呼一声,琳琅慌乱的看看四周,忍不住拍打方平津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虽然是晚上,但是医院里也不缺人,何况灯亮如白昼,琳琅脸色通红,只觉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在朝她看来,鸵鸟般低着头不敢看出去。   先前受伤时只顾着着急了,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公主抱有多暧昧,现在再来这么一出,琳琅可受不了。   方平津不为所动,大步往外走,“你腿伤着呢,听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侧脸和脖子上,方平津心下一个哆嗦,胳膊差点儿用不上力,好在及时克制住了,只是落地时的脚步却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把地面踩出个坑来,耳垂也悄悄攀上了一抹红色。   沉浸在心底慌乱和羞涩中的琳琅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点儿,已经被抱着出了医院。   夜色温柔,却也掩下了青年男女不愿叫人察觉的神色。   此时尚没有路灯,除了远方人家的点点灯火,就只有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行人身上,昏暗的夜色里,琳琅紧张的心情才慢慢缓解下来,借着一丝月光,琳琅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侧脸。   白天显得过于凌厉的眉眼在这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柔和许多,狭长的凤眼此刻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显得专注又认真,从琳琅的角度看,似乎能看清楚他眼底的细碎星光,让人不由自主深陷,开始想像被这专注的目光看着,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方平津的眉心紧紧皱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琳琅垂在一旁的手微微动了动,忍住了想要抬手抚平的冲动,好半天,琳琅才垂下眼眸。   方平津被琳琅的视线看得手心直冒虚汗,嘴巴紧紧抿着,心底带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期待,只是随着琳琅视线的移开,期待落空,心底闪过失落,方平津自己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期待什么又失落什么,只是本能的想抓住什么。   “还疼吗?”方平津轻声开口。   琳琅摇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一并没有看向她,开口说:“不疼了。”   沉默。   “平津哥,你还生气吗?”琳琅再度开口。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方平津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嘴角的弧度几不可见,但是琳琅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这话...   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琳琅再度沉默。   夜风微凉,吹散了琳琅心头的热意,半天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对方再度开口。   微微扬起下巴,琳琅的眼睛落在了远方的一轮弯月上。   夜色最是暧昧,古今多少情思都寄托在月光里,今夜分明气氛也很好,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呢?   分明她感觉到方平津对她不是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的,难道其实真的是错觉?   琳琅心底思绪如蛛丝,餐缠绕绕,没个线头。   要不然,干脆心一横,她先告个白?   俊朗的侧脸抬手可触,安静的夜色里她甚至能感受的两颗越跳越趋于一致的心,但是,琳琅垂着的手握紧又松,松了又紧,始终没有骨气勇气,等她想再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方平津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方平津放下人,自己走上前敲了敲门。   趁着还没人来开门的这段时间,胸口急促起伏,像是呼吸被压抑到极致之后的反弹。   抬起敲门的手借着门沿的掩护,悄悄放在了胸口,残留的温度覆在狂跳的心头,像是他想的那个人,把手放在了他的心上,纵然那人就在他转身就能够到的地方。   若非他走得够快,差点儿就控制不住了,琳琅的眼神就像是最轻柔的羽毛,一下又一下在他心头扫过,让他浑身如被细小电流触动,酥麻不已,差点儿就忍不住想要捂住对方那双明亮的双眼,想要牵起她柔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永远不放。   但是不行!   琳琅会不会以为他在趁人之危?   她会不会还深爱着林毅?   还是会把他也当做林毅那样的小人?   他无法想象也许琳琅有一天会向别人求救,就像逃离李家庄一样,逃离他身边,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在没有万全确认之前,能就这样陪着琳琅,他也知足。   随着院里的脚步声渐近,随着一声门响,所有的暗涌似乎都留在了刚才的那片月色里,灯光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琳琅客气的抬头跟这位秀芝的二伯以及对方的爱人打着招呼,只当没有看见对方探究的眼神,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餐晚饭,然后送走方平津,在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里稍稍洗漱片刻,就躺在了陌生的房间里,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却意外睡得香甜。   “你起来了?”刘雪在屋里打毛衣,听见动静,看见一瘸一拐走出来的琳琅,“厨房里有早饭。”   “谢谢嫂子,嫂子起这么早啊?”琳琅客气的笑了笑。   “还早?这都几点了?要是我们家小芳,地都拖三遍了。”   刘雪说话声音不高,话音却拖得长,语调一波三折,听着叫人觉得不太舒服,琳琅在厨房里顿了顿,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没有接话,现在其实也就9点而已,比起上班的人来说,当然是晚了,她也觉得在别人家晚起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周末的,也不至于因为起晚了就生她气吧?   “昨天第一次干农活,还有些不习惯,累了。”琳琅简单洗漱一下,从厨房拿了个馒头,一边走一边说。   刘雪撩了撩眼皮,仔细看了下对面的女人,长得不就那个样吗?好看到哪里去了?穿成这个样子,哪里比得上小芳?   “那是,干农活就是累,不过也没办法,在乡下嘛,不像我们小芳,做办公室,轻轻松松拿工资。”   你们家小芳是谁啊?   琳琅一口馒头含在嘴里,差点儿被噎住,最终,她只是扯出了一个假笑。   对方不理她,刘雪更不高兴了,上次回家,她可是被娘家人埋怨了半天,小芳回家也闷闷不乐,相亲也没找到一个比平津更好的,娘家正不顺,结果这个罪魁祸首自己上了门,要真有多好就算了,现在这看起来,好在哪儿?   气不顺,刘雪嘴巴就不想停,“女人啊,还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里家外都得能拿的起来,不然男人娶回家做什么?”   刘雪说着,特意看了一眼琳对面的女人。   “像我们家小芳...”   “像你们家小芳...”不用说琳琅都能猜到后半句。   琳琅话一出口,倒是把刘雪给噎个半死。   刘雪:“对,像我们家小芳,就什么都好。”   “你们家小芳她关我什么事?”这也就是在别人家住了一晚,到底欠了人情,不然她早骂回去了,一大早的,真是气死人!琳琅撇了撇嘴。   刘雪仔细看了看,见对方确实半点儿不知道的样子,不由更加生气,合着她们家小芳连个名字都不配说?   刘雪气笑了,坐直了身体,脸上扯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也没什么,听平津说罗同志你是他当成亲妹妹的人,平津也没有亲妹妹,你也就像是小姑子了,这不是上次平津和小芳见了一面吗?我这作为女方的长辈,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是真喜欢平津,咱们平津多优秀啊,这不是着急吗?所以才想多夸夸小芳,我这人不会说话,罗同志可别介意。”   别介意?   不就是想警告她方平津被别人看上了,她这个‘妹妹’要识趣吗?   都是女人,这装腔作势的演的什么戏当谁是傻子不成?   “我介意!”琳琅歪了歪头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说说。   直到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琳琅这才收回了眼,手里的馒头撂在桌上,起身走了回去。   “我先回了。” 第53章   于是等方平津中午结束训练匆匆赶到的时候, 只能扑了个空。   “人呢?”方平津转头问, 似乎有点儿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刘雪几不可见的顿了顿,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嘴角扯了扯,“走了。”   走了?   方平津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昨天都说好了再去上一次药再说的。   “我怎么知道!”刘雪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头, 随即强忍着心虚转了回来。   “可能罗同志是怕耽误你吧, 本来也没多严重,况且说不定你昨天哪儿得罪人家了呢?”刘雪说着说着, 也大声起来, “再说了, 她要走,我也拦不住, 我又跟人家不熟,你也没交代我什么,怎么?平津这是在质问嫂子?”   方平津是有些怀疑, 但是嫂子说的也是实话, 两人又没有过节, 第一回 见, 应该和嫂子没关系,再一想昨天的情形,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现在出不了部队去找琳琅, 再问几句嫂子估计要发火了,只能将信将疑的走了。   方平津不了解,方革胜对于妻子心虚时的小动作当然了如指掌,一听她抬高了声音就知道是在虚张声势,“你没干什么吧?”   看着堂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方革胜转头盯着自己媳妇。   刘雪:“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做什么?我做什么了?说话要有证据你不知道啊?有你这么做人丈夫的吗?”   要真没做什么心虚干嘛?   “最好是这样!”方革胜说。   他自己媳妇他还能不清楚吗?八成是没说什么好话,不过再过分也是做不出来的,人已经走了他也没证据,加上女人之间总是奇奇怪怪,他搞不懂,也懒的搞,只能这么算了。   琳琅的伤口也确实就是当时看着吓人,其实没多大问题,等她一瘸一拐走回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央。   “你怎么这么回来了?”琳琅到的时候,村里人也正准备收工,吕翠花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小跑着上前扶了扶。   抬手挡了一下,琳琅笑着说:“没事儿嫂子,其实不严重,下工了?一起回去吧。”   她没有告状的习惯,再说,累了一上午了,对方估计早就想回家歇着了,寒暄两句,琳琅就跟着大家一起回了村。   进了门,琳琅原本挂着的笑容就掉了下来。   原本还觉得两人之间有进展了呢,结果一早上就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方平津是个什么意思啊?   琳琅坐在客厅里郁闷半天,气得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秀芝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纳闷的说:“怎么了?我平津哥惹你了?”   小屁孩儿!   琳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儿,“没事,干嘛?”   说起这个,秀芝一下就顾不上追究生不生气的事情了,“昨天下午你走了以后有你的包裹,好几个呢,都给你放在房间里了,你没看到?”她就是实在是好奇那么大的包裹,到底寄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挠心挠肺的,一刻也不相等。   回来就生了半天闷气,房还没进呢,哪里知道来了什么?   不过这一听,也是坐不住,行李之前已经收到了,这应该是家里寄的东西。   这也有点儿快吧?琳琅蹭一下站起来就往房间走。   四个包裹都是京都寄过来的,父母加3个哥哥各一个,琳琅先把信拿出来,摩擦半天,放到一旁,熟练的拆了父母的包裹,找到一包巧克力,拿了几块打发了秀芝,等屋里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把信给拆了。   除了开头简单说了一下个人境况之外,几封信都是问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追问具体细节,让她不要隐瞒还有详细问目前现状的,其中又属四哥性子最冲,字里行间都是在问她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大有问出来就得打上门去的架势,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琳琅这才挂着笑,小心的把信收好,压在了箱子最底下。   回信写得很快,不过一晚上就已经写好了,有了家人的安慰,在部队时的种种被琳琅暂时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起来,干活的仍旧干活,琳琅伤了腿,自然不能再下地,琳琅一早起来,在家转悠两圈,还是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结果自然是不行,到了支书家,被伯娘给劝了出来。   “实在没事儿干,要不你去市里玩玩儿?今天要去市里拉几包肥料,你跟着牛车去吧?”周三妮哄小孩儿似的把人给推出了门,回到屋里看着臭着张脸的老头子,忍不住憋笑。   “还生气?”周三妮揶揄地说。   方支书转头。   “都是小孩子,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周三妮嘴角泄了丝笑意。   “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老大都要生了!”方支书哼哼一声,敲了敲手上的烟杆。   “那你想怎样?”周三妮睨他一眼,“忘记你当年偷偷跑我们家干活害得老三一人干两份活还为了给你遮掩挨揍的事儿了?”   方支书:......   “...都什么老黄历了还说。”   生怕自家老婆子又说出什么话来,方支书朝外看了看,没人,站起身快步走了,“我先去了。”   琳琅不知道支书家里因她而起的这一幕,此刻她已经带好背包,坐上了去市里的牛车。   “叔,就你一个人?”琳琅左看右看,牛车已经走起来了,还是就她和赶车的大叔两人,忍不住开口问。   “总共就3包,我一人还不够?别看你叔年纪大了,拉3包化肥还是可以的。”赶车的大叔笑着说。   “3包?”虽然她不懂种地,但那么大的村子,3包化肥够吗?琳琅有些疑惑。   “还想要几包啊?化肥可稀罕着呢,有3包就不错了。”   这样?   琳琅点点头,看来还是她想当然了,这个时候,工业还落后,化肥确实稀缺吧。   琳琅和人不熟,随口问了两句也就沉默下来。   随着阳光越来越烈,安市也越来越近了。   今天来市里主要是她昨天赌气走了,没去医院换药,现在让她再去自然是不可能了,干脆到市里的医院看看。   再一个,天气太热,光在玉米地里穿行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每次下工都能看见不管男女老少,衣服上的汗水估计动能直接拧下来了,这才多久,她就已经听到秀芝略微的咳嗽声了,要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收完玉米会有多少人累倒。   她帮不上秋收的忙,想着上辈子做过的粤省的凉茶,消渴解暑,她也会一点儿,不如买点儿草药回去自己熬,活没法减少,但尽量让大家松快一点儿,不要生病,也算是她尽了一份力。   很快,安市就到了。   如今药品短缺,不像以后,随便一个药店能买药,如果没有医生开的药方的话,基本是买不到药的,当然,这种情况西医严重一些,中医药没有这个限制,琳琅问了赶车的大叔中药房的位置后就在路口下了车。   竹蔗、茅根、蜜枣、冬瓜条可以做茅根竹蔗水,对肺热痰多咽喉肿痛这些已经有症状的热气十分有效。   金银花、野菊花、夏枯草、罗汉果都是常见的解暑药材,性凉,加上甘草,煮一锅普通凉茶,清凉解暑,甘草罗汉果味道都是甜的,就算小孩子也不会觉得难喝。   其实凉茶配方千万,但这里不像粤省那样盛行,有些药材并不齐全,琳琅询问半天,在现有的药材里面凑出了这两种。   拉化肥是快去快回的活,到了地方,给了条子和钱,把化肥装车就行,总共花不了几分钟,琳琅刚在药铺里问了半天耽误了些时间,抓好药后不敢再耽误,又找大夫开了些敷腿的药,昨天到底冲动了些,走了那么长时间,本来止住的血又流了些,琳琅听完大夫絮絮叨叨的指责,急忙往外走。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路上行人并不多,出了药店大门,阳光直射下来,刺得琳琅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斜对面就是国营饭店,此时似乎正热闹着,琳琅踌躇一会儿,想到说不定正等着她的大叔,还是转身走了。   国营饭店门口,一群人正站着寒暄。   “钱主任啊,你能来咱们安市,那可真是太欢迎了,有了您的领导,咱们一定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来来来,今天是您的接风宴,我......”   “是啊,钱主任,您是首都来的,以后可得好好教教我们。”   “对啊,听说钱主任您还见过领袖?”   还没到饭店,国营饭店的门口却已经热闹一片了,只是,本该是这热闹最中心的人,此刻站在汽车旁,却是十分心不在焉。   马路对面的女人虽穿着肥大的衣服,但那身条儿,以他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个极品,加上白的发光的皮子,钱红军忍不住又往前倾了倾,挽到耳后的短发刚好露出了绝美的侧脸,光洁的额头,小巧的琼鼻,还有那饱满的红唇,要是......   “钱主任,钱主任?”   手被拍了一下,钱红军猛地回神,意识到此刻的情形,有心想追过去,可惜才刚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是不好的,强打起精神笑着寒暄几句,对着秘书使了个眼色。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 第54章   陈大头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钱红军的, 对于他的心思自然清楚的很, 只是他也是刚来,被一群秘书围住,等找机会脱身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女人?   “真是没用!”钱红军酒喝上头,回到分给他的房间里,没见到该有的人, 气得把茶缸子砸了个洞。   默默往后缩了两步, 陈大头讨好的笑了笑,“老大, 你放心, 安市这屁大点儿地方, 我肯定会把人给找到的!”   “滚!”钱红军含糊着骂到。   跟醉酒的人没道理可讲,他也是在街面上混起就跟着老大了, 陈大头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气,习惯了,收拾收拾房间就退了出去。   琳琅跟着牛车顶着烈阳回到村里, 一刻也没耽误, 回去就开始熬起了凉茶, 煮好凉茶又吃了午饭, 这次出门去了支书家。   “琳琅回来了?吃了没?在家吃口?”吕翠花连忙放下碗站起来招呼,自从儿子跟着对方学厨后她就变成了那个最热情的人。   秀芝抬起头朝琳琅挤挤眼。没搭理她,琳琅摆摆手,“我吃过了嫂子, 不忙,是这样,我今天跟车去了市里,买了些草药,熬了凉茶,解渴消暑的,就是太多了,回头还得大伯看着安排人去拿。”   “这怎么好意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破费!”方支书本来不想理人的脸一下就笑开了花儿,嘴上还推辞着。   周三妮看不过去,在桌子底下悄悄拧他一下,示意他收敛着点儿,“行啊琳琅,你这也累了,回去先歇歇,等吃饭我叫你大哥和安国去拿。”   只当没发现底下的各种小动作,琳琅笑着点点头就回去了。   等人走了,方家的饭桌才又活络起来。   “琳琅可真是个好姑娘啊!”吕翠花感慨。   “那可不!”安国跟着点头。   秀芝看看亲妈那一脸感慨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教了你儿子本事,不好你也当眼瞎!”   “去!”   吕翠花等一眼闺女,说的好像她就为了这点儿利益似的,没教前她难道就恶语相向了?   就算她现在是更热情了点儿怎么了?陌生人和儿子师傅,那能是一个态度吗?   吕翠花忍不住掐了一把低头一直吃饭的男人,“看你教的好闺女!”   方大河猛地吃疼,嘴里的面条滑落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三妮看不过去自家那儿子那傻样儿,“行了,吃你的面吧!跟你爹一个样!”   方支书的筷子悬在了盘子上,落不下去,侧头说:“我怎么了?”   怎么了?   把你笑歪的嘴巴给收一收!   都什么样子?   先前跟小辈置气她劝不住,就当是老小孩儿,越老越有脾气了,结果刚刚?   才黑着个脸,一听人家给煮了凉茶,那个高兴的呀,脸上的褶子都笑的多了三道!   至于吗?   不就是个凉茶?   偏偏嘴上还说什么不好意思,你倒是先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啊?   她自生完孩子后,再没见过自家老头子对自己笑成那个傻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干嘛呢!   周三妮撇着嘴一把打掉对方的筷子,“吃就吃不吃就不吃,放盘子上干嘛?让不让人夹了?”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自己吗?那还不是心疼大伙儿?你自己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说头晕晕乎乎的怕是中了暑气?”   村里人哪里懂什么解暑不解暑的?顶多会熬个绿豆汤,但是绿豆啊,这东西他都几年没见了,有什么用?   对方既然是拿草药熬的,想也知道肯定比绿豆管用,树大哥一个赤脚郎中还不会呢,想也知道方子难得,能在这累死人的双抢季节让大家伙稍微松快一下,他嘴就是真笑歪了又怎么滴?   两大锅凉茶当天下午就用井水湃了湃,被抬到了地头,琳琅也收到了大家的感谢,以及真正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而露出的真诚的笑容。   当晚,琳琅就收到了伯娘带来的钱。   “不用了伯娘,我干不了活,只当是我的心意罢了,没多少钱。”   屋子里,琳琅坐在旁边,把桌子上的钱赶紧给推了回去,中药确实是便宜的,而且她买的药材在中药里也属于很便宜的那种,买了几大包,一共没花两块钱,还包括了她自己的药,真要细算账的话,她还不好意思。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熬药也算是你的贡献了。再说了,到时候分粮又不会给你多分,该多少公分就是多少公分,你买药可不会给你算公分,那钱就更加不能让你填了,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三妮把钱又给推了回去。   别说,这凉茶还真是不一样,下午喝了至少没上午那么晕乎了,喉咙干痛的也都说好了点儿,大家都觉得不错,“你怎么还会这个?”周三妮忍不住问。   “啊...”琳琅眼神飘忽一瞬,“我老家不是南边的吗?那边有这个。”反正江南也是南,粤南也是南,琳琅含糊地说。   周三妮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她哪里知道什么,只是感慨,“南边儿就是好啊,听说山清水秀的,不像咱们这儿,迎风就是土。”   “我觉得安市也挺好的呀...”你一句我一句的,这商业互吹把琳琅整的尴尬症都要犯了的时候,总算是停了下来。   “哎,咱们农忙就够辛苦的了,他们部队里训练更加辛苦,这秋老虎啊,威力太大,听说好多战士都中暑了呢!”周三妮幽幽地说。   琳琅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的笑了下,“不会吧?”   周三妮觑了对方一眼,继续说:“谁知道呢?我也是听老二说的。”   “对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啊。”周三妮见琳琅有些沉默,识趣地站起来,告了别。   琳琅胡乱点了点头,压根儿没留意到对方走时眼里的笑意,直到呆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就是在诈她,这些天支书家哪里有人去过部队?没去过又听谁说?   反应过来,琳琅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怕是秀芝回去说了什么吧?   暗骂了秀芝这个小鬼头两句,琳琅心里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虽然大伯娘家不知道情况,但也不一定说的不是实情,最近的天气确实太热了,又热又闷,支书都说是近五年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战士们在部队训练也是每天不间断的,加上她知道,方平津在的队伍训练量更重,要是这样,中暑也是很有可能的,琳琅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第二天一早,琳琅熬完凉茶,趁着大家出完早工回来吃早饭的时候跑到了支书家借自行车。   “这是怎么了?”支书当然同意,村里的车子还是小子们去念书时候骑的,现在放农忙假,丢着也是丢着,只不过一个女孩子跑出去,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哦,是那个昨天买的草药不够,我再去买点儿。”琳琅笑着解释。   “那这是正事,只是你腿不是伤着吗?骑车能行吗?要不还是让人赶牛车带你去吧。”方支书忽的想起对方的腿伤,开口建议。   琳琅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真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而已,现在都快好了。”   “行了!你哪儿那么多话,安国去把自行车给推出来。”周三妮忍不住踢了自家老头子一脚,吩咐安国去推车。   琳琅没敢抬眼,连忙跟着安国退了出去,直到把车推出门,这才松了口气。   “干嘛呢你?罗同志腿上有伤,回头要是一直不好,我那好侄子又该埋怨我了。”直到琳琅离开,方支书才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自家老婆子。   周三妮笑得神秘兮兮,“放心,你侄子谢你还来不及呢。”   什么意思?   方支书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可惜周三妮已经施施然出了门,不再理他了。   一个小时后,阳光开始升温,琳琅也已经到了部队门口。   “你好,我找一下侦察营的方连长,麻烦给去个电话,就说有人在门口等。”   部队大院门口的哨岗是有电话的,琳琅也进不去,干脆就在门口等着了。   没多久,就见到了小跑来的人。   “琳琅,你是来换药的?来,快进来。”方平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招呼道,再不来他都忍不住要请假了。   这都什么开场白?   琳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把跨这的水壶取下来递了过去,“我去市里换过药了,这是凉茶,解暑的,每天喝,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你把水壶给我拿过来。”   说完,也不等对方多话,琳琅转身骑上车走了,早点儿走太阳没那么毒,不然她可真是要被晒成咸鱼了。   方平津还没反应过来,琳琅已经成为了远方一个背影。   这?   方平津看看手里的水壶,什么意思?   “方连长,嫂子真好,还担心你训练太热中暑啊?”刚刚帮忙打了电话的小战士忍不住有些泛酸,怎么就同人不同命?   是这样?   方平津看看水壶,又看着琳琅离开的方向,直到远方的人影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嘴角泛起可疑的笑意。   小战士看不惯了,“行了,人都没了!”还看?他这没对象的就活该这么受着?   方平津猛地回神,意识到旁边有人再看,嘴角下拉,板起脸,清了清嗓子,转身看向一旁的战士,教训道:“站岗就站岗,不知道站岗纪律吗?不许说话!”   视野里,十米内再没有别人,方平津忍不住摩擦了一下手里的水壶。   “下不为例!”丢下这句话,方平津匆匆走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梦里男主三岁半》堰桥,好看的   文案:陈颖赴约途中发现自己是穿书的。   她的未婚夫江恒,英俊多金,温柔儒雅,善解人意。   不过,他解的是眼前这朵白莲花的意。这种垃圾,谁要谁捡去!   她有空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梦里的小包子身上,梦中她成了一个九十年代的农村姑娘。   带着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家伙,保护着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小家伙心理脆弱,陈颖只能说:“养娃太难了!”   *   周明毅目光如炬,出手狠辣,是投资界追捧的大神。   没有人知道他害怕黑夜,害怕做梦。   儿时的痛苦经历是周明毅的噩梦,偏偏这些经历如影随形,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   近一年,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人,在他最恐惧无助的时刻,对他说:“多多,有姑姑在,别怕!”   他的噩梦被她一点一点地驱除,心被填满!   周明毅以为姑姑只是他臆想的梦里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能相遇!   她的未婚夫欺骗她,她爸联合了外人逼迫她?   嗯,天凉了,骏鑫可以破产了! 第55章   ‘砰’!   二楼最左边的办公室被猛地踹开。   黑得像煤炭, 身材壮得像个熊一样的男人收回脚, 气势汹汹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你能耐了?是不是以为立了几个功你就能上天了?居然打架?国家培养你是让你打同志战友的?还以下犯上?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打了?”   章正明抄起手上的被子就朝对面站着的人身上砸去。   方平津反应迅速,侧了侧身,躲了过去,只听铛地一声,杯子落地。   “我的杯子!”章正明迅速跳起,冲过去捡起杯子, 心疼的看着又掉了两块瓷的杯子, 转身对着方平津咆哮,“你还有脸躲!这可是你嫂子给我买的!”   方平津懒得搭理他,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回 摔了。”   言下之意, 装模作样给谁看?   章正明被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心疼地摸了摸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   “要不是你气我, 我能摔杯子?”章正明瞪一眼眼前的死人脸,他从新兵分到手上的时候就没能制住过方平津,早就死心了, “说吧?打算怎么办?”   “你应该问他要怎么办。”方平津语气冷淡。   章正明气笑, “他怎么办?方平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动手打人, 打的还是个副营长,你一个小连长你倒是挺厉害啊?别以为你有个当师长的叔叔这事儿就没人追究,你还在这儿跟我横?老子刚刚被叫过去骂的狗血淋头都是你害的!”   大清早的刚起来就被叫去旅部,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训, 他还晕乎半天,结果居然是这个小子给他惹的祸,气得章正明早饭没吃就把人给叫来了。   “我没觉得我厉害,但倒是真不知道江河山居然有脸去告状。”方平津挑了挑眉,问道:“他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人家一个副营长被你一个连长给打了叫人家怎么说?   “是被上头看到了问出来的。”江河山支支吾吾地,能说什么?   “这到底什么情况?我跟你说,你这个处分和检讨可是免不了了啊,能耐的你!”章正明斜了对方一眼,这气算是消了一点儿,端着杯子去倒水。   方平津呲笑,“我敢写他倒是敢接吗?”   “得了你!”章正明重重放下手里的被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这个处罚不算重,我都问过了,人家几个好端端的在说笑,你上来就动手,是不是你不对?人家和你又没仇,平时也不接触,就算当时说话随意的点儿,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部队里都是大男人,难免有时说话不注意,你不愿听走开就是了。”   他也是个护短的,特意打听了一下,跟着的那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为什么方平津会打人,但是他不蠢,大致是明白了,估计前头几个人开了几句黄腔,嘴巴不太干净,方平津在后头听不下去动的手。   “走开?”方平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你要是能让他们把说的话原原本本对着嫂子说一遍,你忍住走开,我就当众向江河山道歉。”   “这能比...”章正明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似的,“那是你媳妇儿?你没结婚啊?”   这上头有人,结婚申请就能绕过他?章正明狐疑地看过去。   方平津:“对象!”   “对、对像?”章正明跟着重复一句才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平津这下已经懒得回答这个蠢问题了,径直站着,眼风都没动一下。   没得到回应,章正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确实有点儿问题,讪讪地笑了笑,走上前故作亲密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看你,既然是你对象你怎么不说呀?要是知道我能不给你讨个公道吗?奶奶的,三营那帮王八蛋,怪不得江河山支支吾吾的呢。”   他倒是想啊,但是一进门就又是骂人又是砸杯子的,给他机会了吗?方平津的眼神落在对方端着的水杯上。   章正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自在地缩了缩,随即又假装镇定地喝了口水,只当自己失忆了,再次拍了拍对方肩膀,“放心,我回头就去给你找补回来,但是这个检讨吗,你还是得写个八百字,毕竟你打领导就是不对,有事儿可以说嘛,你说对吧?”话到最后,章正明自己都觉得心虚,端起水杯喝水,掩住了脸上的不自在,这要是换了他,早打断对方的腿了,管他营长还是副营长的!   “你说你,打人你不会偷着点儿打?非得那么多人看着?你不会打身上啊?你看江河山那脸肿的,能不被领导看见吗?”这年头,有几个当头儿的不护短啊?江河山又是个小心思多的,可不得吃亏吗?   “你以为他是小媳妇呢?”   还打身上?都是大老爷们儿,这么热的天训练能不脱衣服吗?脱了还能藏得住?还不如哪儿痛快打哪儿!   昨天他虽然没说自己和琳琅的关系,但是是因为琳琅出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河山又不蠢,难道猜不出来他和琳琅有关系吗?江河山理亏在先,不敢去告状他是清楚的,只是他原本以为江河山会找借口请几天假躲一躲的,结果居然被撞破了。   这样也好,就当杀鸡儆猴了,免得这帮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想女人。   “兔崽子!”章正明被方平津你是不是弱智的表情气得一脚踹了上去。   “就你这样的还能找到对象?听说还挺漂亮?人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真是人心不古啊!章正明摸了摸自己看着就充满安全感的脸叹了口气,他比方平津大了十岁,也才刚结婚不久而已,方平津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有他身板壮实吗?有他职务高吗?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居然就有对象了?   “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吹牛吧?”章正明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凭他对自己队伍的掌控力,连张大山他老娘私房钱藏哪里都知道,方平津有对象他能不知道吗?   纵然心虚,方平津还是稳住了表情,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这才施施然离开。   琳琅丝毫不知自己‘被’对象了,只是觉得站岗的小战士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不过大概是没见过天天来送东西的人吧,琳琅下意识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你额头怎么了?”   拿一个装满凉茶的水壶换回了方平津的空水壶,琳琅眼见的看见方平津的左额多了一道青色印记。   方平津不明所以,顺着琳琅的眼神抬手摸了一下,有点儿疼痛感,“可能是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吧,没事儿。”   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那一片青看在琳琅的眼里还是有些刺眼,拿着水壶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琳琅抿抿唇撇开头,“那行吧,明天我就不来了。”   “为什么?”想也没想,方平津脱口而出。   “天气没那么热了呀。”琳琅答,已经送了一个多星期了,天气凉快一点儿了,药材也熬完了,村里玉米收完回来,接下来可以稍微缓口气,用不着一整天都被晒着了,自然就不用熬凉茶了,这要是再送,那不得全村都知道了?   “也是,你也辛苦了。”方平津有些失落,随即又有些唾弃自己,本来他就不该让琳琅送这么长时间的。   交待清楚,琳琅没有多留就走了。   方平津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直到第二天都没打起精神来。   “怎么?失恋了?”章正明语气听着像是关心,但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昨天才算打听明白了,怪不得这几天一到早饭时间就不见人,他还以为方平津蹭饭去了,结果是去见对象!   还每天有人送爱心凉茶过来,碰都不让碰一下,弄得营里几天酸气冲天的,他还以为这帮小兔崽子是嫉妒他结婚了呢!   “别灰心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你嫂子还有妹妹呢。”章正明继续说,随即又凑过来一点儿,低声问:“是不是打架被知道了?”   说着章正明就想伸手拿方平津手里的水壶,被瞬间躲开了。   “不看就不看!抠门,活该被甩!”   “你才被甩!”一个两个的都不盼他点儿好,方平津轻瞥一眼没个正型的章正明,“你不是说去给我找回场子吗?找回来了?江河山什么处分?”   说到这儿章正明瞬间哑火,“批评教育。”   这遇上找领导告状辩是非的时候吧,最好就是要当场给闹个清楚明白,多大声怎么吵都没关系,但当事情在领导心里已经结束定性,你再找回去的话除非是生死大事,不然在领导眼里都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告状,还会让领导觉得你不服气,不依不饶的,自然心里一开始就存下了偏见。   章正明是个好领导,军事素质不错,带兵也是好手,就是这人心关系上的弯弯绕绕缺了根弦,对于这个结果方平津早就料到了,毕竟江河山只能算嘴欠说了几句,闹大也就是道个歉的事,他打都打了,还想干嘛?要不是章正明实在讨厌,他也不能拿这个出来戳他。   看着自家领导一脸心虚加郁闷的样子,方平津这才心情好点儿,不过脸上还是不漏分毫,“就这样?那检查你就自己写吧,我不写了!”   心情好是一方面,教训还是要给的,免得领导闲着没事儿干来看他笑话。 第56章   朝阳带着暖意洒在空旷的操场上, 越过一排排的矮房, 来到部队深处的一一栋两层小楼,穿过明净的玻璃,盖住了屋内木质的沙发椅,泛着金属色冷光的话筒被拿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接电话的人面色冷凝。   “到底怎么回事?”方平津握着话筒的手稍显用力,声音低沉, 脸上是朝阳也话不开的寒意。   “还不清楚, 昨天罗伯父一出去就被抓了,幸亏我们在附近, 把人给要了回来, 但你知道, 现在这情况,来人都打着各种旗号, 给关了也不现实,我就把人给放了,让人去查去了,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路人, 昨天太晚, 打过来怕打扰到伯父, 只能今天才告诉你,罗家人没事儿,大约也许罗伯母受了些惊吓,不过这事儿也挺邪门儿, 据说这是临时起意出去的,怕被人看到,还特意选了晚上,结果一出去就叫人给拦了,他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了,看这么紧?我也没听说过呀。”   隔着电话线,清越的男声带着些疑惑,电话这头,方平津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罗家一向是会做人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大的产业却到现在都没有出事,要是真有人想动的话,估计一开始就已经出事了,方平津沉默半晌,没能想出头绪来。   “我再问问吧,你那边帮我注意一下,这段时间还是叫他们不要出去了,来的那些人,也再找人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后头找事儿。”   先把后面藏着的人给揪出来,看看到底是谁胆子大想浑水摸鱼,之后的事情再说吧,方平津再次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怎么了?”客厅里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在厨房里做早饭的郑萍走了出来。   方平津不想多说,“没事。”   “不想说也不逼你,但要实在有事儿就找你叔叔,你叔叔这么多年,好歹有些人脉。”侄子不想说,郑萍也不能逼,只是见侄子眉头紧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方平津转头,没在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早饭喝的玉米碴子粥配咸菜,安静地吃完早饭,方平津借了自行车打算回方家村一趟,只是刚走到操场就被缠上了。   今日周末,早饭后的操场上已经陆陆续续还是有人了,有的在训练,有的在散布,还有打球的等等,是个难得的放松日。   张大山早就算好了日子,按照以往规律,这是老大回去的日子,关于那个送了这么久凉茶还让老大跟人打了一架的小嫂子,他们连队好奇已久,这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颖而出,获得了外出的机会,势必要跟着老大回家,看看被老大藏得死死的嫂子,到底长什么样。   “老大,等等啊!”张大山早上起来就不见了自家连长,还以为计划失败,垂头丧气地在操场边看人打球,没想到峰回路转,一路喊着跑了过去。   “稍息立正,像什么样子!”方平津脚步不停。   张大山先被吓住,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连长,这是上哪儿去?”   “有什么事儿就说。”方平津不搭理对方的问话,一心想着早点儿回去,脚步越走越快。   “我打算今天跟你回去蹭饭。”张大山说。   什么?   “不行!”方平津听明白之后,脸色一黑,毫不犹豫拒绝了。   张大山早已习惯自家连长的冷脸,完全就当没看到,继续纠缠。   “为什么呀?老大,别这么小气嘛,嫂子我们都还没见过呢,这可是全连给我的重托,不管你同不同意的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张大山干脆伸出手拉住了自行车后座,就打算这么跟下去。   方平津脚步一顿,转过头直直看向张大山伸出来的手。   张大山僵持半天,不情不愿地收回手,但还是不打算离开,“老大,我出来前可是答应兄弟们了,这部队里随军的嫂子请兄弟们吃饭也是惯例了,小嫂子虽然没随军,但是离得近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会。”   “啊?”张大山一愣,等回神之后,方平津已经又走出去一截了,只得赶紧往前追,“别这么无情啊老大......”   张大山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想叫连长松口未果,转而开始询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当然是方平津心虚啊!   张大山越是纠缠,他心里就越虚,脸色也随之越冷,眉眼之间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不是,到底为什么呀?要不然我不吃饭了,喝口水就走?”   难道是心疼嫂子做饭累?   还是好不容易见一面不想他这个电灯泡插在中间?   那他看一眼就走,总能跟兄弟们交待了吧?   张大山苦着脸,眉眼都快皱成了一团,早知道他就不抢这个活儿了,陆然说不定早就猜到这个情况了,才说要把机会让给他的!后知后觉的张大山不由咬咬牙,想着回头要怎么收拾陆然这个鳖孙子。   “当然是心虚了?人家说不定根本就不愿意当他对象!”江河山冷哼一声。   张大山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走在后面不远处的江河山,“不是,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翻了个白眼儿,张大山十分嫌弃地回头,方平津朝后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搭理。   “这路你家的?”江河山脸上的青紫仔细看还能找出痕迹,对于前面两人的态度也是十分不爽,要不是出去就这么一条大路,他才不愿意碰上方平津。   “不是怎么了?手下败将看见我们老大不知道绕路走?”   张大山是最看不惯这些个大少爷的,读了几年书出来,安安稳稳待了几年就能往上升。他们呢?功劳全都是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职位算什么?军功章敢不敢拿出来比比?   “张大山,你还有没有纪律?老大?你以为自己混黑社会呢?”江河山气急骂道。   除了会拿职位纪律压人还会干嘛?张大山斜睨一眼,“在哪儿你都是手下败将。”   “打赢了我又怎么样?一样是个小连长。”江河山这段时间十分不好过,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对于方平津,心里也是恨得很,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前面推着自行车的男人。   “连长怎么了?你连连长都不如!”张大山挥了挥拳头。   “大山!”方平津余光瞥到,把人喝住。   部队里纪律严明,上下级等级分明,按道理,张大山连话都不该这么对江河山说,只不过私底下说话,难不难听的反正也没人知道,况且江河山先开的口,他也就没有多说,不过动手这个无论怎样都是不行的,敢对上级动手,江河山要是真的抓住不放,大山的处分不会轻,方平津喝止对方,示意他不要再跟,赶紧回去。   江河山看了一眼目带挑衅的张大山,再看假惺惺开口的方平津,嘴角微动,眼里的不屑毫不遮掩,“连长就是职务低,就是工资少,就是连随军都不行,还对象?”   江河山强烈怀疑在军营门口等着那人到底是不是方平津对象,说不定就是方平津怕被处分胡诌的,他特意去找了一个曾经在那里值过勤的战士,说是没见有亲密举动,说话也是规规矩矩,没听说有什么亲密话,这要是真的有点儿什么,别人也不能眼瞎吧?可惜没有证据。   “你!”张大山忍不住想动手。   方平津眼疾手快把人拽住,“你先回去!”   张大山梗着脖子不想动。   “回去!”方平津冷眼看着张大山,命令。   直到张大山不情不愿的背景渐行渐远,方平津这才转过身来,扫都没扫一旁脸色也有些得意的江河山,部队大门已经肉眼可见,方平津干脆骑上车走了。   “哎、”江河山原本想看方平津破口大骂的样子,却被无视个彻底,方平津骑车时抬脚带起的泥沙扬了他一嘴,用力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江河山看着方平津的背影气道:“你给我等着!”   两边的农田飞速倒退,方平津把自行车骑成了轿车的速度,半个小时多一点儿就到了家里的大门外,只是背后衬衣已经湿了一片。   “这么早?吃了吗?”琳琅也不过刚刚起来洗漱完,看见方平津回来,吃了一惊。   “吃过了,你吃吧。”   方平津原本急迫的心情在看到琳琅桌上的早饭后默默平复了下去,先停好车,换了身衣服,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才出来,出来时,琳琅刚好吃完饭在收拾桌子,方平津顺手上前拿过了琳琅手里的碗。   手上一下空了,琳琅愣神片刻,方平津已经在用水冲洗,琳琅张张嘴,没说话,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   活不多,总共不到一分钟,两人手里的活都已经做完了。   “琳琅,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方平津放好碗,示意琳琅去坐着。   琳琅不明所以地坐下来,仰头看着方平津。   “是这样......”方平津把京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跟琳琅说了一下。   原本他也想过是不是瞒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事情已经解决了,到也不用那么悬着心,告诉她,或者琳琅能有一些线索,知道家里和谁有仇?他和罗家六哥是兄弟,和琳琅熟是他自己的私心,除此之外就是跟罗伯母见得比较多,其他人,各有各的工作,他其实不算熟,对于罗家的事情,也不那么清楚。   琳琅蹭的一下站起来,随后又觉得腿软,猛地一屁股又跌回去,面对方平津的提问,低了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结束 第57章   原主的脑子里如果能有仇人、阴谋这样的概念, 也不会被李家庄一众人等耍的团团转了。   有时, 被保护得太好,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此刻,琳琅忍不住感慨。   “我爸妈他们知道吗?”琳琅开口追问。   方平津:“还不清楚,不过,应该不知道。”   他还没有打电话去询问, 罗伯父也没有跟立明多说, 毕竟罗伯父并不知道他和立明的关系,但如果知道有这样程度的仇人的话, 罗伯父应该会更注意些才对。   在琳琅跌坐回去一瞬间伸出去的手还僵在身侧, 方平津默默又收了回来, 垂在身侧,只是蜷起的手指昭示着他此刻尚未完全放松。   得到消息之后, 罗家伯父伯母并没有大碍,他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担心琳琅,尽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是没想过要瞒着对方, 要是从前的琳琅的话, 他也许什么都不会说, 但自从琳琅变了之后, 他觉得对方也许会更愿意清楚的知道所有事情。   “平津哥...”琳琅抬头,眼里带着些无措,却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两只手不停在搅动。   在这个她认识有限的世界里, 方平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底已然成为了可以依靠的存在。   “放心。”方平津点点头,“在查了,不会有事的。”早知道应该等有结果了才告诉琳琅的,方平津看着琳琅脸上的慌乱和迷茫不禁有些后悔。   到底相隔千里,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去打电话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让父母更加担心她,琳琅思索再三,还是放弃了马上打电话。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改变,这几个月的顺利让她以为自己已经避开的原剧情,没想到居然还是有父母被抓这一段。   罗家原本就处于极其微妙的状态,原书里也写过一段,原主由于和林毅一直吵吵闹闹的,总是写信回去跟父母诉苦告状,这在原主看来是因为跟父母亲密,什么事都不瞒着,包括谈对象,也总和父母分享感情上的酸甜苦辣,这导致原主父母远在千里之外,总是揪心,对于林毅也不是那么放心,在又一次接到原主哭诉的信件之后,原主父亲决定冒险出来找人把原主调走,也是刚好遇上了造反派,被抓去关了一天一夜,直到找人救了出来。   但书里的时间是冬天,这次事件导致罗父腿伤发作,此后数十年,一到阴雨天气都腿疼。她以为自己离开了李家庄,且写信一直在说方平津安排得很妥帖,目前生活很好,让家里安心,罗父就不会出疗养院的,没想到...   “真的没事了吗?”琳琅低语,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原书里只写了这一次罗家的情况,总体的情况只有运动过后罗家人相聚一堂接女主和男主回来的场景,具体在这些年里,到底有没有受到什么波折并没有细说,未知,才是她觉得最害怕的。   女人的脸色惨白,眼尾却绯红,往日里总显得活灵活现的眼睛有些呆板,还泛起一层水光,显得楚楚可怜,头微微下垂,两只手搭在桌子上,支撑着呈弓状的上半身,似乎已然不堪重负。   方平津忍不住上前两步,抬起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轻轻落在琳琅肩头拍了拍。   “放心。”方平津沉声说。   不放心又能做什么?   琳琅摇了摇头,对着方平津宽慰似的笑了笑,起身回房写信,只是心底的懊恼,只有自己才知道。   同样恼怒不已的,还有功败垂成的汪美玉。   “真是废物!”   手里的玻璃杯猛地砸出去,在这间不大且异常安静的屋子里发出一声巨响,碎成无数细小碎片散落在屋里各个角落,当中的几大块,恰巧滚落在门槛前,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让人心寒的冷光。   王六子的眼在这一地玻璃碎片上一溜而过,除了恨意,心底并不害怕,只是面上却还是缩了缩脖子,挂起谄媚的笑容,“都是我的错,嫂子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本事,家里还出了个汉奸亲戚,新朝成立后,哪儿都不乐意用他,他也不是个有文化的,成天就在外头晃荡,能出头,凭的就是一个狠字,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只可惜,京都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从来不缺狠人,他没有关系,想往上爬,只能借助别人,投到钱进强手下看的是他还算有能耐,但是人又不算太狠心,总之,是个好梯子,没想到他带了兄弟来,钱进强却有自己的班底,并不怎么看重他,他只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搭上了钱进强老婆,想着枕边风或许有用,只是这个女人嘛......   “下次?还有下次?”汪美玉忍不住大声叫喊,全然没发觉自己此刻面目已经开始狰狞。   “你知道我费多大劲儿才得到的消息吗?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吗?干不了早说啊!你居然跟我说下次?谁知道有没有下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是废物!怪不得老钱不搭理你们,我真是瞎了眼,垃圾!”   她从罗琳琅下乡开始就千方百计搭上了孔毓兰,这些年钱票没少往里搭,为了让孔毓兰听话,她还冒险动用了钱进强的关系让人照顾在农场的孔家一家人,这些年来,虽然知道罗琳琅现在林毅身上后半辈子一定不会好过,但是,毕竟罗家还在,罗家的钱还在,要是罗家以后没事儿了,知道她干的这些事情的话,她会怎么样?   没人比她更清楚罗家人到底有多疼爱罗琳琅,只要罗家还在,罗琳琅就永远都有翻身的一天,所以,她绝对不允许!   王六子身后跟着的人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上前一步就想理论,王六子眼尖,迅速抬手把人给挡住了,回身看过去,眼里满是警告。   身后不服气的人被王六子阻止,满心不甘的低了头,王六子这才回过身,看向盛怒中正瞪着他的汪美玉。   “怎么?想动手?”汪美玉冷哼一声。   王六子的腰更弯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讨好,拱了拱手,“误会,误会,嫂子别搭理这种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们哪儿敢啊!”   说完又补充,“这次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一直就带着人守着呢,但是我们才把人给带走,路上就遇上了那帮警卫,您是知道的,住那儿的人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平时我们连人脚趾甲盖都不如的,就算现在情况特殊,但是咱们也确实又没证据又没命令的,撞上人家拿着木仓的正规军,我们也没办法呀。”   王六子脸上再是讨好,其实心里半点儿波澜都没有,就像他说的这样,住那儿的都是大人物,能住进去的,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一般人根本不敢动,不然就汪美玉说的罗家的那身家,要是好啃,能轮到他这样的?   既然没人敢动,自然也就没人敢接汪美玉这活儿,她只要还有念想,再生气也只能用他,要不是向上的路实在是难,钱进强身边亲信也不少,他也不会冒险干这个。   王六子想得没错,汪美玉发了一通火,看着对方谄媚的神情,到底出了大半的气,虽然不情愿,但她也真的没人可用,也只能先忍着了。   “赶紧再带人去守着,再有下一次,你们就都给我滚!”汪美玉手一动,桌子上另一个杯子也没能幸免,胸口急促起伏,脸上带着盛怒过后的潮红。   王六子脸上讨好的笑意出了大门就消失个干净,脸上阴沉得如同六月的雷雨天。   “哥,咱就这么忍着?”桩子在屋里被拦了一回,出门带上门口守着的兄弟,心底的气实在忍不住,开口带着一股子怨气。   “我愿意吗?”王六子斜了一眼桩子,“等着吧,等着咱们爬上去了,到时候......”   分明是艳阳高照,王六子语气里的阴毒却生生让一旁的桩子打了个冷颤,只是他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一个兴奋的表情,随即,桩子又有些困惑,“大哥,你说这到底什么仇啊?咱们查的好像没查出来什么呀?”   他们也不是蠢货,自从接了汪美玉的活只后就找人查了,他们虽是小人物,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多少还是能打听出来点儿的,没听说有什么大仇怨啊。   王六子闻言冷笑。   “什么仇?有些人,生出来就是仇!”   他再了解不过了!   都是人,有人生来就在云端上,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而有的人呢?生来就在沼泽里,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依旧爬不出那一潭泥泞。   当有一天,曾经只能每日仰望的天上人不小心落在了地上,被那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还带着一身狼狈的人看见了,她会怎么样?   帮人再送上去?   不!   她只会想把那人推到泥潭里,让她也尝尝在泥潭的滋味儿。   最好,再狠狠地踩上两脚,再把她顺着爬上来的那根树枝给砍了,让对方永远只能在泥潭里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爬到云端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校霸心尖的黑莲花[重生]   作者:晗月月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文案:   上辈子乐家收养了乐溪的表妹,从此开启了乐溪的抑郁人生:   爸爸偏心;男友劈腿;奶奶来到,将她当仇人。   最终乐溪情绪崩溃,跳入了江中。   重回到十六岁,乐溪决定珍爱生命,不再做作茧自缚的可怜虫。   面对渣爸与奶奶她只谈钱不谈感情,面对劈腿男友她化身冷傲女王,   面对心机表妹,她比表妹更有心机,笑里藏刀,怼起来毫不手软。   面对沈郁……她想对他好一点。   沈郁嚣张桀骜,冷漠孤狠,上辈子却是乐溪难得的朋友。   那时乐溪因为渣亲友而执迷不悔,听不得沈郁的劝告批评,   每每和他吵架,最后绝交收场。   重活一世,乐溪想要补偿他,给他朋友的关心,谁知——   沈郁看着乐溪,挑眉,将她逼近墙角,“谁要和你做朋友,老子只想和你谈朋友,懂吗?”   那一天乐溪上完烹饪课,抱着自己做的曲奇出教室,偶遇打球归来的沈郁。   少年桀骜地打量着她,勾勾手指,“手里的东西,交上来。”   围观群众等着看校花又气又怕的样子,然而乐溪笑得无奈又纵容,   乖乖上交曲奇,嗓音清甜,“吃不完不许扔掉。” 第58章   ‘废物!’   孔毓兰一把把手里的信纸攥成团, 猛地扔了出去。   纸团落在地上, 滚到了刚进门的孙红梅脚边。   孙红梅看着纸团,抬头是未来得及收回表情显得有些吓人的孔毓兰,“兰兰,怎么了?”   视线移到孔毓兰另一只手里,孙红梅眼尖地看到了上头的笔迹,开口试探, “又是你表姐啊?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关于这个表姐, 孙红梅早已心里存疑,真有那么厉害那么关心她的表姐怎么孔毓兰到现在还离不开李家庄?只是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有人寄钱票来她反而可以想办法沾点儿光, 因此从没多问过, 不过自从上次兰兰回信后一直就很兴奋,没想到再次收信会这么生气, 难道这次没有寄东西来?   一时失态被人撞见,孔毓兰慌乱地低了头,说到信, 下意识把信封往身后藏了藏, 随即意识到自己此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只是也顾不上了, 胡乱敷衍孙红梅几句,把信纸捡起来,锁到自己箱子里,推门匆匆地跑了出去。   “哎、外面快下雨了。”孙红梅对着门口大喊, 像是响应这句话一般,空中想起一记闷雷,孙红梅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顾不上孔毓兰的不对劲,赶紧跑到院子里收拾起衣服来。   大颗大颗地雨水从天上砸落,孔毓兰赶在暴雨降临前跑到了屋檐下,只是还是颇为狼狈。   “你怎么来了?”林毅正在屋子里看书,忽然眼前一暗,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窗前擦头发的孔毓兰,脸色不自觉冷了下来。   自从琳琅走后,他先是被免了老师的职务,又被范金和前支书一家讹走了大半财产,村里人人喊打,日子一落千丈,到后来,家里被打倒,每个月不是写信指责他就是写信要钱......   这一切都拜孔毓兰所赐,他不是没有过后悔,也不是没有过埋怨,但到底,这几个月他清醒了些,总归他也不算无辜,是他自己先负了毓兰,鱼和熊掌都不想放弃,本来就像在走钢丝,最终出了事,他也有责任,虽然琳琅离开,如今的日子难过,但至少毓兰还在他身边,谁晓得......哼!   “怎么?咱们新支书家的儿子满足不了你了?”林毅冷冷地看着窗外一身狼狈的女人,讽刺到。   孔毓兰眼圈一红,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一颗,随即掩饰性地转过头去。   “我知道,林毅哥你怪我,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来打扰你的。”   孔毓兰声音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暗哑,林毅不屑地嗤了声,“那你倒是别来啊。”   枉他自认聪明,却不想,被两个他自认牢牢把握住的女人狠狠上了一课。   孔毓兰暗自咬了咬牙,转过身来,敛眸低眉,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无害一些,“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我先前因为家里的事失了分寸,导致我们被误会,琳琅走了,村里人也怪我们,这是我的错,我已经努力改正没有再来打扰你了,这次,只是偶然得到了琳琅的消息,想着弥补一二,这才上门来的。”   呵!   林毅嘴角冷笑更为明显。   先是跟他勾勾搭搭,等他不行了就划清界限转投别人怀抱这样的无耻行径都能说得这么清白无辜的,他可真是瞎了眼!青梅竹马的小妹妹什么时候变成了条美人蛇丝毫不知,还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呢!   对于孔毓兰的惺惺作态林毅不想搭理,但是关于罗琳琅的消息还是勾起了他心底的心思,因此也就没有继续嘲讽下去。   “什么消息?”林毅问。   孔毓兰没有说话,直接进了门,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笔,写下了一连串的地址,“这是琳琅现在的地址,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对于你和琳琅,我真的很抱歉,希望现在挽回还不算晚,我是真心想要祝福你们的,林毅哥,你努力吧,如果需要我解释的话再找我,我先走了。”   孔毓兰真诚地说话转身不顾大雨冲了出去,满脸的雨水模糊了她阴冷的表情。   希望这个地址能起到作用,也不枉她忍着恶心从知青办那肥头大耳的主任手里拿到了调走罗琳琅单位的信息。   林毅见状,张了张口,想喊,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看着孔毓兰的身影消失在雨里,面上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的是他又误会了?   林毅看着桌上的地址想。   不管怎么样,有了地址就有了办法,他再也不想过这几个月这样的日子,林毅迫不及待拿出了信纸还是谢了起来。   另一边,孔毓兰回到屋里,换了衣服,来来回回转了无数圈,还是坐到了桌子上,同样拿起笔写起来。   十里不同天,西北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烈。   训练结束,方平津顶着烈日来到了叔叔家。   这几天一直没有催过京里,今天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怎么样?查到了吗?”电话接通,方平津直奔主题。   严立阳:“......”   “我说,你至于吗?连句客套话都没有,我欠你的?”   平常不联系,一联系就没好事,他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严立阳无奈地摇头。   “别废话!”方平津不耐烦地说。   行吧!   谁叫他交友不慎?严立阳耸耸肩,“查当然查出来了,就是有点儿奇怪。”   “怎么说?”   “我查到最后发现是钱进强那小子的手下,你不在京里不熟,他是下头混出来的,最会的就是左右逢迎,要不是他上头吩咐的话是不会动手的,就算实在不行要动手,也会给个余地,所以他才能毫无背景但也算立住了脚,没人专门去动他,算是妥协的结果吧,但这次我找人查下去,好像又不像是他的手笔,但能使唤他手下的也不多,除了他之外那伙人接触最多的就是钱进强他媳妇,就是汪家的那个闺女,罗家和汪家也没有仇吧?还是说钱进强故意使的障眼法?这我还没查到,还得再看看。”   方平津不满:“都一周了你就查出点儿这?”   严立阳气结,“什么线索都没有,我除了追到动手的人你还想干嘛?我手底下可是正经人,我总不能让小战士跑去钱家听墙角吧?那伙子动手的是京郊来的,跟市区的不熟,我找了我哥手底下的人探了,看的紧,口风也严,暂时没头绪。”   要是不怕惊动后头的人,他把人抓了逼个供也不是不行,但这不是不让打草惊蛇吗?他对于罗家的关系和弯弯绕绕半点儿不清楚,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再说了,他已经特意去问过罗伯父了,这几个人他都没有恩怨,这些天钱家两口子的行踪也很正常,没见什么鬼鬼祟祟的人,他能怎么办?   等等!   方平津突然想起什么。   “你说汪家?那女人是叫汪美玉吗?”   “是啊,认识?”严立阳问。   “算不上,不过,你盯一下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琳琅之前有个好朋友,是汪家的女儿,就叫汪美玉,应该就是她。他见过一两面,不过没什么印象,但如果罗家伯父和这两家人都没有交集的话,唯一的交集就在这里了,也许能有线索。   “别告诉我这是因爱生恨啊?”严立阳的话语里带着试探,要是搞了半天大家如临大敌,结果以为的政治斗争没有,反而是什么爱恨情仇的,那可真是搞笑了。   方平津懒得理他,果断挂了电话。   在叔叔家吃过午饭,方平津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还是朝办公楼走了过去。   “不行!”章正明斩钉截铁地拒绝,“你小子,半个月一次的外出都满足不了你了?这才一周就说要出去?谈个对象你至于吗?谁还没谈过不成。”   “下午不用训练。”每周五的下午都是休息时间,就算不出去,他也是没事的。   “那你就自己加练。”章正明想也没想地说,“这每次出去的人是有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半个月就是极限了,人家没对象的就活该不许出去放风了?”   战士们大多都是大小伙子,就算没对象在身边,每个月总有要出去走走,逛逛的时候,犯人还有放风的呢,方平津出去了,自然就会有另一个人出不去。   “我今天算请假,不在正常休息范围,我真的有事。”方平津也清楚休假制度,对于拒绝并没有不满,要不是关系到罗家人的安全问题,他也不会来请假。   “我还有事呢!”章正明沉着脸,很是不满,谈个对象自己手下连心似乎都飞出去了,这怎么能行?   方平津似乎没注意到领导难看的脸色,表情不变,问:“什么是事?”   “有任务!”   方平津稍显放松的肩膀渐渐紧绷起来,“什么情况?”   章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组织上考虑到你才受伤不久,没打算让你去,但是,总归是咱们的人去,你看看,谁更合适些,回头好好斟酌一下,我先跟你说说情况。” 第59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没有更新是因为家里老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一直在陪着,   至于为什么没有请假是因为我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坚信自己今天一定能更新!   结果......   事实证明我今天需要发红包   这是一次大任务, 国内有机密文件被叛徒盗了出去, 准备和敌对势力换取利益,目前查到的消息是叛徒已经逃出国门,对方预定在境外做交割。   交割地点在南边目前还很混乱的小国,由于战乱,外面形势目前十分复杂,且因为境外我方能动用的势力不多, 因此需要出任务的同志不管各个方面能力都必须过硬。   方平津在听完的一瞬间已经做了决定, 抬手止住章正明,具体情况方平津还不打算听, 要是知道了, 为防泄密他就不能出去了, “我带人去,但是, 我现在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章正明怒瞪。“还有,是叫你挑人, 没叫你自己去, 你不是才回来吗?按道理, 这次轮不到你。”他们侦察营, 各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没有一直让同一批人出任务的道理。   任务紧迫,听这意思,早出发一点儿就多一分希望, 不过好在飞机总是需要时间安排,晚上出发的话他还有时间,方平津没理会章正明的暴躁,“你该知道我最合适,就这么定了,我很快回来。”   部队里,所有人都是精英,但这指的是身手,这种需要伪装越境的任务,拉了一圈出来开,就方平津脱了军装看起来更像个公子哥儿一些,其他人都是些土老帽,叛徒和对方,都是贪图享乐的,要是在荒郊野外的还好,要是在高档酒店之类的场所碰头--这很有可能,谁也没有方平津那股子劲儿。   章正明也正是知道这个才头疼!按道理,方平津不用去,他要是去了,出了事,他还真是不好交待,因此这才告诉他,但又没有命令他。   看着方平津快速消失的背影,章正明那颗早已千锤百炼的心难得出现了一股心虚的情绪。   最终,方平津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回了村。   落日的余晖只剩最后一丝,被高墙挡住,落入屋里几不可寻,昏暗中一个人影僵立,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片,“能不去吗?”琳琅听见自己的声音。   原本站在门口阴影处的方平津大步上前,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早已想好的话不知为何卡在了喉咙口。   琳琅随即反应过来,略侧了侧头,像是才明白自己问了傻话,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跟着蹲了下来收拾。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琳琅还不相信我吗?”方平津伸手挡开琳琅的手,另一只手收拾了地上的大碎片,把人扶起来到一边站着,转身拿了扫把开始扫小碎片。   其实这次的任务并不一定非得他去,营长的意思是他对底下更了解,请他挑人而已,但是,虽然具体的任务还没有说,只凭已知的情况,他已经判断出了只有他最合适的情况,不仅是军事技能,还有语言问题,只有他当初跟着励志要当外交官的罗小六上过外文课,对于南边小国的语言多少会一些,其他人,出去恐怕很难交流,加上将在外,很多事情需要便宜处理,其他人不是没有能力,但没有他的底气,有时候,稍稍犹豫,机会稍纵即逝。   还有,上次和江河山的争执,虽然他赢了,可是对方说的话始终哽在他心上,如果,他能够多些功劳,是不是......   方平津的目光在琳琅身上划过,随即低下头继续扫地,于公于私,他都最合适,只是,这种考量,就不必让琳琅知道了。   “关于汪美玉,你还有什么想法吗?”方平津继续问。   定了定神,琳琅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没有。”   所有的心神几乎都被方平津刚刚的话给夺了过去,谁还能顾得上汪美玉还是汪丑玉的?   跨国任务!   就算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惊心动魄琳琅也能猜出几分。   新政府成立后,大家感受到的都是四海升平、繁荣安定的社会,可是她从后世来,不管是影视还是小说或者文件,或者是新闻,全都告诉了大家,普通人以为的太平盛世其实从不存在,老百姓们能够安享太平,只是有一群默默付出的人,在替大家负重前行,而这群人其中之一,就是像方平津这样的共和国军人。   自建国到现在,再到几十年之后,牺牲从来不曾间断过。   “没关系,既然有线索了,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我会写信给家里叫大家注意的,你不用管这个了,别分心。”琳琅强自笑着,站了起来,“饿了吧?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现在给你做点儿吃的。”   不管是私交还是大义,虽然很想,可是她都没有脸劝方平津不要去。   任务总是要有人去的,方平津不去就是别人,别人又凭什么要去冒险?   忍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琳琅匆匆跑回了房。   方平津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参军这两年,出任务已经习惯了,之前多数是不能交待的秘密任务,偶尔有能说的,也无人能说。除了任务之后,叔叔婶婶唠叨两句,或者立功之后,别人勉励几句,他还是第一回 遭遇这种情况。   以为琳琅对于部队的事应该不太清楚,没想到,刚开口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除了有些不知所措,心底似也有一丝酸涩。   默默掉了会儿眼泪,深呼吸,琳琅抬手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其实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做个样子找个借口避出来。   食物都放在厨房里,做晚饭根本用不着到房间里找,她也不像原主,花钱不多,屋里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稍微一点儿吃的还是方平津之前拿回来的牛肉干,琳琅给拿了出来。这个东西,想来以方平津的性格,估计大多都给她拿过来了,还有家里给寄过来的糖和罐头奶粉之类的,琳琅一股脑全给拿了出来。   冲了杯奶粉,把东西都端了出去,“你时间不多,先垫垫吧,我烙几个饼。”   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敢被看见还泛着红的眼睛,琳琅转身去准备材料。   纵然只是短暂一瞥,眼尾的那抹红色还是清晰印在了方平津心底,眼前的身影在一身白色衬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单薄柔弱,本就苍白的脸色也显得愈发没有神采。   紧紧抿着唇,方平津视线随着琳琅移动,却始终不敢开口,连同满满的心疼和担忧,一起压在了喉咙里。   每次任务都有很多危险和不确定性,这次也不例外,万一他有个意外......   方平津低了头,狠狠灌了一口身前的牛奶,满腔的爱意连同到嘴的冲动一起咽了下去。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连同杯子一起落下的,最终只有这样一句承诺。   可是再多的承诺在现实面前都是无力的,琳琅揉面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   “京都那边我会找人继续查的,你想不出来就不用想了,就是怕万一会不会有人给你写信想利用之类的,我不在的时候,不是家里的信就别理会了,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就去部队找我八叔,地址电话我一会儿给你,我会跟他交待的,平时少出去,有什么需要就找伯娘,活儿也不用多干,别累着了,没人会说你的......”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已经开始爬上来,屋里除了灶前的火光,也是一片昏暗,然而,谁也没有提开灯的话,仿佛只有这昏暗,才能给人以安全感。   方平津越是说,琳琅手上的动作越快,刚好有一小块牛肉,琳琅干脆剁碎了做馅饼,不知对方到底能待到什么时候,琳琅简直快把手上的刀挥出了残影,姜蒜和着不知什么时候往下掉的泪水一起拌在了牛肉里做成馅,一锅烙了十小个。   方平津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琳琅盯着眼前跳动的火苗一言不发,直到锅里的饼传出了一股子焦香味儿才回过神来。   沉默地装好馅饼,看方平津频频看表的样子就知道时间已经不多。   “那我走了。”夜色里,方平津的脸上神情叫人看不清楚,只是声音愈发显得温柔。   接过饼,道了别,却仍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   琳琅抬手拉住对方衣角,伸手从脖子里拽出一个平安符,“低头。”   方平津顺从地低下了头,有什么东西被挂了上去。   “这是我家的平安符,祖上传下来的,我爹早年一直戴着,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后来我出生了,平安符就给了我,今天,我把它送给你,等你回来,记得还给我。”   温热的眼泪掉在方平津放在身前的手背上,一直烫到心底,另一侧的手,借着昏暗伸出去,虚落在琳琅后背,掌心不断握紧又放开,呼吸间都是少女特有的馨香,方平津闭眼,紧紧咬住牙关,克制住满心的冲动。   “好!”   话音刚落,人已经大步冲了出去。   僵立片刻,琳琅追了出去,却只能在这片黑暗里看到远方若隐若现的身影,琳琅死死捂住嘴,怕一不小心会哭出来。   不能让他分心!   不能让他带着担忧上战场!   本该明亮的月色被一片乌云遮住,四周暗影重重,在这片浓墨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晰了。 第60章   方平津的离开让琳琅消沉了几天, 直到逐渐忙碌才好转起来。   西北的冬日来得早, 方家村的早晚已经开始有了霜迹,破晓之时,阳光洒在地里的霜露上,折射出点点金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   清冽的空气入胸,脑子里最后的一丝昏沉也被驱走, 琳琅穿着薄袄, 一头短发整齐地挽在耳后,露出秀美的脸庞, 背上背着一个小背篓, 慢慢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 脚上的黑布鞋早已染上了湿意。   “姐,你看你, 赵家集可远了,你非得走着去,咱们坐车多好, 还能再睡会儿。”   说话的人看起来是个半大小子, 瘦长条的胳膊腿, 看起来细的可怜, 刚变声的声音哑的厉害,听得琳琅忍不住微微皱了眉。   跟在后头的小子看不到琳琅的表情,只自顾自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带着抱怨地说, “我爹都说了可以赶车去,我会赶车......”   如今实行的是集体经济,安国说的车就是村里的那两辆,一般就只有固定日子村里人才能使用,剩下除非真有什么东西人力不好拿的,才会赶车去拉,至于自己想走个亲戚或者什么,是不能单独去借的。虽然大伯愿意借给她,但是她不想做这个特殊。   “大小伙子走走路怎么了?就这点儿路还嫌累?”琳琅回头瞪了一眼走的摇摇晃晃的安国。   “我这、我这不是怕姐你累嘛!”安国谄笑着抓抓头发,“我姐手艺这么好,到处都请,除了动动手,还得大老远的走去,这多辛苦啊,回头平津叔知道了又得怪我。”   话落,方安国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偷偷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可惜前头的人却并没有回头。   “他不会知道!”琳琅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怅然。   以如今的交通,他现在跨出国门没有还不知道呢,出去了,任务要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也不知道,至少,得一两个月吧?   “对对对,我绝对不告密!”安国连忙保证。   前些天琳琅姐那肿的跟桃子似的一双眼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忙起来好了一点儿,自己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见前头的背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起来,方安国除了努力显得活泼一点儿,也没有半点儿办法。   “哦,对了!”方安国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语气瞬间又兴奋起来,三两步加快速度走到前面转过身来。   “姐,我跟你说,我骄阳姑姑可逗人了,自从吃了你上次送过去的点心以后,天天念叨,我这一来你这里做点儿什么,回去准能看见她待在我家里,过年都不带这么勤快的,拿回去的吃食,都被她和秀芝给分了,秀芝都烦死她了。”   “我这次出来,我骄阳姑还非得威胁我拿回来的东西得有她一份,不然有我好看!我才不想理她,让她自己来找你,可是她吧,死要面子,之前不是跟你闹过吗?天天上我家坐着,就是不肯跟我一起过来,今天早上大清早的还来家堵我呢,把奶奶笑的......”   方安国倒退着走路,脸朝琳琅,连手带脚地比划,脸上表情也夸张的厉害,看得琳琅眼疼。   “行了!小心看路。”琳琅笑骂一句。   她知道早前的反应有些吓到人了,可在这样一个通信不便的年代,有时一句普通的再见却会变成永别,在明知对方要去做的事情有多危险的情况下,她怎么能忍得住?   只是现在哭也哭了,再多的担忧也无济于事,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生活总是要继续。   今日的席面在赵家集,走路得两个多小时,大早上出门,赶过去正好。   峻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附近十里八乡扯来扯去往上几代总能找到姻亲人家,加上娱乐少,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很快就能传出去。   上次琳琅接过几回宴席后就到了种小麦的季节,种完麦子,这一年的大活儿才算是做完了,收完粮和过年前,都是农村婚嫁的集中期,方平津离开时候,她已经接到了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附近好几家办喜事的人家的邀请了。   今天去了赵家集,明天歇一天,后天又是个好日子,还得继续忙活,有这些事儿打发时间,琳琅才算没有时间瞎想。   倒退着绊了几下之后,方安国才终于老老实实转过去,认真走路了,只是这下子,刚起床时的困倦也已经不翼而飞了。   “姐,来,给我,我来背。”   才老实一会儿,转眼看到了琳琅背上的背篓,这是准备的一些调料之类的,又赶紧上前献殷情,琳琅也不矫情,顺着力道把背篓卸了下来,看着对方背上。   “你啊好好学,不是已经教过你一些方子了吗?让你姑给你材料你做给她吃,你还能来练练手,这不是两全其美?”   关于方骄阳,秀芝已经跟她抱怨过了,连同安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吐槽了,可怜方骄阳,不知道自己被背叛,每次村里遇见自己还都扬着下巴,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她才不傻!”方安国冷哼一声,她精着呢!他早就想到了,但他姑分明是求着他,还偏偏不愿意相信他的手艺,好说歹说都不乐意,一副不能让他糟蹋东西的样子,说起来他就一肚子气。   琳琅不明所以,不过看安国这生气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高兴事,笑了笑,没在说话。   赶在日头高升前到了赵家集,带着安国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等中午的宴席散去后,琳琅才又带着主人家给的报酬回了方家村。   “好了,赶紧回去,菜你都带回去,今晚就吃了,留不了,别想着放到明天。”琳琅把背篓里的东西递过去,笑着敲了敲方安国的脑袋,“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就打算离开,免得进去伯娘和堂嫂都要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对着她。   方安国已经习惯自己琳琅姐兼师傅不吃别人的剩菜了,虽然给厨子的菜都是提前盛出来的,但是她晚上一般也不吃什么荤菜,虽然是不能理解这有钱人是个什么习惯,要是他有钱,早中晚一天三顿都恨不能是大肥肉,还吃素淡?这不是搞笑?   不过这个习惯算是便宜了他,方安国半点儿意见都没有,四个荷叶包提在手上,脸上笑开了花儿,“水我明天去挑,姐你早点儿休息啊。”   “等会儿!”   琳琅刚转身,就被屋里冲出来的人给叫住了。   “怎么了?”琳琅看向跑出来的秀芝。   “有信,等着!”秀芝说完又冲了回去。   不到一分钟,琳琅接过了秀芝递过来的信。   “我叔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你的还有一封是平津叔的,但看都是一个地方寄过来的,反正平津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一起拿来给你了。”   她叔的原话是反正都是从开远县那破地方来的,他平津叔在那儿也不认识几个人,可能也是为了琳琅姐才寄过来的信,何况那寄信人一看就是个姑娘,方平津不在,不如就给她媳妇儿了,方正都是一家人,还能免了误会。   当然,这调侃的话秀芝只不敢说的,只把信给递出去就是了。   琳琅接过信,看着寄信人的地方,林毅写给她算是可以理解,寄给方平津的信是孔毓兰写的?   什么情况?   琳琅脸色一沉,不过也没说什么,接过信就先回了家。   冬天黑的早,琳琅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   桌子上摆着两封信件,封面字迹一清秀一工整,琳琅坐在桌前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拆开了字迹工整的那一封。   离开不过几月,对于琳琅来说,看着这从李家庄来的信件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也许是如今日子□□稳,倒是忘记了刚来时的种种担忧与害怕。   忍着恶心看完了林毅的信,琳琅想也没想就给撕了。   早知道就不该拆!   还以为能有什么说法呢?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认错,推责任,并且说写想念之类的话语,说到底不过是想再哄哄她罢了,可惜,那个能让他哄的单纯小姑娘早已经不在了。   撕了林毅的信,剩下一封就是孔毓兰写给方平津的了。   琳琅的手伸过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再缩回来。   虽然信是给了她,但是毕竟这是别人的信件,看别人的信不好。   但是,孔毓兰和方平津能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说的还是关于自己的话!   琳琅看着写在同一张纸上的两个娟秀的姓名只觉分外碍眼。   犹犹豫豫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琳琅起身打开了灯,终于眼一闭心一横,把信封竖着,从方平津和孔毓兰两个名字之间撕开。   信不长,却声声都是控诉。   控诉她已经写了很多封信却为什么从没有得到回复?   控诉方平津做事太绝范金夫妻和支书都被抓走劳改了,加上李顺秀一家,三家人在村里都成了过街老鼠。   控诉林毅已经丢了工作父母被下放且被村里人欺负可方平津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们这些无辜的知青?   无辜?   琳琅冷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一点一滴打在了雪白的信纸上,晕开墨迹,留下淡淡斑驳的痕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方平津已经做了这么多了......   冷月皎皎,琳琅托着腮,怔怔看着远处的天空,任由清冷的月光裹着思念将她埋没。   琳琅不知道的是,同样一片月色下,千里之外,亦有人在念着她。 第61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下一篇文是《她又穿回来了》,名字可能还会改,但是内容已定,古穿今   各位温柔可爱美丽善良热心有爱的小天使们,赏个收藏吧   十月的南岸, 空气里燥热依旧。   远处的高山在不太明亮的月色下只呈现出一抹浅淡的暗影, 四周的树影张牙舞爪的随风舞动着,像是随时都能扑上来把人拖走的恶魔。   树林边缘的小凹槽里低低传出几声响动。   “干嘛去?”粗哑无比的男声略带点儿不耐烦的意味。   “人有三急啊老大。”声音落毕是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隐隐能见一个人影弓着身子朝一旁跑去。   “兔崽子!一到干正事儿就屎尿多,没出息!”粗哑男声小声咒骂一句,随即却又开口,只此时的声音里带着些先前不曾有的客气, “兄弟见笑了啊。”   “没事。”方平津开口, 眼神始终看着远方的河流,没有转头。   似乎碰了个冷钉子, 一旁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 这几天相处下来也算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性子。   “过了前面这条河就算过了国界了, 你安全过去,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之后就看你的了,千万小心。”粗哑男声继续说。   前路水阻山拦,昏黑一片。   不算窄的河流在这一段平缓无比, 相比其他湍急之地更容易过去, 夜色下, 河水也是一片漆黑, 若不是上头也挂着一个月亮,不知会骗了多少不熟悉的人。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方平津这才转过头,看着一旁相处过几天的战友, 点点头。   右手还保持着持枪警戒的姿态,但大约是月色尚且温柔,大约是从身边人深沉的眼眸里看到些似曾相识的情绪,方平津忍不住抬起左手握住了胸前的东西。   “呦,这是什么呢?”   风吹过,拂开了刚刚笼在月亮前的一片云,天色似乎一下就亮了几度,三急回来的人眼尖地看见了方平津脖子上的绳子,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方平津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掌心。   “平安符?”音调有些微扬,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虽然咱这活儿是危险了些,但是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呀。”   “滚蛋!”粗哑男声似乎是受不了,笑着骂了一句,伸手把人扯开。   “同志,别理他,生瓜蛋子屁都不懂一个!”   这是封建迷信?   没见对方这几天冷的跟冰碴似的脸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温柔吗?   明明就是定情信物好不好?   方平津没理会一旁两人的斗嘴,只定定看着手心,随后把东西取下,用油纸包好,塞到空水壶里,把水壶挂在了身上,嘴角挂起一抹浅笑。   三声规律的鸟叫想起,旁边本有些轻松的氛围一下沉了下去,月亮已经渐渐偏东,时间已经到了。   无言碰了碰拳,没人再开口,方平津默默调整呼吸,悄悄地朝河边摸了过去。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月色下的活动都变得了无痕迹。   昨夜睡得晚,琳琅直到太阳照在床边才起来,没有活,琳琅干脆就开始整理过冬的柴火。   后院柴房里的柴火都是大伯叫人送来的,想也知道是方平津叮嘱的,西北不像南方山多,除了柴,还有一部分是煤块,怕受潮,琳琅特意找人编了块儿草垫子,现在就是把煤一点儿一点儿移到垫子上。   日子在这样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等到西北的天气已经开始滴水成冰,该回来的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琳琅有好几次想要冲去部队询问的冲动,在迈出大门后又生生给忍了下来。   等到寒风刺骨,琳琅没等来该回来的人,却等到了意外的惊喜。   “嘶!”不知出走到哪里的魂被手上的疼痛叫了回来,琳琅放下刀赶紧走到一旁打水冲手。   方安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子啊后头打了热水到盆里。   这都半个月了,魂不守舍的,看得他都无语了。   “我说我的姐啊,你就不能专心点儿?这会儿心疼的人又不在,你就是再割几道口子也没人心疼。”瞥一眼不算深的刀口,方安国翻个白眼意有所指地说。   琳琅就着温水洗了洗手,瞪一眼安国,“去给我拿纱布来,费什么话!”   这段时间她手上的口子都快赶上她刚学做饭的时候了,原本好好的一双纤纤玉手愣是被她搞的伤痕累累的,连小孩子都看不过去了,琳琅甩甩头,自己看了两眼,也觉得有些碍眼。   但她实在有些放不下心,这都两个多月了,什么任务要这么长时间?方平津走的时候也没说是要这么久的呀?   眉心皱成一团,纱布也缠得有些心不在焉,方安国看不过眼,一把抢了过来,三两下包好,把水给倒了,走到案板前拿起刀,“到底怎么做?你说,我来。”   剁剁地声音不一会儿就在屋子里响起来。   临近过年,肉食突然就丰富起来,有时是村里宰牛羊,有时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琳琅十分乖觉,有就要,从不问从哪儿来的。   今天是买了些牛排骨、百叶,打算教教安国做干锅牛排,以及凉拌牛百叶。   “这个得洗干净啊,仔细点儿。”琳琅坐在一边指挥着。   屋里烧了火炉,灶里的火不停,橘红色的火舌不时调皮的从灶里探出头,整个屋子都暖意融融,琳琅坐在旁边,不时抬眼看看外头被大风吹起飘过窗户的杂草,若非少了个人,还真是有股岁月静好的心安。   风嚎得厉害,在这片呼嚎当中,似乎又掺了点儿什么东西。   “安国,是不是有人在喊门?你出去看看。”   琳琅毫不脸红地使唤还在忙碌的安国。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这么冷的天,实在不适合她一个弱女子出去。   方安国认命地洗了洗手,走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琳琅抬头正想问,就见安国一脸激动地进门。   “姐,你妈来了。”   什么?   琳琅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再次听到一个陌生的脚步,视线里猝不及防出现了一张憔悴却不掩美丽的脸。   “妈?”   琳琅瞳孔一瞬间有些扩大,语气里震惊中带着一丝怀疑,像是不敢相信。   “唉!”   随着应和声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串晶莹的泪珠。   琳琅慌忙站起来,上前把人扶住,拉进门,然后把人按在凳子上。   “你怎么来了。”   “外面冷。”   “这怎么会...”   “其他人呢?”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琳琅眼泪刷地往下掉,慌慌张张,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前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还是第一次,带着温度站在了她的面前。   罗母是典型的江南闺秀,大户人家出身,最难的时候也就是罗父外出参军的时候,但那会儿身边有孩子,家里下人财产都在,除了担心丈夫和孩子以外,一切生活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反而建国之后,家里产业交了,下人也遣散了,需要自己干一些家务活,但这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家里父亲和孩子也都会帮忙,记忆里她爹可从没让母亲吃过苦。   但此刻,西北的寒风在她脸上划出了道道红印,饱满的红唇开裂起皮,一向优雅得体的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大棉袄,戴着一个军绿色的雷锋帽,全然看不出那个京都大院养尊处优的影子。   方安国极有眼色地拉开了把人领来的秀芝,到卧室里拿了水杯给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去,然后默默地离开了,今天这顿牛排估计是悬了。   苏婉青眼神紧紧黏在女儿脸上,连喝水都舍不得移开,脸颊还挂着泪,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拉都拉不下去。   琳琅把人赶到灶口处,想让她更暖和一点儿,自己忙前忙后,先给打了水洗脸,又拿了面霜给母亲抹,嫌弃她衣服都是灰,跑房里拿了自己的给换上,再看水喝完了,端了杯子去冲奶粉。   苏婉青全程都笑眯眯地看着,直到背塞了第二杯牛奶,这才把人拉住。   “好了好了。”   “妈的琳琅真是懂事了,不过不用忙了,坐下来陪妈说说话。”苏婉青放下杯子,两只手握住了女儿的手,仰头说到。   琳琅讪讪地笑了,好像是有些反应过度?   明白过来之后顺势坐在了旁边。   “妈,你怎么来了?我爹没拦着?”   “还说呢,突然换了个地方,光说好好好的,能不叫人担心吗?你爹要不是不方便,他自己就来了,拦什么拦?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婉青嗔怪地看了一眼女儿。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还是家里最小的娇娇儿,就算是信里写得再好,父母也是放不下心的,自家闺女养的太单纯,先前在李家庄的时候写的信就让人提着心,到了西北就更远了,就算有方家二儿子在,也依旧让人放不下。   “没有,之前确实在李家庄的时候不好,不过过来这里就没事了,大家都照顾我呢,这里是平津哥老家,很安全......”   橘色火光笼罩在灶前的人影上,平添了几分柔和暖意,琳琅看着母亲温柔的笑脸,忍不住伏身枕在母亲膝头。   “刚刚那个是我收的徒弟,我现在可会做饭了,他是平津哥的侄子,村里......”   喃喃细语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飘荡,苏婉青挂着笑看着女儿,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女儿的背,提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在这片安宁里跳回了原位。 第62章   这顿牛排到底还是吃上了, 只不过时间推到了晚上。   中午饭完全没来得及做, 琳琅原本以为她会有些不知所措,但没想到的是当家人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一切却都变得那么自然而然起来。   罗母拉着她恨不能从头发关心到脚尖,而她,在享受着亲情的同时也自然关心着分散在各地的家人。   时间在脉脉温情中流过,要不是安国给端了菜来说是给她们添道菜, 母女两个说起话来更本就忘记了时间。   中午简单吃了一点儿, 下午琳琅开始拉着母亲参观她生活的地方。   “这是?”苏婉青随着女儿踏出厨房,刚出来就看到了进门时没注意的墙根底下的一溜儿大缸。   “哦, 那是水缸。”琳琅瞥一眼回答道, 手上还提着亲妈带来的大包袱, 轻轻拽了一下对方的手,“这边儿。”   把亲妈拉回了房间, 安置在床上,琳琅开启了贴心小棉袄模式,自己打开包袱开始一样一样收拾起来。   苏婉青的思绪还没拉回来, 含笑看着女儿收拾, 眼里还有些疑惑, “用那么多水缸干嘛?”   苏婉青生在江南, 水乡里最不缺的就是水,后来到了京都,那会儿分的房子里已经有自来水了,虽然知道北方吧不如南方水多, 但是看着这一长溜儿的水缸还是十分震撼。   琳琅收拾衣服的手一顿,“这里缺水啊,村里只有一口井,每天早上都要排队挑水的。”   “这么辛苦?这活儿你怎么干得了?都是妈没本事......”苏婉青先是恍然,随即想到什么,眼圈立马就红了,语气也自责起来。   亲妈进门到现在这眼泪几乎就没怎么停过,虽然琳琅很享受被人关心心疼的感觉,但眼看亲妈又开始想哭起来,还是免不了有些头疼。   虽然小说里原主才是女主,但照琳琅看来,除了时代不怎么样以外,她妈才是真的女主命格,出身好,嫁的门当户对,丈夫学识能力长相都不错,如今也算是高官了,还一辈子对她宠爱有加,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除了因为国难,丈夫和孩子离家出去打仗那些年每天担惊受怕以外,日子真的不能再顺遂了。   她的母亲就如同她出生的江南一般,婉约温柔,是水做的骨肉。   琳琅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安慰亲妈。   “我不辛苦,妈别担心,这水缸就是平津哥特意准备的,他每次回来都给我挑满我就不用自己去挑水了。”   啊?   苏婉青的眼泪在眼眶里止住,片刻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水缸,再回头看看眼前的女儿。   她虽然说不上有多聪明,但女人家向来是敏感的。   平津虽然跟老六是好兄弟,但是不是也太周全了些?   再有,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闺女刚刚脸上是有点儿红了?   苏婉青眨眨眼,直直盯着自家闺女打量着。   琳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   这下苏婉青更加怀疑了,“你和平津?”苏婉青试探地说。   虽然没有说明,但是从他走的那天情况来看,算是心照不宣了吧?   琳琅没说话,点了点头。   “这臭小子!”苏婉青眼见女儿多了几分羞涩的情态,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炕沿上。   琳琅吓了一套,猛地抬起头来。   在她记忆里,亲妈除了对着亲爹有时会发脾气以外,可从没骂过人,就算家里哥哥调皮惹亲妈生气了,那也是亲爹自己就拎走教育了,罗家的几个孩子从来都觉得妈妈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丈母娘疼女婿,老丈人才看女婿不顺眼吗?   苏婉青没发现女儿的神情,杌子在气闷着,“怪不得那么好心说可以帮我过来看你,我还说你哥交了个好兄弟呢,没想到...哼!”   “平津哥帮你过来的?什么时候?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还是就在国内,还是回了京都她还不知道?琳琅连忙追问。   这是重点吗?   苏婉青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顿时觉得心塞不已,她的小棉袄,才十几岁,就要被人拐跑了!   纵然不高兴,那也不是对着女儿的,苏婉青心底记了方平津一笔,开口道:“之前说的,几个月前了,只不过说当时没有车,要等冬天才能来,前些天有人找上来,说是他的朋友,可以安排过来了,我就跟着车过来了,没个准时候,我也就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他会说的。”   她早就想来了,然而丈夫却不许她出疗养院,自从上次丈夫出去被人算计之后,她也就彻底明白了形势,虽然还是很担心女儿,可她也知道自己其实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也就不敢随意乱添麻烦,这次就是跟着疗养院的车来的,据说是过来拉一些疗养院过年的物资的,除了几个司机,也没几个知情人,回头她还得跟着回去。   原来是这样!   琳琅心里闪过失落,随即又打起了精神,“那妈你能待多久?”   这物资估计就是那些个养的牲畜吧。   在方家村呆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有刻意打听过,但是大伯他们说话也没有避着她,大约还是能猜到的,那些养殖场,就是方平津拉着村里人做起来的,也没有供应本地,据说都是供应京里的,打着个名头当地也没人过来查,如今到了冬天了,养了一年的牲口也到了做贡献的时候了。   “车子开去别的地方了,好像要一周之后才回来这里,我到时候再跟着走。”苏婉青笑的高兴,虽然时间不长,她也很满足了。   母女两个在房里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半天,这次主要是围绕着突然插在中间的方平津的。   虽然苏婉青不是很高兴,但是这份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不满意方平津,琳琅敲了半天边鼓又撒足了娇才让苏婉青松了口。   眼看苏婉青眼皮子开始有些打架了,琳琅这才意识到母亲一路过来估计是辛苦得很,铺好床让母亲先休息,琳琅退了出来打算把弄了一半的牛排给处理了。   细碎的雪花随风打着旋儿飘落在琳琅头上,寒风刺骨,但站在走廊上正盯着对面一排水缸发呆的琳琅却觉得心底热流无限。   好半天,琳琅才吃吃地笑了出来,边摇头边掀起了厨房的棉布帘子,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已经跟亲妈说了,方平津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就已经被一通挑剔埋怨了,也不知回来的时候他会不会一脸懵逼?   要是人家回来之后说什么都没有,全是她误会了,那她可不是丢脸丢大了?   想想其实也不是没可能啊?虽然她觉得,但没说明白之前,也只是她觉得而已。   虽然是这么想着,琳琅嘴角的笑意却一下午都没落下过。   苏婉青一觉睡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醒。   期间方家人十分有眼色的没有来打扰母女两个团聚,还是嫌恶琳琅把菜做好了,送了一大盘过去才说了几句话。   几年不见,母亲嘴里的话是永远都说不完的,吃着晚饭,琳琅炫耀自己的厨艺,却又被母亲心疼了一番,好不容易安慰好人,晚上,睡足了的亲妈不困了,两人躺在床上又说了半夜,这才消停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日子才算是恢复了些些正常。   琳琅也算是松了口气,这关心过多,也真是甜蜜的负担,以前她没有就渴望着,如今一下关心来得太猛,也真是十分考验人。   西北的冬天太冷,天气也不好,天天都是雪,除了被拉去逛了一趟安市,买了些特产,这几天琳琅都是在家里陪着母亲,自下雪后她那个宴席的活儿也不接了,倒是清闲的很。   七天时间不过不少,车队准时又停在了离方家村不远的大路上,琳琅带着满心不舍送走的母亲,水壶里装着姜糖水、自己煮的奶茶,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子茶鸡蛋、肉干、面饼、油茶面等等路上的吃食,虽然路上也许会有补给,但是长途开车,不方便的地方和爱是很多,琳琅只能尽量准备好一些,丰盛一些,给这些个司机,请他们路上务必要照顾好苏婉青。   “妈,你放心,我明天=年肯定找机会回去看看你们。”松开母亲的手,琳琅只管说着好话。   送走母亲,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除了她走神频率更高以外,再没有别的不同。   同是冬天,在琳琅走后的知青点却冷的如同冰窖。   李家庄的冬天也是漫天大雪,然而这里是平原地带,一到冬天光秃秃的柴火更本不够用,这里也不产煤炭,冬天基本只能靠被子。从前有琳琅高价买的柴火和煤补贴着还没觉得,琳琅走后的第一个冬天,知青点里冷得孙红梅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兰兰,你家表姐最近写信很勤啊?”缩在被子里,孙红梅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孔毓兰却不顾上对方有些试探的语气,侧身对着窗口,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表情,只是胸前拿着信的手细看已经有些抖动。   这当然不是冷的,实在是又气又怕。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3封信了,自从上次汪美玉失手之后,就像是发疯了一样,一直写信催她,然而罗琳琅已经离开,她上次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有心想告诉对方实情,只是联系这么长时间,她也知道汪美玉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怕她把火撒在她头上,写到部队去的信跟从前一样,如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眼见外头雪停了,孔毓兰一咬牙,开门走了出去。 第63章   “你又来干什么?”   屋外风雪大, 屋里林毅正看着柜子里剩下的粮食烦躁, 突然瞥见正往这里走的孔毓兰,猛地合上柜子,转身对着正踏进门的孔毓兰不耐烦道。   孔毓兰进院子前才挂上的笑容霎时僵硬起来,只是到底还记得自己的来意,不过片刻,又恢复了脸色。   见林毅丝毫没有客套的意思, 孔毓兰只当看不见, 自顾自地在房里的凳子上坐下,“我、就是, 上次说的关于琳琅的事, 不知道你们联系上没有, 心里不安,来问问, 要是你们和好了的话,我也就安心了。”   “我看我们永远和不好你才安心吧!”林毅闻言脱口而出。   孔毓兰惊愕地抬头,似乎像是受不住这句重话, 眼圈泛红, 随即地下了头, 像是再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林毅张口想要反驳,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孔毓兰抢了先。   “当初,还在京都的时候, 我以为我们是有不一样的革命情谊的,家里长辈说笑,你也从没反驳过,谁知到了这里,遇到了罗琳琅,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就变成了你妹妹。”   说道这里,林毅自知理亏,脸上的愤怒也消失不见,孔毓兰还是低着头,只当对林毅的变化一无所觉,反而声音更加悲切起来。   “好!我以为我自作多情,你们俩能好好过也行,可是,是你一次次地上门关心我,给我错觉以为你还在乎我的,你和罗琳琅在一起我认了,就算我犯贱,为了别人的男人心动,但我从没想过要拆散你们,从没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就算、就算、被罗琳琅看到那次,也不过是情不自禁......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过别的了,那次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   “事情发生了,我想尽办法想要为你挽回,我跟大家解释,跟罗琳琅解释,让你去追罗琳琅,甚至想尽办法给你打听罗琳琅的地址,给你出主意,让你写信给她,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要不是怕她看到我会不高兴,我甚至愿意给她写信道歉,哪怕下跪道歉,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孔毓兰似乎说到了激愤处,猛地抬头直视林毅,林毅被孔毓兰难得锐利的目光看得不由自主偏了头。   孔毓兰见状心底冷笑,脸上表情却不变,继续说:“倒是你,你做了什么?一个大男人,和对象闹了别扭,不管什么情况,你喜欢对方,就应该积极化解误会,错了就道歉,没错也要主动低头,每天在这里难过难道事情就会解决了吗?罗琳琅就会从天上掉下来了?堂堂七尺男儿,做这种姿态,真是叫人看不起!”   到底没忍住情绪,最后两句语气带上了几分轻蔑,林毅本就敏感,尽管孔毓兰立马住了口,林毅还是有所察觉,原本带着感动的脸上立马挂上了几分不堪。   “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林毅冷了脸,口不择言道:“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干净,真那么干净当初就别接我给的东西!”   “林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杨灵刚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孔毓兰,回身怒骂,“兰兰是什么人你眼瞎不知道吗?她对你的心你难道一点儿都感受不到?你良心被狗吃了?”   一连三句的质问,弄得后面跟进来的周庆国都尴尬不已。   林毅和杨灵都怒容满面瞪着对方,孔毓兰眼角带泪,脸上有些难堪地靠在杨灵身上,周庆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呼吸都不由放轻了,眼见几人都没有理他的意思,把手里的大包袱默默放在了门边,转身想走,最后还是犹豫了下,“那个,杨同志,你的东西我给你放在这里了啊。”   周庆国的声音把几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面对这几道视线,周庆国瞬间有些顶不住,不禁后悔自己多嘴,说完胡乱点了点头就赶紧走了。   到底周庆国的话缓和了一下气氛,孔毓兰也从刚刚的盛怒中恢复了理智,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拉住想给自己说话的杨灵走到了门口。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来只是想问问情况,不管怎么说,你们之间,我确实有责任,我不相信罗琳琅会那么无情,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毕竟,她,那么爱你。”   最后这几句,像是用掉了最后的勇气,孔毓兰艰难地说出来,拉着杨灵飞快的跑远了。   “哎、”杨灵只顾得上提起了自己的包裹就被拉走了,还有些纳闷儿兰兰怎么力气这么大了,不过看着对方难过的脸,这话也就说不出口了,估计是一瞬间爆发吧?   离男知青的住处远了,两人这才慢下来,在满地的厚雪里一深一浅地往回走。   “兰兰,你怎么跟林毅那样说?我真是不明白,不管怎么样,罗琳琅走了不是挺好嘛,这样你和林毅就、”   “杨灵。”孔毓兰抬高声音打断道。   “我和林毅什么都没有,他喜欢罗琳琅,这是应该的,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不管罗琳琅那里成不成,她都不打算再让别人把她和林毅扯在一起了,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杨灵本是一片好心,听到这话不由有些生气,但孔毓兰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也不知先前又发生了什么,心里的火气一下就散了。   “行吧。”杨灵抿抿嘴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看林毅,也不是什么良人。”   杨灵是少数没被林毅那张脸迷晕的人之一,一直以来就是和孔毓兰要好,对于林毅的作为看得比旁人更多更清楚一些,对林毅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差。   孔毓兰没再说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就当默认了。   风雪愈大,孔毓兰两个好不容易顶着冷风回去了,这边林毅却被搅得心神不宁被迫出来吹吹冷风醒醒脑子。   就算他十分怀疑孔毓兰,但怎么也想不出对方骗他的理由,尤其她最后走时说的罗琳琅那么爱他,绝不可能不理他的话,更是一直在林毅脑海里盘旋。   对啊,琳琅那么爱他,要是收到消息绝不可能不理会的,只能是其他理由,林毅想起自己截下来的信件和东西,瞬间就找到的怀疑对象,但是,山高路远的,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办?   林毅越想越气,忍不住一脚踢起脚边的雪。   “呀!谁啊!”   约莫是踢起的带泥的雪踢到人身上了,林毅慌忙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双颊通红的少女恼怒中又夹着羞涩地看着他。   林毅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琳琅全然不知她早已忘在脑后的人竟然还在惦记着她。   西北寒冬刺骨,好不容易在家窝够了,风停雪化,春色遍地,冬小麦的麦穗已经开始有了重量,远游的游子也终于归来。   京都,某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里。   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能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此刻眉头微紧,看着床前的一对中年男女,抿着唇并没有开口。   方永胜咧着嘴忍不住在这狭小的病房里转了两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好好好!你小子!干得漂亮,真不愧是我儿子!”   父亲的夸奖并没有让方平津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回来一周了,这次情况十分危急,如今也还躺在病床上,有心想联系琳琅,可是如今这情况他也不能马上出院,担心联系之后也是徒惹琳琅担忧,正不知如何是好。   至于父亲的夸奖?他早已过了需要父亲激励的年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身上这身军装,家人骄傲与否早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倒是母亲……   方平津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上前把门关实的母亲,心底压不住的烦躁。   方母左右看了看,确信外头没人,这才关严了门,转回头对着床上的二儿子低声说:“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多管,总之你爸是清楚的,但是,你也二十多了,生活上的事情我还是得过问一下的,我觉得刚刚走的吴老的小孙女就不错,明显小姑娘对你也有意思,趁现在有时间,好好跟人发展发展。”   “用不着,觉得好你可以给我大哥介绍介绍。”方平津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冷淡起来。   吴老就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归国的科学大拿,中央高度重视,历经困难才从西方国家回到了国内。   这本不是他的任务,按道理他的任务除了耽误了些时间之外,完成得十分顺利,可惜撤回的途中遇上了另一只执行任务的战友,彼时对方已经重伤无法动弹,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方平津的出现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也顾不上合不合规的,任务就此移交给了他,他带着人东躲西藏,绕了又绕,终于把人给带了回来,任务时间也因此多了好几个月,搞的国内还以为他出事了。   出色的完成了两项重要任务,方平津也由此受到了最高司令的接见,并当场给予了他升职的保证,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吴老原本在国内的小孙女,在他住院期间一天不拉地往他这里跑,傻子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而双方的长辈,似乎都乐见其成。   只是方平津并没有这个想法。   “你这是个什么态度!”方母原本笑吟吟的脸色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真是个冤孽!   从小就没听过她一句话!   她难道不想大儿子好吗?但人家分明就是看上了这个‘英雄救美’的英雄。   “行了行了!”方永胜打着圆场,“让平津休息吧,终生大事不着急,他还年轻呢。”   自己媳妇是什么样子的方永胜还是清楚得很,这不看吴家的门第就动了心吗?   可惜老二从来就不是肯由她摆布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看不清,好好的气氛都没了,方永胜还有事,也不想两人闹僵,拉着媳妇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恢复日更 第64章   父母高不高兴不在方平津的考虑范围内, 反倒是同在京都的罗父罗母让方平津想着想着就皱了眉。   抬手握住脖子上的平安符, 方平津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其实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上头重视一些所以还在医院里住着,不过他也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同吴老毕竟算是患难与共,对于他的孙女,方平津也不好做得太过,但是他以为自己冷淡的态度足以说明问题了, 结果他妈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念头, 看来还是早点儿远离比较好。   打定主意,方平津第二天就强硬要求出了院。   他自问虽没有明说, 但是与琳琅的情意应该是不用质疑的, 如今他得了升职的准信儿, 家属就有资格随军了,只差把琳琅变成名正言顺的家属这一步而已。   方平津在家里待了半天, 越想心底越热,眼看着时间不多,顾不上别的, 飞快的换上衣服, 借了车和钱票, 上友谊商场里拎了几样高档点心和烟酒就往西郊去了。   春日本雨多, 这几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往西郊的一路上都是飞扬的尘土,方平津一路紧闭着车窗,也顾不上闷不闷的, 就怕这灰尘把他连衣领都是雪白的衬衣给糊了一层。   疗养院就在西郊不远处,车子在架着铁杆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方平津扯了扯衣领,又拽了拽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衬衣下角,这才吸了口气,提着东西下了车。   门口值班的岗哨里有人出来了,方平津跟着指示填写来访登记,不过刚写了几个字,笔尖就被猛地撞出了一条斜线,方平津冷着脸朝旁边看去。   “嘿我说,可真有你的,我可听说了啊,真是厉害,我都跟着脸上有光啊!”严立阳正带队巡逻,忽的瞥见门口人影似乎有些熟悉,招呼其他人继续,自己往门口走来,不想还真是以为的那人,不由咧开了嘴,三两步走上前猛地撞了撞对方的肩膀。   方平津这次任务完成的漂亮,把人送到了京都自己也伤了,受了上头的表扬,凡是消息灵通点儿的都知道,他还想着哪天休假去医院看一眼呢,没想到人家先来了。   “还知道带东西还看看兄弟,不错,算你有良心。”一边说严立阳一边伸手去接方平津提的大包小包。   抓紧时间填完了最后几个字,方平津侧身躲开了严立阳伸过来的手。   严立阳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抬眼看着方平津半点儿没有玩笑的脸。   “……”   “和着不是来看我的?”   “你有什么好看的。”方平津半点儿没给面子。   所以这不是你千里迢迢低三下四打电话求我的时候了?   严立阳气结!   不过想起这个,他才想起这里跟方平津有关系的确实不止他一个,再仔细看看那点心烟酒,也确实是拜访长辈的好礼。   “你倒是殷勤!”严立阳语气有些泛酸。   可惜人家看上你了吗?   他和罗家人不是很熟,毕竟没有年纪相仿的小辈,要不是方平津跟罗家老六关系好,他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就算短暂接触的情况来看,也没听说有什么好消息传出来。   “拜访岳父母能不殷勤吗?你一光棍懂什么!”方平津嘴角不自觉扬起,不理会对方,大步朝里走去。   严立阳懵了半晌儿,好不容易才消化了方平津的意思,立马朝前追去,“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什么情况?   出趟任务回来就岳父岳母了?   人同意了吗就岳父岳母?也不怕被人打出来!   打出来自然是不可能打出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在意儿子的面子总还得顾忌女儿,只是也别想有什么好脸色罢了。   明亮的客厅里,三方对坐,气氛有些凝滞。   年长的男人黑着一张脸,双手撑在膝头,目含不善盯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子雪白的衬衣扎在下身的绿色军裤里,旁边搭着一件脱下来的大衣,分明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额头却隐隐有细小的汗珠沁出来,只是脸上不露分毫,要不是嘴角的笑容略显僵硬,还真以为对方不动如山。   两人之间坐着一位中年女人,来回看了几眼,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起身,拍了拍年长男人的胳膊,“行了,吓唬谁呢!以为平津是你手下的兵啊。”   待年长的男人有些不满地抬头看向她以后,这才带着深意地瞪了对方一眼,转头看向年轻男人,“平津啊,中午就在这儿吃啊,我这手艺不好,你见谅。”   “怎么会,我帮您打下手。”方平津说着就站起来,作势要往厨房走。   实在是罗伯父气势太盛,真不愧是百万军里杀出来的将军,他都有些受不住。   苏婉青当然不让,两人推拒半天,最后还是罗振庭一锤定音,把人给赶去了厨房。   他从前可没让自己媳妇干过活儿,就算现在,也是对方起了兴趣才开始天天做饭的,作为女婿,厨艺也应该是要接受考验的一环。   好在方家父母各忙各的,从方平津小时候开始就不太着家,吃腻了食堂之后他也会自己动动手,说不上好吃,但总算勉强做了两道菜,算是通过的考验。   罗振庭有心挑刺,对面媳妇却不停地使着眼色,想起媳妇上次去看闺女之后回来说的话,他也不算完全没有准备,黑着张脸把嘴里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纵然罗伯父脸色臭的像是随时要暴打他一顿,但总算他全须全尾地出来了,除了说琳琅20岁之后才能结婚以外,算是基本上过了罗家父母这一关了。   解决了大事,方平津这才有心思和兄弟们聚聚。   说是兄弟,其实就只有严立阳一个人而已,其余人各自散在各地。   “怎么?这是搞定了?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兄弟了?”   多年兄弟,尽管都是那张死人脸,严立阳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好心情,忍不住打趣道。   “走吧,请你喝酒。”方平津的语气里忍不住泄了一丝愉悦。   自从高中毕业各自奔前程之后,这还是难得的相聚,严立阳也不矫情,麻利地请了假就跟着人走了,还是来时的那辆车,此刻回了城,七拐八拐地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严立阳的哥哥算是这京都里搞地下生意的第一人,这京都里的犄角旮旯就没有严立阳不知道的地方。   凡是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各种需求,尤其是在吃这一块儿上,纵然明面上有各种条条框框,暗地里的生意却从来都层出不穷,这家小院就是其中一个。   进了屋被迎进了小间,严立阳熟门熟路点了菜,这才脱了外衣,松了扣子,懒懒散散地靠在了椅子上。   方平津自然是喝不了酒的,以汤代酒严立阳也不嫌弃。   酒过三巡,饭菜下肚,屋里腾腾地热气模糊了对方的面容,只一晚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还印在严立阳眼里,看得他牙疼,不由想泼点儿冷水。   “你这岳父岳母的关是过了,你自己爹妈这一关呢?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妈这关可不好过。”   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方家那点儿破事儿严立阳清楚的很,说起来并没有多大问题,吃喝都不缺,打骂更说不上,要在外人看来方家父母那是没什么挑剔的。   但养孩子,不是有吃有喝就行了的,还得教养。   就是那股子冷淡,那种漠视,叫人如鲠在喉,说不出又咽不下,说起来说不定还得被外人说句矫情,但身处其中的孩子所受到的伤害有多大只有自己才清楚。   方平津的嘴角倏地落了下去,“用不着过!”   他的婚事不需要看他母亲的脸色,交通不便,说不定一辈子也回不了几次家,该管的时候没有管,不该管的时候要是敢伸手,就别怪他不给脸。   严立阳也不过是怕他想的不够周到提点一下,见方平津这副样子也就不多说了,家务事最难说。   “对了,上次的事怎么样了?”说的是他出任务前罗家出事的事情。   严立阳一听就明白了,“应该就是那个汪美玉,她还和李家庄那边一个女知青有联系,就是罗琳琅原本下乡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这段时间倒是还有写信,我也能感觉到还有人盯着这里,不过我们有防备,罗家人又不出去,盯也是白盯,你没在,我也就没管。”   说罢,严立阳又仔仔细细看了眼方平津那张过于英俊的脸,“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够狠,就我查的,这罗家和汪家没仇,十来岁的小姑娘应该也结不了什么仇吧?据说之前关系还不错,该不会又是你惹的桃花债吧?”先前他还纳闷儿了,这下自家兄弟和人家姑娘走到一起了,再看看对面这张勾人的脸,这不一下就串起来了吗?   “放屁!”方平津只回了两个字。   他连对方面都没见过两回,也没有交流过,怎么可能惹上对方?   比起这,汪家或者汪美玉心术不正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汪家现在也算是跟对了主子,还算得意,你可别硬碰硬。”严立阳看着方平津脸上闪过狠厉,不由赶紧劝到,“不过,以我的调查,汪家对于这个女儿并不太在意,有汪家人掺和的可能性不大,她男人也不过就是借势爬起来的小混混,都三十了,夫妻感情也不怎么样,那姓钱的外头也不只一个相好,小辫子一抓一堆,不过也是个识时务的,盯了这么久,是汪美玉自己主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虽然方平津出任务了,但是兄弟交待下来的事情严立阳还是一直在办的,只是这么久了确实没找到汪家和那姓钱的跟罗家这事儿的关系,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严立阳还是说了自己的推测。   “我明天去会会这个姓钱的。”方平津点了点头。   这年头男女界限分明,他不好直接找上汪美玉,不过不管姓钱的知不知道这事儿,总归是他没管好自家女人,这账算在他头上也不亏! 第65章   第二天傍晚, 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受了一番警告的钱进强怒火冲天地回了家。   “你回来”   汪美玉话没说完就被甩了一个大耳光, 完全没来得及防备,一下就跌倒在地。   钱进强看着面前的女人倒在地上,尤不解气,上前猛地踹了一脚才大步上前在一旁地椅子上坐了下来。   汪美玉一手抚着脸,一手护着肚子,连质问都说不出口, 只能疼得蜷在地上低低哀嚎。   好一阵儿汪美玉才缓过来, 钱进强人也打了,在屋里连灌了几杯冷茶, 心底的邪火这才稍稍压下去一点儿。   看着底下哀嚎声小了, 蜷成一团的女人慢慢坐了起来, 眼神怨毒地盯着他,钱进强却有些意兴阑珊, 连动手的兴致都没了。   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女人,同是从前过得不太好,说起来还算有共同境遇的, 钱进强对于女人还算稍微有点儿耐心, 但大约他是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的, 底下那个是某天骤然得势, 又或者人和人就是那么不同,总之,他实在是后悔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蜡黄色的皮肤却偏偏穿了一身玫红的衣服,就算衣服料子难得, 但总也得讲究个合适吧?   自己娶这个,把一朝得势的暴发户嘴脸演绎到了极致!   衣服鞋子只穿难得的,不管合不合适,吃饭餐餐都是肉,工作不好好工作,只会炫耀和欺负人,好在他当初给找的是一个街道小作坊,总共没几个人,还都没什么能耐,不然就凭这个女人,他早就被人抓了不知道多少小辫子了!   当初娶她原本是为了攀上汪家,他才刚起来,还没有完全站稳跟脚,急切地想抓住点儿什么,汪美玉也是个鲜嫩的女学生,不想响应号召,两人算是各取所需,只是没想到汪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用起来的时候是女儿,不用的时候那可真是连条狗的不如,钱进强也是结了婚之后才慢慢了解了真实情况,然而此刻已经晚了,只是他到底顶着汪家女婿的名头,加上自己也算稳当了些,对于汪美玉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他不计较了,眼不见为净,总归识情趣的女人也不缺,这女人却在背后给他捅娄子!   “我告诉你,你每天在外头吹吹牛听听别人奉承我不管,要吃要穿也随你,但是,你要是再敢用我的人在外头干什么,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爬都爬不出去,看你还怎么我惹事儿!”钱进强迎着对方怨毒的眼神盯了回去,警告的说。   这次是人家不怕他,直接找上门给他打了一顿,下次呢?   还有,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汪美玉到底还有没有办别的事?   他一个小混混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圆滑,凡是留一线,谁知道这个蠢货居然妄图动罗家人!   罗家那是什么人?谁不知道罗家有钱,但是那又怎么样?罗家要真那么好动还伦得到他吗?   汪美玉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你敢打我!”   “钱进强你哥狗东西,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回家,我要让我爹把你抓起来,打断你的狗腿!”   “对,我要回家!”汪美玉喃喃地念叨,护着脸的那只手改成撑着地,想要爬起来。   钱进强嗤笑一声,看着汪美玉在底下艰难地挪动。   “行了!你也不用在这儿威胁我,谁还不知道谁?想回去?要不要我叫车送你回去?还找你爹?你但凡能在汪家受一点儿重视能嫁给我?”   钱进强话一出口,成功看着底下的人僵硬起来,脸上的讽刺更盛,站起来走过去,脚踢了踢对方僵硬的身体,“话我已经说了,你要是再敢打罗家的主意,或者敢打着我的旗号出去办蠢事,我就亲自把你送回去!”   钱进强声音不高,却字字都叫汪美玉心惊,男人擦得光可鉴人的皮鞋威胁般停在她眼前,汪美玉吓得连连摇头。   “知道就好老老实实待着,我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眼见女人被吓住,瑟缩在旁边,这两年养尊处优胖了何止两圈,像一大坨肉摊在了地上,钱进强瞥一眼,只觉眼疼摇了摇头,“丑人多作怪!”说完大步出了门。   又过了不知多久,屋里只剩下风偶尔带起门的声音,垂头蜷在地上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   汪美玉撑着一边的凳子起身做了上去,肚子还隐隐作痛,搭在肚子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的攥住了衣角,跟玉米面馒头似的手上骨节隐隐可见,汪美玉死死咬住下唇,盯着门口的眼睛里布满红丝。   “啊!!!”   “贱人!都是贱人!”   “去死!”   终是忍不住,汪美玉不甘心地大吼着把屋里的东西拼命地往地下砸,碎瓷片玻璃片撒了一地,收音机的电池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槛边儿上,机子躺在一堆碎片上,不知生死。   京都发生的一切远在安市的琳琅一无所知。   天气回暖,经过这几个月的传播,如今除了红事,也有寿宴愿意找他来。   今天她就是接了两个村子外的周家的宴。   周家老爷子今年79了,是附近难得的高寿人。   一般给老人过寿,60大寿就在59岁生日的时候请客,80大寿就请在79岁的生日,是图个吉利,希望老人能够平平顺顺度过下一个十年的意思。   原本一切都还算顺利,周家人肯努力,在建国后也算过得不错,又舍得,今天的宴会热闹无比,琳琅的手艺也叫老人家满意,只除了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以外。   “罗同志,你考虑的怎么样?”   眼前的男人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在这西北来说属于中等,一身笔挺的军装把本不太起眼的长相衬高了几分,肩膀上的肩章闪亮,看起来到还算人模人样,只可惜脑子不太好。   琳琅客套的笑了笑,不打算理会这个据说是周家儿子领导的男人,侧身想绕过对方。   江河山一步跨过去,再度挡在了对方面前,“罗同志,我是真心的。”   真心?   真心来添堵吗?   琳琅气笑。   “这位同志,既然你说你是几个月前在部队门口对我一见钟情,我姑且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你也应该能打听到我是去找谁的,去干什么的吧?都是同志,我不理你你就识趣一点安静走开不要逼我口出恶言行吗?好歹这也是你部下家的喜事,没有客人给主人家添堵的吧?”琳琅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硬生生挤出一丝假笑。   对于这个情况,江河山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所以才特意挑了一个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此刻客人三三两两离开,院子里空了一片,他们这个角落还真是没几个人注意到。   “我知道,不过我也了解到了你并不是方平津的对象,他没有打过恋爱报告,也没有打结婚报告,虽然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但既然没有确定关系,我就还有竞争的机会,我虽然比方平津大几岁,但是年纪大一些也不是坏事,稳重一些会照顾人,我的级别和职务都比方平津高,再说,他也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了,这么久也没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像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结了婚,你马上就可以随军,工作也可以解决,我的工作也没有方平津那么危险,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我还是大学毕业,家里父母也都是革命老人,我觉得罗同志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   别的都能忍,说到危险可真是戳了琳琅的肺管子。   本来她就悬着心,结果这傻叉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说这样的话,琳琅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直接拉下脸来。   “我以为我们人民子弟兵都盼着为祖国争光,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人民奋斗牺牲,没想到好像还有人不一样?说这种话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当然不是。”江河山猛然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我当然也想为祖国做贡献,就是现在,我也在做这样的事情,但是,革命分工有不同,我也没有咒方平津的意思,我只是再说客观事实?”   “所以那些为了国家和人民不顾自身安危的同志就活该被人挑拣嫌弃吗?”   “你错了,我们应该为他们骄傲!哪怕他真的有个万一,我也为他骄傲绝不后悔!”   “至于你”,琳琅眼神如刀,上上下下在对面男人身上划过,仿佛要把对方最黑暗的一面给剖出来,眼尾轻轻上挑,脸上不屑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饰,“你凭什么跟他比?凭你这香肠嘴大蒜鼻?”   “大学毕业又比他大了5岁,居然只比他高一个职位而已,很光荣吗?”   嘲讽完,琳琅也懒得多待,她本来就已经结过账打算走了被人拦了下来,对着远处朝这边张望的安国扬扬手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至于这个估计被她刻薄话语震住一时没回过神来的傻逼,琳琅表示对方只能值她一个白眼儿,多了都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  才说要日更昨天就断了,假装脸不疼 第66章   回家的一路上琳琅的脸色都不太好。   虽然刚刚是撑住了场子, 但是心底对于方平津的担忧还是与日俱增, 脸色冷得跟早几个月砸下来的冰雹子似的。   “姐,那是谁啊?”方安国小心翼翼地觑着脸色问了一句。   “一个傻逼。”   “刚刚”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没等对方说完,琳琅就开口打断,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有些迁怒,缓和了口气再度开口, “没事儿。”   方安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默默想着刚刚那人的模样, 决定回家去告状。   告状自然是没什么结果的, 琳琅走了这一路, 被凉风吹了一路,心底的焦灼已经渐渐调整了过来, 晚上伯娘听了安国说的上门问起的时候,琳琅早已经恢复了常态。   方平津不只是她一个人担心,秀芝也无意间说过几回家里说起方平津叹气的, 她自然不好再火上浇油。   安抚了上门关心的伯娘, 又定好了明天去赶集的时间, 这次把人送走了。   琳琅把人送走的时候, 远在京都的方平津也在说着走的事情。   方家饭桌上难得齐聚一堂,可惜气氛并不太好。   鉴于方平津的不听话,方母对于二儿子说明天要走的话显然只当做没听见,没有半点儿反应。   对面的方家老大挑了挑眉, 眼珠子在饭桌上转了一圈,最终挑起嘴角夹了一筷子青菜,颇有种看热闹的感觉,他旁边是方家小儿子,还在念中学的老三方援朝,对他来说,二哥并没有眼前这盘肉重要,正努力地多扒拉一些。   方父虽然本是个粗枝大叶的,此刻也知道气氛有问题了,可惜他和妻子性格不合,谁也说服不了谁,又从来一心扑在工作上,跟儿子并不亲近,此刻也只能硬邦邦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四方的桌子,其余四人两两相对,方平津独自坐在一边,没有理会这桌上的各种暗潮,对于父亲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默默扒完碗里的饭起身离开。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天气阴沉沉的,随时像是要下雨。   琳琅带着雨衣上了牛车,昨天就已经下了半夜了,这黄土铺的路上坑坑洼洼,行路慢了,等到市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好在雨终究没下下来,反而几阵大风之后,天上的乌云散开,隐隐有放晴的感觉。   转眼距离方平津的离开已经快要半年了,冬小麦从刚刚抽芽又到了快要收获的季节。   琳琅这次来主要是调料没有了,还有些日用品零食之类的也需要采购,而村里人则大多开始为了收割做准备。   方家村人条件不错,为了每年的农忙时节,主妇们大多愿意准备一些平时难得的稀罕物来犒劳辛苦的家人,比如说,一般只有病人才有资格吃的水果罐头,以及麦乳精、饼干等,多少买上一些给家里人尝个味儿。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百货商店,然后各自散开买东西,琳琅也跟着买了些吃的之后,看着还散在各个柜台的婶子们,找到正在跟柜台里的布大眼瞪小眼的伯娘,“伯娘,我先去药店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再过来找你啊。”   布匹和成衣的颜色都不多,但是这时代的主妇们就是能在这不多的几种颜色上纠结半天,琳琅对衣服不感兴趣,想着先去办好自己的事情,节约时间。   得到对方点头同意之后,琳琅转身离开。   说是去药店,就这么两条主干道,不管是什么店,其实相距并不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没几分钟就到了。   说去药店并不是买药,而是八角桂皮之类的调料现在都是在中药铺里卖的。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地挑了一大包,看到一边的乌梅也忍不住买了一些,小小的药店被她转了好几圈也没花多长时间。   买好了东西,琳琅提着一串油纸包打算回百货大楼找人。   “哎,你等会儿。”   还算热闹的街道上响起叫喊,琳琅并没有理会,却不想没走几步就被拉住的手臂。   琳琅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个头只比她高一点儿的样子,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是在辨认什么,脸上都是急迫。   “你是谁?”琳琅猛地把手拽了出来,退后两步有些警惕的问。   陈大头眯着眼打量了半天,确认过人之后,嘿嘿一笑,“同志,我是安市委员会的干事,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关你什么事!”琳琅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本来还没什么,这一笑起来这人就显得猥琐的很,何况一抬出这名头,她就只觉不是什么好事,说完也不理人,转身就走。   “哎”没料到对方突然翻脸,陈大头懵了一下,随即又上前想把人拦住。   “你想干嘛,让开!”被人拦住,琳琅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这边的动静也逐渐被人发现,周围的人都开始看了过来。   陈大头见惯了这场面,丝毫不心虚,瞪向旁边的人,“看什么看,再看就请你们去委员会坐坐!”   这年头不管是谁都怕跟委员会扯上关系,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不由得走开了些,陈大头心里得意非常,转过头来,却见面前的女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先是一惊,在看到她那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顿时又放了心。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劝你还是识相些,别逼我动手!”别说,这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生气起来都那么带劲儿!   陈大头眼里划过一丝淫邪,嘴上却丝毫不客气。   “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是委员会的怎么了?我犯什么法了我就得跟你走?”   “再说了,你说你是你就是?证据呢?委员会找我一个小老百姓干嘛?”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琳琅半点儿没有头绪,她还真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打着委员会的旗号的小混混。   一旁要散不散的围观群众听了也不由得点点头,开始小声指点起来。   “我、”陈大头顿住,他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运动好几年了,一般人一听委员会早就吓腿软了,哪里还有人找他要证据,有些慌乱地到处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我怀疑你投机倒把,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琳琅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手上的一大包东西,嗤笑一声,“证据!”   “你是委员会干部的证据,证件在哪儿?”   “你怀疑我投机倒把,证据呢?谁主张谁举证,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来个人张张嘴就别人都有罪吧?那我还怀疑你是敌特分子故意挑拨老百姓和国家机关的关系呢!你要不上公安局接受一下调查?”   “哈哈!”   “就是就是!”   琳琅挑了挑眉,看着围观的人群哄笑,小声指点着对面的男人,原本一脸蛮横的男人此刻有些挂不住,脸上满是恼怒。   不想再搭理这个又没有证件一身便服张口就想扣帽子的男人,琳琅抬步绕过对方就要走。   大周末的放假谁会随身带证件?   陈大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旁边小声嘲笑的围观人员气恼不已,不由大吼:“看什么看!”   又见煮熟的鸭子要飞,顾不得旁边的路人,回身想继续把人抓住,却不想伸出去的手猛地被打落,接着胸口一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踹倒在地。   “你干什么!”周三妮一个错眼就见琳琅被纠缠,也顾不得打听到底是个什么回事,身体先于脑袋,一把拉过琳琅,另一只手猛地挥过去,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又踢了一脚。   这么利索的身手!   琳琅立刻星星眼地看着大伯娘!   五十出头的人都比她这个废柴强多了!   陈大头被踹倒在地,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琳琅听了,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撒娇似的喊:“大伯娘。”   “怎么回事?”周三妮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琳琅没有事情,这才开口问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琳琅也是莫名其妙。   好好的她也没招惹谁啊!   只是看对方那个样子,如果不是有什么误会的话,估计就是盯上她了?   她是知道现在形势不好,也知道底下有些人,仗着天高皇帝远,也仗着上头有政策,就故意曲解糊弄下头,乱搞一通就为了谋私利的。   为了避免麻烦,她来这里以后,一共也没来几回安市,大多时候都是在下面的村子里转悠,没想到毫不容易来一趟就遇到这种事,她偶读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事故体了!   听了琳琅的话,再结合眼前的情况,周三妮大致也有些明白了。   既然不是自家的错,那也没什么好怕的,瞥一眼地上的男人,拉着琳琅就要走,“别怕!”   是有些人在胡作非为,自古民不与官斗,周三妮因为家人的关系,比一般的村里老太太见识多一些,她们方家村还算有点儿名气,村里出息人多,一般各种事情都不会动到他们村,这个,估计不是外来的就是个愣头青。   眼睁睁看着人要走,陈大头怎么能同意,一骨碌爬起来,“站住!”   “再不站住别怪我不客气了!”从运动开始之后,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陈大头插着腰,怨毒地指着前头离开的人,见前头两个女人半点儿停下的意思也没有。   哼!陈大头冷哼,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插着腰的手一把撩开外套,手往右胯一拍。   ?   木仓呢?   陈大头猛地僵住。   低头一看,往常别木仓的地方空空如也。   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今天为了见相好特意换的衬衣。   再抬头,前院的人早已走远,几米开外仍然有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陈大头脸色猛地涨得通红。   “你给我等着!” 第67章   等着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弄不清楚前因后果, 但是保险起见,回到村里之后的琳琅还是决定更谨慎一些,以后尽量还是不要去市里的好。   回到村里,她之前订的牛肉也到了,拉上安国两兄弟加上秀芝帮忙,琳琅打算做点儿肉干肉脯寄给家里人。   总是收到东西, 来而不往让她有点儿羞愧, 恰好这里肉好买,她也算能表表心意。   混合了各种香料炖的牛肉味儿霸道地传出窗外, 随风散在了村子上空, 把路过附近的村里人都馋了个彻底。   挽着手从河边回来的方家两朵姐妹花自然也不在话下。   “就她花样多!真是资本主义小姐做派!”方菲菲闻着味儿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等追着这味儿到了大门外,知道这是谁家做的时候, 脸上的陶醉表情一下就没了,换了副冷脸,对着大门努努嘴。   “菲菲!”方骄阳冷不丁听到这话, 也顾不得想想这味道了, 低喝一声, “这话不能乱说。”   自从菲菲跟她表姐走得近了之后, 这上纲上线的话就时不时冒出来,听得她难受的紧,大人物的事她不懂,但是村里吃吃喝喝的, 只要不偷不抢,她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   “本来就是嘛!”方菲菲不服气,只是在堂姐的瞪视下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不就是仗着平津哥向着她!”方菲菲低声嘟囔。   “知道你还说!”方骄阳戳了戳对方的额头。   “再说了,你们家不吃肉啊!”   不吃肉当然不可能,方菲菲也反驳不了,就是不甘心,噘着嘴问:“姐你怎么老向着她,你是不是也跟她好不跟我好了?”   方骄阳怎么可能承认,“当然没有,你可是我亲妹妹,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顶多就是这段时间堵安国和秀芝频繁了一些,对于罗琳琅的手艺也有了深入一点儿的了解,当然,也希望以后能有更深入的了解,所以,凡是对于罗琳琅有关于吃一类的闲话,她都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但是,这个就不用让菲菲知道了,东西本来就不多,能少一人还是少一人吧。   想到这里,方骄阳不由有些心虚,拉了拉堂妹的胳膊,“哎呀,别管人家的事了,赶紧走吧,家里忙着呢。”   方菲菲没发觉堂姐的心思,没人帮忙,她也只能瞪了瞪墙壁不甘不愿地回了家。   对此,琳琅完全不知,从市里回来一直到晚上,才把东西给做好了,打发走几个小的,她又一直忙到深夜才把东西给包好,信也写好了,只等明天早上托人寄出去,全然不知市里因为她有些人已经闹腾起来了。   “老大,没有!”陈大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桌子后面的男人说道。   自从昨天丢了脸,他回来就跟自家老大说了,翻遍安市都要把人给找出来!只是没想到安市各个单位加学校都叫人去了,偏偏没看到人。   “那你回来干什么?继续找!”钱红军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骂道。   他从京都调过来也半年多了,从借着这股东风往上爬了以后一直都顺风顺水的,自从来到安市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自京都天然就给他读了层金,他背后又有靠山,一直顺风顺水的,要说有什么小遗憾,那就是刚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绝色,可惜当初还摸不清情况,一时不查美人儿就不见了。   本来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他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陈大头这个废物一直找不到人,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昨天又说见到了。   见到了没把人给留住,现在满市的找还找不着。   “你说我带你来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调过来的时候就不带他了!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陈大头心里暗骂钱红军难伺候,脸上却堆出了谄媚的笑容,“老大,我这不也是人生地不熟嘛!这次我肯定把人给你翻出来,你等着啊,我这就去!”   等把那贱人找出来,还有昨天打他那个老贱人,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马王爷到底长几只眼!   陈大头揉了揉肚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转身走了出去。   市里找不到,那说不定是村里的,只是安市这么大......   想想昨天闹起来附近的店铺,陈大头灵光一闪,出了门招呼着几个小弟,风风火火地往百货商店方向走去。   昨夜,将落未落的大雨终于一倾而下,清晨骄阳升起,像是要补偿前几日未见的光明,今天的太阳格外烈,才半下午的时间,昨晚暴雨的迹象已经全无踪影,地面又开始扬起的尘土。   包裹已经托人寄出去了,太阳太大琳琅一天都有些逼着日头,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阳光稍若,这才走出了门,从村后到村口,散散步。   才走到村口,琳琅就见前方热热闹闹地走过来一群人,还以为是下工归来的村里人,正想着打个招呼,定睛一看,却发觉有些不对。   走在最前面那个好像是前几天在市里那个?   还有这群人,似乎有些来势汹汹。   琳琅心下一紧,转身就快步往回走,好在她也就是刚刚出村口而已,前面几十米就是屋子了。   “哎,前面那个,等一下!“   开玩笑,看着就就来者不善,她怎么可能等一下?只当没有听到,琳琅反而越走越快了。   陈大头见前头人根本就不理会他,这几天受的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心头大火,“站住,前面的!”   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琳琅心里焦急,犹豫着要不要跑,可她压根儿就没有事,要是跑了会不会被反咬一口心虚?   陈大头小跑上前,越近越觉得背影眼熟,突然,睁大了眼,“快,大哥,就是这个!”   陈大头转身招呼后头的人,琳琅一听果然是冲她来的,也顾不上许多了,撒腿就跑,“大伯,伯娘!”   方支书家的屋子本来就在村口,琳琅放声大喊,屋里人一下就听到了,听声音太过焦急,连忙出来查看。   “快,老头子,出事了,赶紧的,安国,出去叫你叔叫人来。”周三妮赶紧叫喊。   方支书这下也惊了,自家老婆子也是经过战乱的人,什么事居然开口就是去叫人?   方支书连忙上前,只见琳琅朝他们跑来,后头乌泱泱追着一群人,打眼一看至少有十几个,各个脸上挂着凶相。   交待儿媳妇把孩子看好,方支书跟着老伴儿出了门,旁边几户家里有人的也有人出来查看,都摸不着头脑,聚在了支书旁边。   不过片刻,琳琅就已经跑到了大伯家门口,扶着大伯娘伸出来的手喘着气,对上大伯娘带着询问的眼神,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周三妮和男人对视一眼,正想开口,后面追着的人也已经到了,看清楚最前面一个,周三妮恍然,低头对着自家男人耳语几句。   方支书听完皱了眉,他们村和委员会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这样?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后头的人已经到了,到底是上级领导,方支书脸上挂上客套的笑容,“不知各位同志来我们方家村有何贵干?“   来的人里头他没个眼熟的,只能在‘方家村’这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可惜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你们村窝藏来历不明的人口,我们怀疑是特务,把人交出来!”陈大头高昂着下巴,一手指向半个身子躲在周三妮背后的琳琅。   咳咳!   被口水呛住,琳琅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是什么鬼理由?   方支书也觉得有些无语,“这位同志你搞错了吧,我们这里都是认识的人,没有特务。”   “有没有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看了看形势,钱红军慢吞吞地开了口。   挡在前头的人让开一条路,把钱红军给显了出来。   方支书眯了眯眼,旱烟刚刚没来得及点着,此刻只能把玩着眼袋,“我是这个村的支书方铁,不知道这位同志是?”   “这是我们安市委员会的钱主任!”陈大头抢先开口。   钱红军半垂着眼,略斜的嘴角清晰地透出他的不屑。   方支书想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眼前人的身份,姓钱的委员会主任,大约只有从京都掉过来的那位了,“钱主任好。”方支书笑着招呼。   钱红军点点头,眼睛却是看向后面的女人,眼神示意陈大头,“带走吧!”说完就转了身。   方支书闻言上前一步,拦住往前走的陈大头,开口道:“等等。”   “钱主任,这罗同志确实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姓钱的来的不久,但是名声他还是听过一些的,不太好,方支书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管怎么样,人是不可能交的。   “哎,我说你个死老头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治你个包庇罪!”陈大头一听就不乐意了,上前就抓住对方的手,扬起拳头威胁。   要不是大哥不想节外生枝,他早就想动手了,别以为他不记得后头那个老女人就是打他那个!   “放开我爷爷!”   安国带着一大帮青壮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自家爷爷被人打的画面,大喊一声。   落后一步的村民闻言看过去,顿时气愤起来,一群人迅速就包围了来人。   “你们想干什么?一群刁民,想阻碍公务吗?不想去劳改的统统都给我让开!”陈大头被一群人瞪视着,瞬间有些慌乱,只是随后又镇定起来。   对面不过是一群泥腿子,手上拿着的那是什么?锄头?   陈大头嗤笑一声,掀开外套,露出别在腰间的木仓。   围在最前头的人看了,不由顿住,一把拉回了想打人的方安国,方支书抓着烟杆子的手也不由一紧。   十来个人,除了这个陈大头和那个说是姓钱的主任以外,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打量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眼熟的,可见并不是他们这附近的人,虽然没有人人都有枪,但是脸上都不怀好意。   能找出这样一群人来,可见眼前这个虽然还没有面露狰狞的主任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今天不一定能善了了,方支书眉心皱纹更深了些。   人都被吓住,钱红军心情大好,尤其是视线划过后头那个冷眼盯着她的小美人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村也有几个出息人,回头也别告状说我为非作歹乱作为的,我已经查清楚了,你们护着那个,根本就不是当地人,你们村也没有外来的知青,市政府知青办都没有相关的手续和调令,你们不是窝藏来历不明的人是什么?”   钱红军慢悠悠地说,眼神在前头一群泥腿子脸上划过,尤其是这个老头子,满意地在他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他也不是草包,动当地人之前也是特意查过问过人的,这个村子是有些能耐,村里人些人在当兵,支书儿子是个营长,安市市委里头也有几个人,其他的身在外地的公职人员也不少,但是那有什么用?   不过是个营级干部,部队和地方本来就是分开的,何况这事儿他占着理,至于市委嘛,一切权利都归委员会了,市委算个什么?   等把人带回去‘审问’了,自然就有该有的罪名,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钱红军眼神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划过,可惜下边儿被个老女人给挡了,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钱红军不想在耽搁,天色也不早了,“方支书是吧?我看在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要再不识趣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带走!”   话音落下,后头的人一下就朝琳琅扑来。   “啊!”   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光天化日随便找个名头就抓人,琳琅手被抓住,不停地挣扎。   反应过来的村里人也涌上来,一边要抓,一边要拦,瞬间场面就乱了起来。   年纪大了被挤出外面的方支书心焦不已,早知道就不叫老大他们赶在农忙前去远处的养殖场巡逻了,至少民兵队里还有几条木仓,不用像现在一样赤手空拳。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再后悔也没用。   钱红军也站在人群外头,方家村到底人多势众,本以为他们只要一亮身份就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带来的人也没带着武器,眼看就要被这群泥腿子打倒,钱红军气急拔木仓。   ‘砰’地一声响起。   正在拉扯打架的人像是被猛地按住了定格键,一时间全都僵住了,扭头看向外面举枪对着天的人。   回过神来,方家村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支书,倒是陈大头机灵,趁势一把拉过被护在后面的琳琅就往外走。   方支书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了解姓钱的为人,不知道他到底就是吓唬吓唬还是真的敢那么丧心病狂,他也不敢赌。   琳琅自然也能明白,尽管双腿微微发抖,手心冒汗,对上支书看过来的眼神的时候还是佯装镇定地摇了摇头,顺从地跟着对方走出了人群。   钱红军见状十分满意,视线黏在被拉出来的女人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越打量越满意,嘴角朝上勾起,脸上表情像是得意,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嘲讽。   人越走越近,钱红军心头火热,忍不住朝前迎了两步,“早这么识趣不就”   “砰!”   又是一声木仓响。   钱红军瞬间僵立,没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   脚下振动,离迈出去的右脚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坑,弹射回来的弹孔打在身上,高温瞬间把衣服印出一圈焦黄,纤维燃烧的刺鼻味儿若隐若无地在鼻尖飘着。   钱红军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马跳到一旁,转身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晚霞如红纱在他周围勾勒出一圈红色光影,俊朗的眉目藏在这光影里叫人一下辨不清神情,只有纹丝不动的右手,及右手上黑洞洞的木仓口叫人哪怕在这霞光中依然忍不住浑身发凉。   被盯住的钱红军尤为敏感,纵然他也自觉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前面的人的注视下,依旧忍不住发抖,那冰冷的眼神,让他有种自己仿佛是个死人的错觉。   想要说些好话缓和一下,努力了半天,嘴角依旧不听使唤,始终笑不起来,反而带起一阵抽搐,叫人看了可笑异常。   琳琅在看清来人后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用力挣脱被拉住的手,朝着前方跑去。   钱红军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像归巢的小鸟儿似的扑到了前头人的怀里,头再没抬起来过。   钱红军心底恼怒,偏偏眼前这人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这年头手木仓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纵然他觉得前头这人估计也不能有什么背景,但是看看脚边的弹孔。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位同志”钱红军好不容易挤出点儿笑来。   只是刚开口,原本朝着脚边的木仓一下子就移到了脑门。   钱红军只觉眉心发凉,握着木仓的右手紧了紧,左手举起,“有话好好说啊。”   “现在知道好好说了?活该!”安国骂道。   我忍!   钱红军咬紧了后槽牙。   只是到底不甘心这般灰头土脸,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安市混?钱红军看了看手里的木仓,似乎又多了些底气。   “这位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我是委员会的,看起来你也算认识他们是吧?我们呢,态度核能不太好,这也是心急,我给你道个歉,但是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也不想乱抓人是吧,我们是有证据的,你的”钱红军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人,心底暗骂一句‘狗男女’,“朋友,是吧?不是我们这儿人,没有手续就到了方家村生活,这肯定是违规的,偷偷摸摸跑来这里干嘛?就算我今天走了,这个事情还是要查的,这是不可能避免的,还请你配合。”   这话一出,已经分开又站成一团的村民顿时一片嗤笑声。   钱红军脸上有些热,却不是羞的,全是气的,只是没办法,枪还指着他,只能当没听到,跟来的那一群人全他妈是废物,就跟死了一样,一声不吭,钱红军剜了一眼站在他侧面的狗腿子。   “你当然没有手续,想要手续可以去军区要。”   “军、不可能!”钱红军大声反驳。   方平津此刻半点儿也不想搭理对面的傻逼,要不是拼命的忍,心里背条例法律,刚刚那一木仓就不是朝着地上去的。   胸口温热一片,不用看也知道泪湿一片,提着的包裹早在琳琅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地,左手从柔软的腰肢穿过,轻轻拍打着单薄的背部,怀里人哭的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眼见对面的人还要不依不饶,右手一动,又是一木仓射在地上。   让人滚的姿态表得明明白白,钱红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老大,要不咱们先走吧。”陈大头哆嗦着走过来,低声劝到。   他们都有木仓,但说实在的,朝天开的机会都不多,别人一看就已经吓住了,这木仓和木仓也不一样啊,看对面那人,两下都射在脚边差不多的位置就知道是个厉害的。   “老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这人反正也跑不了不是?”   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恨,钱红军也知道不能硬扛,点了点头,借着这个梯子下了坡。   再看一眼对面,低头正跟怀里人说着什么的年轻男人,眉眼淡漠,但细细打量,却有股子矜贵味儿,左手在女人背部轻拍,手上的表折射着阳光亮得有些晃眼。   刚刚被冲昏的头脑此刻渐渐冷静下来。   “走!”低喝一声,钱红军率先离开。   对方既然敢开木仓,且听了他的名头眼风都不动,钱红军就知道要么真是个愣头青,要么就是真的看不上他,以他的判断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如果是这样,他先前打听的时候居然没有打听到......   他被算计了!   钱红军脸色异常难看。   路过抱在一起的两人时,钱红军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女人的身体紧紧贴在年轻男人身上,姣好的曲线清晰可见,柔软的腰肢盈盈可握,钱红军眼底一暗,到底只敢瞥了一眼,压下心底的不甘快步离开。   今天走了,以后估计就不会有机会了。   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了昨天的 第68章   风吹过湿透的衬衣带来阵阵凉爽, 只是这对浑身冒热气的方平津来说杯水车薪。   不知是否田里的青蛙也觉得太热, 连叫声都断断续续,叫人听得着急,倒是村头那颗大槐树上,蝉鸣声撕心裂肺,间或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风在他身上分开后又聚合,拂过路边的野草, 田里的麦穗, 飒飒声清晰可见。   胸前的人还沉浸在委屈和悲伤里,抽泣声叫人心疼, 前后早已安静, 该走不该走的都已经清场, 除了他和他怀里朝思暮想的人儿。   本该安慰劝解的方平津此刻嘴巴却像是沾了胶水,怎么也舍不得开口, 只希望这连梦都不敢梦的场景能再久一些,再真实一些。   这份自私到底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就被心疼压过, 方平津轻轻拍了拍琳琅的肩膀, “没事了, 没事了, 琳琅,别哭,咱们先回去好不好?一会儿天黑了。”   本来就是踏着晚霞赶回来的,他本该第一时间去部队交任务报到, 只是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儿朝村里来了,好在他是回来了。   方平津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放纵了当时的一点儿小私心,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想起刚刚那群人,方平津眼神暗了暗。   琳琅最开始哭得不能自已,等到后来情绪缓解之后,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只能继续装哭,此刻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斑驳却红艳艳的,头发乱的像鸡窝,配上要流不流的鼻水,着实滑稽的很。   方平津还是第一回 见她这么狼狈,连之前去李家庄接人的时候都不至于这样,虽然知道不该,但冷不丁地对上这张脸,嘴角还是忍不住卸了一丝笑意。   琳琅见状脸更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举起袖子抹了一把脸,递过去一个哀怨的眼神。   方平津这下再也忍不住,嘴角扬起颇为嚣张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只是到底顾及小姑娘的面子,不忘安慰道:“没事儿,琳琅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说话的人笑起来比此刻还未落下的夕阳还要暖三分,略略弯起的大眼睛里亮得仿佛有一整片闪烁的星光。   琳琅心底鼓起的气像是入水的河豚,根本用不着外力,自己就泄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火的晚霞笼罩着这对相视笑得像傻子的男女,不一会儿就被羞的藏到了山后面。   渐渐的,笑容隐去,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异样,琳琅率先别开了眼,还没想好说什么,手却忽然一暖,抬眼望去如玉般的手被一双大手包住,一黑一白,对比强烈却显得异样和谐。   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回了家。   回到家,琳琅快手做了些吃的,吃完又傻坐了一会儿,大致说了说彼此的近况,又问明了今天的情况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方平津时间有限,他走之前是拍过电报说今天归队的,此刻,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等我’。   琳琅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再不舍也没办法,何况人已经回来了,不用担心安全,加上两人刚刚这情形,算是确定了关系,真让方平津今晚住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听到方平津要走,第一感觉竟然是送了口气。   带着不舍把人送到门口,琳琅关上门转身靠在门上把玩着方平津送的这只飘扬过海来的口红傻笑不已。   那头方平津出了门,直奔大伯家,再次问了今天的情况后,借了大伯家的自行车就往部队方向骑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伴着微风的初夏夜晚格外凉爽,方平津猛力蹬着车,像是要把这一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都给发泄出去。   不过半个小时,部队就到了。   时间已晚,他干脆直接就去了领导家里,等汇报完情况,听完领导的夸奖,又是将近一个小时。   从领导家里出来,月色更亮了,远处似乎有人声,方平津却觉得听不真切,左手上似乎还有异样的柔软和温度残留,月色温柔,倒叫他有种不真实感,唯恐先前的一切都是做梦。   好在昏黄的灯光唤回了他的理智,推门而入,叔叔和婶婶各自拿着报纸在看着,静谧的空间里流动着脉脉温情。   “平津?哎呀,终于回来了!”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院子里,郑萍蓦地叫了出来。   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报纸来不及放下,三两步就迎到了门口。   方常胜也是吃了一惊,猛地站起,只是看着自家媳妇兔子似的蹦出去,他清了清嗓子,又坐了回去,只是手里的报纸终究还是放到了桌子上。   方平津被婶婶拉着,忍不住扯了个笑,“婶婶。”   “哎”郑萍应了一声,眼眶忍不住泛红,“可算回来了。”   是啊,他也没想到出个任务一波三折耽误了这么久。   进了门,朝自家叔叔敬了个礼,目光相触,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了,不就出个任务吗?谁没出过似的。”放下心,方常胜看着围着侄子转圈的媳妇有些觉得碍眼起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好气地瞪了眼方常胜,郑萍继续对着方平津嘘寒问暖,实在是时间长,让人提心吊胆大半年,此刻一放松,就忍不住多问问。   方平津脸色柔和,一一耐心答了,好半天才把人劝住,直到楼上表弟被作业难住了,郑萍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客厅里只剩两个男人,一下安静下来,抬眼见没了媳妇,方常胜这才坐直了身体,“你这次做的不错,你爸打电话来炫耀来了,听得出来他很骄傲啊。”   “应该的,只是完成了任务而已。”心情好,方平津此刻也忍不住比平时话多一些。   “听说领导可是当场就说了要提拔你,只等咱们这边打报告了。”方常胜说倒这里也忍不住面露笑意。   “是啊,提了的话就有随军资格了,这个可不能耽误,后勤这里应该能安排工作吧?”方平津点点头。   “20出头的副营啊,现在不是当年打仗的时候了,这个速度,不愧是我方家的人。”方常胜一拍大腿,终究忍不住扬高了声音。   “恩,我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分下来?你要帮我盯着点儿。”   “嘿嘿,上回你打架还说是以下犯上,这才多久,就平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些说我徇私的人脸疼不疼,我明天就去找你领导说说,报告赶紧打。”   “是要赶紧打,一个萝卜一个坑,当老师的话,教语文好还是数学好?房子最好离这儿近一些,估计我还得自己修整以下,也不知道到底能分到个什么样的。”   鸡同鸭讲,再是告诫自己,方常胜还是忍不住怒视,“你到底听没听我说!”   听了呀。   但不就是升副营吗?   这都板上钉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关键是升了之后房子以及家属的工作问题才是亟待解决的。   “没出息!”方常胜忍不住骂,“你有家属吗你就急?”   “谁说我没有!”三两步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方平津眉毛挑起,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意味。   正是建功立业为祖国贡献的时候,一天到晚想对象!   方常胜想想自己也是天下太平之后三十岁才在组织介绍下结的婚,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又是那个罗琳琅?\"都来这么久了,跟方家村就这么点儿距离,方常胜早就了解清楚了。   方平津点头。   “我可听说你跟人说是妹妹,什么时候就成你家属了?你父母答应了吗?人家父母同意的吗?结婚报告打了吗?脑袋一拍就是你对象?你想的到挺美!”   恨铁不成钢,方常胜看着侄子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刺到。   “她父母同意了。”只要这点儿成了其他就不是问题,“报告先不打,结婚来要过两年,但是未婚妻也是家属。”   反正他认了,这就是他的家属,至于父母那里,方平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新社会,恋爱自主婚姻自由,只要组织批准,我父母的意见并不重要,何况他们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又不是他们结婚。”   想起在京都的情形,方平津的语气忍不住凉了几分。   听到这里,方常胜气笑。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结婚不得父母同意?何况他这里情况特殊,都是一个系统的,他哥还是上级领导,方平津的结婚报告打上来,于情于理,估计这里的人会打电话去问问,或者道个喜,如果京都那边直接打电话过来插手的话,那他的结婚报告估计悬。   只是这几年见过侄子的笑容都没有今晚多,方常胜没忍心开口。   方常胜不说,方平津看他的神情却是了然的很,他父母是可以插手,但是他爹插手的可能性不大,他爹向来不管事,只要别犯原则性错误就行。   至于他妈,到底只是夫人,本身不是一个系统,没那么大能耐,就算打招呼,只要他坚持,那也一样能成。   只要琳琅和罗家父母同意,就没什么能成为问题!   “就这样,我应该能有假期吧?我回头找找领导,等我休息了你就帮我盯着点儿屋子,要好的,还有工作岗位,琳琅是高中生毕业,当个老师绝对能行,这个就交给你了,回头随军报告批准了,岗位一定要有。”   方平津看着自家叔叔斩钉截铁的说,至于岗位从哪里来,他就不管了,条件是绝对符合的,他怎么样没所谓,但琳琅不能受委屈,要是再不随军,依琳琅仙子的性子还得去地里干活,这肯定不行。   好像部队是你家开的一样!   方常胜心里火气十足,忍不住嘟囔,“红颜祸水!”   方平津挂了一晚笑容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对于方平津来说,罗琳琅就是他不能碰的逆鳞。   方常胜见状有些讪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行了行了,我没文化,用错词了,红颜知己行了吧!”   他这侄子,被家里伤得冷心冷肺,现在这么在意一个女人,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方常胜心里忍不住叹气。   方平津别开眼。   “果然是没文化!”   方常胜:“你”   还蹬鼻子上脸了?   方常胜正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电话铃却猛地响了起来。   这都快十点了,怎么还有电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我的预收文吗?我伤心了 第69章   电话是钱进强打来的。   方平津除了开始接电话时应了声以后, 全程沉默, 零星的几个字让一旁的方常胜压根儿猜不出来谁大晚上的把电话打到这里来。   直到挂了电话,方平津周遭似乎都降了两度 。   “怎么了?谁啊?”方常胜看着被挂回去的电话有些好奇。   大晚上打到他这里来找方平津,这种电话可是头一遭,估摸着是出什么事儿了,“有事儿你就跟叔叔说啊!”   “你不问我也得找你!”   倒是没想到钱进强和钱红军还有这种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呢!   “安市去年新来那个副主任......”   方平津大致说了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钱红军所谓的靠山原来就是钱进强!   不过两人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同一个姓, 改了个差不多的名儿硬攀上的关系而已。   这年头, 别说名字像了,就是一模一样的也多了去了, 两人都是京都人, 开始都是小人物, 只不过钱军强人狠心眼儿也够,借着风就出了头, 钱红军只是个小虾米,见状贴上去攀了关系,要是还在京都, 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 只不过他算是有点儿自知之明, 借着这层关系直接到了地方, 狐假虎威起来。   今天受了这气,估计是受不了告状去了,就不知道告的是他的状还是委员会里其他人的,这一点儿方平津不想理会, 总之结果是钱军强先下手,不知道怎么找的这个电话,打过来先道歉然后撇清了关系。   钱进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方平津不想探究,要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钱进强态度在,京都形势复杂,真要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但是钱红军就不同了。   这边和叔叔交待了,方平津看了看时间,应该也不算太晚,顺势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钱红军这做派,怕是干净不了,钱军强已经承诺不会管,不用他动手,安市其他势力自然容不下一个外来人在这里作威作福。   联络好人,确认钱红军蹦跶不了几天了,方平津心里火气这才降了一点儿,又想到琳琅,心情就更好了。   当然,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第二天一早。   “什么?!”   方平津没忍住,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只是过来报备一声,打个招呼走个流程,毕竟他刚出了这么久的任务回来,加上身上还有伤,于情于理都得给他放假才是,没想到居然被一口拒绝。   “什么什么什么的!”章正明有些心虚,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扬高了起来,似乎声音大些自己就能理直气壮些似的,怕对方再说什么,干脆先声夺人。   “副营长要转业你别告诉我不知道?这会儿活都在交出来,马上就要走了,你不接谁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升的消息,二连又要出任务,三连长一个人都顶了这么久了,我答应等你回来就给人放假的,这老家相亲都放了人家姑娘两回鸽子了,事不过三,再不回人家娶不到媳妇我上哪儿赔?”   方平津:......   意思都怪我出去太久?   “我媳妇儿跑了你就能赔?”   “得了吧,你媳妇不久在隔壁村子吗?周末正常休息也能见,我这自从你们一个个的出去了,就在部队里天天忙活,媳妇儿就在一个家属区都见不着面,早出晚归的,这要是跑了我还不知道找谁赔呢,少废话,别以为生了个官儿就能跟老子讨价还价,再升你在在老子手下干活,有本事升到我上头去再说!”   章正明仰着脖子撂了狠话就往外走。   要不是脚步实在有些太匆忙,以至于绊了个趔趄,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对视,方平津还真以为他那么理直气壮了。   “少来这套!不休可以,但从明天开始。”   今天还是得先回去一趟,昨天已经跟琳琅说了,再说,昨天的事没问清楚,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或事搅和在里头,本以为之后有假期可以慢慢查,没想到现在这情况走不开,既然这样,至少得回去再看一眼,再确定一下,跟琳琅说一声,不然他放不下。   方平津回来的时候,琳琅刚送走一波探望的人,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昨天太晚,今天一早起来,以大伯娘家开头,后面跟着一波波儿来探望的婶子或者嫂子们。   事情发生的突然,很多人当时也不在,都是后面才听说的,虽然也不乏有几个说话不那么中听的,但至少,大部分人都还不错,看着一桌子的东西,至少证明她来的这段时间,人缘挺不错?   尤其在方骄阳别别扭扭丢下一揽子鸡蛋的时候,当时还有别人在,琳琅也不好单独说什么,此刻独处时有想起来,不由笑出来声。   “琳琅?”方平津进门,轻声喊到。   只见前面的女人穿着一身稍显宽松的长衣长裤,披散在背的头发刚好长到了肩胛处,长了寸余的头发里都是他错过的时光。   思及此,方平津有些发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只是很快消失无踪,一个小时前还沉得发黑的面色此刻呈现出少见的柔和,嘴角也不由勾起了些弧度。   只是这弧度仅仅维持在千面人转过来的瞬间。   “怎么、”方平津笑容僵住,两步跨进房门,径自上前握住了对方的肩膀,眼睛盯着琳琅额头上覆盖下来的短发,手上不自觉开始用力。   “疼!”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琳琅不由叫出声来。   方平津陡然清醒,立马收回了手,“对不起。”   只是眼神还是没有挪开。   琳琅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她早上剪出来的齐刘海,很丑吗?   当然没有。   琳琅本就好看,哪怕提个光头也绝对说不了丑这个字,只是这样厚厚的刘海,到底掩住了几分艳色,多了几分遮掩,要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多想,女人只要有条件,总会想着折腾一下,但是刚发生了昨天的事.....   “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不用这样。”好半晌,方平津有些艰难地开口。   他答应一定会照顾好她,但自来方家村后,先是把留了多年的长发剪短,然后,连正常的样貌都不敢漏出来,还得剪个头帘给遮住吗?   但这,难道他还能怪琳琅不成?   方平津撇开眼,手心紧紧攥着。   “没有,跟昨天没关系。”琳琅赶紧摇头。   只是话一出口就知道无法取信于人,垂眸,视线落在方平津青筋凸起的双手上,上前一步握住,力道不大,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把他手指掰开。   原本扬起的笑脸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迹,直到把对方手给掰开,看了眼对方掌心的青紫,琳琅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有昨天的原因。”   “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如今的日子如果没有你,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平静,但是,人总是要成熟懂事的。”   “我知道,你能护得住我,我从来都相信,但是,我也想做点儿什么,虽然能做的也不多吧。”琳琅自嘲一笑。   若是再更加开放更加文明的后世,她或许会有不同的态度,但在这个年代,在她有想要珍视和守护的人的时候,她愿意更加保守小心一些。   不能因为不喜欢不乐意就任意妄为,也许事情已经解决,也许下一次不会再发生,但谁知道呢?   她明白如果自己更勇敢一些,也许应该我行我素,找好机会把对方给废了,最好是震慑周围,让她哪怕再是漂亮,再是出格也没人敢招惹,但那可能吗?   她向来是个谨慎且有自知之明的人,从不敢觉得自己穿个越久成了天道之女,世界都围着她转,只要她想,没人么办不成,只有她聪明,其他人都是蠢货,要真这样,罗家还能出事吗?   何况,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出于谨慎原因见了刘海儿,看起来似乎是受了委屈,但这确实是在她并不介意的前提下,几十年之后,谁还能没剪过刘海儿?要不是担心剪得不好以及懒得折腾,她早就尝试新造型了。   “恩。”方平津强令自己移开了眼。   看着眼前柔和的笑料,方平津再说不出别的话,早该知道的,琳琅如今的性子,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他无法责怪,只是,罪魁祸首......   方平津眼神一暗,反手紧紧握住了覆在他手背上的双手。   琳琅这才意识到刚刚一着急做了什么,尽管在以后看来,牵个手实在是件不能再小的事情,此刻琳琅被温暖的大掌裹住,脸上还是忍不住飞起一抹红霞。   稍微用力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徒劳无功。   方平津感受到琳琅的挣扎,却罕见强硬的没有理会,反而把人拉到了桌子前坐下。   肩并着肩,被握住的手此刻被两只手掌包裹放在方平津膝头,靠得太近,大腿不时擦碰,琳琅颇有些不自在。   方平津恍若未觉,“琳琅,这几天你先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军申请我今天交上去了,等过些天放假应该就能批下来,我到时来接你,工作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已经说好了,到时会给你安排......”   “这不好吧?不是要副营才能随军吗?你升职了?还有,能批吗?我以什么名义去?”消息有点儿突然,琳琅猛地站起来。   “是,能批,未婚妻。”   未婚妻?!!   仿若一声惊雷炸响在耳边,琳琅眼睛不由自主瞪大。   低着头,看着略微仰起的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漆黑的眼珠直直地凝视着她,眼底似有波涛翻涌,琳琅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至于怎样的艰难任务才能让他升了职,未婚妻这个名头又从何说起等等疑问,都没了开口询问的勇气。 第70章   “谁、谁是你未婚妻啊。”   琳琅声音如蚊呐般几不可见, 云霞般艳丽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羞赧, 大大的杏眼里泛起一层水光,似说还休。   方平津眸中全是温柔,侧着身,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明暗间似有一丝危险流动,“抱都抱了, 你还想不负责?”   脸上的温度一瞬间窜过全身, 脚趾头都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瞎说什么!”这气氛实在有些受不住,琳琅转身就想往房里跑。   到手的媳妇怎么能叫跑了?   方平津拉住人, 顺势起身, 直接把人笼在了怀里。   滚烫的身躯从后面贴上来, 浓烈的男性气息侵略了她全身的感官,琳琅瞬间觉得有些发软。   小腹上交叠着两条有力的臂膀, 肩膀一沉,呼吸声从耳边传来,浅浅的气流拂过耳廓, 似乎想要从耳朵里直直吹到她的心里。   琳琅已然忘了反应, 任自己沉在这醉人的气息里。   “是不是还想着林毅?他都给你写什么了?”   略带危险意味的话语响起。   这可真是......   琳琅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一下子把她从各种心猿意马里拉了回来。   动了一下想要转身, 谁知却被搂得更紧了。   “说到林毅就不自在?”方平津忍不住脸色发沉。   “是啊!”琳琅猛地朝后跺脚,一脚踩在方平津脚背上。   方平津吃痛,不防松了松手。借此机会,琳琅迅速挣脱并转身, 一回头就见到了方平津难看的脸色。   琳琅气笑,“你消息可真灵通啊,啊?”   “这么灵通打没打听到还有孔毓兰给你写的信?”   “我怎么就不知道你和孔毓兰什么时候就勾搭上了?能耐了是吧?”   “我就是从信里看看能不能知道你的消息而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方平津急急解释。   “就是?还而已?”   “是觉得自己特别理直气壮?”   “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给一个男人写信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方平津:“不是,没有,我从来没回过。”   “没回过怎么了 ?没回过你就没事儿了?她为什么不给别人写就给你写?”   “既然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这次你出任务,我还被瞒在鼓里,你不知道我跟她有仇啊?”   “还未婚妻?谁答应你了就未婚妻?你就是这么对未婚妻的?出去一趟长本事了?”   踮脚伸手揪耳朵,琳琅一气呵成。   从未见过这样的琳琅的方平津目瞪口呆,呆呆地被揪住了耳朵。   “怎么?没见过泼妇啊?我告诉你,本姑娘就这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爱人面前,她不想做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她只是一个任性自私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刻意扬高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张声势,耳朵上最初的疼痛散去,只剩滚烫的热意,以及由于轻微摇摆所带来的微微痛意。   眼前的人看桌子看肩膀,视线飘忽就是不敢跟他的对上,方平津忽而轻笑出声,顺势弯了腰把头往下送了送。   “不后悔,你想怎么揪就怎么揪,别累着就行。”   矮下来的身形让她为了不落声势一直艰难惦着的脚终于得了解脱,回过味儿来的琳琅顺着方平津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轻轻摇动以缓解疼痛的脚尖上。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   琳琅脸上所有表情全都散去,只留下一脸平静,以及,被头发半遮住红得快滴血的耳垂。   “你可以走了。”   琳琅面无表情打算转身离开。   “噗呲!”目睹这一系列变故的方平津辛苦忍笑,奈何功力不到家,忍不住出了声。   很好。   天凉了,该换一个未婚夫了。   琳琅面无表情直直看着方平津。   努力忍笑,破功再努力,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色有多么扭曲,方平津干脆放弃治疗,轻柔却坚定地把人抱住,头按在她的胸口。   这样就看不见了吧!?   再也忍不住的方平津放声大笑。   琳琅怎么会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的琳琅脸埋在方平津胸前,随着他胸口的起伏而起伏,耳边是爱人坚定而有力的心跳声,绷住的嘴角缓缓展开,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抬起来,抱住了劲瘦的腰身。   真好。   他平安回来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随着方平津的离开,琳琅即将随军去部队工作的消息也慢慢传开来。   自从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给琳琅后一直别扭着在家的方骄阳也在几天后听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凭什么?”方骄阳看着眼前一脸气愤的堂妹只觉委屈不已,猛地起身,掀了门帘跑出去。   “妈,那个罗琳琅她要去部队当老师了?”   “是啊。”方母正在厨房给牲口准备吃食,看着脸色不好的闺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补了一句,“但是这也是听说的,不一定准。”   什么嘛!   她前脚从家提了一篮子鸡蛋给罗琳琅,她就是这么回报的?   “那我呢?”她也初中毕业了在家待业呢,凭什么罗琳琅就随军了她就不成?   “这个、这个”方母也说不出来。   随军这事儿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之前倒是有提过一嘴说最好能在部队给安排个工作,但是老八他说了,现在家属都排着队等呢,不是家属不好安排,家里也就没说了,现在这样,闺女是记在心里了?   “不是说了给你安排在安市的工厂了吗?就是得过段时间。”就这么一个闺女,谁也舍不得让她再地里刨食,这都有打算了。   “当个临时工哪里有当老师好?我哥我叔他们是不是不疼我了?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才是亲的!到别人就安排上了,她就不好安排?不行,她得要个说法!   方骄阳心里气恼,风一样跑出去,方母喊都喊不住,只能等她回来再劝了。   方骄阳出门哪儿也没去,直奔罗琳琅家。   来者不善!   琳琅放下手里的大棉袄,站了起来。   这几天都在慢慢收拾东西,小姑娘爱美,家里人多数会给她置办衣服,过了一冬,衣柜都快满了,趁着要走,挑一些出来看能不能送人。   “骄阳啊,有事儿?”   琳琅还没开口,一同帮着整理的周三妮先说了话。   “你要去随军当老师了?”方骄阳点点头,随即气鼓鼓地瞪向罗琳琅。   “啊。”有问题吗?琳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坏了!   周三妮一下子反应过来,正想开口缓缓气氛,方骄阳的眼神已经挪了过来。   “伯娘,我还是不是方家闺女了?我去年就毕业了还没工作,凭什么她一个邻居家妹妹就随军安排工作了?”   \"不是那么回事儿。\"周三妮干笑,这人家是以未婚妻名义安排的,又不是以妹妹的名义安排的。   只是这事儿还没公布,两人也没办什么礼,她也不知道现在说方不方便,而且未婚安排,好像也不太好?   “你妈不是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吗?安市的纺织厂不是吗?”   “临时工跟部队能一样吗?那她怎么不去纺织厂?”自从毕业开始找工作以后,她对这些个岗位多少也是了解的,什么才是好工作?别以为她傻!   “伯娘,你也不知道管管我哥!”方骄阳有些埋怨到。   你哥没那么大能耐啊!   周三妮无话可说,要把老八供出来,回头骄阳找老八去闹,那不是更不好?   “你能耐你自己找个更好的呀。”周三妮不说话,琳琅却看不过去了,怎么说也是长辈,谁也没欠谁。   “你!”   “你难道就是靠自己找的?我真是瞎了眼,把我鸡蛋还回来!”   咳咳!   没喝水都被口水给呛了一下。   小学毕业了吗?还把鸡蛋还回来?   “那你把吃我的点心零食都给我还回来,别以为我我知道!”琳琅对着伸过来的手翻了个白眼儿。   吃都吃了怎么还?   果然罗琳琅不是个好东西,方骄阳蓦然红了眼圈,“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   目送方骄阳吃瘪离开,琳琅心情大好。   “骄阳她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被宠坏了,说话直,不懂拐弯儿,琳琅你别跟她计较。”周三妮等方骄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开口。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伯娘。”   她怎么可能跟那个憨憨计较?   馋她做的东西偏偏死要面子不肯低头只能从安国手里强取豪夺,对她有意见但是关于那些没影儿的闲话从来不传,前些天她出事之后不仅没有说风凉话,还别别扭扭的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的人,也坏不到哪儿去。   大约跟从前的原主有些相似吧,何况论娇气,方骄阳还远比不上原主,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只不过偶尔斗斗嘴,看对方生气偏偏还说不过她的样子,还挺有趣?   原谅她的恶趣味吧,以后去了部队估计就没这个乐趣了。   琳琅想想,回头朝伯娘眨眨眼,“我可是还欠她一篮子鸡蛋的人,惹急了人家我可还不起。”   “你呀!”周三妮失笑。   原以为方骄阳也就是回家怄怄气,等过两天有个新鲜事儿或者她再做点儿吃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方骄阳出了院子门,越想越委屈,不知怎么的朝着村口的大路就走了过去。   等回神的时候,方骄阳已经站在部队的大门口了。   这里她常来,守在门口的战士都认识了,登记完就进去了。   初夏的太阳已经显出了自己的威力,晒得她有些发晕,掉了一路眼泪的眼睛此刻又酸又涨。   一气儿走到了她堂哥家,此刻只有几个孩子在,见她这样子,一个也没敢往前凑,开门倒水就回房了。   方骄阳灌了几杯水,眼泪已经掉完了,走了一路只觉又晒又渴又饿,心里的委屈早不知道丢那个旮旯去了,你看钟,时间不早,干脆撸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呦,骄阳来了?嫂子我可真是享你的福了,这姑娘家就是不一样,看你几个侄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得等着我回来伺候,真是欠他们的!这次在这儿住几天,让嫂子歇几天?”   刘雪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骄阳的身影。   只是这眼睛,怎么像是哭过的样子?   刘雪没敢直接问,试探性地开了口。   方骄阳没开口,把最后一盘菜放在饭桌上,门口又是一阵响动。   “骄阳怎么来了?”方革胜有些惊讶的问。   “怎么,不能来?”   得,看来是有人得罪人了。   刘雪戏谑地看向吃瘪的丈夫。   方革胜被噎住,又对上媳妇看好戏的眼神,有些无奈,“能来,当然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让谁来也不能不让你来不是?”   “说的好听!”   咣当一声,碗筷被重重地放在了饭桌上,看得刘雪有些心惊胆战。   不是,说可以,别动手啊!   要动手也别朝东西去啊,旁边这个皮糙肉厚的,朝这儿来!   刘雪腹诽。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好贸然插嘴,进屋放了包,招呼几个孩子出来吃饭,给了男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方革胜自己也一头雾水呢,好脾气的赔笑道:“怎么了?哥得罪你了?”   “我问你,那个罗琳琅是不是要来随军当老师了?”   “是啊。”   “听说是你办的?”   “这我冤枉,我哪儿有这本事,就是帮着跑了跑腿。”   他叔不好出面,出面这不就相当于公然徇私吗?虽然私底下什么回事领导们都知道,但是底下人不知道啊,只能是他出面,只当自己走走关系了。   方骄阳可不管这么多,反正意思就是帮忙掺和了。   “我是不是你妹了?你帮外人都不帮我?我这么大个人在家杵一年了你看不见啊?”   不是,都说了不是他办下来的,怎么还无理取闹上了?   确认自己没做错的方革胜半点儿不心虚了,“这情况不一样,她是以平津家属名义进来的。”   “她就是平津哥的邻居妹妹,邻居妹妹都能安排,我还是跟你一个姓的呢,怎么就不能安排?你就是不想帮我!亏我叫了那么多年哥,还吃我做的饭?想得美!”   方骄阳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碗,转身放回了厨房。   方革胜惊呆,对着站在过道偷偷看戏的媳妇儿子使眼色。   刘雪耸耸肩,方家事自己解决吧。   脚步声传来,本想教育一下媳妇儿子的方革胜只得放弃,转过身想解释,一转身却连筷子都被抢了。   偷笑声从后头传来,刘雪一大两小看着方革胜吃瘪,笑的纷纷捂住了肚子。   方革胜只觉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一家之主的脸面被严重挑战,“骄阳,你别无理取闹没大没小的啊。”   “我无理取闹没大没小?你还知道自己是大?你要是早给我安排了,我能找来吗?”本来还只有五分生气五分装模作样的方骄阳一听这话,火气蹭就上来, “嫂子,你来评评理,有这么当哥的吗?”   “就是。”刘雪落井下石。   方革胜瞪一眼媳妇,心里火气也上来了,没好气道:“是,当哥的都没本事,她是以你平津哥未婚妻的身份安排的,人家靠自己男人,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你!”   不就是嫌她长得丑没人要吗?   方骄阳红了眼,解下围裙一把扔在眼前那张臭脸上,扭头往外跑去。   “哎,骄阳,去哪儿啊,先吃饭吧,你哥嘴巴臭,嫂子给你出气,别生气了。”刘雪连忙喊,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男人,不知道大姑娘最不能说的就是亲事吗?   何况骄阳相了两回亲都没结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吃了!”   都嫌弃她,方骄阳忍不住抹一把眼泪低着头往外冲,慌不择路,方骄阳低着头拐来拐去,只想着赶紧离开,却不想猛地撞上一堵墙,硬邦邦的,撞得她脑门儿一疼,猛地退了几步。   “没长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名字太像上章把叔叔的名字给搞错了,已经改了 第71章   搬家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 大伯一家亲自送到部队。   房子带一个小院, 厕所厨房都齐全,屋子里已经收拾过,基本的东西也都齐全,此刻琳琅只要把自己带的东西归置好就行了。   搬家本该有暖房酒,只是刚搬来准备不足,这一餐饭, 是被拉到方家叔叔家里吃的, 只当是认识认识亲戚了。   “我有点儿紧张。”落在最后的琳琅不由拽住了方平津的衣角。   方家父母原主是见过的,记忆里也有, 而且方平津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她倒是没太大感觉, 倒是方平津提起时多少带点儿柔和的叔叔婶婶,更让她在意。   “放心, 叔叔婶婶性子不错,再说了,有我呢, 没事儿。”方平津握住拉着他的小手, 柔声安慰。   事实证明方平津说的确实没错, 他婶婶性子很好, 甚至都不让她动手帮忙,叔叔是个大男人,打了招呼不过略微问候了一下家里人也就过去了。   倒是没想到方平津堂哥堂嫂不久之后也来了,也是, 都在一个地方的家人,怎么可能会错过。   就是堂嫂这热情的劲儿让她实在有些起鸡皮疙瘩,连一直在和堂哥叔叔聊天的方平津都察觉了。   等把人都送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方平津忍不住开口问:“今天你和堂嫂是怎么回事?她好像有点儿不对?”   他堂嫂不说人不好相处吧,但至少是个眼高的,就是对上亲嫂子也没有那么热情的,方平津皱眉,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怎么回事?   “心虚呗。”琳琅笑得有些揶揄。   方平津这就不懂了,手里的扫把顿住,站直了身子,透过窗户看向 正在收拾灶台的琳琅,“心虚什么?”   “这话问的好,你堂嫂都知道心虚,怎么某人一点儿也不知道?”   莫名觉得有些危险的某人识相地闭了嘴,脑子里想了好几圈儿,确认没干过什么不对的事,这才又开口,“某人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儿吧?”   “某人堂嫂家的表妹好看吗?”   方平津头皮发麻,“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   “不是,是见过一两回,但是都是上堂哥家吃饭的时候她帮着看孩子,没什么印象,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怎么听说你堂嫂牵线,你们相看的很满意?”琳琅也停了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胡说,谁说的?”   这话问出口方平津就反应过来了,“我冤枉,绝对没有,你别听别人乱说。”   先来一个孔毓兰,这会儿有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表妹,方平津对上琳琅一副艳福不浅的表情时只差赌咒发誓了。   琳琅当然知道他没有,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轻松的心情了,只是对于看板着脸的人变脸大约是她新发觉的恶趣味?   或者说情侣之间就总是喜欢找这种事情,以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   先前没谈过恋爱,她以前一直觉得情侣间的一些事情无聊的很,多数事情都是作出来的,如今换了她,也不知不觉作上了。   “谁知道呢?看你表现吧!”咬咬唇,琳琅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甜笑转了身。   屋子本就收拾过一遍,并不怎么脏,即使琳琅第一次住进来有些吹毛求疵,也依旧找不出什么问题,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收拾结束,院子里高大的枣树上缀满了细细的淡黄色花朵,浓郁的香气浮在院子中,让人忍不住沉醉。   树下一身长及脚踝碎花裙的女子正仰着头,深深呼吸,风吹过,有调皮的花儿飘落,撒在树下人的黑发上,像是漆黑的夜空升起的点点星光。   方平津站在几步开外看着,眼里是化不开的专注。   好半晌过去,树下的人似乎快要被这香气浸透了,这才满意的有了动作。   一回头,琳琅就看见了正盯着她的方平津。   眼神在半空中纠缠,像是在较劲儿似的,虽然脸上悄悄爬起了红霞,琳琅依旧倔强地没收回目光。   手心里被烙得生疼,对上对面女子的浅笑,方平津不知为何蓦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眨眨眼,摆脱刚刚莫名的情绪,方平津走上前。   眼睛被挡住,琳琅下意识闭了眼,温热的触感从头上传来,快到琳琅还没反应过来,方平津已经退开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似乎在欣赏什么,琳琅有些疑惑随即又似有所悟般抬手在放到头上。   不用摸索,手刚放上去琳琅已经明了,怪不得突然觉得天空似乎亮了一些。   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光掉了下去,琳琅一惊,低下头才发现脚尖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小指大小的斑点。   原来,刚刚那是眼泪吗?   “你真讨厌!”话是怎么说,琳琅嘴角弧度却越扬越大,眼睛也不自觉弯成一道弯月。   “我说过的。”方平津抬手轻轻拭去琳琅眼角的水迹。   他说过要让她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用担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无论外头如何,都不让她受委屈。   虽然没能完全做到,但他会尽力,就像琳琅把头发剪了,以后还能再留,把漂亮裙子收起来,他就给另做,剪了刘海把前额遮住,他就用漂亮的发卡挽上去。   他想告诉她,长得好看并不是她的错,家里疼宠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所有所行都光明正大,他都能护着她。   “上次来抓你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贪污受贿,作风不正,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出来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别担心,部队是最安全的。”   钱红军一贯胆大包天,总有那作风正派的干部看不过去,先前安市的人担心动了他被他靠山找麻烦,如今没了顾虑,他跟他的那帮手下一个也没跑得了。   后面的解释以及交待琳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人都说薄唇的人最薄性,琳琅眼睛盯着眼前那双薄唇在眼前开开合合,只觉说这话的人不是个瞎子就是个蠢货,一个没忍住,她就扑了上去。   温软的触感从嘴上传开,触电般的感觉让方平津放在身侧是手指痉挛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一下又一下扫过,直痒到心底。   青年男女的感情总是浓烈又炙热,等两人终于分开,琳琅已然有些摇晃。方平津发觉,轻笑出声,在对方似嗔似怨的目光中一把把人抱起,快步跨回了房。   想是发觉自己被嫌弃,刺目的阳光也不由得拉来了一旁的云朵遮羞,伴着哗哗的枣树叶声,这初夏的午后带着香、泛着甜。   屋里连体婴似的一对青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相拥着。   琳琅只觉岁月静好,方平津却不得不默默调整自己的呼吸。   未婚妻面若桃花,唇如丹朱,眼波流转间有水色划过,刚才太过激烈,惹得对方动了情,眼尾泛着潮红,本就艳丽的脸庞更增几分妩媚。   一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方平津顿觉背条令条例都不太够用了,不用看他也能察觉到此刻他身体的异样,努力忽视耳垂传来的热意,挺直背直视前方,生怕琳琅察觉他的窘迫。   琳琅又不是傻子,被抱在怀里能没有感觉吗?   “既然都说我是未婚妻了,怎么不干脆直接结婚算了?”琳琅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把玩着方平津的手指意有所指的问。   那么霸气的来了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进屋,她还以为要发生点儿什么晋江不能写的事儿了呢,害得她紧张了一路,谁知这人进门直奔沙发坐了下来,还越坐越‘君子’?   “我答应伯父等你20岁才结婚的。”方平津声音闷闷的,放弃挣扎直接把头埋在了琳琅的脖子里,手环着腰,默默收紧。   “噗呲!”   真是,自作孽?   琳琅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笑了起来。   但是,   等等!   “你说的伯父是我爹?”察觉到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的琳琅试探地问。   “是啊,不然我怎么能说你是未婚妻。”女儿香萦绕在鼻尖,方平津越发心猿意马。   ‘嘶!’   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意让她明白刚刚不是做梦。   她以为未婚妻的说法只是方平津在告白,以及为了随军说出来的名头,这年头对象没有乱搞的,确定关系和未婚妻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她恋爱还没谈上方平津就先搞定岳父了? 第72章   虽然搞定了岳父方平津最终还是被无情地赶去睡宿舍了。   虽然万般不舍, 不过能混了一下午外加一顿晚饭已经不错了。   天气渐热后西北的天空昼长夜短, 此时晚饭虽过,天色还有些亮着,一年当中还算宜人的季节,此刻的操场尚且热闹着。   方平津压着一丝邪火路过,正准备回去冲个澡,却眼尖地看见了正被人围在中间的身影。   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经理没处发泄的大小伙子, 球场上球场外, 挤满了人,方平津脚步一顿, 转了方向。   “江副营长, 好久不见。”   热热闹闹的场地一角一下子像是与主场隔绝开来, 安静得像是能听见汗落下的声音。   江河山侧着身,听见略微熟悉的声音, 几不可查地顿了顿,转过来面对来人,“好久不见。”   “练练?”方平津侧了侧头, 只当没看见对方笑里的那丝僵硬, 往球场示意。   虽然休假的时间有限, 但也足够看中了双白球鞋一心想要立功的安国告状了。   除了带人来的钱红军外, 平静生活里的头号敌人,自然就是这个似乎妄图在他离开的时候撬墙角的男人。   虽然安国不清楚具体事宜,但是一听他描述,方平津立马就对号入座了。   方平津最近是个大红人,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立了功立马要往上升的传言早就传开了,而方平津和江河山当初轰动一时的打架事件也还没被众人忘记。   由不得江河山拒绝,早在有人注意到这一幕的时候,周围的人早就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了,此刻方平津话一出,边儿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已经开始起哄。   对这些个没什么娱乐且整天被关在营地里的人来说,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大事。   “练练。”   “练练!”   “来,组队组队,算我一个。”   “对对对,赶紧的,让个地儿出来。”   一通乱喊,连队伍都已经被组好了,江河山咬咬牙,只得认了。   “练就练!”   谁怕谁,打球又不是打架!   对着方平津那张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欠揍脸,江河山挥了挥拳。   “好球!”   “加油啊!”   “哎,江营长你行不行啊?!”   叫吼声似乎要把这球场都给掀起来。   一个小时后,猛烈的喝彩盖过了嘘声,事实证明,江营长确实不行。   方平津喘息有些急促,豆大的汗珠滑落额角,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粘腻感让人有些不适,只是热烈的气氛盖住了这一切,同队友击掌庆祝,应承了请客的提议,又是一片欢呼。   嘴角挂着一丝被这热闹裹挟的笑意,方平津的视线透过层层人影,精准地对上了江河山看过来的眼神。   眉角轻轻一挑,板正沉稳的面容霎时变了,得意与轻蔑从眼里一泄而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股子瞧不起却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江河山。   “江营长,不行啊,就这也有脸抢女人?”江河山脑子里都是错身而过时方平津吐出来的这句话。   不行?   “砰!”   球被狠狠砸下又高高弹起,飞过操场砸在了球场边的人群里。   江河山带着满满地怒火转身离开。   “至于吗?不就是输了场球吗?”有人小声嘀咕。   方平津听了,眉眼未动,只当没看见,这当然不是球的问题!   一场球下来,邪火消了,仇也报了,方平津心情大好。   “我回去洗洗,想吃什么商量好了告诉我。”   关于这场比赛,琳琅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彼时已经得到认命的新任方副营长正侧着脸,颇有些心虚的跟琳琅报账。   鉴于部队里代代相传的优良传统,琳琅搬过来的第一天,也就是头一天,方副营长刚刚把自己的身家全都自觉上交给了未婚妻,以至于说请客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一情况。   除了留下的一块9毛零花钱,方副营长交得十分自觉且干净。   当然就导致了一群吃大户的牲口在食堂里造了一餐宵夜后方副营长差点儿应为给不出钱被炊事班长给扣在了食堂里。   “你可真是......”琳琅看着伸到眼前的双手,“不嫌丢脸吗?”   她也没逼着他上交财政大权啊,这会子做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厉害呢!   甭管在家里是不是都是一群怂货,出门之后,这群大老爷们儿还是一个比一个吹得厉害的,坚决认为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叫自家媳妇瑟瑟发抖。   当然这都是家属院里的家属们懒得搭理的结果,里子有了,男人出去爱吹就吹呗,这还是琳琅这两天见过左右热心的嫂子之后得出的结论。   “有什么好丢脸的,他们那是嫉妒!”方平津没半点儿犹豫的说。   交钱谁不交?只有交了之后要不出来的才丢脸呢!   “你还挺得意?炊事班长没把你剁了给人包包子?”琳琅白他一眼。   这时候粮食定量,宵夜虽然也有,不过大多是准备给值班的战士或者是领导的,都不多,舍得吃宵夜的人可没几个,方平津带着这一大群人,怕是得把人班长抠出来的小私库给造没了吧?   琳琅转身进房里拿钱,方平津尾随在后,“那不能,他还指着我给他买羊呢。”   人生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虽然都还算不上,不过对方平津而言也差不多了,他所放在心上的唯二两件事,国家和琳琅,都给了他从未敢想的回应,方平津只觉这日子跟飘着似的,连带着说话做事都带了几分欢快和鲜少见到的少年气。   对此,琳琅倒是乐见其成,方平津不过才20出头,沉稳冷静固然可靠,少年意气却也让人挪不开目光。   拉开抽屉,琳琅数出50块钱递给他,方平津却不要,“哪儿吃的了这么多,要这样我早溜了,这可都是养媳妇儿的,能给他们这么造?”   抽了两张大团结,方平津视线落在还没合起的抽屉上,伸手拿了4块零钱,“够了。”   “带着吧,身上没钱怎么行?下回再请客呢?”   “再请再要,再说了,没下回了。”   这次这个教训对江河山来说应该够了,就算不够,人都是他家属了,江河山还敢在部队里撬墙角不成?   琳琅闻言一晒,这可真是,以后她的名声还能有好吗?   琳琅一边关上抽屉,一边又开口问:“江营长怎么惹你了?听说你们关系不好?”   这个听说自然是听上午遇到的一脸想探听八卦的某位不知名嫂子说的。   方平津脸不由自主的黑了一分,上前把人抱住,“你是我的!”   谁也抢不走!   琳琅顺从地靠过去,脸上却带着些莫名其妙,这什么情况?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那个江营长,是不是个子不太高,有点儿黑,国字脸,眼睛不大笑起来还有点儿龅牙?”   “你不认识?”诧异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尤其听到琳琅的形容的时候,方平津嘴角翘了翘。   琳琅推开人,翻了个白眼儿,“安国这小子,又告状了?我哪儿认识他?不过确实挺讨厌的!干得漂亮!”   之前莫名其妙拦着她说喜欢就算了,还咒方平津可能回不来,害得她那几天担心得吃不好也睡不着的,不过方平津回来她早已经把这个人抛到脑后了,连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想想,确实是够讨厌的,方平津也算给她出气了,琳琅脚一掂,猛地亲在了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上,“奖励!”   “喝牛奶了?”   奶香味儿还夹着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娇软得让人恨不能揉在掌心里,方平津手上微微用力。   “嗯?”声音似呢喃,琳琅没听清,退开一些,仰着头疑惑地看过去。   因疑惑略微长大的杏眼显得有些圆润,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偏偏配上那张艳丽的脸庞,纯真和妩媚在这一刻奇异般统一在眼前,方平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江河山还是江山河?   蝉叫的愈发歇斯底里,分明有凉风穿堂而过依旧吹不息方平津身上的火气。   那天没忍住做得有些过,方平津被事后害羞的琳琅扫地出门,一连几天没被放进去,心情也就跟着一天天惹热起来的天气一样,一天比一天火气大,连队里的战士都开始叫苦。   一口苦瓜汤下去,方平津总算从一片燥热中被拉回了些神,正想再去打一碗,对面就落下了一片阴影。   他对面这个位置已经有两天没敢有人凑过来了,方平津有些诧异的抬头,自家堂哥黑着一张脸正瞪着他。   “怎么吃食堂?”方平津挑眉,部队鄙视链,有家属的鄙视没结婚的,有对象的鄙视单身狗,这有家属却被赶来吃食堂的可是连单身狗都不如。   尤其这人额角隐隐有点儿淤青,视线下滑,左手上还有道口子?   方平津挑挑眉,有点儿佩服自己的好视力,能从那张黝黑的脸上看出淤青来。   不过,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还不都是你!”   方革胜指着自己这个操蛋堂弟,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第73章   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平津恰到好处地扬了扬眉。   “骄阳找了个男人。”   “好事儿啊。”方平津咬了口大馒头, 一边点头。   不是他说自家人, 不过骄阳的事他也听了一耳朵,眼光有点儿高,但她那个长相吧,不说丑,只说跟个发面馒头似的壮实身材,非常符合当下婆婆的审美。   只是这亲妈的审美一般跟儿子的都不太一样。   尤其受过些教育, 自身还算条件可以, 有挑拣余地的年轻男人。   少年慕艾嘛,大多数人都是看脸的, 现在也不是包办婚姻的时候了, 总得年轻人愿意, 所以一时也就难以找到合适的。   “就是那个二旅的郭副营。”方革胜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要他说,人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就是、憨了点儿、壮了点儿、黑了点儿吗?怎么说也是个副营,至于吗?   方革胜揉到昨天被揍到的伤口处,小声‘嘶’地一声, 放轻了力道。   方平津猛地咳了一下, 抬起头看着堂哥, “就那个?”   那个一米九多, 浑身腱子肉,跟个黑铁塔似的,站出去不像战士倒想混□□那个?   那个说看不上人文工团的台柱子嫌人家丑,浑身没有二两肉不好生养那个?   关键这哥们儿在礼堂跟旁边战友正说着, 周围掌声雷动,他怕人听不见越说越大声,等掌声停下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把人台柱子气得哭着跑下台,至此,他们营就跟文工团绝缘了。   就是那个!   方革胜没有给方平津丝毫侥幸心理,沉重地点点头。   就是那个丝毫不觉的有错,被骂得狗血喷头还觉得自己挺委屈,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且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想到一下子那鼓掌的都停了,再说,只能怪那女人太麻烦,他打仗,身上3个枪眼儿都没哭呢,怎么说两句就哭了?   端起碗灌了口汤,把堵在喉咙里的馒头艰难地咽了下去,方平津这才开口,“他,怎么就看上骄阳了?”   要说,骄阳也不完全符合他的审美吧?   这哥们儿最出名的事件就是气哭人台柱子事件,以及事后战友妄图拯救他审美却失败而归的事件了。   什么样的人才好看?   在郭副营长的脑子里,长得像他妈那样的就最好看。   这位郭妈妈曾有幸来探过亲,除了比郭副营矮那么一个多头,再稍微的瘦了一些以外,活脱脱就是一个女版郭副营。   不,应该说郭副营是翻版的他亲妈。   自从知道郭副营心中最好看的人以后,战友就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拯救,连文工团在后来听说后,都没再不依不饶找领导要处罚他了。   说起来都是泪,方革胜作为见证人,实在有些不堪回首,“他说骄阳跟个大白面馒头似的,看着就软和,让人想咬一口。”   “噗”地一声,嘴里的汤都喷了出去,接下来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万年冰块脸方副营长第一次在部队里这么失态。   俊朗的脸庞此刻绯红一片,眼角泛起丝丝水光,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抚在胸口处,莫名叫人看出了一分柔弱的姿态。   当然,这份错觉快得如风而逝,方平津很快坐直了身体,只是咳嗽声还在断断续续,倒是方革胜,被喷了一身汤水,气得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向了方平津坐着的椅子。   果然他就不该跟这糟心玩意儿多说什么!   好歹他理亏,方平津一边咳一边扬了扬手表示歉意,更是殷勤地把方革胜眼前那碗汤给倒了,重新打了一碗新的来,至于手上的馒头?   不好意思,粮食珍贵的很,方平津只拿过来把皮给撕了一层又还回去了。   方革胜盯了半晌手里的馒头,环视周围正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的一群战士,深吸一口气,到底往嘴里塞了进去。   方平津瞪了眼周围想看热闹的,转过头压低了声音,继续打探“就这就上门去了?没挨打?”   挨了,连他一起。   好不容易抽空回家吃个饭叫他遇上这事儿,饭没吃上,拳头没少吃,连80多岁高龄的族爷爷都给了他一拐棍。   他冤不冤?   方革胜想想就心塞。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方平津被瞪得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给你未婚妻安排了部队的工作,骄阳这样一个大姑娘,在家待业这么久都没给安排上,当然不乐意了!这不就来找我了?我说人家靠男人进来的,不靠哥哥,有本事她也找一个。”   方革胜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全神贯注听着,他都不一定能听清最后一句。   “你活该!”方平津只能这么回答。   方革胜也知道有点儿心虚,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要不搞特殊,老老实实结了婚再说,能有这事儿吗?”   方平津:“少推卸责任,自己口无遮拦怪不了别人!”   一瞬间安静下来,半晌,方平津再度开口,“这事儿定了?”   “□□不离十吧,骄阳这丫头死活乐意,谁能拧得过?”   “骄阳怎么就看上这个了?”方平津疑惑。   不是说人家多差吧,30岁的副营长,怎么也不能说不行,再说,也不是说升不上去了,这人除了有些憨憨,打仗那是不含糊的。   还能怎么着?   “人家稀罕她呗,就那个长相,人家愣是觉得比文工团台柱子漂亮白倍,再说那性子,咱自己人不说虚的,骄阳是叫宠的有点儿骄纵,你是没多见,那一般在别人面前,也是厉害的很,那姓郭的,愣是说了‘他妈说了,厉害媳妇能守家,就喜欢厉害的’。”   可不就把骄阳哄的一愣一愣的?   作为男人,听了这话方革胜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要不是这样,也不可能过了家里那关。   “那、其实、想想也还行吧!”方平津沉默一会儿开口说。   至少,这人大家都了解,是真心的不是为了什么关系什么攀上来的。   何况仔细想想人家也没那么差嘛!   人家王八对绿豆,看对眼儿了,还能怎么着?   而且,不是他说,方家闺女金贵,那是对自己家来说,对外,总还是要讲点实际情况的不是?   “是不能怎么着!”方革胜憋着气。只不过家里一贯高看读书人,就想要骄阳找个读书的斯文人,这下找了个像土匪的,闺女不好说,他这个说错话的可不就被迁怒了?   他为什么会说错话?还不是因为帮方平津跑手续才被骄阳找上门的?   这事儿方平津必须有责任!   方革胜饭也不吃了,一把拉着听完八卦打算撤的方平津,鼓着眼睛要他负责。   负责?   “我还没找你呢!”   既然不让走,那就干脆不走了!   方平津放下碗,好整以暇瞥了眼怨气满满的堂哥,施施然又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儿?   方革胜看着堂弟这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你知道琳琅生了我几天气了吗?”   方革胜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你俩的事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就跟堂嫂的表妹相亲且相得不错吗?你回去问问堂嫂,还是这是你们夫妻俩一起搞的鬼?还好意思跟琳琅大言不惭,现在她生气找我算账,你给我个交待吧。”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被赶出来的,但是不妨碍他拿出来用用,方平津扬扬下巴,一副等着解释的姿态。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方革胜默默塞了手上最后一口馒头,看了看桌上空了的碗碟,放下筷子,猛地起身就走。   “我还有事,帮我收下碗。”   这变故来得有些突然,等方平津反应过来伸手的时候,只抓住了一手的空气。   “有本事你别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方平津气笑。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方革胜出了食堂直奔家里就开始发火,出师不利,本来去找人算账,结果被人家算了一屁股账。   “我都告诉你不许打平津的主意了,你怎么能这样?还跟罗同志说平津跟小芳相亲了?不丢人吗?现在人罗同志不高兴,平津找我了,你想怎么办?”   上次小芳来过之后他媳妇儿就消停了,他还以为没事儿了,结果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这背着他还干了什么?   刘雪一脸懵,男人说要堵平津就出去了,结果一回来就对着她劈头盖脸的,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刘雪一下就不乐意了。   “这都多久时候的事儿了?早不说晚不说现在翻旧账,这是名分定了就开始找茬了了是吧?你看看,当初要是跟小芳成了多好!我就知道,长得那样儿一看就不安分,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多事儿了,以后要是结婚了,我看你们兄弟就不用来往了!”   “久不久的有什么关系?平津也是才回来,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还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长得怎么样的?再让我听到小心我跟你不客气!”   真是无理取闹!方革胜原本只是有三分气,还多是气平津的,这一听,顿时就顾不上方平津了,这都是什么话!   “你不客气?好啊你,你想怎么不客气......”   刘雪半步不让,顿时就吵了起来。   方革胜吵了半天超不过,想高声人家眼眶就红了,最后只能无奈摔门出去。   木质的大门摇摇摆摆发出吱呀吱呀地声音,天气阴沉得很,像是随时有一场暴雨,风一下子就张狂起来,刘雪站在窗前,抬头看一眼这阴沉的天空,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外头风嚎,屋里却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才抽泣声。   委屈的紧,刘雪越想越气,眼角扫过上月刚装的电话,冷哼一声走了过去。   不说电话里到底怎么告的状,刘雪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倒是那头,挂了电话的方母脸色阴沉,抬手就想拨号,只是到底顾及这里是单位,抬起的手最终放下。   晚上,没等来亲妈电话的方平津先接到了兄弟的电话。   “罗小六回国了,连带着他们大使馆的一些其他工作人员,刚下飞机就被带走了。” 第74章   “怎么样了?”   琳琅在屋里坐立不安, 看见方平津回来, 赶紧迎了上去。   “没事,暂时没有问题,只是可能也没那么快能出来。”方平津抬手扶住冲过来的人,安抚性地拍了拍。   琳琅下意识先松了口气。   这件事原书里也写过,只是一笔带过,且在原主的视角里, 只有亲爹在这段时间过后腿脚有些落了病根, 其他人都很好。   但以琳琅现在所了解到的来说,能让一个励志为国家外交事业做贡献的人在这个年代过去之后放弃了梦想, 一辈子碌碌无为, 难道就不是问题了吗?   精神上的伤害和身体上的伤害, 有时真不好说究竟是哪个更严重些。   “不行,我得回去。”到底放心不下, 琳琅在客厅来回踱步几圈后下定了决心,还好目前还没有正式工作,不用担心请假的问题。   说做就做!   琳琅转身回房收拾东西。   方平津张张嘴, 想说什么, 最终看着琳琅还是有些慌张的背影没有阻止, “我去给你订票。”   刚好有认识的人, 方平津一个电话订了两张票,想了想也回去收拾东。   第二天一早,琳琅坐上送她的车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方平津也在里面, “你不用送我,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也挺忙的,刚升职,虽然还在原单位,但是总有些事情需要熟悉。   方平津没说话,接过琳琅的包袱伸手把人拉上来,等坐稳当了,这才扬扬下巴,眼神示意琳琅看副驾驶上的包袱。   “你要跟我一起去?”琳琅瞬间反应过来。   “不是很忙吗?我自己去也行,我又不是不认识立阳哥,你跟他说好就行了,其余时间我都在疗养院不出来,没事儿的。”   知道对方最近有多忙,琳琅赶紧保证,其实她回去还是不回去的根本没什么差别。   她既帮不上什么忙,她也进不去探望六哥,关系人脉也没有,不过就是实在心里不安,打算离近一些,顺带也陪陪父母罢了。   “要不我就不回去了?”琳琅犹豫着说,觉得自己是不是冲动了,害得方平津还得操心她。   “没事儿。”勾了勾嘴角,方平津揽住琳琅的肩膀拍了拍,先对着前头等指示的司机示意,“开吧。”   车子启动,方平津这才转过来,“出任务的回来了,稍微好一些,我已经跟嫂子请过假了,等回来上华侨商店去给她买红丝巾。”   钱他都已经收好了,至于侨汇券,等到了京都自然有办法。   琳琅侧头,面露不解,“嫂子?”   可不是!   “我出来,我的活就得叫营长帮着干,可不得找嫂子请假嘛。”省得那人说什么回不了家老婆跑了要他赔的话来。   如今他答应给嫂子买东西,就等于营长再给自家媳妇干活换丝巾了。   这样?   琳琅反应过来,忍俊不禁,不由笑了出来。   “放松了?”方平津的手移到琳琅头上,轻轻揉了一下,换来对方怒瞪,也不由跟着轻笑出声来。   小汽车直接送到了宝市火车站,从宝市到省会安市,再从安市坐车到京都,整个过程折腾的琳琅一脸菜色,等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完全提不起精神,耳边全是哐当哐当的火车声,脚步也虚得很。   下了火车已经是半夜,两人直奔郊区的疗养院,已经得了消息的罗家父母早就收拾好了房间在家等着,琳琅洗漱过后,什么也顾不上,倒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琳琅下来的时候,罗母正坐在沙发上织着毛衣,阳光勾勒着她的身影显得温馨异常。   “妈。”轻手轻脚走进了,琳琅的声音也不敢放大,只怕会惊扰了这幅画卷。   罗母闻言抬头,“起来了,快,去洗脸刷牙,妈去给你端早饭去。”   手里的竹针往织了一半的毛衣上随意一插,拿起毛线团把毛衣放到一边,罗母边说边起身往厨房走去。   “妈给你买了面包。”自家闺女跟自家留过洋的男人一样,就爱吃那西式的面包牛奶,她昨天特意托出去的小战士上老莫西餐厅给打包回来的。   等琳琅洗漱完出来,罗母已经献宝一般端着面包往她前面递了。   她不是原主,但是面包也还挺喜欢的,笑着接过就开始吃起来,还不忘问,“我爸他们呢?”   “你爸下棋去了,这老头子,一紧张就下棋!平津说去打探一下消息,一大早就出去了。”说着,罗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道”   “妈,别担心。”琳琅赶紧放下吃的拉了拉罗母的手,安慰的说。   “没事儿,你爸说了,找了人了,不会有大问题的,你们啊,也不该回来。”也是她有私心,想看看闺女,也就没硬拦着。   也许不会受到太大的折磨,但要是真的没事,六哥以后也不会改行了。   琳琅这么想着,却也没多话,只微微笑了笑,撒娇道:“我也想你们了嘛。”   罗家这边温情脉脉,一早去了城里托了几层关系进到关押地点见了罗家老六罗向熙的方平津此刻却是不太好过。   俊朗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痕,嘴角处有丝丝血迹溢出,扣到最上一个的风纪扣此刻敞开着,手臂上袖子半挽,袖口的扣子也掉了一颗,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站在对面的罗向熙脸上倒是没什么痕迹,只不过黑着一张脸,怒瞪着对面,眼看方平津喘匀了气,即使有几分狼狈也丝毫不减那张脸的魅力,心里火气再起,拳头又狠狠地挥了过去。   方平津赶紧侧头抬手接住对方的拳头,“行了啊,我一会儿得回去呢,再说了,打人不打脸,回去琳琅该心疼了。”   “你还有脸说!”   “我让你照顾我妹妹”,你就照顾到自己床上去了?   这话太难听,罗向熙生生吞下了后半句。   “这不是让你打了嘛!”   要不是他也理亏,能站着不动吗?   方平津手一推,把拉住的拳头给推了回去。   这就叫打了?   罗向熙气结,“看老子他妈不把你狗腿给打断!”   气疯了的罗向熙满屋子转悠打算找根棍子,可惜什么都没有。   看着略带得意脸色的方平津,罗向熙一把抄起屋子里的椅子就想动手。   “行了行了。”方平津吓得赶紧过去按住人,随即说:“这么大嗓门看来是没事,我回去也能交差了。”   没事当然不是没事,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摆出苦脸就被方平津进门放的话给震惊了,然后就气疯了,完全没顾得上别的,如今心头堵着这口气阴差阳错发出来了,倒是好受许多。   “你说这到底怎么了?”松了手,由着对方把椅子挪走,罗向熙撑在桌子上低声说。   他在国外,虽然有听说过一些,也有些感伤,到底没有亲自经历来得震撼。   本来好好的就被一纸调令叫了回来,回来之前大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他们不是第一批被叫回去的外交人员了,尤其在发达国家的工作人员,只是到底还抱着微弱的希望。   机场就被带走,没有述职没有报告,而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在没完没了的问话,第一天情况确实不好,后来,他的情况改善很多,想也知道是外头在想办法,到今天,他确实没受什么大罪。   但是,就是觉得为什么呢?   他一直以来在坚持什么?天好像都要塌了,信仰也跟着摇摇欲坠。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平津抬头看了看外头,一巴掌拍在了兄弟肩膀上,低声说:“行了,话不好说,但是,你记得自己的初衷就行了,人是人,国是国,这不是一回事,记得你最初的理想,很快就会没事的。”   这里不好说话,就算他托关系进来的,也怕混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话也不好多说,见着人确实没受什么罪就行了。   现在精神状态也好了些,也不枉他自爆跟琳琅的事,挨了几拳。   罗向熙点点头,大约也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被拽出来了也就没那么悲观了,不过,“别以为我就同意你跟琳琅的事了,我告诉你,等我出去再跟你算账!”   一码归一码,是兄弟也不能觊觎他妹妹,罗向熙再次瞪了方平津一眼。   看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方平津冷眼瞥了对方一眼,有点儿后悔为了这么个东西浪费侨汇券。   “待着吧你!”   还不答应,你有资格吗?   没多呆,方平津很快就出来了,散了烟,再寒暄几句,也就出了关押点,打算先去把答应嫂子的东西买了。   建国门外大街这一片从来算是京都如今的繁华地带,周围是使馆区,来往都是其他地方鲜少见到的衣香鬓影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友谊商场就在这条路上。   方平津匆匆赶到,正打算进门,却被人叫住了。   “平津哥?”   是一个饱含诧异的女声,方平津听着十分陌生,他在京都应该没有能叫他哥的人?   正想着是不是听错了,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前路被挡,方平津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你是?” 第75章   “你不记得我?”眼前的女人似乎是受到了打击, 苍白着脸色摇摇欲坠。   这该不会是谁家耍的手段想碰瓷吧?   但他回来的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啊!   方平津不动声色, 数个念头在心头转过,不论怎么样,不接招总不会有错,方平津侧过身子打算往里走。   “等一下!”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形,汪美玉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男人一脸冷漠抬腿就要走,汪美玉想也没想就朝旁边跨出一步, 再次堵在路前。   这是不的目的不罢休?   方平津干脆安下心来, 抬眼打量对面的人,他倒是要看看, 到底是想弄什么鬼!   面前的女人头发披在肩膀上, 不同于大多数人及耳的干部头, 偏黄的头发从耳后一直卷到肩膀,身上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 脚下是黑色的小皮鞋,这身打扮,即使在这友谊商城的门口, 也丝毫不落下风。   就是可惜了这张脸, 眼睛太小, 鼻子太矮, 说句清秀都够勉强。   这是谁这么没眼光?   被方平津眼神如刀一般打量着,汪美玉又是一阵难过,只是到底,多年未见, 或许她变化太大了也是有的。   稍显缺了血色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半晌,才似有些难堪地说:“我是汪美玉啊,就是,就是,罗琳琅的好朋友。”   汪美玉?!   心底那点儿漫不经心被收起,方平津视线再次落到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教训过钱红军之后,方平津就出了任务,倒是把这么个人给忘到了脑后,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还这么一副模样?   仔细打量一下,除了打扮得更花哨了,这张脸确实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有事儿?”   不冷不热的态度却让汪美玉瞬间放了心,方平津自来就是冷淡的,还是跟自己记忆里的一样。   抿抿蠢,汪美玉抬手往耳后挽了下并不存在的碎发,这才又浮起了笑容。   “没事儿,就是好久不见平津哥了,突然见到有点儿惊喜,听说你立了大功,恭喜啊。”   对面的人笑得一脸真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熟呢。   据他的记忆,也不过就是他有几次在外头碰上琳琅的时候,她后边跟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但是他在外头连碰上琳琅的机会都不多,何况汪美玉?   方平津微微点点头,没说话,对面的人却似乎得到鼓励似的,笑得更甜了些。   “对了,你在部队肯定很忙,我回家的时候都听家里人夸你了,说你这几年立功不断,可有出息了。”汪美玉越说越激动,好像立功的人是自己似的,“对了,你这么忙,肯定不知道琳琅要结婚了吧?”   这话一出,方平津脸色不由自主一暗。   他和琳琅远在西北,婚事还没正式跟京里的人说过,汪美玉知道他立功的事不难,毕竟都在一个圈子里。   但是知道要结婚的事,她的消息是不是也太灵通了些?   对面的汪美玉见状却有些误会了,忍着酸意道:“说起来平津哥应该比我更熟悉一些才是,毕竟你当初跟琳琅一起下了乡,虽然那个林毅我也在学校见过几回,但毕竟没相处过,不知道性子怎么样,对琳琅好不好?”   汪美玉脸上挂着些忧愁,一副替好朋友忧心的神色,心里却呕得半死。   她只恨罗琳琅日子过得不够惨,也半点儿不想提起她,可是除了罗琳琅,她又能跟方平津说什么?   汪美玉尽心扮演着好姐妹的角色,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人脸色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了?”汪美玉不由自主地开口问。   “听说?”   带着忧愁的脸色蓦地僵住,汪美玉干笑一声,“是啊,去那里的知青都是京都的,多多少少总能认识,琳琅下乡以后就不怎么理我了,可能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吧。”   “那倒确实!”   方平津的话让对面那张虚伪的脸瞬间有些扭曲。   视线看过周围,两人站在这进出口半天,已经惹来了不少目光,方平津朝旁边走了几步,站在了墙根上,没有回头,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知道汪美玉也跟了上来。   走了几步,汪美玉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副温温的笑容。   方平津自诩见过的人其实不算少。   任务特殊,装模作样的特务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大多是男的。   听说解放前,国党有些高级的女特务,能装会演,潜伏刺杀都不在话下,甚至比多数男人都要出色。   时代问题,国内近些年其实已经平静很多,他还从来没遇到过。   上课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到底这女特务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今天见了汪美玉,倒是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汪美玉要生在以前,估计会是个优秀的特工吧。   分明是她在背后恶毒的针对琳琅,但如今却能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扮演着一个好闺蜜,还能不着痕迹说琳琅的不好,这心里素质!   要不是他查到了真相,怕真是要被骗过去了。   方平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张平凡到扔人堆里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脸。   想起以前见汪美玉时跟村里姑娘毫无二致的打扮,再看看如今她这一举一动衣着打扮都能找到几分琳琅从前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嫉妒是原罪!   每个人或多或少应该都会有嫉妒的心理,但是嫉妒,不能成为她伤害琳琅的理由!   左右无人,走到角落之后,原本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也移走了,方平津气场全开。   死人堆里带出来的杀意瞬间将汪美玉笼罩住,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汪美玉面色煞白,脚一软,靠在了友谊商城的墙上,这才没有跌坐下去。   “平、平津哥......”   “闭嘴!”   “我们不熟!”   “还有,琳琅确实是要结婚了,不过新郎是我,她早就到西北了,你不知道吗?”   “看来钱进强不够尽责,没有好好教你,我得找机会再跟他‘好好’谈谈。”   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却不知早就被蒙在了鼓里。   孔毓兰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方平津声音不大,语调也不高,甚至还能称得上一丝温柔,可就这样的语气,却把汪美玉吓得毛骨悚然。   手在墙上慌乱地抓着,好不容易抓到两块砖间接处的小凹口,汪美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抠住。   怎么办?   该怎么解释?   汪美玉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钱进强,之前他被教训竟然是方平津做的!   那是不是说他什么都查到了?   越急越慌,越想解释脑子里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来,汪美玉脸色越来越白,只觉得周围无数视线黏在她身上,丝丝缕缕,仿佛透过了她身上的衣服,直刺到身上。   方平津却懒得理会汪美玉此时的难堪,时间不早,还是办正事要紧。   错身而过,方平津抬步走进了商场里。   不知过了多久,汪美玉才缓过神来,前面早已无人,大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在意一个站在商场墙边的人。   “孔毓兰!”   贱人!   动不了罗琳琅,难道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坏分子的女儿?!   怒不可竭冲回家,汪美玉一脚踹开房门,翻箱倒柜找信纸,桌子上的书被一扫而落,乘着这股怒气,汪美玉洋洋洒洒写了3页纸,除了辱骂威胁,就是让孔毓兰把拿她的好处给吐出来。   写完信,汪美玉也不等这,抓起包又走到了邮局。   信寄了出去,汪美玉心里的火气却怎么也消不下去,旁边没人,汪美玉想了想,干脆径直走到打电话处,给孔家父母所在的农场打了电话。   当初孔毓兰从她这里得到的,全部都要吐出来!   不管是钱物,还是照顾。   从京都寄出的信一直到第四天才孔毓兰手上,一同到手的还有父母的加急电报。   孔家父母是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是刚被下放那几天难过一些,没多久,他们就受到了照顾,一直到现在。   蓦然间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的人翻了脸,最累最重的活都派给了自家,孔父哪里能不知道是出了事?   当初能得到照顾是因为女儿,如今只能是女儿那里出了差错,为了赶紧恢复原状,孔父只得掏了老本请人帮忙发电报给女儿。   而孔毓兰,看过汪美玉的信后,哪里还能顾得上父母? 第76章   “兰兰, 兰兰?”   孔毓兰猛地回神下意识倒扣住手里的纸张。   “你没事儿吧?”杨灵有些担忧地问。   摇摇头, 孔毓兰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假装没看见另一边孙红梅撇嘴的神情。   “你可别硬撑着,有事儿一定要说,咱们大家想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憋着强。”见对方面色难看得厉害,实在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杨灵忍不住加了一句。   放下手里的镜子, 孙红梅脸色有些轻嘲,“可不, 咱们杨知青可是能耐人儿, 在这卡市有的是办法, 你要不趁早说,回头人家走了, 可就没这店了。”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杨灵气结,不过自己确实是好不容易找到关系离开了,不想节外生枝, 也只能瞪了她一眼。   转过头, 杨灵又对上了孔毓兰,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我能帮一定帮。”   一同下来的人能回城了,孔毓兰心里的酸意不比孙红梅少,只是这几年杨灵帮她不少,孔毓兰也只能强忍着。   想了想, 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或许杨灵能帮她?   “我爸妈那边来信了,说是得罪了人,整天被针对,问我能不能想想办法,再一个,怕对方会对我也下手,让我赶紧准备,但我能准备什么呀?”   说道这里,孔毓兰忍不住红了眼,她一个毕业就下乡的丫头,能想什么办法?原本就是汪美玉需要才找的她,现在汪美玉要对付她,她上哪里再找一个能对付汪美玉的去?   孔毓兰的话把屋里两个姑娘都吓了一跳,得罪了人,还能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的,这得多大能耐?   “严重吗?是什么人?”杨灵追问。   “不知道,说是跟委员会有关系。”孔毓兰这么回答。   委员会!   一听这个,屋里两个姑娘都沉默了。   这年头,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委员会得罪不起。   “兰兰,我、”杨灵欲言又止。   孔毓兰摆摆手,示意自己理解。   杨灵家也不过是普通工人家庭而已,能让她回去,已经是举全家之力了,只是知道归知道,孔毓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对面两人在姐妹情深,稍远几步的孙红梅见了,却眼珠一转,“他有靠山,你也找个靠山不就行了?”   “说的容易,上哪儿找?还得能不怕委员会的。”杨灵想也没想堵了回去。   看着脸色有些不满到底杨灵,孙红梅丝毫没有理会,反而用一种你懂的的眼神盯住了孔毓兰。   几乎瞬间,孔毓兰就明白过来了对方的暗示,脸上羞愤一闪而过,“你!”   食指压在嘴唇上,孙红梅嘘地一声,示意对方安静,成功阻断了对方的话,那平日里总是一脸清高的人此刻脸上涨的通红,孙红梅满意地笑了,“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你们再说什么?孙红梅你又干什么了?”杨灵一头雾水,看着孙红梅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脸质问。   能干什么?正如她所说,提个建议而已。   当然,基于她知道点儿别人不知道的。   孙红梅揣好镜子走出门,路过孔毓兰时还不忘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话的人走了,另一个人则沉默着,杨灵问了几次也没问出来,时间不早,只能放在了心里。   没让她等太久,第三天,杨灵吃上了孔毓兰带回来的喜糖。   “大白兔啊,真阔!这是谁结婚了?”迫不及待塞了颗糖,杨灵嘴巴有些含糊。   “我。”   “你...你?”   嘴巴张大,刚塞进去的奶糖掉在了地上,杨灵却完全没顾上,倒是另一头,慢了一步的孙红梅拿着糖,看着杨灵嘴角若影若现的口水,嫌恶地瞥了一眼,“脏不脏啊你!”   “你们,有事瞒着我。”杨灵猛地转头,就见孙红梅半点儿没有惊讶的样子,十分笃定地开口。   她以为自己是兰兰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她们两个却有了秘密,手上还拿着的糖都似乎没了那么大吸引力。   孙红梅‘切’地一声,清晰地传递出了她的不屑,抓着布口袋的孔毓兰顿时攥紧了袋口。   “我,不是故意的。”孔毓兰有些艰难的开口。   “毕竟嫁给一个死了两任老婆四十岁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孙红梅接口。   “还不都是你!”孔毓兰脸上难堪不已,眼睛似要喷火似的,死死盯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孙红梅。   这态度,引得杨灵也有些气愤地看了过来。   哪怕一直就知道杨灵没什么脑子被孔毓兰哄得团团转,孙红梅见状也不由有些无语。   不过她当初不也是一直觉得孔毓兰多么善良柔弱吗?   想到这里,孙红梅到是没那么生气了,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我一没害你得罪人,二也没逼你嫁人,你要是真那么有骨气,不嫁就是了,何必当了□□还要立牌坊?”   回答不出,对着杨灵投过来的目光,孔毓兰只能低头啜泣,只还没等杨灵安慰,得了消息的林毅已经找上了门。   杨灵识趣地拉走了孙红梅,给这对剪不断理还乱的小年轻腾出了位置。   林毅可没注意到别人的体贴,眼里只能看见立在屋子中间哭泣的身影,只可惜这异常可怜的模样这次没能打动林毅的心。   “你结婚了?”带着满腔怒火,林毅不可置信地质问,要不是路上有人得了喜糖,他还被蒙在鼓里。   “是啊,怎么了?”不想面对的人已经离开,孔毓兰的难堪减轻许多,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红着眼回答。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屋里的男人犹如困兽一般在这狭窄的方寸之地来回转悠,手指指着屋里的女人,面色有些狰狞。   “你怎么能结婚?”   虽然他没说过要和孔毓兰结婚,虽然此刻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但是,要不是为了孔毓兰,他根本就不会失去琳琅!   孔毓兰那么爱他,明明那么爱他,怎么能结婚?!   有些人啊,怎么能那么天真愚蠢又恶毒?   孔毓兰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林毅的心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几分。   不过就是他觉得是他的东西,哪怕他不屑一顾,哪怕他丢了,也不许别人沾染吗?   大概觉得她孔毓兰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如今恼羞成怒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她倒是不介意好好道个别。   “男未婚女未嫁的,人家看上我了,我也愿意,有什么不能结的?还得征求你的同意不成?”   大约是孔毓兰脸上的讽刺毫不遮掩,林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来得有些莽撞。   毕竟琳琅走后,他因为责怪毓兰,说过很多伤人的话,但,他也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不是。”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林毅蓦地变得有些尴尬,“就是太突然了,毕竟我们,我们”   “毕竟我们相爱?”孔毓兰说了出来。   林毅点点头。   对面男人脸上虽然还带着一分尴尬,但这头点得确是毫不犹豫,笃定异常,看得孔毓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方平津不解。   “笑你天真!”   “笑你单蠢!”   “笑你怎么能这么理所应当!”   “笑你蠢成这样却还能如此自信!”   孔毓兰每说一句,对面男人的脸色就黑一分,直到最后,对面已经完全冷了脸,眸中阴郁翻涌,像是下一秒那骇人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将她淹没。   可惜,冷脸这东西最重要的不是冷,而是气场。   若没有那股压迫人的气势在,再冷也不过是个笑话,没人会在意,就像现在的林毅。   “孔、毓、兰。”林毅咬牙切齿地喊出来。   “在呢,别急啊。”含笑的声音里有几分漫不经心,孔毓兰的视线已经开始在屋里逡巡,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收拾行李。   “你以为我真的不介意你认识罗琳琅后立马跟我撇清关系吗?”   唔,东西太多,一次好像拿不走,孔毓兰上前打开衣柜,一边继续说:“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呢?”   “我之所以继续缠着你,不过是因为有人看不得罗琳琅好罢了,就想让她找一个渣男,比如你这样的,我的作用就是在你们中间给罗琳琅添堵。”   “当然,还能拿到你给的好处这是我一开始不知道的,拿着对象的钱养别的女人一家,我一开始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样,我也是真的佩服罗琳琅,就这也能忍,估计对你是真爱吧!”   “可惜罗琳琅走了,你钱又被榨干了,当然就没什么用了。”   轻轻巧巧,孔毓兰把这几年的纠葛就这么几句话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林毅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脚步趔趄着后退,直到抵在了门背上。   哪怕此刻,对面的女人脸上依旧挂着柔柔的笑容,声音也依旧轻柔和缓。尾音上翘,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似是撒娇的语调。   “不、不可能!”林毅猛地摇头,“琳琅,对,琳琅!”   “我要去找琳琅!都是你这个毒妇!”   “我要去找琳琅......”   像是被魇住,林毅整个人带着股神叨叨的感觉趔趔趄趄跑了出去。   真是没用啊!   孔毓兰眼睁睁看着,一滴泪划过眼角。   她原来就看上的是这样一个人!   连打骂的血性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好处。   她的青春啊!   要是当初他能坚定一些,会不会不一样?   要是当初自己不要那么恨,会不会更理智一些?   可惜世上没有回头路。   深吸一口气,孔毓兰胡乱收拾了些衣物就提着箱子往外走。   大门外的杨灵见状赶紧迎上来,“兰兰,不多住一晚吗?明天不就走了,要不咱们再说说话吧?”   “不了,我还有事儿,下次吧,我在县里,以后离得更近。”推开杨灵的手,孔毓兰头也不回地离开。   本以为就此跟李家庄再不相干的孔毓兰,却在三天后,迎来了一脸憔悴的李丽娟。   “林毅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把他交出来!” 第77章   “说话注意点儿, 以为这是你们李家庄呢!”   不屑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臭虫蟑螂似的, 李丽娟下意识缩了缩,右手挪到打了个小补丁的大腿处,试图让自己看得体面些,却不想在孔毓兰看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带着嘲弄的笑声毫不犹豫的响起。   这笑让李丽娟猛地涨红了脸, 羞愤却反而破罐子破摔起来,   “不管是哪儿也不能勾着别人的男人!林毅呢?”   “我怎么知道?”孔毓兰莫名其妙,随后又问, “他不见了?”   这不是废话!   李丽娟对孔毓兰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林毅为了孔毓兰都气走了罗琳琅, 前些天更是因为孔毓兰要结婚而大发雷霆,要不是孔毓兰结婚了, 林毅说不定还不会娶自己。   李丽娟想到这里心痛不已,但无论如何,林毅最终要娶的是她不是吗?   想到这里, 面对如今有些高高在上的孔毓兰她心里的底气也壮了些。   “少废话, 除了你, 他还能找谁?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 你既然嫁了人,就要守妇道,不然小心我去找你男人告状!”李丽娟威胁。   她可是知道孔毓兰是高攀了的,哪个男人不在意这个?   孔毓兰也确实怕这个, 收起了不屑,面色认真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他说我们去领证,怕我家里不同意,我就偷了我姨夫的印章盖了介绍信,我昨天等了一天没等到人,所以...”   李家庄全村都是亲戚,新上任的支书就是李丽娟的姨夫,还是亲的,这才让李家的日子又好过了一些。   孔毓兰听了不由哑然,半晌才开口,“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相信林毅?到底是有多蠢!”   李丽娟的脸上红红白白,最终定格在一片苍白上。   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大家对林毅的评价,包括全家,都不同意,不然也不用偷盖介绍信了。   但是,她总也忘不了那个一身书卷气对着她微笑的少年。   她相信,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对他好,林毅肯定能看见的。   “行了,介绍信?你盖的到底是结婚的介绍信还是出门的介绍信你看了吗?”照她猜,说不定孤注一掷找罗琳琅去了。   不过这也好,就算不能亲眼看见,依旧可以想象这件事会有多精彩。   弄明白情况,孔毓兰也懒得跟蠢货计较,打发叫花子似的摆摆手就进了屋,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李丽娟不想相信,可林毅真的不见了,村里现在已经开始找他了,很快就会找到她这里的,怎么办?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李丽娟刚进门就被已经找上门来的姨夫逮住了。   到底是亲姨夫,弄清楚情况,家里到还庆幸林毅没有真的跟她领证,不然真是救都救不回。   “我给你相了个人,隔壁市的,我有个堂哥在那里,准备一下就嫁吧,是个好小伙子,至于林毅,知道了大致去向就行了,不用管,跑到哪里也得回来。”   姨夫一句话就定了李丽娟的未来,无论她怎么不乐意,家里人都已经铁了心,出了这种事,只能趁着大家不知道,找个远地方嫁了,不然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林毅到了西北,先知道的不是琳琅,反而是方母。   琳琅和方平津都在京都,有人找上门,正主不在,小战士就通知了方平津堂哥,出来接待的是正好有空的堂嫂,自然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方家,等堂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方母大怒,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等着方平津。   方平津是在疗养院吃完晚饭后才回来的。   家里没人在,在也没什么手艺,不如讨好以下岳父岳母顺便蹭饭吃。   平时他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没人,父母总有那么多工作,哥嫂不是在岳家就是在外头约会,至于弟弟,谁知道跑谁家疯去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看到亲妈坐在客厅里,只是神色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你还知道回来?”方母从中午回家一直等到天黑,要不是问了家里做饭的阿姨,真是不知道他的好儿子就跟长在罗家似的,每天清早出去,天不黑透不回家。   “有事儿?”方平津懒得理会亲妈莫名其妙的怒火。   有事儿?   这是什么话?   方母怒色更甚,站起来指着方平津说:“我警告你,你赶紧跟那个罗琳琅断了,我不同意!”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倏地沉下来,“用不着你同意。”   他一不靠家里升官,二不靠家里发财,连婚事也没准备在京都办,有什么需要她同意的。   以为自己还是个连颗糖都必须亲妈施舍才有的傻子吗?   “用不”方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叫用不着!?以为翅膀硬了就反了天了你!我是你亲妈,你的婚事我有发言权,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   “是有发言权,但决定权在我,你发完言了?”发完就可以走了,方平津脸上明明白白透出这样的信息。   方母被气个仰倒,“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林毅的都找到部队去了?我不求你找个多优秀的,至少不能找个这样的吧?方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丢什么了?”方父以推门进来就见两母子剑张拔弩的样子,顿时有些头疼。   “你自己问他!”手一挥,方母像是被气得喘不过气的样子,坐回了沙发上。   方父的眼神转到方平津身上,可惜方平津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只对着一脸怒容的方母说:“第一,那个林毅我知道,也认识,跟琳琅没有关系,不过就是个小人罢了;第二,我和琳琅的事,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关系,不可能改;第三,有时间多努力工作,或者关心一下大哥,就像你从前做的那样一样,我不需要。”   “平津!”方父猛地喝止。   转过头,对上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不可置信的妻子安抚,“没事儿,年轻人嘛,火气大,咱们呢也确实不用管那么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是?”   他从前从不觉得有问题,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直到近几年,老伙计们都大了,除了工作也不时会聊聊家里儿子孙子了,这才知道,他似乎这些年对儿子关心太少,带着这样的目光再看,这才发现了家里的问题。   父亲和母亲都不是合格的,如今又怎么能要求儿子事事顺从时时孝顺?   只要有出息,不犯法,已经是不能再好的了。   方母却没这个想法,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能这么对她?   “放屁!你也不看看他找了个什么样的!我十月怀胎生的我凭什么不能管?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眼里还有我这个亲妈吗?”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说多重要却也不见得。   孝敬钱不少,生病了也会照顾,只是日常生活,还是互相放过吧!   方平津面色不变走像角落里摆着的电话,对于这些指责,只当没有听见,亲妈说话的声音都快比他大了,精神又健康,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伯父,刚询问两句关于林毅,对方却十分诧异。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方平津没在说什么,揭过此事直接说起解决办法来。   说起来也并不能怎么样,就是人家正常来找人而已,甚至介绍信也有,只是方平津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通过正当途径获得这样的介绍信,因此,找人把他押回去,自然会有相应的惩罚等着他。   不管是伪造还是偷盗,都够他喝一壶的。   方平津甚至连跟林毅说几句或者责骂他的念头都没有,何必跟这种人纠缠?   第二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堂哥家,接电话的是堂嫂。   “我找二堂哥。”方平津语气不变,甚至还有心思看了一眼对着方父发火的方母。   方母察觉,抬头看过来,然而等她意识到方平津再给谁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的方革胜的声音。   “管好你的女人,告诉她,闲着没事儿多关心关心自己家,孩子天天倒数只会打架,工作这么多年都没升过职,也没见把男人照顾的有多好,或者把管别人闲事的一分心思放到自己身上,捯饬一下她那张脸,也用不着嫉妒人家小姑娘了。”   电话啪的挂断,方母睁大了眼,像是不认识般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   从前的印象只有比不上老大老三听话贴心,但也还算可以,而且自己有出息,走出去能让她脸上有光。   下乡时候展现了叛逆,但总体来说也还好,况且一家总有一个要下乡的,老二自己要去,她还算松了口气,直到遇到结婚这事儿,她才发觉自家老二根本就不在乎家里,心冷的跟块冰似的。   现在,那个刻薄得她都听不下去的人也是她儿子?   “那是你堂嫂!”方母忍不住低声斥责。   “所以我才让堂哥管啊。”方平津一脸理所应当。   要不是他嫂子,这几次三番的,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总之,我绝不同意!”这哪儿是教训堂嫂?   分明是想教训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快要完结了!   我的预收文《穿回来之后》求预收   文案:简竹穿越古代十几年,从贵女奋斗成贵妇,眼看就要成为贵寡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却不想,突然间,去打仗的男人回来了。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穿了回来。   左边是惊慌失措的婆婆,右边是冷酷到底的男人。   21世纪的黑户好当吗?   简竹抱紧了怀里的首饰匣子瑟瑟发抖。 第78章   一边是气冲冲离开的妻子, 一边是冷眼无视的儿子, 到了都要报孙子的年纪了,方父第一次明白老伙计说的日子难过是怎么个难过法。   但是非他还是能分辨的。   “平津啊,有空带琳琅上门吃个饭,你妈那里我会劝的,要结婚了,怎么也得认认门, 见见人吧?”   方父态度和缓, 方平津抬眼看了许久,确认他是真心的, 这才点了头。   这趟来京其实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总不可能在这里等到亲哥出来, 方平津说起的时候,琳琅就定下了后天, 刚好是个周日,都放假。   第一次上门,虽然罗家父母这回还并不好出去跟亲家见面, 还是准备了些礼物。   “别紧张。”方平津一大早过来接琳琅就见到她一直在屋里转圈, 眼角带了一丝笑意。   “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婆媳自古是天敌。 ”琳琅却全然平静不下来, 嘴上说的再厉害挡不住事到临头时的慌乱。   “既然是天敌你还试图讨好她?”   “我这都是为了谁?”琳琅不满地娇嗔, 水汪汪的大眼里都是欲说还休的情义。   耳根一红,方平津掩饰性地转过头,随即脸上又多了一丝黯然,“不用, 真的,她也不喜欢我,礼数到了就行。”   要不是怕被人说嘴琳琅,他其实都想过干脆不用见面。   “说的轻巧。”   琳琅头一扭,干脆出门找亲妈看看打扮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差不多了,两人才从疗养院出发。   到方家大门口的时候,离午饭时间差不多一小时左右,算得刚刚好,有时间聊天,又不至于因为待太久而要费力找话题。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见她。   方平津去倒水,客厅里,琳琅跟方父两人面面相觑,笑得有些尴尬。   “平津她妈,单位临时有点儿急事,真不好意思,不过她走之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了。”   锻炼回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自己的方父简直气炸。   这是想干什么?   结亲还是结仇?   要不是还顾及着随时会上门的未来儿媳,他早就找上医院去了。   琳琅点头,表示十分理解,“没关系的,方阿姨是职业女性吗,还是副院长,工作都很忙的,我理解,不像我妈似的,天天就只围着我爸转悠。”   至于方平津的哥嫂以及还在念书的弟弟上哪儿去了,她就不问了,免得为难对方。   只不过,做得这么难看,与其说是教训她,不如说在教训方平津。   琳琅站起来接过方平津倒来的水喝了一口,低头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教训她她还能不计较,这么对她男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笑成这样,方平津一看就知道琳琅再打什么小主意,不过没关系,眼底宠溺,他拿起桌上的果子削起皮来。   方父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视线一扫,恰好落在了屋里的挂钟上,顿时又有些心塞起来,“这个,快中午了,你看今儿叔叔请你吃大餐怎么样?老莫西餐厅?还是你想吃什么?”   听话听音儿,这话就有点儿不对了,方平津顿住,抬头问:“他们中午不回来?”   他以为仅仅只是给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这是想撕破脸?连带着他的好兄弟一起?   方父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对着琳琅笑,“这是忙嘛,实在是对不住,招待不周。”   琳琅能怎么办?心底就算想骂人,脸上也只能笑着。   反而方平津,本来还算温和的脸色一下冷了起来,豁然起身,却在视线看到亲爹满头白发时定住,坐了回去。   “不回就不回,就我们三在家吃吧,不用折腾了。”   算了,何必折腾这个?真闹事儿的都不在家了。   这话一出,方父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沉默一会儿才挤出个笑容,“你张姨今儿家里有事,请假了。”   张姨是机关后勤派来给他家做饭的,父母都一心扑在事业上,家里几个半大孩子总要有人照看,后勤处就安排了人,后来孩子长大了,父母却更忙了,且没一个会做饭的,张姨就一直留了下来。   张姨男人死了,两个儿子都大了,全在南边当兵,有事儿?   方平津忍不住冷笑一声。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琳琅伸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拉住他,生怕方平津起身就走,既然都上门了,何必功亏一篑?   何况方父看着也是挺可怜的。   只是就这么算了却不可能。   好在每天的菜是已经买好了的,琳琅到厨房看了一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色香味儿俱全的席面。   虽然只有三个人,饭桌上依旧笑意盈盈其乐融融。   只是,往近了听,似乎就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   只听琳琅一时给这个夹块肉,再给那个盛碗汤,嘴上也是不停。   “叔叔您尝尝这个红烧肉,我爸最爱的菜,我做的比我妈还差点儿,不过也不能多吃,上了年纪还是要保养,在家里,我爸可是一个月才能等到一回。”   “来,叔叔您喝碗汤,这汤可鲜了,我妈拿手菜,我爸一开始就喝不惯,总觉得腥了些,还是我妈折腾了一个月又改了改配方,才总算让他能赏脸喝一口。”   “哎,叔叔您酒可不能多喝,喝酒多了伤身的,年轻时候不觉的,年纪大了毛病就来了,我家里,我妈每天都看着的,绝不让我爸多喝,不过药酒倒是可以喝一点儿,我妈年年给我爸泡,回头我让平津给你送一点儿来。”   方父:“……”   吃了一餐饭,饭菜好不好吃不知道,他都被狗粮给塞饱了。   又是罗母为了罗父学了什么菜了,又是罗母为了罗父突然的追忆千里迢迢托人托关系买东西了,等等此类。   虽然拼命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妇女能顶半边天,自家媳妇这样的才是新世纪女性的追求,但是哪个男人心底没有对温香软玉小意温柔的渴望?   不知道就罢了,但都是一样的打拼出来的,谁也不比谁差什么,甚至一个院子里住着,这一对比,怎么他这几十年过得简直连光棍都不如的感觉?   方父越想越心塞,却不得不假装无事,好不容易吃完这顿不知滋味的饭,把礼物送了把人给送走,转头就回房躺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衬得他更是孤孤单单,这些年来压在心底的不满一点一点翻了上来。   那边琳琅刚走出院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方平津饭桌上就已经明白了琳琅的意思,此刻见她笑得跟个偷油耗子似的,一中午的怒气顿时就散了,“就这么高兴?”   可不?   敢跟她耍心眼儿欺负她男人,她就要让对方也尝尝难受的滋味儿!   琳琅一脸得意地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你不会怪我吧?”毕竟怎么说也是亲妈不是?   现在知道忐忑了?   亏得他对两人都非常了解,对亲妈也是真的懒得理,换了别人家,就算现在不计较,以后说不定也会被找后账的!   不过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别人家的了,他也用不着吓她。   抬手柔柔琳琅的脑袋,方平津温声道:“你高兴就好。”   “不过我家里这段时间恐怕也是太平不了了!”   说完,方平津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不是不在意。   只不过因为是父母,只不过因为还顾及,除了远离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有人在乎他,有人跟他站在一起给他出气,这种感觉,真好!   想起回家后母亲所要面临的怒火和责怪,方平津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   而琳琅只是在桌上分享了一下自己家里的趣事而已,有什么错呢?   旁边见他真的不介意的女人仰着头一脸求表扬的样子,方平津冷不丁一口亲在光洁的额头上。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第79章   可爱的琳琅几天后, 回到了方家村, 正好赶上了一场人间惨案!   “哎呦,别打啦!”   “叔爷爷小心着点儿,别闪了腰!”   “啊!爹,你可是我亲爹!”   “打死你个兔崽子!,还知道我是你爹!”   “对,狠狠地打!”   “我错了还不行吗!”   大伯家门外, 琳琅看了眼方平津, 有些踌躇不前。   这惨叫声,要是没听错的话, 好像是二堂哥的?   这是, 发生了什么?   正犹豫着, 从门里探出来一个脑袋。   “我平津叔和琳琅姐回来了。”秀芝眼睛一亮,连忙喊到。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本想着要不偷偷离开的琳琅这下没办法,只能进去了。   撞见人家私事,怪不好意思的, 琳琅一边走一边哀怨地瞪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方平津。   “这是怎么了”从口袋里掏出她车上没吃的果子, 一边塞给秀芝, 一边小声问。   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秀芝笑得神秘兮兮的,却什么也没说。   没好气地揉了揉对方的两个小揪揪,琳琅脚步不停,片刻间已经进了院子。   院子里热闹得很, 远不止刚刚发现出声音那几个人,只不过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她又被一开始的高声给吸引住了,这才没有留意到。   最惹眼的就是那个一米九多一身腱子肉的黑塔了,“这就是骄阳找那个?”   问也是白问一句,骄阳就站在那人身边,神态有几分扭捏,关系已经很明了了。   不解的是骄阳一家以及伯娘家,还有几个她面善但是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婶子们沿着墙围城了一圈,对着被围在中间的方革胜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   除了方革胜,还有旁边扶着腰的村里最年长的叔爷爷,以及作势要打的支书大伯。   琳琅和方平津一进来,院里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灼热的视线吓得的琳琅不由顿住。   “这是怎么了?”琳琅笑得有点儿勉强。   “没事儿,你大伯教训儿子呢。”伯娘笑着迎上来,“就回来了?事情顺利不?”   “顺利。”琳琅点点头,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往中间飘去。   这被打断,总不好再继续,何况还有琳琅也在,别吓着人家,方大伯恶狠狠瞪一眼儿子,“算你走运!”   方革胜舒了口气。   这么大人了大庭广众的还被亲爹追着打,实在是有点儿丢人,他还得配合,还得注意着亲爹和叔爷爷,免得他们不小心伤着自己,也是够累的!   方才表演得太卖力,此刻回过神看见一众嫂子婶子们揶揄的神态,方革胜不由老脸一红。   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贯的神态,朝方平津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假装无事发生。   方平津收到,淡定地移开眼,转向大伯。   “没事儿,不用管我们,大伯你继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说两句就回去了。”   狗日的!   还是不是兄弟了?   方革胜悲愤地瞪向堂弟。   一旁众人见状,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琳琅跟在伯娘后面往屋子里走,都忍不住不敢置信地瞪了方平津一眼,只是随即,脸上绷不住笑了出来。   “笑吧笑吧!”周三妮快步进步,拿起水壶倒水,回身就见到小两口眉来眼去对于样子有些感慨。   平津刚来的时候,脸色冷得像冰块似的,他们这几年嘘寒问暖的,才仿佛让他有了那么一丝活气,如今有了爱人,身上烟火气多了,才像个活人过日子的样子。   被抓包,琳琅红着脸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拿过方平津手里的包袱开始掏东西,“伯娘不用忙了,我带了些礼物给大家,一会儿就该回部队了,他这趟假有点儿长了。”   “哎呦,带什么礼物?不会过日子!”周三妮埋怨一句,眉眼却全是笑意,不过等看到琳琅拿出来的礼物之后,这埋怨就多了几分真实。   麦乳精奶粉她认识,这是好东西,但是那些包得花花绿绿上面写歪歪曲曲像蚯蚓一样的东西是什么?还有那料子,稠的吧?东西没拿出一样,周三妮的脸色就掉一分。   “哎呦,这得多少钱啊?”   “赶紧拿回去!”   “我的天!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别以为现在有点儿钱就飘起来了你们!哪有这样的?以后日子还长呢,生孩子,孩子念书,长大了结婚,什么不是钱?怎么这么不懂事!”   琳琅一愣,抬眼看伯娘真的满脸都是责怪,心里一暖,赶紧解释起来。   “伯娘,大多是我娘准备的,说是我在这里,麻烦大家照顾了,以后就是亲戚,他们估计短时间是来不了了,以后我还得麻烦大家照顾呢,这才这样的,以后肯定不会了。”   周三妮闻言脸色才松了一些,“那还行,但是这也太厚了,能遇见就是缘分,以后就是一家人,哪儿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妈也太客气了。”   琳琅干笑,又连忙说了些这次的见闻转移了话题,气氛这才又好转起来,至于跟进来的秀芝几个小的,早已经塞了一嘴琳琅给的糖了。   “琳琅姐,真好吃。”安国嘴巴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说什么呢?以后要叫婶婶!”周三妮先瞪了安国一眼。   琳琅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红云瞬间就占满了脸颊,羞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瞪了一眼方平津。   细白的肌肤染上了绯红,黑白分明的大眼说是灯他不如说是嗔他,看的方平津心里酥酥麻麻,一下子就软了,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捧来给她,哪里舍得她如今羞窘。   “外头怎么了?骄阳跟郭副营是定下来了?”方平津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今天就是来见见家里人的,不然哪里那么热闹。”   这热闹指的就是老二被打,周三妮说得比较婉转。   看着方平津点头,琳琅还是不解,“堂哥......”   “你叔爷爷最疼骄阳了,一心想给她找个读书人,大学生,咱镇上不是有个男娃被推荐去了吗?你叔爷爷每集都不拉,颤颤巍巍隔几天就跑去跟人家爷爷套近乎,谁知道找了个这样的。”   恩,琳琅了然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想笑。   想想郭副营的长相,确实跟一般人对读书人的固有形象差的有点儿远。   那怎么是堂哥挨打?   “还能为什么?事已至此,家里不能反对,总还是要出出气的,新女婿又不能教训。”   所以堂哥就是那个倒霉鬼?   琳琅心底接上了方平津未尽的话,眼角泄出一丝笑意。   外头的人散了,送完客的几人也进了屋,三个小的已经偷偷拿着糖溜了出去。   方革胜一进屋就见到方平津和琳琅两个之间的异样气氛,想起刚刚方平津的作为,心头拱火,“方平津,别得意,我可告诉你,这次你进修的名额没了!”   方平津闻言转过头定定地盯着幸灾乐祸的堂哥。   这次进修名额虽然没公布,但是他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尤其是才立了功,上头正对他有印象的时候。   方革胜脸上的笑渐渐有些僵硬起来,在心底打了自己一嘴巴,叫你嘴快!   “这、这不关我事啊!”他心虚什么!   方革胜有些结巴起来。   “到底什么情况!”方大伯恨不能上前再打一顿,这可是事关前程的大事。   “这个,是,听说婶婶打电话给领导,说是平津太年轻,还要再锻炼,这次的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   方革胜期期艾艾,眼神都不敢看过来,这个婶婶说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她凭什么这么说!不行,我得打给老六问问他。”   这还是亲妈吗?方大伯不可置信。   琳琅悄悄伸手,握住了方平津的手,随即被反握住,抬头一看,方平津脸色平静,半点儿异常都没有。   “大伯,不用了,名额报上去就改不了了,现在打电话也没用。”   这大概就是他妈之前叫他后果自负的后果?   可惜了,以为这就能拿捏他?   方平津劝大伯,他心情此刻诡异地平静,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甚至还能笑着安慰别人。   大约是他此生的珍宝就握在手心的缘故吧。   心里满了,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都不能让他分心片刻。   “我自己考就行了,除了推荐进修的,还有可以考军校的机会,自己考的可比推荐的名正言顺多了。”   方平津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多说都是尴尬,也就转移了话题。   只是到底气氛不再,其他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琳琅看得心疼,几句之后,就拉着方平津告辞了。   此刻天色渐晚,没了顺风车可坐,两人只能走着回去。   中午下过一场雨,带走了部分炎热,经过一下午的蒸发,地面仍然不时有些坑坑洼洼的泥泞。   夏日晚风里,琳琅突然童心大起,对着大大小小的坑跳了起来,一个又一个,散在肩头的发丝随之舞动。   方平津走出去一段之后才发觉琳琅没跟上来,回头就见对方的幼稚举动,没有催促,只是含笑看着。   “哎!”乐极生悲,太过高估自己的琳琅一脚踩在了一个大坑边缘,溅起一片泥点。   方平津嘴角的笑意跟大了,看着琳琅一脸懊恼心虚地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大拇指轻轻擦拭白嫩的脸上被溅起的泥点。   擦着擦着,似乎就变了味儿。   离村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乡间的小路上没有别人,间或能听见模模糊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人声。   琳琅被迫仰着头,脸色一寸寸变红,眼眸下垂几乎是要闭上,根本不敢对上方平津灼热的视线,脚趾头在皮鞋里早不知抠出了多少套三室两厅。   “别这样。”琳琅晕晕乎乎忍着羞窘呢喃。   方平津没有说话,手捧着琳琅的脸,眼神一寸一寸在这张如画搬到脸上逡巡,似乎要把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根绒毛都刻到心底。   呼吸渐渐拉近,急促,又慢慢平缓。   克制住冲动,方平津放手,转身蹲了下来,“上来。”   颤颤巍巍睁开眼,琳琅也说不清是松口气多还是失落多,“不了,我自己走,路还远呢。”   前头泥泞是多了些,不过反正她也已经弄脏了,回去洗洗就好。   方平津没动,只是扭过头,执拗地拉出了琳琅的手,示意她上来。   前路泥泞,草盛露水多,他不忍她湿了鞋,更不忍琳琅染上世间污浊,只愿她永远明澈。   “路多远,我都背着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番外未来几天会补上的   还是推荐我的预收文《穿回来之后》   文案:   简竹穿越古代十几年,从贵女奋斗成贵妇。   眼看就要成为贵寡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却不想,   突然间,她那去打仗的男人回来了。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穿了回来。   左边是惊慌失措的婆婆,右边是冷酷到底的男人。   21世纪的黑户好当吗?   简竹抱紧了怀里的首饰匣子瑟瑟发抖。   番外一   9月桂花香。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今天是节前最后一天课, 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琳琅一个月前开始教五年级的数学,对于这个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有所了解。   “孙二宝,上课认真听,不要欺负同学!”   俗话说的好,七八岁,狗都嫌。这群孩子, 虽然十岁出头了, 依旧熊得没边。   况且还有住在大院的关系,男孩子一心崇拜长辈崇拜军人, 学着家里那套动不动就老子老子的, 动不动就是打架, 家长们也没几个当回事儿的。   来之前,琳琅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不就是个小学数学吗?   但现在,她真的觉得头都要秃了。   现在的家长是没有像以后那样小心,孩子说不得骂不得的, 后世不知多少老师羡慕, 在这个体罚还正当, 家长都说随便打只要能成才的年代。   但问题, 现在的孩子也不是一般的熊。   怎么说怎么罚都刀枪不入啊!   请家长?   家长倒是训两句,打两下,完事儿了。   第二天起来,熊孩子又是一个熊孩子了!   工作不过一个多月, 琳琅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   “罗老师,别生气啊,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嘛,你该打打该骂骂就行了。”   “对,你才来,又面嫩,他们才不怕你,那群臭小子,可会看人下菜了,等过段时间制服了,就没事儿了。”   过段时间?   也不知是她先制服那帮臭小子,还是臭小子先把她给气死。   上辈子就是个老师,她能力不错,一直在带火箭班,也一直觉得自己挺优秀的,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   火箭班的同学多数都是听话的,最多不过就是个学习如何才能进步的问题,何况高中生,都懂事了,就算有点儿问题,也不会这么幼稚。   但就是这种幼稚!   讲不听,说了人家太小还不理解。   叫家长?怎么别的老师就没这样?是不是你能力问题?   别的老师基本是从学前班一直跟上来的,有了威信,而她又确实年轻了些。   琳琅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脑子里还在想着到底要怎么样办才最好,真打一顿?   直到方平津回来,她才发现自己发了这么久的呆,饭都没做。   算了!   琳琅撒娇似的笑了笑,方平津认命拿起饭盒去打饭。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了,琳琅不是忙着备课,适应工作,就是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制服班里那帮以孙二宝和刘小军为首的熊孩子。   怎么办?   琳琅愁眉苦脸地坐到了方平津打饭回家。   见状,方平津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孩子不听话?没关系,揍一顿就好了,要是你下不去手我帮你。”   都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食堂了,他一个有家属的人,日子过得跟从前一个样,这像话吗?   炊事班能有什么手艺?   早吃腻了,队友起哄要来暖锅也被他拒绝了。   买回来的菜自己不做,放不了,都让他提给叔叔婶婶了,搞得最近他堂弟都学会点菜了!   美得他!   “说什么呢!”琳琅白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你多大个人了,跑去教训小孩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说完,见方平津脸色还是不好,又开口安慰,“放心,这也就是刚开始,过段时间就好了,我肯定能想出来办法的。”   主要是她年纪小,一张脸长得漂亮,瞪大眼的时候只显无辜,半点都不吓人,这些个学生,念书早,五年级了,总共没比她小几岁,确实比较难服人。   对于自己的情况琳琅很是清楚,也不是愁两天就能解决的,不过熊孩子嘛,她就不信自己真没办法了!   之前是她太在意了,这辈子第一次工作,还是在家属圈里,生怕做不好给方平津丢脸了,压力大了。   想通之后,倒是好了很多,舒了口气,琳琅挂上轻松的笑容。   “好了,我的错,这段时间忽略你了,以后都不会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再这样下去,方平津脸上的哀怨估计都能溢出来了。   “今天没买菜,你有什么想要的?明天我托后勤的人给带回来。”深深看了眼琳琅,确定她确实是想开了,方平津这才开口。   视线扫过桌子上的饭盒,琳琅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对了,明天就是中秋了,那我明天好好犒劳你,想吃月饼吗?我看家里有什么缺的,等会儿写出来给你,明天咱们做月饼。”   中秋节啊,团圆的时刻,方平津没有假,越是节日,部队里就越是紧张。   前些年,外岛的飞机和留在本土的特务总是趁着节日放松的时候搞事情,现在虽然少了许多,但是对不对而言,节日一般都是外松内紧,除了房价回家的,留守的人更加要小心。   家里东西齐全,不齐全的也买了回来,第二天,琳琅就到了方六叔家。   月饼并不难做,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后世比较有名的事广式、滇式以及苏氏的月饼。   滇式她挺喜欢,但是没有火腿也没有各种菌子,不好做,放弃了。   琳琅只打算做苏氏和广式的。   苏氏鲜肉月饼大约就是个肉饼的意思,家里人大多都是爱吃肉的,很受欢迎。   广式的偏甜,她嫌腻,但方平津爱吃,她就做了豆蓉馅儿的,还有芝麻蛋黄馅儿的。   男人被赶出去,厨房里只有琳琅和婶婶以及堂嫂三人。   “琳琅啊,你这手也太巧了,怎么就会做这么多东西?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   婶婶咬一口豆蓉月饼,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对吧小雪?”   “是啊是啊。”刘雪笑得有些尴尬。   自从上次告状后,回来就被自家男人好好教训了一顿,现在对着罗琳琅总是心虚得很。   她也不想来,偏偏又怕叔叔婶婶多想,自家男人可还要靠着长辈呢,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笑脸有些僵硬,刘雪硬着头皮迎上了罗琳琅似笑非笑的眼神,“琳琅就是能干。”   欣赏了好一会儿刘雪的笑,看着对方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嘴角的笑容却还要努力挂着,琳琅心里一阵痛快。   不过到底是亲戚,对方做的也就是有些恶心人,真正多过分的事也没做,接到婶婶适可而止的眼神后,琳琅也就收敛了。   拿起一个月饼自己也尝了尝,还不错,琳琅点点头。   “他们都上哪儿去了?吃饭都不积极!”出了厨房,先前在家里看报下棋的男人全都不见了,方婶婶不由抱怨。   话音才落,推门声响起,方平津走了进来。   “回来了,月饼好了,你尝尝还不好吃?”琳琅笑着上前,把咬了一口的月饼塞过去。   方平津没接,反而俯身就着琳琅的手咬了一口。   “小两口这是甜蜜给谁看呢?”   打趣声响起,琳琅耳根一红,瞪了一眼方平津。   摊开手,方平津有些无辜,“手脏了。”   视线落在摊开的双手上,琳琅蹙眉,“干什么去了?”   手上都是灰和泥,似乎还有道口子,想再仔细看看,眼前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   “没事儿,帮了战友一个小忙。”方平津心情不错,说话间嘴角为我扬起,“我去洗手。”   等这边洗完手出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的方常胜也带着儿子侄子回来了。   鸡汤已经煮好,红烧肉也炖好了,几人快手炒了两盘青菜,今天的饭就做好了。   也许是真的过了个节,大家都长大了,懂事了,节后回来上班的琳琅只觉工作一下就顺了起来,从前的熊孩子一下子就懂事看很多。   就是,看她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对?   第二天下了课,琳琅忍不住跟隔壁的庄老师说了起来。   庄老师比她大一些,不到三十的年纪,随军有几年了,是她的搭档,教五年级的语文,也是班主任。   “你不知道?”庄老师惊讶的看过来。   不只是她,连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都看过来,脸上都带着揶揄。   “出什么事儿了吗?”琳琅有点儿懵。   “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出来,紧接着,办公室里乐成一团,只有琳琅还在懵着,求救似地看向庄老师。   “孙二宝他们这么老实当然是被教训了呀,你以为熊孩子为什么突然就不熊了?”庄老师眼里带着明显的调笑意味。   琳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不是方平津?哎呀,我都跟他说了,他这么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像什么话?”   琳琅埋怨到,红着脸把手里的书丢到桌子上。   这也太丢脸了!   “这你可误会咱们方营长了。”庄老师笑着摇头。   不是?   “方营长哪里能跟小孩子计较?”   庄老师话没说完,已经有一旁等着的老师迅速接了过去,“不过就是跟熊孩子他爹计较了一下而已。”   “可不,谁叫我们方营长疼媳妇?听说前天把孙营长和刘副营叫出来单挑呢,操场那里可热闹了。”   琳琅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头都不敢抬。   “可不是,孙营长和刘副营输了,当着那么多战士的面儿,据说方营长可是放话了,让两人好好管管自家儿子,不然以后会时常找两人切磋的。”   “我家跟孙家住得不远,前天下午,他家可是热闹得很,孙二宝叫得跟杀猪似的!”   “该!”   “这孩子不好好学习还打扰别人,咱们都说多少回了?也就是现在不重视教育,说了又说家长也不上心,还显得咱们多事,早这样那孩子还敢不认真念书?”   “谁叫你没个方营长这样的男人?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   “可不,不过现在的孩子确实也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从打趣琳琅就转到了学生教育这一块,琳琅在庄老师打趣的眼神里,拿本书挡住脸,掩耳盗铃般偷偷摸摸溜了。   琳琅虽然说被众人起哄闹得一连几天脸上的红晕都没褪下去,但是,心里也是切切实实甜了几天,方营长在家的待遇直线上升。   尝到甜头的方营长这些天,眼神一直在自家媳妇班里学生的家长身上打转,就盼着出个刺头让他好好表现表现。   被盯上的家长们:……   心里骂娘却不得不严重警告了家里的熊孩子。   尤其是军衔职务高的。   谁不知道方平津身手厉害?   这要万一自家孩子惹了罗老师,方平津转头找自己切磋一下怎么办?   被一个职务军衔都不如自己的毛头小子打败了,自己还能不能在这部队里抬头做人了?   于是虽然琳琅被笑话了好几天,但是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孩子们的成绩眼见的就上去了,连今年的升学率都比之前要明显提高,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直到琳琅跟着方平津离开去军校之后,这部队里还流传着吃人的罗老师的传说。   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