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穿之媚宠春娇》 作者:李诗情   文案一:   知府李文烨家出生就被抱错的嫡女寻回来了。   青棚马车,半旧缎子,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边却没有男人跟随。   众人的眼神就不对了,这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女人混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怜。   假嫡女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她跟前请罪:“当初阴差阳错,致使你如今受苦,姐姐心里难受,以后我的所有尽数拱手相让,只求你莫要对父母心生怨恨。”   她父母的眼神顿时也不对了,对跪着的嫡女怜惜大起。   春娇笑的一脸云淡风轻,默默给怀里的孩子系上腰带。   众人惊:黄带子!   文案二:   春娇好细腰。   她趴在墙头窥视隔壁家的小公子良久,甚是喜爱,遂睡之。   待珠胎暗结之日,便是她离开之时,徒留隔壁家的小公子面对红烛熄灭人去楼空。   然而某一日华贵的马车停在小院门口,眉目摄人的小公子望着她似笑非笑。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爱新觉罗·胤禛”   ——胤禛眯起眼眸,将她抵在墙角,危险的嗓音带着低哑:“还跑吗?”   春娇望着近在咫尺的唇瓣:QAQ   1.苏爽小甜饼,半架空清史。   2.朕这一生不信天地不信神佛,唯独遇见你,便期望有来生。   内容标签: 清穿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春娇,胤禛   一句话简介:福运一生。 ================ 第1章   初冬,大雪纷飞。   春娇立在屋檐下赏景,看着那飞雪连天,入目银装素裹,就连萧条的冬树也因着这雪变得仙气飘飘。   “姑娘,这外头多冷,您快进屋避避寒吧。”   “是啊,是啊……”   几个丫鬟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劝导,毕竟这大姑娘刚刚从外头领回来,还摸不清脾性。   说出口也是好笑,正经的嫡出竟落外头去了,一直小门小户的养着,找到回府那日,瞧着也寒酸落魄的紧。   青棚马车,半旧缎子,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边却没有男人跟随。   这李府里头登时议论纷纷,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女人混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怜至极。   纵然主子们都捂着,可下头伺候的眼都尖着呢,什么不知道。   秀青将眼神转向主子的那张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旁的不说,这主子真会长,这老爷相貌平平,福晋略微好一些,却也只是个端庄平整。   偏姑娘不得了,五官竟无一不好看,你越细细的盯着看,越是挑不出毛病来,那双似笑非笑的星眸,能直接把人沉浸进去,端的好看至极。   从眉尖眼稍到微翘的唇角,都精致的让她想不出形容词,总觉得跟供着的菩萨娘娘也不差什么。   头发黑鸦鸦的抿着,她早间梳头的时候,只觉得沉甸甸的微凉,又柔又顺。   这么想了半晌,等秀青回神,不见主子踪影,心里头就是一惊,抬眸去寻,就见那雅青的背影都快走出院门了。   她刚张口要喊,一想是了,这快到请安时辰了,她们这院子临街,和主院离得远,是该早些出发。   快快几步走上前,她还未行礼,便被李春娇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笑盈盈地问:“可看够了?”   看着秀青小脸微红,抿着嘴巴不敢说话,春娇便收回目光,搭着她的手,施施然往主院走去。   刚一进院门,就被一双暖融融的小手给握住了,来人明媚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脸盘子,一笑唇边还有俩酒窝,特别喜庆。   “妹妹可算是来了,额娘一早就起来,盼了半天呢。”李雪融满脸欢喜的往帘子内探了探身,笑道:“额娘,妹妹来了。”   比起春娇这个正经嫡女,她这个被抱错的倒像是小主人,越发衬得春娇一片冰凉。   李春娇客气的点点头,抽回手以后立在一旁,淡淡道:“福晋,我来给您请安。”   福晋二字一出口,院里头登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北风呼呼的声音。   她这么叫,其实也没错,人虽然是认回来了,可没上族谱,只重新排了辈。   可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认回来了,叫一声额娘,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这样把一切都撇清,恨不得再沾不得一点关系,让内室的福晋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李雪融左右看了看,有些懵的抬眸,她眼圈一红,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俯身就要行礼:“当初阴差阳错,致使你如今受苦,姐姐心里难受,以后我的所有尽数拱手相让,只求你莫要对父母心生怨恨。”   她话音还未落的功夫,就见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从内室走了出来,冷漠的瞥了一眼李春娇,这才扶起李雪融,柔声安抚:“行了,有些人性子左,你又何必。”   李文烨着实生气,这狗东西是找到了,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未婚先孕!带回来的小东西还是个父不详的。   他堂堂知府因着她挨了多少嬉笑,他自个儿都数不清。   “大人安好。”李春娇不疾不徐地请安。   她这话一出,立在帘子后头的福晋终于耐不住走了出来,看着女儿那张精雕玉琢似的小脸,终究是来气了。   “我一直憋着没说你,也不知你前头怎么教养孩子的?就是这般礼数?”   福晋肃着脸,满是冷漠,看向她的眼神只差明说你没有家教了。   李春娇樱唇轻抿,半晌勾唇笑了笑:“不知我礼数哪里错了,还请福晋明明白白的指出来。”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把福晋噎了个够呛,她哪里来的脸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要不是找到她被人传了出去,她这样不要脸的狗东西,谁会带回家,没得辱没家风。   “你!”福晋气的胸膛起伏,李雪融赶紧上前,满是心疼的替她顺着背,一边劝慰:“妹妹年纪还小哩,您慢慢教,做什么动气,可莫伤了身子。”   瞧瞧这每日必上演的母慈子孝,连搂带抱,李春娇唇角的笑意淡了淡,终究有些不耐。   原本想着,到底是原主的生身父母,来见一见,圆个念想便罢,谁知卷出这么多事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鬟来报:“门口有京城来的马车,说是来寻……”她顿了顿,这才一脸难以启齿:“大小姐的。”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连李文烨都有些耐不住,铁青着脸开口:“让他滚,我李府的门槛,什么狗东西都敢上门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野男人找上门来了,和福晋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熊熊怒火。   却在下一秒被浇熄,就听丫鬟接着说道:“马车略有些大,上头绣着蟠龙纹饰,身边还跟着侍卫哩。”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一瞧就是大人物,所以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来禀报。   “爷去看看。”李文烨僵着脸往外走,毕竟自打脸不好受。   然而打脸的还在后头,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躬身在前头引路,带着贵人往客厅走去。   李春娇回院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总觉得那挺拔如修竹的背影略有些眼熟,让她想起了从前。   她是打小就穿越过来的,细细算来也有十余年的光景,父母待她极好,平日都是捧在手心里,琴棋书画样样都请了大家来教。   难得的,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养的娇气,可惜在五年前就过世了,如今虽然没那么悲痛,到底走出来些,每每想起却仍觉得遗憾。   而在她长大后,觊觎李家大院的人,就有些急不可耐了,她不想随随便便被他们压着嫁了,便打起了女户的歪主意。   她想的极好,塞钱打通路子,弄一个无中生有的丈夫出来,隔个三五年的,再报病而亡,留她和孩子守着李家,谁也不能说什么。   计划实施的很好。   她趴在墙头窥视隔壁家的小公子良久,对方每日早早起来练剑,那巴掌宽的小细腰对她来说是无上诱惑,越瞧越喜爱,这心里头的人选便定了。   ………   “公子……”春娇趴在墙头,娇滴滴笑盈盈地唤,眨巴着眼睛,一脸欲说还休。   这便是第一眼,胤禛冷着脸,转身便走了,只是那脚步略显迟疑,却也不见停歇,渐渐远去了。   春娇一脸意味深长,在丫鬟胆战心惊中下了梯子。   虽然是冷冰冰的一个对视,她心中却美滋滋的,对面的小公子清贵摄人、相貌俊隽,睡一睡,不亏。   有了这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当胤禛练剑结束,就看到墙头上趴着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女,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公子……”她换了一种声线,又娇又媚,尾音微微拖长上扬,打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妩媚多情来。   胤禛脚步顿了顿,拧着眉尖开口:“好好说话。”没得夹着个嗓子,听着怪难受的。   少年脊背挺直,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鸦青色常服,就这么立在梅花树下,便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可这话,得是什么样的钢铁直男才说得出口。   李春娇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滞,她为了手到擒来,特意练了许久的妩媚御姐腔,辛辛苦苦换来铩羽而归,简直没地说理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小公子,难不成他爱萝莉不成,那好办。   “哥哥,来玩呀~”   这日一大早,胤禛练完剑,正在擦汗的功夫,就听软甜的声音又在墙头响起,他揉了揉眉心,看向那个笑容天真无邪的少女。   “好好说话。”不夹嗓开始提音了,她也不嫌累。   春娇再次铩羽而归,她认真思考换个对象的可能性,这个略有些难撩。   可看着对方那柔韧的腰肢,想着他练剑时的灵活摆动,到底舍不得。   她正要走,却意外发现,对方脸上一片冰冷,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思,耳根却瞧瞧红了。   “公子,我脚麻下不来了,救命救命……”春娇一脸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看向他。   胤禛薄唇紧抿,不再多想,赶紧跳上墙头,还未扶住她,手便被牵住了。   “公子,碰了我的手,便是我的人了。”她捂着嘴吃吃的笑,一脸娇憨,脚下稳稳当当的踩着梯子,哪里像是脚麻的样子。   胤禛垂眸,就见脚下的梯子是改良过的,跟台阶没什么区别了,她甚至还摆了小几,上头有瓜果花茶。   拧了拧眉尖,他薄唇紧抿,到底没说什么,又翻墙走了。   捏了捏手中微凉的糖块,胤禛眸中寒冰再次凝结,鬼使神差地,将那琥珀色的固体塞进嘴里,微微的松香甜味便弥漫开来,顺着喉咙向下,带来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爷,可要……”苏培盛眼眸微利,眼神看向隔壁的时候,带着审查。   突如其来的少女,这样换着法的引诱爷,难保背后主子是谁。   “爷不想知道。”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带着微微的哑意。   他眼眸低垂,遮住眸中寒冰,少女明媚的笑颜一闪而过,他捏了捏手中荷包,想着她笑的狡黠,将荷包塞给他的模样。   “公子~”墙头又冒出一个脑袋,冲他扬了扬帕子,这才接着说道:“糖我只给你了,莫丢,要珍惜呀,废了好大功夫做的。”   春娇说完就走,一点都没有忽悠人的愧疚,她就是开糖铺子的,可以说整个京城的糖大半出自她手,可这就没有必要告诉她的小公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爷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娇娇的套路……   春娇:只要我会撩,男神休要想逃!   掐指一算,是个开文的好日子,给大家发红包啦,人人都有哦,爱你们笔芯。   娇花需要呵护,幼苗需要浇灌,走过路过收藏评论来一波~   完结文大家也可以去瞟一眼:《清穿之媚宠入骨》《清穿之以貌制人》《清穿之旺夫老祖》《清穿带着红包雨》 第2章   春娇最是会得寸进尺,旁人吃她一颗糖,她便隔三差五的送东西,为这个也算是伤透脑筋,什么棒棒糖、夹心糖都被她研制出来,流水一样的往隔壁小院送。   可她人就是不来。   胤禛视线无意间扫过墙头,想到了那双微弯的桃花眸,最是风流多情的弧度,偏被她笑出几分纯稚。   “嘿,公子~”   正出神,那甜甜的笑颜便展露在跟前,春娇笑的酒窝都出来了,她娇娇气气的哼笑:“才熬了一锅糖,也不知怎么的,想你想着想着就烫了手,真痛。”   说着还伸出自己柔白细腻的指尖给他看,清浅的红痕在上头徒留几分暧昧不清。   胤禛薄唇紧抿,面色冰寒,斜瞟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姑奶奶们都胆大,可也只敢说一句什么“晓看天色暮看云”,剩下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那是任谁都说不出口的。   可这姑娘不是,她明明一脸羞涩,却说着最胆大的话。   想他。   呵。   扭头就走的某人,披风被扬出几分不一样的弧度,春娇笑盈盈的看着,眼尖的发现对方抖了抖红彤彤的耳朵,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扶梯。   这小公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落魄公子,纵然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但是被流放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来,可见多么不受宠,这样的最好,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下手,到时候带着球跑的时候也容易。   细细的盘算过,春娇心里头有了目标,便开始下手了。   十月初的天,开始显露几分萧瑟出来,她素来怕冷,旁人还穿着单薄的秋衫,她就已经换上厚缎了,里头还加了密密匝匝的棉,恨不得连领子都滚上一圈毛,才显得暖和些。   “公子。”春娇趴在墙头上,由于她时时来,这墙头早被收拾的焕然一新,现下摆着几枝还未开败的菊花,时兴的绿蔻品种,在这晨曦薄雾里头,煞是好看。   胤禛停了剑,看向那娉婷少女,忍不住蹙眉:“你一个女儿家,日日如此,可还得宜?”   少年眉尖微蹙,话语中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忧心,还留存几分酸涩出来,这样美好的少女,他是不可能拥有的,她当有一个与她一样的活泼少年,陪着她笑陪着她闹。   而不是如他一般,心早已被深宫院墙腐蚀,污浊一片。   他神色冰冷,看着墙头少女笑意凝滞,眼圈微红的望着他,仍是一板一眼的说道:“女儿家,当矜持些。”   这样的话,最是伤人不过。   春娇蹙眉,刚开始试探的时候,他没有这么教条的,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少年,那双凌厉微挑的双眸被薄雾笼罩,让她无法探视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她顿了顿,这才轻声问:“心中烦忧?”   苏培盛心中一惊,自打爷被万岁爷训斥喜怒不定之后,他的情绪就鲜少被人探知,这般明晃晃的问出来,他有些担心对面的少女。   秋风吹着银杏叶打着旋的落下,那飘飘摇摇的模样,让胤禛目光悠远起来。   “是,你当如何?”   胤禛挑眉,漫不经心的问。   苏培盛想要说什么,却被主子爷挥了挥手,躬身退下了。   一时间,这一墙之隔,好似只剩下两人,春娇以手托腮趴在墙头,皱着眉认真思索,十来岁的小少年,到底喜欢什么。   “打扰了打扰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想要找个男人生孩子的想法太过于荒唐,随即打了退堂鼓,和院中神情略有些呆滞的少年挥了挥手就当是告别,这就下了墙头。   旁人勾搭男人,不过一个媚眼的功夫,怎的到她这里,就这般艰难。   胤禛:……   看着对方瞬间失踪,他在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才这么有杀伤力。   暗自运了运气,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墙头,小东西动作还挺快,连上头的花都给撤了。   春娇手里抱着花盆,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真真找个男人比破案还难,算了算了,传人牙子过来,寻几个逃荒的买下来当家丁,再多养几个壮实嬷嬷,到底天子脚下,哪里能没有王法了。”   再说了,阿玛额娘留下来的人脉,现下还用得到,一时间还没走到绝路上,她这法子,在这个时候比较离经叛道,旁人不理解,也是常有的事。   再说了,她那股子兴头劲也已经下去了,打算做个好姑娘,找个秀才嫁了,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似也不错。   “成了,往后你们也不必提心吊胆的防着,往后我不闹了。”春娇漫不经心地说。   一边的奶母头疼极了,甩着帕子劝:“您这般想就对了,姑奶奶千娇万贵的,那小公子瞧着清贵,着实不像会疼人的相公,瞧着也不可能当上门女婿,也是怕您到时候伤心。”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见春娇脚步渐疾,奶母就知道,这是不爱听了。   主子打小就有主见,鲜少听旁人说什么。   可这次也太荒唐了,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到时候对方得手了,也不可能会珍惜。   “姑娘……”门口的家丁笑盈盈过来,手里头捧着请帖,笑道:“武家大姑奶奶请您去玩呢,现下在门口侯着。”   两家多年的情谊,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一听她来,春娇眼神亮了亮,欢快道:“成,走吧。”   三进的院子很快就到头了,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青蓬马车,透过模糊的帘子,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那挺拔的身影。   “依兰?”她笑的温婉。   武依兰轻轻嗯了一声,笑道:“走吧,包厢已经订好了,且去瞧瞧。”   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春娇提着裙子就要上马车,就见隔壁的院门开了,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年施施然出门,瞟了她一眼,又瞟了马车一眼。   “出门?”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那带着探究的眼神让春娇脸皮子一绷,她哼笑:“是啊。”   说着她娇滴滴的转身上了马车,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当初有多么热情如火,现下就有多冰冷。   胤禛看着少女娇俏的模样,眼中墨色渐深,若他没有看错,那马车中坐着的,可是个英俊的少年郎。   “查。”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是朕的马车不够温暖? 第3章   秋风瑟瑟,春娇抖了抖手中帕子,软软的看向一旁立着不动的少年,见对方长身玉立,负手立着,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不由得催促:“公子可还有事?”   堵在这院门口像什么样。   武依兰清了清嗓子,还不待她开口,就听清冽的男声响起:“不介绍一下?”   众人忍不住都一静,李春娇回眸打量这位曾经惦记过的小公子,对方真真如修竹蛟龙,万万没想到斯文禽兽一表人渣。   “不方便。”李春娇冷哼,男神没看上她,看上她闺蜜了。   胤禛唇线都绷直了,这人……这人……岂有此理。   “告辞!”一甩袖子,他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眸看,就见李春娇欢欢喜喜的坐上马车,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一点。   女人真真善变。   而李春娇上了马车,就迎上武依兰审视的目光,她左左右右的打量着她,捏了捏她白腻的脸颊,笑着问:“看上这小公子了?”   “嗯,不过想春风一度罢了,竟这般难,瞧着挺不错的,竟抱着教条当雅正,他跟我说,女孩子当矜持。”   李春娇忍不住捂着嘴笑,半晌才忍俊不禁的开口:“我若是矜持了,他哪里有机会认识我?”   说到底,她这举动是略大胆了些,现下渐渐有严苛的前朝风气,民间开始有人偷偷缠脚。   她儿时也被压着缠过,到底父母舍不得她哭闹,加上她自己知道万万缠不得,所以表现的非常坚决极端,这才避过一劫。   武依兰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那细腻温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有时也不知该不该劝你,可瞧着你痛快恣意,我这心里头又羡慕的紧。”武依兰长叹一声,笑容渐渐放肆起来:“方才没瞧清楚,你爱他什么呀?”   瞧着是还成,可在她心里,春娇那是入宫都使得的人才,哪里能随意配人了。   “细腰啊。”李春娇伸手比划:“就这么宽,不知道握上去是什么感觉。”   瞧着日日练剑,想必腹肌人鱼线也是有的,当属于那种穿衣显瘦,宽衣有肉的类型。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同出一辙。   等到包厢的时候,里头已经备好了,先喝一口热茶润润,就听武依兰面色严肃道:“最近糖铺子风生水起,被人看上了,一直在接洽,想要直接收下方子。”   出价倒是不低,可带着几分压迫,叫人怪难受的。   对方后台有些硬,直接抬出来的人就让她招架不住,这才急急的寻春娇出来。   “叫来我见见。”能到这一步,想必已经扛不住了。   “成,之前也约好了。”武依兰挥了挥手,立马有小厮下去了。   李春娇暗暗思索很多,包括怎么保住自己的糖铺子,听那话音,是有些想先礼后兵的意思,她想过直接卖方子,也想过以加盟的方式匀给对方,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负责人一出现,她就怔住了。   鸦青的外衣绣着低调的暗色云纹,那微挑的眼角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似是带着三分轻蔑。   “公子?”孽缘啊,她有些心虚。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也略有些意外,风靡京城的蜜糖铺子竟然是她的。   想到这些时日送完偏院的那些花样,他心中有些明了,合着就连之前也是哄着他玩的,无怪乎说放弃就放弃。   他眨了眨眼,心中头一次生出意难平来,冲着苏培盛挥挥手,示意他带着人下去。   武依兰不愿意走,这会子她也不确定这小公子是大尾巴狼,还是她的闺蜜是。   却见李春娇眼含催促之意,恨不得直接推她出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这才转身走了。   香烟缭绕,在空中袅袅盘旋。   胤禛垂下眼眸,转着手中盖碗,没一会儿功夫,室内就响起他略显落寞的声音。   “爷打小……”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顿,这才艰涩的接着说道:“打从爷生下来,就……”   低音在寂静的空间还带着几分哑意,就听对方接着说道:“养在养母跟前,生母不爱爷,爷不稀罕,可现下养母病重,就爱你这糖,这才想收了来,也好让她随时都能吃到……”   这样卖惨,他有些不熟练,说的干涩极了,就见李春娇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胤禛心中一跳,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就见李春娇眼圈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没事提什么父母,他好歹父母双全,可她呢,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个孤寡的命。   依兰总是问她,为什么不肯好生跟人成亲,她一直笑着说喜欢一个人。   可终究是受不了那感情最浓时,一人突然没了,另外一个也跟着枯萎。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掌柜的会来跟你商议,若是办得到便办,若是办不到,咱就官府见。”到底是皇城根下,谁敢这么肆无忌惮,就连装也得装出几分王法尚在。   她突然什么心思都没了,淡然的冲着他福身行礼,这就走了。   他一脸冰冷的望着她背影,这人简直放肆。可她眼圈微红,似是那背影都染上几分倔强悲情。   武依兰正在外头调戏卖唱的小姑娘,见她出来还有些懵,看到她眼中不虞,到底没说什么,牵着她的手一道往外走。   春娇的手被捏了捏,就见对方凑近了些,低声问:“怎的了?他说话不合你意?”   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多说什么了,有些痛看似过去了,可是不能提,但凡碰触,必鲜血淋漓。   “走吧,去喝杯香引子。”春娇嘟了嘟脸颊,轻声道。   缓缓吐出心里头的郁气,她唇角微弯,这边携手一道离去。   胤禛追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眯了眯眼,转着手上扳指,看向一旁侯着的苏培盛,这才低声道:“查。”   苏培盛躬身应下,查个小姑娘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压根都没放在心上。   一抬眼看到主子的表情,他忍不住就是怔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卖惨失败。 第4章   黄昏将近,月色昏沉,寒鸦枯木。   只小院中透出暖暖的烛光,在这无边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温柔。   胤禛不过斜睨了一眼,就听弱弱的女声响起。   “爷,姑娘请您入内一叙。”小丫鬟涨红着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这般令人羞赧的话语,打从她口中说出,离经叛道到无法想象。   她在这门口守了一天,终于见到人了。这小公子她跟着小姐日日守着,可每次都为对方身上的尊贵之气而摄,她有些遗憾的想,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明媒正娶,不必什么都强。   胤禛脚步微顿,他停下捻了捻手指,想要拒绝的话,在唇边滚了几圈,到底是冷冰冰的看了小丫头一眼,在对方胆战心惊的时候,大踏步往院内走去。   院内和他想象中不同,不是江南婉约,也没有北地辽阔大气,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矛盾气息,就像她这个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是不想来的。   立在门口,他迟疑着没有上前,手搭在黄铜门扣上,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他不是这样的人。   “公子……”轻笑声打屋里头传来,似是隔着门都能闻到闺阁暖香。   春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心中有疑惑,请公子解惑罢了,您请进吧。”   不是不羞涩的,她到底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宛如梦中一般,若不是笃定这时代寻人艰难,只要她成功跑路,隔个三年五载的,怕是立到他跟前,他也认不出来了。   她也不敢这么胡来,原本想着且缓缓,就这么一人孤独终老也不错,可这空寂已久的心,着实需要陪伴。   再没有比血亲更深的牵绊了,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她内心那种巨大的空洞。   她细白的手指打从唇瓣抚过,看着胤禛推门的手顿在原地,像是被烫到了似得收回目光。   “公子……”春娇柔柔一笑,引着他往里走,一边介绍:“寒冬腊月的,我备了羊肉锅子,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   胤禛沉吟不语,少年清瘦的脸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是烛火也照不透的凝滞。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春娇将略显浑浊的酒液煮上,她选了度数最低的,毕竟喝酒是助兴,若是喝大,那就不好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胤禛低低地接了一句,自然而然的问:“读过书?”   瞧她谈吐有礼,约莫是读过的样子,可做这么大胆的事,忍耐克己四字又像是没学过。   “读过,您学过的,我都会。”春娇挽起袖子斟酒,露出一截细嫩白腻的腕子来,胤禛垂眸,不敢再看。   一时间竟忘了反驳她这自大的话语,他漫不经心地啜着酒,不肯再多说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一根粗短的红烛,这会子摇曳不定,给胤禛那冰凉的表情都染上几分柔和。   “您……”春娇侧眸轻笑:“家里头几口人呐?”   胤禛撩着眼皮子看她,半晌才缓缓道:“一大家子好几十口,热闹。”   热闹两个字用的好,可不是热闹,现下这前头的刚长大,就开始盼着夺嫡了,在皇阿玛跟前都和和美美的,私下里开始别苗头。   他在这小院,也不过是自我放逐,做出一副舞锄弄犁的模样来。   “那挺好。”春娇惆怅一笑:“不像我家里头,统共就剩我这么一个……”   前几日对方还在跟她卖惨,这也算是现学现卖了,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还不来怜惜玩弄。   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两人都开始回避起来,几杯浊酒下肚,那股子冷气也就散了。   春娇眉目盈盈,她侧眸看向胤禛,眼神中有万水千山,有脉脉此情谁诉,一时间,瞧着倒比这烛火还要明亮些。   “公子……”春娇咬了咬唇,脸颊火红火红的烧起来,临到头上,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自私,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这般春情娇媚的模样,看的胤禛眸色渐深,他滚了滚喉结,鼻尖溢出细汗来,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引诱炽热,能忍住,着实是克己守礼。   “姑娘……”他目光隐忍,突然起身,克制道:“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眼神在对方柔软嫣红的唇瓣上扫过,他突然想知道,这样美妙的形状,亲吻上去是不是也格外的甜美。   “您要走吗?”春娇将锦帕搭在脸上,遮住红彤彤的脸颊,只露出明亮的星眸,欲语还休的望着他。   她生的好,打小就是被夸大的,不管谁见了,那都是夸了又夸,就是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送吃食玩具给她的,所以她对自己的优势一清二楚。   男人无法拒绝主动的女人,更别提这女人还活色生香。   胤禛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可他的双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他唇瓣绷成一条线,再次告诫:“不能这样。”   这么说着,却见春娇甜甜一笑,她微微侧眸,看向他的眼神明明带着几分悠远,却显得愈加娇媚动人,撩人心弦。   “公子,那我当如何?”她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立住,双眸紧紧盯住他。   胤禛双手负在背后,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就见她一双桃花眼带着三分渴望三分羞涩还有几分欲说还休。   他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宫中女子的眼神,有隐忍有疯狂有死寂,唯独没有这种灵动的深情。   “你我素不相识……”他艰涩开口。   有些人啊,一个眼神就能烫的人难受。   “你我在这方寸之间,还要如何相识?”春娇哼笑,她施施然地起身往内室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这才回眸笑:“门开着,我就在这,如何选择,全看您自己。”   说着她放下晶簾,那身影便消失在眼前,只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更添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你这么回头一笑,朕便输了。 第5章   室内一片寂静,只留香烟袅袅,在空中打着旋,紧接着越来越淡,便消散在这空中。   内室的身影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卸着钗鬟,那微微翘起的尾指似是能勾到他心上去。   “爷……”他启唇,还未开口说话,便不由得瞪圆双眸,看着那手指冲着他勾了勾。   剩下的话,便什么都不用讲了。   胤禛知道,最克己守礼的他,内心深处大概也有些许叛逆想法,才会被无法无天的她吸引。   “爷会迎你进门的。”他双眸微阖,不敢再去看那婀娜多姿的影子。   到时候,做什么也不迟,如今不明不白的,对她不公平。   一听他这话,春娇脸就僵了,说句实在话,像她这种父母双亡的孤女,是不可能做大户人家正妻的,就算爷们愿意,父母不同意也是白搭。   到时候闹的天翻地覆,也不过是两人相执泪眼罢了。   “都说春宵苦短,做什么计较那许多?真想迎我进门,也不差这一日两日,朝朝暮暮的。”春娇轻笑,进门做什么,看着他娇妻美妾任君采。   她踱步来到门前,心中到底生了几分不耐,口气也有些不大好,一双盈盈眉目便带了几分凌厉:“还是爷……”她视线在他腰上晃了一圈,哼笑:“无法做主?”   少年盯着她已经解开的顶扣,僵着脸上前,麻利的替她扣上,这才一板一眼的开始说教。   “男女之情固然要紧,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是少不了的,如此当名正言顺,到时候做什么都得宜。”   胤禛薄唇紧抿,看向春娇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滞住了,令她不敢置信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明明白白的站在他面前,只差明说,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可他依旧不为所动。   瞧瞧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简直禽兽不如。   “行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今儿就当我们没见过,这一茬,就这么揭过去了。”她哼笑,眉眼间带着毋庸置疑的嫌弃。   她是又娇又美的,像是冬日凌霜傲雪的一枝梅,明明娇嫩的不像话,偏偏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傲来。   胤禛被她气笑了,捏了捏她脸颊,恶狠狠的凶她:“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他什么身份地位,愿意迎她进门,那已经是天大的恩典,祖坟上烧高香的存在了,怎的如今她竟然还嫌弃上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进他爱新觉罗家的门,那可是三筛四选,数不清的规矩。   春娇以手捂唇,吃吃的笑,半晌才道:“我感恩您的心意,也跟您不是一路人,打扰公子良久,着实冒昧了。”   她只想要你渣我我渣你,过后一拍两散,当对方认真起来的时候,她反而想要退缩。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捉住,少年大掌箍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像是铁圈似得难以撼动。   “你叫什么名字?”胤禛凑近了,低低的问。   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距离,好似近的快要贴在一起,微微晃动间,就觉得对方温软的肌肤都能挨上。   少年人总是滚烫的,不管是心,还是这躯体。   春娇心里头突然生出几分后悔来,她弱弱的问:“你可有通房丫头?”她这辈子是头一次,若是也遇上新手,那惨烈程度她有些不敢想了。   都说会非常疼,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该疼的时候,估摸着也是少不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有经验的,最起码能照顾些许。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神情带出心不在焉来。   胤禛心中不虞,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低语:“爷就算没有通房,也容不得你质疑。”他一脸的意味深长,这跟指着脸问他行不行也不差什么了。   他生的白,有富贵人的细皮嫩肉,也有几分风里雨里淌过来的薄茧。   ……   第二日一大早,春娇醒来还未动,就忍不住‘哎哟’一声。   “禽兽。”   “禽兽不如。”   先是暗暗骂了几句,这才恨恨的咬牙,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体会再不能有了。   奶母一脸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心疼的在她身上青紫处擦药膏,一边劝道:“如今已然这般,您就老老实实的进了他后院,不说多的,就是个贵妾呢,也比这没名没分的强。”   春娇淡然一笑,没有说话,只对着绿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忙活,这才笑道:“您呀,就别操这个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奶母总是担心,这一步棋,走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的事,这谁敢赌。   “姑娘,隔壁家的公子醒得早,看您还未起,便说先去练剑了,等您醒了再来找你。”小丫鬟脆生生的禀报,一字一句说的很是清晰伶俐。   春娇点头表示知道,半晌才含笑道:“行了,多大点事啊。”   反正只要有孕,她立马收拾包袱跑路,这里头的东西可都是不要了的。   正说笑着,就见小丫鬟喜气洋洋的进来,笑着说:“瞧瞧公子多大方,送来这许多物件来,说是给您添箱呢,这几个小丫头,也是拨过来伺候您的,说什么打小都在他跟前,特别执事。”   春娇微怔,确实大方的紧,小丫鬟怀里抱着的、端着的,林林总总不少花样,每一样都看着很是珍贵的模样。   “送回去,我不要这东西。”原本就是她主动,哪里有收对方东西的道理。   小丫鬟脸皮子僵在原地,以为是这位主儿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赶紧一一介绍道:“您瞧这红珠,是珊瑚磨得珠……”   爷不是个小气的人,手里头的好东西也多,今儿也是表诚意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一点虚头都没有。   瞧着不过丫鬟们捧着,没多少东西,实则买下这院子,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钱。   “行了,还回去,我不要。”春娇打了个哈欠,这些东西招眼,不利于她跑路,她得多傻才会收。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畅想跑路后的美好生活…   四四:呵,女人,你逃不掉的。 第6章   这么僵持片刻,春娇撩了撩眼皮子,略有些不虞。   这些子丫鬟看着谦卑,实则恨不得用鼻孔看她,一脸爷给你的恩典还不快收下,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是她们主子,在她跟前也没有这么狂傲的。   “滚。”她樱唇一掀,微微斜挑着眉眼望过来,说不出的凌厉霸道。   小丫鬟眼眶里顿时含了泪,就这样憋着回了自家院子,苏培盛一见就忍不住皱眉,冷着脸问:“怎么了这是?”他扫了一眼身后熙熙攘攘的丫鬟,手里头捧着的东西又原样给拿了回来。   “姑娘不收,直说让滚。”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脸楚楚可怜。   可是苏培盛不吃她这一套,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赶紧往内室去。   胤禛正临窗细描丹青,笔下有仕女身影,苏培盛瞟了一眼,没敢多看,低头禀报:“丫鬟们搞砸了,惹了姑娘不开心,东西也没收,直说让她们滚。”   这话一说完,室内就跟着一静。   “知道了。”清冽的少年音响起,就见他侧眸,定定的看向窗外半晌:“是爷唐突了。”   她那样的性子,拿这些礼物去,没得让她看不上眼。   都是些俗物,她不喜欢,也是应当的。   这么想着,到底有了肌肤之亲,这什么也不送,也不像那么回事。   “城郊刚得那个庄子……”胤禛沉吟些许,还是扬声道:“拿去给她,就说是一片心意。”   这庄子好几顷的地,刚刚到手还没捂热,最重要的是,没有旁人知道,想着还能当成私产。   苏培盛怔了片刻,低声道:“知道了,那几个丫鬟该如何处置?”   “发卖了。”左右只是下头孝敬上来的,平日里用着还成,没想到关键时刻想不明白,若老老实实来请罪也就罢了,偏还想惦记姑娘几句,这种欺上瞒下的狗东西,谁能要的了。   胤禛双眸微阖,冷凝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怜悯。   苏培盛打千行礼,这才躬身下去了。   姑娘就算只是外头养着的小玩意儿,也容不得下人践踏,没看就连他都恭恭敬敬的,几个丫鬟瞧着机灵,实则内里蠢的厉害。   这刚吃到嘴,最新鲜不过的时候,闹这些幺蛾子做什么。   而春娇刚收拾停当出门的功夫,就听隔壁隐隐有哭声,还不等她开口问询,就见隔壁公子身边常带着的小厮上门来,见了她就是三分笑,打着千上前来,先是请安,后是解释:“几个丫鬟不懂事,冒犯了您,现下已经发卖了。”   春娇眉尖蹙了蹙,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指甲:“哦。”   若不是垂涎小公子的细腰,她早就把几个丫鬟给打出去了。   苏培盛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赔笑道:“也是奴才偷懒了,竟没有亲自来,还请您见谅,爷说了,送您礼物没旁的意思,就是想对您好些罢了,您莫多想。”   说着他双手奉上文书,若不是忙着过户,他早就来了,但是这些就没有必要说了。   春娇转身就走,能看不能收,那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苏培盛这下是真的懵了,女人爱财爱物,都是正常的事,他没怎么办过这样的事,可天下女子都大差不差,为何偏偏这李姑娘如此不同。   捧着小匣子,他有些欲哭无泪了,这第二次办差,还不成功,回去后爷不得活刮了他。   ……   春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拒绝了小的,把大的给召唤过来了。   就见对方长身玉立,负着手大踏步往前走,那深蓝的缎子在阳光下有不一样的光泽。   他的衣裳是非常富贵的,那布料是她无法接触的阶层,她要穿锦衣也是可以的,可是这衣裳上是不能有花纹的,就连形制也有要求,可她这会子细看,总觉得是对方的形制过高了,难不成是什么公侯家的公子不成。   但是她这院子不过三进,对方也没大多少,顶多比她多个小花园而已,想来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少年的脸颊清贵摄人,在眼光下有一种瓷白的光泽,那微微带着些茶色的瞳仁似是一汪清泉,轻而易举的将人溺毙。   “公子……”春娇收起了自己的跋扈,变得娇柔起来。   连唤他都是软软的可口,一双桃花眼望过来的时候,带着无边情谊。   她练了许久的眼神,最是深情不过。   果然把胤禛看的耳根微红,她挑选少年人也是有目的的,这样最是单纯不过,好哄一些,若是年岁大些,她就玩不过来了,毕竟论起渣来,她所有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   “你为何不要?”胤禛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他想问的还有很多,甚至还有几分忐忑,难道昨晚上她不满意,所以今儿才不收他的东西,急着撇清关系不成。   只要上了他的塌,休想再下去。   之前的俗物不要也就罢了,后来送的庄子,那等于是个聚宝盆,只要庄子在,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进来。   说到底,手里头有钱,这心里头才不慌。   春娇含笑摇头,柔声道:“我送你庄子,你会收吗?”   她话说的柔软,但是意思很明确的表达出来。   胤禛摇头:“不会。”   他是男人,怎么会收女人的馈赠,那他是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他眉尖拧在一起,难不成在她心里,她把自己当男人了,还想着要自己奋斗不成。   想到自己调查出来的那些,又觉得没错了,对方确实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也的确有底气不收他的东西,因为他给的这些,对于对方来说,可有可无。   多了不会觉得开心,少了不会觉得难过。   这不愿意收,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有些棘手,只强硬道:“爷送你的,不过是一片心意,哪里这么多弯弯绕绕。”   春娇也有些不耐烦,她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为了引诱他,着实忍耐不少,见此不愿意再扯皮,只冷着脸道:“我若是不愿意要,你就别送,哪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眼见着气氛僵起来,苏培盛在一旁心惊胆战,这两个主子都不像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这姑娘家看似落魄了,实则最是清贵不过,她父亲是一位大儒,门下书生无数,这朝中关系也硬的很,要不然一介孤女在京城里头哪里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   甚至只要她愿意,多的是人愿意把她圈在羽翼下供着养。   却见胤禛轻叹一声,软下语调道:“成,你既然不喜欢,爷就不送了。”   原本就是为哄她开心,没得为这个再闹起来,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他这样态度,春娇很受用,伸出皙白的指尖冲他勾了勾,见他呆愣在原地,不由得哼笑:“呆子。”   平日里瞧着挺机灵的,轮上男女之事的时候,总是呆板的厉害。   胤禛薄唇紧抿,盯了她一眼,不满道:“爷不呆。”   春娇敷衍:“嗯。”   说着也不管他的反应,直接掂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上一个亲吻,侧眸望着他笑。   胤禛心里头的火气全消了,又抿了抿嘴,干巴巴的开口:“你先自己忙着,爷晚间再来看你。”说着就步履匆匆的离去。   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看的春娇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7章   目送他离去,想着他说晚间要来,春娇就有些愁。   她这个身体状况,是不可能晚上接着胡闹的,真真是甜蜜的烦恼。   单手扣上小腹,她有些期待的想,还是尽快些吧,要不然她真怕自己若是春心萌动,到时候失了身伤了心,那就不妙了。   这小公子真真宝藏男孩,矜持有礼,被她勾成这样,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想迎她入门,想要给她个名分。   这样沉甸甸的责任感,让她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更别提人长的也好,面容俊秀,气质挺拔似修竹,行事虽然略教条些,却更显真诚。   怎么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春娇忙的脚不沾地,把那些小矫情都忘的一干二净,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才恍然间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   “公子。”她清浅一笑。   胤禛点了点头,眉眼柔和的望着她,半晌才淡淡的问了一句:“吃饭了没?”   吃了没早点睡,这样的话,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来,春娇抿唇轻笑:“等着您来一起呢。”   她侧眸看向奶母,对方赶紧给她打圆场:“是呢,厨下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您来。”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是最大的破绽了。   胤禛心里头一噎,眯了眯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小没良心的,看来一天都没有惦记过他。   膳食很清减,不过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着很是家常。   “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先尝尝吧。”   这厨子是父亲在世时候请的,他吃了一辈子,现下轮着她接着吃一辈子了。   可惜这厨子已经年过半百,定然吃不了一辈子了。   胤禛轻轻的点头,掂着筷子低声道:“爷还没吃过四菜一汤呢。”   谁敢让他吃这么简陋,那是活的不耐烦,不想要命了。   原本他在春娇心里就是个小可怜人设,这下更是心疼极了,柔声道:“往后啊,顿顿都给你吃四菜一汤。”   说着一脸怜惜,看的苏培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胤禛却一脸深沉的应下了,还轻轻的嗯了一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所以垂眸看向鱼汤,他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鱼?”   小而扁,瞧着肉是挺细嫩的,但是着实猜不出来。   “这是鲫鱼啊,您都没吃过?”   豆腐鲫鱼汤,多么出名多么家常,不说少儿都识得,也差不多了。   胤禛面色空白些许,一说鲫鱼他就知道了,宫里头下人都不吃的玩意儿,嫌这东西刺多肉少。   “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春娇眉目都柔和些许,她笑吟吟的给他夹了一块鱼肚,柔声道:“这地方没刺,最好吃不过。”   胤禛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夹起吃了。   苏培盛在边上一脸深沉的看着主子一口一口吃下这许多东西,不由得为他点蜡,说起来也是好玩,主子方才已经吃过了,来到姑娘这里,又吃了一遍,也不知道这胃可还好。   “苏培盛,你也去吃点。”春娇笑盈盈的唤,指了指奴才们呆的地方,笑道:“都是一个锅里头出来的,只不过你们单用小碗盛出来了,快去吃吧。”   在这个时候,主子不吃的时候,奴才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这主子都在这吃了,这奴才定然也需要吃的。   苏培盛一脸僵,爷有勇气再吃一次,他可没这个肚子了。   为了防止半晌饿,他们都是要吃到最饱,能多抗一会儿是一会儿,现下面对这饭菜,着实有些吃不消。   他看向自家爷,就见他眼含威胁,显然是不准他露馅的。   “咳,谢姑娘了。”苏培盛一脸感激的接过,面无异色的去隔壁吃饭了。   胤禛这才不再关注,只看向春娇,这才浅声问:“要不,你搬到我院子里去?”   这是一个恐怖的提议,春娇斜睨他一眼,飞速想着怎么才能不伤感情的推脱,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还没到肚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给惹毛了,得顺毛捋。   她这段时日一直在观察,对方作息非常标准,小院中没有女人出入,可以说是洁身自好的厉害,这也是她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左右你我就挨着,不必换了吧。”春娇眨了眨眼,最后选择卖惨:“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温柔模样,我真真的不想换地方。”   她眉目低垂,这么瞧着,确实像有些悲伤的样子。   胤禛盯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别开脸,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若不是他提前调查过,这院子她也不过住了一载左右,瞧着她这真切模样,差点就信了。   一是感慨于她这般心机,想必吃不了什么亏,二是觉得,显然他还未走进她心里,不能让她彻底的放心,要不然怎么会这般防备。   两人一时无话,互相对坐半晌,春娇瞬间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公子是很有侵略性的,虽然离得远,但是那身上好闻的松香味源源不断地传来,更有一种炽热的暧昧气息在流转。   “您……”春娇原本想问问他叫什么,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意思,早晚都得分开,何必知道的太多,到时候空牵挂。   “嗯?”胤禛挑眉看向她,神色认真:“想问?便问。”   春娇笑着摇头,打量着他精致的下颌,又觉得蠢蠢欲动,终究是没耐住,上前啃了一口。   “唔。”胤禛闷哼,看着她不知死活的挑逗,直接堵住那作怪的唇瓣。   少女馨甜,她更甚旁人百倍。   怎么吃也吃不够,让胤禛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别。”春娇赶紧喊停,血气方刚的少年是经不起撩拨的,她昨日刚闹过,今儿得歇歇。   她担心擦枪走火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胤禛心里有数,纵然鼻尖都沁出细汗来,却还是雅正的端坐着,只青筋毕露的双手,显出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克制守己。”他在心里劝自己。   见春娇眉眼灵动的偷觑他,小女儿娇态尽显,让人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第8章   两人又闹了半晌,胤禛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对于他来说,这是非常新鲜的体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平息自己激荡的心情。   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就听身后门吱呀一声被关了,他脚步微顿,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走了。   而室内的春娇觉得,终于把这男人给送走了,简直可喜可贺,脱掉身上层层叠叠的外衣,她穿上柔软的寝衣,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斜倚在软榻上,手里头捧着话本,她看的很是入迷。   应付男人的功夫,实在是太耽误她看话本了,这些写手都是她培养的,花了心血无数,就为了有合适的话本在,这东西,只有写的人多了,才能够不断的发展创新。   要不然一直啃古书,啃得她脑瓜子都快上锈了。   看了一会儿,她这才洗漱睡觉。   而隔壁的胤禛一直都在看着她小院方向,说要安睡的某人,烛火一直都没熄,隔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暗了下来。   对着明月望了半晌,他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看见他送的那些东西不为所动。   一个思虑重重,一个睡眠十足。   第二天一大早,春娇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就听秀青道:“公子送来许多早点,您起来尝尝。”   她还带着些震撼,从来不知道,原来光早点都能十来样,多的令人惊诧。   这东西可没有拒收的道理,不过一点吃食罢了,就是寻常朋友间,送这个也得意。   等她洗漱过后,坐在餐桌上,才知道为什么连秀青都有些诧异了。   确实种类繁多,花样齐全,甚至都精致的不像话。   那小豆包是兔子模样,水晶虾饺的皮又薄又透,能看到弯弯的虾仁。   “行了,说的就跟你主子吃不起一样。”她确实吃的起,但是一般不会这么吃,略有些浪费了,父亲是个很勤俭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一顿吃十来样,那可不得轮着藤条抽他。   那小老头,整日里自己舍不得吃穿,都拿来救济他的学生了。   可惜了,年纪尚可的时候,就这么没了,留他们在这人间世,时时怀念。   糟老头子坏得很。   他最喜欢吃的就是水晶虾饺了,甚至自己还会包,弄的比外头还新鲜好吃,她有时候生病了,就爱撒娇,让父亲做给她吃。   “虾饺撤下去,我不吃。”   她许多年不曾吃过了,总觉得若是吃了旁人做的,就会忘了父亲亲手做的是什么滋味,她不想忘。   也不能忘。   秀青没有多说什么,乖巧的把碟子撤下去,不敢再让主子瞧见。   用过早膳后,她就出门去处理生意上的事,看着就几个糖铺子,实则事多的厉害。   这京城里头,掉下来一块砖,也能砸死几个皇亲国戚,其中的人员关系都复杂着呢,你若是没个张良计登天梯,还真是难在这四九城混下去。   胤禛掐着点的往隔壁小院去,等到了就发现只有守门人不说,还是个半聋的老头,很是沟通了半天,基本就是没一点用。   “你家姑娘在家吗?”   “啊?”   差不多这样几个来回,苏培盛僵着脸看向自家爷,实在有些无计可施。   胤禛薄唇轻抿,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他原本想着,给她点时间缓缓,也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急切,谁知道对方釜底抽薪,直接走了呢。   说来也是,对方不能以常理论,也不能把她当寻常的小姑娘,没得最后自己生气。   等到晚间他忙完了,瞧着外头天都黑了,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对方一整天都没有询问过他,甚至遣人来问一句都不曾。   “姑……”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苏培盛弓着身,脸上带笑的进来了,一叠声的夸:“姑娘亲自给您做了晚膳,现下邀请您过去呢,您瞧是?”问他过去不过去的意思很明显了。   胤禛矜持的捏了捏领口,脸上才露出一个笑:“正好爷闲着。”   苏培盛轻轻咳了一声,卡在喉咙口的那句话,到底没说出来,这是正好有空,还是正好等来了,那可真不好说。   但是主子的尊严还是需要他来守候的,所以他特别的善解人意,低下头当没有听见。   等到了隔壁小院的时候,就见春娇挽着袖子,露出一小节细嫩的手腕子来,手里头还拿着锅铲,特别居家的模样。   见他来了,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细汗,柔柔一笑:“您先坐一会儿,我把汤盛上就可以吃了。”   胤禛有些怔忡,在他的概念里,说是亲手做饭,那就是做饭的时候,人在一边看着,或者是盛饭的时候,接了那么一手,这就叫自己做饭了。   谁知道竟真真的是自己炒菜做饭,这瞧着是大家闺秀的模样,难不成家里头已经穷的揭不开锅,想来也不能够,根据他的调查,这姑娘富着呢。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成了,莫累坏了你。”想了想,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赶紧叮嘱道。   春娇哼笑:“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这是一种愉悦,你懂什么。”   那白皙的手指端着瓷盘,一时间倒是分不清是瓷盘子白些,还是她透着玉润光泽的手更白些。   “可爷舍不得你劳累。”胤禛薄唇轻抿,上前接过她手中菜碟,拉着她的手坐下,诚恳道:“稍后爷给你送一匣子银票来,若是没钱花了,尽管问爷要便是。”他的女人,不应该吃苦。   春娇看着他诚挚的双眸,一时间有些失语,半晌才垂眸低语:“只是给您做罢了。”   毕竟她心怀愧疚,这事着实也有些对不住这小公子。   胤禛想要说教的话,一时间都噎在怀里,执起她的手,半晌才道:“你的心意,爷都记下了。”   拉着她的手,一道在桌前坐下,他这才一脸郑重道:“若是你满腔热情不知如何抒发,不如给爷做几个荷包,挂在身上也能时时刻刻的惦念着你,何苦傻傻的做吃食。”   就算记得一时,哪里比的上荷包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你的长久吓到我了。   四四:??? 第9章   春娇一时怔住,她心虚的别开脸,清了清嗓子,这才笑吟吟的开口:“您若是心里有我,这不管物件是否长久,这心意总是长久的,若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大家都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胤禛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既然她喜欢,那便如此吧,为着这个吵嘴,着实没有必要。   “你……”胤禛张了张嘴,重新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春娇知道躲不过去了,垂眸低声道:“我叫……秀春。”她原本想说真名字的,但是想想,若是对方权势比较大,直接能到官府查她的档案,到时候她溜走之后,那岂不是一查就查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胤禛沉默的转了转手上扳指,这姑娘防备心着实重,关于她的真实情况,那是叫个一个字都没有往外透,除了她这个人,竟无一句真话。   “秀春?”他低低的唤了一声,看向她的神色认真,侧眸想了半晌,才轻笑着开口:“你秀媚有加,不若叫媚姐儿如何?”   左右都不是真名字,还不若他给起一个,也省的想起来秀春二字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媚姐儿?”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略有些懵,这是什么神奇的名字,不由得黑线:“武皇名唤媚娘,你叫我媚姐儿,怕是不妥。”   武皇的快乐,她真的好想体会,可惜是不可能的。   “随你开心。”她说。   反正也叫不了几日,若是事情顺利,大概也就半月功夫,就能收拾包袱跑路了。   胤禛瞧她着实没有喜欢的意思,沉吟半晌,才犹豫着开口:“不若叫安平如何?”   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春娇原本是有些嫌弃自己名字的,毕竟春娇二字,要多土就有多土,要多俗就有多俗,可听久了,也有些雅俗共赏的味道。   但是媚姐儿、安平等,着实令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起来都是文学大儒,怎的到了起名的时候,一个个的恨不得直接二丫、铁柱了。   “您开心就好。”春娇低语。   胤禛清了清嗓子,约莫也是知道自己这名起的不好,顿了顿,很是苦恼的皱眉,半晌才抚着她一头秀发,侧眸轻声问:“灵儿如何?”   她灵动微笑的模样也是惹人极了,让人念念不忘。   春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她是要哄着他的,可她觉得,这样哄着,也太考验她的忍耐力。   灵儿又是什么,这是在暗示,让她去找她的李逍遥吗   这么一想,春娇噗嗤一声笑出来,柔柔的说道:“你便唤我秀春便是,做什么还劳心伤力的。”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多说,他也知道,自己这起名水平,着实有些堪忧。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挺好的,俗名多好,最是能体现人的心愿,他儿时也不理解,为何人人见面都要说一句吉祥,现如今终于明白了,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熟面孔终究只有那么几个罢了。   兄弟姐妹就不说了,前头生后头没也是常有的,这身边伺候的奴才,那更是一茬一茬的换,有时候一觉睡醒,说不定就变了新面孔。   春娇见气氛有些僵直,便笑着开口:“我手艺不大好,您多担待些。”   说着才笑盈盈的给他布菜,胤禛挡了,认真道:“你下厨辛苦了,这布菜的事,便由爷做吧。”   他是常常布菜的,若是皇阿玛来,为了表示乖巧孝顺,这些他都是必做的,若是皇阿玛不来,那么皇额娘就会说,为了锻炼他,这布菜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这东西最是考验眼力价。   没有他反驳的余地,他必须这么做。   若是进了永和宫,为了显示母子亲和,这布菜更是板上钉钉了。   这么想着,他漫不经心的觑着春娇的神色,下筷子的速度让她心惊,对于春娇来说,她也是给父母夹过菜的,但一般都是,她吃着觉得好,便让父母也尝尝,父母的心愿并不重要,而她的意思占上层。   可公子不同,他不过略瞟一眼,就能清楚明白她要吃什么,这是一种可怕的天赋,或者说是长久锻炼出来的,还真是一个小可怜。   在心里头给他盖上小可怜的章后,春娇便愈加怜惜他起来,毕竟她也是那个要渣他的人。   “您多吃些。”她清浅一笑。   胤禛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一筷子进嘴,他的脸就僵了,这是什么味道,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在口腔里头迸发,像是直接倒了许多调料在嘴里一般,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好吃。”他面不改色的夸赞。   春娇不觉有异,对于她来说,放的每一点调料都是自己最心仪的,自然喜欢吃。   “喜欢就多吃些。”她美滋滋的劝。   胤禛点头,手下筷子不停,看着像是很喜欢的样子。   心下愉悦,春娇一下子便吃撑了,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想想公子在,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侧眸,看他正盯着她看,赶紧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低声问:“怎的了?”   胤禛还在盯着她看,她虽然长在民间,却着实生的好,不光外貌好,还是一种骨子里头的清秀雅致来,符合她的背景之外,又多出几分放肆不羁来。   毕竟趴在墙头看他这种事,一般小女人还真做不出来。   这会子眼眸中似是蕴了水意,目光盈盈的望着他,似是有万千情谊,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深情,想到她连真名都不肯说,想必这深情也不过是看谁都多情。   “你呀。”胤禛薄唇轻抿,沉寂许久的心,被搔刮了一下,突然间就泛起波澜来。   春娇不明所以,微微歪着头看他,就见少年眼眸深深,像是深潭般难测,还不等她看出个所以然来,唇瓣就被撷住,炽热的亲吻让她忘乎所以,只剩甜美滋味。   “唔。”   “别。”   胤禛双手撑在她身侧,用头去拱她脖颈:“乖,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您还有脸让我别闹? 第10章   外头一片寒冷,可内室却温暖如春。   春娇黑鸦鸦的发丝铺在枕头上,乌黑亮丽的光泽漂亮极了,胤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就听春娇软着嗓问:“公子家里头排行第几啊?”   “四。”他惜字如金。   心里却期盼她能详细问问,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压根没有跟他长久的心,要不然,怎的一点都没有想入门的心思。   “四郎?” 春娇软软的喊了一声,胡闹到现在,已经困的睁不开眼,她迷蒙着嘟囔一声,便睡过去了。   胤禛静默的打量着她的睡颜,小姑娘生的好,这睡着了跟睡莲似得,端的妩媚又多情。   “你呀。”胤禛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睡下。   不得不说,他乏味的生活中,有她出现,已是万幸。   一夜好睡,明明只是初见,彼此间最是陌生才对,可她身上肌肤温软,身上有好闻的味道,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儿,带着淡淡的奶,还有些许的甜。   难得好梦,早间胤禛醒来的时候,就见春娇笑盈盈的望着他,见他睁开眼,便问:“可是醒了?”   “嗯。”他含糊低哑的应了一声,垂眸看向她。   这是头一次,有一个女人在他怀里醒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静寂下来,春娇呆呆的望着他出神,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对方清隽的下颌,在她昨夜的胡闹下,还有几抹红痕,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的显眼。   “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春娇想了想,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这才抬眸看向他,笑道:“要不,我们这就起了?”   起是不可能起的,胤禛纵然没有明说,但是眼神暗示出来了,春娇又轻咳一声,软乎乎的推拒:“大清早的,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好不好的,显然不是嘴上说说,真撩拨起来,她比对方还主动些。   等到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奶母怀里抱着她的衣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女儿家当矜持些,没得和男人凑到一起胡闹。”她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还怕在屏风后头的公子听到了,对姑娘有不好的印象。   她说的苦口婆心,却见春娇满脸不在乎,不由得无言以对,戳了戳她的额头,哼笑:“总有您后悔的那日。”   循规蹈矩听起来比较中庸,却是无数人用血泪堆积出来的经验。   这样一时痛快,人有百年,年少时的决定,年迈时当真不会遗憾?   春娇微笑着摇头,她走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对于她来说,纵然想循规蹈矩,却也难,因为她的规矩,和这个时代的规矩不同。   让她乖巧的坐在后院里头等待宠幸,这比杀了她还难。   现下有自己的事业,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小细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老了的选择,她现下又何尝年轻。   皮囊不过二八,这心态啊,谁敢去细琢磨。   “嗯,都听你的,你说的都对。”春娇笑着回。   她这么一说,奶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又没听进去。   “行了,左右奴婢也管不住你,随你去。”奶母笑着摇头,她也知道说也是白说,但仍是忍不住想要再说说。   等一道用过早膳,胤禛便忙去了,春娇也不遑多让,这到了冬日,吃糖的人就更多了,再加上这天一冷,就要筹备着年节所需要的糖品,怎么能供应上,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忙这个,年底只要赚够了,来年就轻松许多,她的野心很大,想要扩张一下。   白日忙活的时候不觉得,等到下值之后,才恍然间觉得自己腰背都酸痛的厉害,包括大腿根在内,都跟劈过的一样。   “快捏捏。”春娇哼哼着,跟丫鬟撒娇,累是真的累,白天黑夜的忙活,谁受得了这个。   “对,往左点。”   “右边。”   “嗯嗯。”   “且往前些……”   她哼哼唧唧的指挥,被按捏的很是舒坦,还有空调笑:“往后你有这一手,嫁人算是不愁了,随便教人按捏就是个生财之道。”   力道比往日大些,却更舒适,这会子浑身酸痛,就是要这个力道。   “是吗?”低沉的男音响起,故意压低了来说,格外的有磁性,好听极了。   春娇僵了僵,回眸看向不可能出现的某人,讪讪问:“您忙完了?”   胤禛垂眸看她,半晌才缓缓的点头,轻声问:“还难受吗?”   两人相视一眼,就知道彼此的答案,没有多说,紧接着说起旁的来,春娇抿了抿嘴,暗示道:“今儿怕是有些不大方便。”她还想休养生息呢,据说最好是隔日,这样才更容易受孕。   胤禛深沉点头:“爷没打算做什么。”他又不是禽兽,见着女人就迈不开腿了。   他眼神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就见春娇黑线,两人如今不明不白的,他说他是个好男人,那还真是好玩呢。   “嗯。”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就这么信了。   “还不知您是做什么的呢?”她问,到时候总得跟孩子说个大概,免得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胤禛沉吟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现下他还没有领差事,跟在太子后头做些事,要说具体差事,那还真没有。   “无。”他低声道,后来想着这样说太敷衍,又加了一句:“跟着兄弟办差。”   这就是帮忙不当权的意思,春娇心疼了,开始吹彩虹屁:“您现下还小呢,像您这样的人才,等您大了,封侯拜相定然不成问题。”   胤禛斜睨她一眼,这样的话,对他来说还真是诅咒呢。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这皇子若是失败,哪里还有封侯拜相的机会,怕是直接命丧黄泉都有可能,这一个个都跟狼崽子似得,再说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都是龙子凤孙,谁能承认自己比旁人差了。   “在我心里,您是最好的。”春娇以手托腮,娇嫩的脸颊像是三月的桃瓣似得泛着粉,更甚的是那一双眼眸,璀璨如星,脉脉含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朕只能是朕。   春娇:打扰了。 第11章   小姑娘笑的一脸天真,星眸中尽是对他的依恋。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颊,沉吟不语,半晌才垂眸低笑,这小东西就连说谎,都是这么漫不经心。   “爷再问你一次,可要入爷的门?”他轻声问。   春娇正色打量着他,半晌才嬉笑着摇头:“这样不好吗?”她含含混混的不肯说实话,让胤禛颇为头疼,首次遇上这样的姑娘,也算是明白那些爬床宫女的心了。   这般求而不得,对方毫无反应,和他拒绝时的绝情何其相似。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春娇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小手不安分的缠绕着,半晌才缓缓道:“昨儿新制了五仁酥糖,您尝尝合不合口。”   有糖甜嘴,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胤禛轻轻点头,糖原本就是他爱吃的,而她做出来的更是最得他心,实面上就没有见过比她做的糖更好吃的了。   “这么多点子,也不知你都是如何想起的?”顺着她的发丝,他轻声问。   春娇深沉点头,一脸正经道:“自然是遇见你之后,便春心萌动,灵感无数了。”   闲闲的斜睨她一眼,胤禛转着手上扳指,一见她如此,就知道又是在哄他,这姑娘嘴比糖还甜,这心却淡的要命。   纵然什么都懂,却仍是故作不懂,陪着她胡闹。   “那往后便多看看爷,也好灵感源源不断。”   他笑着调侃。   春娇一脸深沉的点头,可她表情越真诚,说出来的话就越没有可信度,纵然短短相识,以胤禛敏锐的洞察力,早已经把她给看透了。   “嗯。”春娇认真点头,就见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心里一突,认真的反思自己最近言行是不是有些不妥,这若是被看出来,对她将来的跑路计划影响很大。   她可不想出任何差错,这关乎后半辈子的幸福日子。   在心里想着,要温柔体贴些,不能本性暴露,这才重新整理好表情,眉眼微抬,用最是柔媚的姿态看向他。   “您呀,这临近年关了,可要回府过年啊?”现下不过十月,等到年关的时候,想必妥妥的有孕,到时候他回去过年,定然忙的不可开交,到时候就是跑路的好机会。   胤禛点头,以为她是不舍得,便笑着道:“府里头人口多,冬月月底就要开始忙活了,到时候就得回府。”他顿了顿,还在思索,若是春娇询问他府上在哪,他到底要怎么回答。   是如实回答自己的身份,还是隐着瞒着,弄出一个其他身份来。   他觉得她甚得他心,不想因为一些外在的东西而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质,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有一种预感,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对方并不会欣喜若狂,甚至会避之而不及。   “也就是还有两个多月的功夫?”春娇扳着手指头细细盘算,其实也差不多了,若两人都是健康的身体,那么两三个月,怎么也能让她如愿了。   “算这个做什么?”胤禛漫不经心的问,突然就有一丝惊喜的味道,难不成是舍不得。   “舍不得呀。”她浅笑盈盈,眉眼都弯成月牙,特别漂亮的弧度。   一时间眼眸中似是承载万千星光,直直的望进人的心里去。   胤禛垂眸不敢再看,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烫,她总是什么都不用做,只略微微一逗他,他便忍不住了。   “你……”他一开口,嗓音便哑的不成样,最是克制的模样。   轻抚着她柔嫩的脸蛋,胤禛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她揽入怀中,那紧紧的力道,似是要融入骨血。   春娇不自在的挣了挣,却又被他又楼近了些,便不再乱动,由着他抱。   这是一种非常体贴温暖的姿势,最纯洁的姿势,偏偏有一种灵魂相拥的感觉,春娇一时静默下来,她想要一个血脉至亲,又何尝不是孤单太过的缘故。   如今这么炽热的怀抱,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公子。”她轻唤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一切话语,都咽了下去。   两人之间以这种轻率的开始,注定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还不如在心中便不要期待,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跑路。   这么想着,她瞬间坦然许多,伸出双臂,也圈住他细韧的腰身。   那手感可真是好,细细的,却又结实有力,和她的腰截然不同。   “喜欢?”胤禛垂眸,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那微痒的热气喷在耳畔,惹的她不自在的抖了抖,这才轻声道:“是。”   说真心话总是让人羞涩的,春娇眼神飘忽,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胤禛清浅一笑,突然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这么一个软软娇娇的小东西,生平头一次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左右为难。   “你呀。”   他昙花一笑般的笑容,让春娇看的微怔,他一直都板着脸,表情纹丝不动,若是想要探寻他的情绪,得细细的观察眼神才成,万万不成想,他笑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洒脱的味道。   “真好看。”   春娇捧着脸,歪头冲他一笑,眉眼弯弯的灵动模样,和他的冰山行成了完美对比。   “不如你半分。”胤禛抿嘴,别开脸看向别处,却还是开口说道。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就没见过这么合他心意的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他最爱的模样。   他现下有些迷茫,不知道这路到底该怎么走,是攀登那不可攀登的高山,还是就此沉寂,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烦躁至极。   可遇上春娇之后,便觉得三伏天一杯香饮子下肚,舒坦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揉了揉眉心,胤禛神情柔和几分,看向她温声道:“过年的时候,你便跟爷一道回府,断不会把你不明不白的养在外头。”   春娇刚开始听到他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有些惊,现下已经坦然了,甚至面色不变的开口:“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你入赘嘛,哈哈哈,入我李家谱,葬我李家墓,好似也不错哟。”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期待脸:来啊入赘啊反正你是小可怜。   四四:…… 第12章   胤禛一时之间,甚至不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表情,他很是空白了一会儿,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有朝一日,竟然会有被劝入赘的那一天。   “咳,其实……”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他是这天下最权贵的一家,别无分号。   摸了摸鼻子,这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春娇觑着他的神色,笑道:“我跟你玩闹呢,怎么可能让你入赘。”   在这一瞬间,她确实有这么点想法。   看对方的表情,也知道是不可能的,现下能入赘的,就算是家里头揭不开锅了,也不愿意的。   着实有些强人所难,她知道这个道理,除了说自己是玩笑话,竟无法辩驳。   胤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愿望是无法满足她的,他沉吟片刻,承诺道:“若有朝一日,你惹爷生气了,便给你一次机会,爷不计较,如何?”   惹他生气,那余生便只能被冷落了,给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春娇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她大概是没有机会用到这个承诺了。   对于她来说,对方只是个过客,在她生命中绚烂而过,最后也不过陌路。   重新扬起笑脸,她笑的没心没肺:“一次机会哪够啊,您得时时刻刻的履行这承若,别小看我气人的功夫。”   她哼笑的模样可爱极了,引得胤禛在她脸颊印上一个亲吻,这才含笑道:“是,一次机会不够。”   这小东西惯会气人,他除了宠着,一时间竟别无他法。   春娇憨憨一笑,在他怀里又腻了腻,这才起身,这刚刚接触的时候,总是有万千美好的,对方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无边的新鲜感。   胤禛这两日有些忙,不像前两日,有空没空就要来逛一圈,只晚间才来。   他若是来,奶母便担忧的看着她,他若是不来,奶母便担忧的望着院门。   春娇看的黑线,忍不住劝:“且淡然些,做什么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   奶母叹了口气,她也是不想的,可主子不成景,可不得自己好生替她想着。   隔壁公子来的多了,她怕主子到时候走不开,失了身伤了心。   若是不来,她又担心已经失了身伤了心,这世界上,男人都是狗,她年岁大,看得多了,早已经没有少女的期待和天真,考虑的更多是现实问题。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家家的,人生顺序一定不能乱,但凡乱了,这往后的日子啊,便不好过了。”   这是她的人生经验,这么多年,就没有逃过这个魔咒的。   春娇沉吟片刻,牵着奶母的手,一道坐在软榻上,先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捧着,这才觑着她的神色道:“您的担忧我都是了解的,也知道您是为着我好,可是呀,这人生无常,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她穿越过来十余载,谁能想到,她在前世也风华正茂呢。   见奶母要反驳,春娇笑吟吟的压着她的手,又接着说道:“道理我都懂,只是有些事,不是懂不懂的问题。”   “我呀,幼年丧亲,一般人家是不会聘请我做主母的,剩下的那些个条件,您觉得我能答应吗?”   谁还没有三分傲骨了,让她入驻后院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已经很难受了,若是她连原配都不是,这日子还有什么趣味。   “可未来再坏,也不如现在这般坏呀。”奶母还是担忧极了,这条路着实难走,姑娘年岁小,想不明白,这走了错路,是她这个做奶母的没有做好规劝。   春娇细细的给她掰细了解释,这才轻笑着开口:“木已成舟,再难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年节的时候,怎么顺利的从公子眼皮子底下溜走。”   现下男人对于女人的占有欲,更多的是物件相关的控制。   女人不是平等的对象,而是一个物件,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她做不到顺从男人,做一个乖巧的物件。   若她现下在公子后院中,怕是只能静待,连争宠都不能。   毕竟这般撒娇痴缠,在众多女人争宠中,就会变味了,哪里有现下这么舒畅。   “行了,万事有我在前头盯着,不必多想。”   春娇目光灼灼的看向奶母,终于看的她默然不语,最后无奈道:“您呀,总是自比男儿郎,可您又比谁更坚强呢。”   说到底,自己从小养大,纵然不是亲子,可也差不离什么,她心疼这孩子。   春娇听她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哼笑道:“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呢。”   “什么爱不爱的?”   低沉的男音响起,带着些许疑惑不解,还有微微的酸味。   春娇清了清嗓子,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的望过来,顺势道:“爱您呀。”   她微微侧过脸,欲遮还羞的露出半边红彤彤的脸颊,眼波横飞,瞧着跟真的一般。   纵然知道她是装相,可她愿意哄着他,他竟心生愉悦。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看向那媚眼斜飞的小东西,轻笑着搂住她的腰,鼻尖轻蹭着她的鼻尖,闻着那令人沉溺的甜香味,他忍不住撷住那娇软的唇瓣。   滋味如想象中甜美,他忍不住吃了又吃,却觉得怎么也吃不够。   “唔。”   “别。”   春娇软乎乎的推拒,他瞧着似是冰山一般,这吻却炽热的紧。   “真的……别吗?”胤禛含含糊糊的问。   春娇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接着亲,可姑娘家要矜持。   “别……停。”   她哼笑,就听胤禛在她耳边问:“是别,还是停?”   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中断了亲吻,春娇不满,自己又亲了上去。   “唔。”胤禛闷哼,双臂紧紧的箍住她细细的腰肢,恨不得直接将她揉入怀中。   若是有人跟他说,有朝一日,他会为一个女人而忐忑,不过几日功夫,便牵连不断,他定然是不信的。   可如今才知道,何为初闻不知曲中味,再听已是曲中人。   “你呀。”他低喃,连名字都不肯如实告诉,这炽热的亲吻,突然间就添了几分涩味。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是一国帝王,怎可能为情所困。 第13章   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头一闪而过,却让人更加想要握住现有时光。   “你呀。”胤禛觉得,自己现下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么一句你呀,这其中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心痛,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娇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紧接着那纱织的芙蓉帐被放下,她看着那并蒂缠枝莲花纹在眼前缓缓铺开,咬了咬略微红肿的唇瓣,哼哼唧唧的撒娇:“四郎~”   最怕她这样软乎乎的眼神,让胤禛鼻尖瞬间沁出细汗来,眼神中满是隐忍克制。   看他这样,春娇更是火上浇油,直接在他耳边低喃:“四郎~”   她更是拖长尾音,又微微压了嗓,带着几分暗哑妩媚。   胤禛直接一个机灵,眸色变得幽深许多,这小东西惯会撩拨,却又娇气的紧。   夜色漫漫,春暖香浓。   两人胡闹了一夜,从刚开始的青涩,到现下的如鱼得水,也不过用了几日功夫,此事果然是天生本能。   早间醒来的时候,春娇身上有些酸痛,她起身的时候,便忍不住哎哟一声,奶母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小年轻贪图享乐,也是常有的。   等到时日久了,自己就淡下来了。   春娇懒洋洋的闭着眼,由着丫鬟们动作轻柔的给她梳妆,这种细致的伺候周到又舒服,让她有些迷迷糊糊的还想睡。   夜里胡闹的久了,这早间又按着点醒,着实有些困倦。   “要不您再回去睡会儿。”奶母劝。   春娇摇头,笑吟吟道:“不必了,今晚不熬夜便是。”   她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就见奶母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打您能看懂话本起,这话说的夫……”说的夫人都不信了,做不完的承诺,永远偷偷点着蜡烛看话本。   她话说一半,就知道这话不该说,赶紧失声,看着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也跟着沉默下来。   老爷夫人多好的人,怎的就年纪轻轻就病逝了,端的让人惋惜不已。   “行了,走吧。”   人这一生,不光有风花雪月,更有无数要做的事。   她身为女儿身,没办法继承父亲的梦想,那便完成母亲生前的愿望。   额娘最爱吃糖,各种口味的糖,总是像她看话本一样偷偷的吃,父亲无奈极了,总是看管着她,毕竟母亲牙齿坏了,吃多了糖就牙疼,她又忍不住。   看着父亲那你不懂事的眼神,母亲总是乖巧柔弱的撒娇,认错的速度特别快,但是坚决不改。   想着想着,春娇表情就有些郁郁寡欢了,这样的事,是她心里头永远也解不开的结,让她孤单彷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姑娘……”奶母心疼的唤了一声,又不敢再劝什么,毕竟说的越深,想起来的东西就越多。   春娇笑着摇头,踏出房门那一刻,她脊背挺直,表情又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女人支撑门户,这没点决断果敢可是不成的。   刚出门,就看到武依兰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夫见她出门,赶紧笑着请安:“刚好姑娘也来寻您,倒是凑巧了。”   听到他这么说,武依兰探头出来看,见了她就笑:“确实巧,走吧,去铺子里头看看。”   春娇上了马车,就听武依兰道:“前些日子要买铺子的人,已经跟我说,不打算再干涉了。”   肯定不会干涉的,毕竟少东家被她拿下了,想到这一层,她突然有些懵,如果对方知道这铺子是她的,那到时候她跑路怎么办,岂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想到这一层之后,她整个人才算是蔫了,这么大的漏洞,一直都没有想起来,她就懊悔的难受。   “啊。”她恨不得仰天长啸。   奶母有些惊诧的望向她,怔然道:“怎么了?可是武姑娘说了什么?”   要不然怎的只过这么一会儿,就变得这么难受了。   春娇摇头,并没有说出来,她细细的盘算半晌,才觉得自己想多了,只要她不透漏出自己有孕的信息,对方会不会寻她,还是两码事。   说不得担心她纠缠,撇的比她还清。   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四郎不是这样的人。   他纵然寡言少语,平日里只做不说,可那心意都明明白白的透露出来。   轻轻一声叹,春娇不再想这些,注定是个渣女,就不要矫情这些乱七八糟的。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以为胤禛会来的,可等到天色擦黑,对方仍不见踪影,她才慢吞吞的去吃晚饭。   奶母犹豫着问:“不去隔壁问问,公子到底来不来吗?”   不等男主人,就这么吃上了,怕是有些不大好。   春娇沉默,半晌才无奈道:“我们要做什么你且记清楚了,别犹豫了,不可能的。”   她总是这样劝,就是觉得她还有可能进四郎的门,想着多多的培养一下感情,到时候事情败露,就会顺利些。   春娇认真的又跟她说了一次,最后才慢吞吞道:“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因为这个事情费嘴了。”   奶母神情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自己心里头想明白了,这往后的处世才能不偏颇,要不然奶母这个关系,有时候做点什么,可真是防不胜防。   她去铺子里转悠一圈,看着别人家姑奶奶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溜达,不由得眼含艳羡,说起来她还不会骑马。   这李家清贵是清贵了,可穷也是实打实的,库存的孤本倒是价值连城,可就是买不起一匹马。   后来她赚钱多了,这才置办起马车来。   买马事小,这养着难,嘴里消耗的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受得了。   “安歇吧。”春娇打了个哈欠,说早点睡,还真能早点睡。   在她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终于快要睡着的时候,总觉得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扰的她睡不下。   “闹什么。”她嘀咕,就见动静小了许多。   春娇满意了,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却又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顿时无奈了。   睁眼一看,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上,背着光,看不清脸颊,可少年清瘦颀长的身影在黑夜中也无法掩盖,她有些惊诧的开口:“四郎?”   “嗯,你睡,吵着你了。”他犹豫很久要不要来,只是这脚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的就走这么远了。   立在她窗前,看她锦被的浮起,唇角就忍不住勾出笑来。   直到和她躺在一起,抱住她香软的身躯,怀抱被填满,好似心也被填满了,满满当当的特别踏实。   春娇着实有些困,往他怀里窝了窝,这才哼哼唧唧的睡下。   胤禛垂眸来看,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她恬静的睡颜透露出一种白日没有的乖巧。   她总是灵动的,惹得你不停的盯着她,才能不错过那些美好。   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找了一个契合舒适的姿势,胤禛也闭上眼睡去。   怀里的温度,是一种令人非常贪恋的温度。   胤禛觉得,就像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来,才能填满那种空虚。   她合该是他的一部分。   这么想着,胤禛才缓缓起身,不着急,她还小,往后的机会多着呢。   “嘘。”示意奴才们都轻声些,他才蹑手蹑脚的离去。   他年岁小,又是光头阿哥,旁人原本就不把他放在心里,又不是正经差事,那更是被人忽略良多,偏偏还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急。   事缓则圆。   他在心里劝自己。   到底脸上带出几分阴郁来,打从李府有的那点好心情,彻底的消失不见。   春娇却不知道他在外头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睡的心满意足,特别的舒坦。   “唔,再也不熬夜了。”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奶母摇头轻笑,连揶揄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生活总是枯燥无味的,四郎就像是一抹光,肆无忌惮的照进她的生活,偏偏她心里头明了,这光终究会暗下去。   等见到武依兰的时候,她就有些蔫哒哒的,见对方问,春娇才抿着唇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啊,为赋新词强说愁啊,如今识得愁滋味啊,却只道天凉好个秋哇~”   她说的抑扬顿挫,感情十足,却见武依兰一脸一言难尽,见她望过来,直接去团扇敲了敲她额头,笑骂:“瞧你那矫情的小模样。”   春娇一向想得开,见她这么说,便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情爱最伤人之处,不就是这些小矫情小纠结吗?   能够豁达的做出任何决定,那定然是没有感情的。   “这爱情的苦,可真好吃。”她笑嘻嘻的凑到武依兰耳边笑:“后年你就要参加选秀了,准备好了吗?”   到时候定然要定婆家的,以她的想法,若是不入宫最好,可以依兰的人品才貌,进宫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不知当今会怎么想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现下任何猜测,又做不得准。   武依兰侧眸哼笑:“这权贵家的女儿,打从生下来后,就做好选秀准备了。”   她这么一说,两人都沉默起来。   女人在这个时代,跟浮萍一样,没有任何的抗争能力。   任是小风小浪,都能让浮萍无法承担。   她最委屈求全的办法,也不过是偷偷生下一个孩子,弄出一个虚无的丈夫来,然后撑起这个家。   要不然就要成家,嫁给别人,一生困囿于后院,再不得自由。   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目光所及就是后宅的一片天。   这比离经叛道,和全世界对抗更让她觉得恐惧。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决定入了谁家后院,那定然是爱惨了对方。   拿命爱那种。   这么想着,不由得摇头失笑,她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又怎么会因为小情小爱而放弃自我。   除非,对方能让她活的像自己。   怎么可能呢,她都不敢想了。   一时的矫情,等忙碌起来,便尽数都给忘了,这家铺子出点事,那家铺子出点事,她忙都忙不过来。   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奶母犹豫着来唤她去吃饭。   “今晚上蒸了鱼,南方运过来的,刚好水路好走,也是难得的新鲜。”   鱼不稀罕,外地的鱼就稀罕了。   春娇听她一说,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哼笑道:“成,你别诱惑我了,我立马去。”   闻到香味的时候,就更觉得饿了,她加快脚步,便笑着道:“今儿厨子下功夫了,闻着就香。”   她坐下来刚掂起筷子,就看远处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手中的筷子,她觉得有些沉,昨儿不来,她就没想着他今儿来,谁知道等的时候不来,不等的时候就来。   作孽。   “四郎,你来了。”她最后还是选择放下筷子,笑盈盈的迎上去,眼神特别惊喜热切,牵起他的手,坐在餐桌旁,这才问道:“可曾吃过了?”   胤禛摇头,昨儿来晚了,今儿便直接过来了。   “那一起吃点。”春娇没跟他客气,直接拿着碗给他盛米。   “多吃些,您在长身体,瞧您瘦的,皮包骨头的。”春娇心疼,多好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一看都是不怎么吃得饱饭那种,她在心里想了一万种庶子被嫡母苛待的场景,眼神更是怜惜十足。   胤禛执着竹筷的手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快吃吧。”   他有些后悔刚见的时候说那些引人误会的话,现下自己挖坑自己跳。   春娇轻轻点头,一个劲的给他夹肉吃,见他想要吃蔬菜,就赶紧劝:“吃肉才能长肉。”   “这也吃什么补什么?”胤禛喜欢她的关心,眉眼都柔和不少。   春娇一脸深沉的点头,她就是无肉不欢。   见她吃的欢欣,胤禛也跟着食欲好起来,多用了一碗汤,看的苏培盛大为感动。   一抬眸,却见姑娘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那目不转睛的样子,让胤禛眼神幽深起来,他望了望两人,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淡漠的看向在他眼里显得含情对望的两人。   “苏培盛?”春娇皱眉,在嘴里念叨好几遍,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是具体却想不起来。   “苏培盛?”   “咳。”   被胤禛清嗓子的声音惊醒,春娇又把视线转向他,有些疑惑的开口:“难不成咱俩幼时相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又把视线转向苏培盛:“总不能打小认识苏培盛,所以才觉得名字有些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死亡盯。 第14章   苏培盛顶着自家爷的凌厉视线,一时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才战战兢兢的回:“奴才打小入……咳咳,打小就入府伺候,怕是没有机会与姑娘相识。”   他为了撇干净,差点把自己入宫的事都给说出来了。   胤禛听了赶紧看向春娇,就见她眉尖轻蹙,有些疑惑的在两人之间扫视,口中念念不停:“四,苏培盛,苏培盛,四……”   耳熟的令人不敢置信,她往紫禁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定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在京城能有一套三进的院子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但是也不可否认一个事实,这么老破小的地方,那么尊贵的人,是不可能来的。   “苏培盛……”她又念叨了一遍。   苏培盛:……   他觉得姑娘若是再念叨几次,自己就能原地去世了。   胤禛薄唇轻抿,不满的开口:“行了,约莫你记错了吧。”   要不然这事真解释不清,他非常确认,他们两人之间幼时不可能见过,毕竟他幼时从未出过宫。   他凌厉的视线又看向苏培盛,难不成两人幼时真的相识?   一时间他心里头转了无数念头,却都被他给压下了,没有多说什么。   春娇觉得他这一刻有些阴沉,却又不太明白,这样的小事怎么会让他反应这么大。   目送他离去之后,她更是莫名其妙,却懒得想太多。   却不知道,这是一场危机。   胤禛回自己院子之后,看向苏培盛的眼神,就格外的难看了。   “你和姑娘之间,是否幼时相识?”他转着手上扳指,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苏培盛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辩解:“奴才打小家里穷,后来碰上蝗灾,一路向北,这父母家人都在路上死绝了,无奈之下,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原本是做家丁,后来被卖进宫做太监去了。   “这样的奴才,并无半分和姑娘相识的机会,还请爷辨个分明。”   那些黑暗的童年过往,是他不愿意提及的,可今儿话已经说到这了,他垂眸将这些一一道出。   胤禛审视的看着他,半晌才点头,表示接受他这个说法。   苏培盛一脸后怕的起身离去,恨不得直接瞬移消失在爷跟前,纵然爷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那么一瞬间你,他还是猜到了爷的想法。   若姑娘说的两人幼时相识成立的话,那么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小院,恰巧就这么出现在爷跟前。   爷这是怀疑,这是他设的局,这样的话,女人爷可能会留,他的命运就不一定了。   姑娘真真害人不浅。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这只能就这么咽下了,毕竟这事跟姑娘也没有干系,不过是爷多疑罢了。   可姑娘为什么会觉得他名字耳熟,瞧她的样子,并不是作假。   他在心中认真思索,细细的捋一遍自己的履历,又捋了一遍姑娘的履历,还是没发现有重合的地方,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有人和他名字类似,被姑娘记岔了,也是可能的。   好在,主子相信了他的说辞,要不然,这一回他真的危险了。   而胤禛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他其实有些半信半疑的,可没有理由的,就像苏培盛能捋清自己的履历,那么要在他跟前伺候,他对对方的履历自然也是如数家珍的,了解的清楚明白。   然而方才小东西的表情那么认真,肯定是真的觉得耳熟,那么为什么会觉得耳熟,其中定然是有缘由的。   光这点事,不光这主仆俩纠结的没办法,就连春娇也有些想不明白,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得想明白那种。   认真的思索很久,她转身看向奶母,有些疑惑的问:“苏培盛这个名字,你觉得耳熟吗?”   奶母见她神色郑重,也认真的想了半天,她不确定的说:“往常隔壁家是有一家姓苏的,没几个月就搬走了,可人家书香门第,不可能打小做伺候人的事。”   现今好像还好好的,家道又没中落,更是不可能走这一步了。   奶母细细思索半天,还是犹豫着开口:“苏佩雯?”她不确定是不是叫这个名,就笑着摇头:“您呀,别想了,说不得只是记岔了。”   春娇成功被她带到沟里,她越想越觉得是,这辈子认识的人,她还真没怎么忘记,难道是前世认识的人?   她皱眉思索半晌,还是不记得自己在那里看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在电视里头?   这个解释,让她能接受许多,毕竟中华上下五千年,重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不再想这事之后,她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错过很多的感觉。   可一时想不起,她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人,瞬间就撂开手,不再多想。   转眼忙碌起来,她把这事彻底的给忘记了,偶尔念叨一下,苏培盛、四之后,就不再多想。   又过了两日,四郎一直没来,她便想着,许是也跟着忙起来,刚开始建立起来的那点子熟悉感、依赖感又消失了。   自自在在的吃完晚饭,细细的沐浴,由着秀青用细棉布给她擦拭着滴水的头发,一边闲闲的聊着天:“马上就是年节了,可要回老宅一趟,先去祭拜了,省的到时候……”   话还未说完,就见胤禛大踏步走了进来,春娇皱了皱眉,这起子丫鬟不得了,敢直接把人放进来了。   “四郎来了。”她含笑起身,拢了拢松垮的寝衣,略有些羞涩的垂眸。   他在的时候,她总是穿的严严实实的,而只有自己的时候,三根绑带就绑了那么一根,里头也没穿肚兜,可以说非常的清凉。   好在外头还有小袄,算是遮了遮。   却不知越是这样,越是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媚意娇羞,惹得胤禛眸色深沉,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骨相自然是极美的,皮相也好,肌肤又白又细,真真白腻如脂。   这玲珑身段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是让人想亲手把那障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扛得住。   春娇:你确定? 第15章   胤禛不是一个能委屈自个的人,他心里头这么想了,便也会这么做。   春娇咬着自己的指尖,接着就被胤禛给她挑开了,嫣红的唇瓣,葱白的指尖,不若让他来才是。   “别。”   ……   春暖香浓。   两人年岁不大,又是初初接触,难免贪恋了些,再加上着实契合到无法言喻,令人食髓知味。   待雨歇云收,春娇懒懒的依偎在胤禛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这才喟叹出声:“冬日有这么个火炉,着实让人舍不得。”   他身上的温度比她要高上许多,甚至还有些滚烫。   在冬日寒冷中,有一种不一样的慰贴感觉,甚至能暖到人心中去。她心中生出几分不舍来,又添了几分惆怅,往他怀里又窝了窝,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她身量极长,可这样往他怀里一窝,也不过小小一团,胳膊一伸,刚好嵌进他身体。   两人互相搂着,就这么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春娇醒之后,迷迷糊糊的伸手,捞了一个空,瞬间惊醒起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胤禛穿着整齐,正眉眼柔和的盯着她看,初冬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在他脸上照出斑驳的网格,透出几分迷离不定。   “四郎。”她暖暖的唤了一声,就见胤禛唇角勾了勾,冲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鲜少会笑,这般昙花一现般的笑容,最是令人心折。   春娇微怔,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才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浅笑着道:“您该多笑笑,这般阳光明媚的笑容,一直板着脸,有些浪费了。”   胤禛又勾了勾唇,笑容到底不如方才自然了。   他目光有些悠远,无端的想起皇阿玛对他的评价:“喜怒不定。”   要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一直这么做的,当他发现自己板着脸反而更令人惧怕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冷面冰山皇子,这是奴才们私底下给他冠的名号,他知道,但是一直什么都没有说。   原来在她心里,他笑起来是好看的,明明没有什么想笑的意思,他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春娇刚回神,就见他又笑了笑,忍不住捂住胸口,感觉到心里头的那头小鹿,砰砰砰的瞎撞个不停。   这可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春娇咬着樱粉色的唇瓣想。   她眸中含水,盈盈如波,这样羞涩的垂眸,引得胤禛眸色也深沉些许。   他低头,在她唇瓣印上一个轻吻,这才柔声道:“爷忙去了,你也去忙,给你配备了侍卫,只远远的缀在你后头,不会影响你的。”   到底也是皇子女人,现下是在外头,她出门也不打紧,可也得有人保护着。   他在心里头细细考量,他到时候要回宫,可这姑娘是进不去的,若是当初他把持住,倒是可以运作,可如今已是不成了。   只能等他出府后,再行考量了。   等他出宫建府后,这姑娘的身份,也得好生安排了,才能在府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么想着,难免有些走神。   春娇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歪头问:“怎的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浅笑不语。   两人分别的时候,到底带了几分依依不舍,奶母看的心中欢喜,笑着道:“您二人这算是处出感情了,这往后啊,事就好办了。”   在她看来,能成个家,还是要成个家的,怎么也比女人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强。   可春娇自己就是自己的依靠,她从不靠男人的。   所以两人在这个话题上,一向是不怎么能和谐的。   奶母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她振振有词道:“您想想,现今我一人她不痛快吗?”   痛快自然是痛快的,可一个人到底孤单些。   “每每过年的时候,旁人欢声笑语鞭炮不断,您孤零零的一人,您能抗的住吗?”奶母说的话很扎心,但也是事实,她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道:“您想想,旁人的孩子,就算父亲只是看看呢,也好歹有个父亲,可您的孩子呢……生生的让她失去自己的父亲。”   何其残忍。   春娇一时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她也是考虑很久了,孩子是应该有个圆满的家,她到底自私了。   “嗨,别说了。”她摆摆手,人生不就是这么艰难的,哪里能事事妥帖。   就算她进了谁家门,给孩子一个父亲,那么问题又来了,旁人宅斗的时候能对她的孩子下手,她能对旁人下手吗?   她这个红旗下长大的人,又如何能心狠手辣到要别人的命。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步,必然是被逼出来的,必然是踏着血泪走过来的。   那么孩子没有父亲和这些比起来,就有些无关紧要了。   这个话题,又这么的被压下了,奶母无奈,她真真的是一心为姑娘好,可惜主子也不知道怎的了,一直都不肯走循规蹈矩的路。   她知道这样的路也能走,这这样的路,格外的崎岖坎坷,难以行走,她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抗下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这么想着,就见春娇面色也有些不大好,奶母就不再多好开心一天是一天吧,也不见得真真有个男人就真的开心了。   像老爷那样,说起来跟夫人伉俪情深,还不是有几个姨娘在下头养着,只平日里不显,旁人都夸赞起来。   这一天,春娇都为着这个问题有些怏怏不乐,晚间的时候,便有些精神不大好,就连胤禛来,眼睛里也没有多少光亮,趴在桌子上怔怔发呆。   胤禛薄唇轻抿,安抚的将她搂到怀里,这才轻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过是想着往后的事,太过烦忧而已。   可这话不能说,春娇便摇头道:“许是身子不适,这才精神不济。”   这几日胡闹的厉害,估摸着是吹着风了,毕竟总是一身急汗,这冬日里又凉,着凉了也是常有的。   胤禛摸了摸她的额头,没见发烫,便放心些许,温声问道:“那不如请太,咳,请大夫来。”   想到大夫,就想到恐怖的药汁子,春娇惊恐摇头,半晌才无奈道:“别了,多大点事,扛扛就过去了。”   中药的威力在于味道,那么一大碗黑漆漆的药,若纯粹是苦便也罢了,咬咬牙也给咽了,那个味道会非常复杂,又酸又苦,带着涩,你最不爱的味道,药里头都有。   喝完之后,这味道经久不散,在你口腔里弥漫,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大人了,还怕苦药汁子,不成让人揉成蜜丸子给你吃。”胤禛想了想,还是得吃药。   可春娇不愿意,蜜丸子这东西,她也有阴影,不过是酸苦里头加点甜,那味道更复杂难忍了。   左也好,右也好,总之是不愿意吃药。   再说她心里头还有隐秘心思呢,万一她现下已经怀上了,这无端端的吃药,到时候真有了,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还不得纠结死个人,还不如现下就不吃,到时候才不需要纠结。   感冒这种病,吃药几天,不吃药还是几天,何苦受那个罪。   她说的振振有词,胤禛听的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不由得怔然:“你这么多理由,都是为着不吃药想的?”   逻辑圆满无缺,说的跟真的似得,要不是他也懂些许药理,差点就被她唬住了。   春娇摸了摸鼻子,打算软着来,她放软了身段,往他怀里一窝,这双手再攀住他脖颈,用鼻尖亲昵的蹭着他,这才嬉笑着开口:“若是发热了,我二话不说,立马吃药,这现下好着呢,不过是有些无力罢了,又不是大症候,是药三分毒,何苦折腾。”   “行了,爷知道了。”他抿了抿嘴,到底拿她没辙。   细细的又观察几分,见她脸颊红润,眼神水灵灵的,就知道是真的没什么事。   “人面桃花相映红。”看着她白里透粉的脸颊,胤禛无端的想起了这首诗,确实是这样,她这个样子,美丽极了。   听他说着个,春娇心里头一突,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若有一天,四郎发现他的话一语成谶,又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悲伤。   两人一时静默,都没有开口说话,对于二人来说,纵然有那么几分情深意浓的味道,可事情总是有些难受的,横亘在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胤禛一直在等着她细细问询自己的情况,他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要不要给她说自己的具体情况,对于他来说,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可她没有,一点意思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对于他是谁都不好奇,除了问他排行之外,连名字都没问。   他觉得自己并不蠢笨,可是碰上这姑娘,着实有些没招儿,她若是爱财爱权,他怎么也能满足了她。   最怕的就是无欲无求,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留住她。   除非强取豪夺。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春娇,这个法子不错,最起码可以得到她。   春娇忍不住一个激灵抖了抖,有些脊背发凉的感觉,她条件反射的看向胤禛,就见对方眉眼柔和,看向她的眼神尚有几分温柔。   那应当是旁人再算计她了,她想。   在胤禛秀致的下颌骨上啃了一口,春娇含含糊糊的开口:“您是不是今儿没刮胡子?”这啃着有些扎嘴。   胤禛点头,一般也就三五天才刮一次,毕竟他也没什么胡子,可跟她在一起后,总觉得胡子都旺了许多,隔日不刮,就扎人的厉害。   他一时起了促狭的心思,在她嫩嫩的脖颈间拱着,一边笑:“扎吗?”自然是扎的。   春娇被他闹的没法,只得去推他的头:“别呀,好痒。”两人呼吸交缠,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胤禛垂眸望她,两人离得近,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到,她瓷白的肌肤细腻极了,温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羽睫低垂,春娇不自在的躲了躲,避开他炽热的呼吸,这是一种非常有侵略感的姿势,让她略感不适。   被禁锢的双腿蹬了蹬,她羞涩的别开脸,轻轻开口:“您起来。”   她今儿有些不大舒服,一点也不想做羞羞的事。   胤禛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口,这才翻身躺在她身边,低低的开口:“行了,爷不是饥色的人。”   春娇在心里想,他不是,可她是。   原本就是她好细腰惹出来的,他的腰着实令她心折不已,细韧有力,手圈着的时候特别有味道。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应当矜持些。   好像她在他跟前还真没有矜持过,一直都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犹豫,也不知道在胤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她的,左右应当不是好女人吧。   现下流行的是持家有道,贤惠淑良的女人,而不是她这种离经叛道的。   可又有什么要紧,她原本就要跑路的,都怪男人太迷人,让她患得患失起来,还是得稳住。   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好,春娇的眼神又变得明亮起来。   云淡风轻的侧身跨到他腿上,哼笑道:“您呀,真真是个好男人。”   当你最缺什么的时候,这话题绕来绕去的,总是绕不开了。   胤禛垂眸望着她,认真道:“你也是个好女人。”   这话听得春娇一噎,这狗东西也会哄人了,还说她是个好女人呢,她以为会得到一句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呢。   虽然她不觉得如此,但是当下的主流思想就是这样的。   这院子里头,都是打小跟着她的,卖身契又在她手里捏着,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旁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一定得捂得紧紧的,要不然被人知道了,她倒是无所谓流言蜚语,但孩子定不应该去承受这些。   胤禛将她圈到怀里,认真道:“爷的女人,是好是坏,还轮不到旁人评说,就连你也不成。”   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将她心中的想法都表露出来了。   春娇笑了笑,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霸道。”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慰贴,让她觉得被呵护了,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竟然还挺棒的。   “你!”被拧的胤禛皱眉,狠狠的攥住那手,吻住那不安分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哄女人好难,她敢拧爷。 第16章   有时候,春娇恍然觉得,两人在一起很久了,可细细盘算下来,也不过几日功夫。   加上撩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月余。   可炽热的亲吻,温暖的怀抱,一样没落,她全都有了。   “四郎。”春娇笑的弯起眼睛:“遇上我,是您的劫。”   说不得上辈子——不对,当是上上辈子辜负她了,所以这辈子才来还债的。   胤禛薄唇轻抿,看着她也勾起唇角,那眼眸中荡漾的是春波,一垂眸又变得凌厉:“是。”这小东西,轻不得重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但凡她笑一笑,他就觉得世界明媚,但凡她皱皱眉,他就想抚平她眉间忧伤。   凡事都想为她扛。   “咳咳。”春娇正在喝水,一时惊的呛着了,笑着将盖碗放下,她滚进那温暖的怀抱,哼哼唧唧的撒娇:“那你就亲亲我呀。”   说完又觉得不对,捂着嘴起身,怏怏不乐的开口:“似是得了风寒,这便不能亲了,省的染到你身上。”   她蹙着细细的眉尖为他考虑的样子美极了,胤禛没耐住,还是噙住那嫣红的唇瓣,细细的啜了几下,这才含笑道:“爷不怕。”   他身体好着呢,怎的会为这点小病折腰。   话都是不能说太满的,一不小心就会打脸。   不过隔日功夫,胤禛就斜倚在软榻上,由着春娇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敷额头,脸烧的红彤彤的,嘴唇也起皮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反而春娇已经活蹦乱跳,毫无生病迹象。   她在心里笑,都说把感冒传染给别人,自己就好了,果然是这样,一点都不带掺假的。   胤禛轻咳了咳,软绵绵的开口:“爷喝点水就成。”   他侧眸看了一眼黑黢黢的药汤,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在春娇跟前,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在对方明确表示必须喝药的时候,端起茶碗,一口气把汤药给喝掉。   春娇看的目瞪口呆,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四郎真真厉害,我若是闻一闻,就觉得窜脑子的苦。”   说着她也没闲着,直接一颗松仁糖塞进他口里,安抚一下被苦炸了的味蕾。   “您病了,还得出去忙?”   见胤禛起身,她连忙问,眼瞧着晕乎乎的,都有些立不起来了,却还是坚强的起身往外走,可见事业心是非常重了。   “嗯。”越是这样,越是要上值,还要让旁人不经意的发现他病了。   这么想着,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裳,瞧自己病容满满,这才放心的往外走。   春娇无言以对,目送他离去后,只感叹了一句,真真是好拼,他这样的性子,能克服自己的惰性,往后不管做什么,定然都会成功的。   像她就有些不成,纵然也会去拼搏奋斗,但是能休息的时候,也是没犹豫过的。   “这……”奶母也有些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道:“您就不拦着点?”   春娇摇头,这有什么好拦的,带病上值,她又不是没做过。   “您也不问问,四爷到底忙什么呢。”   奶母随口说了一句,春娇便皱起眉头,奶母以为她不爱听,当即就不敢说什么了。   四爷,苏培盛。   这是一个更加令她熟悉的组合,她肯定是听过的,甚至是认识的。   这种差一点点就想起来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皱着眉头又想半天,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她到底穿越的太久了,前世的事,都被她遗忘了许多。   无端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个小小的猜测,还未说出口,又被自己给否认了。   四九城里头的人物,怎么可能住在她隔壁。   她这是脑子秀逗,想太多了。   含笑摇了摇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见奶母问,她就嘻嘻哈哈的把自己猜测给说了:“方才我竟觉得四郎是四九城里头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一说,周围人全部都笑起来,奶母更是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的合不拢嘴:“你就算贪权贵,能嫁入三品大员府里头也是烧高香了,连那里头都敢肖想,罢了罢了,你呀。”   众人都没当回事,就这么笑闹着过去了。   春娇用团扇轻轻拍了秀青一下,也跟着闹起来:“那可不一定,说不得,我就有这个命呢。”   说完自己都不信,哈哈笑起来。   众人只当陪她玩,敷衍的应了一声:“是是是,姑娘您这天资,那里头是配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大家都长着眼睛呢,但凡人生所遇,就没有比姑娘生的美的,这还不能说明点问题。   可一般情况下,众人就算知道,那也是夸也不敢夸的。   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已经明令过了,不许在容貌上过多夸赞。   毕竟在小户人家,这样的容色,属实有些灾祸了,你传几句,我传几句的,时日久了,这话就会变味了,若是传进有心人眼里,不管做点什么,那都是李府所无法抵挡的。   再加上大家也都看惯了,甚至有一种别人家的姑娘也会这么美的感觉。   为着这个,又争辩几句,众人闹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才各忙各的去,奶母想了半天,觉得心里不得劲,凑过来问:“要不,你直接问问四爷是做什么的,也省的自己在这里猜。”   这哪里猜得到,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春娇笑着摇头,她不问,就是想把最后一丝念想给断了,不然你但凡遇到点困难,就会想着,找孩子父亲吧,他有这个义务抚养孩子。   到时候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的,对方再一成亲,那更要如何自处。   现下这样倒是最好。   含笑把这一茬给揭过,春娇转脸就被气个心梗:“监守自盗,三叔好大的胆子。”   原本没这么快事发的,偏是她今儿无事,各个作坊都来转一圈,刚好碰到李成作妖,连拉了三大车的成糖,这是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李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容长脸,细长的眼睛闪着精光,看向春娇的时候,先是眼神一闪,也才一脸平静道:“侄女说的什么话?”   他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道:“说那么难听做什么,年节了,拿点糖回去摆个桌罢了。”   一马车大约好几百斤的糖,差点掏空这作坊的半个铺子,到他嘴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摆桌,真真是纵容出来了。   “来人,把李成给我拿下,扭送官府去。”春娇冷冷一笑,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这平日里成框的往屋里抬,她懒得理罢了,到底是父亲的堂兄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过得去,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么变本加厉,下一次是不是直接抢作坊了。   她说的无情,开口就是官府,让李成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他怔了怔,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   “侄女,我为你做牛做马,你都是这么对我的?”   他脸上怒气上涌,怒道:“我这个做叔叔的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可曾有过一丝怨言?”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要捉李成的人顿时有些犹豫了,春娇瞧着这情况,就知道他是要狡辩了,春娇懒得跟他在这外头掰扯,直接挥手道:“这些话,你还是跟我的讼师去辩驳吧。”   新来的还在犹豫,老伙计却不由分说的上前,直接把李成给捉了。   等到这事闹完,春娇回去的难免有些晚。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奶母欲言又止,一脸无语道:“你去瞧瞧,四爷来了,这回等着你呢,不过等得有点久,你多哄哄。”   都能让奶母说等的有些久,春娇便随口问道:“那是多久?”   “两个时辰。”基本就是一下午的功夫了,一直在她房里头闷着没出来,怕是有些不高兴。   春娇含笑开口:“那估摸着在睡觉。”纵然相处的时间短,但是四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头还是有数的,不会是那种无所事事围着女人转,为着女人的情绪而牵动自己的情绪。   奶母表示不信,怎么可能呢,自己的院子睡着多舒坦,为什么跑这睡。   等春娇回了内室,撩开床帐的时候,就见胤禛安安稳稳的躺着,姿势特别规整的睡着。   “四郎,起来了,这天都快黑了,您再睡,这到了晚间怎么办?”现下已经睡反夜了,可不能再睡了。   “唔。”他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春娇察觉不对,便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   “叫大夫来。”她回眸吩咐,皱着眉问:“这么久,你们就没进来瞧瞧?”   她冷着脸看向苏培盛,只差指着鼻子问他怎么伺候的。   苏培盛无言以对,他倒是想进来,可丫鬟们不许,都说他一个外男,怎么能进姑娘闺房,让她们进来瞧瞧,她们又说,都是丫鬟,姑娘不在,就四爷在,她们怎么好进来。   也都没放在心里,想着在等姑娘,能出什么事。   春娇横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到底都是误会,就连她也没想到,他能在她这烧成这样,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说照顾不好自己,也有些夸张了。   “行了,快去大夫来。”她挥挥手,有些心急。   在处理发烧这件事上,她和众人意见相左。   她是先摸了胤禛手脚,见都烫烫的,就知道温度已经稳定了,便想着解开他衣裳凉凉,甚至还想用毛巾擦一擦降温。   可在众人看来,就有些不成了,她们一个劲的阻拦:“我的天爷啊,可不能如此,盖的严严实实,再加一床被子,捂出汗来就好了。”   对于春娇非但不捂,甚至还揭开凉凉的做法,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   奶母将她拉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您这怀没怀上还是两码事呢,不能心急着把四爷给弄没了。”   再说,就算在这小院里头没了,那也会来找她这个债主的。   春娇看向奶母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在她心里,还起过直接把四爷给弄死的念头?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说的这么自然,甚至连前因后果都考虑到了。   春娇一时没来得及追究这些话,只笃定道:“照我说的来,四郎定然好的很快。”   到底这府里头都是她这边的人,而隔壁小院的奴才忙活的忙活去了,请大夫的请大夫去了,一时无人能掣肘她。   所以春娇很快就按自己的想法办了,等到大夫来的时候,看到她这样,也跟着吹胡子瞪眼,让她赶紧给裹严实些,又迅速开了方子,把退烧药灌下去。   春娇没跟大夫杠,因为她杠不过,在这个时候,主流处理方法,就是靠捂。   捂好了就好了,捂不好就没了。   不论大人孩子老人,这高热都是要人命的那一种。   看着他半昏迷似得躺着,春娇心口钝痛了一下,那个早间练剑的少年,这般躺着,着实令人心疼。   “姑娘,奴才得带着爷回去,在、咳,在府里头才能得到比较好的救治,这里到底简陋了些。”苏培盛有些忧心的说道。   这大夫其实是太医,他匆忙请来的,到底年轻了些,人也有点少,还得回宫才是,这样才能让多人会审。   如今烧成这样,他也怕的紧,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也不能活了。   春娇沉吟,审视的看向苏培盛,半晌才点了点头。   说到底,她名不正言不顺的,没有道理拦着不让回家。   “爷不回。”胤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到这话,立马反对。   若是回了,他这一次的苦肉计,就白费了。   “弄冷水来。”胤禛强撑着起身,纵然烧的眼神都无法聚焦,那么一瞬间,他心里还是盘算了很多。   这一次出来,吃了这许多苦,不捞回本,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何必。”春娇低低的说了一声便不再多说,这么下本钱,缩图必然不小,可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胤禛对上她的眼神,恍惚的笑了一下,曾经他也问过自己何必。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左右不过意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难受。   春娇:好心疼,么么哒。 第17章   同样都是龙子凤孙,凭什么他就得弯腰作揖,话都说不得半句。   “爷自有考量。”他轻咳着低语,也算是一句解释。   唇春娇定定的望了他半晌,只俯首低身为他掖了掖被角,旁的便不再多说。   别提男人了,就是她,当初为着能立稳脚跟,那做的事还少了?   什么硬的软的明的暗的,阴谋阳谋都用过,这才有今日的她。   两人一时无话,胤禛到底烧的厉害,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他这样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与平时里的清冷矜持不同,无端的添了几分绯色。   “您呀。”春娇含笑摇头,见他睡得安稳。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她原本想着,今儿这便过去了,谁知道半路又出这样的岔子。   看着苏培盛端冷水来,将胤禛身上衣裳除了,一点点的擦拭着,而对方眼神明明又暗了几分,却仍咬牙坚持着。   直到他重新又抖了抖,熟悉的冷劲又回来,胤禛才薄唇紧抿,强撑着起身,往外走去。   “这几日若是病好了便来,若是病气未消,便不来打扰你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胤禛便匆匆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春娇忍不住皱眉,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就连烧成这样,也是谋划之一,亦或者说,就是难受成这样,才更好谋划。   他的小可怜形象又加深些许,但凡父母疼孩子,那便是嘴上说说,便心疼到不成,这般才起作用,那定是平日里都不怎么管的。   父母尚在人间时,便是她轻咳一声,打了个喷嚏,对方都紧张到不行,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说不给的时候。   后来……她只能自己成长了。   他一走便是好几日,想来生病一直没好,春娇心里有些惦念,便不停地往隔壁送东西,可苏培盛不在,旁的人都是一脸迷茫,什么都不知道。   她担忧的趴在墙头,看着对方日常练剑的地方,想着若是他好好的多好,少年当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奶母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半晌才耐不住,轻唤道:“姑娘,您快下来。”   春娇微微垂眸往下望,歪着头不解道:“怎的了?”   问完就见奶母瞟了她肚腹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笑着道:“我心中有数。”   只要爬高上低的,对于奶母来说,都是没数。   可春娇想着,她这一点早孕反应都没有,头也不昏胸也不闷,甚至连嗜睡反应都没有,定然是没怀上,这还有什么可注意的。   奶母听她振振有词的说了这么多,有些惊讶的问:“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何知道这许多?”   就连一些年轻的小媳妇,这没盘点这么清楚的。   春娇又看了一眼隔壁,还不见她心仪的小细腰,略有些遗憾的下了扶梯,哼笑道:“做什么事之前,不细细盘算明白了,又如何敢下手?”   她可找稳婆又打听了,什么都知道的清楚明白,这才能更好的做决定。   奶母重新审视的打量着春娇,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一团奶气的娇娇,又小又软,像是软濡的汤圆,你轻轻一戳,就有甜蜜的汁水流出来。   她小时候是真的甜,小嘴可会哄人了,什么最爱奶母了,奶母最棒了,好想奶母之类,简直数不胜数。   明明知道是假的,她这颗心,却仍是热乎乎暖融融,恨不得将一腔热血全扑到她身上。   可如今她长大了,纵然一脸稚气,考虑事情的时候,比她缜密太多,她每每在后头追问,何尝不是比不得她的缘故。   “娇娇长大了。”   春娇回眸,见奶母眼眶都红了,赶紧抱抱她,安慰道:“这不是好事吗?打小你就护着我,这往后啊,该我护着你了。”   她笑吟吟地说着,可奶母眼泪汹涌,恨不得直接将她淹没。   “好了好了,怎的还哭?”春娇有些哭笑不得,奶母是个软濡性子,温柔善良,没想到还这么多愁善感。   又哄了一会儿,才算是安生下来,奶母不好意思的用锦帕擦着眼泪,羞答答的走了。   春娇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忙自己的去了。   这胤禛不在,日子还是照样过,只今儿一大早,奶母的神色就有些忐忑。   “怎的了?”春娇含笑问。   奶母犹犹豫豫的开口:“腰可酸?”春娇小日子来的时候倒还好,只是来之前微微的腰酸罢了,不会肚子疼。   这有希望的话,谁也不敢说,她索性往坏的方向问。   春娇看了她一眼,在她复杂的眼神中,缓缓点头。   奶母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腰酸的意思了。   “呀,看我这乌鸦嘴。”不问也就罢了,问还不好好问。   “不成,请大夫来诊脉,也省的做出错误判断。”奶母辛勤道。   春娇原本是有些反对,觉得顺其自然挺好,后来想想,大夫瞧了心中有数,也是极好的。   “成。”她应下。   她们这条街就有看诊大夫,专诊妇科的女医,人品贵重,也不怕什么。   春娇在屋里头侯着,就听奶母笑着道:“小丫鬟有些不大舒坦,故而请您来瞧瞧。”   女医但笑不语,能在这街上站稳脚跟,这嘴严是头一条,但凡露出点什么来,就没人愿意请她了。   女人不易,她深感怜惜,也愿意帮忙护着脸面。   只那手一伸出来,她就知道,这丫鬟不是丫鬟。   这纤纤擢素手,细软白嫩,猛一看跟玉雕似得,哪里像丫鬟,倒像是神妃仙子。   “姑娘身体无碍,康健的紧。”她细细的摸脉,又问了问,着实没症状,不由得笑了:“许是小日子将至,这才不大舒坦。”   还未送走女医,就听外头轻轻的咳嗽声,奶母心里一惊,赶紧送女医出门。   女医眼角一瞟,只瞧见苍青色的衣角绣着暗暗的云纹,不由得心中一惊。   要在这京城行走,权贵先得认清了,能绣这样花纹的,满打满算也没几家。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这小院,看来这住着的,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想到方才的那只手,她又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理所应当。   而胤禛看着女医离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匆匆走进内室,低声问:“怎的了?”   几日不见,难不成生病加重了。   他一撩开帘子,就对上一双雾蒙蒙的双眸。   “四郎~”春娇轻唤,软哒哒的开口:“我想你了。”   这女医瞧过,说她身体康健,那就是没怀上了,她还得再勾着公子一个月,希望这次能中标。   却不知她这样撒娇,最是让胤禛难熬,黑鸦鸦的发丝披散着,衬得一张脸小小的,巴掌大不过,娇弱极了。   再轻蹙着眉尖,泪蒙蒙的望过来,只让人心疼的恨不得把心捧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竟然没怀!   四四:幸好没怀! 第18章   两人几日不见,彼此都有些生疏了,胤禛坐在床沿上,垂眸望着她。   都说朦胧中看美人,那是愈加美丽的,这样光线不足的时候,脸颊莹白处似是发着光,一颦一笑都带着欲说还休。   “四郎。”她娇娇媚媚的开口,不肯正经说话,见胤禛眼神微动,索性趁热打铁,软绵绵的撒娇:“我想你了。”   她是真的有点想他了,自己主动撩的小哥哥,哪哪都喜欢,处处合乎心意,情正浓时,他不见了。   都说这小别胜新婚,她觉得,这分开片刻,着实想念的紧。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大手覆盖上她的额头,细细的感受半晌,才放心道:“没起热,约莫是没事。”   他这刚刚好,那日对自己很是下得去手,这一回宫,述职还未结束,便直接晕过去了。   刚好让太子表现一番兄弟情深,这下两人一个称病,一个得利,都是极满意的。   而康熙从他的病倒看到了太子的努力,很是勉励一番,也算是增加了父子情。   他这么想着,难免有些走神,半晌才缓缓道:“仔细着照顾自己身体,莫让爷忧心。”   他这事已经很多了,就怕疏忽了她。   春娇樱唇轻抿,乖巧点头,扭过微红的脸颊,小小声地为自己争取福利:“您都没说想我呢。”   想这个字眼,是非常暧昧不清的。   胤禛从未和女人说过这个字,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说。   “我想你了。”他略有些艰涩的开口。   春娇对他干巴巴的话语有些不满,一抬眸正对上他通红的耳根,顿时有些哑然,多少伶俐话尽数咽下。   “嗯。”她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不自在的别开脸,羞赧的不敢多说什么。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氛有些怪异,春娇抠了抠桌面,从炕上坐直身子,欲言又止半天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郎……”她吞吞吐吐的开口,对上他眼神的一瞬间,又哑然熄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胤禛原本非常坦然,可她这般,他也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轻轻嗯了一声,这才坦然开口:“爷放假到年前,可以好好陪你了。”   这是太子爷给的恩典,说是要给他时间好生的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这话听到春娇耳朵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都烧成那样回去,竟换不回对方半分怜惜。   说来也是,这若是挂心的人呢,就算你皱皱眉,那也是心疼的不得了。若是没放在心上,你就是发遗书也没用。   只她疼着护着当宝儿一样的人,被对方这么对待,这心里头就不得劲了,安抚的抱了抱他,柔声道:“那正好,我最喜欢你了,有你陪着我,着实开心的紧。”   她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点没闲着,光速去请了西席,在胤禛诧异望过来的时候,振振有词道:“我纵然学过,可学的不精,趁着年前有空,再多读读书,也是好事一桩。”   其实是她想着,家里头不得宠,若是万不得已,走科举的路子也是极好的。   自己努力得来的,怎么也要比求别人来得好。   胤禛看看西席,又看看她,小东西撒谎都撒不圆满,这西席在京城中也很有名,连他都听过名号的人。   “此乃顾惜之顾先生,您别看他年岁小,实则被……夸过,最是厉害不过。”   顾惜之是她小师兄,父亲在世时便时常夸他,说他天资聪慧,若走上科场,必金榜题名。   可惜一个病逝,一个伤腿,这辈子再无可能入这琼林宴。   “顾先生最是温和不过,讲话也风趣,都爱听他讲书。”春娇夸了又夸。   胤禛打量着他,半晌才缓缓点头:“爷知道了。”   顾惜之宠溺的看向春娇,向她眨眨眼,这才柔声道:“就是他?”   爱的跟个什么似得,非得请他出山来教,说什么到底是她亏欠了,让他帮着弥补些。   他只恨得牙根痒痒,只想拔剑决斗,并不想教他半分,可对上春娇的眼神,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点头的份。   两人对视一眼,恨不得直接花火带闪电,哪有半分和谐,偏偏在春娇跟前又得按捺住,可以说非常可怜了。   “你们先聊聊,我对账去。”春娇冲他们明媚一笑,便嬉笑着走远了。   她不过走了一会儿,胤禛神色愈加冰凉,面对顾惜之审视的目光,他非常不悦。   “据说你排行四?不知你家住哪里啊?”顾惜之慢条斯理地撩了撩眼皮子,上下打量着胤禛。   他在心里想了一肚子的坏话,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诋毁的话在嘴里转了转,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春娇眼光极好,挑中的少年郎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一言一行都合乎君子之道,纵然一脸冰冷,却目光坚毅有神,英姿飒飒。   “家住城东……”胤禛薄唇紧抿,漫不经心的回:“其余的,你问她便是。”   “问春娇么,成。”顾惜之点点头,不再多说了,话锋一转,开始讨论起课业来,然而越说越心惊。   他痴长了春娇几岁,在课业上能把她压的死死的,可跟面前的少年郎比起来,那真是伯仲难分。   他想,这一次春娇怕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那么容易顺利脱身。   而胤禛漫不经心的回着话,心里头却在琢磨着春娇二字,原来她□□娇,原来……她真的是骗他的。   他之前就是这么猜测的,可真真尘埃落定,知道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生出几分涩滞来。   这份心情在顾惜之越说越深的时候,暂时被他抛到脑后,认真的看向对方,也跟着认真讨论起来。   两人坐在那,高谈阔论,茶水一杯一杯的续,从温暖午后说到太阳西斜,连春娇来了都不知道。   看两人聊的入迷,而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不得不打断两人:“行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先用晚饭吧。”   她笑吟吟地打招呼,看向顾惜之,哼笑道:“你上次说要吃黄莲耙耙,一时没机会,今儿刚好,也备着了。”   胤禛听到这个,抬眸在两人中间看了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么一瞬间,他心里都快演了一场戏,不得不承认,这位顾先生才貌双全,着实令女子心折。   就见春娇又横了他一眼,直接把手中的荷包扔到他身上,笑骂:“事儿事儿的,要完这个要那个,惯的你。”   这股子熟稔劲儿,是跟他所不曾有的。   胤禛面色愈加冰凉起来,他这会子觉出后悔来,若是身份不明,就连把控自己女人,也得掌握着分寸。   顾惜之宠溺一笑,接过荷包看了看,笑道:“你费心了,明儿给你一坛子桃花酿,算是谢礼了。”   春娇点头:“成,两坛子,成交!”   看着师兄肉疼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师兄不爱喝酒就爱酿酒,完了就爱收藏着,时不时闻一闻,谁若是搬一坛子走,那跟剜肉似得。   胤禛薄唇紧抿,神色愈加冷厉起来。   他轻咳了咳,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却见顾惜之含笑开口:“三坛子,不能更多了。”   春娇眼神还没移过来,瞬间就被三坛子给夺走注意力。   方才胤禛有多欣赏顾先生,这会子就有多烦他,他按捺下不悦,他想,总要春娇自己说,他才信的。   外头那些妖艳贱货故意挑事,他不能上当。   “你……饿不饿?”他低低开口,主动上前牵住那柔软的小手,一本正经的在前面走,特别男主人的开口:“顾先生里面请,今儿若是招待不周,你别见怪。”   这男主人的气场一拿出来,顾惜之顿时被噎了一下,哑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之:我认识春娇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四四:爷是她男人。   顾惜之:你从我这知道她的名。   四四:爷是她男人。   顾惜之:我是她师兄。   四四:国舅失敬了。 第19章   春娇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张力,她笑了笑,带着两人往餐桌走去,一边笑道:“顾先生您上坐。”   见顾惜之露出宠溺笑容,她又转身看向胤禛,引着他在主位坐了,这才自己一人坐下。   “我心中敬重顾先生,知道您不爱喝酒,便不劝您了。”她笑盈盈地开口。   话音刚落,顾惜之还未笑出来,就见胤禛手中执着酒瓶,往酒杯中倒酒,一边漫不经心道:“来者是客,咱不多喝,只小酌几杯,尽兴即可。”   他这会子淡然起来,只拿出男主人的架势,就够顾惜之笑容勉强了。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着,偏神色郑重其事,让人无法拒绝。   还不等春娇说什么,就见顾惜之抚掌轻笑:“成,就这么着吧。”   两人索性又去搬了一坛子酒,就这么对酌起来,春娇吃完了,见两人又聊起来,只得起身忙自己的去了。   无端的,她竟然有一种自己受冷落的感觉。   却不知胤禛真的起了爱财之心,他身边进出,皆是人间才德之辈,而顾先生仍是其中佼佼者。   “顾先生大才之人。”胤禛抚掌惊叹。   顾惜之也诚恳点头:“四爷乃君子。”   两人惺惺相惜,一时间有些难分难舍的意思,分别的时候,甚至还想来一场抵足而眠。   等到送走顾惜之回到内室的时候,胤禛仍赞不绝口:“你打哪寻来的人才?”   春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打小一起长大的,着实不用费功夫。   “自己撞上门来的。”这么说也没错,确实是自己送来的,都没费功夫不说,甚至还得求着她父亲。   然而胤禛却听岔了,他以为是仰慕春娇,这才千方百计的把自己送上门来。   毕竟她时常在外行走,吸引旁人也是常有的事,连他都逃不过,可见小东西魅力之大。   “年纪大的人心都脏,不能碰。”他毫不犹豫的出声诋毁,反正这天下男人,除了他,春娇再不能看旁人。   既入了他的眼,便别想逃。   春娇看了他一眼,少年神色认真,一脸都是我为你好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年纪也很大了。   “安歇吧。”他轻轻道。   “嗯。”   春娇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在对方亲过来的时候,终于想起,可怜巴巴道:“我小日子来了,怕是不成。”   胤禛懵了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小日子,半晌才歪了歪头:“葵水?”   “无事,爷抱着你。”   胤禛小心翼翼地圈住她,摸了摸她的肚子,柔声问:“疼吗?”   疼自然是不疼的,春娇哼哼唧唧的开口:“疼,要亲亲。”   她往对方怀里滚了滚,娇滴滴的撒娇:“还要亲。”   没一会儿胤禛就被她弄出了一身火气,只绷着嗓开口:“乖,别闹。”   若是不闹,她便不是她了。   她非但没有不闹,甚至还微微抬头,细细的啃着他精致的下颌骨,哼笑道:“难道您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可这憋的难受。   看着他鼻尖都沁出细汗来,春娇不再逗他,用锦帕细细的替他拭去汗珠子,笑道:“睡吧睡吧,你刚病愈,好生养着。”   胤禛身子僵硬的躺在她身旁,一动不敢动。   春娇也担心逗弄太过,便不再多说,也跟着闭上眼睛。   两人静静地躺了半晌,没一会儿响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胤禛低低的问:“做什么去?”   春娇怔了怔,压低声音道:“想着你睡了,起来解手。”   她还特意憋了一会儿,就怕吵着他,谁知道还是醒了。   “嗯,我陪你去。”胤禛瞧了瞧外头黑灯瞎火的,丫鬟们也没进来伺候,便起身拿了夹袄给她披着,一边道:“就在屏风后头吧,夜里凉,别冻到你了。”   春娇只略想一想,就觉得无法接受,执意要往外头去,刚一打开门,就被冷风吹了一个跟头。   这冷风瑟瑟,怕不是想下雨。   她苦大仇深的看着马桶,又抬头看了看屏风后头,胤禛提着牛角灯立在那,透着薄薄的屏风,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   “我……”春娇抿了抿嘴,还是无法克制心理阴影。   “还是出去吧。”总之不要跟他一起,这样太过释放天性,她有些接受不了。   胤禛点了点头,把牛角灯挂在屏风上,自己披着披风往外走去,一边道:“爷出去,莫冻着你就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春娇是有些感动的,在这个时代,愿意体贴女人的男人可不多了,更别提,这般自己受凉也怕她冻着。   “嗯。”她红着脸解决,刚系上系带,赶紧喊他进来,瞧着他耳根红红的,怎么也不肯看她,春娇就也忍不住又红了脸。   “快睡吧。”   两人又躺了回去,听着胤禛的呼吸声,春娇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胤禛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躺下睡觉。   说是要休假,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忙去了,而顾惜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   春娇让他自己活动,也要去忙,被顾惜之给抓住了。   “先别忙,我盘问盘问你。”他神色严肃,素来温文尔雅的脸庞上,显出几分严厉来。   春娇有些莫名,乖巧的坐在那,随口道:“盘问什么?”   从小一道长大的师兄,她向来是当亲哥的。   很快她就后悔自己这么乖巧,只听顾惜之从年岁问到职业,从职业问到姓名,而这些,春娇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你只惦念他生的俊俏,就没想过旁的?”顾惜之怒气冲冲,恨不得掀开他头盖骨瞧瞧里头是什么馅。   春娇小小声地嘟囔:“左右都要分开,问那么多作甚。”   她振振有词的话语在顾惜之严厉的目光下渐渐消声,甚至有些弱气。   “我一直未娶。”突然他淡然出声,别开脸看向别处,这才又小声问:“你可知为何?”   秋风萧瑟,吹的落叶盘旋而下,那金黄的银杏叶落在他肩上,凭空添了几分瑟然。   春娇猛然看向他,又垂眸望着手中帕子,不管为何,都是她所负担不了的。   “你不是胆大吗?倒是问问我呀。”顾惜之紧握双拳,侧眸望着她。   就连这个时候,他也是克制的温柔,生怕声音大了,吓到她。   这是一种令人紧张的气氛,春娇垂眸,不肯看他。   道理她都懂,甚至知道他的情谊,可她不能回应,他不说,她便一直当不知道。   “师兄。”她艰涩开口:“你是我最后的依靠。”   顾惜之红着眼抬眸:“我只想做你永远的依靠。”   她年岁尚小,他便等着。   谁知道这一等,便是无期,他不过远游一趟,回来连认定的媳妇儿都成旁人的了,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我认识你十来年,你却把自己交给了一个认识十来天的。”顾惜之长叹一口气,伸手想要揉乱她的发。   还未伸出去,便被捏住不能动弹。   他一回头,就见胤禛神色冰凉,阴沉的盯着他。   那是一种领土被侵犯的眼神,又像是被激怒的雄狮,眨眼间就会暴起伤人。   顾惜之侧眸看了一眼春娇,就见她神色紧张,张口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气氛僵持不下,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子脾气不小,连你哥也下得了手?”   他手劲极大,作为一个文弱书生,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他笑的一如往常般坦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声,含笑看向春娇,轻笑道:“还不叫这小子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之:先爱的人,总是在认输。   四四:你认输是因为她不爱你。   顾惜之:有一句之乎者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四四:憋住。 第20章   小子二字一出,胤禛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他黑着脸,一脸冰冷的看着顾惜之,昨儿的惺惺相惜,这会儿也尽数忘在脑后。   春娇敏锐的感受到危险,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有些心虚。   “呃……”她刚发出点声音,就见两人都望过来,顿时怂起来,有点想要退却的意思。   这样的修罗场,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惜之看向她,笑了笑,柔声道:“叫这小子放开。”   说句实在话,敢说他小子的,这大清满打满算没几个人,一连说两个的,更是前所未有。   春娇看向胤禛,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就对上他略带委屈的双眸,顿时哑然。   原本就是顾惜之先冒出来说些乱七八糟的,他这半路被截胡,站在男人角度上,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她又看向一道长大的师兄,顿时觉得棘手,总不能见色忘义。   “松开,有话好好说,现在这样,有损君子之风。”她想了想,还是找了这么个清奇的角度劝说。   胤禛成功的被她气笑了,笑骂:“爷的女人,还轮不到旁人染指半分。”   顾惜之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他起身,用力拂开胤禛的手,严肃道:“春娇便是春娇,不是旁人的什么东西,你这般说,我如何放心把她交给你。”   胤禛皱眉,审视的打量着两人,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她小师兄有腿疾,多年未愈,难不成就是顾惜之。   想来也是,这么一个青年才俊,若是李老□□出来的,那就能说明问题了。   “呵,我们二人之间,还轮不到旁人说话。”胤禛骄矜的抬了抬下颌,眉角微挑,眼风凌厉。   春娇点了点头,笑道:“是,我的事,旁人都管不着。”   顾惜之:……   胤禛:……   两人间还未分出胜负呢,一时间都被春娇给晾着了,顿时有些无言。   “你……”胤禛反手把顾惜之推出去,顺手把门栓挂上,他眯着眼看向春娇,眼神中尽是危险意味,将她逼至墙角,这才低低的问:“爷跟你无关?”   纵然方才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话里头带了点这个味道出来,他给听出来了。   合着在她心里头,就连他也算不得什么不成,明明两人间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到头来听她这么说,那可真是心都凉了半截。   而顾惜之略显落寞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春娇,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听你的。”   这话听的胤禛心头火起,冷笑道:“就算是论听话,也轮不到你头上去,死了这条心吧。”   春娇一抬眸,就对上窗格中顾惜之揶揄的眼神,顿时有些无奈,这人惯会火上浇油,隔岸观火。   “先生说笑的。”她弱弱开口。   这话胤禛没有应,只有他知道对方这说笑背后,是无比的认真。   心中涌现出无数的危机感来,他垂眸,羽睫轻眨,半晌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爷对你的一片心,你竟还不知么?”   这话说的示弱,春娇抬眸看了看他,忍不住皱眉,她不过一晌贪欢,等有了孩子后,定然是要撤退的,并不像长久。   若真是勾着他动了心,到时候欠了感情债,这又要怎么说。   她这信息掩盖的并不怎么高明,对方若是想要知道,定然也是可以的,可她想着,世人多薄幸,到时候走了,对方会不会找她还是个问题,可若是勾出兴头来,对方一个劲的要寻她,那就不好了。   “那你又如何得知……”春娇勾了勾唇,污蔑自己的话,到底说不出口,只叹了口气,轻声道:“先生待我如长兄,你且放尊重些。”   这就是不偏爱他的意思了。   胤禛听得清楚明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他永远都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纵然习惯了,可还是觉得,在春娇这里,他是她男人,他是格外不同的,当知道自己不是被偏爱的那个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甚至有些难受。   说到底,他如今尚未及冠,不过翩翩少年郎,这人世间许多滋味还未尝遍,也不是后来那冷心冷情的雍亲王。   被这么一句话,说的所有热情都浇熄,他顿了顿,才强撑着倔强开口:“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   室内一片寂静,春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旁的便什么都没有说。   “如此甚好。”胤禛脊背挺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春娇樱唇紧抿,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渣,这做法,若是换到男人身上,渣男无疑了。   顾惜之也有些惊,素来温文尔雅的他,差点端不住自己的表情,只唇角微微勾起,泄露出心中一丝愉悦来。   “怎的不留他?”他故作淡然的开口。   春娇横了他一眼,看不得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力的挥挥手,示意让他也走。   可顾惜之刚得到点信息,不尝点甜头,哪里肯走:“你的计划有漏洞。”   春娇有些懵的抬眸,呆呆的哈了一声,歪头细细想了想,觉得没有漏洞。   “你想想,世人认酒席居多,谁认官府文书?”他小心点出。   春娇点头,是这样,可她只是为了应付官府,没道理管旁人怎么想,到时候换个地方住,编个小寡妇的故事便罢了。   “可你这样,亲人得多担忧啊。”老师还有许多弟子呢,哪里容得下她一人孤苦伶仃。   春娇含笑摇头:“这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了。”   话是这么说,到底带了几分思虑,就听顾惜之接着说道:“你若是跟我成亲……”   见春娇眉眼伶俐的望过来,不由得轻笑道:“当然是假的。”   顾惜之非常坏心眼的给她描绘出一幅美好的画卷:“只要你跟我假成亲,往后你做什么,我都是不会管的,况且,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不是,左右你知道我的,什么都会随了你心愿,也不会把你关在后院,会给你百分百的自由。”   他浅笑着诱惑:“除了文书上变成我的名字,旁的跟你计划并没有出入。”   见春娇神色有些意动,他接着说道:“再说我这条腿这个样子,也没人肯嫁给我,你若是担了这个名,也好让师兄不被那么多人嘲笑。”   这就是胡说了,他就算瘸了条腿,也多得是人想要嫁给他。   春娇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脸上的意动没有了,冷漠拒绝:“真成亲也好,假成亲也罢,左右这个人,只能是假的。”   只有这样,才能绝了所有后患。   什么假成亲,一男一女天长地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会毫无想法,再说顾惜之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饱读诗书却不迂腐,她都离经叛道成这样了,也没见对方多说过什么。   甚至小时候胡闹,也是他帮忙护着的多。   有些点子也是他想的,再说他多智近妖,一百个她也玩不过,她又何必羊入狼口。   “我心悦四郎,你是知道的,又何必……”这求着头上长青青草原,也是一件难得的事。   顾惜之听她说这话,突然有一种自己亲手把刀递到她手里,由着她伤害自己的感觉,一直盯者她的眼眸,到底有些无力了,他垂眸看向地面,怔怔的问:“你当真……这么喜欢他?”   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胤禛脚下踩着风火轮似得转了回来,他都走出院门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不是把春娇推给别人是什么,赌气了半天,这脚有自己想法,非得又转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四四:不是我要回来的。   春娇:下面的话我不是我要说的。 第21章   他立在那,听着春娇的话,掷地有声。   “对,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方才所有的不虞尽数消散,甚至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呵。”从他口中溢出的笑声惊醒了两人,顾惜之还来不得酸涩,就看到对视的两人,轻轻一声叹息,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输了,他甚至不应该出声搅和的。   这么想着,他落寞垂眸,心底的酸涩要将他覆盖,捂了捂胸口,这往后,他连守候都不能够了不成。   毕竟她属于别人了,就不能再招惹。   他起身离开,再说了,他这么一副身体,也着实给不了她幸福,又何必呢。   春娇话音未落,看到他出现,登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人就是被上天偏爱的,你瞧瞧,这时机掐的刚刚好。   “这……”春娇想挽尊,她弱弱开口:“我若是说,我说的是旁人,你信吗?”   胤禛笑吟吟的点头:“ 爷信。”   嘴里说着相信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春娇清了清嗓子,看着他脸上绷不住的笑意,甚至还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看向先生,假惺惺的开口:“春娇说了,让爷尊重些你,爷向来听她的话,便尊重些,来,爷送你出去。”   顾惜之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有些不甘心,冷哼道:“不必了,这路我熟。”   两人之间恨不得火花带闪电,别苗头的意思很明显了,这路我熟四个字杀伤力巨大,胤禛脸上笑意消失,变得冷漠起来。   “先生,爷送你。”他撑了撑脖领,含笑开口。   熟又如何,还不是他来送。   顾惜之噎了一口气在胸口,冷笑道:“不必了。”   说着转身就走,特别的冷漠无情。   春娇看着两人别苗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两人怕不是三岁,在抢玩具不成,这么幼稚的样子,很难想象昨日里从四书五经讨论到时政的高人形象。   “行了,你也真是的,跟先生闹翻了,这明儿的课业怎么办?”春娇有些愁,她自然是无所谓的,师兄不会跟她计较,可跟不跟四郎计较,那就是两码事了。   胤禛昂首,骄矜开口:“这世上能教导我的,还真没几个。”   这不是吹牛,这是实打实的话。   春娇被他噎了一下,横了他一眼,什么都懒得说了。   这会子只剩下两人,胤禛眯了眯眼,哼笑道:“若不是你在小日子,今晚上定然要治治你。”   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也省的还有空闹这些幺蛾子。   这师兄也真是的,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真真禽兽不如,连小师妹都惦记。   春娇白了她一眼,什么都懒得说。   还是她的打算好,要不然这情之一字,最是烦人,轻不得重不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今儿发生的事,比处理铺子也麻烦多了。   她知道自己处理的不大好,一点都没有自己往常的果决,弱气极了。   胤禛抿了抿唇,没打算放过她,甚至有一种要掰扯清楚的感觉:“你既然跟爷在一起,就不能再如此了,行吗?”   他垂眸看向她,那羽睫轻眨,微微颤动的模样,像极了脆弱的蝶翼。   见她哑然不语,想要再补一句,就见她点了点头,乖巧的依偎进他怀里,明明是最慰贴的姿势,因着看不清她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踏实起来。   胤禛下巴搁在她发旋上,沉吟不语。   他得好生想想,自己对春娇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   原本也不过一时兴起,谁知道她美味至斯,竟让人欲罢不能。   春娇被他梗的生疼,但是自己刚刚做错事,一点都不敢抗议,就在这么生生的抗住了。   天一日凉过一日,春娇不知不觉间又披上大氅,这才觉得能抵御住冬日寒冷。   这天一大早功夫,外头就略显有些嘈杂,春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秀青笑着说:“姑娘快起来瞧瞧,外头一夜白头,是个好兆头呢。”   她顿时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这下雪是好事,可着实冷的厉害,恨不得能冻到骨缝里头去。   刚伸出条胳膊,就有一种沁骨的冰凉。   正说笑着,胤禛大踏步走了进来,笑道:“起来耍,爷陪你玩打雪仗。”   实则是他想玩了,想让她陪着。   春娇也有些意动,在要起床间,和出去打雪仗间左右摇摆。   最后还是被寒冷给击败了,哼哼唧唧的撒娇:“再晚会儿吧,好冷啊,我不要起。”   胤禛略有些失望,却还是点头道:“成,那你再睡会儿。”   接着他的操作,就让春娇看不懂了,只见他让人盛了一盆子雪进来,拿着小铲子在那里戳的起劲。   “四郎……”她看的眼热,可怜巴巴道:“给我一点摸摸。”   给是不可能给的,胤禛将雪盆端的离她更近了些,当着他的面,把雪捏成各种形状,还一边搓着红彤彤的手,笑道:“咿呀,好好玩。”   春娇看着这个幼稚鬼,简直有些无言以对。   默默的起身穿衣,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对方玩的起劲,便又加快速度。   见她去洗漱了,胤禛便放弃了快要融化的雪盆,转身往外头走去,这满院子都是雪白,漂亮极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鹅毛大雪飘落,这下坠的速度,是一种非常浪漫的弧度。   他小心翼翼的捏着手中的雪,想要做出一个好看的小东西送给春娇。   刚开始知道她□□娇的时候,心里头是酸涩的,可细细品味,又觉得春娇这名字起的好,她可不就像是春花一样烂漫,又娇软的不像话。   唔,捏个什么好呢   胤禛雄心勃勃,觉得花就不错,他想,他定然能成功的。   “等会儿你们姑娘问起,就说爷忙一会儿。”他含笑望着她的身影,远远的看不大清楚,但是根据动作猜测,应当是在漱口。   奶母有些纠结的应了一声,看向他转向角落窝着的身影,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难?”   胤禛丢掉手中失败的一坨,又重新握起一团雪。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这有何难。   一个时辰后,捂着冻僵的手。   四四:这是真的难。   抽20个红包。   隔壁预收《清穿之媚色天成》,是太子的故事,喜欢的小可爱先去瞧瞧鸭。 第22章   这是雪,又不是冰,哪里能捏出花来。   他有些失落的垂眸,气势汹汹的捏成一团,想了想,还是退而求其次,直接捏成一个圆嘟嘟的小雪人。   袖珍版的也不过巴掌大小,就这么握在手里,瞧着还挺可爱。   胤禛歪头瞧了瞧,从袖袋中掏出锦帕来裹着,打眼一瞧,有点穿着裙子的意思在。   刚弄完,就听春娇隔的远远的喊:“四郎~”   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便不再多说,只立在屋檐下看冰凌,这东西瞧着晶莹剔透的,还挺有意思的。   就这么看着,就见胤禛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什么,慢悠悠的走过来。   “四郎?”她轻唤了一声,就见对方走过来,将手中的小东西捧给她,揶揄的笑道:“瞧瞧,像不像你?”   自然是不像的,春娇横了他一眼,这才接过来,细细打量着,在那圆嘟嘟的雪人头上亲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我瞧着,倒是有些像你。”   胤禛觉得,这不是亲在雪人上,像是亲在了他的眉心,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哼笑:“促狭鬼。”   确实如此,她有时候没有小女儿的娇羞,胆大的厉害,有时候又用最怂的态度,做最胆大的事,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娇侧眸,在室内打量着,半晌才无奈道:“放外头瞧不见,放屋里会化,真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瞧她这么珍视,胤禛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大手一挥,特别豪迈的承诺:“若是化了,爷再给你弄。”   左右雪都是现成的,这冬日里头,最不缺的也是雪。   春娇点点头,最后还是放在了窗台上,这是一个比较好的位置,能让雪人化的慢一些,却是抬头低头又瞧得见的地方。   “姑娘,顾先生来了。”秀青笑吟吟的招呼。   春娇怔了怔,他好几日没来,还以为彻底闹僵了不愿意见她了,闻言不禁愉悦道:“快请进来。”   她说完就看向胤禛,无奈的叮嘱:“顾先生若是不说什么,你不要对他阴阳怪气的啊。”   这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她都跟顾先生说清楚了,是万没有可能的,先生一身傲骨,定然不会纠缠,他君子之风颇为浓厚,想必能有一个妥当的处置。   要不然今儿也不会来不是,春娇这么安慰着自己,却还是有些无措。   刚说完的功夫,就见顾惜之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甚是好心情的跟胤禛作揖打招呼,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作风。   “坐。”还不等春娇说什么,胤禛就上前招呼,将男主人的范儿端的很足,看着顾惜之微深的眼神,他勾唇笑了笑,愈加愉悦起来,就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又如何,这么多年都没你侬我侬的,这有了他,春娇怎可能再看上他人。   “谢了。”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顾惜之也不客气,直接道:“先前春娇托我给你讲学,这几日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耽误了些,今儿觉得好的差不多了,便接着来了。”   也算是解释一下,把之前那一茬给揭过去了。   春娇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往外走去,左右两人不打起来,那便是什么事都没有。   她还有很多事去处理,没空在这一直儿女情长。   等她一走,两人间的气氛瞬间没有这么和谐了,什么讲学是不存在的,辩学还差不多了,两人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四叔讲到五经,涵盖面广到两人都不敢置信。   胤禛会对顾惜之起警惕之心,也是因为之前的时候,两人讨论起来,对方的人才让他所震惊,故而才会这样郑重。   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又怎么会把平民看在眼里。   说的多了,倒真的起惜才之心,胤禛沉吟半晌,才郑重道:“你可愿至我府中做幕僚?”   幕僚二字一出口,顾惜之便是一惊,怎样的人家才用得上幕僚,那最起码是二品往上了。   “得公子高看一眼,只惜之心有牵绊,不能入府,还请见谅,若是公子不弃,待我处理完身边事,再去寻你如何。”顾惜之拱了拱手,认真回答。   一如胤禛会起惜才之心,他又何尝不想找一个明主,可惜因着春娇的缘故在,到时候他必是要销声匿迹的,怎的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幕僚。   胤禛有些遗憾,还想再劝,就见春娇又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见两人没多说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可要用晚饭?”   这大清早的讲课讲到现在,也真够勤勉的。   “纵然需要讲的比较多,也不能这么赶,到时候记不住,又白讲了。”她闲闲的说着,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却见两人都有些愣怔的望着她,不由得也有些呆:“哈?”   胤禛轻笑,微微挑着眉眼望向她:“你对爷的水平,到底有什么误解?”   春娇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说,在她心里,就是以色侍人的水平,她是一点都没想过对方的文武水平如何。   若说武艺吧,那练剑的小姿势确实好看,毕竟小细腰勾的她直接睡了他。   “嗯嗯,您自然是极厉害的,只……”顾惜之最是厉害不过,他的满肚子学识,那是父亲都认可的。   满朝文物,大半是父亲的学生,得他夸一句的,可真不多。   纵然没有直说,可胤禛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未尽之言。   “你……”真真的气死人了。   瞥了她一眼,胤禛懒得再解释,在这小东西心里,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怕不是比不得她养的那只橘猫。   顾惜之瞥了两人一眼,闲闲看戏,他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做什么要跟她成亲,就做大师兄就挺好,这公子心心念念的,又怎么明白,她打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呢。   “师兄,您该回去了。”春娇冲他眨了眨眼,暗示的味道很浓了。   顾惜之看着胤禛斜睨过来的眼神,心里头梗的要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方才还觉得庆幸,分分钟就打脸打的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顾惜之什么时候下线?   惜之:四四什么时候下线?   春娇:他俩什么时候下线? 第23章   胤禛这会子在幸灾乐祸的笑,从未想过春娇会这么对顾惜之,总有一天,也会毫不犹豫的赶他走。   这时候,两个人在一起,那都是一辈子的,好也是一辈子,不好还是一辈子,没有单飞的可能。   可春娇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一辈子。   顾惜之走了之后,这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人,春娇笑吟吟的将菜品都摆在他跟前,这才笑着道:“您一直没说自己喜欢吃什么,莫不是不挑?”   胤禛点头:“不挑的。”   对他来说,春娇吃的所有东西,他都是极新鲜没有见过的,也是属于他有史以来,吃的最差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鲫鱼之类这种刺多的小东西也能吃。   对于不挑食的四郎,春娇给予好评,不住口的夸:“如此甚好,菜肉都吃,这身体才会健康。”   胤禛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来,尝尝这个,最是好吃不过。”春娇给他夹了一筷子豌豆苗,笑吟吟道:“别瞧这东西不起眼,其实最是难得不过。”   这个确实难得,皇家有专门的暖棚,可百姓家没有,春娇就在屋里头摆了花盆,里头也不种花,就种些小菜。   绿油油的小东西,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胤禛原本想让她直接放在碗里,瞧了她莹润润的双眸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张了张嘴,示意她直接喂过来。   春娇望着他清隽的脸庞,她现下离得近,甚至能瞧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就这么瞧了一会儿,看着他那樱色的唇瓣微微翘起,她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和他的小细腰比起来,好似他的长相,也是毫不逊色的。   “啊,来。”她托腮笑着,少少的夹了点豌豆苗,递到他唇边,特别的温柔小意。   胤禛忍不住抖了抖,她素来古灵精怪,就算是温柔,也是装出来的,这般少女风情,着实令他有些吃不消,而内心深处,隐隐的还有些慰贴。   “唔,好吃。”他唇角微勾,眉眼都跟着柔和不少。   春娇斜睨他一眼,这才哼笑着开口:“美人投食,你喜欢这样?”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吐槽她说自己是美人,还是先辩白自己不爱美人。   “你呀。”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到底是笑出声来:“爷就你这么一个女人,做什么酸里酸气的。”   “咳咳。”春娇一下子被呛了一下,当初两人混在一起,她就感觉他不像是有经验的样子,那股子青涩感,是非常明显的。   当他明确说出来的时候,春娇心里还是不免悸动了一下。   对于任何人来说,第一个总是不同的,她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复又低下头,那种自己是渣女的感觉,愈加明显了。   淡淡的愧疚升起,她清了清嗓子,连声音都软了几分,哼笑道:“前些日子给您绣了一个荷包,您瞧瞧合不合心意。”   东西是早就做好的,只不过打算等走的时候,留下来,算是存在的一个证明。   胤禛骄矜的哼了一声,等了半晌也不见她送过来,忍不住催促:“拿来。”   他从未收到她的礼物,早就在心里头嘀咕了,谁知道惊喜在这个时候,不由得心情愉悦,见她迟迟未动,又催了一句:“快些。”   春娇这才起身,起身去内室拿出荷包,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东西递给他,这个礼物给了,等到分别的时候,又得重新再制备。   “您瞧瞧,这是我手艺最巅峰了。”这种女红功夫,她素来都是没什么耐心,总是粗粗会了便罢。   这会子拿出来,还真有些羞赧。   胤禛看了又看,才犹犹豫豫的夸赞:“你这鸳鸯戏水绣的不错。”   他细细顶真看了一会儿,觉得夸的没错,应当是鸳鸯戏水没错了,就见春娇瞪大双眸,一脸不敢置信。   “这……鸳鸯?”她怔怔的重复一句,这才点头:“是,鸳鸯。”   她绣的是锦鸡,祝他金榜有名的,怎的就变成了鸳鸯戏水,这两样,错的也太远了,简直没什么关系。   胤禛见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定然是他猜错了,不由得也跟着怔了怔,试图挽尊:“莫不是……金鸡鸣日?”   越说越离谱,还不如方才的鸳鸯戏水。   春娇一把将荷包塞入他怀里,哼笑:“您快藏起来吧,莫让我瞧见,心塞。”   她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就是锦鸡罢了,这颜色喜庆,过年戴着正好。”   胤禛点头,郑重的将荷包放到怀里,妥善的收拾好,这才笑着道:“哪里舍得戴,必是要珍藏的。”   春娇横了他一眼,瞧瞧这就是会说话,明明是嫌丑,却说这么好听。   却不知,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腻腻歪歪的用完膳,便手牵着手,一道在院子里走走,好生的消消食。   今儿下雪,这天着实有些冷,夜里冰还有些多,秀青就见平日里见着冰就要打出溜滑的姑娘,这会子娇娇气气的抬起手,软软的撒娇:“四郎,好滑啊,我怕。”   秀青别开脸,不忍再看。   这不是她家姑娘,这肯定被掉包了。   胤禛听她这么说,赶紧半搂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问:“不如我们回内室吧,你别着凉了。”   看向她红通通的鼻头,他是真的有些心疼了,她皮肤白腻,这稍微受点寒,便红的一塌糊涂,瞧着怪不落忍的。   “无事,一会儿暖暖就好。”春娇索性将自己埋进他披风里,哼哼唧唧的撒娇:“可是好冷呀,你给我暖暖。”   她眯着眼笑,眼角微微勾起,这般斜睨着眼睛上挑着眼角望着他,别说暖暖了,恨不得直接把命给她。   “娇娇。”他垂眸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用下巴揉了揉她发旋,又箍紧了些,真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   这般又娇又软的小姑娘,甜到他心坎里头去。   他甚至有一种,他受那么多苦楚,就是把运气攒着遇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四四:今生有幸遇见你。   春娇:总有一天收回这话。 第24章   白日里不管怎么闹,夜里再闹一场,这心里头攒着什么气,也都尽消了。   胤禛神情餍足的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略微汗湿的长发,一边出神的想,现下时局不明,朝廷里头暗潮涌动,储君已长成,可大家好似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皇阿玛正值壮年。   他最是孔武有力的时候,又怎么容得下群狼环伺,暗地谋划。   春娇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滚出来,自顾自的睡下,香甜的不像话。   胤禛无奈的替她掖了掖被子,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发呆,说来也是,自古以来,像是这种情况的也不少,就算在那草原里头,这狼王未老,下头的小狼再厉害,不是被驱逐,就是被咬死,哪里有什么意外。   他告诉自己,事缓则圆。   这必须得徐徐图之。   按捺下心中所有的躁动,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内心又变得沉静起来。   搂紧怀中的软玉温香,这般就很好,就连民谚也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必须得稳住。   说起豆腐,就难免想起春娇,她这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入手细滑……   胡思乱想着,到底还是睡着了。   冬日总是无所事事的,可春娇不同,这临近年关的时候,她忙的恨不能脚后跟打后脑勺,一时间奔波无度,一直都忙着多筹备些糖品,等到过年的时候,花样多些,也好多赚钱,能过个好年。   “今年的年礼可备好了?”她淡笑着问,这年礼说偷巧也是偷巧,说是郑重也郑重,送出去的糖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拿出来有面子。   她新研制出来的夹心糖,是目前所没有的,小小的糖果里头包着各种馅。   甚至还有横截面是小动物那种糖,一点点手工敲出来的,最是可爱漂亮。   这种糖,富贵之家才吃用的起,就连她,想想那损耗的人工费,怎么都下不去口。   就算她忙去了,顾惜之每日也还过来给胤禛讲学,这老师的名号,他必须给坐实了。   天地君亲师,师之一道,最是容不得置喙,就算做不了她的夫,不能护她一世周全。   也得做他的师,往后若真有个万一,他们真真在一起了,他也能给娇娇撑腰。   顾惜之唇角带着一抹淡笑,最是柔和不过,胤禛却怎么瞧,都觉得里头带着算计二字。   “您眼中赤红,眼下青黑,为了备课,没少费工夫啊。”胤禛斜睨他一眼,懒懒嘲讽。   话是这个道理,顾惜之点头,一本正经道:“即做了你的老师,怎么也得教点真东西。”   胤禛纵然在情感问题上有些稚嫩懵懂,可在这谋划上头,那是打小侵淫出来的,他只管开口,刚张张嘴的功夫,他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这是想做他的老师,让他受他掣肘,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感叹于对方的君子坦荡荡,也为他这份坦荡惋惜,若是他,遇上心爱的女人,只要她没主,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只要是他的,圈在他的羽翼下,才能确认护她一世无忧。   不管是吃食还是人,只有圈在自己怀里的,那才真真是自己的,旁的挂个名号有什么用。   他坐实了老师的名头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老师和弟子的女人,怎么也要保持距离的。   “先生。”胤禛含笑开口,笑吟吟的看向顾惜之,他作揖认下这份师徒关系。   能做皇子的老师,也算他不在这世间白走一遭。   顾惜之忍不住捂了捂胸口,素来清淡的眼神中,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突然间被人搅了又搅。   胤禛垂眸,认真的翻着手中孤本,别的不说,这书房里头的书,看着不过平平,实则都是罕世难寻。   他想着,怎么摘抄一份,也不知道春娇会不会答应。   等到晚间春娇忙完回来的时候,顾惜之瞧见她,笑了笑,便直接起身离去,对于他来说,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再掺和。   两个人的感情,若是出现了第三个人,这固然热闹,却会让春娇难做。   他舍不得她为难,打小捧在手心里哄着的姑娘,他舍不得。   春娇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转脸看向胤禛,笑的特别甜,将手中的糖果塞进他嘴里,这还含笑道:“尝尝,今儿新研制出来的,花样很好看,味道也调了调,你尝尝看怎么样。”   胤禛垂眸轻笑:“像你一样甜。”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脸颊微红,好像炽热的亲吻又落在唇边似得。   这就是玩笑话了,春娇斜睨他一眼,就见他品了品,才认真道:“嗯……绵软了些?还有些奶味?”   春娇点头:“是,加了奶熬出来的,味道还不错,就是缺点嚼劲。”   话音刚落的功夫,就见胤禛又凑近了些,近的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就听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低道:“愈加像你了。”   春娇的脸瞬间红透,羽睫微眨,别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这样的反应取悦了他,胤禛轻笑了笑,在她耳边亲了一口,这才直起身,不再   可这样也好吃的紧,要不是工期比较赶,她恨不得也多拿几颗吃。   胤禛垂眸看向她,心中一动,这糖都可以贡上去了,可一旦做了皇商,她这身份就撇不清了,到时候想入他后院,有这么一份抛头露面的身份在,定然是不成的。   就连做个侍妾,也不够格了,这样不成。   他低低一声叹息,突然有些愁,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看向宫廷方向,他若有所思,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可也要他出宫建府才成。   原本皇额娘有些不大好,选秀的时候,差点给他指人了,幸而皇额娘熬过来了,念着他年岁尚小,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建府了,可这样的话,就代表他要成婚,成为别人的夫君。   揉了揉春娇柔软的发丝,嘴里头的糖明明甜蜜极了,他偏偏觉得略微苦涩,世事难两全,她能接受自己做不了正妻吗?   一垂眸就见她无所事事的戳着雪人玩,他心里头又是一梗,她接受不接受不是正妻这问题,他好像考虑的有点早了。   她这般哄瞒着,难不成就没打算踏踏实实的做他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你猜对了。 第25章   “春娇。”他眯起眼,语气有些危险:“你再告诉我,你叫什么。”   春娇身子一僵,讨好的捏了捏他的胳膊,轻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春娇是我大名,秀春……春秀?”她一时有些忘了自己当初编了个什么名了,不由得卡壳。   “那是我小名,不常叫的。”纵然一时间不确认,还是将自己的谎言给圆了圆。   她这样敷衍的态度,让胤禛心中所有的风花雪月都化为虚有,他笑了笑,没有接着纠缠这个问题。   原来,不是所有的认真,都会有认真回复的。   谁还没有三分傲骨了,胤禛哼笑一声,转而说起旁的来:“你那糖,多给爷备点,爷拿去送人。”原本想说赏人的,可到底舍不得埋汰她。   春娇点头,漫不经心道:“备的那份里头,就有您的。”   她之前还在愁分手礼物的事,后来想想,再没有比糖更好的东西了,特意为他制下的,到时候吃到嘴里,甜到心里,想起来她这个渣女的时候,想必没什么苦涩了。   一无所知的胤禛听到这话,唇角翘了翘,到底露出三分笑来。   能念着他,怀里抱着的也是他,还有什么可祈求的。   两人絮絮的说了一会儿小话,春娇便甜甜笑着,又窝进他怀里来,一边笑道:“您身上跟火炉似得,冬日里连汤婆子都省了。”   而人的怀抱,是比汤婆子更要慰贴的存在。   胤禛拧了拧她肉嘟嘟的脸颊,有些无力的想,爷总算有点用处了,汤婆子也成啊,没谁冬日能离得开的。   这么想着,到底心里有些不虞,又低头在拧红的地方亲了亲,心疼道:“都红成这样了,疼的时候也不知道说。”   春娇瞪圆了眼睛看他,这人好生无礼,拧的人是他,说不会喊停的人也是他。   “但凡我喊停的时候,你何时停过?”她气势汹汹的在他怀里乱撞,用额头抵着他结实的胸膛,赌气道:“我也没想过你真拧啊。”   一番话说的胤禛无言以对,说是这么说的,好似是这么个道理。   “你说停的时候,也没真让停。”他小声嘀咕,眼神意味深长,起了促狭心思的他,直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说停的时候,真舍得爷停?”   一顿什么停不停的,说的春娇脸颊红透,她鼓了鼓嘴,想要反驳,却没有底气。   “哼。”娇气的哼了一声,她又变脸了,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软乎乎的撒娇:“四郎,您真真的勾人。”   她这倒打一耙,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勾人,胤禛垂眸,不置可否,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心思,若是他真的会勾人,能勾着她也是不错的。   越是这样,越是能勾起他的征服欲,难道对方起的事这种心思,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这小东西勾的他神魂颠倒,一心念着她,真真妖精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原本他以为,这些情爱之事,都不会是他的牵绊,谁知道横空出世这么一个小东西。   “你呀。”他轻轻一声叹息,即撞到他心里来,那就别想走了。   看着一无所知的春娇,他勾唇笑了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纯情的少年,想要的东西,自然也是不择手段。   “啊哈?”随口应了一下,春娇开始用手随意的在他手心比比划划,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生理期,现下还是安全期,但是还有三天就会进入危险期,这样的话,若是危险期成功中标,那么就是她的离开之时了。   她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兴奋来,离开也好,若真是在一起的久了,她真的怕她舍不得。   这么一个赤诚少年,相处的时日久了,谁舍得能放手,可无媒苟合的开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前儿你那个什么?”胤禛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晌才想起来,双手一拍,皱眉道:“就那个姓武的。”   他已经查过了,武家有十来个跟春娇同龄的孩子,个个都爱往外跑,一时间他也不确定性别。   “姓武的?”春娇喃喃重复一声,一时间还想不出是谁。   胤禛眼睫低垂,盯着她的眼神充满危险,春娇这才有些震惊的问:“你说的是那次?”   见他点头,春娇就为他的小心眼所惊叹,这都多久的事了,憋到现在才问,说不得自己已经打听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   “咳咳。”   “你们不是已经接触过了,怎的还问?”   春娇侧眸看他,憋不住的笑。   胤禛薄唇紧抿,不悦的看着她,也是最近顾先生出现的多了,这才让他危机感丛生,他知道,在春娇眼里,他的身份不是优势,甚至是劣势,那么能拼的就只有才貌学识,可这些东西,不管是顾先生还是姓武的,好似都不缺。   他有心坦白身份,却又担心她觉得他是以势压人。   “你呀,难搞。”胤禛有些委屈巴巴的感慨。   可不是如此,他这一辈子,真真没遇上过这么棘手的事,轻不得重不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娇笑嘻嘻的歪倒在他怀里,哼笑道:“您这样的容色,多得是女人爱,好搞的定然很多,多一个难搞的才好玩呢。”   她说的轻松,却气的胤禛够呛,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笑看他为难,这样的小东西,真真欠收拾。   到底心中意难平,胤禛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翻过她娇软的身子,挥掌在那挺翘的臀部拍了一记,恨恨道:“你呀,真的坏透了。”   是坏透了,要不然,怎么这般狠心。   春娇被那清脆的响声吓住了,一时怔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打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疼着宠着长大的,父母在世的时候,那真是连扬手吓唬她都没有过,这突然被打了,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疼倒是不疼,可羞耻感浓重的她眼圈都红了,指着胤禛半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您!”她结结巴巴的开口,一个字的功夫,眼泪珠子就簌簌的往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四四:不用说了, 爷知道,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有爷后悔的。 第26章   看到她眼泪的一瞬间,胤禛就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己惹哭的人,还得辛辛苦苦来哄。   问题是,他从未哄过人,一时手足无措的立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先要给她擦眼泪。   “莫哭呀。”他干巴巴的开口。   春娇看了他一眼,想想自己竟然被家暴了,那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她也知道形象,并不会扯着嗓子嗷嗷哭,只哼哼唧唧的呜咽,听得人心都碎了。   “爷错了,爷再也不敢了。”胤禛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手伸了伸,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挥舞了半天,才试探着将她搂入怀中,叹息道:“要不,你打回来,别哭了成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呜咽,胤禛彻底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直接堵住那吵人的樱唇,一点一点的舔舐着,笨拙的努力取悦她。   春娇原本是想接着哭的,原本酸涩的心情,在他的逗弄下,到底是好转许多,再也哭不出声,但是也不愿意回应,要不然他有事没事都拍她一记,那谁受得了。   “你打我。”她哽咽着告状。   胤禛这会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何苦惹她哭一场,自己反而心惊胆战,难受的厉害。   “爷错了,爷再也不会了。”他认真承诺。   春娇哼哼唧唧的撒娇:“那往后,您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必须做到。”   这个时候,胤禛还不知道这点头代表着什么,他一无所知的点了点头,带着无尽的懊悔和心疼,将春娇紧紧的搂到怀里,承诺道:“爷会答应你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决不食言。”   春娇垂眸不再看他,心里头酸涩感翻涌,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也算是绝了后患。   “嗯,我相信你。”相信他说到做到。   胤禛躬身,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眼泪,语气轻柔的哄她:“好了,乖,别哭了啊。”   见她神色还有些不好,他又亲了亲那泪珠,少年清贵摄人的脸庞上,有几分无措。   见他这样,春娇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又想哭了,头一次生出后悔来,她是打算玩玩而已,万万没想到,竟真的生出几分情谊,这才让她心生酸楚。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难受。”春娇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喜欢他这般小心翼翼。   胤禛不信,却也不想再招惹她,只露出一抹笑,诱哄道:“娇娇笑起来最好看了,快,笑一笑好不好?”   春娇点头,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来。   两个在泥地里生长出来的花,小心翼翼的收敛起自己所有的不堪,用最柔软的姿态去面对对方。   这内心深处最嫩的一处,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挨在一起,像是灵魂相依,令人心生战栗。   “四郎。”春娇喃喃的轻唤,她突然想要问问他叫什么,可又不敢下口。   过几日,不管有没有孩子,就这么断了吧,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   她错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这样纠缠下去,两人都将坠入痛苦的深渊,她一时兴起,不能毁了旁人的青春。   胤禛垂眸看她,半晌也不见她接着说什么,不由得哼笑出声:“怎的?”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他便也不再多说。   到了晚间的时候,明明前些日子还在亲热的喂食,今儿她目光躲躲闪闪,怎么也不肯跟他对视,纵然装的淡然,可谁不是人场里混出来的,怎能轻易被敷衍。   他也沉默下来,嘴里的饭菜都变得难以下咽。   等沐浴过躺在床上,头一次春娇没有滚到他怀里,而是规规矩矩的躺在自己被筒里,乖巧的像是被教过一样。   可胤禛心里头不得劲,他喜欢她娇娇软软的一团,尽数都埋进他怀里,那舒适慰贴的弧度,着实让人忘不掉。   “娇娇,爷往后,不会再拍你了。”他原本不过玩笑,一分力气都没舍得下。   春娇轻轻的嗯了一声,到底有些舍不得,还是转身偷偷伸了一只脚进他被窝里,凉冰冰的温度让胤禛一个机灵,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把她另外一条腿也扒拉过来,都捂到怀里。   她的脚很冰,揣进怀里是跟石头似得,没一会儿就激的人骨头疼,他什么都没说,又换了个温暖的地方慢慢暖着。   可胤禛越是这样,春娇心里头越是难受。   临到分别了,才知道自己动心,可她再怎么动心,也只能按捺下来,她甚至都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怕得到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答案。   公子世无双,一见误终生。   轻轻一声叹息,她就不该碰这个的。   心里头装着事,就有些睡不着,春娇脚都捂热了,人却没睡着,偷偷动了动脚,却又被捂紧了,她登时僵住不敢动。   就听低低的男音响起:“睡不着?”话是这么说着,就见胤禛往她跟前凑了凑,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他眼神晶亮中带着希翼,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   春娇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留恋最后的温暖,还是没忍住,直接把自己埋入他怀里,滚了滚,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这非常慰贴,明明只是肌肤挨在一起,却有一种抱着对方心的感觉。   这种错觉,才是情爱最迷人的地方。   胤禛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她阻丧的心情,索性一个翻身,胳膊撑在她身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娇娇呀。”他低喃,在她唇瓣上轻啄,那香甜中带着淡淡的奶味儿,不是今日吃的糖味又是什么,到底接触的多了,身上也染了味。   春娇被他亲的难受,抬起水映映的双眸望着他,咬着唇也不多说什么,却让胤禛瞬间鼻尖沁出细汗来,眼红通通的,却仍是克制的望着她。   “娇娇。”   “可以吗?”   他低声问询,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酥麻。   “不可。”她别开脸,只露出微红的脸颊。   那一抹粉嫩的红,像是初春的桃花瓣,娇艳不可方物。   “呵。”他低低的笑,到底没听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你问的意义何在?   四四:问问而已,何必当真。 第27章   夜色寂静沁凉,室内春暖香浓。   春娇懒懒的斜倚在软枕上,黑鸦鸦的长发铺在上头,衬得那小脸愈加莹白如玉,精致极了。   她咬了咬自己葱段似得手指,嫣红的唇瓣微勾,看向胤禛的时候,又带了几分笑:“四郎,若是有一天……”她垂眸,轻笑道:“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她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胤禛看向她,黑暗中,她的神色看不大清楚,微弱的烛光映出她晶亮的双眸,那一瞬间的意味,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总而言之,爷便当着世上再无春娇。”   他说的狠厉极了,春娇心里头便是一颤,她故作无事的开口,哼笑道:“好歹本姑娘陪你这么久,没点恩情?”   她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样的话,但是胤禛的回答,真真的让她惊着了,却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你都走了,还谈什么恩情。”胤禛垂眸望她,双眸在颜色中灿若寒星。   这个话题非常危险,春娇想了想,到底问不下去了,他说的也对,她都要走了,还谈什么恩情。   可她还是想让他记住她,想要这世间有人记得,她曾来过。   她沉默半晌,往他怀里蹭了蹭,只轻声道:“睡吧,我胡说的。”   这样一说,胤禛又沉默半晌,便认真道:“就算胡说也不成,你是爷的,生生世世便是爷的,爷不准你有其他任何心思。”   这话说的霸道,春娇哼笑出声,闭着眼睛睡了。   胤禛低头看了看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掐死她算了,怎么有这么恨人磨人的人,明目张胆的跟他说,她会离开。   进了他的怀,这辈子都别想逃。   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他也跟着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的功夫,苏培盛就来叫,说是几位爷寻过来了,要唤他出去吃酒。   春娇随口问了一句:“你几个兄弟?”   胤禛点头,半晌才缓缓问:“要见见吗?”   春娇已经决定要走了,又怎么会去见,她轻笑着摇头,哼笑道:“一群男人,我才不见呢。”   她施施然就走了,留下胤禛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她说他无情,可他觉得,最最无情的人是她,石头都能捂热了,偏她捂不热,可就算强取豪夺,她也只能是他的。   什么君子之风,他没有。   这么想着,胤禛唇角微勾,笑了笑,便转身离去,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一个小女人还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两人各想各的,都觉得自己心愿能圆满,一时间倒都不伤心难过了。   春娇忙的跟什么似得,一时间把这点子小矫情给忘了,天天早出晚归的,胤禛想见她一面都难。   “去寻你们姑娘,就说今儿带她出去玩。”胤禛喊过匆匆走过的秀青,赶紧嘱咐道,别说姑娘了,连个丫鬟都快找不着人了。   秀青看到他有些懵,呆呆的啊了一声,这才乖巧点头,柔声道:“成,待会奴婢会跟姑娘说一声的。”   说完就匆匆离去,她这回来也不过是想拿点文书,姑娘还等着用呢。   胤禛伸出尔康手,最后无奈道:“成,一道去吧。”   苏培盛颠颠的跟在后头,他这段时间算是看明白了,这闲暇下来的主子,日日惦记的就是姑娘,心心念念的还是姑娘,书页读不进去,文章也写不下去。   等到两人来到作坊的时候,瞬间惊了,在两人看来,一个女人罢了,能有多大的产业,谁知道这还叫作坊,这城郊的庄子好几十亩地,尽数都是忙碌的工人。   粗略看来,可不有大几千人,像这么多,是要在官府备案的,还会有巡逻的捕头。   见他来了,这作坊里头的人,可不是小院里头的,一点都不认识他,看着看门的直接拦住他,胤禛一噎,这大清他随意哪里都能进,唯独自己女人的产业进不去。   “请问您贵姓?”门房笑的客气,但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胤禛张了张嘴,原本想报自己的名,可是以小东西盘算着要走的样子,也不会跟自己下人说自己的名,摸了摸鼻子,他一本正经道:“鄙人姓顾……”   他一说姓顾,门卫登时作揖请安:“原来是顾先生,您登记一下,奴才派人去寻姑娘。”   胤禛心里梗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借他的名号进门。   就连作坊里头的门卫都知道顾先生,看来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好,他心里有些酸酸的想,总有一天,他也能这般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秀青按着小厮说的,匆匆而来,看到胤禛的时候,瞬间瞪圆双眸,当着门卫的面,那句四公子怎么也叫不出口,顺着话头道:“顾先生来了,里面请。”   四公子的出现,是怎么也不能显露人前的。   胤禛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负手往里头走去。   一路走来,他忍不住惊叹,这作坊虽大,却井井有条,工人们有条不紊的工作着,有人来了也不会东张西望,就算是宫人们,有时候也难免交头接耳。   等到走到内里,就见春娇身上挂着襻膊,正细细的捏着手中的糖块,跟捏花儿似得,一点一点的捏着,手灵巧的不像话。   想起来他捏雪人的困难,一时间看的入神,她认真忙碌的样子,和她平日里撒娇痴缠的模样不差什么。   雪白莹润的脸颊微微低下去,露出精致的侧脸,垂眸专注的样子,特别的吸引人。   “娇娇。”他低低的笑,说出的话缠绵有情。   春娇正在入神思索,到底该怎么去设计花样,就听一声熟悉的娇娇,手中力度没了约束,顿时捏扁了,她看着自己做的立体花朵顿时变成一个面,颇有些欲哭无泪。   这糖又不是旁的,一点点的捏很费事的,快要出成绩了,直接被这么一惊,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且不是说师兄要来,怎的变成了四郎。   “公子?”她歪了歪头,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先喜后惊的表情,让胤禛面色也变得阴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明明是万人迷。   春娇:??? 第28章   两人相视无言,春娇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坐啊。”   胤禛板着一张脸,坐在她对面,运了运气,还是觉得有些生气。   “你!”他恨恨的说了一声,看着她无辜的双眸,登时有些难受,只哼笑着开口:“算是败给你了。”   春娇眉目清淡,柔声道:“此话怎讲?”   这话简直没得讲,胤禛恨恨的撷住她唇瓣,含糊道:“真真拿你没法子。”   可自己的女人,只得宠着。   春娇哼笑,还想着自己的糖呢,咕咕哝哝的不愿意:“糖糖糖。”方才虽然捏扁了,但是还挺好看,没等她琢磨着一二三呢,就被亲着了。   胤禛别开她的脸,将那糖扔远了些,哼笑道::“有爷在,还想旁的?”   他垂首又啜了一口,搂着她闷闷的笑,那胸腔震动,带着她也想笑,勾了勾唇角,春娇抬眸望他:“方才做什么生气?”   她这话一问,胤禛又被梗了一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是,合着她不知道。   有一种表白给瞎子看的感觉,胤禛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哼笑道:“行了,你不知,便当爷高兴。”   他方才那脸拉的都快掉了,还说当他高兴,和明确表示自己生气有什么区别。   “你若是有不开心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都能改,你若是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她特别温柔的说道。   左右都要走了,也算是最后的温柔吧。   春娇眉目盈盈,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似水,可她越是这样,胤禛的面色就愈加不好,只沉着脸看她。   “好好说话。”他别开脸,不愿意在看她。   春娇一噎,这人真真的让人想锤他。   “咳,总之呢,您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她鼓了鼓脸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能顺着您的,都会顺着您。”   胤禛点了点头,别的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左右余生还长,慢慢纠缠。   春娇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摸了摸脖颈,总觉得有些许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儿来,是骑马还是坐马车?”春娇含笑问。   “骑马。”胤禛捏了捏她的脸,原本还想着,她最是单纯不过,若是进了府门,说不得会吃亏,可就她这能屈能伸,随意变脸的功夫,想必也吃不了什么亏。   明明圆滑又世故,偏偏又让人觉出几分真诚。   这样的人,不管是对谁,那都是如鱼得水,快活的紧。   “那我们去看柿子吧,隔壁有柿子园,到了这时节还挺好看的。”春娇含笑建议,一般情况下,这雪中柿是看不到的,毕竟都摘下来卖了,就算不卖,那也可以做成柿饼,左右不会这么冻着,光图个好看。   今年是产量比较好,柿子也不甜,打霜的时候急急的去摘,却又发现都长满了虫。   柿园主人哭完就让柿子挂上了,还放出话来,谁想要尽管摘,已经被摘秃了不少,到底还剩下这许多,这白雪覆盖之下,是红通通的柿子,跟小小的红灯笼似得,特别漂亮。   胤禛被她拉着,还有些好奇,等一入柿园,就怔了怔:“柿子……竟这般好看。”   一树就很好看了,这入目尽是素白,隐隐约约一点红,比之宫廷,是一种不一样的野趣。   “农耕。”胤禛看着这柿子园若有所思,寄情山水,做个闲人,不得不说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路,即不招惹兄弟眼红,又不激起父皇戒心,偏偏还能揽几分民心。   春娇听他说农耕二字,心里就是一跳,不再看那满树红柿,转而细细的打量胤禛。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在这个时代是有一定依据的,每一个阶层,能够用到的布料,都是经过严格规定的。   像她纵然能用绫罗绸缎,这花纹也是有严格限制,你绣个小花小草,也得仔细着莫犯了忌讳。   而在四郎身上,她是没有发现这种忌讳的,他的衣裳,什么纹路都有,春娇想着,不由自主的拿起他的衣摆细细打量,都在皇城根下挣扎求生,她纵然牌面不大,但是来来回回的大臣真真见的不少,什么样的纹饰没见过。   就拿四郎今儿的衣裳来说,那上头的海云纹,就让她觉得不一般。   双面绣不稀罕,谁家都能找出一件珍藏版,可像他这样,件件如此,那就难得了,连寻常衣裳都是,就连袜子上都绣着简单的纹路,约莫是怕扎脚,连个线头都没有。   “四郎。”春娇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忍不住又看向了苏培盛,对方瞬间眼观鼻鼻观心,特别的谦卑。   似是怕她又说出什么相熟的话来,可春娇又绕着他走了一圈,看了看他的鞋底厚度,忍不住皱眉。   “你……”到底是何人。   春娇想问,吸了吸鼻子,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掩盖似得说道:“今儿的衣裳不错,绣花格外精致好看。”   “你若是喜欢,让绣娘给你也做一套。”胤禛淡淡道。   他当即心下就在盘算,当初送春娇礼物,她不收,后来又送几次,对方就不收,他也就没有非得送,一时间倒忘了这一茬,而今儿也是正好,她既然喜欢这绣法,这东西又不值当什么,随意嘱咐一句罢了。   春娇含笑摇头,柔声道:“我也穿不得。”这是实话,她的身份,是穿不了这东西的。   一时间,她对胤禛的好奇达到了顶峰,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问。   “行了,那做几个摆件,摆到屋里头,谁也瞧不见说不得什么。”胤禛摸了摸她的头,她总是在拒绝,撇这么清,怕是早已做好要离去的准备。   胤禛垂眸,唇角勾出一抹轻笑来,那微弯的弧度,无端的带出几分难过来。   他这一生,生来便是人中龙凤,可谁曾知道,他这一生,总是求而不得。   亲情求而不得,爱情求而不得,储位求而不得。   字字诛心。   “你呀。”他勾出一抹微凉的笑意,看向春娇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   纵然求而不得,也得求。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29章   春娇摸了摸后脖领,抖了抖,无奈道:“这天是真的冷,回吧。”   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的胤禛让她觉得有些危险。   总觉得她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胤禛哼笑道:“成,是回作坊还是回家?”   家这个字一出,他自己就忍不住一怔,春娇却似无所觉一样,特别温柔的回:“回家呗,作坊也没什么事了。”   她原本想研究出一个新花样,但是失败了,纵然把糖做出花的样子,也不是新品种,这种研制是本末倒置的,一时撂下也无事。   胤禛点头,牵着她的手,施施然的往家里走去。   “骑马啊?”春娇有些懵,这有坐骑不用,自己掂着两条腿跑,那么远,不累吗?   胤禛摇头,只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细细的围起来,这才牵着又往前走,还细心的问:“还冷吗?”   见她摇头,就又接着往前走。   他的悠闲日子不多,像这样手牵手散步,那更是少用,打从有记忆起,都是在上书房泡大的,每日里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闲忙闲忙的。   春娇不再强求,跟着他溜溜达达的,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就听胤禛道:“等开春的时候,带你去城西桃园玩,那地方好玩,设施都很健全,到时候爷给你画幅仕女图,你裱起来挂在堂屋里。”   就这么个小东西,就够保她不犯小人了。   皇四子亲笔,轻易谁敢欺。   他一说城西桃园,春娇反而怔在原地,这地方她知道,是皇亲国戚开的园子,里头还有温泉什么的,特别豪华,她也听旁人提起过,但都是猜测居多,真正进去看过的人不多。   “城西桃园?”她歪了歪头,故作一无所知,好奇的问:“谁开的啊?也是桃农不成?”   胤禛含笑摇头,沉声解释:“并不是,名叫桃园,取自桃花源的意境,为了低调,才叫桃园的。”   免得说出来太过奢华,惹皇阿玛不喜。   春娇点头,好奇开口:“桃花源啊,必然是极美的,你跟他主人比较熟吗?”   这就是套话了,胤禛沉浸在她喜欢的愉悦中,一时没有察觉,只笑吟吟的解释:“嗯,挺熟的,打小一道长大。”准确来说,是他的哈哈珠子,这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春娇垂眸,别开脸看向一旁枯萎的野菊花,他的身份,当真贵不可言。   越是这样,她越不敢问。   “成啊,明年您带我去,也让我好生见识见识,到底是怎样风情。”春娇笑吟吟的应了。   胤禛这才满意点头,见四下里无人,他飞快的在她唇边亲了一口,这才红着耳根,故作若无其事道:“你即答应了,明年爷就会带你去。”   这是她自己应下的,那必然是要兑现的。   春娇弱弱撒娇:“四郎,我累了,骑马回吧。”   主要是天有些暗下来,看不大清路,四处鬼影重重,连个人影都没有,而只有身旁的胤禛,他时不时的还想偷个香,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成。”胤禛应下,天确实有些晚了,等会儿冷下来,再骑马就担心她着凉了。   两人骑上马,春娇僵在那,一动都不敢动,屁股下面梗的厉害,硬邦邦的磨人,她不自在的挪了挪,不敢说自己觉得这马鞍不好,只哭唧唧委委屈屈的窝在那。   胤禛难得见她乖巧一次,见此将她搂在怀里,低声笑:“莫怕,爷在。”   别怕,我在。   这短短四个字,最是窝心不过,春娇咬了咬唇瓣,轻轻嗯了一声,捂着砰砰砰不停跳动的小心肝,她想,幸好她已心生退意,要不然这样纠缠下去,这谁顶得住。   反正她觉得有点扛不住了。   “四郎,你慢些。”他打马飞快,两边的景物一晃而过,马又颠的厉害,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胤禛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你求爷啊。”   她惯会撒娇,他也就喜欢她撒娇。   春娇想了想,男人最受不得什么,她歪头,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哥哥。”   马停了。   “什么?”胤禛侧眸望着她,眼神带着希翼。   春娇抿了抿嘴,脸颊在微暗的夜色中,依旧能看出来那蔓延上来的酡红:“哥哥。”   她有些羞赧,话语声压得极低,又带着点撒娇意味,小小声的拖长尾音轻唤。   像是羽毛挠到了心里,胤禛一个机灵,低低的开口:“再叫一声。”   春娇这会儿子脸红透了,她不过是试试罢了,谁知道他真的喜欢,见对方目光认真,大有她不叫就不走的意思,便轻轻的又喊了一声:“哥哥。”   胤禛垂眸看她,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薄唇印上,给她一个清浅的轻吻。   他克制的捏了捏缰绳,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等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春娇顿时不敢作妖,乖巧万分的窝在他怀里,强装自己是可可爱爱。   “爷,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她不想再做一个秒懂女孩了,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内心深处却迸发出悸动来。   夜风呼啸,明明是冷极了的,两人挨在一起,却平添几分温暖。   胤禛的大笑声也被风带走,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楚:“不懂,爷教你。”   嘴里说着虎狼之词,他面上却正经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读圣贤之书。   春娇害羞的抿着嘴,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抬眸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小声的说:“想吃城东的马碲糕了。”   “买。”   “想吃城南的烤鸭了。”   “买。”   “想吃城北的菊花酥了。”   “买。”   春娇偷笑:“那我们现在去?”这么折腾下来,不信他不累。   就听胤禛含笑的声音响起:“你话音刚落的功夫,奴才们都去了。”   他面上只带了一个苏培盛,后头跟着不知道多少侍卫呢,这买东西的事,还轮不到他挨个去跑。   春娇拖延时间失败,鼓了鼓脸颊,不悦道:“哼,您都不去亲自买,没诚意。”   看着她这个样子,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意味深长的开口:“爷的诚意,不在这上头。”   至于在哪,看着春娇瞬间红透的脸颊,便不用细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疑车无据。   四四:爷是正经人。   周日零点入v,有红包雨哟~ 第30章   夜色总是充满期待和暧昧的。   呼啸的北风似是带着无限春情,一顶芙蓉帐,随风摇摆。   春娇前所未有的配合,当她打定主意要走的时候,就会给予绝对温柔,她也有些恋恋不舍的,只勾着他一直胡闹。   胤禛喘了口粗气,汗水顺着秀致的下巴往下流,他垂眸看她,低哑着嗓问:“今儿怎的了?”异常到他都能明显发现。   春娇只吃吃的笑,细白的手指虚虚的攥着他的辫子,见胤禛一直盯者她看,这才斜着眼看他:“怎的,你不行?”   行不行这个问题,向来是不能讲的。   春暖香浓。   两人胡闹半夜,第二天都起得有些晚了,春娇抖着面条一样软绵绵的腿,刚一起身就又软回去,哼哼唧唧的撒娇:“您给我揉揉。”   都是他闹出来的,合该他来解决。   胤禛任劳任怨的捏着,春娇只一抬头,就忍不住笑了。   他生的白皙娇嫩,素来又最是克制,这眼下尽是青黑的模样,着实头一次见。   “看来,确实被掏空了。”春娇捂着嘴笑,笑容里尽是揶揄,只是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起来。   别开脸看了一眼远处,忍不住眼圈红了,他这般好,真真忍不住。   “疼吗?”胤禛手上的力道减了一分,抿着嘴,半晌才教训她:“下次可不能这般胡闹了。”昨儿着实有些过分。   春娇点头,这往后再也不能胡闹了,自然算不上过分。   见她这么乖巧,胤禛反而觉得心里空空,以她的性格,定然要痴缠一番才是。   事出反常必为妖,胤禛抬起她的脸,看到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忍不住皱起眉尖,有时候觉得她的世故圆滑很好,有时候又觉得,这份成熟稳重,多了太多无法控制的变数。   “娇娇。”胤禛捏了捏她的脸,凑近了威胁她:“别想离开爷。”   谁都不是傻子,什么都不说,不过是装傻罢了。   春娇抬眸,认真的看着他,用目光细细的描绘他的轮廓,这样的男人,她拥有一个月,是该归还于人海了。   脸颊被轻轻的亲了一口,就见胤禛又凑近了些,近的能看到脸上细密的绒毛,他年岁尚小,连胡茬都是细软的,无端的透出几分软甜来。   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冷硬:“娇娇,你逃不掉的。”   春娇嬉笑着开口,用手指在他脸上流连,一边漫不经心道:“我逃什么?”   她抬眸,冲着他吹了一口气,笑的特别没心没肺。   胤禛沉默的盯着她,半晌才粲然一笑:“成,爷信你。”   不得不说,这个如常人般的笑容,春娇却看得毛骨悚然,从尾椎骨生出几分恐惧来。   他特别温柔的捏了捏春娇的脸,浅笑道:“娇娇,你知道的。”   知道不知道的,春娇冲他讨好的笑了笑,真诚道:“我知道。”她知道她一定走的远远的,像是桃园那种地方,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涉足的区域。   权臣她尚且奈何不了,结合她以往的猜测,四郎的身份,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尊贵。   春娇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还是有些舍不得,最后又亲了亲,忍不住轻轻的唤:“四郎。”这话语缠绵有情,让胤禛心中吊着的石头放下些许。   “爷今儿回家一趟,你自己先忙着。”他垂首撷住她的唇,浅尝辄止,怎么也舍不得她。   春娇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见他起身,也跟着起来,止住苏培盛要替他穿衣裳的动作,亲自上前,生疏的拿起中衣,替他穿着。   她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还得胤禛小心配合着才成,她躬身替他系衣带,绑出漂亮的蝴蝶结,和她身上的系带方式,是一样的。   胤禛就这么垂眸望着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是了,女人总是柔软的,只要他好生暖着,便不会像他猜测的那样,她如何舍得。   明明是她先招惹了他。   春娇细细的抚平褶皱,为他一件一件的套上外衫,他衣裳的质感特别好,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您呀。”她笑吟吟的掂起脚,在他唇角印上一个轻吻,柔声道:“出入平安。”余生珍重。   胤禛盯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大踏步离去。   春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了怔,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就在眼前闪现。   那时候她闻到桂花的幽香,到处找寻那棵桂花树,不曾想爬上墙头,便看到少年在树下舞剑,细小的桂花落在他肩头,给少年添了几分柔软。   手中的剑招凌厉,招招刺在她心上。   那时候,她便明白,什么□□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四郎。”她轻轻一笑,转身看向奶母的时候,就见对方笑吟吟道:“您总算知道心疼人了。”   瞧着她细致伺候的样子,显然是上心了。   奶母没看见她神色,兀自说着:“姑爷这样的青年才俊,那叫个罕世难寻,我捉摸着,还是您这眼光好。”她停下叠衣裳的手,笑吟吟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观察,姑爷虽然面上冷,可体贴,这心也是热乎的,往后过日子啊,错不了。”   她想想就觉得满心喜悦,姑娘能稳定下来,那是比什么都强。   她打小父母都没了,这有个男人依靠,是顶好的事。   她说着说着,抬眸看向自家姑娘,登时惊了:“您做什么收拾妆奁?”可以说,最贵重的东西都在这了。   春娇冲她柔柔一笑:“您说呢。”   这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奶母瞬间怔在原地。   “四公子他……”奶母语气艰涩:“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被抛弃了,爷心里苦,但是爷什么也不能说。   娇娇:爱你,笔芯。   四四: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今天晚上零点更新,有红包雨领取,爱你们。 第31章   回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   春娇鼓了鼓脸颊, 笑的没心没肺,她含笑道:“左右我们走, 关他何事?”   奶母沉吟不语,摇头叹息,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心换人心, 再深厚的情谊, 也经不住这样糟蹋。   “您舍得吗?”她还是问了一句。   春娇看了她一眼, 那神色中的冷厉让奶母瞬间说不出话来。   秀青进来,麻利的收拾东西,主子做的决定, 向来没有置喙的余地,奶母有些逾矩了。   奶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姑娘自幼失怙,她作为年长的, 难免要劝着些,免得她胡闹。   春娇安抚的拍了拍奶母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只认真的收拾着行李,她这会子又觉得庆幸, 幸好还未怀孕,要不然这些贵人们,哪里能容得下自己血脉流落在外。   说起来也是孽缘,这么一个偏远小院, 怎的就来这么一尊大佛。   是了,苏培盛。   多出名的一个人,当年四大爷很忙系列,着实让她打发不少时间,只不过一时没有想到罢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快快的逃。   又觉得放心些许,若真是他,那么以雍正帝的人品,想必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春娇有些心虚,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也是说不定的事。”她喃喃自语。   想到他早间离去的背影,春娇想,幸好她跑得快,要不然真真深陷进去,一个孤女,拿什么跟皇子拼。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公子向南走~”   “小女子向北瞧~”   她闲闲的哼着小曲,也不知道是今生听过的,还是前世学来的,左右已经不大重要了。   “走吧。”她回眸看了一眼小院,这院子她住这么久,每一处都是熟悉的温柔,现下尚是冬日,透出几分萧索,却也让她爱到不行。   “锁上吧。”当真正放弃的那一瞬,春娇心中一阵轻松。   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这么一别,便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个车马都很慢的时代,隔上三五百里,那就是隔了一整个世界了。   奶母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要上锁的手怎么也推不下去,她回眸又问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可想好了?”   春娇耸了耸肩,哼笑道:“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多大点事。”   以夫为天的奶娘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头痛不已,她就不明白了,她教出来的孩子,却跟她毫无相像之处,说来也是,姑娘打小就有主见,很有自己的想法,跟她不一样,也是常有的事。   秀青一脸认真的点头,特别有认同感:“就是,不过一个男人,以姑娘的才貌,要什么样的没有?”   春娇听到她这么说,也有些惊,侧眸望过来,竟有些无言以对,这姑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的想法还要厉害些。   “别,虽然说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但是这般换来换去,也不妥当。”   春娇以手掩面,简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底还要在这时代混的,以当下的民俗,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可真是在这一片出名了,什么水性杨花残花败柳,这些侮辱性的词汇,怕是贴在身上揭不掉了。   秀青点头,毫无原则的开口:“都听您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把那股子伤感给去了。   “可是,咱去哪?”李府肯定是不能回的,这太容易顺藤摸瓜给找到了。   秀青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尖,对于她来说,伺候姑娘她是实打实的有经验,但是旁的就不成了。   春娇哼笑:“眼下天冷了,到处都在下雪,咱哪也不去,便去城东那处宅子。”   这就是她当初爱买房的好处了,哪哪都有房产,放在了依兰名下,旁人都不知道这一茬,就算找她,也无从找起。   再说了,这公子会不会寻她,还是两码事呢。   毕竟在那些贵人眼里,女人都是玩意儿罢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你把自己看的再怎么金贵,在贵人眼里头,那也是个物件。   “那糖坊怎么办?”奶母忧愁极了,之前公子找去过,若是再碰上了,又要怎么说。   春娇含笑摇头:“他没那么没品。”   直接掐了她的命脉,那就是结仇了,再说以他的傲骨,但凡起了离心的女人,他怕是都不会再要。   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好了,纵然她不在,糖坊的运作也不会受影响。   可以说,打从在一起,所有离开的准备,她都做好了。   又细细的在心里捋了一遍,她觉得彻底没问题,最后一点小愧疚也抛开了,美滋滋的走了。   ……   月上柳梢头。   胤禛打从宫里头出来,就见侍卫候在宫门口,看见他便欲言又止,胤禛皱眉,认出来这是跟着娇娇的人,这才懒洋洋的问:“怎的了?”   就听侍卫道:“早间姑娘带着人出门,奴才瞧着轻车简从的,以为是去糖坊了,谁知这个点还未回来。”   这天都黑了,连点动静都没有,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没跟上?”胤禛黑着脸问。   侍卫无辜摇头:“姑娘不让跟,说嫌招摇。”   “走。”胤禛看了侍卫一眼,心里头突然有些慌,一直以来,他都有这种预感,现下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院子偏远,从宫里头赶过去,天已经黑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又飘起雪花来,胤禛仰头望了一眼这纷纷扬扬的雪花,骑在马上看着一片漆黑的小院。   犹记得每日里都是灯火通明,微黄的烛火将院子里照的明晃晃的,能一路暖进他的心。   谁曾想过,他还能看到这凄凉情景。   “那是什么?”侍卫有些懵的垂眸,就见门口放了一个漆盒,黑漆描金的小方盒子,不过半尺有余,不仔细看,还看不到。   胤禛起身,认出来这是她常用的一个小盒子,翻身下马,躬腰捡起门槛上放着的小盒子,一打开,手上就忍不住爆了青筋。   里面放着一把折骨扇,紫檀雕就,名贵极了,简单的款式,却格外的精致好看。   “扇。”   “散。”   胤禛手下用力,却在最后关头松了力道,到底有些舍不得伤了这念想。   细细想来,他的什么东西,她都不要,她也鲜少送他东西,也就上次情浓时,话赶话送他一个荷包,再就是这扇子了。   这小东西,真真……   胤禛立在门前,看着红烛熄灭人去楼空,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娇娇。”他弯唇一笑,说不尽的凉薄,想到昨夜还勾着他胡闹,娇软媚甜,今儿便只留下一把扇子。   苏培盛看到自家爷的表情,心里头就是一惊,当初德妃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别苗头,德妃娘娘无条件偏向十四爷,而放弃自家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表情。   后来……   他轻轻一声叹息,爷生下来便是龙子凤孙,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胤禛摩挲着手中折扇,在手心敲了敲,眼前闪现的是早上小东西替他更衣的模样,当初心里有多甜,现下就有多讽刺。   他堂堂大清皇子,竟有被女人丢下的那一天。   “走,回吧。”胤禛将折扇塞入袖袋,垂眸轻声说着。   苏培盛担忧的望着他,爷原本是为了散心,谁能想到,碰上这么个人。   渣。   这个字他没敢说出口,毕竟也算是主子。   而春娇也觉得自己挺渣的,她走之后,只觉得轻松自由,并无太多不舍。   换了新地方之后,她还特别开心,这城东和城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这城东尊贵些,讲究身份,这城西就市井些,烟火气十足。   现下换到城东,恍然间有一种自己也是贵人的感觉。   这就连路边走过的丫鬟小厮,也是极有礼的,见着人,那都是要行礼的。   春娇含笑叫起,回到院子后,嘱咐下人先送些节礼到邻居去,都说千金买邻,她当初买这块地,也是看好这邻居了,都是读书的清贵之人,旁的不说,面子都是要的,她先把礼节给做齐了,也省的到时候见面尴尬。   不出意外,她要在这生活不少时间呢。   “糖果多备些,不拘大人孩子,都爱这一口。” 她笑吟吟的嘱咐,在这个时候,别说这种花样百出的精糖,就是纯白的糖,那也是少见的紧。   果然这东西一拿出来,众人都爱的不行,第二日也端着东西上门,自然也要打听出来打哪买来的,不来不行啊,家里头的小祖宗一个劲的闹腾,就是抓一把散糖也哄不住了。   “我屋里头就是做这个的,要是想吃,尽管拿便是,都是邻里亲人,说什么买不买的,不值当。”春娇笑吟吟的看着这小媳妇儿,身上还穿着红褂子,约莫是新媳妇儿。   她还有些害羞,闻言脸就红了,细声细气的回:“姑娘心善大方,可孩子们喜欢,少不得日日要买,哪里能这样?您说说在哪买的,也承您一份情。”   “李记糖坊便是。”春娇笑吟吟道,她这话一说,小媳妇儿脸就更红了,这下子才知道那看似平平的一盒子糖,到底多珍贵了。   想到众人造着吃的样子,小媳妇儿又抽了口气,心疼的无以复加。   “我家爷在家里头排行二,您唤我邹二家的就成。”她抿嘴一笑,细白的脸蛋上满是含蓄的笑意。   春娇笑吟吟的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真真不必客气,家里头什么都不多,就这糖多,你尽管拿去吃,少不得我今儿要去借瓶醋,明儿借把剪子的,都是说不好的事。”   她说的和善极了,邹二家的耐不住,走的时候还是拿了一盒糖,回去跟众人一说,登时都惊了。   “李记糖坊是她家的?”邹二正在脱靴子,闻言动作停了,歪头看她,不可思议道:“那糖贵的跟金子似得,想来也是,这么精致的东西,也就李记有。”   他显然也是想到昨晚是怎么吃那些糖的,和自家媳妇儿对视一眼,都心疼极了。   “又给你一盒?”他拿过看了看,最普通不过的铁盒,外头缠着一圈红纸,写着如糖似蜜。   她点了点头,稀罕无比的拿出来,有些舍不得,却还是说道:“明儿拿去给祖母,让她分。”   就见邹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半晌才点着她的鼻尖笑:“行了,拿去给你娘,也甜甜嘴。”   左右是给她的,家里头想吃,便再去买,虽然不够富裕,可过年的时候,奢侈一把买点糖,也是尽够的。   邹二家的登时笑起来,娇羞的在她胸口锤了一记。   而隔壁家的春娇,面对着宽阔的大床,先是打了个滚,接着不得不开口吩咐:“汤婆子呢?”   原本有胤禛这个大火炉暖床,汤婆子已经很久不用了,现下只剩下她一人,那被窝冰凉刺骨,着实让她难以接受。   秀青笑吟吟道:“秀兰正在灌水呢,等会儿就好。”   原本也没想起来这一茬,还是奶母提出来的,说是姑娘养的娇,大冬日的被窝太冰凉,让赶紧备着汤婆子。   春娇打了个哈欠,条件反射的伸手要捞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笑了。   短短几日功夫,竟已经习惯那温暖怀抱了不成。   搬家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春娇打了个哈欠,将没心没肺贯彻到底,挨着枕头,想着那柔韧的小细腰,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就这样忙了几日,春娇日日哈欠不断,有点空就想打个盹,她蔫哒哒的斜倚在软榻上,打着哈欠对账,看着看着,这眼睛就忍不住闭上了。   奶母给她披上毯子,一边笑着嘟囔:“睡成这样,晚间也没见少睡一时半刻的。”   她原本蹑手蹑脚往外走,登时怔在原地,这嗜睡……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她细细的在心中盘算日子,好似也差不多了。   等到春娇醒来的时候,就惊讶的发现,奶母望着她的眼神特别小心翼翼,她纳闷道:“怎么了?”   奶母摸了摸她的脉,一脸沉思,小小声的说:“您这么嗜睡……”   这嗜睡两字出来,春娇不用她说,心中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瞪圆双眸,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又碰了碰自己的胸,这才有些懵的开口:“这两日胸还疼的厉害,瞧着是丰盈了些,还以为二次发育呢。”   这么两下一结合,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春娇双手虚虚的搭在小腹上,半晌才无措开口:“那我现在当如何?”   当初说的豪迈,临到头上还是有些怂的,当初她做功课的时候,可是听说了,女人怀孕初期,最是危险不过,有时候大笑几声就没了,有时候跑跑跳跳都没事。   每个人体质不同,这结果也不同,真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奶母瞅了她一眼,和对待四爷的慎重不同,她表现的特别大大咧咧,大手一挥,豪迈道:“该做什么酒做什么,不娇气将来才好生。”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这半道没有的孩子,那都是没有缘分,强留不过伤人伤己。   春娇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傻,便放下手,左右现在还困,索性往床上一滚,直接睡去了。   等到日子了,让大夫来诊脉,确诊了才成,万一只是个错误猜测呢,那不是白开心一场。   只是躺下的时候,春娇的动作到底小心些许,仔细着没趴着睡,也是担心压着肚子。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开始畅想以后孩子长什么样,叫什么名,该怎么给他解释,他父亲其实是个盖世英雄。   想着想着,到底顶不过,直接睡过去了。   奶母坐在屏风外头做针线,嘴上的笑意都没停过,原本她觉得,姑娘离了男人,日子定然难过,可这小辈一出来,她就觉出好了。   这安安生生的养胎便是,可没有后宅阴司,端的舒坦。   再就是,这女人有孕,是伺候不得男人的,到时候眼睁睁瞧着心上人宠着她人,那得多呕血,还是现在好,简直好极了。   “唔,小主子还由我来带,也算是有经验了。”   奶母越想越美,嘴角都快裂到后脑勺了。   秀青看的诧异,凑过来给她劈线,小小声的问:“妈妈怎的这般开心?”   奶母横了她一眼,打趣道:“我向来这般开心,你竟然不知?”   秀青抬眸,看着冬日暖阳透过窗格照耀进来,在奶母脸上印出斑驳印记,不由得哑口无言,奶母这些日子愁的眉心都成川字了,还说自己开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着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是是,您最开心了。”秀青问不出什么来,就知道是她不该知道的,插科打诨的将这一茬揭过去,不再问了。   两人小小声说了几句,怕吵着姑娘,都不敢再多说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秀青转过屏风,就见姑娘已经坐起来,正在那发呆呢。   “水。”春娇打了个哈欠,眼神迷蒙。   也不是渴,就是嘴里头不清爽,想喝点水润润,要不然也太难受了。   奶母笑眯眯的端杯水过来,伺候着她喝了,特别温柔的问:“您还要不要?”   春娇摇头,无奈道:“当做平常就是,你这样我瘆得慌。”   其实奶母待她极好,只是爱管教了些,总是惹的她不耐烦。   这老一辈跟她思想不同步,也是常有的事,可这般温柔体贴,把她捧到手心里,着实不多见。   奶母白了她一眼,瞬间有些无话可说,无奈道:“平日里我爱唠叨,也知道您有些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您又说我过了。”   真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春娇哼笑:“你就如平常一般就好。”   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看的她也慌,原本这就是一步险棋,她这怀没怀心里还没底呢。   闹这么大,到时候不过误会一场,那她这张脸往哪搁。   几人闲闲的说笑着,春娇笑吟吟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穿着家常的素缎褂子,翘着脚晃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瞧着悠闲自在极了。   “拿把瓜子来,嘴里头闲。”她还不肯消停,爱娇的要东西吃。   奶母装了一碟子出来,笑道:“可要替你剥好?”   “又来了又来了,瓜子这东西,就是要自己磕才有味道。”春娇抓了一把,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端的惬意极了。   胤禛立在门口看着,他神色冰冷,见此冷冷开口:“爷给你剥如何?”   这冷厉的男声一出,院中的嬉笑声一顿,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春娇,就见她也惊诧极了,嘴里的瓜子掉了都不知道。   “四四四四郎?”   她紧张到口吃,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瞪的溜圆。   胤禛大踏步走了进来,看着这小院不大,却五脏俱全,短短一两日功夫,哪里能收拾这么齐整。   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场相遇,就是蓄谋已久的离开。   “春娇呀。”他呢喃着喟叹出声,半晌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爷说过,你逃不掉的。”他斜眸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笑,阴森森的,有那么几分可怖。   春娇的求生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在胤禛以为她又要逃的时候,却见她来到他身前,踮起脚尖,努力的攀住他脖颈,将樱唇印上。   “四郎,我好想你呀。”   “嘤嘤嘤。”   “离开你,我才知道,思念是一种病……”   她跟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目光婘婘依恋,若不是她不告而别,他都要信了这一番深情。   “娇娇呀。”胤禛低低的笑,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冰冷:“你当爷还会信你。”   春娇挠了挠脸,见他这样反而不慌了,看着胤禛那冰冻过一样的脸,笑嘻嘻的亲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不过好聚好散罢了,我不曾贪图过你什么,也不怕你寻来。”   还是怕的,嘤嘤嘤。   见对方神色愈加危险,春娇觉得自己这刀尖上跳舞的功夫更深了。   “是男人,您便洒脱些,又是何必。”   她笑吟吟的,那桃花眼中依旧深情婘婘。   胤禛不想再看她,别开脸看向院中那棵歪脖子树,冷声开口:“谁说何必?”   既然搅乱这一池春水,那就别想逃。   春娇又忍不住挠了挠脸,她正色问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在一起那么久,他也不曾表露过身份,若她猜测的没错,对方那么尊贵的身份,不愿意说,自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都是逢场作戏,怎的她就跟做错事一样。   皇城根下四公子,若是路上碰见了,她连抬头看个鞋跟的资格都没有。   封建社会等级严苛,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虚无,两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又何必纠缠不清。   却听清朗的男声响起:“爱新觉罗·胤禛。”   春娇:……   春娇:!!!   她觉得,如果有弹幕,她脸上一定写的全是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竟然猜对了。   她一时觉得有些意料之中,又觉得意料之外。   奶母还有些懵,她喃喃重复:“爱新觉罗?”   她天真的问:“跟觉罗氏是什么关系?”   胤禛没理,看着春娇那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心里便起了火。   “你知道。”他问的笃定。   春娇哼了哼,突然觉得理由都是现成的了,只见她委屈巴巴的开口,一脸无措:“当初就觉得苏培盛的名字熟悉,后来苦思冥想,又多方求证,说皇四子跟前伺候的就叫这名字。”   胤禛用你接着编爷听着的表情看着她,听到下面的话得时候,表情终于裂了,就见她漫不经心开口:“您这样尊贵的人物,我哪能染指。”   风呼呼的吹,房檐上的积雪被吹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像是在人的心里下了一场雪。   “你有没有心?”胤禛低低的声音响起。   春娇用手捂在胸口,细细的感受半晌,才哼笑道:“约莫是有的。”   要不然这心中为何酸楚难言。   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能勾起人的半分信任。   胤禛沉吟,看着她娇嫩的脸颊,恍惚间又想起来她那日细细替他整理衣裳的模样,端的温柔极了,谁又能想到,她会是这般绝情模样。   “娇娇呀。”   绝情又如何,只要圈在他怀里,他就愿意。   左右她都是一副深情模样,又怕什么。   胤禛勾唇笑了笑,春娇看到,恍惚间觉得他有些病娇。   “四郎,这天色不早了,您看……”马上就到上午吃饭的时候,她这是不打算留了。   既然决定断,那就断个干干净净。   爱新觉罗·胤禛。   真真是传说中的四大爷很忙系列,这人作为冰山皇子、抄家帝王,年幼时也是柔软模样。   春娇抬眸看他,他相貌清隽,鹰隼似得眼眸带着乍现的精光,细看来却又觉出几分冰凉刺骨来。   他最是克己守礼,她如何招惹的起。   她跑这么快,又何尝不是因为,原本只是想玩玩,但触手尽是一片温热,不是跳动的真心又是什么。   玩得起,可这一片真心,要如何交付。   “四郎,您看……”   在他迟迟没有回答的时候,春娇催促。   胤禛垂眸看她,大马金刀的学着她方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漫不经心道:“既然天色不早了,那爷就留下了。”   他说完拍了拍手,就见苏培盛脸上陪着笑,背着包袱进来。   说实话,他觉得有些丢人。   这堂堂皇子,怎么能死皮赖脸的非要呆在别人家,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不应该是妾若无情君便休吗?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要多少没有。   不光他这么想,春娇也是这么想的,以他的身份,合该女人如玩物才是,怎的会折腰来此。   “那、那你便留下。”左右他说出身份之后,还真的不能耐他何。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小东西能屈能伸,能软能甜,端的可恨。   他冲着内室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示意苏培盛将他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这才随口道:“爷年前就住下了。”   那会儿瞧见红烛熄灭人去楼空,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真的不想再去回想了。   真真的冤家。   “年、年前?”春娇觉得这个时间点,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若是她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那等到过年的时候,虽然不会显怀,但是会有孕吐之类的孕早期反应。   这才是最难隐瞒的。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懒懒的嗯了一声,悠闲的晃着腿。   他左右打量这地方,虽然院子小了些,但是离钟鼓楼近,可以说是一寸土地一寸金,这小东西看物件的眼光不错。   这个地方,作为据点就很不错。   他若有所思的在心中盘算着堪舆图,以钟鼓楼为中心点扩散的话,是非常美妙的。   所以说是孽缘呢,他原本打算桥归桥路归路,这点子傲骨他还是有的,可整整的撞到他跟前来,简直合该是他的人。   再加上有女人这么个借口,兄弟们查到了,也不会太过在意。   就这么一瞬间,他就在心里头计划好了一切,一旁乖巧呆着的春娇脊背一凉,忍不住摸了摸脖颈,无奈道:“走吧进屋,外头起风了。”   冬天太阳照着是暖和,可这小风一吹,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虽然都是借口,但真的是有些凉凉的了。   “是你邀请爷进屋的。”胤禛清了清嗓子,骄矜的抬起下巴。   春娇一时无言以对,含笑道:“是,我对您恋恋不舍,求着您怜惜。”   这话一说,胤禛脸上那片刻的柔和又消失了,板着脸背着手,往屋里头走。   春娇噗嗤一声笑出来,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笑的促狭:“小老头似得。”   胤禛的手,瞬间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得法,最后恼羞成怒,一把捞过她,直接紧紧的箍在自己怀里,感受到那慰贴的感觉,这才觉得内心那些空虚,尽数被填满了。   “唔。”唇瓣被撷住,春娇挣扎着想逃离,那腰间的胳膊不过略微收收力,她就瞬间软了腰。   一如既往的霸道炽热,让春娇渐渐沉溺。   “唔。”   她轻轻哼唧一声,就见胤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会说出一句经典台词。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脑补了这么多之后,她忍不住黑线,清了清嗓子,嘟着略微有些红肿的唇瓣,哼笑:“您呀。”   将人踏踏实实的搂到怀里,胤禛觉得内心也别填满了,心在不在又如何,人在就成。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就听一阵清朗的男声响起:“春娇,听说你来了,我来瞧瞧你。”   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顾先生,又是谁。   春娇一听他的声音,眼前就是一亮,还未开口,就听顾惜之接着说道:“离了他,往后好生的过日子,可不能后悔去找他。”   胤禛:……   狗男人挺会撬墙角啊,说什么不让她回去找他,那还能找谁,找他顾先生不成。   “顾先生来了,屋里请。”他故作不在意的开口,落落大方的请人进来。   顾惜之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进屋看到他,瞬间瞪圆了眼睛:“四公子?”   胤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回头道:“秀青,上茶。”   一边引着顾惜之落座,看着对方的表情,心里特别舒爽,所有的郁气都消失了,这人啊,果然是要对比的,有些人啊,纵然有心,那也是永远都会晚一步。   顾惜之看着他那张骄矜的脸,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将手中的筐子放下,淡淡道:“春娇刚过来,什么都缺,我来送点家常的。”   胤禛点头,他特别气人的开口:“是啊,什么都缺,我连自己都送来了。”   看着他俩拌嘴,春娇黑线,突然间心里一动,其实他们这样,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她觉得她可以把民政局搬来,让他们原地成亲。   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么危险的想法,在她心里滚了滚,到底没敢说出口。   只脸上的笑容猥琐了些,瞬间就被胤禛察觉:“想什么呢?”   顾惜之也皱着眉头看过来,纵然他非常宠春娇,可她方才的神色,让人非常想打她一顿。   两人眼神灼灼,俱都盯着她,春娇面不改色,特别淡然道:“想着午饭吃什么?要不,出去吃?”   她是最懒的,要她做饭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胤禛有些犹豫的时候,顾惜之挽着袖子开口:“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酸菜鱼。”他这厨艺,就是为着她学的,当初师父师娘不在了,春娇不肯吃东西,也就他做的能吃几口,慢慢的,会的越来越多。   那时候日子是真的苦,他年岁小,春娇更小,周围人虎视眈眈,全靠师兄们帮忙,才守住这偌大的家业。   春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见了小女儿的天真烂漫,变得圆滑世故起来。   所有的成熟懂事,都是受尽苦楚磨炼出来的。   “吸溜”,春娇想想那味道,忍不住口水横流,软乎乎的撒娇:“先生最好啦~”   胤禛在边上猛咳,什么叫先生最好了,见春娇望过来,他拍着胸脯道:“爷给你做一道大菜。”   当初为了讨好皇额娘,看过御厨做菜,瞧着挺简单,希望他今儿能完美复制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宋家桃花的新文《回到夫君少年时》已经v啦,更新超多!还有红包!   乐平郡主顾无忧和魏国公李钦远琴瑟和鸣了一辈子,死之前唯一后悔的是和李钦远相识的太晚。   一朝重生,回到十五岁。   顾无忧满心欢喜去找李钦远,打算这辈子一定要和他相识在最好的年华,然而,看着从枝头上跳下来的少年郎,嘴里衔草,双手枕在脑后,一双凤眼睥睨得看着她:“你找我?”   顾无忧:???   顾无忧印象中的夫君虽然沉默寡言却温润端方,权势滔天且人人敬畏,可直到重生后才发现自己的夫君不仅斗鸡走狗样样精通,还是城中出了名的二世祖, 猫憎狗嫌,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传送门: 第32章   春娇正襟危坐。   顾先生尚不知道四郎的身份,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对方这算是折节下交了。   “这, 使不得。”春娇呐呐出言。   胤禛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什么使得使不得, 对于她来说有什么要紧。   当身份能成为掣肘的时候, 他觉得对方呆板无趣, 但是没这身份能制住对方, 他才知道, 原来任何一个男人,拿自己心上人都是没法子的。   自己的女人,除了宠着, 竟别无他法。   春娇轻咳一声,见顾惜之目光疑惑,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一尊大佛,她李家庙小, 着实有些盛不下。   “您歇着别忙活,还是让顾先生来吧。”春娇一脸真诚的说道。   这种事呢,就类似于分桃断袖。   当初弥子瑕吃到甜桃的时候, 才给卫灵公吃,感情正浓的时候, 这行为可爱极了,不知弥子瑕可曾想过,最甜蜜的回忆,就是杀他的刀。   胤禛只看了她一眼, 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原本觉得生气,后来又觉出心疼来,到底受过多少伤害,才能让她草木皆兵,跟一个小动物似得,一直瑟瑟发抖的躲着。   “爷不是卫灵公。”他低声辩解。   这句话让顾先生脸上盈盈笑意褪去,皱眉看向两人:“卫灵公?”他眯着眼睛打量胤禛,半晌也无法收回视线,敢以国公为比,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   春娇正要说话,就被胤禛拦着了,他摆摆手,一本正经道:“这里只以娇娇的关系论,你是她师兄,又是先生,那便是先生。”   可天地君亲师,这师也在君后头呐。   听到这里,顾惜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了一眼春娇,这会儿就体现出打小一道长大的好处了,不过是一眼,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您即这么说了,我便权当什么都不知。”他躬身作揖,行了个平礼,这才转身走向厨房。   春娇看着他往厨房走,想象他做出来的美味,忍不住又吸溜一下口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变的很馋。   胤禛瞪了她一眼,他原本内心隐有思虑,便到时候娇娇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会变了,这会子终于明白,娇娇就是娇娇,纵然知道他身份,该如何还如何。   越是这样,他心里头便越是受用。   他爱的,就是她这份自在。   他所不曾有的自在。   春娇细声细气的撒娇,要多作就有多作:“嗨呀,腿酸,您给揉揉?”她就不信一个皇子,能折下面子给女人揉腿,特别是在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   她斜挑着眉眼看他,水润润的桃花眼满是娇俏,映着烛光,也映出他的面容。   “那爷可是要收利息的。”他捏了捏她的脸,在那软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低笑着揉腿,眉眼柔和的模样,毫无一丝勉强,春娇看着看着,脸上那促狭的笑意,便落下来了。   清了清嗓子,她张口想说什么,到底说不出来了。   认真的看向胤禛,她打量了半晌,到底长叹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当初雍正朱批很火,她零星也看过,‘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竟不知如何爱你’,类似这样的话,透露出一种很迷人的真性情。   “四爷。”   “叫爷四郎。”   胤禛摁住那樱粉色的唇瓣,低低的笑开了:“爷喜欢你叫四郎的模样。”   娇媚软甜,极是可人。   春娇清了清嗓子,他无害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蛰伏的霸王龙,嘻嘻笑着依偎过来,哼笑道:“四郎~”   微微拖长的尾音带着几分媚,正经的表情却带有几分端庄,这样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真真的风情万种。   春娇漫不经心的发着呆,脸颊就被捏了,就见胤禛凑过来,近的能看到脸颊上的绒毛,近的能闻到身上那熟悉的松香味,近的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娇娇,不许再逃。”   他眼神中带着警告,明明眉眼微弯,最是柔和的弧度,却无端的透出几分冷意。   这才是他,以前那些温柔,最真切的他。   春娇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说句实在话,谁要是这样放她的鸽子,她非得炸了不可。   胤禛一直笑吟吟的,纵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那也是在笑,瞧着略有些恐怖。   “四郎今儿吃酒不?”   春娇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皮了。   胤禛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从袖袋中掏出折扇,不是春娇送他的折扇又是什么。   他刷的一下打开,动作帅气极了,却看得春娇呼吸一屏。   看着对方娇柔的笑容,胤禛似笑非笑的问:“交杯酒?”   交杯酒是不可能交杯酒的,春娇没接这一茬,转而嘟囔道:“不喝算了。”   左右都是假的,他一个皇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跟她一道喝交杯酒。   胤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重新又板起脸,这个表情最是唬人,谁见都害怕,偏偏对她来说,毫无震慑力。   果然就见春娇越凑越近,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跑了。”   下次跑的时候,再也不待京城了,这就是对方的天下,是他的老家,待在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神情真诚乖巧,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胤禛仔细的打量半晌,见她表情确实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些许,只淡淡的警告:“若再有下次,爷不与你废话,直接圈起来。”   虽然不舍得,但是不妨碍他这般的吓唬她。   春娇像是被他吓住了,呆呆点头。   胤禛安抚的摸了摸她额头,缓和了神色道:“若是你乖乖的,爷只会宠着你。”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这小东西最是狡猾不过,在旁的事情上也就罢了,在这件事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左右这粘杆处就在不远处,盯着一个女人还不简单。   他自信满满的想着。   春娇也不外于是,左右到时候溜远一点,改头换面改名换姓,别说找她出来了,那真真是寻无可寻了。   再不成,往南边跑跑,深山老林窝上三年,出来后就又是一条好汉。   左右她身上有数不清的银钱,不开张也是能过的。   两人对视一眼,暂且都按捺下来,决心谋定而后动。   正在这时,顾惜之也做好饭菜了,他擦着手往外走,鼻尖还有汗水,春娇笑着道:“瞧着您现在,万万想不到你小时候是那副模样。”   顾惜之小时候又黑又瘦,很个皮猴子似得,谁知道长大后,男大也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清俊绝伦的脸颊像是画出来似得,颇有些漫画脸的意思。   五官精致到不像话,春娇甚至在想,若是他是个女人,定然是千娇百媚,美丽迷人。   摸了摸鼻子,顾惜之有些无奈道:“莫提。”   那是他的黑历史,小时候丑是真的丑,也就春娇不嫌弃,爱围着他转。   “来尝尝合不合胃口。”他将自己做的菜都摆在春娇跟前,把厨子做的摆在胤禛面前,偏心的意思很明显了。   春娇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来来来,吃菜吃菜,都别客气。”   原本想谦虚一句,什么家宅简陋,粗茶淡饭的,后来想想,凭什么啊,师兄细细您苦苦做的饭菜,没得贬低的道理。   “师兄辛苦了,您多吃些。”春娇又说了一句,才埋头苦吃。   她除了爱困,也有些爱吃了,特别是幼时的滋味,显得格外不同些。   胤禛盯着她,盯了半晌,那筷子一直都往她嘴里送,不曾拐弯往他这里半分。   “咳咳。”该给爷布菜了。   谁知顾惜之敏锐的看过来,盯着他跟防贼似得:“你这是?嗓子不舒服?多久了,可看过大夫?”   在胤禛被噎个半死的表情中,他接着说:“春娇身子弱,也不能过了病气。”   他都这么说了,胤禛还能如何,只得无奈道:“就是清清嗓子,没旁的意思。”   得到他这句话,顾惜之才不再多言,垂首慢条斯理的吃饭,他生的好看,手指骨节修长,白皙精致,握着竹筷也极优雅。   胤禛瞧了瞧他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手。   忍不住缩了缩,这对比真真惨烈,说起来他手也好看,但是在极致的美貌面前,也挺好看就变得弱气了。   “咳。”他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   春娇敏锐的眼神也看过来了,她现在疑似怀孕,真真不能和生病的人凑一起。   看到她的眼神,胤禛恼羞成怒:“爷好好的。”   这都是被气出来的。   春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放心的强调:“都是大人了,可不能怕药苦,讳疾忌医。”   胤禛无言以对,无力的挥挥手,方才的小别扭都给忘了。   当顾惜之筷子打他跟前扫过的时候,他便又想起来了,略有些心塞的想,当初这小东西便是因为垂涎他的细腰才日日对他笑,可见是个见异思迁的。   “唔。”他不折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腰,看来这细腰是断断要保持住。   春娇不知道他心里头转了好几百个弯,只一心往肚子里填东西,吃的特别满足,这才笑着道:“师兄的手艺真真没得说,好吃极了。”   她添了两碗饭,跟前的菜也吃个干净,一脸餍足的靠在椅背上擦嘴,那小表情跟吃饱了小鱼干的猫崽子似得,奶里奶气的,特别可爱。   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实话,毋庸置疑那一种。   胤禛冷哼一声:“往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说,还没爷弄不来的东西。”他这话说的狂妄,却也是实话。   但是春娇是那轻易能唬住的人?不是。   “想吃地皮菜。”   胤禛:……   “想吃黄莲耙耙。”   胤禛:……   “你这是在为难爷。”他抬了抬眉,笑的无奈。   春娇哼笑:“您自己说的,天下什么东西都给我弄来。”   两人笑着拌嘴,顾惜之便在一旁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苦涩起来,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和心上人在一起,是这般模样,明明只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却说的和谐极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二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是得宜不过,经过这一遭,才知道,什么叫得宜。   春娇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哼笑道“您这话我记下了。”   说句实在话,胤禛对她这话是有阴影的,之前他说过,往后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都会原谅她,可她做了什么,直接弃他而去。   他胤禛人生十来年,从未见过如此行事之人。   “算了,你还是别记了。”胤禛想想,无奈道:“爷有一口吃的,便给你一口吃的,左右亏不着你。”   他拒绝做出承诺,对于小东西这种顺杆子爬的人来说,承诺就是对自己的枷锁,他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胤禛略有些心酸的想。   春娇摸了摸鼻子,哼笑着说:“不愿意给承诺就算了,何必给了又撤回。”   胤禛看了一眼顾惜之,装没听到:“什么?”   顾惜之起身告辞,他是闲疯了不成,坐在这里听别人打情骂俏。   春娇虚假的留他:“先生,不再坐一会儿?”   胤禛比她更假:“与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真舍不得先生走。”   两人一唱一和的,让顾惜之心里头梗的难受,他也不是个良善人,既然两人合起伙来欺负他,那就别怪他了。   “成,既然你二人如此诚恳,怎好拂了你们一片心意。”他大马金刀的往太师椅上一坐,似笑非笑道:“那我便也住几天。”   苏培盛在一旁,觉得实在没眼看。   往常爷不管说个什么,旁人只有诚惶诚恐跪安的份,哪里像现在,一个又一个,不把爷当回事。   他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去看四爷那脸色有多精彩。   不得不说,就连春娇都被师兄这招给惊着了,等到胤禛起身去更衣的时候,凑过来低声问:“怎的了?”   他不是这种爱搅和的性格。   “我怕他骂你打你。”毕竟时下大女人,可真算不得什么,只能说是管教罢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男人脾气是什么样。   有些人跟收拾孩子似得,就奉行一个道理,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不会亲手打你,但是他奴才多啊,赖好几个人摁住你,那真是跑都跑不开,只有待着挨打的份。   后宅三大定例,仗责、罚跪、冷落。   若是再狠心些,直接将你孩子都给抱走,一句夫大于天,便谁也管不了。   他一时间想的多了,春娇脸色变了变,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咳,那你便留下吧。”   多个人,好歹多个顾忌。   胤禛立在月亮门后头,听着他们这样讨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头,出不来进不去,梗的他难受极了。   行啊,挺会编排他的。   看来确实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端的好风骨。   春娇听到脚步声,轻咳了咳,话题瞬间变了:“四郎乃我心中所爱,既然有逃不开的缘,这一生,便认准他了。”   这么说着,就见顾惜之特别捧哏:“是是是,你呀,最是固执不过,认准的事,从来都不会变。”   胤禛听这些话,只觉得好玩,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厚颜之人。   要不是听了前头的话,再听这后头的,他该多感动。   “是吗?”他慢慢踱步出来,当做才听到的样子,哼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辈子都在一起。”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那么久远,像是永远都不会到似得。   春娇点头:“嗯,一辈子不分离。”   她疯了才会跟一个未来帝王一辈子不分离,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   顾惜之不忍直视的别开脸,春娇最会哄人,小时候把他哄得迷三道四,什么好东西尽数都给她了,除了以身相许之类的承诺,旁的她不知道说了多少。   但凡听她说的信誓旦旦,那必然只是谎言。   可就算她这样,仍旧像是鸠酒一般,让人难以忘怀。   饮鸩止渴。   可胤禛尚没有摸清她的套路,一时之间心中慰贴,觉得言出必行,她既然说了,那定然是没错的。   毕竟之前,那真是一句准话都没有给过,特别的冷酷无情。   “娇娇,明儿我们一道出去玩吧。”胤禛还有些怀念那日一道去柿园玩的场景,着实令人愉悦。   对于生活乏味的他来说,春娇就像是一只灵巧的蜻蜓,打从他平静的湖面飞过。   春娇遗憾摇头:“那不成的哦,我要暖窝。”   “暖窝?”   胤禛疑惑的歪头,这他听都没听过,又是什么讲究。   春娇煞有介事的说:“新搬的家宅,前几天不能出去的,要好生的暖窝,这样才有人气。”   说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顾惜之忍不住又别开脸,不用问,这定然是她胡编的。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小腹,作为知情人,他是知道她的目的,而这般爱玩的她,突然间又要窝在家里,难不成是有了。   他视线一掠而过,快的春娇都没有察觉。   她还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特别是我这种女人做户主的,更要暖窝了。”   胤禛一脸认真的点头:“爷帮着你暖,爷这身份,镇宅是尽够了。”   就算是门神,也没他这么高的身份。   他说的认真,把春娇所有的敷衍都给消了,她勾唇笑了笑,柔声道:“成。”   人心总是肉长的,他这般捧着一片心,她就感激。   他身份这般高,还比她用心多了,是她对不住他,就算是此刻,想的更多的,也是怎么离开他。   “爷,不如打叶子牌吧。”刚好三个人,也能凑一桌了。   左右不能早早的回去睡觉,现下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时间点,胡闹她是不敢的,万一她真有了,这乱来伤到胎就不好了。   就算没有确认,她也有一百种顾虑。   胤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点点头:“成,都听你的。”   想逃,没门。   顾惜之却不愿意再为难自己了,起身特别风雅的作揖,抬腿就跑:“还是你二人玩吧,左右我就在隔壁看书。”   胤禛:……   忘了这三进的院子小,这边咳嗽一声,那边就听的清楚明白,一点侥幸都没有。   春娇捂着嘴笑:“成,知道了,您看书吧,这里书也多。”   可以说,每一处宅子,都是书多钱少,老鼠最爱的地方,所以防火防鼠,她家就专门出了小札。   从她接手开始,所有的孤本都誊抄成册,不管父亲的哪一个弟子要,她都会给一份。   毕竟这孤本也难得,都是请了老手来,一个个虽然都是赝品,但是瞧着跟真品还真是没有区别。   她打的是古董的主意,到时候不管能出土几本,只要有流传下去的,就是好书。   给后人也有一个很好的考古价值。   可以说为国为民,很有奉献精神了。   等到隔壁的门被关上,春娇觉得,四郎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长。   “咳。”隔壁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胤禛:……   春娇还未松口气,就见胤禛勾唇一笑,胳膊一伸,直接将她捞到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就不能出声了。”   不想做一个秒懂女孩的春娇捂住嘴,一脸娇羞:“别。”   胤禛不听她说,直接噙住那软甜的唇瓣,含含糊糊的开口:“别停?”他促狭的问。   “停。”春娇软乎乎的挣扎,他霸道的亲吻落在唇上,就像是落在心上,特别的勾魂摄魄。   一下子尾椎骨就变得酥麻起来,春娇软了腿,无力的靠在他肩上,哼哼唧唧的撒娇:“别呀。”   胤禛觉得,她这时候说的话,向来做不得准。   但是不妨碍他逗她:“到底是别,还是停?”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春娇还想亲,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踮着脚尖,主动亲过来,很不得章法的直接堵住他的嘴,试探般的动了动嘴唇,被他炽热的呼吸一盆,却又僵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而男人似是天生就有侵略性的,直接长臂一伸,重新将她圈在臂弯里,箍住那细细的腰肢,浅尝辄止。   “娇娇。”他低低的唤。   春娇轻轻嗯了一声,那短促而娇媚的鼻音,似是一个信号,激的胤禛眼神幽深起来。   “等爷去沐浴。”原本想着,只是亲亲罢了,谁知道亲着亲着就不得了。   吩咐苏培盛去端水,回眸就见春娇端坐在书桌前,特别衣冠禽兽的开口:“我要看书了。”   胤禛顿了顿,无奈道:“书拿反了。”   就连装相也这么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雨依旧,爱你们。   这一次逃跑是不能成功的,因为要保证在四四眼皮子底下怀孕,看着她肚子大起来,才能第二次逃跑,要不然古代是没有亲子鉴定的,孕期存疑的话,就只能全文完了。 第33章   夜色寂静, 红烛滴落。   看出春娇的不情愿,胤禛便也坐在一旁, 拿出书看的入迷。   他本来就是手不释卷的性子,更别提这里许多书, 着实连宫里头都没有, 这越看便越入迷。   春娇也不遑多让, 打小这屋里头, 最多的就是书, 可以说是书海里头泡大的,一天不看书,这里头就跟缺点什么似得难受。   两人看书看了半晌, 只是这坐着坐着,就窝在了一起。   等春娇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枕着四郎的腿,还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咳。”理了理衣裳, 春娇脸红红的起身,欲盖弥彰的解释:“这不知道怎么就……”   她说了还不如不说,胤禛眉眼柔和, 带着笑望过来,只要怀里能踏踏实实的搂着她, 心里头就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棒极了。   “别闹,安歇吧。”胤禛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双臂一撑,一个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直接放在软榻上。   春娇被他惊了一下,咬着小手帕弱弱的拒绝:“今儿真不成,有些不大舒服。”   胤禛解盘扣的手顿了顿,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出声:“在你心里,爷就是这样的人?”   春娇哼笑,没有多说什么,可那眼神明晃晃的昭示,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来也是,但凡挨着她的身,他就把持不住。   也无怪乎她不信。   “信爷。”她用帕子捂着白嫩嫩的脸,只露出一截嫣红的脸颊来,还有一双眼眸娇中带水,盈盈似是有万千情谊。   见他目光微动,春娇别开脸,不敢再看他,一本正经道:“熄灯熄灯,两眼一闭就是一天。”   有些人说话,总是脱不开点媚意,明明再正经不过的话语,打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也是带着股子若有若无的勾引。   胤禛眼神微动,可不想拂了她的意,只得闭上眼睛,故作平静的躺下。   春娇却不老实了,她的腿不由自主就伸到他身上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这才安逸的不动了。   胤禛被她蹭的火起,就见她变本加厉的,整个人都窝过来了,往他怀里拱了拱,枕着他的胳膊,嘟囔声中带着嫌弃:“这也太硬了。”   胸膛全是肌肉,拍起来砰砰响。   胤禛捉住她乱动的小手,无奈道:“规矩些。”   说什么都不做的是她,冻手冻脚的还是她。   春娇满口答应:“嗯嗯,行。”   话是这么说,她动作却不见丝毫收敛,双手搂住那细韧的腰肢,爱不释手。   她这会儿觉得,自己体会到一丝丝武皇的快乐。   “唔。”她摸了又摸,不住感慨:“怎么生的,这般细。”   其实他身量颀长,肩膀也很宽阔,可就是那腰细极了,跟她不相上下,可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了三十公分,按比例俩说,她这是有点粗了。   天可怜见的,她也是小细腰,谁见谁不羡慕。   一个大男人,过分。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还是睡了过去。   原本最近就嗜睡,白日没事就要休息一会儿,今儿他来了,一直没小憩,这会儿早困得眼都睁不开。   在她睡过去之后,胤禛睁开眼,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一时间望着她容颜发怔,她生的极美,最是没心没肺,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这般抓心挠肺。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那个趴在墙头冲他浅笑盈盈的姑娘,终究是笑进他的心里。   将那香软的娇躯搂在怀里,胤禛闭上眼,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练剑练了好几圈,可春娇仍在酣睡,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最起码,特别招胤禛稀罕,他坐在床边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颊,见她秀致的眉尖微蹙,嘟了嘟嘴,晃了晃头要醒的样子,便赶紧收回手,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又等,见她表情又重新恢复平静,这才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本意是想再偷偷戳一戳。   肉嘟嘟的,戳起来太有味道了。   谁知道春娇本梦半醒中,直接握住他手指,皙白的小脸在他手上蹭了蹭,便挨着睡了。   乖巧的一塌糊涂,完全想象不到她醒来的时候,是多么的气人。   胤禛垂眸浅笑,眉目舒展,就这么举着胳膊,静坐着,等待她醒来。   也不知道是身边有他的气息还是怎么的,春娇这一觉,便是日上三竿。   日头都快到正中的位置,她才悠悠转醒,看到胤禛之后,迷迷瞪瞪的笑了笑,便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呆坐在床上发呆。   等她一回神,就见胤禛含笑望着她,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柔声道:“醒了?饿不饿?”   刚睡醒,哪里知道饿,春娇倒头往床上一载,大有接着再睡的意思,被胤禛给拉住了:“别,吃饭。”   哪里有睡的连早膳都不用的,岂不是本末倒置。   昨夜里也没胡闹,按时按点睡得,怎的还这般困顿。   “爷算了下日子,你明儿就要来小日子了,提前给你备了阿胶黑糖,等会儿煮给你喝。”   胤禛认真说道,这些他自然都是不懂的,但是身边积年的老嬷嬷还是很多的,只要上心,赖好问几句,便什么都知道了。   听着老嬷嬷给他描述的那些症状,他就心生怜惜,怎的每个月还有这么难受的时候。   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胤禛一脸柔情:“你放心,听说这难受劲吃药是有用的,到时候请御医来给你调调身子。”   春娇不想当一只愉快的杠精,但还是弱弱道:“我也没太不舒服,就还成吧,吃药就免了。”   这经期难受和中药这个大杀器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   胤禛用你又讳疾忌医的表情看着她,春娇略有些心虚,却还是挺直腰杆反驳:“不成,是药三分毒,怎么能随便吃呢。”   两人为这个叽叽咕咕半晌,春娇的肚子有些饿了,她便哼哼唧唧的撒娇:“又渴又饿,您还欺负我。”   这简直没地说理了,胤禛不与她辩解,低声道:“那便罚爷为你洗漱如何。”   春娇兴高采烈的应了,在现代的时候,男朋友别说给洗漱了,就是给洗脚,那也是常有的事,一点都不值得夸耀,但是在古代,这样的事就比较少了。   “成。”   这么蓬头垢面的,还真是有些小羞涩。   胤禛从秀青手中接过热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脸颊,那认真的表情,跟擦拭价值连城的珍宝似得。   春娇离得近,便偷空去瞧他,就见他神情专注,长长的羽睫眨啊眨,像是蝶翼似得好看。   一根略显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怔了怔,乖巧的嘟起嘴,不就是干了活要亲亲嘛,她给。   结果伴随着一声轻笑,就见胤禛替她擦了擦下巴,那动作特别温柔。   “您……”他是皇四子胤禛,他是皇帝雍正,他怎么会做这个。   春娇看着少年青涩的脸庞,就连胡须都是毛茸茸的,明明最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显得格外老成,他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她这般胡闹,也不曾责备半句。   是经历过太多失望,所以才要紧紧抓住星点温暖,就算那温暖,只是虚无缥缈的。   她眨了眨眼,娇娇气气的撒娇:“姑娘家家的嘟起嘴,是要亲亲的。”   胤禛垂眸看她,很快就让她如愿了,一边含糊道:“姑娘家家要亲亲,是要闭眼睛的。”   春娇偏不,她睁大眼睛看他,看他微微颤抖的羽睫,看他专注投入的神情。   “我好想……”春娇抽空赶紧说句话:“没漱口。”   这时候牙刷简陋,但是每日也是要刷牙的,还有特制的牙膏粉、漱口水,可以说装备很齐全了,她很注重口腔卫生,争取一笑就是一口小白牙。   胤禛顿了顿,无奈的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顾惜之就眼睁睁看着,春娇正在漱口的时候,被四公子逗笑了,那花枝乱颤的模样,是跟他在一起不曾有的明媚。   好么,他何苦看旁人卿卿我我。   “打扰了,告辞。”到底还是待不住,自己走了。   春娇冲他随意的挥挥手,连说句回头见的功夫都没有。   顾惜之心里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这小院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最深的牵绊,也最是留不住。   秀青反而送了他一截,欲言又止,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往内里看了一眼,见都没有注意到,这才低声开口:“主子让您时时准备着,按以前的来,她……”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顾惜之就什么都知道了。   春娇。   春。   娇。   他咬牙切齿的念了几遍,逢上她,让人没丝毫办法,这会儿他瞧着是落魄,但细打量着,四公子的结局,何尝会比他好半分。   这世间情人分离,总是死生不复相见,倒不如他踏踏实实的做这个师兄,好歹还有再见之日。   这么安慰着自己,想着她在别人怀里,巧笑倩兮,说什么不在乎,都是骗自己的。   “情之一字。”   “呵呵。”   无奈的苦笑几声,他略微有些跛的腿,生生显出几分踉跄来。   春娇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笑吟吟的又转过来,笑着跟胤禛打趣:“您说我懒,我可是不认的。”见对方疑惑的望过来,她振振有词的开口:“这春困秋乏冬打盹,都是按着时令来的,怎的偏偏就我懒了。”   一阵风吹过,书页簌簌作响。   胤禛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的回:“大约就你按着时令来,所以你懒。”   春娇鼓了鼓脸颊,别开脸不想再看他。   谁知道伴随着轻笑声,胤禛离她原来越近,低笑着开口:“你见过鱼肚白的天空吗?漫天星子璀璨,最是耀眼不过。”见春娇望过来,他凑近了些,满是低哑的开口:“像你一般。”   春娇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从尾椎骨升腾起酥麻来,他素来声音清朗,这般压低了声音说话,便苏的一塌糊涂。   更别提这样凑在耳边说情话,那真是谁都扛不住,最起码春娇就没抗住。   她捂着烧红的脸颊,就连眼角也沁出几分水意来,哼了一声,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扭着帕子含羞垂首,故作淡然的嗯了一声,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尾声,暴露了内心所想。   胤禛在她耳边又是低低一笑,看她直接软了身子,心中似是悟了,到底该怎么哄着她。   “娇娇。”   “四郎。”   ……   两人相视一眼,胤禛如愿从春娇眼神里头看到心动,这才离她远了些,这甜头啊,一次不能给够了,要不然人心不满,往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他在心里头思量许多,万万没想到的是,春娇不按套路出牌。   “都说春日繁花,夏来凉风,秋去黄叶,冬出暖阳,可我觉得这人间种种,尚不及四郎半分。”   她一双盈盈美目,直直的看着他,无丝毫敷衍。   那眼神甚至能直击心底,让胤禛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呀。”天生的克星。   窝在屋里无事可做,看着胤禛蠢蠢欲动的眼神,春娇清了清嗓子,嬉笑着开口:“昨儿看到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时候,才知道这诗词之博大精深,短短一句话,将小女儿的娇态描绘的惟妙惟肖。”   她这样没话找话说,转移话题生硬到无可救药。   偏偏让胤禛最是受用,他侧眸想了片刻,柔声道:“要不你试试看,怎么把这一幕给演一下。”   春娇在心里头想了半天,和羞走,到底是个什么形态。   她试探的用帕子半遮住脸颊,头微微低了些,斜睨着问他:“这样,有没有一点味道?”   胤禛喉结滚动,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羞走,这短短三个字,被她演绎的很妙,更添了几分胆大的风情,令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吸引着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他尚在出神,就听她催促道:“是这般么?”   点了点头,他微微别开脸,就见香风愈来愈近,清浅的笑声响起:“回首却把四郎嗅呐~呵呵~”   胤禛受到了二次暴击,也不玩什么游戏了,直接长臂一伸,将春娇箍在怀里,撷住那微微翘起的唇瓣,感受那软甜的滋味。   两人没羞没臊的腻在一起,半晌才分开,春娇小脸红红,唇瓣肿肿,一脸娇羞的坐在床沿上,见对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睫毛颤了颤,突然觉得这坐着的地方不对,应该换一下的。   挨挨蹭蹭的就要起身,却被胤禛长腿一别,直接卡在床角动弹不得。   “来,给爷唱个曲。”胤禛也是闲的,他脑海中一直在盘算事情,但是不妨碍他口头上调戏人。   春娇双眸圆睁,让她唱曲,这四四着实是个勇士啊。   想当年她用唱歌逼得多少人妥协,但凡出声,一片哀嚎。   “咳咳,您别后悔。”她可算是逮着人听了,清清嗓子,不等胤禛说什么,就直接开口唱:“咱一片闲情,爱煞你也~”   汤显祖的这句台词,直白明了,将心意剖白的清楚明白,原本的几分昆曲婉转,打从春娇口里唱出来,真是勾魂夺魄要人命。   平日里说话也是好听极了,偏这唱曲就不成了,扯着嗓子干嚎也没那么刺耳。   胤禛原本帮着她打拍子,这下是彻底的顿住了,见春娇正在兴头上,他不忍打扰,便强忍着听她接着唱,不过三句过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说让唱曲,一点拒绝之意都没有,高兴成那样。   合着是平日里没人听,终于逮着一个,就可劲的欺。   春娇唱了几句,颇有些意味未尽的停下,她也是知道自己嗓音迷人的,不肯再多唱,把人吓跑就不好了,去哪再寻一个肯听她唱曲的。   要知道,就连师兄都不肯听她唱了。   可以说太可怜了。   她眨巴着眼睛问:“好听吗?”   虽然这么问,但是已经做好对方各种委婉说辞了,毕竟就连父母亲人,都受不了她唱。   “初听来略有些,咳,细细听来,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   胤禛神色认真,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他诚恳道:“调也在调上,你声音也好听,凑到一起,就咳,旁人都是打小学的,你这半路出家,已经很厉害了。”   他安慰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春娇怏怏道:“我这就是打小学的啊。”   跟着昆曲大家学的,纵然是学着玩的,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师父是谁,对方也是听了她的声音,觉得她天生一副好嗓子,不唱曲白费了,到底在当下是贱业,学几句也就罢了,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拿不出手。   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要直接砸了牌子。   胤禛嗓子干涩,那些劝慰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只得从自己身上找补:“爷打小学骑射,谁能想到在兄弟里头垫底呢。”   简直就是耻辱,就连比他小的几个兄弟,也比他骑射强。   也不是没有私下里偷偷练过,但是骑射这个东西吧,也要看天赋的,他天生就没有这天赋。   揭了自己的底,他在春娇的眉心印上一个轻吻,这才淡笑着开口:“行了,多大点事,德言容功四样齐全就成。”刚说完这话,显然是想起来荷包了,那上头绣的图,他着实没看懂。   清了清嗓子,胤禛觉得,对方所有的技能都点在旁的上头了,正经女人该会的,她是叫个一样都不会。   春娇点点头,颇有些自得:“是哦,德言容功,样样都不差,哈哈哈~”   夸了自己一场,重新又高兴起来,嬉笑着道:“您也别气馁,骑射不好算什么,也没有你亲上战场的道理,这自古以来,文可比武多。”   她想说的是文皇比武皇多,但是时下禁止讨论这些,她还是咽下,怕犯了忌讳,特别是在四四面前,他最是克己守礼,就怕听着不舒服。   但是想想,能够夺嫡成功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和最后成果比起来,那可比她虚伪多了。   这么一想,内心深处那点淡淡的愧疚,突然就淡了很多。   说起来他最后要做皇帝,全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一个女人,到时候能不能想起来,还不一定呢,再说,以后他身边女人无数,说不得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女人。   她不过是偷溜的那一个,愧疚个锤子,他不值得。   春娇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回眸一见他清隽的眸光,突然又心虚起来,前事尚且不论,现下他真的是一片丹心照汗青。   “四郎,你现下有什么想要的?”她问了一句,想想又加了条件:“我能做到的。”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在她催促的目光下,慢吞吞的回:“想要什么?想要你,办得到吗?”   春娇心里头一突,想要她呀,自然是办不到的。   “我原本就是你的,不在此列,你可以重新换一个愿望。”   她娇气的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蹭着,半晌才自己闷闷的笑出声:“这样会不会染上你的味道?”   胤禛沉吟半晌,到底没有说愿望,他每每给别人做出承诺的时候,要么是对对方有所亏欠,要么是要做亏欠对方的事。   哪一样,他都不想要。   至于染上他的味道,胤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半晌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畔道:“我的味道,你不早就染满了。”   染。   满。   春娇怀疑他又开车了,但是没有证据,只微微红了脸,故作不懂的别开脸,一脸正经的转移话题:“今年冬天还挺暖和的哈。”   确实暖和,热腾腾的,没有丝毫凉意,就连下雪,都没觉得多冷。   下的时候一夜白了全世界,可化的也快,就像是一场若有似无的梦,眨眼间就没了。   她有时候就想,她和四爷之间这露水情缘,这雪是不是已经昭示个清楚明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管下雪的时候多么好看,雪化之后,就是一场空。   “嗯,爷明儿叫人给你送狐裘来,纯白的,你穿着应该好看。”胤禛摸了摸她的小脸,轻笑着开口。   见春娇眉尖微蹙就要想借口拒绝,他修长的手指竖在嘴前,慢条斯理道:“不许拒绝。”   若是不收,便让他想起之前,那些不愿意牵扯的时候,是怎么偷偷谋划这逃跑的。   春娇黑线,弱弱道:“我只是不穿动物皮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心梗:总能把拒绝说的清新脱俗。   红包雨走起,。 第34章   夜色漫漫, 见胤禛的眼神中带着不信,春娇清了清嗓子, 无奈道:“真的,您没看我这领子都没滚边吗?”   她只是没看到合眼缘的皮草罢了, 像是白红二色, 若是纯的, 早被权贵给瓜分完了。   剩下的那些颜色, 带着些杂色, 她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胤禛细细回忆,好像还真是,打从认识起, 便是冷天,从未在她身上见过星点皮草, 还以为是她置办不上,谁知竟然不爱。   这是他见过第一个从未沾皮草的人, 他稀罕的围着转了半圈,含笑道:“拿来你瞧瞧,爱了便穿着, 若是看不上眼,那便收着, 有些场合,总是需要的。”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也是有道理的。   春娇点头,轻笑着道:“那你便送来吧, 只是先说好,穿不穿的另说,再一条不许今儿送这个,明儿送那个的,我不爱这样。”   女人的绝情之处,无外如是,当她不愿意花费你的时候,基本就代表着往后余生,她不愿意和你有任何牵扯,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人情往来,她拒绝了你的往,自然也是不想来。   胤禛点头,淡笑着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今儿收了他的狐裘,明儿就会收他的金簪。   徐徐图之。   他不急。   春娇笑了笑,挣开他的手,嘟着嘴撒娇:“别捏啊,肌肤会变松弛,到时候皱纹横生可如何是好?”   她水灵灵肉嘟嘟,就算说自己皱纹横生,也让人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胤禛垂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轻笑道:“就算你皱纹横生,满脸老年斑,也是爷最疼爱的小老太太。”   因为他也会老。   春娇被他甜到了,想想和他头发花白,坐在藤椅上乘凉,不由得笑了:“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这就是想象的美好之处了。   胤禛点头:“是极。”   春娇吃吃一笑,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笑倒在他怀里,倒是什么都没说。   又腻了一会儿,春娇觉得有些无聊,被子一拉,打了个哈欠,直接窝了窝就要睡。   “睡吧睡吧。”她安安稳稳的往那一躺,胤禛原以为她又要胡闹,谁知道等了片刻,只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   内心有无数想法的他,轻轻的起身看了看,就见她确实睡了,唇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的人也跟着勾起唇角。   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胤禛也跟着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第二天她还会睡的天昏地暗,谁知道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就见她爬起来,呆坐了半晌,又用冷帕子冰脸,这才起身。   “怎的了?”胤禛也跟着撑起身,问。   他穿着月白的中衣,松松垮垮的系着带子,略微一动,就露出结实的胸膛来,春娇眼神在上面一扫,最后的一点睡意也跟着消失了。   她有些遗憾的想,这吃的正香呢,突然被人连盘子带碗的全给端走了,关键这人还特别坑,端走也不端远点,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引诱她,偏偏她又吃不到。   可恨。   这么一想,春娇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她出门忙活去。   “您过几日再去瞧不成?”奶母有些担忧的阻拦。   秀青也欲言又止,也就这两日要确诊了,在外头乱跑算什么。   春娇含笑摇头:“左右马车来马车去的,又累不着我,不必担忧。”   话是这么说,可这怀着身子不是儿戏,如何能不担忧。   笑着摇摇头,又不是泥捏的,怎么会这般的矫情,只要不剧烈运动,何必无碍。   胤禛薄唇轻抿,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他猜测是她小日子反应比较重,还是这般挣扎着忙活,一点都不偷懒。   想想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心生气馁,如此着实不该。   “爷也去?”他有些犹豫的问。   就见春娇摇了摇头,原本只是问问罢了,对方真不让他去,他反而不高兴。   春娇也有自己的顾虑在,若是将胤禛带到人前,这到时候人突然没了,她就没法解释了。   突然她心中一动,这若是突然没了,到时候她的谎言半真半假,岂不是更容易取信于人,毕竟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在。   “那您跟着一起?也没什么事,就是到处巡查。”春娇试探着问。   胤禛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骄矜开口:“既然你求爷了,那便走吧。”   春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伸出手,轻笑着道:“求您了,一道走吧。”   胤禛也没绷住,勾出一抹笑意,自顾自的上了马车,挨着她坐下,看着她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又昏昏欲睡,便将她搂到怀里,给一个妥帖的姿势,随着车架晃动,春娇到底没睡好,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这一路果然无事,不过到处巡查罢了,春娇定的那些规章制度,都非常完善,轻易无人能钻空子,只是例行巡查。   胤禛看了觉得震撼,之前不过走马观花的随意在外围走了一圈,只觉得有条不紊,大家都很有规矩,像是认真调出来的。   这一次才看清楚了,每人负责一道工序,那自然熟手,一个个的衣衫整齐,动作麻利,手上戴着手套,脸上还蒙着口罩,这一条他就有些看不明白了,小声问:“这是何物?”   春娇一看他问的口罩,就笑着说:“这糖是口里头吃的东西,可总难免说话,免得口水混进去恶心,便让把嘴遮住,时日久了,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年岁略大的妇人,笑道:“便是她想出来的,还赏了十两银子呢。”   原本在她这想出的法子,合该上交给她,但她过意不去,便赏了银子,这十两看似不多,却也是对方十年的工钱,不得不说,这样之后,这妇人干劲更足了,恨不得把命给拼上。   “是个好法子。”胤禛若有所思,不得不说,春娇的顾虑非常对,人说话的时候,口水难免乱喷,而做事的时候,说个闲话又是难免的。   “这是个好东西,不知道你多少钱卖?”他问。   不管是御厨做东西还是什么,若能把嘴这样蒙上,是不是要安静许多。   春娇含笑摇头,在他眼神黯然的时候,才轻笑着开口:“你让人问那夫人去,随意给点赏银,也算是不白拿旁人的。”   她没有这种伸手拿东西的习惯,怎么也要给点东西。   胤禛点头:“这个好说。”   两个人并排走着,在作坊里头到处巡视,胤禛看到熊猫糖的时候,便有些走不动道了,停在那里看了许久。   这揉糖的功夫,着实让人惊叹,瞧着不过填个这又填个那的,可这样揉着揉着,砸着砸着,横截面就变成了熊猫的模样。   虽然有些不大像,可细瞧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小东西这么一做,还挺好看的。”胤禛又细细观察,不住的夸赞。   春娇哼笑,那可不,这国宝的魅力,可真是无人能挡。   都说西游记中,九九八十一难,对于唐僧来说,女儿国最是难过,这一声御弟哥哥,叫进了他的心。   所有说啊,这能封为国宝的,那都是有很多把刷子,常人难挡。   春娇笑吟吟的用镊子夹了一块来看,转身去写了申请书,这才装了一盒子走,胤禛若有所思的看着,猜测道:“这是为了防止中饱私囊?”   一般来说,都是家贼难防。   这就算看的再严,像糖品谁抓一把,你也是说不好的事。   春娇笑了:“来来去去都要过称的,这东西在谁那少的,都有记录,为什么损耗,那也是有迹可循。”   总之问责到人,她对这些其实不太懂,但是拿出一个雏形来,时间久了,慢慢的就完善了,自成体系。   胤禛点头,一路走,一路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不由得惊叹,她的聪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谁知道对方特别认真的回:“这是母亲的想法,我这边不过是延续罢了。”   自然不是的,但是所有来历都必须有一个来历,什么好处都自己担了,这妖孽的帽子,早晚有一天会扣到她身上去。   不过历史上,也有许多人多智近妖,看着跟个穿越者似得。   胤禛低低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左右他都爱听。   这一天下来,春娇还是有些累,毕竟这活儿跟逛街一样,看着什么都没做,实则最是累人。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斜,她往软榻上一倒,便不愿意动了,撒着娇开口:“嗨呀,好累啊,给我腰揉揉。”   往常这样的节奏已经习惯了,她会觉得有些疲惫,但是像这样累的腰酸,那真是没有的事。   胤禛抿了抿嘴,敢这么指使他,除了一个她,再没有旁人了。   “这样的力道成么?”   “再轻点,揉,不要按。”   ……   春娇的小要求有点多,胤禛不厌其烦,细细的替她揉捏着,只是揉着揉着,这力度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感受到痒意,她回眸,睁的圆溜溜的双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禽兽。”   她水润润的双眸觑着他,不住口的怒骂。   偏偏语气娇嗔,不痛不痒,倒像是欲拒还迎。   胤禛轻笑了笑,柔声道:“若爷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左右都跟禽兽脱不开关系了。   “可是我难受。”她哭唧唧的开口。   胤禛轻叹一口气,还有什么可说的,将她揽到怀里,轻笑道:“算是怕了你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两人便又规规矩矩的,将满肚子的黄色废料都给抖抖干净,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说起来他原本不是重欲的人,只是一挨着她,便有些把持不住。   “行了,爷不闹你。”   春娇哼哼唧唧的应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话,转脸又给睡着了。   胤禛瞬间惊了,若是往常,还以为她偷偷看话本了,可这他整日里陪着,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到底睡了多久,还这般嗜睡,别是生病了。   他冲着奶母招招手,小声问:“进来娇娇都这般嗜睡?”   奶母有苦难言,呶呶道:“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她说的越含糊,胤禛心里渐渐就浮躁起来,不再收敛自己的气势,直接厉声问:“仔细些说。”   奶母原本就是柔软的性子,见此腿一软,直接跪地:“您问姑娘吧,原本姑娘也没说过。”   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有些东西,就是打死也不能说。   胤禛眯了眯眼,这样的奴才对他来说有些不得用了,可只要娇娇喜欢,他就不会说什么。   挥挥手,让她出去。   他暗自担忧,有心想把她喊起来,又担心她不舒服,就睡梦中轻松这么一会儿,偏被他叫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暗暗叹了一口气,等她起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怎么也要请个平安脉才是。   不得不说,她睡颜恬静,脸颊带着轻红,最是好看不过。   胤禛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看着别人睡觉,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从秀致的美貌,到禁闭的双眸,就连挺翘的鼻尖,他也用目光细细的描绘,她的唇形极美,唇角微翘总是像是在微笑,唇中央一点唇珠,总是显得嘟嘟的在索吻。   俯身在那唇瓣上亲了一口,他轻笑了笑,还来不及起身,就见那羽睫轻颤,缓缓的睁开了。   胤禛:!!!   春娇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唇,那微热的触感还在,她微微呆滞的抬眸,原来四爷也有这么痴汉的时候,偷亲什么的,简直都不敢想。   “您……”她瞬间烧红脸颊,连眼尾都带着几分薄红,更衬的那肌肤玉雪一样白嫩。   胤禛垂眸,看着她这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模样,一时间眼神也跟着幽深起来,他捻了捻指尖,只垂眸看着她。   室内向来点着香丸,只是现下想着她是不是怀有身孕,便将香丸给灭了,只留下几分余香袅袅。   春娇不自在的抠了抠脸,对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让她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那砰砰跳的小心脏,着实有些像小鹿乱撞。   毫无章法。   砰砰砰。   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好像要跳出胸腔来。   眼神迷蒙间,炽热的亲吻又压了下来,就听他低笑道:“娇娇美人酣睡,最是可人不过,爷……”他轻笑:“着实把持不住。”   春娇为他的禽兽所拜服,红着脸抬起下巴迎合。   两人腻在一起,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没一会儿就听到她腹鸣的声音,回来到现在尚未用膳,直接就睡下了,这会子又闹了半天,可不是饿了。   “走吧,出去吃饭。”   胤禛细心的替她打理着仪容,这事他做的惯,看似随意,实则还挺有章法的。   春娇感受那温热的手指轻抚,心里头还挺受用的,冲他明媚一笑,这才手牵着手一道往外走。   秀青一见二人出来,赶紧招呼着把饭菜都给摆上来。   春娇看了看,忍不住就撇嘴,这也太清淡了。   “清炒菘菜?”这还有什么吃头。   奶母不能明着说,看了胤禛一眼,含糊道:“咳,最近改改口,吃清淡些为好。”   春娇瞬间会意,但还有些不情愿。   她口味不重,但是这清炒,着实有些过分了。   看了半晌,还是委屈巴巴的坐下了,不就是清炒嘛,以前白水煮又不是没有吃过。   胤禛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成,劝道:“饮食原本就该清淡,这才是对的。”   他素来口轻,什么油炸的、红烧的,都很少吃,用点甜食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春娇鼓了鼓脸颊,没再接着说,有时候话题是经不住深说的,说着说着带出来就不好了。   刚开始确实嫌弃,可她饿极了,真的吃起来,那也是很香的,只混了个肚圆,靠在太师椅上缓了缓,才哼笑道:“吃饱了就是舒爽。”   刚才饿得抓心挠肺的难受,这会儿总算缓过来了。   胤禛含笑替她揉了揉肚子,温声道:“每餐定时定点,八分饱,饭后再散步消食才对,可不能再如此了。”   一下子把饭点给睡过了,回头再来吃,难免克制不住,可吃撑了,对胃的负担特别大。   春娇听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嗡嗡嗡的就说教开了,登时有些耐不住,捂着耳朵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做不到。”   这么大的人了,你说什么道理不懂。   胤禛瞪了她一眼,既然道理都懂,怎么还不好生的照着做。   吐了吐舌,春娇吃吃一笑,往他怀里一歪,没个正兴的蹭来蹭去。   “都说这温柔乡英雄冢,对我来说,也不外如是,有四郎在,什么道理便尽数都忘了。”她眼神狡黠,强词夺理。   连基本逻辑都不顾了。   胤禛听罢,瞪了她一眼,半晌才无奈道:“起来,爷陪着你溜达。”   吃的小腹微凸,可见是真吃多了,那日顾先生做的饭菜极好吃,也没见她这样。   说罢不顾她反对,直接拉着她起身,一边劝道:“陪爷走走可好?”   “好好好行行行。”她哼笑出声。   左右很难拒绝他的话,也很难对他说个不字。   胤禛受用些许,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慢慢的溜达着,看到面前的老槐树,不由得皱起眉来:“怎的有这树?”   槐树通灵,一般人家都不敢种。   春娇摸着这粗壮的树干,并不是很粗糙的树皮依旧划手,她含笑摇了摇头:“瞧着不少年头了,就没让人起。”   什么树对她来说都不打紧,左右她不信通灵招鬼那一说。   两人都无法合抱,最少几十年上百年了,也算是一个历史见证,她能看到这树皮上有一道一道的划痕,一年高那么一点,不由得猜测,当年是否有一个小儿,年年都靠在那里量身高。   好像看着这短短的刻痕,就能见证一个孩子的成长。   她摸了摸那些划痕,勾唇轻笑:“我小时候,也有。”   专门做的身高墙,就在老宅那里,可惜戛然而止,给她比划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话说的低落,胤禛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打趣:“往后爷给你划,娇娇每年都还要长高呢。”   春娇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弱弱道:“我,一年,没动过了。”   明明还小呢,为什么就不长了,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说好的二十三,猛一窜,但是她才十五,就已经停滞不动了。   嘤。   假假的哭了一声,当胤禛心疼至极的将她搂到怀里,直接抱起来,不过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春娇的脸就红了。   “那倒是正好,爷把你宠的永远像个孩子。”她这么娇小玲珑的一只,正正的圈在怀里,棒极了。   春娇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锤他,宠着她自然是好的,但是永远这么高,那岂不是诅咒。   “打扰了。”春娇拱了拱手,做出告辞的姿势来,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半晌哼了哼,耍赖道:“我会长的高高的,跟你一样高。”   她用手比划,伸长胳膊也没他高,气势汹汹的立起来,蹦着伸手,强调:“就是这么高!”   胤禛以拳捂唇轻咳,敷衍的点头:“成,这么高。”   有些人吧,就算是蹦起来举手,也没多高,再说这身高,不是说你蹦跶两下,就真的那么高了。   春娇鼓了鼓脸颊,有些不满。   “您认真些。”   “好,爷的娇娇必然会长的比爷高。”他闷闷的笑出来,直接将她抱起来,举了举,含笑道:“到时候也把爷这样抱起来。”   这就是打趣她了,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抱起来一个成年男人。   可她不能输,春娇龇了龇贝齿,故作凶狠:“嗷呜~恶龙咆哮。”   胤禛:……   “真可怕。”奶萌奶萌的,让人想按在墙角亲亲。   春娇:……   好么,让她做出祸国殃民苏妲己的表情还成,这般凶狠,还真不是她目前这张脸的承受范围。   有些人,天生就无害。   这就是她跟四郎的区别,她的脸部轮廓是圆润的,而四郎的脸部轮廓,线条特别凌厉,整个人都显出一种非常有气势的感觉。   “唔,好想长您那样。”天然优势。   像她以前收服工人的时候,真真的把姥姥辈的衣裳拿出来穿,这才能压一点点稚气。   再加上有师兄们的帮忙,才没有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笑着回:“爷是男人,你长爷这样?”   他想了想,觉得很是不能接受。   “好么!”春娇恶狠狠的趴在他身上,逼问:“当初你被我哪里吸引了?”陪她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胤禛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这才慢悠悠道:“爱你嘴甜会说话。”   自然是假的,她打从出现在他跟前,那就是软甜多汁的水蜜桃,白嫩嫩水嘟嘟娇滴滴,一步三颤的,颤到他心里头去了。   见惯了各色美人,却没有见过这么一款,当即都爱到心里头去。   只是他不肯说出来,这才日日在墙下练剑,这东西他不怎么会,就是个花头,可姑娘家的,就爱这些花头。   这不,没几日功夫,墙头就多了一个笑的甜滋滋的姑娘。   他说的话,自己都不信,转脸就笑开了,春娇也跟着笑,又往下压了压,笑问:“说,是不是见色起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骄矜道:“可怜奴家如此美貌,一朝落入你手,竟似那羔羊见豺狼,真是有去无回呐~”   她拖着戏腔,架势扎的挺足,就是太过刺耳了些。   胤禛满肚子的卿卿我我,被她这一段给噎回来了,无奈道:“你怎不说肉包子打疯狗……咳咳咳。”   自己话还未说完,就知道失言,瞪了一眼春娇,就见小没良心的嘻嘻笑出声:“嗯呐,肉包子打疯狗,哈哈哈哈哈。”   她要不是顾忌着形象,恨不得笑出鹅叫来。   胤禛摸了摸额头,直接堵住那唇瓣,不准做其他的,吃点利息总成吧。   也省的□□他,说来也是,他素来谨言慎行,偏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全忘完。   两人滚作一团,春娇挣扎了下,觉得有些危险,喘着气道:“不成,不成,容易擦枪走火,且安分些。”   点火容易灭火难,还是不要做危险事了。   胤禛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眼底尚有汹涌的欲潮没有下去,他翻身躺在床沿上,无奈道:“惯会磨人。”   春娇觉得自己有些冤,这可不是她引来的,明明她笑的正开,却被堵住嘴,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又找谁说理去。   两人笑嘻嘻的闹着,没一会儿功夫,就听秀青的脚步停在屏风外头,还来回踱步,春娇便扬声问:“怎的了?”   秀青道:“现下夜已深了,奶母说,让你们早些睡,莫要胡闹。”   这是怕他们闹着闹着,又做坏事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春娇应下:“成,知道了。”   她笑吟吟的转脸看向胤禛,用手刮了刮脸,压低声音笑道:“羞不羞?”   胤禛在她刮的地方亲了亲,也悄悄说:“不羞。”   被人抓了个正着,他们也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胡闹了,窝在被窝里,用被子蒙着头,两人凑的近近的说悄悄话。   “你不困了么?”胤禛小小声的问。   “不困,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着呢。”春娇学着他的样子小小声的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说起幼时的事了。   春娇对他幼时的事,特别感兴趣,又凑近了些问:“你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事?”   雍正啊,抄家皇帝。   这幼儿时期的事,该多么富有传奇色彩,什么出生的时候漫天彩霞啊,金龙降世啊之类。   谁知道就听胤禛压低声音回:“爷小时候啊,养了一只小狗,起名叫来福……”   他似是陷入回忆中,这来福是一只小京巴,特别的乖巧可爱,还带着点呆萌,总是蠢蠢的。   可是他喜欢,因为在那漫长无尽的岁月里,总是来福陪伴他,无条件的信任他。   “后来呢?”春娇一开口就后悔了,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只叫来福的狗,就是历史上很出名那一只。   果然就听胤禛接着说道:“后来呀,没了呗。”   至于怎么没的,他不肯再接着说,可是那暗淡下来的眼神,无声的昭示着,最后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那我们往后就养一只猫,要压倒炕的橘猫,好养,还会冲你喵喵叫。”她笑吟吟的用手指头在他手上画着猫咪轮廓。   胤禛随着想了想,低声问:“波斯猫喜欢吗?眼睛很漂亮。”   春娇摇头,往他怀里又凑了凑,低声道:“就养橘猫。”   “好好好,都听你的。”胤禛无意跟她争执,不过一个橘猫罢了,她爱什么便是什么。   左右他的来福,早已经没有了,也再也回不来。   春娇美滋滋的笑了,嘴里嘟囔着,渐渐的呼吸声又绵长起来。   一觉睡到天亮,她还有些懵,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顶着鸡窝头又怔了一会儿,才转过脸看胤禛,歪了歪头:“我们不是在聊天吗?”   聊着聊着就断片了,这也太可怕了。   胤禛一本正经道:“是,爷跟你说了半天,结果没音了,起来一瞧,好家伙儿,睡得好沉。”   春娇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言以对。   略有些羞赧的垂眸,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道:“咳,是吧,毕竟熬的有些晚了。”   见她这般,胤禛勾唇露出一抹轻笑来,这小东西有时候精明的可怕,有时候又蠢的可爱,不管怎么变,都是最可心的模样。   春娇挠了挠鼻子,乖乖的下来穿衣洗漱,一边道:“今儿去城南巡视,那边的包装纸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不像现代的时候,你要包装袋只管去包装厂下单就是,不管什么,都得自己下手去弄。   这包装也是一门学问,春娇哼笑:“带您去开开眼。”   胤禛点头:“成,爷跟着你开眼。”   他一个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用得着开眼。   可一到作坊的时候,瞬间就打脸了,原来这包装纸,还有这么多讲究,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缓缓道:“这都是你的点子?”   自然是,可她不能直接拿出来,都是引导着旁人想出来。   “自然不是,都是拿钱砸出来的。”这么说也对,她都赏了银子的,一点都没白拿。   看着那各色包装纸,胤禛若有所思,原来这东西,还能玩出花样来。   “你何不单独开个包装作坊,到时候京城那么多需要纸品包装的东西,应当够赚钱。”   胤禛提议。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是,她现在的糖厂已经扩张到极限了,这要是再填一样,就有些超出她能力范围了。   现在她手里的蛋糕足够大,却也不会引起那些权贵的注意,但是再大些就不一定了,她到底是个女人,这要是铺子太大,到时候糊弄不开,那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她的顾虑,他显然也是知道的,无奈道:“有爷在后头撑腰,你还怕这个。”   春娇点头:“怕。”   纵然现在时局有变,早该作古的孝懿仁皇后现下稳稳当当的坐着后位,可她地位越高,这皇四子福晋的地位就越高,总之,无论如何不会是她这个孤女。   那么到时候,当福晋看上她的产业,故意为难的时候,作为皇子的四郎,又如何偏袒。   一个是她这个旧爱,一个是明媒正娶的福晋。   再说,她也不会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样的身份,就连外室都算不上。   就算外室,那也是正经拜过堂,天地认证过的。   “嗨呀,我人小能力少,又何必为难自己,现下就很好了。”春娇笑盈盈的开口,只是那笑意到底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身份就像是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再说她一个要逃跑的人,就没打算跟他有什么以后,自然谈不上拿他做靠山,至于稳当不稳当,那更是用不着考虑的问题。   春娇一时情绪低落,勉强笑了笑,便没有多说。   胤禛看了她一眼,薄唇便绷成一条线,他眼眸幽深,瞳色都变的深沉起来。   “娇娇呐。”他低低的唤,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自嘲。   她难道没有心不成,这样眷绻柔情,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么?但凡说到核心问题的时候,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给个准话。   胤禛伸手,捏住她的脸,看着那轻轻的力道都留下红痕,不由得又放缓了力道,轻笑道:“爷的好娇娇。”   既然是他的,那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都不能逃。   春娇抖了抖,嬉笑出声:“哪有您这样的,旁人不爱惦记您的东西,您这心里头就不自在,那要不这样,先送十万银过来,我随便花花,可比送东西要强多了。”   她原本是打趣,一个皇子出宫建府也不过二十多万银,她一张口就是十万,但凡长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理她这一茬。   其实这么说,她也是有些恼的。   她不爱收东西,不管是什么原因,就是不爱,何必非得勉强她,时不时的拿出来为难她,何苦来哉。   见胤禛垂眸不语,她心下又有些难受,何苦拿钱财去试探一个男人,若对方不给,她心里头得多难受,也不知道是难为他,还是难为自个儿。   胤禛羽睫颤了颤,还不等说话,春娇心里头就是一突。   看着他要张嘴,她就心慌,若是个不字,她该多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了,红包雨哟,爱你们。 第35章   “好。”   春娇倏然抬眸,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一个光头阿哥,能拿出十万银来, 着实不容易。   她是踩着底线估算的。   谁知道对方真正干脆利落答应的时候,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复杂极了。   “我……”她弱弱开口:“我胡说的。”   胤禛歪头, 认真解释:“方才犹豫, 是在盘算爷到底有多少家底。”   他但凡承诺, 就必须会做到的。   “别, 我胡说的。”看着他眼神认真,春娇脸上的嬉笑之色也给收起来了,她对了对手指, 认真的道歉:“我就是不高兴,随口一说。”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 温声道:“我知道。”   一句话,说的春娇直接红了眼眶, 浓烈的愧疚就要将她淹没,她怏怏道:“是我不好。”   何必拿钱财测人心,左右都是自己输。   若是他应下, 她便输了,若是他不应下, 她便输了个彻底。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浅声道:“爷不知如何爱你,你若稀罕什么,给你什么便是。”   她想要, 他有,便给。   他不过一介白衣少年,拿出自己的满腔温柔。   春娇怔了怔,将脸埋进他怀里,感受那胸膛跳动的韵律,不由得心里酸涩起来。   “四郎。”   她低低唤了一声,缠绵眷绻的语调最是温柔不过。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认真道:“没事,三天给你送来。”   春娇:……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酸爽极了,春娇哼笑:“成,感君千金意,愧无倾城色啊,所以这银子不能收。”   两人为这个话题,拉拉杂杂的说了很多,最后谁也奈何不得谁,春娇只好退而求其次:“得,您替我收着如何?”   胤禛垂眸看她,深深的看了半晌。   “成。”他就知道,他装傻的时候,又到了。   空气一时间寂静起来,春娇也就难受一会儿,隔那么片刻功夫,就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明儿您跟我一道去街市买年货。”   这现成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有他在也能帮着掌掌眼。   胤禛觉得,自己的耐心再被无限期的放大,戒骄戒躁四字挂在墙上那么久,对他的作用,都不如认识娇娇半分。   “交给采买的就成,何必自己出去跑一趟。”要是旁人瞧见他堂堂阿哥,出门买菜,那岂不是人间黑历史。   春娇知道他的顾虑,巧舌如簧的劝:“旁人在这种场合看到您,也不敢认啊。”   再说跟他同等身份的,也没人敢去。   胤禛无奈,这算是什么歪理,看着她亮晶晶的小眼神,不由得点头:“成。”   左右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   得到肯定答复的春娇,嘻嘻一笑,还不等说什么,就见奶母在她身边转了好多圈,冲她使眼色使的眼都要抽筋了,不由得好奇的凑过去,疑惑道:“怎的了?”   奶母拉着她往外走,离的稍远些,才提点道:“昨儿都是您小日子。”   可是没来,今儿这就算是第二天了,是时候该请大夫来瞧瞧了。   春娇猛然一惊,这跟胤禛在一起玩闹,没日没夜的,完全把这一茬给忘了。   “嘘,别请了,左右小日子不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不愿意暴露在胤禛面前,若是上位者知道她有孩子,定然不会放她走。   就算放过她,也不会让血脉流落在外。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奶母犹犹豫豫道:“自然如此,您平日里行事便注意些。”   不能明说,就是不能明着提醒,这姑娘家家的,不懂孕期忌讳,犯了可如何是好。   春娇点头,乖巧的不得了,反正说归说做归做,她已经习惯了。   “就是明儿……”奶母咳了咳:“您不能出去街市玩耍。”   什么买年货,糊的了四爷,糊弄不了她。   这才哪到哪,现在买年货,到过年的时候,早就吃完造完了。   春娇摸了摸鼻子,不虞的鼓了鼓脸颊,嘟嘟囔囔的走了,等胤禛问的时候,便无奈道:“说我太早了,不给去。”   胤禛探究的看了她一眼,旁的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似一脸喜相,整日里爱笑,实则最是强硬不过,底下的奴才,便没有任何一个能辖制她的,这会子说这个,一听就是借口。   不去就不去,左右他也不想去。   要是他出门,就算轻车简从,那也是茶楼雅间,掌柜跪着捧起托盘,供他细细挑选,亲自跟摊贩讨价还价,这是不可能有的体验。   “那明儿?”他低低一笑,轻声道:“不若去桃园?”   问题是不能出去,而不是要去哪。   “算了,在家暖窝,哪也不去了。”也许是隐隐约约确认要怀孕了,她真觉出几分疲累来,腰若有若无的酸,觉得很是疲累。   胤禛:……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猜不到摸不着。   “成。”胤禛温温一笑,垂眸望着她,那羽睫轻轻颤动,像是春日风吹竹林,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咳。”   清朗带笑的男声响起,就听他问道:“好看么?”   春娇猛然回神,突然就靥生晕红,她咬着唇瓣,结结巴巴道:“好、好看。”   他不算是极英俊的,最起码和顾先生比起来,就差了那么三分,可她越瞧越觉得挪不开眼,哪哪都合心意,好看极了。   胤禛轻轻一笑,又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拳,这才低笑着开口:“若是喜欢,便多看看。”   看看两个字,说的又轻又低,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来微麻的痒意。   春娇脸上的红晕便下不去了,她按了按烧红的肌肤,羞涩开口:“四郎,别。”   她惯爱说别,胤禛什么都依着她,唯独这件事,从来都是霸道至极。   索性在那唇瓣印上一个轻吻,这才低笑着用鼻尖去蹭她,呼吸交缠,耳鬓厮磨,清浅的触感是最迷人的温度。   闹过一通后,春娇脸红红的坐在一边,幽怨道:“您总说认识我后如何,却不知,自打我认识您,那胭脂啊,便再也没用过。”   胤禛怔了怔,忍不住朗笑出声,可不是如此,她总是脸颊红霞密布,娇态尽显。   “娇娇脸红的模样,可比胭脂妙多了。”他知道她最是受不了在耳畔低低说话,便故意凑过来,看着她因此连眼尾都带上几分晕红,这才笑着直起身。   春娇毫无震慑力的横了他一眼,这眼波带水,媚意横生,倒像是勾着他了。   “莫要胡闹。”   胤禛压着她亲了又亲,把那香甜的滋味都尝遍了,这才一脸正经的起身,乖巧道:“都听你的。”   春娇无言以对,论无耻,一百个她也不是胤禛的借口,万万想不到,他私下里竟是这样。   “您跟认识的时候不一样。”她鼓着脸颊抱怨。   刚说完,鼻尖便被刮了一下,就听胤禛含笑道:“刚认识的时候,爷是什么样。”   他这么一说,春娇就上瘾了,直接起身,负着手,微微抬起下巴,学着胤禛的样子撩了撩眼皮,斜睨他一眼,再跟没事人似得离开。   胤禛看的有些懵,有些傻的‘啊’了一声。   春娇捂着唇吃吃的笑,半晌笑够了,才淡淡道:“您当时就这样。”   胤禛薄唇轻抿,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才笑着摇头,他那时候一心想端出个风流倜傥来,哪里想到,在她眼里竟是这般。   “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胤禛头一次生硬的转移话题:“冬日美景无数,你竟然在屋里能窝的住。”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是平日里,她就光作坊的事都忙不完,更别提窝着不动。   “暖窝嘛,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她嘻嘻笑着,直接往他怀里一倒,顺手抄起一本书就看起来。   胤禛含笑亲了亲她眉心,也跟着拿书来看。   又不能胡闹,光腻在一起点火,这着实有些煎熬。   当看书平静下来的时候,两人一时忘我,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这才被秀青给叫回神,   春娇揉了揉屁股,嘟囔:“您这腿也太硬了,梗屁股。”   胤禛无言以对,合着他这会儿腿麻的没有知觉,都是白瞎了不成。   “那你坐床上?”平日里他多看谁一眼,那都是莫大的荣幸了,哪里像她,什么好处尽得了,最后不过一句,你腿太硬了。   春娇笑吟吟的看向他,鼓了鼓脸颊,笑道:“那自然是不成的。”   左也被她说了,右也从她口中吐出,胤禛笑着摇摇头,总算明白不能和她讲道理。   他暗暗捏了捏自己的腿,确实很结实,毕竟每日步库不断,这男人原本就不像女人温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看到他的动作,春娇忍不住抿唇轻笑,柔声道:“有时候也不过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真的嫌弃您。”   她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笑开了,不得不说,被人捧在手心里照顾想法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奶母清了清嗓子,示意她笑的幅度小一点。   春娇赶紧正襟危坐,不再笑的花枝乱颤,见奶母放心的收回眼神,便冲胤禛温柔一笑,要多端庄就有多端庄,是她能装出来的极限了。   可她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一颦一笑都是深情模样,再配上这样的表情姿势,更是媚意横生。   胤禛眸色深了深,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   克星。   春娇哼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伸着懒腰往外走。   在家里头窝里一天,都快忘记外头是什么样了。   刚一打开帘子,就被冷风给吹了一个跟头。   这天是真的冷,像她父母不在的那个冬天,双亲在的时候尚不觉得,当两人前后过世的时候,那真的是,犹如数九寒天,雪下满天,而她却被剥了御寒的衣物,扔在旷野里。   就算她紧紧的揪成一团,那也会被冷风吹到骨子里去。   这么想着,春娇忍不住一声轻叹,转过脸的时候,又是满脸笑意,轻笑着道:“您出来瞧瞧,这冬日冷清,却别有一番凋零意境,像是那枯荷似得,乍一看又残又败,细细观赏,却让人挪不开眼。”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那是你心中有景。”胤禛摸了摸她的头,还未说话,就见院门口立着一个小媳妇儿在说话,一见他就红了脸,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那放了。   春娇戳了戳他,示意他进去,这才往外又迎了迎,笑道:“怎的了?”   邹二家的满眼好奇,却知礼的没有问,先是将挎着的篮子递给她,这才柔声道:“新做的豌豆黄,想着给您拿来尝尝,家婆做的,最是可口不过。”   这也是有来有往的意思,拿旁的东西不合适,但是这一点小吃食,都不会说什么的。   春娇笑吟吟接过来,她看着最是亲和不过,让邹二家的胆子大了些许,含笑问:“不知那位小郎君是?”   她问着还有些羞涩,只是那公子气度不凡,衣着尊贵,一瞧就知道不是凡人。   问清楚也不是起什么心思,到底是邻居,知道了身份,这往后才好来往。   春娇笑了笑:“远方表哥。”   这话一出,邹二家的眼神瞬间亮了,笑道:“我当家的就是我表哥。”她挤了挤眼,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这才低声道“瞧着不错,跟你男才女貌的,着实……咳。”般配。   到底春娇没有明说,她也不好说太清楚,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嗯,也不是。”她不说清楚,春娇也就没有回清楚,含糊的说了一句,在邹二家艳羡的眼神下进屋了。   刚一关上门,就忍不住笑开了。   “笑什么?”胤禛看了她两眼,这姑娘怕不是傻了。   春娇哼笑:“我跟邻居家的说你是表哥,人家夸咱俩男才女貌。”她笑的露出小酒窝来:“女貌嗳。”   她就记住这两个字,别的先不说,左右旁人夸她好看,她就开心。   胤禛戳了戳她额头,顿了顿,才慢悠悠开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西施看了羞愧,杨贵妃见着掩面,林林总总,世间美人不及你万一。”   “太假。” 春娇捂着嘴笑,娇娇的倚在他肩头,嗲声嗲气的开口:“大王你说,我与这天下女人,有何区别?”   胤禛细细的打量她,那微微上挑的眉眼好看极了,他微微红了耳根,在她咬着唇瓣的期盼下,溃不成军。   “旁人哪及你半分。”他低声道。   为她喜为她忧为她欢欣为她焦躁,一颗心都跟着她走了,这会儿子问有什么区别。   “爷的眼中,没有天下女人,只有你。”   他握住她的手,抵在胸膛前,一字一顿的说。   论一个直男突然会说情话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春娇往常不知道,这会儿总算是了解个透彻。   看着他整个耳朵都红起来,跟那红玛瑙似得,原本只是玩笑的她,也变得羞涩起来。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春娇摸了摸下巴,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在那唇角印上轻吻,娇声道:“我的眼中,没有天下男人,只有你。”   心上人任意一句话,都够他品味半天,更别提甜甜的情话了。   素来不是微笑就是板着脸的胤禛,突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跟个傻子似得,笑出声了。   他咧着嘴笑的明媚,直接揽着春娇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亲了亲,这才认真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盖章了。”   只要盖章,便只能是他的了。   春娇反亲回去,嬉笑道:“原本就是如此。”   可她这个人啊,最是薄情不过,冷心冷情,现在有多么喜欢他,就有本事把这喜欢给压下去。   她和他。   没有结果。   不可能有结果。   春娇脸上笑意不变,又离他近了些,这才哼笑着开口:“四郎,你比糖还甜。”   胤禛故作淡然的嗯了一声,刚刚收起的笑,又忍不住迸发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在那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低笑着开口:“你待爷的情谊,爷都知道,定不会负你。”   在他最迷茫,最无措的时候,她像是天降甘霖,抚平他内心所有的创伤,他再也不用独自舔舐伤口了。   春娇尾指勾了勾,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等她去更衣的时候,胤禛立起身,看向苏培盛,低声道:“若还有下次,便回,您若放弃,那便放弃。”   左右德额娘心中,只有十四弟一人,又何苦来招惹他。   爱想必也是爱的,只是这爱里头,多了多少算计,她自己估计都不敢想吧。   打小他就知道,他跟别人一样,没养在额娘跟前,可他也知道,额娘不喜他至极。   他记事很早,比众人想象中还要早些,幼时发生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皇额娘总说,让他少吃一些,这样在皇阿玛跟前就吃的香甜,最能惹他怜惜,人瞧着也精神。   冬日瞧着穿的暖和,实则每每皇阿玛传召,都要他在冰天雪地里冻一会儿,这样就可以跟皇阿玛邀宠,说他天生体弱,最是不耐寒。   “这都是为你好,你和旁人不一样,有这么个额娘在,天生比旁人身份低。”当时还是贵妃的佟氏,说的殷切。   胤禛总是无声的应下,他能如何。   旁人说什么,他都能劝自己,无事,都是些流言蜚语,就连皇额娘说,他也能安慰自己,佟氏乃是大姓,看不上包衣旗乌雅氏,是一件正常的事。   可德额娘拉着他,殷切道:“你身份低,乃是包衣之子,更是要争气,帮着小十四建立人脉,到时候你们亲兄弟,还能没你好的?”   从亲情到算计,他也不说什么了。   左右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无声的扛下所有。   胤禛垂眸,看向春娇软甜的笑脸,也跟着勾起唇角。   好在,他还有她。   “天快黑了,吃饭吧。”天大地大,喂饱肚子最大。   春娇摸了摸肚子,一点都不觉得饿,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他一起往客厅走去。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好奇的问:“咳,你的院子,有这大吗?”   说起来前世她也没去过故宫,这辈子更是走那城墙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胤禛无言以对,半晌抹了把脸,温声道:“自然是比这小的。”   那么多阿哥挤在北五所,一个人能分的地方就这么大,自然没这三进的小院子大。   春娇唏嘘:“万万没想到。”   可这地界不同,也不是这么比的。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等到餐桌上,看到那清淡饮食的时候,春娇脸上的笑容又收起来了,不等奶母解释,她就怏怏不乐道:“我懂我懂,不用多说。”   十月怀胎,就十个月的罪,她忍得下。   胤禛倒是接受良好,安稳的坐着,见她如此还劝道:“多吃吃,就觉出好吃来了。”   春娇一改往常,吃的特别少,少的胤禛都皱起眉头训她:“不许挑拣,怎么也得吃饱了,若是不爱,明儿换个做法便是。”   见她动了动筷子,确实没有接着吃的意思,他才无奈道:“要不,重新再做一份?”   春娇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吃的少,自然不是因为她挑拣,而是生理条件不允许。   饭菜还没到嘴里,就开始反胃,你往下咽的时候,食管是拒绝的,一个劲的把食物往上推。   为了不在他跟前露出端倪,她着实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那股子呕意给咽下。   忍着忍着,这就忍不住了。   到底吃的少了些。   “无事,今儿原本就不饿,这才吃得少了。”春娇连喝几口水,这才将喉咙的痒意给咽下。   胤禛狐疑的看了她几眼,认真道:“那便让厨下备着清粥,等会儿你想吃了,好歹暖暖。”   见她乖乖点头,胤禛脸色才柔和些许,轻声道:“乖。”   乖是不可能乖的,春娇偷偷跟厨下交代:“熬点鸡汤放着,等会儿做牛肉面,浇上一勺辣椒油,好歹开胃。”   她一说要吃辣,就见奶母疯狂摇头:“不成,都说酸儿辣女,给您备着醋,等会儿多浇点。”   春娇无言以对,只得折中打商量:“要不,醋和辣椒我都放,实在嘴里没味道,再吃清淡的要命了。”   两人絮絮叨叨的讨价还价,奶母还要再说,被秀青在后头戳了戳,赶紧不敢多说了。   就见胤禛负手走过来,在槐树下站定,一袭苍青色的衣袍,让他显得秀外慧中,俊雅极了。   白玉似得脸颊在月色中,也添了几分冷清,恍然间,颇有些俊美无俦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来了。 第36章   见两人望过来, 他目光清浅。   春娇冲他微微一笑,直接上前来挽住他的胳膊, 带着往内室去。   左右她和奶母没明说,爷们指不定能不能听懂, 实则她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宫中长大的孩子, 向来不能以常理论。   只要他不走, 她这反应, 早晚瞒不住的。   只能盼着他走的早些,她的反应弱些,左右都是一个蒙混过关。   胤禛面色平静, 一时间看不出什么来,春娇言笑晏晏, 到底做贼心虚,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刺激。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   等回到内室的时候, 胤禛盯着她,只看得她心惊肉跳,这才缓缓开口:“若实在吃不惯, 明儿送个南方的厨子来,旁人就吃的淡口, 花样多着呢。”   他说的认真,春娇沉吟片刻,认真道:“也不是不吃淡口,就是不让吃, 就非得吃。”   就是天生反骨,他懂了。   摸了摸她的脑袋,胤禛浅笑着开口:“好巧,爷也是。”   被皇阿玛训斥‘喜怒无常’的时候,他也曾反省过自己,是否要做一个皇阿玛眼中的乖巧阿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懂。   可是后来,他不甘于泯灭自己。   懂得了拿冷脸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做皇阿玛眼中的好阿哥,却也做自己。   他踽踽独行,吃了多少暗亏才学会的道理。   垂眸看向春娇,那么她呢,一个应该稳坐闺中,被捧在手心里疼宠,为什么也七窍玲珑满腹心机。   “娇娇呀。”多少叹息都掩盖在其中。   他眼中的疼惜清晰可见,春娇笑了笑,在他唇畔亲了一口,嬉笑道:“小小年纪,做什么老头模样。”   胤禛顺着她的发丝,哼笑:“不就是你的老头子。”   春娇被他噎了一下,复而吃吃的笑起来。   想的倒是挺好,她认真点头:“是极,老头子。”   还不等胤禛张口,她便笑道:“莫唤我老婆子,叫我小仙女。”   胤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像这三个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小仙女。”他低低的唤。   春娇心中一万句卧槽刷过,渐渐都化成唇角的一抹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啊,我是你的小仙女。”   这个话题是不能深入的,她感怀于对方的一片心意,却更觉得危险,有一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胤禛捏了捏她的耳垂,肉嘟嘟的带着温热,和她的心,定然是不同的。   “您讲个故事吧。”   春娇找到熟悉的姿势,往他怀里一窝,安安生生的等着。   这个话题着实为难了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从前呢,在那桃花盛开的时候,有一人家呐,姓吕在卖布。”   春娇点头,这是要讲吕布的故事。   就听胤禛接着说道:“他生了个女儿,叫娇娇。”   这走向她已经看不懂,却还是乖巧听着,就见那低沉的声音接着说道:“这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却还没有说人家。”   春娇点头,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几百年都是说不够的。   “她呐,有一次打旁人门口路过,就看上了正在打铁的小哥儿,羞答答的上前,非得要做人家媳妇儿。”   春娇抠了抠脸,她怀疑这是在说她,但是没有证据。   “后来呐,她贪图旁人美色,什么都给尝了个遍。”   在胤禛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春娇厚着脸皮,故作听不懂。   “这小哥儿有一日啊,端着新包的饺子来,说让妹妹尝个鲜,那谁曾想过……”   他凑到春娇耳畔,哼笑:“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咳。”清了清嗓子,她笑的没心没肺:“小哥儿端着饺子来了,发现妹妹跑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再装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不待她说什么,就听胤禛接着说道:“左右小哥儿是打铁的,他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这铁链子。”   见春娇眨眨眼,一脸无辜,那低低的声音便带了几分笑:“小哥儿捧着链子,来到妹妹跟前,跟她说呀,这往后呢,你若是乖乖的,这便是用来拴狗的,若是你不乖,便是用来拴你的。”   春娇忍不住摸了摸手腕,睁大眼睛,特别乖巧的保证:“妹妹定然不敢跑了。”她是姐姐,怎么也得跑。   胤禛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妹妹当跑还跑,也能玩点旁的花样不是。”   这是什么绝种病娇,春娇抠了抠手心,眨巴着眼睛,努力将自己的无辜透露出来。   胤禛轻轻一笑,特别温柔的开口:“你觉得呢?”   春娇疯狂点头:“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她这会儿脊背发麻,什么都不敢说,除了顺着他的话,竟别无他法。   若是旁人这么说,她估计得冷笑三声。   但这是谁,这是未来的雍正啊,就算只是个幼苗,那记仇的功底定然也是不差的。   她可怜巴巴的眨眨眼,乖巧无比:“您是知道我的。”   胤禛漫不经心的瞟她一眼,点了点头,便什么也不肯说了。他这样留白,更是让春娇心中恐慌,自己脑补了很多,没一会儿功夫就忍不住捂脸。   等她要跑的时候,一定要谋划仔细些,省的被他捉回来,想必没有这次的优容了。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没一会儿功夫,春娇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她到底还在嗜睡期,又容易疲惫,那真是时时刻刻在睡觉,每时每刻觉得累,怎么也休息不过来。   胤禛瞪着眼,半晌无奈一笑,也跟着闭上眼睛。   这孤男寡女躺在一起,竟真的是盖着棉被纯睡觉,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第二天一大早,春娇一睁开眼,就看到胤禛在院子里练剑,她有些不敢置信,见胤禛望过来,便歪头问:“您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天天陪着她胡闹。   胤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才轻笑着开口:“什么都比不得你重要。”   他这也不是闲着,只是做的事她不知道罢了。   不得不说,大清早的听到这个,着实比较暖心。   “惯会哄人。”不得不说,她被哄的很开心。   她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一眼。他这样满脸汗水,难免让人想起有些时候,他也是这般,脸颊上的汗水能顺着下巴汇聚成一滴,该死的性感迷人。   “去洗洗。”她总算体会到一点点每次她闹完,他那种无奈的心情。   等胤禛大踏步离去的时候,她又觉得意犹未尽。   不能吃,还不能看了。   “回来。”她笑吟吟的招呼。   胤禛疑惑回眸,就见春娇颠颠的跑过来,在他下颌上啃了一口,笑吟吟道:“甜。”   一身臭汗,哪里甜了。   胤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不敢再停留,脚下轮的飞快跑走,只留下春娇看着他通红的耳根,但笑不语。   两人闹着一遭,春娇被他的反应弄的也有些羞涩,吃饭的时候,眼神接触,都忍不住有些闪躲。   “咳,尝这个。”胤禛给她夹了一个虾皇饺,眼睫眨动,就是没看她。   春娇突然就起了促狭心思:“要喂喂。”   她说的又软又嗲,反正把自己恶心的够呛。   偏偏胤禛直接红了耳根,将筷子又往前送了送,轻声道:“来,娇娇张口。”   春娇:……   一句卧槽行天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爆红着脸颊,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张嘴,却见胤禛笑的温柔,目光催促。   “唔,好吃。”她细声细气的赞叹,坐在那里乖巧极了。   胤禛眉眼带笑,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唇边,示意她赶紧吃。   春娇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瓣,那筷子在她跟前,就像是一根会烫到她的烧火棍,还没礼金,就火烧火燎的。   “别,我自己来。”她不过是撒个娇,谁知道就被缠上了。   胤禛知道,有些事,她纵然嘴上拒绝,心里头也是喜欢的,故而固执的将筷子杵在那,就等她张嘴。   “吃吧。”   春娇耐不住,张口把菜给吃了。   谁知道这一发就不可收拾。   胤禛直接往她身边一坐,自己都不吃了,只殷切的喂着她。   说实话,她嘴上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一点都没耽误她张嘴吃。   这吃着吃着,倒吃出趣味来了,春娇索性也来喂他,看着他红着耳根,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吃,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不把自己男人逼一把,永远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春娇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往嘴里叼了一根豆芽,只露出来一个尖尖儿,含混道:“来吃呀。”   她嘟了嘟嘴,纵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这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了。   胤禛薄唇紧抿,不得不说,这亲吻的事,也做了不少了,但是这嘴对着嘴这样吃东西,着实人生头一遭。   可看着她嫣红的唇瓣,若隐若现的贝齿,那微微透明的豆芽儿在其中,更添几分晶莹。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可救药了。   “唔,好吃。”轻笑着凑过来,真下了决定之后,这滋味就格外的不同。   春娇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看着他红着脸颊,垂眸不敢看她,却还是慢慢的将唇凑过来。   “四郎。”她浅笑着唤,见他望过来,这才轻笑道:“吃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人了。”   她这么说着,笑的眼睛微微眯起,胤禛见了,心中便是一动,认真点头:“好,爷是你的人。”   左右自己的人,口头上吃点亏,也是无关紧要的。   两人吃个饭,硬是吃出几分缠绵来,奶母担心汤放凉了,轻咳了咳,示意他们不要胡闹了。   春娇这才乖巧用饭。   吃完散步的时候,她不由得感慨:“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恍然间就像是头猪。”   胤禛瞄了一眼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想着,若这真是谁家养的猪,瘦成这样,那还真是要亏本。   “爷的娇娇是小仙女。”他还记着这一茬呢。   春娇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点头,她就是小仙女。   “那您是什么?小仙男?”她话一出口,就见胤禛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她细想了想,确实如此,这跟胤禛着实不搭。   “小可爱?”   胤禛:……   别开脸不愿意看她,左右这那促狭的样子,真的没眼看。   春娇嘿嘿一笑,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边道:“今儿去玩吧,刚好天好,这几日窝在屋里,着实有些憋闷了。”   她是待不住了,这来来回回好几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都快把胤禛的老底给问出来了。   在胤禛的想象中,这若是要出去玩,那必然是什么桃园梅花樱桃园的,万万没想到,春娇的出去玩,只不过是去院子后面的一片空地溜了一圈。   “荒草萋萋。”胤禛皱眉:“这就没了?”   春娇点头:“对。”   不然还想去哪,没看就这么出来,奶母的眼神扫了无数次了。   “你想去哪?”春娇含笑问。   “不如,跟爷去钟鼓楼瞧瞧。”听皇额娘的信儿,说是皇阿玛有意把那处宅子拨给他,说句实话,他有些嫌弃,毕竟是前朝太监们住的地方,着实有些腌臜。   可这东西,也没他挑剔的余地。   春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距离,倒是挺近的,但是她又有另外一层顾虑在:“会不会碰到熟人啊?”   自然不是她的熟人,而是对方的熟人了。   这个地方离皇宫还是很近的,这要是被看到了,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她也不愿意出现在他好友面前。   毕竟霸王龙的好友,那也是霸王龙,任何一个,都是她抵挡不住的存在。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会。”   他说不会便不会,到底想出去的心占了上风,她哒哒哒的回内室,在胤禛诧异的目光中,又探头说了一句:“待我收拾一番。”   她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全靠硬件水平过硬,但是跟着他出门,也想撑撑场面。   手一拿着螺黛,就有些懵,对着镜子比划半晌,有些无从下手。   当初她也是眼线都化的贼溜那种,怎么突然就手生了。   打开妆奁,里头的装备也是贼齐全的,可惜这从未打开过。   她求助的看向身边的几个丫鬟,那也是跟她一样,就没摸过这东西。   “您肌肤细腻,原本用不上敷粉。”秀青举着樱粉比划半天,也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胤禛立在房檐下看了半晌,忍不住就笑了:“行了,你天生丽质,原本就用不上这些。”   他想过送很多东西,就是没想过送脂粉,也有这个原因在。   她肌肤白里透红,美玉无瑕,眉眼灵动,唇红齿白,若真是沾了脂粉,反而显出几分俗气来,不若她现在,好看的无以复加。   “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知道怎么的,他又想起这句。   这他之前是说过的,可最后的结局,真真一语成谶,可不是桃花依旧,人面不知何处去。   “走吧。”看着她又换了一套衣裳,这才笑吟吟的跟他出门,不由得黑线,低声道:“有什么区别?”   他真是没看出来。   春娇瞬间瞪圆双眸,诧异道:“不觉得这套更好看吗?”   虽然还未回答,但是胤禛觉得,这是一道一不小心就送命的题。   “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最好看。   春娇冷哼一声,这敷衍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但是被他夸好看,还是忍不住喜滋滋的笑出声,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对,眯了眯眼睛,娇嗔道:“挺会哄姑娘家啊。”   她这干巴巴吃醋的样子有点可爱,胤禛瞧着四下无人,飞快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这才低声道:“除了你,谁还用得着爷哄?”   就他这身份,只有旁人战战兢兢的份。   还哄?做梦。   春娇听了脸上的笑就止不住,嘴上却不肯求饶,硬是强词夺理:“那谁知道。”   冬天的暖阳,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春娇感受那暖意,就听胤禛浅声道:“爷如何,你真的不知道?”   这话换个场合,那也是平平,但是配上他的眼神,生生让春娇觉得,定然是她想多了,这四爷是多正经的人,怎么可能满肚子黄色废料。   不可能。   是她污了。   “咳。”羞涩的清了清嗓子,她别开脸,装作看别处风景,只一眼,就忍不住黑线。   万万没想到,没碰到他的熟人,倒是碰到自个儿的熟人了。   “先生!”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就见顾惜之敏锐回眸,眼神很快锁住她的位置,颠颠的就走过来了。   “春娇!”他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明媚,只是还未走近就看到了胤禛,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整个人身上的光亮都泯灭许多。   但还是很开心的凑过来,温柔的嘘寒问暖:“最近跟几个师兄聚会,很是忙碌,这才没有过去。”   春娇点头,文会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她心里有数。   胤禛却有些不虞,咳了一声,大步一迈,挡在春娇跟前,冲着顾惜之骄矜点头,淡淡道:“先生。”   顾惜之的表情也恢复淡然,潇洒的作揖,不管对方还挡在跟前,隔空喊话:“春娇,明儿魏夫人请你过府一趟,说是想你了。”   见春娇乖乖点头,他这才笑着立在一旁,假假的跟胤禛寒暄:“还是艳羡你,足够清闲。”   他就算是一个布衣,但是他李老弟子的名声在,就有无数人请他。   胤禛被他噎了个够呛,看了春娇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看着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她只想躲起,一点都不想掺和。   “你这是去做什么?”顾惜之低声问。   “去瞧瞧四郎未来的宅子。”春娇低声回。   两人这样说话,让胤禛心中的不虞达到顶峰,他上前一步,彻底将两人挡住,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先生,虚情假意的邀请:“要不,一道去?”   想必他不会去,哪里有这么不看眼色的人。   “好。”顾惜之一口应下。   看着胤禛的表情,他一甩袖子,心想跟他斗,他顾惜之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头没低过,这脸面啊,也就遇上李老之后捡起来,可遇上春娇的事,他还能再给仍了。   看看宅子,对他的情况也能有个粗略的估计。   到时候做策划的时候,也得把他的家世给考虑在内,提前了解明白没有什么坏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前头走,春娇搭着秀青的胳膊,颇有些无言以对。   这算是什么修罗场,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惜之不知道胤禛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没得看着他得罪皇子。   冲他使了个眼色,顾惜之还未说什么,就见胤禛大手一伸,直接把她的脸盖住,这下别说递眼色了,就是脸都埋住了。   春娇呜呜了一声,小小声的骂:“过分呀。”   可惜在心虚之下,这九个又娇又软,可爱极了。   她这声一出,胤禛也跟着软起来,把手挪开了,恢复光明的春娇,安安分分的跟在两人身后,不再作妖。   都说不知者不罪,四郎若是真想端这个架子,那他直接说自己的身份,顾惜之就得跪着跟他说话,可他没有这样,还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明明一脸冰冷,做出来的事,却暖心的紧。   “四郎~”她悄悄抠了抠他的手心,见他垂眸望过来,便眯着眼笑了。   一行人越走,这路越宽,人也越少。   偶尔有人走过,穿着也是下人模样,都是溜着墙根走不讲,眼神也不会乱飘。   “快到了?”顾惜之忍不住皱起眉尖。   这个地界……可不简单,能在这有一处宅子,那这四郎的身份,就要超乎他的想象了,看向春娇,见她毫无异色,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是男人,他还能不懂男人。   自己的女人,哪怕锁死在深宅大院,自己碰都不碰一下,看都不看一眼,也不会放过对方。   就算不爱,光是占有欲,也足够毁了一个女人。   若是对方身份足够高,那这个可能将无限增加。   胤禛的脚步停在了一出宅院面前,这太保街在前朝的时候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太监们的官房,灰瓦白墙,瞧着平平无奇,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比寻常庭院高上些许。   这可其中蕴含的信号,足够顾惜之胆战心惊。   太监。   宫。   这代表着什么,不用旁人介绍,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却仍旧不敢置信,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春娇,就见她仍旧毫无异色,心中一时也不确定她是无知,还是了解的太透彻。   对方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就这样?”春娇皱眉,在她心中,这贝勒府,怎么也要气势恢宏才是,怎么是这么落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四哥哥,来到了我的门前~ 第37章   恰巧一阵风吹过, 一片落叶打着旋落下,平添几分落寞。   胤禛瞧着, 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皇四子胤禛,太监房。   原本联系一到一块, 谁能想到, 这便是他的府邸了。   “还要修的。”胤禛清了清嗓子, 低声道。   毕竟面前这宅院破败, 怎么也不可能直接住, 好歹他现在也算是半嫡。   见春娇满脸疼惜,他把皇阿玛给他拨了三十万银的话给咽了下去,满脸落寞的垂眸, 将一切尽在不言中给演绎个淋漓尽致。   “无事,您往后的门槛高着呢。”春娇随口安慰, 她是真这么想,作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落魄都是短暂的,总有一日会登上皇位,到时候, 全天下的人,都没有资格直视他, 包括她。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就连顾惜之也看过来,安慰道:“家业都是自己挣的。”   意思旁人给的, 不管什么都很好了。   胤禛一脸悲伤的点头,拉着春娇就回了小院,见顾惜之大有跟着他们一起的意思,不由得黑线:“   不知先生还有何事?”   春娇也跟着疑惑的望过来,似是在说有事直说,没事你就走吧。   眼瞧着天快晌午了,顾惜之笑了笑:“方才让人送了猪蹄来,中午焖了给你吃,要不要?”   他这么一说,春娇便笑盈盈的把他往里头迎,一边笑道:“来者是客,怎能让你动手呢?”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望过来,春娇一点都不怵:“既然您喜欢,那您便去吧。”   顾惜之哼笑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就往厨房去了。   君子远庖厨,在这李府是不成立的,最起码,顾惜之在春娇面前,不是君子。   春娇立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慢悠悠的忙活,不由得笑道:“您这一手,真真是绝了。”可惜父亲没吃上。   说起来也是,若是父亲还在,作为最小的关门弟子,顾惜之怎么也不可能在厨房里头转悠,他会和她一样,被捧在手心里,被珍惜着养大。   而不是如今这般,两人相依为命,跟杂草似得一道长大。   顾惜之轻笑:“喜欢就多吃点,左右往后……”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人生无常,这往后还能不能常吃到,就是一个悬疑了。   往常他还是比较笃定春娇的计划行得通,毕竟现下找人是真的艰难,别说换个州府了,就是打从城东搬到城西,换个名改个姓,就无人得知了。   可今儿去看了那宅院,他就不确定了。   虽然没有打听清楚,但是太保街是个什么地界,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   向来都是跟宫里头挂钩的,这么一尊大佛,偏让她给遇上了。   春娇吸了吸口水,哼笑:“是,多吃些。”她原本想打趣,往后他若是娶了媳妇儿,定然是要做给媳妇儿吃的,可念着他对她心思不纯,到底没说出口。   拒绝已经很残忍了,再说这些话,不是往对方这心口上扎刀子。   这是她的师兄,她又如何忍心,若不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最后结局真真说不得。   两人立在那,言笑晏晏,有一种旁人融不进去的疏离感,胤禛抿着薄唇瞧了几眼,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不是为难自己的人,瞬间出声唤道:“娇娇,你瞧爷手上是不是伤了?”   方才刮了一下,也算是破了点小皮。   春娇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只是走过来瞧了半晌,有些呐呐道:“我这若是走慢些,你这是不是就要愈合了?”   很浅淡的一个红痕,就是放在她身上也不会说什么,可对方仍然出声了,这说明什么,撒娇呀。   稀罕。   春娇垂眸又看了看,他到底是贵族,这一双手保养的非常细嫩,只握剑的地方磨出茧子来,可那细皮嫩肉的白皙样子,着实比姑娘家爷不差什么。   这一道红痕,着实有些惊人。   春娇鼓着脸颊吹了吹,歪头问:“还疼不疼。”   像他这样的男子汉,定然是要回不疼的,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男人气概,她这么问,着实比较敷衍。   万万没想到,胤禛他不按理出牌,学着她的样子鼓了鼓脸颊,委屈巴巴的开口:“疼。”   受到暴击的春娇,瞬间有些不大好了,她怔了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干巴巴的又吹了吹,这才想起来包扎,这纱布她备的有,颠颠的去拿,回来就给他绑上了。   “好点了没?”她问。   看着她忙的鼻尖都冒出细汗来,将先生完全忘在脑后,胤禛勾唇笑了笑,在春娇看过来的时候,又皱在一起,一副爷特别疼的样子。   两人你给我吹吹,我给你嘘嘘,顾惜之特别想把手里的汤盆怼他俩脸上去,看了一眼暗含得意的四公子,他冷笑一声,这计划定然要做的严密无比,让他怎么都寻不到,到时候还怎么用小伎俩把人哄走。   “吃饭了。”顾惜之将汤盆稳稳当当的放在桌上,转过脸笑的一脸温柔:“你尝尝,合不合口。”   春娇早就闻到香味了,时下不怎么吃猪肉,因为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但是经了顾惜之的手,便格外的好吃,那异味也没有了,特别像猪蹄这种,更是他的拿手绝活。   胤禛看着那剁成小块的骨头茬子,着实有些下不去手,郑重问:“真能吃?”   都说狗肉上不了台面,其实这猪肉连提都没人提,很少会出现在贵族的餐桌上,着实那股子肉膻味,太难以接受。   春娇点头,含笑道:“好吃着呢,您尝尝。”   见胤禛半信半疑,她意味深长道:“这猪啊,是经过特别处理的。”见胤禛目露疑惑,她笑着道:“骟过的。”   这时候刚刚流行起来,她原本也没想起来,后来见了邻居家的猪叫的惊天动地,遣下人问了之后,才知道是被骟了,刀斧手技术不好,割到肉了。   这猪一骟,立马膘肥墩满,性感好吃。   胤禛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这题对他来说超纲了,就见顾惜之不自在的翘起二郎腿,将自己的腿部往桌子下藏了藏,这才灵机一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立马做了和顾惜之一样的动作,“你你你……”   这小东西,姑娘家家的,什么都敢说。   春娇嘻嘻一笑,不去管惊慌的两人,美滋滋的吃着猪蹄汤,师兄的手艺是真的好,吃了还想吃。   她吃起东西的时候,很认真,剩下的两人也不闹了,乖乖的吃东西。   一大盆汤,她一人恨不得喝一半下去,被顾惜之给训斥了:“少吃些,若是想吃,以后再给你做,这样撑着,不利于养生”   春娇嘟囔:“二八年华,养什么生。”浪就完事了。   “小时候不注意,老了够你受的。”胤禛淡淡的接了一句。   若是一个人,不管撒娇发痴,她总管吵赢,现下两人站在统一战线,非得给她说出个二五六,她听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的养生,这才没闹她了。   什么打小养成好习惯,老了不做难。   恍然间有一种跟中老年养生党说话的感觉。   怏怏的窝在那消食,实在是吃的有点多了,这会儿心口都有些堵,闷的厉害,出不来气。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舒畅些许。   就见顾惜之敏锐的望过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胸闷?”   胤禛也跟着看她,细细的打量半晌,见她口鼻周围没有发青,这才放心些许,可视线往上一扫,忍不住顿了顿。   她的额头和脸蛋比起来,着实有些黑了。   额头黑也是一种预兆,他皱了皱眉,犹豫着开口:“要不,请太医过来瞧瞧?”   春娇无奈摇头:“就是吃过了撑着,我下次少吃些便是。”   这事做的是有些蠢了,她还有些不能接受,这是孕期反应之一,若真是这样,那日子也太难过了。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这就是孕期反应,并且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刚开始的时候,不过吃过了胸闷,没两日功夫,她就知道真正的厉害来了。   只要一站起来,就有种缺氧到窒息的感觉,完全没办法呼吸。   蔫哒哒的躺在床上,看着胤禛急的嘴角起了两个燎泡,她还是不同意请大夫,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是为什么,也有些慌,奶母也开始劝:“好歹瞧瞧吧,哪里就这样了。”   什么样的反应没见过,但是这立不起来,就有些过分了。   胤禛薄唇紧抿,那压抑的薄怒已经溢出来了,他恨恨的锤了锤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骄矜的抬了抬下颌,眸色深处乌云翻滚:“说。”   早就看出来,不过她不说,他就当不知道,谁知现下都已经这样了,对方还瞒的死死的。   他薄唇绷成一条线,触及到燎泡,忍不住嘶了一声。   春娇轻叹了一口气,她晕乎乎的起身,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又躺下了,实在是晕,又吃不下东西,立起来就难受的厉害。   “打小的毛病了,也无事,躺着便罢了。”她说着都觉得有气无力。   胤禛忍不住又锤了锤手,这真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说真话。   “成,你不说是吧。”他起身,扬声道:“苏培盛,请太医来。”   春娇伸出尔康手,看着胤禛冰凉的神色,弱弱的辩解:“真无事,没看我脸色还成吗?”   她一说,他便细细的打量她,气色确实还成,小脸仍旧白里透红,和平日里没区别,若不是她突然蔫了,躺在床上不怎么动,还真当她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想了一万种可能,可你是第一万零一种。 第38章   胤禛叹气。   头一次没有听她的, 挥挥手,让苏培盛直接去请太医来。   “不是不尊重你的意见, 主要是这事儿戏不得,再说太医不说是最好的大夫, 也是极优秀的, 来瞧瞧不差什么。”他担心她心里不舒服, 细细解释。   春娇咬唇, 这小日子过去好几天了, 孕期反应也出来了,若是太医来,对方不过搭手的功夫就知道她这是什么问题了。   她想过瞒不住, 没想到直接崩了。   “嗯。”确实要暴露了,这两日孕吐越来越压不住了, 干呕有些严重。   再加上吃不下东西,他在宫里头长大的, 对怀孕定然敏感极了,这知道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太医来的比想象中快,毕竟这时候的大夫, 你上午去请,下午能来都是好的, 更别提这不过是跑腿的功夫,对方就到了。   来人出乎意料的年轻,瞧着不过三十来岁,留着胡子, 别有几分俊雅。   春娇咬了咬唇,便别开脸,只把手腕子伸出来:“你先把脉吧。”这是什么都不肯说的意思。   太医皱了皱眉,他年纪轻,宫里头的娘娘也是如此,有些话就不愿意说,可都到了看太医的份上了,说与不说,就是个早晚的事。   见他不虞,胤禛还未说话,就见太医直接把指尖搭在脉上。   其实看见两人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没想到冰山似得四爷,也学会了金屋藏娇。   “姑娘这是……”他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些不大好说,就见素来冰山寡言的四爷开口了,一一细数症状,说着说着自己停下了。   春娇看着胤禛的语速越来越慢,渐渐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停在了肚腹处。   “这是……有了?”他喃喃低语。   有些不敢置信。   就见太医点头:“是,喜脉。”原本想要恭喜的,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四爷的,毕竟刚才来的时候,一个脸朝里,一个板着脸,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还不等说什么,就见冰块似得四爷翘起唇角,显然是愉悦极了。   说来也是,这添丁总归是个喜事。   “恭喜恭喜。”太医跪地叩首,嘴里说着吉祥话。   不管这姑娘此前是什么身份,只要把胎给养好了,孩子站住,这往后余生不可限量啊。   胤禛赶紧叫起,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送柏太医离开。”   他是他门下的人,素来嘴紧,只略敲打一番就是。   等把人都送走了,胤禛立在床前,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他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声音大了,赶紧压低声音,悄声道:“大声说话,会不会影响孩子睡觉。”   这话让春娇无言以对,现在还是个胚胎,怕是不会睡觉,也听不到动静。   “不会,您正常些。”在这种情况下确诊,春娇高兴是高兴,心心念念的终于得到了,却也愁。   对方是阿哥,如何能放她走。   胤禛想想自己要做父亲了,怎么也正常不起来,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你是个有福气的。”   确实是这样,这一辈子嗣格外艰难,老大已经大婚了,也没见生个一儿半女出来,这太子爷尚未大婚,可毓庆宫里头进了不少人,也没见添人。   老三那也是,光见宠美人,没见生孩子的。   也就春娇厉害,这才一起几日,便有了。   他一时间意气风发,既然能好好的怀,自然能好好的生,到时候给他添个孩子,不拘儿女,都是极好的。   左右是头一个,若是女儿,那便先开花后结果,若是儿子,那便一步到位。   “你且小心些,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爷让苏培盛去办。”   胤禛想了想,打量着屋子,喃喃道:“爷那新得了几匹蜀锦,过几日给你送来,你和孩子分一分,做成衣裳穿。”   他连打被子都想好了,却听春娇低声道:“我不要。”   瞬间所有的兴头都被浇上冷水,他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添丁的喜悦还在心口,这酸涩又梗在喉头。   “娇娇。”他低声道。   见春娇别开脸没说话,又低声说:“为什么?”   自打相遇一来,他自忖事事以她为中心,只要能应下的,就算踩着他的底线,也无有不允,不为别的,他就是想宠着她。   原本以为,现下孩子都有了,她总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谁能想到,他得到的仍旧是一句拒绝。   春娇看着他黑沉沉的面色,双手虚虚的搭在小腹上,低声嘟囔:“我就是不爱受旁人东西罢了。”   胤禛都被她气笑了:“爷也是旁人。”   他都不用说疑问句了,直接肯定。   春娇摇头,辩解的有些无力:“不是。”   但马上就要是了,现下他知道怀孕,那么有前科的她,肯定被看的很严实,最好的机会是过年,这些皇子最忙的时候,这一耽误好几天,就够她汇入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但眼下,她还不能这么做,最起码不能让他起防备心。   “四郎,你要慢慢来,我不是收了你的东西嘛。”她小小声的辩解,可怜巴巴的瞧着他,她知道怎么让他心软,做起来得心应手。   微微侧过半边脸,露出精致的侧脸来,在用眼尾勾着去看他,带着三分媚意七分楚楚可怜,最是惹人不过。   果然见胤禛的眉头松了松,无奈道:“行了,爷不逼你。”   事缓则圆的告诫,在她身上是无效的,一逢上她的事,他那些戒骄戒躁就白学了,偏偏又得强压下,又可以说学的极出色。   春娇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一边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脸祈求。   “你呀。”他轻叹,到底拿她没法子。   春娇见他面色缓和,嘻嘻一笑,乖巧的窝进他怀里,决定换一个安全的话题:“孩子起什么名啊?”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想春娇这名字,她时时刻刻都想改,就像依兰就很好听,可她□□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丫鬟呢。   谁知道这个问题难住他了,胤禛想了半天,才低声道:“多寿?”   春娇:……   “您当初给来福起名时候的心情,是不是跟现在一样?”   来福多寿,齐全了。   胤禛薄唇轻抿,有些无奈:“咳,贱名好养活,这大名让皇阿玛起。”   别看是他自己的孩子,但若是让皇阿玛起了,那就不一样了。   从他嘴里听到皇阿玛三个字,是非常震撼的,原本就知道他是皇子,但是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当她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会出现在平民嘴里的三个字,便彰显了他的身份。   再没有比此刻,更明白的昭示。   “这……小名也得好好起。”反正多寿不行。   “那你说?”胤禛把皮球踢回来给她。   春娇皱眉想了半晌,索性披着衣裳起身,来到书桌前,示意胤禛研墨,这才提笔开始写字:“沛、真、霖……”   将自己觉得寓意好的字一口气写了许多,就见胤禛拿笔开始划掉:“这些重了宗亲的名。”   几笔下去,春娇辛辛苦苦写的就没剩几个了。   “这几个重了祖上。”重祖宗名算是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了。   看着剩下的字,春娇拧了拧眉头,觉得有些难搞,这新朝建立还没多久,名字就难起,往后还不一定怎么难。   何况刚建立新朝的时候,大家用的都是满名。   像皇太极、多尔衮这些,都不是汉名。   “慢慢想,不要着急。”胤禛劝道。   左右十月怀胎,现下还早呢。   但是春娇急,现下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了,到时候她必须得跑。这孩子的名字,自然是越早起越好。   到时候也可以告诉孩子,这名还是跟你阿玛一起想出来的,所以大家都很爱你。   但是一时半会的想不起,也就罢了。   春娇笑了笑,胸口又闷起来,她往床上一躺,无奈道:“往后都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十个月呐,又不是三天两天的。   胤禛也没法子了,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又蹭了蹭,这才心不在焉的开口:“柏太医说你这是正常的,等生完就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就只能忍着了。   “爷陪着你。”他将靴子一脱,也窝在被窝里,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才低声道:“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春娇点头。   她觉得,这怀孕也就一点点难受,还成。   没想到,没几日功夫就打脸了。   “啊,不想起。”她裹着被子,小小声的嘟囔。   胤禛看着她把自己裹的跟蚕蛹似得,忍不住就笑:“行了,快去吧,爷给你暖着。”   一夜起来这是第八次了,半个时辰一次,准时准点,跟掐着点似得。   春娇红着脸,看他躺在被窝里的舒适样,突然就有些不忿:“不行,起来跟我一起。”   没道理她起夜起到被窝冰凉,他却还在一旁笑。   胤禛:……   三天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小院不像宫里头,到处都有地龙,起来一趟,那就冻个透心凉,起来两趟,一晚上的被窝就白暖了,偏偏还得不停起,问题是春娇也难受。   每一次起来都喘不过气,还得扶着她,瞧着他就揪心。   “能忍忍吗?”他起来是小事,主要她难受,而且每次连声音都没有,可见就算是起了,那也解不出来。   春娇摇头,这是憋醒的,她也很无奈啊。   “总不会,往后都这样吧?”她喃喃道。   突然就心生后悔,这孩子,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的轻松。   想要个人陪无可厚非,这往后,她就要负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抽20个红包。 第39章   夜里风凉, 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忍不住哆嗦。   春娇打了个冷战, 赶紧又把自己包在被窝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越是这样, 她越睡不好, 整日里都觉得很是疲累。   丝毫不见往日的活泼伶俐劲, 胤禛瞧了心疼极了, 又把柏太医叫过来,说要仔细瞧瞧,孕期这反应大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像春娇这么软折磨的着实不多。   这时日久了,身子哪里撑得住。   柏太医看过, 只能是身体还很康健,这反应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要没有危及生命,都不会去开药剂,毕竟这是药三分毒, 又是早期这么敏感的时候,如何使得。   春娇怏怏的躺在床上, 听到柏太医这么说,淡淡的目光扫过去,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这眼神被胤禛看到了,顿时心疼的够呛。   “乖, 等捱过这一遭,咱不生了啊。”他小小声的叮嘱。   柏太医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无言以对,不让生?也要看姑娘家答应不答应。   他见过最多的,哪怕把命拼上,也要生孩子的,还真没见过这儿女不明的时候,就应诺说不生的。   谁知道,这两个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就见春娇点头:“再也不生了。”   她作死作一次就够了,左右自己下的决定,没有旁人逼着,就算是跪着,她也会负责任的把孩子生下来。   可这往后,已经知道这么痛了,却还是再走这条路,她可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   胤禛也跟着点头:“嗯,再也不生。”   柏太医无言以对,带着自己的药童跪安了。   可怜他一生醉心岐黄,而立之年尚未成家,来这里瞧旁人卿卿我我,更显得他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带着满肚子的感慨,柏太医渐渐走远了。   却不知道春娇一脸艳羡的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还是一个人好。”   胤禛敏锐的望过来,什么叫一个人好,这话不对。   “是我们两个人就成。”   不管怎么说,他是不能扔下的。   春娇敷衍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问:“这宫里头,什么时候过年?”   说起这个,胤禛就比较有经验了,笑道:“皇阿玛打从二十八就封印了,这年也就开始了。”   他细细的描绘其中会有什么理解,见她听得认真,便含笑道:“有机会带你瞧瞧,比听着热闹。”   确实热闹,这宫里头攒了一年的沉静,在这一天会被忘却。   不管贵族还是平民,有一句总是抵挡不住的。   “大过年的。”   这四个字可以解决很多事,多少爱恨都在其中泯灭。   春娇含笑点头,她连皇城根下走一遭的资格都没有,进宫更是不可能,再说她也不愿意,到时候就是一个小宫人,都能给她脸色看,她图什么呢,往宫里头跑,疯了不成。   胤禛含笑望着她,柔声描绘:“带你去瞧瞧爷住的地方。”   他说这个,春娇倒是真的感兴趣,笑着问:“您住的是什么样?”   其实皇子的规格不高,再加上讲究一个勤俭,这屋里头更是冷清的紧,纵然名贵东西多,但是讲究雅致的时候,就很难和排场联系到一起。   “有西洋镜吗?”她问。   胤禛被噎了一下:“没有。”   西洋镜多稀罕的东西,满贯就那么几块,老祖宗和后妃都分不过来,他们这些小辈,更是无法染指了。   再说这镜子,总是送女人多些。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你要是想要,爷给你弄一块小的去。”   大的自然紧俏,但是小镜子他努努力还是能弄来的。   春娇含笑摇头:“我不要,我自己会弄。”   她是真的会。   当初谁没看几本穿越小说了,这肥皂的配方和玻璃的配方,她都记着呢,也不是说做穿越的梦,就是看太多了,自然而然的记下了。   胤禛皱眉看向她:“你会什么?”   他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会弄镜子,以为她是自己有渠道弄来镜子,心里尚有些不悦,连个小镜子还不肯收。   春娇大剌剌道:“做镜子啊。”   见胤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她轻笑:“明儿我把配方给你。”也算是分手费了。   过些日子她就要走了,这配方算是送他的礼物,好歹陪她这一场。   她之前没有拿出来,是因为她保不住,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东西到底有多金贵。   一介孤女,若是会做玻璃,迎接她的,可能就是无限制的囚禁了。   人心她从来都不会去赌,就这一个糖坊,都招惹不知道多少暗算,更别提是玻璃了。   这东西,四郎都不一定吃的下。   她以为对方会收的,毕竟他想要办大事,就要有铺垫,再没有比玻璃更好的了。   不拘是献上去,还是自己开作坊,都是一本万利的事。   谁知道胤禛仔细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开口:“爷不要。”   这点子傲骨,他还是有的。   “你自己留着,这东西可比瓷器要赚钱多了。”瓷器这东西,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各地都有自己出名的窑,就连官窑也那么多,也就顶尖的能卖的起价钱。   “我保不住,给你,也算是为百姓谋个福祉。”春娇柔声劝,见他神色中还有不赞同,这才浅笑着道:“玻璃镜子的事,您来做,我呢,打算做点不一样的。”   见胤禛皱眉望过来,满是疑惑,春娇轻咳了咳,觉得自己炫富的时候到了。   “秀青,将那套玻璃杯子拿过来。”她扬声传唤。   “来了。”纵然她不把玻璃当回事,但是秀青她们不敢,妥善的保管着,一拿出来,那叫个一尘不染,干净极了。   “您瞧瞧。”春娇大剌剌的接过,随手往床上一抛。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跟着颤悠,他看向这一套玻璃杯子,看的出来,对方的手艺并不好,有些地方不够圆滑,形也不怎么准,跟闹着玩似得。   可那透明的茶具瞧着像水晶,可是她说是自己做的玻璃,那定然是玻璃了。   “你做的?”胤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估春娇了。   “嗯。”点了点头,春娇打了个哈欠,嫌被子上的杯子碍事,随意用脚踢了踢,嘟囔:“碍事,拿走拿走。”   胤禛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着这一套茶具,又看向春娇,他心里头那点子骄矜没有了,原本想着,她一个女人家,纵然聪明伶俐些,可平日里行事略有些张狂,他就爱这份张狂,却也有心想压一压。   可瞧见这些,他才知道,有些人又皮又浪,是因为人家有资本。   “我就做这些,您做常规的玻璃、镜子,井水不犯河水,挺好。”春娇又踢了踢杯子,其实她没怎么拿出来,是嫌做的不好看。   作为一个手残党,这看着不怎么好的成品,已经是她巅峰之作了,之前砸了许多。   胤禛沉吟半晌,才低声承诺:“即如此,爷也不占你便宜,净利分你两成,明儿写文书出来,把字儿给签了。”   春娇刚要推辞,就见他神色认真。   罢了,左右她要走了,到时候查无此人,有没有文书也不打紧了。   “成。”   她含笑点点头,乐颠颠的开口:“到时候我只管躺着,就有数不清的家财,这感觉肯定棒极了。”   说着还眯起眼睛,好像躺在了金银窝里。   胤禛忍不住轻笑:“你呀。”   惯会撒娇卖痴,偏偏又聪慧的紧。   春娇起身,抬眼的功夫又看到这套茶具,赶紧挥挥手:“收起来收起来,莫在让我瞧见,伤眼。”   她知道他们都觉得好看,但是不知道的是,她这是仿制自己前世最爱的一套茶具,其中云泥之别,不足为外人道。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不如,送给爷如何?”   开口问女人要东西,那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看着她爽快的挥挥手,不得不说,这感觉棒极了。   “那你拿走吧,只是说好啊,不要告诉旁人,这是我的作品。”她不想丢这个人。   时下的瓷器它不香吗?一个个大师出手,只要妥善保管,那往后都是古董,好看又好卖。   胤禛点头应下,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真真一个宝藏,怎么都挖掘不尽。   春娇不满的鼓了鼓脸颊,抬起下颌的同时,又闭上双眸,就等着他来一个炽热的亲吻。   谁知道等啊等,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就见胤禛目光温存,一寸一寸的打量着手中的茶杯。   春娇:……   “是我重要,还是茶杯重要?”   “我和茶杯掉水了,你先救谁?”   “若是我把茶杯砸了,你会不会凶我?”   连着问了几个死亡问题,春娇自己乐开了,这些无理取闹的话,简直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   胤禛手中捏着茶杯,似是在认真思索。   春娇顿时不满,这是怎么的,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不是毫不犹豫的说她重要吗?   就见胤禛顿了顿,迟疑着开口:“这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   这都是蛮不讲理的话,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就是要问。”她叉腰,一双媚意横生的眼眸觑着他,大有不回答就哭的意思。   胤禛挠了挠鼻子,有些懒得理她,简直让人无从说起。   他虽然看的是茶杯,但心里头想的是她,人和一个杯子,哪里有可比性,简直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嘤。”春娇抽抽搭搭的就开腔了,她这是假哭,自然怎么凄婉怎么来。   “嘤嘤嘤……嗝。”   但是有些事吧,不能开口,这一下,她算是彻底戏精上身了。 第40章   胤禛见她哭的像模像样, 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了。   面对春娇的死亡眼神, 他闷笑了笑,轻声道:“行了, 别闹。”   说着躺在她身边, 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细细的盖严实了, 看她自己也绷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两人嘻嘻的笑声。   在春娇越来越重的孕期反应中,零星又下了几场雪, 这日子也就走到了年根下。   胤禛知道,自己到了要走的时候, 但是看着春娇有些凹陷的脸颊,他很是不放心。   他也头一次知道, 原来十月怀胎,竟是这般难熬。   春娇笑着对他摆摆手:“几日功夫罢了,做什么恋恋不舍。”   胤禛薄唇紧抿, 在阳光下略带着些茶色的瞳孔紧紧的盯住她,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想要叮嘱的话,都堵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走了,娇气的她, 如何照顾得了自己,问题他也不能将她带进宫。   “爷会尽早回来的,你好生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事,便派人去寻柏太医,他会通知爷的。”到底还是说了这么多。   春娇用目光描绘着他的面容,像是要楔刻在脑海中。   “嗯。”这一次,真的要永别了。   看着他大踏步离去的身影,春娇挠了挠脸颊,什么都没有说,如常回去窝在床上。   她是有前科的人,这四郎不一定怎么防着她呢,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稳当当的,什么都不做。   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她轻笑一声,心想事成就在眼前,她心中却泛起酸涩来。   四郎。   短短两个字,她叫了两三个月,这心里头,倒真觉得他是郎了。   “呼。”   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春娇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镇定。   “可都准备好了?”她低声问。   秀青点头,低声道:“先生说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办事向来稳妥,她放心的很。   春娇点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捧着手里的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若是放在往常,奶母必然是要劝的,但这一次,她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知道四公子身份了,皇四子,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人物,连跪在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这会儿子她又担心被四爷给寻回来了,皱巴着脸,哭不得笑不得,愁的跟什么似得。   春娇那点子伤情,看到她这样的时候,彻底的消失了。   “多大点事啊。”她笑了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了这院子,彻底断了念想便是。”   她考虑过很多次,到底没忍心说出来。   若是走了,对方知道她活着,可能会寻找,会难受,但是这一把火烧了,念想是断了,但这断着也太痛了。   这提议一出来,奶母直接拒绝:“不行,不吉利。”   除了走水,这一把火烧了的,太不吉利。   春娇也就是随口一说,这走了就够无情的了,再一把火烧了,那真是无法言喻了。   当心里有盼头的时候,每一天都是难熬的。   再说这地方,她真真没住几天,但凡待着的时候,总是有胤禛相伴,瞧见那槐花树,就想到两人窝在藤椅中晒暖的日子。   瞧见这手边的水杯,也能想到他含笑喂她喝水的样子。   就连这夜间起夜,也显得格外凄凉。   不管他睡得多沉,只要她微微一动,他总是挣扎着起身,陪着她起夜。   甚至吃饭的时候,也能想起,之前她叼着一根豆芽逗他,他是怎么红着耳根凑过来的。   “四郎。”   “胤禛。”   轻轻一声叹息,这冰凉的室内,到底少了那炽热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三天缓不过来算我输。   三天后。   春娇:是我输了。 第41章   年节越来越近了, 春娇如常的备着年货。   她看着这满院子的吃食,心里头不舍极了,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这会子想着要走,这么多新鲜东西, 可都糟蹋了。   秀青看出她的恋恋不舍, 忍不住笑了:“男人都不要了, 在乎这些子做什么。”   如此一说, 还真是。   春娇最后一点子不舍熄了, 开始兴高采烈的盘算该如何隐匿这一切了。   “明儿一早就走,这晚间定然要好好休息,明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吩咐完, 看向秀青,柔声道:“不必值夜了。”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 春娇想要一把火永绝后患的心,又起了。   她看向奶母, 不用说话,对方都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劝慰道“还是别了。”   不说给以后留条后路了, 最起码,时下会烧的, 只有死人物件,哪里有活人自己烧家的道理。   春娇犹豫一瞬,还是摇了摇头。   “安歇吧。”   拉上被子那一瞬,她的心也跟着空了空。   她现下睡觉, 很是不安生,总是做梦,等到早间的时候,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梦,每日里总是很疲累。   今儿也是如此,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半夜便听到有人喊走水,她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眸,就见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通红。   “怎的了”她低声问。   话音刚落的功夫,就见秀青和奶母急慌慌的过来,手里头拿着细棉褂子,不等她说什么,上手开始给她穿衣:“这一片都起火了,您赶紧把衣裳换上,旁的东西都不要了,逃命要紧。”   这着实烧的有些大,现下的房子一片连着一片,全是木头的,又是天干物燥的点,怕是要连过来。   正说着,隔壁家的家丁过来,哐哐哐的砸门,一边喊道:“快醒醒,走水了。”   奶母长应了一声,对方便销声了,想必是回去忙活了。   春娇换上备好的东西,挽着汉人发髻,由奶母掺着往外走,打眼一瞧,众人都有些衣冠不整,但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主子们都候着,家丁丫鬟们争分夺秒的抢救物件。   “我家许多书,自己无力救出,若谁搬出来,便送给谁了。”她扬声喊了一句,瞬间许多人的眼睛就亮了,纵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有许多书,便成了许多人的渴求。   这一片住的人,小富之家,算不得富贵人,也有许多秀才书生,嗜书如命。   话音一落,李府里头便进了许多人,不顾一切去救书。   左右这还隔了好几家,有人连家财都放弃了,直接去捧书出来。   春娇一时怔住,这里头的书,她走都没想着要带走,对于她来说,这些跟电脑备份是没有区别的,这少了一份,她还存了无数份,哪里值得拿家财来换。   邹二公子抱着书,出来放到她家骡车上,连忙又要进去抱,还喊着邹二家的一道,被春娇给拦了:“不值当,你们别去了。”   “哈?”被拦了还有些懵,邹二家的呆呆开口:“那可是书。”   她不理解春娇的镇定,赶紧又慌慌张张的往院子里去。   春娇打眼瞧着,真真除了书,别人的视线都没空往旁处瞄一下。   “把这些,都摆在邹家的车上,我们走。”春娇轻叹一声,冲着奶母招招手,一行人便上骡车离去了。   等众人救完书出来,有些愣怔的发现,主人家已经不见了,只邹家的小丫鬟弱声弱气的开口:“已经走了,说是谁救出来的就送给谁了,若有幸读一遍是书的荣幸,若是没空读,便送给能读的人。”   左右这主人家是不收了,众人抱着怀里的书,都有些感恩。   书这东西,有钱没地方买,多了这许多,实在让人感叹至极。   再加上这附近也有识货的人在,只略翻了翻,就惊讶的赞叹:“这些都是孤本的刻印,天老爷啊,简直暴殄天物。”   天知道他为了寻相关书籍,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现下被人轻飘飘的给送人了。   他想着方才说话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骂她败家玩意好,还是该感激她做这样的好事。   春娇将这一切都抛在脑后,只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外走。   原本夜里是有宵禁的,但今儿这特殊情况,一时间官府放了点通道,给这一批无家可归的人找一点归宿。   “也不知道咱院子烧到了没?”秀青小声嘀咕。   奶母轻叹一口气,这叫什么事。   “烧不到的。”春娇笃定的回,见两人都有些疑惑,便浅笑着解释:“刚开始两家,确实损失严重,但是后头已经减小火势,再加上官府的人来得快,邹二家的已经拆了,那便是隔断。”   隔断火势之后,这李府自然烧不了。   春娇忍不住皱眉:“这到底怎么烧起来的?”   听她这么说,旁边的行人插话了:“嗨,说起来还是为情所困。”   这算得上八卦了,她早先就知道,原本闹得要投井,谁曾想她要一把火烧了自己。   “街头那家姓曾,祖上都是秀才,虽然清贵了些,多得是姑娘愿意嫁,这曾老爷纳了七房美妾,说起来也是怪了,都下不了蛋,只大太太生了一个闺女,秀秀气气的,今年十六了。”   “一家子都宠的跟眼珠子似得,谁知道自己想不开,非得跟那个叫混子的,两人偷摸成了好事,若是混子愿意娶,遮遮掩掩的也就过去了。”   “可人家不愿意。”   什么叫混子,油嘴滑舌不干好事,这皮相再好点,几点小姑娘扛得住。   闹着闹着,父母气急了,把她打了一顿,她想不开,非说就算做妾做奴婢也要嫁给混子,可人家还是不要,说她不是黄花闺女了,进家门丢人。   父母再怎么抵挡,姑娘都没有什么反应,唯独这混子轻飘飘一句话,姑娘忍不住就哭着要跳河。   父母不允,看的极严实。   谁知道,一把火就烧了绣楼。   春娇听完,她完全无法理解这里头的逻辑,有些呆呆的问:“父母养她十几年,就因为混子一句话,就这样了?”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就见那小媳妇点了点头,一脸告诫道:“这人呐,还是得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总之要按轨迹来,千万莫乱。”   这姑娘不就是前车之鉴。   已经乱了轨迹的春娇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到底没说什么,这痴男怨女的事情,真真发生在眼前,她是有些不大理解的。   怎么就烈性成这样。   “嗨呀,前头就是我姑家了,就此别过。”那小媳妇儿理了理衣裳,跟着家里头人转个弯就走了。   她们一家也是乐观,不住的在说,这烧了东西不打紧,人都好好的。   也有那失了东西接受不了,捶打婆娘的大有人在。   春娇看的伤眼,这路走着走着,就格外的寂静起来,一行人都沉默下来,只静静前行。   “这就走了?”秀青喃喃自语。   简单的不像话,之前那么多刺激紧张的部署,在这么一瞬间,全部都用不上。   春娇歪头看向她:“要不然,咱放挂鞭炮,把四郎引来?”   秀青惊恐摇头,这是什么魔鬼提议,简直要人命了。   等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刚好蒙蒙亮,而城门口已经聚集无数的人,都在等着出城,作为第一次出城的春娇来说,她忘记了某个人,跟头一次出国旅游一样激动。   而胤禛也在此时,收到消息,城东拐角胡同走水了,连烧了好几家,半条街都空了。   他心中猛然一惊,掀起被子起身,看向禀报的侍卫,厉声道:“那你们人呢?”   他留了五个侍卫,就是顾全她,谁知道这会儿不明不白的来说这个。   来的侍卫纵然衣衫整洁,但是眼睛通红,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奴才们帮着灭火去了。”毕竟这个关头,只要不往火堆里跑,一般很难有什么危险,邻居都在边上照应着,也是想着早些灭火,早些安全。   “人呢。”胤禛低声问。   他别开脸,有些不想听他的回答。   但是侍卫跪在他跟前,那自然是人不见了。   “奴才失职,请您责罚。”   侍卫跪地,一时间找不出辩解的话来,他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回来的时候,邹家人都在,许多人手里还抱着书,一脸懵的看着李家宅院,原本说的是谁拿的就是谁的,这现下人家只烧了一半,这再拿就有些不大好了。   “书也送人了?”胤禛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将手中茶盏掷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委屈屈:爷被抛弃了。 第42章   胤禛知道她要闹幺蛾子, 但是平平安安的走,和现在这样不声不响, 是两码事。   刚好出这走水的事,她又不见了, 纵然知道她定然无事, 可这心里头也是止不住的担忧。   还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再次走了。   说好的生生世世共白头, 到她嘴里,竟是哄人的不成。   “找。”他冷冷吩咐。   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他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呵, 等他找到这小东西,定然要藤鞭加凉水, 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远处的春娇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谁骂我不成?”嘟囔一句后, 又紧跟着忙碌起来,她虽然手艺差,但也有一颗想要给孩子做几套衣裳的心。   再加上这糖坊暂时不用管了, 一时间空的厉害,颇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   她把糖坊留给胤禛了, 管糖坊的一把手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不说再给个主子,就是旁人完全撒手不管,那也是能正常运作的。   这也是分手费, 只希望他能看懂这意思,再也不要寻过来。   不得不说,这睡别人一睡,虽然得了个孩子,这代价着实也大。   家业都舍出去了,也是想给胤禛留一点本钱,只要手里有钱,这前期才好养门客,也能更好的去谋划夺嫡的事,省的像前世似得,一个劲的走弯路,上位的时候已经中老年大叔了,在位十三年,案牍劳形,呕血而死。   纵然她走了,也是盼着他好的。   “您这针别直,指甲横在那,就是个度量。”奶母忍不住开口,这歪歪扭扭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说起也是奇怪,这琴棋书画,姑娘是样样精通,这逢上女红针织,那就是一窍不通了。   春娇唔了一声,按着她说的法子,是没那么歪了,但也没直到哪里去,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过眼。   “不是说南方暖和嘛,怎的还这般冷。”秀青搓了搓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春娇哼笑:“你穿厚些。”   在京城的时候,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恨不得裹里三层外三层,这有时候抗不过去,就点个火盆烤火,在这就是硬抗,那可不是冷。   秀青掐了掐自己的腰,有些悲伤的说:“主子,您吃的东西可不能再给奴婢了,瞧瞧这腰,又粗了三寸。”   只要还胖着,她就总是想,若是穿的少,那就瞧着纤瘦几分,哪里还肯裹那么严实。   看了看主子除了微微鼓起的小腹,其他地方一如往常,不由得艳羡极了。   听她这么说,春娇也捏了捏自己的腰,有些无辜的看着她,两人一模一样的吃东西,她体重都没变,秀青别说腰了,脸盘子都大了好几圈。   原本也是秀气的小姑娘,现在瞧着圆圆的,一脸喜相。   “胖了才好看?”春娇有些不确定的安慰。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的秀青撅了噘嘴,才去忙活自己的事。   她也是个小姑娘,在乎自己的身段,虽然说主子赏了好多漂亮衣裳,但是这胖了总不如清减令人开心。   春娇摸了摸自己的肚腹,却暗暗拧起眉尖,不得不说,现下都三个多月了,她的肚子还没秀青大,是有些微微凸起,也就肚脐眼下头一点点,现在也没有搜索引擎,她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正常情况。   “眼下瞧不出什么。”   奶母安慰她,月份太小,想了想,她又劝道:“不成的话,您再多吃点,省的孩子长的小。”   这倒是个问题,若是这孩子小,生是好生,就是不好养。   肚子里头,怎么都好,这生出来也是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能养大一点,就养大一点。   这月子里头的婴儿,那是叫个见风就长,可有些太小的孩子,连见风的几乎都没有。   她见过多少生下来不过鞋底大小的孩子,没一个养大的。   可这话不能跟主子说,她笑盈盈的,跟没这回事一样开口:“凡事放宽心……”刚叮嘱过,她忍不住心头一梗,她时不时的还要想起四郎几回,可姑娘自打前几日念叨过,这之后那是再也没提过了。   四爷多好的人才,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她活这大半辈子,就没四爷会疼人的,关键人也知事,不比什么都强,偏偏主子不稀罕,避如蛇蝎说走就走。   她有时候都不敢想,正浓情蜜意的四爷,发现姑娘不见了,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像那些痴男怨女,得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想再见姑娘一面。   这西厢记里头不都是这样唱的,就连她那相公,平日里没见对她好,就偶尔对她笑一下,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还要怎么放宽心,主子的心,那是比什么都宽的。   “左右好好养着,这孩子啊,好生的紧,一错眼的功夫,大胖小子就出来了。”   看着奶母那逼真的表情,春娇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当初你额娘是这么骗你的?”   一般这种骗人的话,都是世代相传,特别有传统。   奶母脸上的笑僵了僵,讪讪道:“这不是怕你心理负担太重嘛。”   她额娘当初是这么说的,等到生的时候,她疼了三天三夜,眼泪都哭干了,这嘴皮子上起的全是血皮,差点没去半条命。   好歹孩子生下来了,都夸她有本事,会生孩子,生完健健康康的,没病没痛的,最好不过。   春娇哼笑:“行了,你只管说,能让我承受不了算我输。”   其实现代的时候,就算没有认真去了解过这方面,但是各方面的信息灌输,这会知道那么零星半点。   奶母挥挥手,不肯将这些说给她听。   其实这生孩子,千苦也好,万难也罢,总归是有个盼头,这带孩子,那真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春娇没有逼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她们来的时候,正是过年,大家心情都好,问她事情,她只要做出哭不出的表情,旁人就不问了。   年后的时候,左右邻居一道来了,她便将自己之前编好的故事拿出来讲,那叫个凄凄惨惨,差点自己都信了。   “说起来,也是冬日里头成的婚,没几日便下了初雪,爹娘都高兴的紧,说是着瑞雪兆丰年,到时候再添个大胖小子,便什么都有了。”   “谁知道,哎。”   她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这才抽抽搭搭的接着开口:“年前家里头走水了,相公回去救书……”   “便只剩下我们娘俩了。”   她双手虚虚的扣在小腹上,露出一个带泪的笑来,又紧接着道:“左右生下这孩子,往后我们娘俩好生的过日子,旁的什么都不想了。”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比较多,邻居很是消化了一番,等到春娇再知道的时候,忍不住心里呕了一口血。   这才知道,什么叫世人嘴碎逼人死。   因为坊间传言,是她奸夫不要她了,小媳妇凄凄惨惨的远走。   一时间旁人看她的眼神异样极了,毕竟她没设灵堂,也没戴孝,这是最大的破绽。   春娇无言以对,只好使出杀手锏,她让秀青去买了一处宅院,特别拿了婚书去,这个文书恰巧是这条街的,渐渐的这流言就传不起来了。   日子平稳而过,这孕期生活,比想象中还要难熬许多。   大概每日都是在疲累和胸闷中度过,等到肚子大起来之后,又添了腰疼腿疼的毛病,只疼的她起不来身,每一次起来小解,都咬着牙,哼哼唧唧的起。   实在是太疼。   “哎呀!”   “姑娘小心!”   两人惊呼一片,春娇吓的一身冷汗,这才站稳了没有摔跤。   这床榻放在平时,那高度正好,放在这时候,就有些高了,刚好下床的时候,腿根一疼,差点跌了。   秀青也是吓到不行,小脸都白了。   两人惊魂未定的对视一眼,这才掺着去解手。   等到第二天,春娇便遣人去打床,弄低一点的出来,省的到后期真摔了就不好了。   刚遣人出去,就见有人来敲门,一个年长的老嬷嬷,笑的满脸褶子,一边朗声道:“可有人在家,讨口水喝。”   她这么说着,秀青便去开门了,捧了一碗茶给她,那老嬷嬷就絮叨开了:“您家里头就您一个?”   秀青细声细气的回:“不是,还有姑娘呢。”   她安静的侍立在一旁,她打量过,这嬷嬷瞧着扑簌,实则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跟她们这寻常百姓家奴才穿的不一样。   都说着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不是如此,就算是官宦家的奴才,也得礼让三分,省的招惹小人。   说着说着,嬷嬷的话头就收不住了,开始问东问西的,都是关于姑娘的详细信息,秀青敏锐的看着她,心里想,别是这四爷派人寻过来了。   可瞧着也不像,对方没有一点熟悉劲。   正犹豫间,就见春娇施施然的走了出来,漫不经心的撩开门帘望过来,见到嬷嬷便问:“这是怎么了?”   她口渴了倒水喝,发现水壶里头没有了,才想起来水壶被秀青提着,就像出来瞧瞧。   嬷嬷只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怔在原地。   像,实在是像,简直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   “姑娘?”她话音未落,那视线便转移到那硕大的肚子上,明明是姑娘家的装扮,为何大着个肚子,还住这么小的院子。   春娇笑了笑:“不知你有何事?”   嬷嬷眼神有些恍然,这姑娘着实像,但不是像福晋,而是像老福晋,恍然间,跟老福晋立在跟前似得。   “我来寻人的。”   她笑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被抛弃了。   娇娇: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抽20个红包。 第43章   春娇不明所以, 客套的问:“寻什么人?”   她在心里头琢磨,她这身边都是家世清白的, 也不知道寻的是谁。   嬷嬷看了又看,到从心眼里头稀罕上了, 柔柔开口:“寻的这姑娘啊, 这是个命苦的。”   春娇也跟着笑的温婉:“你细说说, 为何来我这李府里头寻人。”   “巧了。”嬷嬷抚掌, 露出两个赤金镯子叮当碰在一起, 端的富贵音儿。   “我主人家也是姓李。”嬷嬷说着说着,目光就悠远起来。   其实事情都查个差不多,基本算是底掉了, 这才确定下身份,她目光慈爱的看向春娇, 浅笑着开口:“嬷嬷说的这些话,那可都是掏心掏肺的, 原本你是我李家的嫡出姑娘,现下流落在外,焉能不找回来的道理。”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 说复杂,也确实有那么点复杂。   原是一个嘴碎的婆娘上门, 说什么现下开封府凤华街有那么一个姑娘,瞧着跟老太太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风评不大好,姑娘家家的就大着肚子。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当下老祖宗就让人拖下去掌嘴,可那婆娘不依不饶,说什么替她们寻着亲了,还这般的无理待人。   原本没拿她当回事,但是她说的信誓旦旦,老夫人也就差人去照门。   但凡来的,就没有说不像的,这才开始查。   有些事,就是经不起顺藤摸瓜,这么一查,事儿就出来了。   现下府里头养的这姑娘,打从一出生就被调换了。可这有些话,不好说不是,她将这一段给含糊了过去,这调换过的姑娘,旁人看不下去,转手就给卖了。   至于卖哪了,她自个儿也说不清。   只说买家给了十两银,够她们一家花好几年的。   众人光瞧着这三进的小院,再想想府里头那巍峨的院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您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嬷嬷说的恳切,春娇却一脸不明,她慢悠悠开口:“你说这些,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合在一块儿,听着就让人不明不白了。”   她不肯认,说来也是好笑,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想白捡个闺女,这算什么道理。   嬷嬷知道光她来,定然是不成的,只笑了笑,轻声道:“今儿来,也是跟您说一声,明儿老夫人亲自来。”   其实当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老爷福晋是不愿意认的,毕竟说出来不光彩,可说那姑娘嘴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隔日的功夫,就传的到处都是。   春娇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拧起眉尖,似笑非笑的开口:“所以这些时日隐有流言传出,就是打你这的缘故?”   这一茬嬷嬷不知道,连忙问:“怎的了?”   春娇轻笑:“无事。”   她这样语焉不详,一时间嬷嬷摸不清脾性,也就没有多留,赶紧离开了,只笑着留了一句:“明儿福晋老爷就来了,您也瞧瞧阿玛额娘。”   春娇上下打量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让秀青好生的送走她。   等一关上门,春娇的视线就忍不住看向奶母:“这事怎么说?”   要论在她跟前伺候最久的,非奶母莫属,毕竟吃她奶长大的。   奶母比她还懵:“夫人待您极好,不可能是买来的孩子啊。”这亲生的和抱养的,能是一回事?这直接都给捧到手心里了,就算亲生的也没见这么娇养的。   “你亲眼看到我出生没有?”春娇问。   这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奶母摇头:“等奴婢来的时候,您才出月,软溜溜的小团子,胳膊腿都爱揪成一团,衣裳穿的好好,您硬是把胳膊缩回来,非得抱胸而睡。”   把棉袄当襁褓,也是没谁了。   春娇笑了笑,还是没忍住拧起眉尖。   她不想见,对于她来说,谁养她长大,谁就是父母,她不认生恩,十月怀胎是辛苦,她自己就感同身受,越是这样,她就越无法原谅,将毫无生存能力的婴儿抛弃,就算是送给旁人,那也不成。   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什么对她好不好,那就是一个不用讨论的问题了。   可她不是原主。   她半道穿越而来,对方父母寻来,谁知对方是否愿意。   “您是怎么想的?”奶母试探着问。   春娇抿嘴,想想近来的那些传言,有些头疼,只叹了口气,才轻声道:“若真找来了,瞧着确实跟我长的一样,那便当亲戚走动,认是不可能认的。”   鼓了鼓脸颊,她摸着自己肚腹的时候,略有些心虚。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可那嬷嬷分明是官宦家的,那她这假文书,岂不是要露馅。   不管了,到底京城天高皇帝远,这婚书也花了不少功夫办下来的。   “行了,好生歇着吧,左右咱不指着他们过活。”春娇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   这些事,她愿意认就认,不愿意认就走。   再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心里做好打算后,春娇又坦然下来,想了想,还是召来牙婆,多买了十个丫鬟、十个小厮备用,万一这去李府里头日子不好过,刚好用上自己的人,也省的被人欺负。   “先养着,有备无患。”春娇含笑吩咐。   奶母也跟着笑:“您多虑了,到底也是亲生父母,这许久不见,只有亏欠的份,哪里会挨欺负。”   再说姑娘是个可人疼的,谁能抗的住,真的不喜欢她。   春娇失笑,到底没说什么。   “咱又不缺这俩钱,再买十个粗实嬷嬷。”秀青将手中的绣绷子放下,笑吟吟的开口。   她是害怕的,撅了撅嘴,可怜巴巴的开口:“姑娘,别嫌青儿多嘴,这自家孩子,多金贵啊,咋就被人换了都不知道,那肯定是不上心。”   这话说的没毛病,奶母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也跟着沉默下来,大手一挥:“多买俩。”   这么一说,众人忍不住都笑起来,原本就有十来个伺候的,这小院都给住满了,这再买,就有些养不下了。   “城西还有一个大院,都搬那去。”奶母笑着说。   那边算是个小园子,塞四五十个人绰绰有余。   春娇点头应允,这事就算是定了。   这样忙活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刚开始的那点子忐忑也给去了,春娇接着享受自己难受的孕期夜晚,第二日一早起来,奶母就捧着簇新的夹袄过来,被春娇轻轻拍了一下。   “拿那半旧的细棉褂子来穿。”对方的底还不知道,没道理将自己的底全给漏出来。   她就算查,这是查这里之后发生的事,她之前是个什么样,料想对方不知道。   奶母怔了怔,有些心疼她。   却见秀青乖巧的将衣裳捧来,又在妆奁里头挑挑拣拣,一边嘟囔:“有一套银首饰最是素淡不过,怎的找不见了?”   好歹在最底层给翻出来了,原本主子是常戴的,毕竟不招人眼,可四爷总说委屈姑娘了,送来一些镶珠衔宝,慢慢的也就淘换过来了。   这一套一上身,春娇就忍不住笑了:“好久没做这朴素装扮,还挺怀念的。”   这装扮是朴素,可也有一种清秀的楚楚可怜,去了几分艳色,见家长倒是合适。   想着近来的那些流言,什么难听话都有,左右都是她一个女人大着肚子没男人,定然是被抛弃了,这弃妇还整天乐哉哉的,可见是蠢极了。   先前她是不知道的,奈何有人嘴碎,非得传到她这来,还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说:“您早些知道,也好骂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夜夜思君君不见。 第44章   她选这地方没选好, 到底不了解近情,时下不讲究离乡, 这周围还这么多空房子可见是有猫腻的。   收拾停当用过早饭的功夫,门口就来了一辆马车, 边上跟着不少下人。   春娇稳稳的坐着, 一点出去迎的意思都没有, 秀青有些不解, 却也没说什么, 看着那帘子被缓缓掀起,露出一张端方的妇人脸来,秀青一怔, 这跟主子并无丝毫相似之处,这说话的人, 怕不是眼瞎。   紧接着先跳下来一个男人,这男人身量极高, 容长脸丹凤眼,细说起来也不过平平。   奶母心里头忍不住梗了一口气,这人怕不是想闺女想疯了, 这哪里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紧接着一双苍老的手伸了出来,皱皱巴巴的还长着老年斑, 这两人下了马车并没有走,而是转身搀扶着小老太下来。   等着老人一出来,众人就忍不住怔住。   像,真像。   纵然一个二八年华, 一个八二耋耄,可一瞧就知道,这两人真真的像,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人短短的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只是这小姑娘更灵秀些,清浅的立在那,就是一道风景。   春娇也跟着怔住,她看着那老人眼中的激动,便缓缓起身行礼:“小女子给老夫人、夫人、老爷见礼。”   到底她是个小辈,还未拜下去,便被一双干枯的手给握住了,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扶着她,笑道:“那碎嘴娘们说老朽还不信,谁知真是像,倒要感谢她了。”   她看了看春娇的肚子,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笑吟吟的问:“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老人都这么说了,春娇便浅笑着请他们客厅坐了,吩咐人上茶上水,这才稳稳当当的坐下,听着老人絮絮而谈。   来人都在打量着她,她也在打量着对方。   看的出来,真真是官宦家了,这穿着的衣裳形制不一样,身边跟着的家丁也不同,纵然穿着家常衣服,却也带出点官家形制来。   续了会儿话,又验了耳尖尖上的一颗痣,老夫人就开始心肝儿的喊起来。   春娇倒仍是平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若收拾收拾,这就跟着你阿玛额娘一道回家吧”老太太笑着说。   转脸就被福晋给推回来了,就见她笑的和蔼:“知道是奶奶你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爱这孙女呢。”   她这个开口,顿时让老夫人望了过来,但是打了一辈子交道,她一点都不怵:“您想想,这么平平常常的回去,旁人见了,必然要说咱李家不重视,连点子仪式都没有。”   她笑吟吟的看了春娇一眼,那眼神在肚子上扫了一圈,内心深处的厌烦快要压抑不住了。   “不若这样,咱先准备着,等到春娇生了,两个孩子一道挪回去,不比什么都强。”   两个孩子一出口,老夫人也不说什么了。   这李家的孩子找回来固然是好事,但是这姑娘的胎怎么来的,还真说不准,不把这事给查明白了,确实不能轻飘飘的迎回去。   毕竟这李家的门风不能乱,这门庭不能污。   “是了是了,是我老婆子年迈了。”她圆了一句,再看春娇的时候,这满腔的爱意就掺了几分尴尬,看着她那俊俏的小脸,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也是个机灵的,做事怎么这么荒唐。   春娇只笑吟吟的看着,什么都没说。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这商人圈里头混出来的,也不是那深闺少女,懵懂无知,这几句托词简直敷衍的一塌糊涂。   “成,都听您的。”   左右不进府她也落个轻松,合着以为她愿意似得。   她现在就是没有笼头的马,突然间要给她上笼头上鞍,要谁睡乐意。   反正她不成。   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春娇卸掉钗鬟,这才觉得轻松了些,柔声道:“八九不离十了,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相像的人。”   父母过世不过五六年,长这么大,她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也没有旁人知道,可见父母护的严实。   奶母也有些三观尽毁,一个劲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想想夫人老爷对她这么宠溺,但是连个后都没留,她这心里就疼的紧。   春娇含笑:“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往前看,左右我的父母只有他们。”   这一家子,内里弯弯绕绕不少,怕是内情也复杂。   “我们也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娇吩咐。   别临到头上,又一问三不知。   打从这日起,隔三差五的就有人送东西来,只是奶母一收就觉得生气。   “打发要饭吃的呢,这样品相,哪里是入口的东西?”   是送了燕窝来养,可那燕窝是碎渣子,如何吃的,她们姑娘就没断过这东西,都是挑了极品来吃。   不像是卖好,倒像是来糟蹋人的,刚开始的时候,是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听奴才们的态度言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把她们当打秋风的了。   左右自己的闺女,何必让奴才这样作践。   后来又送人参过来,说是盛京来的,可她们又被气个够呛,盛京来的不假,都是煮过的参须须,一小撮包在华贵的描漆盒子里。   春娇闲闲的用簪子拨弄着,也有些惊叹:“这办的是人事?”   就算不把她这闺女放在心里,可就算给点米面油呢,也比这些强多了。   “行了,不必多想了,下次再来,拒了就是。”   也不是她们送,她们就得收的。   这一闹,就到了夏天,春娇是非常不喜欢夏日的,热,热的你没法想。   略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急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偏偏她怀着孕,最是怕热不过,衣裳整日里都是湿溻溻的难受。   “弄碗香饮子来,多放些冰块。”上街买的冰块,一两银子不过一盆,吃都不够吃,别说摆在家里当空调了,想都别想。   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冰盆有多富贵了,简直是八九十年代的空调,有些人在用,有些人听都没听过。   奶母含笑道:“做着呢,今儿着实热,等会儿放在太阳底下晾一会就给您吃。”   春娇无言以对,什么晾一会儿,不就是要晒化了,没那么凉了再给她吃。   “您别急,小心孩子闹。”她若是吃的冰了,肚子就翻滚起来。   春娇仍旧瘦极了,肚子瞧着也不大,可看着胎动那活泼劲儿,奶母就直说:“您放一百个心吧,这孩子康健着呢。”   那小手小脚厉害着呢,能给肚皮印个手印脚印的,瞧着都替姑娘疼。   “哎哟。”正说着,这小东西又踢了一下,他是不知愁滋味,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踢踢自己的额娘,小日子过的贼舒坦。   春娇揉了揉那小球球,笑道:“轻些,真疼。”   有时候睡的真熟,这小东西踢腾起来,那真是有一种在练太极那种感觉,瞧着轻飘飘的,实则力大无穷。   “哟,这是手吧,这么个小点点。”奶母瞧着就稀罕到不成。   春娇也跟着笑:“是,脚的劲儿要更大一点。”   若是手推的,会有一个圣女果大小的鼓包,若是脚,就要大一点。   这也是闲来无事观察来的,整日里没事做,全靠这个打发时间。   正说笑着,就见门口又来人了,众人都以为是李府的下人来了,漫不经心的去开门,一瞧是福晋,怔了怔,这才开始喊春娇。   “姑娘,福晋来了。”这可是稀客,打从那日见过,福晋再没来过。   春娇也有些惊讶,她抬眸看向门口的人,起身来迎,到底月份大了,起的有些不利索,等她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穿过前厅过来了。   “福晋来了。”她福了福身行礼。   福晋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那唯一一点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起。”懒洋洋的说了一声,她有些挑剔的看向周围。   这屋里头的摆设,着实有些平常,再看春娇身上穿的,半旧的夏衫,袖口还有些磨边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怎的瘦成这样了?”   先前见她什么样,现下还是什么样,要不是肚子大了些,还看不出来有孕。   “这五六个月了?”她问。   先前没问那么清楚,这会儿瞧着才觉得肚子小,着实小的有点狠了。   时间上也对不上,第一次见的时候还穿着袄,这时候已经热成这样,三四个月过去了。   春娇还未说话,奶母就笑吟吟的开口:“八个月了呢。”   什么五六个月,是不是亲娘。   福晋皱眉:“送你那么多好东西,都不知道吃?瞧你这样子,到时候老夫人见了,又说你受苦。”   春娇无言以对,顾左右而言他:“您来是有什么事?”   她这话一出,福晋顿时被她噎了个够呛,似笑非笑的开口:“行了,你也不用吃醋,是你那妹妹——雪融丫头,现下身子有些不大舒服,缠着我撒娇,这才脱不开身,今儿来瞧瞧你,也是你妹妹想你了,说让来瞧瞧,好回去跟她说说,你这个姐姐什么样。”   什么妹妹姐姐的,春娇听了心里就不痛快,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家就我一个,何时来的妹妹?”   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福晋那脸一板,就教训开了:“行了,你也不用多说,左右接你回去呢,是老夫人的意思,你妹妹最是天真不过,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悲伤的无法自抑,你回去后莫言语上欺负她。”   春娇稀罕的看了看福晋,一如她喜欢养大自己的父母,这福晋稀罕自己养大的孩子。   倒是正好。 第45章   打从福晋来这一遭, 春娇倒是了解不少事。   原本不过了解一点点,现下瞧福晋的行事, 倒看出不少东西来。   她想着,这为人父母的, 发现儿女在外头受苦, 不应该是有一种补偿心理, 可福晋不是, 每每送来的东西, 那都是让人说不出口的。   现下这短短的交谈,她觉得,这李雪融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管用的苦肉计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左右把这位福晋的怜惜尽数给纳为己有。   “福晋说笑了,打从我出生到现在也有十六年, 那真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这欺负旁人的事, 那叫个熟门熟路。”她说的意味深长,看着福晋那提起心的表情,不由得轻笑。   “您若真心疼闺女, 索性阻了我回府,要不然到时候闹的不好看, 您也心疼不是。”   春娇撩着眼皮弹了弹指甲,那神色间的骄矜之色便流露出来,方才那乖巧模样,就像是梦一场。   福晋瞧着她这样子, 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到底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忍不住劝道:“何必呢,雪融在府里头长大,都爱着她,你这样,我们都为难。”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打感情牌:“先前给你送的燕窝、人参,都是你妹妹主张给你送来的,她还不让说,让奴才说是我送的,就怕你心里不舒服。”   她说的真切,满心满眼都是柔和。   自己养大的姑娘,嘴甜会说话,长的又灵巧,不像春娇这样端艳妩媚,和他们在一起,比春娇更像是他们的孩子一点。   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细细的打量她,都说这姑娘像老祖宗,可她瞧着,像是像,明明是差不多的眉眼,可她却出色太多,无一处不好看,无一处不精致。   孕期的人,没几个好看的,可她不是,仍然鲜艳又多姿,你若是说她轻浮,那也不是,更多的是风流,谁见了都爱。   就连她不喜欢,觉得她败坏了门风,这会子瞧着她那张脸,也说不出重话。   春娇看着她,慢悠悠的唔了一声,轻笑道:“那倒真是个好姑娘了。”   说起这个,福晋就特别有话说:“是啊,她是个柔软的小姑娘,真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善良的不像话。”   顿了顿,福晋想着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姑娘,不想她吃亏,便接着说道:“她素来天真伶俐,娇憨可爱,若有时候冒犯你了,闭闭眼也就过去了。”   含笑听着,春娇不做声,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对方就担忧成这样,可见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她只偶尔提一句,引着福晋多说些,她面色柔和,眉眼间隐有笑意,看着漂亮极了,一点都不像她说的那样,什么乖张跋扈。   说着说着,福晋便试探着问:“你的事呢,你阿玛已经隐约查出来了,你找的借口不错,等你坐完月子,便可以直接回府了。”   其实以她本心,是打算现在就让她回的,可雪融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她是如愿回去了,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可她大着肚子,哪有把孩子生到娘家的道理,没得好说不好听。   再说,这李家还有好几个姑娘呢,脸不能都不要了。   春娇松了口气,心里想,坐完月子也好,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了,揣怀里总比揣肚里要好收拾一点。   “都听您的。”她乖巧道。   福晋原本心里梗了一口气,寻回自己亲生女儿,那自然是一万个喜欢的,可瞧瞧寻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无媒苟合,肚子里头还是个父不详。   简直把她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可她还不能说,要给这姑娘留点面子。   送走福晋之后,春娇整理一下自己获取到的信息,突然觉得这李府之行,比自己想象中要热闹许多。   陪着她坐了这么久,春娇早就憋到不行,可客人在,她也不好真的离开,只得忍着,左右她也忍习惯了,以前出门的时候,那是喜欢去哪就去哪,现在要出门,就要好生的考虑过,这门她能不能出,是不是必要。   毕竟三步就想解手,五步就想找马桶,这压根玩不起来。   这么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就是不知道这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子,不拘什么性别,她都爱。   “福晋来……”奶母试探着问:“说了什么?”   春娇轻笑:“什么都说了,什么也没说。”   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好。   一切都还等她进府后仔细看过,才知道真相,毕竟不能从旁人嘴里听人品,就像福晋口里的雪融,那是天真又可爱,用的词都能体现一片心意。   可她收到的人参须不是假的,这燕窝碎也不是假的,福晋那一脸我给你的好东西也不是假的,这中间发生什么,就需要到时候进府去探听了。   奶母皱起眉头,有些不愿意她入府:“不能不去吗?”   她是老爷夫人请来的奶母,自然不愿意她改名换姓,想着想着,她有些懵,喃喃开口:“您这李姓倒是巧了,不用改了。”   这边姓李,那边也姓李,老天爷都在帮助她。   春娇哼笑:“才想明白?”   要不然福晋怎么稳坐泰山,一点都不担忧,就是因为这李姓。   她比较好奇的事,这雪融,原本是哪家的孩子。   占了原主的坑,还要欺负原主,简直没天理了。   正想着,这孩子就剃了她一脚,春娇顿时笑了:“好啦好啦,要开心,不想污糟事。”   她这么说着,宝宝的动作幅度顿时小起来,春娇揉了揉那鼓起来的小包,见他收起,便忍不住轻笑。   这真真的是个好孩子,在肚子里头都这么听话。   看向奶母,她轻笑着说:“不必考虑他们那头,我自个是谁,心里头明白着呢。”   现下要忙活的,是备着要生产的东西,旁的都还好,就一条她是有些怕的,比如说产婆,当下可没有什么医院产房,专业设备齐全,你只管生,出任何事,都有人抢救,现下真真是全看命。   但凡出现一点并发症,那必然是要命的。   “请了三个女大夫,都已经说好了,提前半个月过来住,还有三个稳婆,提前过来,先沟通一下到时候怎么个流程。”奶母对这事特别上心,春娇开口的功夫,全部都安排明白了。   这是找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凑齐这么多女大夫可真不容易。   春娇想到这一茬,还是有些忐忑,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有命上产床,没命下来。   她难免想到这孩子的父亲,对方忙活一下下,却要她拿命去拼。   真真一见公子误终生。   对方的面容,在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些日子的甜言蜜语,耳鬓厮磨,恍然间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就是不知她是庄周,还是那蝶。   孕激素的作用,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多愁善感的都有些不像话,春娇鼓了鼓脸颊,却没有一双含笑的眼眸望过来,自然也没有温热的唇瓣印在眉心。   唔。   想他了。   春娇闲闲打扇,她一点都没胖,只脚腕有些肿,和手腕的细瘦形成鲜明对比。   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她坐了一会儿,又觉得饿:“做一道辣子鸡来,一半辣子一般鸡,加上花椒在油锅里头炸。”   这也是熬久了,奶母那是叫个什么都不给吃,但凡口味重些,就要念叨她,这越憋越难受,况且也没个撒娇的人,她觉得有些孤独难受。   甚至还有些想吃泡面,要一桶酸菜老坛面,还要一桶藤椒味的。   越想越馋,她可怜巴巴的看向奶母,对方到底顶不住,可又觉得吃这个不好,只得无奈道:“辣子鸡只吃这么一回,可不能任性了。”   “还有肉脯。”她赶紧追加。   奶母饮食控制很厉害,总是不准吃这个不准吃那个,就连木耳也不准吃。   “这是为何?”木耳多好的东西啊。   奶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给吃,春娇无言以对,她这没经验,对方说的信誓旦旦,那还真是心里忐忑,干瞪眼看着木耳不敢吃。   辣子鸡很快就做好了,果然是一半辣子一半鸡,想要找鸡肉块,就要在辣椒堆里扒拉,瞧着就过瘾。   奶母看着不忍直视,她掩面道:“您以前不爱吃这些的。”   看到肉啊什么的,那就跟没当见一样,怎的突然这么馋肉。   春娇筷子一听,好像还真是,最近想吃的东西,都是以前可有可无的。   “一时兴起呗。”她说。   “好一个兴起!”门口传来一声低呵,那熟悉的声音,瞬间把她震在原地。 第46章   这声音,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了。   僵硬的不敢转回头, 春娇抿了抿唇,心里头慌乱极了。   “你回头瞧瞧我。”他说。   那低沉而又悦耳的声音带着低哑, 这微微的哑意, 让他的声音愈加有磁性了。   像是从清朗的少年, 一朝成熟。言言   春娇莫名红了眼眶。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头垂的愈加低了, 心虚到难以言喻。   “娇娇呀。”来人轻唤出声,渐渐的一声轻嘲响起:“半年了,午夜梦回……”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太过示弱,他有些说不出口。   他都不知道有多难受, 怀里冰凉,再无她娇躯。   他发了疯的想她, 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想。   可这女人呢,一点音信儿都不透, 怀着身孕呐,能从京城跑开封府来, 三四百里地,她也忍心。   他从城东寻到城西,从城北寻到城南。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 每每在街上看到相似身形,他总是要去追寻,仔细看过,才万分失落的离去。   她院子里剩下的那些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连那把扇子,也被他妥善收藏。   头一次走的时候,好歹有告别仪式,这一次,竟不告而别。   “娇娇呀。”见她没有反应,胤禛又轻唤了一声。   往常有多么的柔情蜜意,现下就有多么的难受,明明她近在咫尺,他却觉得有一种疏离感,双手捏了又捏,却无处安置。   春娇终于耐不住,泪水涟涟的抬眸,二话不说,踮脚就亲了上来。   “四郎~”   她轻声呢喃。   对于胤禛来说,多少沉郁,在这一声四郎中,都尽数化为虚有。   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眼圈红彤彤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又觉得难受,明明要收拾她一顿的。   他已经想过了,要把她关到小黑屋里头,狠狠的饿她三天不给吃饭,还要让奴才支着摊子,在她面前大鱼大肉的吃。   要狠狠的弄哭她,让她叫哥哥。   终究还是舍不得。   春娇搂着那细韧的腰肢,轻咳了咳,软乎乎的撒娇:“四郎,我好想你啊。”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自己走了,让他堂堂皇子变成弃夫,这会儿又说想他,他不信。   胤禛这么想着,唇角翘了翘,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呵。”   这一声轻嘲,简直是此地无声胜有声。   春娇摸了摸鼻子,有些羞赧的垂眸,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也不肯看他。   奶母在外头急的不成,简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四爷怎的又寻过来了,姑娘现下大着肚子,哪里经得起折腾,若是他动怒,姑娘何以抵挡。   她立在门口听动静,就见秀青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才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这听着多羞啊?”   秀青还当是从前呢,没有什么是一场羞羞解决不了的。   却不知春娇和胤禛这会儿安静极了,两人小声咕哝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咳。”她猛然清了清嗓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旁轻声道:“你是这样想的?”   春娇忍不住理了理领子,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呀,我才不是那种人。”   刚刚流过泪,这眸色就像是雨过天青,清澈的一塌糊涂,再加上小脸儿红扑扑的,别有一番艳色逼人。   她方才刚整理好的衣领,被胤禛解开最顶的盘扣,露出细嫩的脖颈来。   可在胤禛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惯会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47章   是不是的, 这会子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春娇不自在的掩了掩衣裳,红着脸垂眸:“四郎说笑了。”   看着对方往近前凑了凑, 她不自在的往后挪,就见胤禛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那眼神充满了危险意味。   她瞬间有些怂:“四郎~”轻轻唤了一声, 她扭着手帕踮脚, 在他唇瓣上又啄了一下, 软乎乎的撒娇:“别生气了好不好?”   空气一时有些寂静, 在春娇坐立不安的时候,就听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呵,你也知爷生气?”   还当她不知, 才这么胆大包天。   雪白的贝齿咬上葱段一样的细长手指,更衬得那唇瓣红红, 春娇嘟嘟囔囔的撒娇卖痴:“我知道错了嘛。”   下次再犯的时候,定然更严密些。   竟撞到他手里来, 说来也是,今年黄河地区干旱,他这是治灾来了, 她只念叨着今年夏日格外炎热难熬,却忘了百姓比她更甚。   她想着想着, 眼神难免有些发飘,等她回神,就见胤禛似笑非笑,就这么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赶紧把盘扣扣上, 她笑吟吟的,又跟没事人似得,歪着头正要卖萌,就听胤禛淡淡的开口了:“分别这许久,你可曾念过爷?”   他特别想知道。   原本想着,等找到她的时候,定要好生收拾她一顿,等见了面,瞧见她那水润润的眼眸,那些少年意气,便都自个儿在肚子里融了。   春娇毫不犹豫的点头:“念着呢。”   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那也不是说忘就忘的,更何况这是一个耳鬓厮磨的大活人。   胤禛看她说的真诚,心里头更是梗了一口气,他算是发现了,这小东西最是狠心不过,说念着他的时候,是真的念着他,可念着他并不妨碍她逃跑。   “呵。”他轻嘲。   春娇看着他那我看透你了的小眼神,讪讪一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索性依偎进他怀里,只是蹭了几下觉得有些不对。   她现在纵然没怎么胖,到底肚子大了很多,人是进怀里了,这肚子还在外头晾着的感觉。   努力的吸了吸,无事于补。   赶紧起身,却被胤禛一把摁住了,他低声道:“别动,爷想抱着你。”   他这怀里头,空了半载,终于又踏踏实实的了,如何舍得放手,再说民间有谚语,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姑娘是他的,孩子是他的,满满的都是归宿感。   春娇轻轻嗯了一声,不得不说,被抱着还是很舒服的,不过等了一小会儿,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这两人贴在一起的腿部,已经被汗湿透了,她有些受不了,特别是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她又不是冯小怜,天生玉骨冬暖夏凉。   胤禛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汗,随手捻了捻,轻声道:“娇娇这般香?”   就连这汗水,也是香的。   春娇捂住脸,不敢说话,往他怀里一埋,决定随缘了。   左右他比她怕热,他都不嫌,她又怕什么,这么想着,嘴里头到底还是娇软开口:“真的好热呀,不抱了好不好?”   特别他是男人,身上热乎乎的,总是很烫人,原本的时候比她温度要高上很多,现在她怀有身孕,体温也变高了,两人倒不相上下。   这两个火炉在夏日抱在一起,好么,简直就是臭汗制造机。   夏日里穿的薄,他肌肤那烫烫的温度隔着锦衣感受的很清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脏震动。   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是一种奇妙的旋律。   春娇偷偷的掐了一把他腰间软肉,就见他使了点劲,那腰间肌肤顿时紧致起来,想要捏起来,那是叫个想都别想。   “嘶……”她不悦的磨了磨后槽牙,娇嗔的骂:“撒开。”   这拧一把,她是拧定了。   胤禛想,他堂堂皇子,大老爷们,自然可能听一个女人的话,对方让他撒开劲他就照做,这男子汉的气概往哪里搁。   “唔,好捏。”春娇轻笑,又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又拧了一把。   胤禛面不改色,实则眉梢稍微皱起,这小东西力气还挺大,捏着好疼。   把手放在她肚腹上,他终于把视线从她这个人身上,落到了她的肚子上,不由得轻笑道:“你呀,双身子跑这么远,何苦来哉,有爷在跟前,好歹也是个照应不是。”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春娇看着他温和的眉眼,一时间快要想不起刚见他时,他那冷峻的眉眼。   当初多么高岭之花,简直可看不可折,谁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实则感情比她这个整日里笑盈盈的人,还要充沛些。   “我……”她吞吞吐吐不肯多说,这是个危险的话题。   她若有一日愿意入府,那定然是爱惨了他,这代表着她亲手将刀递给他,任他生杀。   见她这态度,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浅笑一生,不再多说,人不肯跟着他走,他便看牢些,人生短短几十年,总有她跑不动的那一天。   再说了,这小东西戒心强的紧,嘴上甜言蜜语从未断过,可暗地里谋划着要离开他,那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像他。   该果决的时候,她从未犹豫,面甜心硬,跟着他也省的吃亏。   “娇娇呀。”他低声轻唤,笑的意味深长。   春娇没忍住抖了抖,总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有人随时打算叼着她命运的后脖颈。   看了身边那结实的胸膛一眼,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罪魁祸首。   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他面容清隽,之前还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现下一片深沉,她打眼一瞧,竟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味在。   原本她打眼一瞧,不说能踩准他的心思,但是八九不离十。   如今时过境迁,约莫是赶路的缘故,他瞧着黑了些,也瘦了些,眼神却愈加的晶亮有神。   瘦削的脸颊尚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只这一眼,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柔软起来,到底整日里耳鬓厮磨,哪里能一点情分都没有。   “四郎近些日子奔波,受苦了。”她轻声安慰。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胤禛就忍不住冷了她一眼,冷笑道:“呵。”   春娇嘴里嘟嘟囔囔的,到底什么都不敢说,只轻轻道:“又不怪我嘛。”   谁叫他是古代男人呢,注定三妻四妾恶臭至极。   胤禛都被气笑了,捏着她的脸冷笑:“是,都是爷逼你的。”   春娇鼓了鼓脸颊,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敢再辩解,总觉得他有点想黑化的意思在。   为了显示自己的纯情,她轻咳了咳,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开口:“四郎~好想你呀。”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可别说想他了,说得多了,他就打心眼里不信。   眼瞧着卖萌失败,春娇也懒得管了,所谓恃宠而骄有恃无恐,就是如此。   “四郎,真的想你呀。”他越是不让说,她越是想说,在他耳边一个劲的念叨。   洗脑就是要反复的说,说的自己都信了,对方那更是深信不疑。   果然她念念叨叨的,语气真诚,胤禛的面色和缓了些许,有些不确定的反问:“真的?”   春娇认真点头,完了就想起阿里之前看过的一句话,你能骗到的人,是他心甘情愿被你骗的,在感情中,尤是如此。   往他怀里窝了窝,据说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爱过一个人渣,而胤禛爱过的渣女,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她果然没有心。   薄情至极。   勾起唇角笑了笑,春娇抬手攀住他脖颈,亲了亲他的脸颊,笑道:“四郎~”喊他会有瘾的,总是想看他无可奈何答应的样子。   “惯会撒娇卖痴。”胤禛神色柔和许多,在她唇瓣上也亲了亲,笑道:“行了,说了不生气,就是不生气,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他看出来她在哄他了,说来也是,以他的情商,什么事看不破。   就算感情会让他迷惑,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轻车熟路的解决任何问题了。   毕竟,他身边不会缺女人,会带来各种难题,被他轻描淡写的解决。   “嗯,成。”说着她没忍住哎哟一声,胤禛顿时紧张起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恐惧:“怎的了怎的了?”   春娇揉了揉肚子,随口道:“宫缩了。”   这快生了,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宫缩,肚皮子发紧,又疼又痒,难受极了,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体验。   他一听这话,更加紧张了,倏地站起来,连声问:“可是要生了?”   最近他见不着她,就逮着太医拼命的问孕期相关,把柏太医烦的都不想理他了。   也算是了解一点皮毛,比如说若是开始宫缩,那就是要生了,可不能耽搁,直接准备接生事宜。   他回过神又忍不住满脸惊恐,若是他没记错,现下才八个多月,还不足月呐。   “娇娇别怕,爷定保你平安。”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唯独怀中人他不想失去。   春娇原本觉得他难得蠢一次,瞧着格外可爱,可细细看他的反应,又忍不住笑了:“您安心坐着,无事,这不是要生了。”   光听他说的话,也能猜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胤禛惊魂未定的眼神,她知道他有些吓着了,赶紧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腹上,给他细细感受。   “感到了吗?一震一震的。”她轻笑出声:“这是在打嗝呢。”   胤禛怔然:“打嗝?”   春娇点头:“对打嗝,为未来呼吸做准备呢。”这就是她乱说的了,她忘了打嗝是发育气管还是食管了,左右大差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你是我情深似海的依赖,我是你若有若无的等待~   娇娇:说人话。   四四:爷想你了。 第48章   夏日风燥。   两人腻歪这么久, 终于没耐住分开了,只不过胤禛还要挨着她坐, 把手放在她肚腹上舍不得拿开,感受那微微呼吸的起伏, 都觉得是一种美妙的旋律。   春娇现下已经习惯了, 除了偶尔数数胎动, 一般情况下, 不会再去关注肚子了。   但是对方不同, 她走的时候,这小腹微微凸出一点点,甚至有些看不清楚, 这半年过去了,他错失了许多, 就格外珍惜。   “胎动的时候,会疼吗?”他问。   柏太医说了, 许多胎儿力气大,踹着人的时候,会特别的难受, 因为宫腔范围变小,胎儿窝成一团, 踢的都是一个人内里最柔软的地方,能不疼吗?   春娇轻笑:“您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不疼。”   可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疼。   胤禛又不怕热了, 凑过来将她抱到怀里,轻轻的抚着背,心里却在想,到底该怎么安置这娇娇,说句实在话,他现下的处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总想着,要将她妥善安置。   按他的想法,春娇对待他的路子,就特别适合拿来对待太子,面上亲亲热热的,不管什么都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但是要走的时候,按也要毫不犹豫。   可或许是皇额娘的缘故,太子对他甚是防备,总是用审视的眼神望着他。   太子哥哥比他大四岁,业已及冠,好像在他及冠的时候,他有些耐不住了,总是想要获取更多,亦或者是,需要些什么,来证明他的太子地位,是与众不同的。   皇额娘已经做六年的皇后了,这其中德额娘和她之间,发生了多少事,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   而且他能感受到太子那种迫切的感觉,对方想要快速的获取皇位,甚至有些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说,皇阿玛封后是对储君的位置有异议,只有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皇额娘病重,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功夫,眼瞧着就要没了,皇阿玛这才给她最后的尊荣,谁能想到,皇额娘争气,慢悠悠的缓了过来 。   而他也长大了,他这个半嫡,上头还有皇后震着,对太子的威胁感是最重的。   就连已经当差的大哥进了兵部,也不能让他把视线转移。   想了这么多,总而言之,这条路注定是荆棘坎坷的,娇娇这唯一的温暖,他想好生的握在手里。   轻轻一笑,他心里生出丁点自嘲来,谁能想到,看似什么都有的他,什么都没有呢。   看似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不过是鸠酒罢了。   喝下去痛,不喝还痛。   光是存在,就让人很难受了,偏偏那鸠酒散发出甜美的味道,让你连打翻的勇气都没有。   “娇娇呀。”他低低的唤。   春娇随口应了一声,转脸笑的明媚,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胤禛也跟着轻笑,看吧,就是这样,她甜美到让你不堪一击。   两人对视一眼,春娇忍不住又亲了亲他,不得不说,他长相还有些少年人的奶气,可眼神成熟到能成为你的靠山,这样合在一起,该死的吸引人,更别提他有她最爱的细腰。   春娇打从他来开始,就已经开始谋划出走了。   这会子突然有一个好法子来,都说灯下黑,她到时候直接回李府去,任他翻遍开封府,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介孤女成了官家女。   那么这事,就要严密的瞒着了。   等到胤禛出去解手的功夫,她赶紧把奶母召来,将自己的打算尽数说了,这才安安稳稳的坐着,见胤禛来了,便露出纯稚的笑容来。   她一这样笑,胤禛瞬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漫不经心道:“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春娇:……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猜的也太准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懒得拆穿她的小九九了。   看着她吃吃的笑,企图萌混过关,胤禛笑了笑,轻声道:“今儿想吃什么,爷学了几手,给你尝尝?”   他说这个,春娇就想起顾惜之来,说来也是奇怪,她突然福至心灵,突击问道:“您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胤禛慢悠悠的放下挽起的袖子,将那一段细白有力的手腕遮住,这才漫不经心的抬眸,轻声道:“你不是猜到了”   要不然提一嘴相关,她立马问这个。   春娇瞬间一言难尽起来:“我都让先生不要来寻我了,您怎的还能摸过来?”   她说这话,胤禛心里跟突然被针扎了一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才粲然一笑:“谁让他惦记你呢,今儿送个这东西,明儿送个哪东西,生怕你缺了物件。”   他派人盯了那么久,但凡和顾惜之有联系的,他挨个排查,多少次期盼多少次失落。   连一个外男都知道的事,他这个理应最亲密的人,却被瞒的死死的。   这次河南大旱,他原本不用来的,毕竟作为皇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放出来这么远的,还是他多方运作,这才拿下的差事。   为此太子瞧着他的眼神愈加狠厉了,必然视他为威胁。   就是为着一个她。   春娇听到浓浓的醋味和威胁,吓得没敢出声。   小小声的嘟囔:“别这样凶我嘛。”   胤禛一口气梗在心头,若是旁的女人敢这般待他,必拖出去乱棍打死,连着腹中胎儿一并不要了。   偏偏她不同,他连她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   只想捧着宠着护着,犯这么大的错,他也在心里给她找借口。   什么他家威势太大,她惧了。   什么那日火大,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后来她自顾不暇,这才没跟他联系。   什么他不够温柔体贴会哄人,这才让她心生退意。   总之她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娇娇呀。”天生的克星不成。   春娇心虚的应了一声,转而又理直气壮起来:“先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并不单单是先生那么简单。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索性堵住那叭叭叭胡说的小嘴,省的尽气他。   “唔。”春娇被他堵的出不来气,力气小小的挣扎:“别。”   她惯爱说别,他惯爱问是别还是停。   春娇顶了顶肚子,哼哼唧唧的撒娇:“挤着肚子了。”   到底都快生了,她就算肚子小,这也是极小的,福晋开口就问是不是五六个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大夫打眼一瞧,也脱口而出五六个月。   胤禛按了按她弹弹的肚子,突然好奇起来:“你把衣裳脱了给爷瞧瞧。”   这个一言难尽的要求,让春娇怔在原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流氓!”   青天白日的,让旁人宽衣,这算是什么道理。   胤禛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委屈:“爷的东西还没看够呢,就被这小东西给占了,还有没有道理了。”   他都馋到不行,现在看看都不给了。   说着他特别天真的问:“行不行?”   被春娇给无情的拒绝了,说实在的,她有些自卑了。   说是没胖多少,身形也没什么变化,可孕激素仍然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就算安慰自己,这些都是怀孕的必经之路,可看着那些被黑色素霸占的地盘,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和少女的窈窕比起来,现在笨重的像是一头狗熊。   更别提这肚子突兀的鼓出来那么大,就连肚脐都往外凸出来一块,简直丑到极致。   “不行。”她一口咬定。   胤禛略有些遗憾,没有逼她,接着说起旁的来:“你不愿就算了,爷不打算做什么的。”别跟防狼似得,没有必要。   “当初答应你的狐裘,爷做好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这几个字被他咽下,接着说道:“现下又穿不了的,等到冬日的时候,爷再给你做。”   他说着说着,想到她动不动都爱跑,便勾起半边唇角看着她,意味深长道:“若今年冬日,你穿不上爷的狐裘,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下不来床。”   平日里总是怜惜她,怕她身子受不住,没有太过胡闹。   春娇瞬间瞪圆了眼睛:“这算什么?”   看着她的反应,胤禛眯着眼,特别危险的弧度,看的春娇一个激灵,赶紧为自己打圆场:“穿不上只能是我胖了,您别咒我。”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纠结:“这该怎么办呢?”   胤禛挑眉看向她,就听她声音中都带着纠结:“老人都说,这孩子要亲自喂养,这样长大才跟自己亲,更何况这样身体也好些。”   好像是有很多母乳喂养的好处,但是她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了。   都怪那时候不上心,相关的资料都没有怎么关注过。   胤禛听她说的含糊,但是大概明白她的顾虑,就反问:“你更想孩子跟你亲,还是成才呢?”   这若是跟她亲,那就一个字,宠就完事了,宠到他变坏,谁都耐不住,就你这个亲娘最特殊,他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你。   若是想他成才,那这棍棒教育,得罪人的事,必然是要做很多的,那成才是会成才,亲不亲的就不一定了。   再说成才有度,什么叫亲呢,   “孩子又成才,又跟我亲。”春娇解释:“他跟我亲,是因为我跟他从十月怀胎到牙牙学语,都有亲子交互在里面,他成才是我要用正确的方式来跟他亲。”   反正她是芝麻也要,西瓜也要。   胤禛听了噎一口气在心里,无奈道:“天下好事都被你想完了,还得身体康健不是?只能求一样,不能太过贪心了。”   春娇一想,确实是这样,瞬间改变口风:“那就健康的成才长大吧。”   毕竟虎父无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别跟爷说你未来规划。 第49章   说起孩子的问题, 两个新手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天真话语。   最后对视一眼,春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谨记一个宗旨, 那就是健康就好。”   在古代,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特别是在皇家, 想想康熙孩子的成活率, 还有胤禛后院那些孩子, 打头折了多少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胤禛沉吟,半晌才无奈道:“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左右到时候孩子是养在前院, 又不在她跟前,说什么都是假的。   春娇美滋滋的点头, 嘴里无所事事的吃着葡萄,这东西是个稀罕物, 她这一个夏日都没有吃到,平民百姓买不来。   还是胤禛带来的,好吃的紧。   只是这是最后一茬, 吃完就过季了。   胤禛瞧着她吃的样子,这东西吃起来不好看, 要么慢慢的剥皮,总是难免汁水横流,弄的满手都是,要么直接裹进嘴里, 再把皮吐出来。   她吃的闲,慢悠悠的剥皮,葱白的指头勾的那葡萄汁到处都是,衬得那指尖都晶莹起来。   胤禛瞧了一眼,便别开脸。   片刻功夫,又忍不住看回来,半晌才轻笑着开口:“过来。”   见她目露疑惑,他轻笑着执起她那玉雪白嫩的手,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做了一件她永远也想不到的事。   春娇倏地红了脸,如同桃花瓣上那点嫩尖尖儿,又像是一片红雾开在心上。   “您、您!”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感受那温热的触感,再多的话也都被噎下去了。   胤禛轻笑,慢条斯理的又直起身子,勾了勾半边唇角,什么都没有说。   春娇捂着胸口,觉得有些苏,说句实在话,他以前总是恨不得把一颗心直接捧给她看,少年人的感情炽热的一塌糊涂,可她总觉得,这热情总有消散那一天。   如今他成熟许多,这打眼望过去,添了几分捉摸不透,便让人觉得比那小细腰还要撩人些。   胤禛轻笑,凑过来低声道:“爷怎的了?”   春娇手中的葡萄落地,她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这人几日不见,她觉得黑化不少,以前不会这么讲话的。   “爷、爷无事。”她话一出口,就又结巴了。   看着那浅褐色的瞳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春娇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这会儿感觉都要烧起来了,烫的惊人。   “叫四郎便好,做什么喊爷。”他随口说了一句,又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爷的娇娇,永远不用喊爷。”   春娇血槽空了又空,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当极致震惊的时候,她反而只会卧槽卧槽卧槽三连发了。   “四郎~”不就是撩人嘛,她不能输。   想到自己辛苦练出来的御姐音,可不能白费了。   微微勾起的尾音,让胤禛的眼神幽深起来,他伸出手指,在那嫣红的唇瓣上揉了揉,直到那眸中沁出水意,眼角泛出薄红来,才意味深长道:“爷等着你生完。”   定要好生的收拾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夫纲。   春娇轻笑,直接往他怀里一窝,拈起桌上的葡萄,斜斜的递过去,别有意味的回:“那我便等着。”   左右到时候她已经走了,想要收拾她,想都别想。   两人对视一眼,勾唇笑的特别纯良。   春娇跟他腻歪这么久,难免有些困倦,以前都是自个儿躺在软榻上小憩,现下有了人,那定然是要躺着一起睡的。   胤禛感受到她的邀请,很想赌气不理她。   天知道当初刚回宫的时候,他那叫个不习惯,怀里头那娇软的香躯突然摸不到了,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总是想伸手搂一搂,总怕她掉床。   还记得刚知道她不见的时候,晚间做梦就梦到了,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身边一空,他便什么都不顾了,直接伸手去捞。   哪里有什么能给他捞,直接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   不提怀中空虚,和苏培盛那狗奴才眼对眼的时候,他真真是懵的厉害。   还呆呆的问:“娇娇呢。”   当时那狗奴才的眼神,他已经不想回想了。   “不成。”他坚定拒绝,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夫纲这东西的。   果然就见春娇手臂一伸,直接把他拽过来,往他身上一趴,蹭了蹭找个舒适的角度,闭上眼睛装睡。   她这样,谁能拒绝的了。   胤禛胳膊都伸出来了,又缩了回去,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轻声道:“你长高了。”   他这么一说,春娇瞬间睁开眼睛,不顾装睡失败,赶紧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胤禛轻笑:“对,约莫半寸呢。”   半寸也好,春娇喜滋滋的,扳着指头算:“今儿能长半寸,明儿就能长一寸,说不得到时候我也能高高的呢。”   和性感比起来,可爱不值一提。   她鼓了鼓脸颊,现下她比较矮,腰细是有了,大长腿那真是她自己都夸不出口。   身材比例是还不错,但是这大长腿,也要有身高来撑的。   “嗯。”胤禛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不管高还是矮,左右都是他的娇娇,要他说,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何苦讲究这么多。   说着说着,春娇就睡了过去,她现下睡眠严重不足,就算睡着了,也是难受的紧。   日渐增大的胎儿子宫,压迫的她腿根都有些痛,腰酸这些更是家常便饭。   不能平躺,也不能趴睡,只能左侧或者右侧,偏偏翻身又艰难的紧,左右都是个难熬,就算睡着了,也不会觉得轻松,依旧疲累。   怀孕的痛苦,她尝了个遍,这种看体质的事,她没有那么幸运,也许算是幸运的,毕竟没有吐的太严重。   隔壁家的小媳妇,吐到八个多月,现下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硬是白了头发。   她瞧见的时候,真的惊了,就算心里明白,这胎儿对母体是掠夺式吸收,但是也想不到掠夺到这种地步。   少女白头,那一头秀发成花白,足够触目惊心。   这么一对比,她又不是最惨的那个。   “嘶……”睡着睡着,她突然轻嘶一声,胤禛敏感的睁开眼,连忙问:“怎的了?”   春娇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肚子,这才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无事,踢我了。”   这小东西踢人贼狠,特别在睡梦中,能把人吓一跳。   胤禛瞧着她这个样子,终究是有些心疼了。   都说妇人生儿育女天经地义,可春娇为他受苦,他总归是舍不得的。   “生完这一个,咱不生了啊。”他轻声安抚,重新将她搂到怀里,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两人醒过来的时候,太阳仍然火辣辣的照着,春娇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烦躁的摇动着扇子,轻声道:“明儿下雨才好,做什么热成这样,还要不要活了。”   今年确实很热,比她想象中还要热上很多。   胤禛敷衍的回:“成成成,明儿就下雨,别热着我家娇娇。”   两人不过闲谈,说完自己都笑了,奶母看着他们俩立在一块的和谐样子,忍不住裂开嘴笑了。   这一时间笑声满满,谁也想不到,当第二天打开门的时候,外面雾蒙蒙的小雨,显然是春娇说的话兑现了。   胤禛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笑道:“成,娇娇这叫金口玉言,连上天都听着呢。”   “我的老天爷呀。”春娇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边人常说的口头禅,笑道:“既然下了,那便多下几日,省的你这差事办的不利索。”   毕竟他就是为干旱来的,若是下雨了,什么事都迎刃而解,他也不必忙活了。   胤禛轻笑:“贪心。”   确实是这么贪心,春娇皱了皱鼻头,这差事解决了,他就必须回京城了,到时候她大着肚子,定然不方便跟着,要怎么做,天高皇帝远的,还不是任她施为。   越想越美,她双手合十,虔诚道:“赶紧的多下几场,连阴雨才好,日日都下。”   胤禛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头,又随口合了一句:“好好好,连阴雨,日日都下。”   两人说完又忍不住笑,旱了那么久,今儿这雨这么小,接着下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爷给你备的产婆还养在京城,昨儿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候直接过来,都是经年的老人了,手艺都是一等一的好,经验也充足的紧,你别害怕。”他细细解释,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才接着说道:“爷问过柏太医了,女子生产前,多运动,自己有劲了,自然好生。”   之前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为着她,恨不得自己做产婆,什么都要问上一嘴。   好像知道这大概之后,就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亦或者,知道就能保她平安无事。   这个倒是意外之喜,春娇没想到他一个男人能这么细心,什么事都给考虑周到了,简直甜到人心坎里头去。   这么男神的一个人,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如何让人不爱。   春娇轻笑,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都听您的。”   左右对她有好处,这生产的事,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她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到这一茬了,再没有比皇家用的产婆更稳妥的了,她想着一时半会儿找不来可心人,这才没有开口。   谁知道对方已经安排好了。   胤禛学着她的样子,鼓了鼓脸颊,又把另外一边脸凑了过来,轻笑着说:“可不能厚此薄彼。”   “唔,额头。”   “啵~”   “眉心……”   “么啾。”   春娇从善如流。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乖巧。   四四:还要。   春娇:告辞。 第50章   亲着亲着, 难免就闹出火来。   胤禛不敢再闹,挺直脊背, 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这小东西勾人的紧, 每每让人把持不住。   偏偏她又负责不了, 这会子又捂着嘴吃吃的笑, 让人恨不得把她按住揍一顿。   这个危险的想法在脑海中滚了一圈, 胤禛看着她粉嘟嘟的脸颊, 到底没忍住,上手捏了捏,看她吃惊的瞪圆眼睛, 再没有丝毫伶俐劲儿,这才哼笑着放下手。   “唔, 您坏坏。”她捏着嗓子,故意说的嗲声嗲气, 恶没恶心到他,她不知道,就知道自己是挺恶心的。   抬眸就见他一脸欲言又止, 就知道他听了也有些受不住,索性起身, 又凑近了些,这才又学着方才的腔调开口:“四哥哥,人家好想你嘛~”   胤禛:……   当听到她奶里奶气叫哥哥,不得不说, 内心深处是喜悦的。   但是此风不可涨,若是被她知道了,定然时时要捉弄他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四郎便是。”他拼命的板着脸,好在修养这么久的养气功夫,这才没有失败。   春娇抬眸,就见他僵着一张脸,瞧着有些吃不消的样子,这才鼓了鼓脸颊,说好的男人都喜欢被叫哥哥呢,难道他喜欢被叫弟弟不成。   “弟弟?”   胤禛:……   他忍不住扶额:“胡闹。”   这两下一对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明明爱这个调调,偏偏还一脸正经,跟个小古板似得。   “哥哥。”   “哥哥。”   “哥哥。”   一连喊了好几声,看着他渐渐的绷不住脸,唇角微微勾起,偏偏还在拼命的掩饰:“爷不爱听。”   春娇轻笑,总算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欲盖弥彰。   这跟这会儿的胤禛有什么区别,他简直就在完美诠释。   “且正经些。”胤禛薄唇紧抿,好不容易把表情又给收了回来,就见她凑到耳边,又轻声唤:“四哥哥。”   要死了。   他面无表情的想。   这小东西惯会勾人。   春娇看着他耳根红透,就连脸颊也带上几分薄红,不由得轻笑,声音压的愈发娇软可人:“奴的四哥哥呀~”   “唔。”   若这嘴里,吐不出你爱听的话,索性就堵住它。   胤禛起身,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撷住那红唇,省的她一个劲的逗弄他。   皮。   欠收拾。   只吻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紧张的抓住他衣领,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近的能听到她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近到能感受到他的炽热。   “四郎。”她到底有些耐不住,含糊的求饶。   胤禛这才停下,眉眼中尽是压抑的欲,勾了勾唇角,红着耳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知道错了吗?”   看着她乖巧点头,这才用大拇指擦拭掉她唇边嫣红的口脂,轻轻一笑,这才放过她。   春娇觉得,约莫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她现下瞧着这小公子,只觉得苏的一塌糊涂。   心脏随他的一举一动时而和缓,时而激烈跳动。   春娇不敢再胡闹,抱着肚子轻哼:“您惯会欺负人的。”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毕竟这种欺负,她喜欢。   胤禛瞥了她一眼,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外于是。   两人笑笑闹闹的,就听奶母喊要吃饭了。   等到端起碗,胤禛忍不住怔住,有些吃惊的问:“怎的碗这般小?”   说的自然是她的碗,原本她吃东西,他有时候还觉得她有些不知节制,劝她只吃八分饱,注重些养生。   现下这碗小一半去了,跟茶碗似得。   春娇看了看手里的碗,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笑道:“够吃便是,这样精致些。”   吃又吃不完,若是盛一半,又觉得不大好看,若是盛多了不吃完,又觉得浪费,这才买了小碗来。   胤禛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碗,又瞧了瞧她手中的碗,突然就觉得不是滋味。   “可是那里不舒服?”他喜欢看她吃的欢实。   春娇盯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回:“您当呢,这肚子就这么大,五脏六腑各有其位,突然多了那么大的球来,旁的东西定然要让位的。”   这胃那里有幸免的道理,被顶的死死的,想要多吃自己不成。   “也是我娇气了。”她轻笑。   谁知道胤禛直接握住她的手,眼圈都红了:“你辛苦了。”   春娇怔住,看着那丝丝晶莹,突然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她赶紧扯出笑容,拍了他一下,含糊道:“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打从她决定要孩子,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现下还是轻微的,等到生孩子的时候,会像动物一样剥光,毫无尊严的忍痛,甚至会无法自行大小便,跟这些心理上的打击比起来,一点子身体上的难受,也就无足轻重了。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的,可当四郎跟她说,你辛苦了的时候,她心中的委屈就一拥而上。   “就算众生皆要经历,你该痛的一点都不会少。”胤禛低声道,起身将她搂到怀里,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虔诚的亲吻,认真承诺:“爷此生,定不负你。”   春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作为一个皇家人,若是说女人合该为他生儿育女,她倒不惊讶,毕竟他打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所学所听都是如此,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令人感动至极。   至于负不负她,倒不打紧了,毕竟她注定要负他。   就算真的他负了她,此时此刻,他仍然让她觉得温暖。   “你赶紧给孩子起个小名。”也算是给他留个念想了。   说起这个,胤禛终于不再头疼,特别头头是道:“爷想了许多,一一都排除过来,你看看有哪个喜欢的,直接拿来用便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就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的名字。   宣纸叠的很整齐,看的出来,许是时时摩挲的缘故,纸张的边缘都有些磨毛了。   春娇看着上面一个个精心起的名字,想起来之前两人玩笑着起名的样子。   最后他苦思冥想才得出一个多寿,那手上这张纸,他又想了多久。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怎么能这样,让她都有些良心不安了,作为一个皇阿哥,他倒是渣起来,见一个爱一个,你是我见过的里头最爱的那一个,才是他的节奏。   现下这样,算什么道理。   春娇看着手中的纸,只觉得比他要给的十万两还要重些。   抬眸看向胤禛,就见他眉眼柔和,见她望过来,便浅笑着问:“喜欢哪个?”   春娇又垂眸看向这密密麻麻的名字,笑道:“您费心了,都挺不错的,只是这糖糖若是女孩不错,若是男孩,太过绵软了些。”   糖糖二字,甜蜜又柔软。   胤禛看着那个跟雅致名字不符的名字,不自在的咳了咳,这才故作漫不经心道:“不管阿哥格格,都可以叫糖糖,无事。”   他二人相识,因糖而起,就是这般甜。   春娇忍不住跟着笑了:“成,那便叫糖糖,如糖似蜜说来最动人。”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胤禛要收回她手中的宣纸,却被春娇给拦了:“不成,这个要留下,到时候给糖糖瞧瞧,阿玛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呢。”   胤禛不自在的轻咳了咳,勾起唇角,到底没说什么。   纸上的字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毫无潦草之处。   春娇看了又看,稀罕到不成。   “四……”她话还未出口,就见他期待的望过来,春娇忍不住皮了一下:“郎。”   看着他略有些失落的眼神,春娇压低声音,轻唤:“四哥哥~”   那眼神瞬间晶亮起来,让她不由得在心里头轻叹,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就爱这妖妖娆娆的调,叫个四郎还不成,喜欢哥哥喜欢成这样。   偏偏面上还一副爷是个正经人,不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别胡闹。   “嗯。”果然就见胤禛低垂着眼睫,声音四平八稳,跟没事人似得,暗地里却翘起唇角,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呵呢。   被春娇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别开脸,露出半边脸颊,侧着看过来,疑惑的挑挑眉。   不知不觉间又被苏了一下,她喃喃出声:“哟,长大了。”她的四郎会勾人了。   胤禛收回眼神,一会儿不打就上房揭瓦,说的不是春娇又是谁,她一开口,就让人想揍她一顿。   “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春娇就觉得唇瓣又该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躺:可怕的人儿啊。 第51章   她果然聪慧。   春娇捂着愈加嫣红的唇, 面无表情的想。   听话便知话音,端的一猜一个准, 看着胤禛餍足的表情,她鼓了鼓脸颊, 哼笑:“您呀, 前头十来年攒的功夫, 都用在我身上了不成。”   看到她这么说,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 似笑非笑道:“未来几十年的功夫,也会用在你身上。”   左右她别想逃。   春娇鼓了鼓脸颊,没接这话茬。毕竟两人心知肚明,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到底把这事放下了, 瞧着外头的雨停了,一时心中惋惜, 春娇叹了口气:“这才下这么一会儿,根本不够。”   旱了这么久,最起码要下三日暴雨才成。   她不过随口一说, 就听胤禛道:“等你生完孩子,管够。”   一时之间, 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怔了怔,才恍然发现,原来是她太过纯洁。   “我、我不是那样的人!”若不是身子重,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能跳起来。   是不是的,光用嘴说是没用的,胤禛漫不经心的替她打着扇,特别敷衍的开口:“是。”   第二日一大早,春娇醒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不见踪影,只见外头瓢泼大雨,入目皆是一片昏黄,还不等她问,就见秀青喃喃道:“这么大的雨,爷出去了,这可如何使得?”   就算有蓑衣打伞也不顶用,风吹的又大,门窗都不敢开,别提这在外头行走了。   春娇皱眉往外头瞧了一眼,确实下的大,回廊里头尽是积水,顺着流成小河,不时还有闪电打雷,瞧着着实有些吓人。   “怎的这个天出去了?”她问。   他就是来办差的,越是这个天,越是得出去,凡事都要仔细着,早日把相关事宜给解决漂亮了,才是他的功劳。   不过闲问一句,随口说过,心里也就明白了,轻笑了笑,她柔声道:“既然如此,便安心的等着便是。”   这么说着,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稳,这时候下雨也是一个很危险的事,特别又是黄河边这样的位置,总之得万分小心。   春娇不曾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三天没有音信。   嘴上不说什么,到底嘴上起了闪亮亮的大燎泡,她还嘴硬,跟奶母说:“最近吃清淡些,有些上火了。”   奶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姑娘啊,最是心软,这是担心四爷呢,瞧这急的,哪里是上火,分明是心火难止。   “嘶。”有时候笑的幅度大了,这泡就有些疼,想要直接挑破,又怕流水看着恶心,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别提,她不想让胤禛瞧见。   都是聪明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这人生啊,最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等晚间春娇刚洗漱过躺下的时候,胤禛一脸疲惫的回来了,看着她正闲闲的擦着发丝,就忍不住笑了,先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轻笑道:“爷回来了。”   春娇看着他胡茬密布的脸,忍不住道:“可吃用过了?”   胤禛点头:“吃过才回来的,爷去洗漱。”   三日没洗漱过,他觉得自己脏臭的不像话,要不是太过想念她,他真的不会直接冲到她面前的。   春娇斜倚在床上,盯着隔壁浴室的方向,疯狂的头脑风暴,到底该怎么漫不经心的跟他说,自己嘴上的燎泡是上火,而不是担忧他。   谁知道等对方洗完战斗澡之后,就知道这个顾虑是白想这么久。   胤禛压根没有问她的意思,一点都不嫌弃的在她唇角亲了亲,轻笑道:“这次出去,原本想派人回来给你交代清楚,谁知道雨下这么大,不放心这小崽子们在路上跑。”   就怕有去无回,到时候就不好了。   他又忍不住在她春娇亲了一口,眉眼柔和:“下次出门,必时时交代。”   说着从怀里头掏出一只怀表送给她,故作满不在乎的开口:“底下人孝敬的,瞧着精致,挺适合你的。”   春娇正要推辞,在现代的时候,这手表不算什么,但是在此时,这手表着实是个千金难免的贵重物件,就连皇子们,也不能说应有尽有,手里只有那么几块。   就见胤禛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笑道:“这是一对,你拿着吧。”   手中这块表,确实是女款,瞧着琉秀许多,上头镶着碎钻,还挺好看的。   春娇收下,就见胤禛脱衣上床,挨着她躺下,这才低声道:“你看着时辰的时候,好歹知道爷在想着你。”   看着她小脸瞬间通红,娇嗔的斜睨他一眼,那眸色水润脉脉,是他最爱的。   “累这么久还不消停,赶紧睡吧。”春娇垂着眼眸推了推他。   这是害羞了,胤禛眉眼带笑,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顿时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这三天他日日守在黄河边,就怕这雨太大,直接给冲决堤了,幸而老天眷顾,无事发生,他这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春娇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看他睡得沉,都给咽下了,方才沐浴的匆忙,他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这会儿用手摸上去,带着些许柔软,不想往日清晨的胡茬,梆硬。   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春娇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窝了窝,瞬间睡去。   而半夜的时候,她翻身滚了滚,刚刚一动的功夫,瞬间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给拦住了,就见胤禛醒都没醒,将她往怀里头揽了揽,继续睡的死沉。   看到他这个反应,春娇有些怔然,也有些感动。   少年长大了,会用坚硬的外壳包裹柔软的内心。   看似冰冷强硬的外衣下,依旧是当初那个他,春娇勾起唇角,也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春娇醒来的时候,用手摸了摸,又摸了个空,还以为昨夜不过梦一场,就见胤禛含笑从外头走了进来,昨日的沧桑已经不见,收拾的人五人六,又是翩翩君子一枚。   “起了?”约莫是刚刚练过剑,脑门上全是汗,就连胸前的衣衫也湿透了,汗水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滴。   春娇瞧着瞧着,就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哼笑道:“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胤禛上前看着她梳洗打扮,有些不解道:“鲜少见你用胭脂水粉,可是不爱用?”   她总是素着一张脸,偶尔涂一下口脂罢了。   春娇惊讶的望着他,半晌才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眼前,离的近近的,问:“您在瞧瞧?”   她脸上这粉糊的可不少。   胤禛细细打量过,才有些惊讶的发现:“你涂过了。”   春娇点头,有些纳闷的问:“就是这个。”   她拿一个小瓷罐出来,里头少少的那么一点脂粉,胤禛瞧了瞧,用手抿了一点,擦在自己手上,这才确认不是润脸的脂膏,而是脂粉。   “这是把粉英给拌里头去了,抹在脸上最是自然不过。”这也算是她的得意之作。   这个时候都是糊的特别多,脸白的要命,像她这样,就会显得白里透红,跟自己天然长这样似得,当然她肌肤底子也是极好的,这加起来,瞧着更是好看。   得意的皱了皱鼻子,春娇慢条斯理道:“您若是想要送人,我便让奶母多做些出来,我跟你说,但凡女人沾上这东西,就没人戒得掉。”   这就是精华粉底液,你今儿涂了明儿必少不了。   胤禛若有所思的看着,半晌才轻声道:“如此,给爷备上三瓶吧。”   皇额娘、德额娘、妹妹,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爱不爱,到时候再多做点便是。   他也是想给春娇一点筹码,毕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更别提这东西是个消耗品,一瓶子顶多用十天半个月,到时候用习惯了,突然没了,可不得求人要。   有他在中间挡着,谁也不敢强取豪夺不是。   春娇随口应下,这简直就不是事,每个月都要做的,这东西特别费功夫,瞧着这么一小罐,工序繁琐的紧,毕竟花油难得,粉英也难得,都是挑了顶尖的材料做出来,才能合心意。   但是做一次可以做出来非常多,像她身边伺候的人,用的脂粉都跟她是一样的,旁人都艳羡,说她家的水土好,能养人。   胤禛看了她一眼,轻笑:“成,到时候给宫里头的娘娘用,你装罐的时候,拿白玉罐子装。”   春娇:……   “我有那白玉罐子,我还自己做什么脂粉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用的是多珍贵的东西。   她自个儿还用着瓷瓶呢,用白玉罐子装这个,总觉得糟蹋玉了。   “爷给你送来,提前说一声便是。”这珠宝类的东西,他手里不缺,那是一堆又一堆,不管他受多大的诋毁,不可否认的是,当坐在后位上的是他的额娘,便有无数人蜂拥而至,想要依附他。   春娇捂了捂胸口,小声嘟囔:“暴殄天物。”   听着就心疼的紧。   就见胤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慢条斯理道:“当初爷给你送的东西,别说白玉罐子里,就是白玉坛子都有。”   可惜都被她给退回去了,那两袖清风的样子,简直都把他气笑了。   头一次生出给人送礼的心,礼单子勾勾画画,千挑万选,要她喜欢,要自己有,要贵重要好看,要有诚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唯独想不到,对方不收,还嫌弃的打了回来。   春娇有些心虚的别开脸,别说当初了,就是现在,千金万银的摆在她跟前,她也不会收。   “娇娇?”一根骨节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颌。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我猜你不是要亲我。 第52章   春娇眨了眨羽睫, 突然有些不敢抬眼,那温热的指尖又使了点力。   她轻笑着故作漫不经心, 抬眸的瞬间就怔在原地。   就见他眸色清浅,就这般直直的望着她, 那眼神无法形容, 像是包含了漫天星辰, 又像是汹涌大海的深处, 而她就是那无依无靠的浮木, 被浪涛一冲,瞬间便飘浮无依。   “四郎。”   她喃喃轻唤,一时间目光茫茫, 无法聚焦。   胤禛低低一笑,双唇便贴在一起, 他轻轻撷住,温柔辗转, 看着她虚虚的眼神,便大掌一伸,让她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当视觉被挡的时候, 这触觉和听觉变得格外灵敏起来。   春娇想,这温柔也是磨人的。   格外磨人。   险些软了腿, 她低声求饶:“四郎~”   声音婉转娇媚,听的胤禛愈加起兴,好歹记着她双身子,这才满是遗憾的放过她:“等你生了……”   等你生了, 爷定要你把缺的都给补回来。   一点都不能少。   春娇听懂他的未尽之言,不自觉的扶了扶腰,轻咳了一声,赶紧转过脸,不敢多说什么。   要命,这人疯了。   任是春娇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没疯几天,就要走了。   连着下了许久的雨,这雨过天晴的时候,便是他离开的时候。   毕竟差事都已经办好了,皇后夺命的催,恨不得直接派人来接他。   胤禛天刚蒙蒙亮就起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的在她眉心印上一个亲吻,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此次一别,最少两三个月,一别又是过年,毕竟孩子小的时候,不好挪动。   他真的舍不得。   可再怎么不舍,到了要出发的时辰,还是要走的。   等春娇醒来的时候,一如往常的寂静,她没放在心上,毕竟凑上他一次不容易,每次都是先起来练剑去了,特别勤勉。   今儿应不外于是。   可直起身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不是了。   床边摆着一封信,上头写着娇娇亲启。   这代表着什么,让她昨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原来他走了。   不得不说,和前两次的轻松比起来,这一次她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酸酸的,刚分别这么一会儿,就有些想他了。   “起吧。”秀青上前来替她梳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面色,小小声的禀报:“四爷已经走了,说让您好生养着,等到过年的时候,就来接您。”   她按着叮嘱的样子细细说来,就见春娇跟没听见似得,只得闭上嘴巴。   春娇唔了一声,便没有多说话。   主子不高兴,下人们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春娇看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收拾好心情,又变得跟往常一样。   看着面前讨论的脸红脖子粗的产婆们,她头一次觉得,不是人多好办事,这没个统领的,各自主张实在太可怕了,问题是,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连流程都不一样,如何让人放心的下。   后来让她们挨个跟她禀报措施,最后采取跟她印象中大差不差的那一例,颇有些破釜沉舟的豪迈在。   “主子已经见红了,想必也快了,就这两日的事了。”早点晚点就说不清楚了。   春娇是有些慌的,怔怔的由着秀青给她换衣裳,刚才一股温热顺着裙子淌下来,真真吓到她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一脚踏进鬼门关,什么叫生死有命。   “这见红不就是要生了?”秀青急急的问。   “回姑娘话,见红不是呢。”产婆恭敬回。 第53章   “如今便不着急了。”春娇淡然开口。   话是这么说, 可伺候的下人们转了几个圈,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秀青的手抬起又放下, 放下又抬起,实在有些无措, 最后去厨下检查柴火了, 主子说了, 到时候什么都要煮, 这定然是很费柴火的, 旁的不说,这柴火定然要充足。   从见红到阵痛,足足过了三天, 春娇都给等忘了,睡到半夜给疼醒了。   她摇了摇奶母, 轻声道:“要生了。”   奶母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 赶紧蹦起来,鞋都来不及穿,急声道:“快快快, 姑娘要生了。”   原本打从她见红起,产婆夜夜警醒, 今儿也算是放松戒备了,结果要生了,一时间整个小院都沸腾起来,按照商量好的流程, 赶紧去忙活。   春娇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淡然的闭目养神。   毕竟这阵痛嘛,顾名思义,一阵阵的疼,现下是疼一分钟休息五分钟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还能忍,甚至还笑着跟秀青打趣:“无事,不疼。”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脸皱巴到一起,默默的忍受这斧劈刀砍般的疼。   实在是疼,疼到了骨子里。   让你想要呻吟,却又疼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若是疼了,便歇歇。” 奶母心疼到不行,她是生过孩子的人,这生孩子有多么痛苦,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不怎么说这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呢,危险与痛苦并存。   春娇咬着牙摇头,额间的汗淋漓而下,将身上的衣裳都给打湿了。   她只有自己,孩子只有她,她必须扛起所有。   “您自己衡量着,这疼的实在受不住,想要去解手,便给老奴说一声,怎么也不能去的,那是孩子快出来了。”产婆隔一会儿便叮嘱一声,见春娇长的娇媚,这性子却坚强的紧,心里就生了几分喜爱。   春娇含笑摇头,当初决定要孩子,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看着外头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胤禛来,在这个时候,她想要他在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给点精神上的支撑也是好的。   一个人扛起所有,她有些累了。   往门口随意的瞧了一眼,她忍不住就怔在原地。   “四、四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春娇所有的坚强褪去,有那么一点想哭。   她顶着大肚子往前走,想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他,就见来人将手中马鞭一甩,踏进门槛,春娇扯了扯唇角,有些失落的喊了一声:“师兄呀。”   顾惜之能来,她是开心的,可她更希望是某个人来。   “来瞧瞧你。”到时候她坐月子,院里头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他怎么想都不放心,索性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春娇含笑点头,示意秀青赶紧给他上茶,一时间便顾不得旁的,弓着腰扶着椅子,忍受这一波阵痛过去。   “啪。”又是一声皮鞭坠地的声音,春娇倏然抬眸,就见胤禛直接冲了进来,停在她身边,手足无措的晃了几下,这才将她抱到怀里,在她眉心亲了亲,这才低声道:“爷在,莫怕。”   他这么说,春娇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吸了吸鼻子,她压抑住想哭的欲望,哑着嗓撒娇:“好疼。”   说完她就站不住了,腿一软,差点摔了,赶紧搀扶进产房,看着房门在眼前关闭,胤禛转动着手中佛珠精心,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直接冲进去了。   寂静无声。   顾惜之起身坐下,坐下起身,急的跟什么似得,他抬眸看向胤禛,刚想质问春娇在里头受苦,他怎么能这么老神在在,就见他满脸风尘仆仆,显然是紧急赶过来的。   而嘴角两个硕大的燎泡,方才应当也是没有的。   轻轻一声叹息,他闭上嘴,也跟着坐在那,没有放出丝毫声音。   愿她一切安好。   短促的呼吸惊叫声时不时响起,听得出来,她是压抑到极致,这才溢出来一星半点,越是如此,听着就越觉得痛苦。   胤禛手中佛珠转的越来越快,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时之间,室内外都寂静极了。   只有产婆喁喁而谈的声音,简短响起,算是唯一的声响。   在紧张如满弓的等待中,一声嘹亮的啼哭响起,紧接着是奶母惊喜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胤禛绷着的腰线,终于放松许多。   胤禛立在门口,低声喊:“娇娇。”   他就想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没事就好。   谁知道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胤禛顿时急了,推门而入,直接冲到产床前,看着她满头都是汗,发丝一缕一缕的,面色发黄的闭着眼睛躺在那,他顿时急了,还不等他说话,就见奶母瞪圆了眼睛,呐呐道:“姑娘睡了。”   所以你别吵她。   胤禛点点头,不顾着满室血腥味,坐在春娇床前,怔怔的望着她。   这才听产婆笑着道:“生个了大胖小子,六斤八两重,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恭喜爷贺喜爷。”   胤禛随意的瞟了一眼,淡淡道:“赏。”   视线就又转移到春娇身上,在他的印象中,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可放到春娇身上,就格外的令人心疼,恨不能以身替之。   春娇睡了三个时辰,这才转醒。   一睁开眼,就见胤禛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握住她的手,她不过略动一动,对方顿时跟着醒了。   “饿不饿?”他低声问。   春娇点头。   岂止是饿,简直有一种整个肚子都空了的感觉。   摸了摸依旧鼓胀胀的肚子,春娇傻呆呆的问:“我记得我生了啊。”为什么肚子还这么大。   奶母打量着动静过来,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生了,在这呢。”   说着将怀中抱着的襁褓放到她怀里,轻声道:“刚抱起来喂奶呢,您就醒了。”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小小的襁褓,不得不说,就算胤禛盯着看了许久,这会儿依然稀罕到不成。   春娇看了一眼就惊了,其实她看过不少婴儿,但大多是出月的小孩子,这月子里头的着实没怎么见过,她怔怔道:“这么小一只?”   太丑了吧。   红彤彤皱巴巴都已经不能形容了,她在那一瞬间,简直有些绝望。   “怎么跟个小老头似得?”春娇喃喃道。   一点婴儿的白嫩都没有,实在是作为亲妈都夸不出口。   胤禛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稳婆说,像爷。”还说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他真的不长这样。   说句实在话,这孩子长得确实有些抱歉,他见的孩子不多,不知道旁人家的都什么样,但是自己家这个真是丑到无法言喻。   “说不定机灵呢。”胤禛劝慰,看着春娇那绝望的小眼神,他就知道,这劝慰失败了。   说来也是,要说春娇的颜值,那可真是连皇子都少见,宫里头那么多娘娘,能敌上她的没一个,而胤禛不说长相俊美,那也是属于清隽范畴,跟丑是不搭边的。   奶母端了餐盘过来,见刚做人父母的两人愁眉苦脸的,随口问了一句:“怎的了?”   春娇摸了摸他的小脸,都不敢用力,小小声的问:“我小时候……也这么……咳。”总觉得亲妈说自家孩子丑有些不好。   奶母知道他们纠结什么,顿时笑了:“这小子俊着呢,您瞧瞧这眼线多长,是个大眼睛,别看红,过几日褪了胎皮,保管您二人都比不过的白。”   见春娇还有些懵,奶母便细细解释一番,这刚生下来的,在胎脂里泡着,有个人样就不错了。   听了这番话,她总算有那么一丝期待,不说长的好看了,只要平常人,无端端正就成。   “这后脑勺好大,都摆不下去。”奶母小小声的咕哝,一边笑道:“没事,睡上几天就变成小扁头了。”   对于睡扁睡圆这个问题,春娇就比较有发言权了:“不成,我喜欢圆头,不喜欢扁头。”   奶母梗了一下,不由得看向胤禛,就见他毫无意见的点头,还能怎么办,只得应下。   “快吃吧。”胤禛掂起筷子,跟她一起吃。   入口就惊了,往常也有饮食清淡的时候,但是不像现在,除了油味,只有非常淡的盐味,旁的香气那是一概没有。   “这……”他怔住,看着春娇毫无意见的吃下,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姑娘打算第一个月亲自喂奶呢,所以这饭菜就没滋味了点,您多担待。”奶母笑着道。   其实应当再置办一桌出来给四爷吃,但是凭什么呢,不过一口饭罢了,他总得尝尝姑娘尝的苦。   胤禛没注意这回事,对她亲自喂奶有些不解:“到时候还得回奶,疼的厉害,你何苦来呢。”   再说这奶母都寻的好好的,挑了身家清白的,绝对没问题。   春娇看着怀里小小的人,那头还没她巴掌大,小手攥起来跟投降似得举在头顶,也不过元宵那么大。   小嘴一裹一裹的,估摸着还在做吃奶的梦,瞧着瞧着,倒不觉得丑,反而觉得可爱。   “想喂。”她简单粗暴的解释。   她原本就是想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陪着她,有健康的亲密关系,母乳亲喂不过是其中之一,她既然带他来到这个世界,那必然是尝尽世间百味的,母爱,她也得给足了。   这是作为母亲的责任,谁也替代不了。   只要瞧着他,心就快要融化了,谁还能想到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了解过实情的四四表示,他的娇娇会后悔的。   元宵节快乐! 第54章   两人闲闲的叙话, 都是头一次做人父母的,瞧什么都新鲜。   等说了一会儿, 春娇才含笑问道:“怎的突然就过来了?”他应当不知道才是,毕竟她也没有派人通知他。   就听胤禛道:“有个小太监留着呐, 就怕你有不妥求告无门。”他斜睨她一眼, 反过来问:“要生了, 都不派人来告诉爷一声?”   要是这么说, 可真是冤枉她了, 毕竟她不光现在不派,以后还打算溜。   摸了摸鼻子,春娇觉得三十六计, 撒娇为上。   “嗨呀,我头晕。”   胤禛瞬间紧张起来, 接过她手中的碗,赶紧把软枕塞到她后面, 低声道:“看你难受,爷心里也难受。”   这是真的,他一直以为, 感同身受四个字,不过是敷衍人的, 现下才知道,真真有感同身受。   春娇抬眸瞧了他一眼,约莫现下是最无措的时日,躺在产床上, 动也动不了,就是吃个饭的功夫,身上也湿透了。   可他言语殷切,全是对她的关爱。   嘴角那两个燎泡明晃晃的昭示着他的心思,没有一点掩盖。   春娇伸手,在那大泡上摸了摸,就见他嘶了一声,不由得笑了:“十天半月的就好了,您瞧我这,连个痕迹都没有。”   之前胤禛冒雨办公,她急的嘴上起泡,对这事比较有经验了。   胤禛没在意,随意的点点头,接着专注的看着她,很是恋恋不舍的开口:“爷该走了。”   他原本就是偷偷的出来,现下已经呆了这么久,要赶紧回去了。   春娇顿时心生不舍,双眸都变得水润起来,胤禛心里也不好受,这小娇娘小稚儿的在跟前,他却要去几百里开外,简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孩子大些,爷派人来接你。”   胤禛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轻声承诺。   他一提这个,春娇顿时心虚起来,所有的离别愁绪都化为虚有,偏偏不敢露出马脚,便勾起唇角笑了笑,歪头道:“我等你。”   怕是等不到了。   春娇轻笑了笑,神色淡然澄澈。   却无端的让胤禛心中一跳,到底心里头惦记着事,没有细想,这边转身。   立在房门口踱步半晌,还是有些舍不得,胤禛又回来,挨个把娘俩糊了一脸,这才带着万分恋恋不舍的走了。   “睡觉了。”春娇拉起被子捂住头,往被窝里一钻,便不肯出声了。   她现下有些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可想着他是皇子,春娇的心,便又冷硬起来,他没有跟皇权对抗的能力,她亦没有。   到时候光是上位者一句话,就足够拆散他们了。   不管是德妃还是当今皇后,随随便便抬抬手指头,就足够她死千次万次,这就是皇权对立的结果。   早知今日,何如当初不相识。   “四郎。”她喃喃的唤了一声。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哇~”能打败伤感愁绪的,大概就是孩子的啼哭声了,听到这哼哼唧唧的小哭声,她顿时什么都忘了,手足无措的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呆了一瞬,赶紧喊:“奶母,糖糖哭了。”   奶母听到声赶紧过来,熟门熟路的先摸了摸尿布,发现没事,便笑道:“饿了,抱去喂喂就成。”   说起这个,春娇摸了摸自己,恍然间发觉,好像有些下奶了。   刚才只顾着惦记胤禛,都没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胸硬的像砖头,又痒又疼,可比阵痛难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奶:想不到,我就是这么强大。   今天元宵节,就下个红包雨吧。 第55章   等她细细感受过, 才发现不是错觉。   确实是这样,注意到的一瞬间, 痛的她怀疑人生。   双手无措的比划了一下,她含着眼泪抬眸:“竟是这般疼吗?”   奶母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随意的点头, 轻声道:“这只是头呢。”算不得什么, 等到下奶下不下来, 那才是真的疼。   春娇瞬间有些绝望, 这是什么神仙才能忍受的疼痛。   “你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忍着疼问。   奶母目光一下子悠远起来,像是在细细回忆从前,半晌才低声道:“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但凡喊一声疼,就会被婆家说娇气的。”   她突然觉得春娇这决定不错, 虽然少了很多东西,最起码没有那些尴尬的婆媳关系。   春娇听到她这么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奶母既然这般说,定然是被人说过娇气的, 要不然她这个一个温柔的人,鲜少用这般凌厉的字眼。   “要不吃了药把奶给回了, 左右有四个奶母,饿不着小主子,您这样,就是白受罪罢了。”奶母瞧着她疼的小脸皱在一起, 不由得心疼极了,一个劲的劝:“小主子都吃习惯奶母的奶了,您这不是瞎折腾。”   春娇也觉得自己是瞎折腾,讪讪道:“把药端来我喝了吧。”   这是回奶的药,喝下去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她瞧了又瞧,看着糖糖满足的小样子,还是将回奶药给喝了,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往后事还多着呢,这要是有奶,是不是的漏点奶渍,她还怎么见人。   再说有四个奶母在,她还要折腾着喂奶,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涨奶疼,这回奶也好不到哪去。   一念之差,春娇硬是疼了整整三天,哭不得笑不得,吃不下睡不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养孩子太难了。”她鼓了鼓脸颊,忍不住感叹。   等到福晋来的时候,她态度难得好了些许,软声道:“福晋坐吧。”   谁知对方一句话的功夫,就把她所有柔软给怼了回去,很见福晋盯着糖糖看了许久,才有些失望的开口:“这般丑也就算了,他父亲也不来瞧瞧?”   虽然这室内瞧着还不错,事事妥帖,下人们也有模有样的,但是她默认这都是姑娘家自己收拾的。   还真是个弃妇,一个女人活到这份上,让人想笑她可怜都笑不出来,简直就是个蠢字。   “等出了月,便回去吧。”福晋甩了甩手帕,心里头忍不住生闷气:“你怎么能蠢成这样,最后还得家里头给你收拾残局。”   春娇轻咳了一声,觉得她刚才的柔情真是喂狗了,随意的点点头:“成。”   这一说完,两人之间就显得有些无话可说,她寂静下来,福晋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若是回去了,待雪融客气些,她是额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遭逢此难,着实有些可怜,再说她是个可心的,你见了就知道,最是和气不过。”   她这么殷切嘱咐,着实担心雪融受一点委屈,这个姑娘,一瞧就是个厉害人物,说话有股子狠劲在,她是真担心她的雪融。   纵然这姑娘也是她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能如何。   春娇忍不住抬眸瞧了瞧她,漫悠悠的问:“既然如此,何苦让我回去?”   就这样不也挺好的,非得她回,又担心她的心肝宝贝受委屈。   “旁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个女儿,不接回去像什么话。”福晋说起这个就叹气,她也觉得现下挺好的,但是老爷说了,到底是自己的闺女,自己不疼谁疼,再说把亲闺女放外头,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到这里,已经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了。   福晋待了一会儿,这小外孙太丑了,她几次张了张嘴,都找不出夸奖的话,最后无奈道:“脑门这般高,往后是个有才的。”   实在是夸无可夸了,她瞧着春娇在月子里头依旧昳丽的面容,忍不住就在想,这未出面的狗男人到底得多丑,才能生出来这么一个丑东西。   春娇不置可否,商量好回去的日子后,便让秀青送她出去了。   奶母气的跟什么似得,人都走了,还在一个劲的咬牙切齿:“她的雪融金贵,我们娇娇何尝不金贵,为何就要让她。”   想想还是不甘心,她嘟囔着念叨:“到时候不必让她,说的跟吃她的喝她的一样,他开封知府又如何,哪里抵得过老爷一星半点?”   光这朝中的人脉,十个知府也比不得。   地方官如何跟皇城根下的比。   “我心中有数,无事。”你若是当她是个母亲,这样的行为自然会伤透心,但她只是当个临时的中转场合,那么她的态度,就不怎么重要了。   替原主尽个孝,往后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奶母觑着她的神色,见她真的不在意,这才放心些许,轻声道:“说来也是烦人,既然知道您生了,空着手上门又是什么道理,就算是心疼闺女,提点红糖呢,也比什么都强。”   她说着说着,自己销声了,姑娘还在月子里头,说这些烦心事做什么,没得让她惦念着难受。   她一个奶母都能想到的事,这亲额娘却只想着她的宝贝雪融,如何让人高兴的起来。   “请了说书人来,支了场子给您找个乐呵。”奶母笑吟吟道,将脸上的难受劲都给抹去。   春娇笑着点头,月子里头的无聊,比她想象中更甚,她原本以为,她是有些宅的,毕竟出门也成,不出门也成,她一点都不强求,等坐月子,她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宅,真不让她出门,她也急的抓心挠肝的难受。   “我想吃火锅香锅烤鱼烤肉炸土豆……”她一口气念叨一堆吃食,尽是月子里头不能吃的,听的奶母笑着回:“您这又不用下奶,吃的已经很好了。”   想想前几日的时候,她想要亲喂,那真是吃的清淡简单至极。   春娇摸了摸肚子上的软肉,轻笑着开口:“那也想吃。”   她甚至连那肥的流油的烤鸭都想了,在京城住那么多年,真真的是吃的够够的,瞧见都忍不住皱眉那种。   “吸溜。”忍不住吸了吸口气,春娇可怜巴巴道:“给我来一份酸菜鱼吧。”   酸菜鱼自然是不成的,这东西口重,现下自然是不能吃的。   “做一道糖醋排骨如何?”这东西口也重,但这重在甜和油上,想着倒是还成。   春娇咬牙点头,扳着手指头盘算:“这都二十天了,马上就要解放了。”   奶母随意点头:“是呀,都过一半了,确实是快了。”   这个话,让春娇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问:“怎的才一半?”这一个月过去二十天,不应该还剩个十天的尾巴了吗?   就见奶母也有些诧异,说出让她特别绝望的话:“月子四十二天呢,您这确实一半啊。”   她没算错。   说好的月子月子,为什么四十天。   但是她这段时间确实虚的一塌糊涂,腰酸腿软盗汗都是小事,脸蜡黄蜡黄的,吃什么都不消化,着实折腾的有地气。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下凡的小仙女,经过这一遭,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凡人,旁人该有的痛苦,她一点都不会少。   漫长的月子过去,春娇冲进浴室,狠狠的用艾水给自己洗刷了一通,只换了三桶水,人都泡皱了,这才起身。   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圆鼓鼓的肚子,她有些失望,喃喃自语:“我现在若是个宠妃,怕不是出了月子就要失宠了。”毕竟这肚子凸出的样子,跟窈窕可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奶母正在给糖糖换尿布,闻言忍不住笑了:“人人都是如此,您这已经看不出来了。”   微微的凸起而已,不脱了衣裳根本都看不到。   糖糖像是符合一样,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臂。   顿时把春娇稀罕到不成,不得不说,这孩子生下来丑,可千万不能扔,养着养着就好看了。   糖糖现下肉嘟嘟的,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黑葡萄似得明亮,又圆又大,乌溜溜的望着你笑,那黑白分明的眼眸能清晰的倒影出你的身影,只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春娇这不知道这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这养着养着,突然就好看极了。   等她反应过来,自家的丑小子,已经可爱到爆。   小家伙举旗投降的毛病还没改,小手攥成拳头,往脑袋两边一放,便安逸极了,有时候还撮撮嘴巴,满足的不得了。   “小乖乖也可以出门见风啦~”春娇俯身抱起他,瞧着外面太阳正好,便抱着他来到凉亭坐下。   头一次出门的糖糖瞧什么都稀罕极了,一片落叶从眼前飘过,也能高兴的他手足舞蹈,笑的嘎嘎的。   一时间尽是他的笑声,看的人也跟着笑。   “好玩吧~”春娇垂眸,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他的脸颊,一点力都不敢用。   对于她来说,这软绵绵的小孩子太可怕了,她之前打算给糖糖穿衣裳,伸手薅了一把他的袖子,整个人都恍惚了,整个人吓到失声。   她伸手薅完,糖糖又把胳膊缩回去了,她随手一摸,袖筒里的胳膊不见了,仔细摸了摸还是没有,如何能稳得住。   后来还是勉强定了定神,想着自己没用太大力,不知道用多绝望的心情,解开小衣裳,就见那小胳膊缩成一团,安逸的放在胸前。   好歹全乎了,她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糖糖是爷哒。   娇娇:糖糖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56章   若是有人告诉春娇, 你有一天会什么事都不做,只盯着旁人瞧, 就能盯上一个时辰。   春娇是不信的。   这时间再好看的人,也不能让她盯上一个时辰, 这得多爱啊。   当逢上四郎的时候, 她知道, 还是有人能让她看的目不转睛, 舍不得移开眼睛的。   而生下糖糖之后, 她才知道,这人啊,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了。   这盯上一个时辰算什么, 她月子里头什么都没做,尽盯着糖糖瞧了, 这一个时辰算什么,她都看了一个多月, 还没看够,甚至越看越想看。   “糖糖呀。”春娇抱着怀里头的软团子,期待的开口:“来, 叫额娘。”   奶母:……   “一岁会叫都是个机灵的,您现在不是难为人。”还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难为。   春娇鼓了鼓脸颊, 真真的稀罕到了骨子里,这自己当了父母,才明白父母的心。   但是有一条,她便越加的想不明白了。   当初她觉得, 这孩子都长的一个样,刚生下来的孩子被抱错了认不出也是应当的,可现下她明白,别说把她孩子抱错了,就是襁褓上的褶皱变了,她都能看出来。   “如何能错?”她喃喃自语。   奶母也跟着沉默,对啊,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知那雪融到底跟主子多像,才能让福晋一个做母亲的,连这都认不出。   这个问题,春娇是替原主问的,她自己倒是无所谓。   可这样下来,她就有些不忿,若是原主没有遇到现在的父母,那么原本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她,又何其无辜。   不管雪融本人多么优秀,她雀占鸠巢是不争的事实,占了也就罢了,也没人跟她争,但是瞧瞧她后来的行事,这福晋这般糊涂,没有她在后头作妖,她一万个不信的。   之前福晋的口风里头,也算是露出来一点。   什么悲伤的不能自抑,连身体都不好了,这才让福晋耽误了来见她的时间。   白莲花到无法自拔,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呢。   这个问题在春娇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在糖糖奶声奶气的咿呀声中,又被她抛在脑后,在他面前,一切都要靠边站的。   “嗨呀,小乖乖。”春娇稀罕到不成,不过看了糖糖一眼,他比她还高兴,直接开心的手舞足蹈。   春娇内心那空缺的情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不得不说,孩子这百分百的回馈,让人心里头舒适极了。   糖糖吃了睡睡了吃,最近添了一个小爱好,掰着自己的小脚脚,对着脚指头看的认真。   春娇哼笑:“可不能吃。”   话音未落的功夫,糖糖毫不犹豫的把脚指头往嘴里头一塞,吃的特别开心。   他啃了一口觉得有些不对,抬眼瞧了瞧春娇在,赶紧放开自己的脚,装作若无其事的挥挥手,接着玩自己的手去了,而还带着口水的小脚,就这么翘着。   春娇目瞪口呆,这么小的婴儿,已经会欲盖弥彰了。   若不是她亲自抓住,她真的不敢置信,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掩饰自己了。   偏偏那小眼神飘忽,颇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样子,更是可爱极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原本就做贼心虚的糖糖,嗷的一声就哭了。   抽抽搭搭的同时,还不忘偷偷观察她,见春娇赶紧来抱他,这才不哭了,那小脸上干干净净,毫无泪水,不是干嚎又是什么。   好么,还会连环计,长大还了得。   春娇哭笑不得,跟奶母说的时候,就听奶母说,她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偷偷的做点什么事,还知道掩盖,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这个话题说着就有些打不住了,说了一堆春娇都有些遗忘的小事,说的她目瞪口呆,原来她那时候以为自己隐藏很好的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原来竟是有传统的不成。”春娇轻笑,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头,看着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信任的望着她,刚才的胡闹像是昙花一现一样,他还是那个纯洁的糖糖,一点都不会欲盖弥彰。   糖糖冲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粉红色的牙床都是可爱的。   “呀呀~”   糖糖挥舞着自己的小手,一个劲的往春娇脸上拍,等终于摸到的时候,瞬间安静下来,乖巧的贴着,就不再胡乱动了。   “这孩子,真真贴心。”奶母不住口的夸,越瞧越是喜欢,糖糖这名起的好,可不是甜到人的心坎里头去。   正说笑着,就见李府的下人过来,这一次没有带礼物,而是跟了几辆马车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取暖设备坏了,疫情不了大概修不好,所以加更不是时时有,要看有没有太阳了。   想不到,我也有看天吃饭的这一天,惆怅。   抽20个红包。 第57章   奶母瞧了一眼, 直接就撂帘子。   等到李府嬷嬷过来,笑吟吟开口:“今儿是个好日子, 夫人惦记您许久了,特意遣奴婢来迎您入府。”   她说着, 还指着身后的马车道:“多派了三辆车来, 您有舍不下的细软都带上, 到了府里自有姑娘的例银。”   一水下来四个嬷嬷, 垂首立着站成一排等待传召。   奶母正要发作, 既然是请姑娘回府,这只来几个奴才算是什么道理,没进府都知道姑娘不受重视, 以后那起子下人还不可着劲的作践。   春娇用团扇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按捺下来, 不多计较。   她回李府不过是个跳板,不需要对方多重视, 甚至还巴不得更忽视些。   若真生出几分感情来,反而牵连不断,哪有她现在逍遥自在。   “走吧。”她拍了拍手, 小厮赶紧赶着马车出来。   她这次回府,一共带了四个嬷嬷、两个丫鬟, 并糖糖的奶母等,林林总总也数十人,都是她跟前惯常伺候的。   这坐完月子,已经许久不曾出门, 每一处风景,她都觉得稀罕的紧,只偷偷的撩了帘子来瞧,恨不得直接下马车出去溜达溜达,被奶母给拦了,小声道:“您和糖糖都不能见风,可不能如此。”   春娇怏怏的摇了摇团扇,无奈的扯了扯额带,笑道:“八十岁老太君才戴的玩意儿,你硬是给我戴上 。”她鼓了鼓脸颊,真是难受极了。   奶母瞧了她一眼,不住口的夸赞:“好看。”   这倒是实话,这额带是四爷送来的布料制的,看似平平,实则是最为柔软的蜀锦,鸭蛋青的底,上头镶着颗颗圆润的珍珠。   衬得她小脸愈加白里透红,五官精致妍丽,真真娇艳如花。   春娇摸了摸脸颊,轻轻哼了一声,也知道是为她好,可这喜欢戴和必须戴,可是两码事。   李府离的不远,春娇一直都知道,谁曾想离的这般近,不过转了三条街,便到了。   看着那和平民百姓家比起来显得巍峨的大门,春娇轻笑了笑,看着那门在面前吱呀一声开了,她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径直往里头去了。   李府的奴才今儿都在盼着这传说中的嫡姑娘进府,也不知道到底怎样的人才,偏抢了大姑娘的荣光。   只见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了进来,瞧着平平无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再想想,这主子们一个去接的没有,夫人老爷没空,这几个公子可都闲着呐,心里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往后还是得看大姑娘的。   春娇面前不会出现这些话语,但是她也猜得到,下人们目光闪烁鄙夷,看的奶母气的肺都要炸了。   “一起子狗奴才。”  她恨恨的骂。   春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这气的还在后头呐。”   可不是如此,等到了老太太房里,屋里冷冷清清的,只老太太一人坐着,看到她就笑的慈祥:“都说你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着就令人欢喜。”   春娇轻笑了笑:“老祖宗谬赞了。”   两人寒暄几句,老太太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襁褓,还是夸:“这孩子长的琉秀,长大定然是要成才的。”   春娇虚虚的应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又跟老祖宗讲了些从前,说自己父母都不在了,这才从京城来开封来。   她说的平平,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老祖宗比她还敷衍,也不知道到底听了没有,就连她说相公不在了,也是不住口的夸赞:“是个好的。”都不在了,好什么好。   两人聊了半天,春娇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老祖宗也不知道春娇说的什么,反正笑的和和气气的,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只有奶母磨了磨后槽牙,气到不成。   这老爷夫人向来把姑娘捧在手心里,那叫个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何时对她这般冷待过。   春娇倒是不以为然,只有听到老太太给她安排住所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东北角那处,虽说是客院,但临着街热闹,又收拾的规整,你住进去,再好不过了。”话说的再怎么漂亮,也无法掩盖这不可以作为闺房的事实。   “都听您的。”春娇笑的和气,垂眸乖巧的坐着,瞧着跟小媳妇儿似得。   老太太有些疑惑,原本安排的不是这地方,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让她接受自己的闺房偏远又小,雪融嚷嚷着要把自己的闺房让出来,这哪里使得,小姑娘身子弱,等闲换了地方,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利索,明明打从儿媳妇嘴里,这姑娘天生反骨,最是跋扈不过。   如今瞧来倒是有几分乖觉,她眉眼间的冷凝少了些,却还是厉声道:“你现下身份特殊,住在那也是情不得已,跟外头宣扬的也是远方表姑娘来借住,只有自个儿府里头知道,你平日里莫要胡说。”   春娇听完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十万个卧槽,尽数都想扔到老太太脸上。   “嗯,都听您的。”她言笑晏晏,言语柔软。   反倒看的老太太心里有些难受起来,要不是这姑娘自己不做人,何苦这般埋汰她。   春娇轻笑着离去,一路上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刚随着奴才来到这偏远小院的时候,就见门口立着一道米青色的身影。   她甚至用脚指头猜了一下,定然是夫人的好姑娘——雪融了。   “瞧瞧这是谁?”雪融笑吟吟的走过来,亲热的就要来牵她的手,被春娇躲了也不恼,只笑着跟身边的丫鬟说:“打从一开始知道你,我这心里头就盼着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小院里头去,刚进院门,就忍不住皱眉,一叠声的开始骂:“不长眼的作死奴才,什么样的贵人你们也敢敷衍,瞧瞧这院里头的陈设,还不快去换一套黄花梨的。”   骂完她又笑着回头,柔声道:“我院里的秋千都是黄花梨的,更别说一些主要家具了,可不能用那些次品。”   她那小嘴叭叭的,一口气连消带打,下马威都使出来,还摆出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春娇一瞧心里头就有数了,这一家尽数都见过了,原本装的样也不肯装了,冷眼瞧了雪融一眼,轻轻呵了一声,袖子一甩,就进了内室。   “好妹妹。”雪融见她这样,春娇反而勾出一抹笑来,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悲悲戚戚的便开口了。   “打从知道你,我就一直盼着,能进府来陪着我,也好过孤孤单单的一人。”她说着又用帕子沾眼角,一边哀戚道:“当初恨不得一死了之,好好的父母竟成了旁人的,我这心里头啊,就跟刀刮油煎似得难受。”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这是指责她抢父母来的。   “好在夫人悲悯,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未加苛责,还是怜惜着,可我这心里头,也是时时刻刻惦念着妹妹,当初打从我份例里头出的燕窝、人参,也是想着能跟你结个善缘。”   春娇明白了,合着夫人这么傻(哔),是后头有一个白莲花在煽风点火。   “妹妹快别计较了,这往后啊,有我一口饭,便有你一口肉吃,姐姐什么都不要,只想常伴父母身边,为二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这心里头也满足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戏,却全叫李雪融一个人给唱完了,春娇很捧场的鼓了鼓掌,甚至转身对秀青说道:“拿瓜子来嗑着玩儿。”   只噎的李雪融脸色发青,要说的话都堵在胸口吐不出来。   僵持了半晌,看着奴才们搬着黄花梨的家具过来,她才又重新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妹妹若是缺什么,只管跟姐姐讲,但凡姐姐有的,无有不给。”   春娇抓了把瓜子嗑,等到她停嘴就嗑的响儿。   面对这样的对手,让李雪融生出几分憋闷和难堪来,只在心里头暗暗的骂,果然市井来的,官家小姐的规矩那是一点都不知道。   “你先好生歇息,若有什么用的不如意,记得跟姐姐说。”   李雪融唇角含笑,看着对方睁着狐狸精似得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脸皮子忍不住就僵了僵。   看着她匆匆离去,春娇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手中不过虚虚抓了几颗罢了,就是吃着应个景,将手中的瓜子皮扔到托盘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李府。   院里不大,还没她之前住的大,但是也不小,好歹有两进。   “瞧着还不错。”她笑着说。   奶母气哼哼的开口:“哪里不错了,冷冰冰的,半分闺阁气都没有。”   这都半年多了,再说准备不周,那就是唬人的。   春娇摇头失笑:“换位思考,真的不错了。”   以时下的风气,她这般未婚先孕,沉塘的都有,而李家只是言语上不中听了些,放弃这个嫡小姐罢了,旁的倒什么都没有做。   奶母跟着沉默起来,当初她一心想劝主子,何尝不是因为这个道理。   “在这里待多久啊?”秀青鼓着脸嘟囔,她是真不喜欢这里。   春娇听她这么说,扳着指头开始算 :“过两日就是重阳节了,月余就走,就说回丈夫老家守灵,谁也挡不住。”   到时候接着往南走,但是她还没想好是下江南还是下岭南,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考虑。   一个富庶一个穷困,真真两难。   这中转一下,再换个偏院的地方,任是天王老子也找不到。   她的四郎,定然也是寻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等爷。 第58章   在李府的日子, 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   她向来喜欢把自己的住处收拾成习惯的样子,今儿添置点这东西, 明儿添置点那东西的,闲暇时逗弄着孩子, 别提多惬意了。   至于李府的风云, 在她眼里不过是云烟, 转眼即过, 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李雪融有心跟她好生的别苗头, 可惜春娇一点招儿都不接,瞧见她跟没当见一样。   春娇瞧着她自己把自己给气的小脸发青,就学着胤禛的样子, 微微抬起下颌,撩着眼皮子看她, 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不过月余功夫,李雪融就耐不住了, 一大早就来夫人房里伺候的殷勤,又是给递水又是梳头的,只是不时的出神, 一瞧就有心事。   “今儿下雪了。”夫人淡淡开口,她拍了拍她的手, 轻笑道:“合该高高兴兴,做什么苦着一张脸?”   她越是这么问,李雪融脸上的表情愈加的落寞,半晌才低声道:“妹妹约莫是不喜欢我。”   一句话罢了, 夫人脸上顿时浮起心疼来,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行了,你委屈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清淡的女声响起:“给夫人请安。”   那声音语气清浅,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一点亲昵都没有,她合该叫额娘的,却一句都不叫。纵然她担心跟她扯上关系,可内心深处,仍然是希望她能亲密一点。   她这样把一切都撇清,恨不得再沾不得一点关系,让内室的夫人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李雪融左右看了看,有些懵的抬眸,她眼圈一红,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俯身就要行礼:“当初阴差阳错,致使你如今受苦,姐姐心里难受,以后我的所有尽数拱手相让,只求你莫要对父母心生怨恨。”   ……   回忆结束,春娇看着胤禛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有些雀跃。   不敢多看,她匆匆回到自己院子,坐在廊下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次真的逃不掉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胤禛就施施然的过来了。   春娇看着那苍青色的衣袍,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和前些次的温柔不同,胤禛面色黑沉,冷眸中一片漆黑,像是酝酿着无数的狂风暴雨。   春娇被他看得低下头,小小声的嘟囔:“四郎~”   胤禛细细打量着她,越看越气,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光中,是她惊慌无辜的眼神。   “呵。”他低声轻嘲。   手下难免用力,春娇顿时吃痛的嘶了一声,委屈巴巴的盘腿窝着,垂眸一声不吭。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在说话,却有一种无形的张力。   奶母左看右看,心里担忧极了,她想了想,抱着吃饱穿暖的糖糖进来,小声道:“糖糖闹着要找您呢。”   春娇下颌上的手指瞬间松开了,胤禛面色冷凝的看了她一眼,复又垂眸看向糖糖,只一眼,他就有些挪不开了。   原来,当初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家伙,现在已经玉雪可爱,长的跟他额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   “糖糖。”胤禛伸出手,想要抱他起来,手伸了伸,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春娇轻笑着抱起糖糖,教他怎么抱糖糖才不会难受,胤禛黑着脸,到底没有拒绝。   软乎乎带着奶香的身子一到手里,他顿时怔住了,这就是娇娇辛苦为他生下的孩子,她瘦了许多,他却胖了,看的出来,养的很好。   健康又机灵,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好奇的伸出手来摸他的脸,那手小的恨不得没有他一根手指头粗,柔软到没有任何力道。   “呀呀~”糖糖摸了摸,被细密的胡茬扎到手,微刺的触感让他怔了一下,瞬间又开心起来,笑的嘎嘎的,小手一个劲的往他脸上招呼,偏偏他掌控不了力道,有时候是轻轻摸上去了,有时候拍的啪啪响。   胤禛也是极白皙的,有着天潢贵胄那种细皮嫩肉养尊处优。   糖糖几巴掌下去,他的侧脸顿时带上红痕。   苏培盛看的心惊肉跳,却见胤禛薄唇轻抿,温柔的捉住那小手,坚定的开口:“不可以哦。”   可不可以的,糖糖不懂,但是握住他小手的那大手,温暖中带着干燥,格外有力。   他瞬间安静下来,乖巧的眯着眼睛笑。   春娇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瞧着刚才的表情,她总觉得胤禛要黑化了,黑到不能再黑那种。   “行了,抱下去吧。”还不等她彻底的松口气,就听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   春娇:……   作孽,夭寿哦。   就见胤禛挥了挥手,别说糖糖被抱下去,室内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内室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自打有了糖糖,这室内便没有染香,可她身上自带一股子暖香味,又甜又媚。   胤禛不说话。   春娇心慌。   “四郎。”她小小声的开口,可怜巴巴的觑着他,轻声道:“您不是年下才有空吗?”   说起这个,胤禛黑漆漆的眼眸望向她,乌云翻涌,最后停在一片冷冽上,就见他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抬眸:“年前?”   他看向面前的小女人,她依然色如春晓之花,靥生轻红,一双眼眸水润润潋滟滟的瞧着他,娇媚可人,瞧上一瞧,就让人心下微软。   “四郎~”她哼哼唧唧的撒娇,跟没事人似得,好似走的人不是她,这幅坦然样子,让他心头火起。   他忍不住抬手,复又捏住那精致的下颌,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这张面孔,视线从那秀致的眉毛,移到微微颤动的羽睫,甚至那挺直秀气的鼻梁,樱粉色的微翘唇瓣。   甚至连脸型轮廓,他也用目光细细的描绘一遍。   春娇刚开始还能保持微笑,被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脊背发毛,舔了舔唇瓣,她还未开口,就有一根冰凉的手指竖在她唇前。   她毛骨悚然。   就见胤禛勾起半边唇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在她快要撑不住,缓缓往下滑的时候,一条腿卡过来,固定着她的姿势,让她滑不下去,自然也逃不掉。   看着他缓缓凑近,久违的松香将她尽数包裹,霸道的入侵她所有的感官,让她避无可避。   “四郎。”她喃喃自语,感受到自己腰肢被掐住,不由得略有些慌乱的看向他。   就见胤禛羽睫低垂,脸上表情依旧凛凛生冰。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慌。 第59章   风呼呼的吹着, 吹动窗外的枯枝摇摆,不时的敲打着窗户。   一声又一声, 搅乱人的思绪。   春娇闭上眼眸,决定眼不见心净, 免得看的她心惊肉跳, 小心肝砰砰砰的, 没个消停。   那闭着的双眸上, 瞬间落上了一个温热的吻。   她羽睫轻颤, 更加不敢睁开了。   与方才的温柔不同,落在唇上的吻霸道又炽热,原本就有些软的腿彻底撑不住, 身子歪了歪,就被掐的更紧。   “唔。”她轻哼了一声, 双手无力的推了推他,好歹还记得今夕何夕:“现下青天白日的。”   胤禛置之不理, 只管自己痛快。   左右她不曾管过他的感受。   春娇尚未清明的神智,瞬间又迷糊起来,色是刮骨刀, 而他是其中之最。   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碰触, 好似她是那嫩豆腐,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哪里有现在的半分霸道。   她的唇,一如既往的香甜。   胤禛放开, 看向她晕红的双颊,忍不住捏了捏,微微的烫,滑腻的不像真人。   “娇娇。”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微微的暗哑,和往前的清朗格外不同。   春娇轻轻嗯了一声,就被抱起,扔在床上。   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胤禛便双臂撑在她身周,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姿势,春娇不自在的挣了挣,那双臂却像铁做的,实在无法撼动分毫。   她想要出声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心要走的是她,伤害人的确实是她。   胤禛看了她一眼,这才低声问:“爷就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却仍旧被弃如敝履。   三次。   事不过三。   他已经不愿意回想当小太监报给他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春娇抿嘴,她原本不想说的,跟皇帝说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错的,应当弱水三千只取我一瓢饮,你看他当不当你是傻(哔)。   可是胤禛的目光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一直都没有移开,显然是必须要一个结果的。   她垂眸,半晌才嘶哑着开口:“四郎,我的好四郎,你我如今这种情况,我如何能在跟着你?”   奶母总是劝她,说带着皇孙走,是不明智的行为,来日被捉住了,皇孙定然安然无恙,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男人的情谊,哪里及得上皇孙一星半点重要。   可她知道,她越是冷静,就越是要带着糖糖走的远远的,远到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找寻。   若真是候在原地,等着她的,将是她永远也无法接受的东西。   无媒苟合,私奔为妾。   以她的身份,就算安安生生的,也做不了他正妻,到时候他正妻进门,她又要何如自处。   在自己的小院等着他,何时有空来临幸么?   她做不到。   坐在女人堆里,对着他搔首弄姿,就盼着他多看一眼。   她做不到。   孩子都生了,那么多的耳鬓厮磨交颈缠绵,她却要生生撕裂,离那温暖远远的,永不再见。   “四郎若问我为何走,为何不问问自己,能给我什么?”   她轻声呢喃,眼神飘忽,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却还是死撑着不肯露出半分,就连眼神也带上几分漫不经心起来。   胤禛气的牙槽骨都是痛的,他咬牙切齿的俯身靠近她,倏而又轻声笑起来,淡淡道:“那娇娇又怎知,爷什么都给不了呢?”   说着他就忍不住又往下压了压,直碰上她丰盈的鼓胀,这才停下,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爷的命都是你的,遑论其他。”   他说起这个,春娇唇角勾出凉凉的笑容,不谈现在,说起从前来。   “头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俊秀的小公子,腰肢这般纤细,跟我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春娇陷入回忆,连眼神都变得悠远起来。   不顾胤禛听到小细腰有些发青的脸色,她伸手掐了掐那一如既往的细韧腰肢,轻笑着开口:“我当时寻的小院,尚算偏远,周围就算一个伯候庶子,那也是顶尖的贵人了。”   更别提皇子,周围的嘴里压根不会出现的人物。   “你知道孤寂的味道吗?”她突然吃吃的笑起来,雪白的指尖搭在唇瓣上,轻轻的开口:“任你花开花谢,连股子风都不肯吹过来。”   这不光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还有古代和现代的碰撞,她一个寻常骑着电动车上班的女孩,最大的忧愁是年终奖够不够回家过年,如何扛得住这时光的摧残。   她抬眸看向胤禛,轻轻的笑了:“您知道吗?”   胤禛和她对视,唇角绷成一条线,他神色复杂,鼻尖对上她的鼻尖,近的能感受到说话时鼻间的热气。   “爷知。”   奴才不可交,兄弟不可交,父亲不可交,母亲不可交。   话无可对人言,话无人可言呐。   只逢上她一个,他奉上所有柔软,对方随手揉吧揉吧就给扔了。   跟他说孤寂,呵。   春娇梗了一下,细细想来,他着实好不到哪去,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心里闪过心疼来,半晌才轻轻开口:“您就算将所有给我,又如何能抗的住这世俗。”   一个翩翩少年郎,就算有气吞山河之心,有挥斥方遒之意,又如何。   他扛不住皇后一句话,扛不住康熙的一个眼神,扛不住太子一个示意。   这句话,就像是最冷厉的刀,让胤禛的眼神受伤起来。   春娇蒙住他的眼,不愿意去看,她听到自己冷硬的声音响起:“这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问题,如同一座大山,你撼动不了,我亦然。”   看着他脖颈间青筋都爆出来了,她抬手,在那青筋上亲了亲,轻声道:“若是我走了,你纵然难受一时,将来有无数娇妻美妾,快乐都是未来的。”   他可以娶一个端庄管事的福晋,再纳一堆格格,坐享齐人之福。   她记得,雍正的皇妃不多,但是也不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他会在刚开始的时候,便遇上李氏,和她孕育好几个孩子,而立之年碰上小年糕,捧在手心里疼爱。   她们会满心满眼都是他,远比她要更加的适合他,也远比她省心。   纤手仍捂着他的眼,能感受到他羽睫颤动,扫在手心上微微的痒,像是扫到了心上。   那说出的话,冷静又有条理。   室内一阵寂静,静到让人发慌。   春娇咬了咬唇,笑的凉薄又无辜:“万水千山总是情,相忘江湖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小嘴叭叭的:唧唧咕唧唧咕唧唧咕唧唧咕。   四四:呵。 第60章   胤禛垂眸。   他在认真审视春娇的表情。   半晌才轻轻勾起唇角, 笑了。她是真凉薄,走也是真的走。   半分假都不曾掺。   他身边的人, 不是没有用走来威胁的,他从来都不怕, 因为他们都会回来, 围在他身边, 祈求他的垂怜。   一如她现在, 被偏爱的那个, 才有恃无恐。   “什么都不做,直接往爷头上盖章,这就是你的回答?”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腮边一捋碎发, 轻轻捻过,才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她。   春娇张了张嘴, 刚才那一番唱念做打,几分真几分假, 总是有自己的情绪在里头。   “打从刚开始,我就说了,我这个人最是凉薄不过。”她轻笑着侧眸看向他, 眸色水光波动,明明是他最爱的模样, 却让他心凉到底。   抿了抿嘴,胤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眸光一转,突然笑了, 薄唇微勾:“爷爱的便是这份凉薄。”   轻笑着又往下压了压,将她挤在床上,用鼻尖在她脸上轻蹭,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人是爷的便成。”   心,亦是。   春娇无言以对,那鼻尖蹭的很痒,赶紧躲了躲,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现在变得很会,举手投足间,都能撩拨她的心弦。   “咳。”她忍不住扭了扭腰,别别扭扭的开口:“您能下来吗?”   一直压在她身上,又是这个角度,着实有些扛不住。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鼻尖停在她温软的脖颈上,再也不动,下来是不可能下来的。   “爷觉得这个姿势,你真话多一点。”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又往下压了压,这才低声问:“以后还跑不跑?”   春娇赶紧摇头,以后跑不跑另说,这会儿肯定是乖乖认错的。   见对方不满意,她赶紧一叠声的说:“不跑不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一片寂静。   春娇不自在的又扭了扭腰,瞬间听到对方的轻笑声响起:“娇娇扭腰的样子,一如既往。”   ……   她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并且拥有充足的证据。   看着她微微瞪圆眼睛,花瓣似得唇微张,胤禛凑近了些,低声问:“索吻?”   春娇赶紧闭上嘴巴,恨不能离他远些,她这一次离开,到底点亮了对方什么特质,总觉得有些腹黑鬼畜病娇这种正常人不会有的性格。   略有些慌张的往边上挪了挪脚步,她决定稍有不好就夺门而出,总不能自己偷偷的吃亏。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春娇迈着小碎步,乖巧的来到他跟前,温柔婉转的行礼:“给爷请安,爷大安。”   等到起身的时候,她才笑吟吟的问:“不知道爷有什么吩咐?”   总之乖巧的无懈可击,和方才那闪闪躲躲的样子形成完美对比。   胤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心里生出几分愁绪来,这小东西滑不溜手,属于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榜样。   “你……”他开口,一时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向春娇那双带水的双眸,明明最是深情不过,却又像是那天边的浮云,飘忽不定,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去。   他心里头一慌,表情却愈加冷凝起来。   “爷,姑娘,该用饭了。”   门外响起奶母的声音,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春娇看着他长腿一迈,打前头走的潇洒,心里就难受起来,这未来到底要如何,她手里明明握住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唯独这男人,竟让她尝到求不得的滋味。   素来洒脱,无人可挡。   胤禛,自然也不行。   方才还有些动摇的眼神,瞬间变的坚定起来。   “跟上。”他停下脚步等她,看着她颠着小碎步,特别乖巧的走过来,眉眼不由得柔和些许。   刚跨出小院的垂花门,就见李文烨和夫人并肩立着,恭恭敬敬的候着,发上、肩上还有落雪,看来等的时间不短了。   “老爷、夫人。”春娇慢悠悠的请安,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   李文烨指尖微动,到底什么没做,脸上笑的平和,好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四爷远道而来,未曾远迎,着实失敬,家里备了薄酒,还请赏脸。”   他说的卑微殷切,就连福晋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春娇看着,只觉得好玩,清了清嗓子,见两人看过来,一如既往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她轻笑了笑:“四郎不喝酒,不必了。”   瞬间把李文烨噎个够呛,这家中备着薄酒,原本就是说辞罢了,而且他们也想知道,自己女儿和四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方没有说清楚,只说是来寻她的,不得到具体信息,谁也不敢随意的攀枝。   三人都看向胤禛,春娇目光殷切,他微微挑起半边眉,半晌在她忐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他能不能喝酒不重要,看她笑的跟偷腥的小老鼠一样,心下微暖,面上却仍是一片冷凝:“走吧。”   看着四爷打前头走,李文烨赶紧跟上,上前小心翼翼的介绍着园中一切,而李夫人拉着春娇的手,笑道:“四爷千里迢迢来寻你,着实情深义重。”   春娇挣了挣,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回:“夫人客气了。”   李夫人眉尖拧在一起,谁跟她客气,这是攀上高枝了,怪不得那么傲气,平日里不把人放到眼里,她前头的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这般目中无人可不成。   春娇走的慢,主要李夫人想问话,总是挡着她,可她不愿意说,这拉拉扯扯的,脚步就慢了。   胤禛面色冷凝,停在原地等待,李文烨急的跟什么似得,不由得又心头火起:“还不走快些,哪里有让爷们等的道理,没规矩的东西。”   春娇面色一冷,还未说话,就见胤禛似笑非笑的开口:“李老爷好大的威风,爷的女人,轮到你来教训?!”   他话说的又轻又飘,却没有一个人敢忽视,李文烨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惶恐跪下,不住的磕头:“是奴才逾矩了,望四爷宽恕。”   有名的冷面皇子,当今皇后膝下唯一的孩子,其身份尊贵到他这个知府不可能求见,这一次见面,若是能上了他的船,倒比什么都强。   他一时间心中盘算开了,若是想带着鬼丫头走,倒是个不错的筹码。   “李老爷客气了。”胤禛学着方才春娇的调子,慢悠悠的开口。   这个时候,连李夫人额间的冷汗也下来了。   她方才只顾着气,却没有想到,这死丫头能让对方追过来,显然这情分不是一般二般。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有雪?今天真的尽力了。爱你们笔芯。 第61章   李夫人还想凑到春娇跟前说点什么, 毕竟人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她也一心爱着, 这姑娘往后的人生,她自然得好生的安排着。   胤禛走的不快, 李文烨只得小碎步跟在后头殷勤伺候着, 春娇倒是跟他相处惯了, 又被他捧在手心里这么久, 好歹记着这是人前, 也是低眉顺目,乖巧可爱。   连连瞅了好几眼,胤禛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他的春娇当昂首挺胸, 恣意潇洒才是,这般谨小慎微, 他瞧着心里都难受。   看着她住的院子,看着李府两人的表现, 娇娇这几日,怕是受苦了。   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她该, 都是自找的。   李文烨还在喋喋不休:“当初寻到……”说到这里,他有一些卡壳, 这个寻回来的闺女叫什么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求救般的看向自家夫人,想让她帮着圆一下, 谁知道李夫人也是一脸茫然。   “当初寻到姑娘,嫡亲的闺女,那真真是心疼到心坎里头去。”他面不改色的接着说道,名字不重要。   这话说的,春娇忍不住看了他两眼,李文烨能做到知府上,着实是个人才啊。   就这份厚脸皮,也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轻笑着开口:“老爷惯会说笑。”   李文烨一口老血梗在心口,这闺女找回来就是克他的,打从一开始,就没真心把他当父亲,不孝的东西。   他尴尬的看向胤禛,躬身认罪:“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在四爷……”   春娇拧起眉尖,一甩袖子开口:“老爷的女儿,此时不在场吧,哪有往旁人身上揽罪的道理?”   类似这样的话,李文烨听过不知道多少,她总是表情淡漠,一副对李府不感兴趣的样子,可就像雪融说的,她若是真不感兴趣,又何必抱着孩子回来。   而比春娇反应更大的,确实胤禛,就见他眉头皱在一起,严肃道:“李文烨你好大的胆子,什么人你也敢攀?!”   这里头透露出来的话就多了,这是要把这姑娘从李家摘出来的意思,李文烨登时有些受不了,若是不知道有这层关系,摘开也就摘开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和皇子沾上关系,他如何舍得。   “四爷,容奴才细禀……”李文烨跪地,想要辩解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胤禛轻飘飘的开口:“爷只认族谱,谁把爷的女人扣下,想认个亲就认亲,爷若是来者不拒,这人岂不是排海外去。”   春假这才发现,论嘴毒,她比不得四郎。   而她吃准他,不是她的手段有多么高超,而是因为四郎愿意让她吃。   李文烨怔了怔,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他甚至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闺女就不是闺女。   春娇轻笑:“老爷年迈,难免老眼昏花,喏,你闺女在那呢。”   原来是李雪融久等众人不止,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她,担心父母的心都被旁人给哄去了,这才急忙忙的找过来。   谁知道一走近,第一眼就瞧见正中间立着的公子,对方面色冰冷,相貌俊隽,但是和小贱蹄子走的极近,想必就是她姘头,瞧着就不像好人。   而地上跪着的两人,让她有些诧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毫不犹豫的跪在两人后边,默不作声的看着事件发展。   纵然春娇一直不喜欢雪融,看到她这个表现,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这月余,便多谢李府款待了。”春娇想了想,这顿饭还是吃不下去了,到底是原主的生身父母,这么跪在她面前,她也看不下去。   倒不是圣母,而是她头一次见到旁人见到胤禛到底是怎样的表现,突然无比认真的认识到皇权的力量。   和印象中那种轻飘飘不同,是这般的厚重。   胤禛瞧了众人一眼,又仔细的盯了一眼春娇,看出她眼中的意兴阑珊和不在意,不由得轻笑:“走吧。”   而在此时,奶母抱着糖糖过来了,小小的肉团子穿着大红的锦袄,腰上还像模像样的系着黄带子,怕被风吹着,用兜帽把脸给盖上了,这样他看不到外面,就特别不乐意的一个劲的拽着兜帽,小手小脚挥舞的特别起劲。   李夫人看着这个从未抱过的孩子,被她视为耻辱的孩子,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跪在他的脚下,连直视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君,她是臣。   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还有些烧。   李文烨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后悔,黄带子啊,往后有万千个可能,只要是皇家血脉,谁也不敢说,他往后就不会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到时候他李文烨就是皇亲国戚,风光无限。   可这一切,都被他们给毁了,主子不愿意认这门亲,那么他往后只能绝口不提。   想想自己离辉煌这么近,却硬生生的被自己给毁了。   李文烨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看到春娇清浅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怨恨,她一直这般冷淡,就是因为有四爷依靠,所以才这般嚣张的吧。   而雪融跪在地上,看着那腰带飘飘,明明只是小小一截,却像是有几米长,一直飘进她的眼里。   她想起来自己的未来夫君,打小定的娃娃亲,是河南巡抚家的大公子,人才俊秀无双,谁见了不夸,她曾经满意至极,她这般排斥,也是因为舍不得这夫君。   谁曾想过,对方的夫君跟她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心口堵成一团,看着两人并肩而去,李雪融跪送,无味纷杂。   而李文烨和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两人离开,心里跟刀割似得难受,这是亲手把登天梯给推翻了,这感觉真的酸爽,轻易咽不下这口气。   而春娇就没有这么多的戏,她这会儿正在忐忑,方才跟胤禛说一半,就被拉出来用饭,结果饭也没吃上,又被拉走了。   那么方才要面对的问题,这会儿依旧少不了。   就算两人一起离去,那些问题,依旧横亘在两人中间,不解决便永远无法褪去。   糖糖依旧跟兜帽在奋斗,他小肉手被袖子遮了一截,有些不大方便,这样扫着扫着忘了自己的目的,咧着小嘴笑的开心。   春娇偷看了几眼,也忍不住笑了,拨弄着他的小手,索性自己抱在怀里,一道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一抬眸,就见胤禛撑着伞,那油亮的青黑色衬得他手指愈加白皙修长,好看极了。   “哥哥。”她促狭一笑,看着伞柄歪了歪,这才接着往前走去。   原本就没走出去多远,没一会儿功夫就回到小院,刚一回去,秀青就赶紧端上饭菜,一边笑道:“原本备着的是主子一人的,略有些简陋了。”   不怎么适合他这个大贵人吃。   胤禛定睛一看,忍不住有些呆:“简陋?”   她们对简陋有什么误解,一碟子芹菜木耳,一碟子青笋腐竹,连点子肉都没有。   “李府就是这么对你们的?”他原本有些缓和的神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秀青不明所以:“啊哈?这是自个儿出去买的。”   春娇扶额,这补丁打的,还不如不说呢,直接把李府给锤死了。   果然胤禛眼眸里尽是黑沉沉的怒火,到底压抑住没有说什么,他垂眸看向春娇:“该!”   让人又是心疼又是气,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春娇:……   “哥哥。”她委委屈屈巴巴的抬眸,小小声的撒娇:“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肉了。”   足足半天呢。   胤禛一肚子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狠狠的拧了拧她的脸,轻声道:“以后顿顿都有肉,想吃什么酒吃什么。”   说着又觉得心里不爽,冷笑道:“吃肉?呵,爷让你吃个够。”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春娇觉得,此肉非彼肉,偏偏他表情骄矜,微微抬起下颌,斜睨着用眼风扫她。   她又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真的是她污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像她这么纯洁的人,是永远不会污的,身边那个下着雪的天,却热的汗流浃背的人,才是最污的。   “别。”   黑鸦鸦的秀发被汗湿透,有一捋贴在腮边,被他轻柔的顺在耳后,他顺势在她耳边哑声道:“爷说过,定然管够的。”   艹。   春娇面无表情的骂了一句,眼神瞬间又混沌起来,皱起细细的眉头,一滴泪流过晕红的双颊。   她说白日里怎么没找她的事,合着都在这等着,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小别胜新欢。   久旱逢甘露。   待雨歇云收,春娇一脸餍足的斜趴在软枕上,懒得动弹。   胤禛拿起细棉布,小心翼翼的将她身上湿汗擦干,又套上中衣,这才胡乱披上自己的寝衣,长腿交叠,懒洋洋的看着她。   眼角晕红,双颊红透,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熟透的春情。   她与以前不同了,生过孩子后,身材愈加窈窕玲珑,小腰细细的,衬得愈加前凸后翘,长腿蜂腰。   这会儿温柔妩媚的趴在那,真真媚色如刀,刀刀致命。   胤禛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里,看着她餍足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哑声问:“吃饱了么?”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这人显然怎的这般无耻,什么羞话都说的出来,还她以前那个逗一逗都会脸红的小公子。   那时候多纯情啊,她不过逗两句,他耳根子都能红透了,跟个小奶狗似得。   “嗯?”他又凑近了些,压着嗓低声问,温软的唇瓣贴着她耳廓,直盯的她眼角氤氲出水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疼到吐。 第62章   春娇不是个喜欢认输的人, 除非真的受不住。   “饱了。”她神色恹恹,怎的还有这样的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   胤禛轻笑,捻了捻指尖, 瞟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睡吧。”他眉眼柔和, 神情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餍足, 这幅戾气尽散的模样, 让春娇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 只要不折腾她,一切好说。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胤禛正在商量和她离去的事情, 就见李夫人端着笑过来,亲亲热热的开口:“给四爷请安。”   说完她就看向春娇, 笑吟吟的开口:“姑娘,额娘是打心眼里喜欢你, 雪融亦是如此,担心你不适应,这才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了, 不若今儿一道用饭,都是一家人, 不必计较那么多。”   这姑娘攀上四爷,往后也是贵人了,可不得小心的伺候着。   春娇微微蹙起眉尖,慢悠悠的看向李夫人, 轻声道:“我若是要夫人赶走那李雪融呢。”   李夫人面色一僵,自然是不成的,她放在手心里头疼爱的人,如何舍得她流落在外,受些不明不白的委屈。   可春娇神色认真,并不像作伪的样子,她心里难免有些惊,呐呐开口:“姑娘,雪融待你一片真心,话里话外都为着你好,怎能……”   她的眼神,只差明晃晃的说她得势猖狂又刻薄了。   春娇不在意李府,一是因为马上就要走了,再就是因为,刚刚生过糖糖,她就知道生恩难断,当初不管如何阴差阳错,这十月怀胎的苦楚一点都不少。   她不愿意沾上关系,也不会故意去作对,权当还生恩了。   可如今这般,春娇最后一丝温情消失,她挑着眉眼看向李夫人,轻笑着问:“那你可知,我叫什么?”   这话一出,李夫人原本就有些僵硬的面色更是呆在原地,她嘴唇蠕动半晌,到底说不出来,是啊,这个寻回来的姑娘叫什么呢,她们似是从未问过。   “你既然说雪融一心为我,那便叫她来。”李春娇弹了弹指甲,眉目冰冷。   看着李夫人瞬间惨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不打算追究,便这般过了算了,非得过来找她的不痛快。   “雪融……”李夫人脸上重新又端出笑来,轻声道:“她是个好孩子,若你们之间有误会,说开了也好。”   反正她的雪融纯洁如天山雪莲,如果她有让这姑娘不舒服的地方,定然是误会。   “我竟不知,这在亲生父母跟前是苦,养在旁人跟前是甜了。”春娇随口刺了一句,就见李夫人脸上青白交错,脸色难看极了。   李雪融来的很快,她乖巧的跪在李夫人身后,一言不发。   李夫人戳了戳她,示意她伶俐些,就见春娇轻笑,拍了拍手,秀青就端着锦盒出来,那熟悉的盒子,让李夫人微怔,脸上露出几分笑来:“是,当初你有孕,给你备了不少燕窝人参呢,都是雪融的一片心意。”   春娇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些不忍心拆开这东西了。   她是注定无法呆在李夫人跟前尽孝的,而李雪融不管怎么说,那真真嘴甜似蜜半分不掺假,哄的李夫人很是开心,比她这个原主,强上百倍。   而胤禛出现后,对方也没有任何攀附的举动,可见所有针对她的都是为着李夫人、李大人。   怕旁人抢了父母,而有攻击性行为,好似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对象是她,那就不成。   胤禛也有些不明所以,这一茬他不知道。但是他没管,只是默默的坐在春娇身后,由着她发作。   “打开瞧瞧。”   李夫人有些莫名,却还是打开小箱子,包装精美,是她李家的东西,心里越是这样,她突然就慌起来,若是什么事都没有,定然不会拿出来。   这个闺女,她冷眼瞧着,她表现的平和又稳重,却最是跋扈,他们说的话,她不曾听过一星半点,最有主见不过。   拿起包装的一瞬间,她的手就忍不住顿了顿,分量不对,这李府买的燕窝,都是实打实的,而且她吃惯了,拿到手里就知道是一盏还是半盏,这般轻飘飘的,着实令人惊诧。   “打开呀。”春娇漫不经心道。   李夫人拿着点心的手,怔在原地,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后的雪融,闭了闭眼,跪地道:“是我准备不周,竟弄巧成拙,惹的姑娘不快,还请恕罪。”   “客气了。”春娇不咸不淡的开口。   看着她这幅表情,李夫人有些愣怔,打从一开始,对方就没变过,一直都是淡淡的,她想起雪融那些时日在她跟前哭诉,每每她说要去看新认回来的姑娘,她不是发烧就是头疼,总之身子不舒服。   日日皱眉苦思,哭的眼肿的跟核桃似得,却没说过姑娘半句坏话。   打小养大的孩子,如何不疼。   再想想那些流言,姑娘放出来的风声,明明是夫君新丧,怎的传着传着,就那般难听,就连她和老爷也给混过去了。   轻轻一声叹息,李夫人伏地跪拜:“是奴才的罪,请主子降罪。”   李雪融紧紧抓着裙摆,往日的伶俐劲都没有了,只僵直的跪着,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两人的动作,春娇弹了弹指甲,轻笑:“往后余生,别出现在我面前,便尽够了。”   她特别看向李夫人,见她神色惊惧惶然,全不似往日镇定。   “夫人,尊称您一句,因着同为女人,十月怀胎的苦楚,我刚刚经历,感恩您的付出,这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当是还债了。”她垂眸轻笑:“您的姑娘,早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李夫人脸色大变,猛地委顿在地。   她的姑娘,早死了?   春娇目光清浅,表情纹丝不动,李春娇早都死了,现在的春娇,终究不是她的闺女。   她垂眸看向跪在原地不动的李夫人,轻笑:“您倒是教会我一节,这就算是嫡亲的额娘,心也是偏的。”见对方泪流不止,她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倒也让我明白了,狗咬你一口,你若是咬不回去,那就打到它哭。”   她这话说的有些重,胤禛看过来,大有爷帮你的意思,被春娇给横了一眼。   “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李府的姑娘是进来了,但是暴病而亡,丧葬仪式隆重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来过。”她给不了的,让亲生父母给,好歹给个丧礼。   胤禛猛然看向她,目光沉沉,好歹记着在人前,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遣走二人后,他薄唇紧抿,看向她,略有些不虞:“做什么弄这个,不吉利。”   惩罚旁人,也没必要牵扯自己。   “死的事她家姑娘,又不是我,你急什么。”她轻笑。   谁知道两人刚说说笑笑的功夫,就听外头噗通一声,接着是李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姑娘,算额娘求您了,雪融千不该万不该,可罪不至死啊姑娘。”   李雪融刚开始还没省过来味,刚走出垂花门的功夫,就反应过来,这人活生生的,办什么葬礼,必然是要死一个的。   那么这个人,非他莫属了。   她眼泪巴巴的求额娘,她才多大,她不想死。   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春娇往外一看,忍不住微怔,李夫人钗鬟皆乱,跪在那里砰砰砰的磕头,一点假都没掺,没一会儿功夫,额间就青紫一片。   可见其真心实意,说句实在话,她心里是有些堵的,她占了原主的身,如今瞧着原主的额娘,为了旁人,这般求她,如何受得住。   见她脸色有变,胤禛难免联想到自己身上去,德额娘也是这般,事事将小十四摆在前头,不管发生什么,她总是愿意一万个相信他,帮亲不帮理。   而他在德额娘那里既不占亲,也不占理。   “滚。”他薄唇一掀,冷冽的气势扫向二人,能立在这,听两个妇人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今曲解上位者的意图,已经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你去。”冲着苏培盛点了点下巴。   没得什么人都能冲到她跟前恶心她。   春娇扶额,看着她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屋了。   胤禛觑着她的神色,见她眉目冷凝,毫无平日的活泼自在,低声道:“你有爷。”   他们算个锤子,不必放在心上。   春娇有些心虚的抬眸,她是有他,但是他才是她最不想要的。   之前发作过一通,两人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并不代表不存在了。   “嗯呐。”她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下。   胤禛看着她的表情,眯了眯眼睛,危险的开口:“别是又想着逃吧。”   春娇猛地咳嗽几声,显然是被呛到了,下颌被一根微凉的手指挑起,就见胤禛羽睫微垂,眼神幽深中带着冰凉,就这般随意的瞧着她,却带来无限的危机感。   “嗯?”他低低的追问。   这尾音微微勾起的嗯声,若是从她嘴里出来,那定然是娇媚入骨,可他却有一种沁凉的冰冷来。   春娇被他苏了一下,小小声的开口:“四郎。”   不自在的捏了捏手心,她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暗叹真是不争气。   见胤禛垂眸凑过来,就停在她唇边,若无若无的呼吸也喷在鼻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好像晃一晃,就能亲上似得。   熟悉的松香味一拥而上,将她整个人淹没,就连呼吸都染上他的味道。   “四郎……”   “嗯……”   春娇樱唇翘了翘,亲不亲,倒是给个准话,她都等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爱你们。 第63章   悬而未决。   胤禛微微晃动了下, 惹得春娇闭上眼,他却只是一声轻笑, 便又离得远了些。   “今儿做的很好。”他没头没尾的夸了一句,见春娇望过来, 便笑着说:“左右李家的姑娘已经下葬, 你的身份就很好操作了。”   他也是根据方才的事, 突然来了灵感。   娇娇的身份, 做他的嫡福晋是不够, 可若是换个身份呢,只要能光明正大的陪在他身边,不比什么都强。   春娇等了半天, 没有等到想念中的轻吻,等来这么一句, 顿时有些蔫,蔫哒哒的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胤禛搂住她,索性来了一个深吻。   看着她双眸迷蒙, 脸颊晕红,这才放过她。   接着就斜倚在门框上, 细细在心中盘算,这到底该怎么盘算,才能顺利的娶到春娇。   现在她的问题是,身份太低, 这父母又不在了,压根不在嫡福晋的考虑范围内,不说他半嫡的身份,就是寻常皇子,那也是不成的。   那么必须要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不能太高,太高的话,大家都认识,凭空冒出来一个,谁也不信,现成的把柄等着人捉。   低了也不成,低了皇阿玛不会同意的,这关乎着皇家颜面,不是那么轻易的。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真真是难弄。   春娇觑了他一眼,他没有理她。   半晌过去,对方仍旧没有理他,可以说非常冷漠的出神。   是她不香了,还是她不会撩了。   “哥哥。”   她轻轻的唤。   胤禛瞬间回神,耳尖抖了抖,却仍旧没有回眸,就想看她还有什么招。   “哥哥~”   她顾着脸颊,又轻轻唤了一声。   胤禛纹丝不动,实则连心尖都痒痒起来,恨不得直接将她搂到怀里,好生的教训一番。   “哥哥~~”一条波浪线解决不了,那就两条。   胤禛终究是动了,如愿以偿的吻上那甜美的唇瓣。   这般胡闹着,就听嗷嗷的哭声响起,那叫一个凄惨难言,春娇一个机灵,直接推开心爱的四郎,撒腿就往外跑。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定然是糖糖哭了。   胤禛僵硬的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又看向风一样消失的小东西,忍不住捻了捻手指,这是她头一次,实打实的推开他,毫不犹豫。   转眼的功夫,春娇就抱着笑嘻嘻的糖糖进来,明明眼角还挂着泪,小嘴却快咧到脑门后了,笑的开心又可乐。   露出粉色的牙床,大眼睛也眯到一起,显然落到额娘怀抱里,就高兴极了。   “你开心,阿玛心里可不美。”胤禛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肉嘟嘟的脸颊,小声嘟囔。   这才多大点的小团子,都会跟他抢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多抱出去见见人,别整日闷在屋里。”胤禛笑吟吟的开口。   春娇眼前一亮:“是,这样倒是极好,明儿我就抱他出去玩。”   胤禛一噎,他说这个,可不是为了小东西彻底从他眼前消失的。   “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出发,后儿就能到京城了。”他话锋一转,开始说起这个了。   春娇有些犹豫,这李府她不想呆,这京城自然也是不想去的。   “你给的糖坊,现下有些亏损,货物全部都积压卖不出去。”胤禛慢悠悠的开口。   春娇登时一愣,当初走的时候,她直接把所有权转给胤禛,就想着他定然会好生经营,结果这会儿跟她说,在亏损快倒闭了。   他都能玩转大清,这一个小小的糖坊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不信。”她撇了撇嘴,狐疑的看向胤禛:“您为了逼我回去,不至于吧。”   却见胤禛慎重点头,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   春娇顿时笑不出来了,这糖坊可以说是她的心血。   “回。”她表现的比他还急:“现在就走。”   胤禛:……   他这会儿快要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了,所以他这么大活人,还比不得一个糖坊。   还不等他发作,就见一个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冲进来,婆子拉都拉不走,那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到她跟前,虽然哭的哽咽,却还是清晰禀报:“求姑娘开恩,格格千错万错,真真罪不至死,这会子老爷非要捆了她杖杀,夫人拦不住,这会儿闹的厉害。”   快速将所有事都给说明白了,小丫鬟又急慌慌的起身往外去。   春娇拧起眉尖,她看向苏培盛,不应该啊,这人办事最稳妥才是,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就见苏培盛也有些懵,眼神有瞬间的空茫,她就知道,这是李大人怕她追究,打算一了百了。   “你去,把这事给解决了。”春娇懒得去。   苏培盛点头,躬身去了,这是他办事不利,可他也说的很清楚,一个含糊的都没有。   等他到的时候,现场确实闹的很凶,李大人带着家丁,和带着嬷嬷的李夫人对峙,而李家格格就跪在正中间,面上无悲无喜。   看到他来,李文烨赶紧迎上来,笑道:“你放心,这丫头,定然是不能留了。”   苏培盛一口气梗在心口,他低头看向李家格格,对方听到这话,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就这样静静的跪着,满目空茫。   李夫人却硬气道:“想要雪融的命,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她回眸看向李雪融,这个姑娘,打从小小的一个肉团子,就被她捧到手心里疼,陪她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是她无数寂静夜里的慰藉。   她越是这样,李大人的眉眼越是冷凝,他客气的冲苏培盛点了点头,回首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你怕是失心疯了,这丫头又不是你亲女,如今为她寒了亲女的心,又是何必。”   最重要的事,亲女攀上四爷,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在眼前,只要杖杀了这雪融,一切都唾手可得。   苏培盛听罢,忍不住拧了拧眉尖,事件的发展,他不知道,但是以眼前所看,他们妄渡主子心意却是真。   “姑娘的意思是,将她葬了,正正经经的发丧。”他瞟了一眼跪着的人,慢悠悠道:“李大人听明白了吗?”   李文烨原本是明白的,但这会儿看着苏培盛,他又觉得自己不明白了。   “这丫头雀占鸠巢,原本就不当,杖杀了也算是恕罪。”总之他亲女不生气,比什么都强。   苏培盛脸色一冷:“主子说什么,做奴才的照办便是。”   他方才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偏着李大人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李夫人听的认真明白,她赶紧搀起李雪融,一叠声道:“听到了没,你妹妹没要你命呢。”她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心口那一股气一散,登时腿就是一软,险些站不住。   李雪融却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在李府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也奈何不得她。   可自打碰上那姑娘后,便什么都不灵了。   她的话茬她不接,她的招儿她不理,她指使婆子断了她的份例,她也不争不抢的,她原以为,就这么把她吃的死死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懒得跟蝼蚁计较的意思。   她需要牢牢抓住的李府,对于对方来说,嫌弃的跟什么似得。   说要将她下葬,这是怕往后沾上一星半点。   都讲究人死如灯灭,这是宁愿咒着自己,也要跟李府掰扯干净。   看着李夫人一脸惊魂未定,她眼泪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死定了。   垂下的头,唇角却微微勾起,不管怎么说,她那些傻,就是她活着的筹码。   若是她,定要对方落入十八层地狱,再无丝毫竞争之力的。   她掐了掐手心,想到阿玛平日对她的疼爱,又想到方才毫不犹豫就要杖杀她的样子,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留住的父母,究竟值不值得。   苏培盛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姑娘下的这一步棋,着实妙。   “话已带到,还盼着李大人能好生按着主子说的办,莫要再……”他视线在李雪融身上转了一圈,这才轻声道:“横生枝节了。”   李文烨点头如捣蒜,恭谨道:“四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苏培盛这才转身离去,想了想,还是把小徒弟留下,一边道:“若是李大人力有不逮,这小子倒能出几分力,有什么脏活乱活,尽数给他便是。”   小太监笑吟吟的,看着很没有脾气。   等到回去的时候,春娇正抱着小阿哥玩,就听咿咿呀呀的笑声不断,苏培盛小声将方才发生的事都给回禀了,这才躬身下去。   “你这……太过良善了。”胤禛漫不经心道。   “良善?”春娇轻笑,她捏了捏糖糖的小手指,这才示意奶母抱下去,一边道:“在这李府里头,我住的时间不短了。”   不说每个人都摸透,那也是摸清了。   她说什么话,会引起什么后果,她都知道。   他就知道夫人会拦着,老爷为了自己的权势,就算错杀,也不会放过李雪融。   就算讨好她就是为了讨好四郎,他也不会放过的。   “李雪融罪不至死,最亲的阿玛要杖杀自己,她往后,你猜好过吗?”春娇一脸怅然,并没有丝毫开心。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她能想明白的,他自然也能想明白,看着她略显落寞的小脸,到底有些心疼了。   “几个奴才罢了,你喜欢便留着,你不喜欢,便尽数贬谪,多大点事儿。”   春娇:……   这话听着有点昏君。   “这,怕是不妥。”   胤禛冷笑:“惹了爷不打紧,惹爷的娇娇就是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昏·四四·君:爷罩你。 第64章   听他这么说, 春娇心中慰贴,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 她浅笑道:“如此倒是不必,帮理不帮亲嘛。”   胤禛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 垂眸认真的看向她, 轻声道:“你就是爷的理。”   什么理不理亲不亲的, 都不用挂心, 再说她最是良善不过, 从未让他有过为难的时候。   就拿此次的事来说,将那雀占鸠巢的赶走,谁也不能说什么。   “咳咳。”春娇捂着嘴不自在的咳了咳, 她发现,这一次再见之后, 他变得很会,简简单单的话语, 就能撩动她的心弦。   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春娇没有多说什么。   胤禛的暖和李府的冷,形成完美的对比。   “李府的事, 就这么着吧。”春娇低声道,她轻声开口, 眉眼柔和:“往后这李家姑娘,就真的没了。”   她这么说,胤禛侧眸看向她,轻声道:“知府之女的名头, 你真的舍得?”   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轻笑,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柔和,又觉得有些无奈。   人生漫漫,何其有幸碰见她。   她这份不贪慕权贵,即是他欣赏的地方,又是他难受的地方,恨不得他就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只要挂上皇四子的名头,就能得到她甜蜜的眼神。   “你呀。”到底是她。   春娇皱着鼻子笑,还未说什么,就见老太太院里的丫鬟来请。   “你去瞧瞧,把苏培盛带上。”胤禛皱眉,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春娇轻笑,她对付老太太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对方爱讲究面上情,又爱装糊涂,左右她的招儿,还给她就是。   等到了老太太院里,就见李夫人、李大人、李雪融并排跪着,都垂眉耷眼的不说话。   “姑娘呀,你好生跟祖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的慈祥,转过脸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眼神又冷厉起来:“这几个糊涂东西,连话都说不好。”   这哪里是说不好,实在是说的太好了。   若是坑杀了雪融还好,这跟皇家的关系还在,这往后余生,受用不尽,只要跟皇家沾边,就有无尽的便利。   可她们把事给办成什么样了,把李家嫡姑娘给下葬,这是断的干净明白,连血缘都给掐了,如何能忍。   “老太太听不懂,李大人细细再解释解释。”她眉目冷凝,倏而又轻笑出声:“此事不必再议。”   老太太噎的够呛,她也知道事情难以挽回,不由得后悔当初没有好生的对待她,若是培养出几分感情来,如今也好开口说话。   “姑娘呀,都嫡亲的……”老太太这会儿耳朵也不聋了,眼睛也不花了,也能管事了。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说双亲不在了,老太太说极好的样子。   “李家姑娘已死,还是早日的下葬为好。”她打断老太太的话,半分面子都没有给。   老太太还要开口说话,就见苏培盛清了清嗓子,见众人望过来,不疾不徐的开口:“ 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走什么走,都是他瞎扯的。   春娇轻笑:“是。”   到底是老人,她没有太过分,而是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太太心里头猛地一跳,这姑娘着实端得住,家里头这么对她,她没有丝毫怨言,原本她以为,这是小丫头性子软,好拿捏。   现下瞧着,倒是心有城府,不计较一朝一夕。   再就是她的底蕴,比她们想象中要深厚许多,这雪融背后使绊子的事,旁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她一直没拦着,就是想让雪融出出气。   好好的嫡出姑娘,就这样变成给旁人养的,教谁能接受。   这姑娘越是不吭声,雪融就越变本加厉,也越让她看不起,这么一个软成一团的姑娘,着实撑不起李府的门楣,这往后自然也没有助力。   而雪融这姑娘就不同了,有勇有谋,最是可心不过。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不声不响的才最厉害。   春娇将李府彻底抛在脑后,对于她来说,这就算翻篇了,她原本就不大在乎,这样一来,更是理都不愿意再理。   她占了原主的身,是非对错无法言说,便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   等回到小院的时候,她便瞧见令人惊讶的一幕。   胤禛似模似样的抱着糖糖,眉眼柔和,温柔的垂眸,而糖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握住他一根指头,也静静的盯着他。   父子俩这般相望,瞬间触动了春娇心中的柔软。   “四郎。”她轻轻唤了一声,也跟着上前,轻轻碰触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蛋,这才轻笑着抬眸,看向胤禛,她没明说老太太叫她什么事,胤禛就知道,必然是旧事重提。   他也没问,看着她收拾行李,只把妆奁一收拾,旁的都不要了。   “细软呢?”胤禛低声问。   也不是稀罕,就是姑娘家用的东西,留在旁人家里不大好,若是拿出去,又是个说嘴的。   春娇轻笑:“衣冠冢,总不能是空的。”   说起这个,胤禛神色就严肃起来,他反对到头里:“不成,这事万万商量不得,你说把李家姑娘给葬了,这爷没有意见,但是放你的东西进去,就是不成。”   她总会有一个新的身份,这李府不要也罢。   春娇一时没明白其中的缘故,还是胤禛细细解释许久,她才明白,在他心里,她不是李府姑娘,他李府葬礼怎么跟她无关,但是放了她东西,就是不要商量。   “必须听爷的。”他道。   春娇一肚子的活,都被他堵了,想了想,不放就不放吧,左右她也无所谓。   “乖。”在她眉心奖励似得印上一个轻吻,胤禛皱了皱眉:“这就走吧。”   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   春娇依旧乖乖点头,觑着他的神色道:“走哪去啊?”   难不成回她自己的小院,那就好了。   谁知道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柔声道:“回京。”   她以为他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就是为着给她一个家,赶工期赶的没时间睡觉,谁知道她这般无情,来不及验收,就听小太监来报,说她又寻不见人了。   后来好生的打听了,又碰见奶母出门买菜,这才确认了的。   “现下牌匾还没挂,略有些仓促,你回去了,先住自己屋里,等爷光明正大的给你迎进去。”胤禛回眸,漫不经心的开口。   春娇一时怔住,以她的身份,如何被正大光明的迎进去。   太难。   说走就走了,春娇先走,留下奴才们收拾屋子,刚好一直走侧门,两人也不在意,直接出门就走了。   而过了许久,老太太心里想着还是不得劲,要不要把李雪融给赶出去,求得一时垂怜,小丫鬟一来,面对空空如也的院子,登时愣了。   回去赶紧禀报:“姑娘已经走了,院子都空了。”   这是大事,李文烨急的跟什么似得,赶紧看向留下来的小太监,就见对方虚虚一笑:“大人不必着急,按着主子说的做,准没错。”   左右别连累他的差事办不成,一切都好说。   “劳烦小公公在四爷跟前美言几句,着实感激不尽。”李文烨面上带笑,态度虽然不巴结,但是这说出来的话,也够软和了。   小太监顿时笑了:“您还没看出来啊,这做主的人呐,是姑娘。”   他这么一说,李文烨登时如醍醐灌顶,一直以来的不适感,终于找到了出口。   “是本官错了。”他长叹一口气,这姑娘,他输就输在轻敌,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小太监留下来,原本就不是为着他好过的,晚上请他吃狗肉火锅套话的时候,几倍浊酒下肚,他就当自己醉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您是不知道,爷有多宠姑娘,那叫个百依百顺,您惹爷没事,要是招了姑娘的嫌,那就不成了。”他大大咧咧的说着,一副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文烨顿时有些懵,他纳闷道:“女人如衣服,何必这样惯着,也不怕恃宠而骄。”   小太监脸上的笑滞了滞,李大人是怎么坐上高位的,这听不懂人话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姑娘从不做恃宠而骄的事,她最重规矩了。”说着小太监脸上的笑容又醉意朦胧了些,他大手一挥:“喝!”   李文烨满脑子疑惑,越听小太监说,他就越懵,这世间哪有不恃宠而骄的女人。   小太监往桌子上一趴,当自己喝醉了,没办法,这李大人实在无法沟通,话头就离不了姑娘不是个好人,这还怎么说。   “啪”,他突然起身,一拍脸颊,嘟囔一句:“哟,不能事后编排主子,该死该死。”又睡过去了。   李文烨手里还端着酒盅,看着小太监醉红的脸,满心都是难受,这姑娘啊,登天梯呀,亲手被自己给推翻了。   他这里兀自难受,老太太知道人走了都不说一声,更是气的直拍大腿,早知道现今这情况,当初就应该把她好生的留下了。   她指着下头的李雪融冷笑:“小小年纪,面如菩萨心奸诈,倒是随你那老子娘。”   李雪融脸一白,她垂首不语,不得不说,受尽她苛责的那姑娘,都没有对她有丝毫恶言,而她辛辛苦苦争来的家人,却不曾有一句好话。   心奸诈。   若是那姑娘这么说,她也就认了,可对奶奶、额娘、阿玛,她自认事事周到妥帖,孝顺至极。   之前她觉得那姑娘就是个笑话,如今她倒觉得那姑娘通透,这李府就是个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府翻篇了。 第65章   刚刚下过雪, 路途泥泞。   春娇懒洋洋的抱着汤婆子,不得不说, 跟了胤禛还是有好处的,这达官贵人和小民百姓用的东西都不一样。   为了区分地位, 用的碳都有区别。   她现下汤婆子里头装着的, 是上好的榉木炭, 烧起来没有烟, 又耐烧, 不用时不时换炭,用起来好极了。   “这回去得几天?”她闲闲的问。   来的时候她双身子,马车一步三摇, 足足走了十天。   “这路不好走,趁着冰结实, 多走一段,等到晌午的时候冰化了就不好走了。”秀青掀起帘子, 有些担忧的说。   确实是这样,路上尽是些碎冰,还略有些滑。   春娇在马车上坐的不耐烦, 穿上大氅就下来自己走,胤禛见她这样, 也跟着下来,笑道:“怎的不坐了?”   “坐的屁股疼。”她凑过来低声道。   “晚上爷给你揉揉。”他也凑近了,悄声说。   眼神在她挺翘的臀上滑过,胤禛一本正经的负手而立, 看着人五人六的,很是像那么回事。   春娇脸颊红透,这人怎的说些胡话。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她嘴里哼着歌儿不停,一个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飘,若是在室内,那自然是怎么都好说的,但是在外头,她要维持自己端庄的形象。   胤禛低笑,看着她飞红的双颊,到底不想让旁人窥见春色,赶紧挡在她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看得秀青别开脸,姑娘和四爷简直让人没眼看,也不是没有见过恩爱夫妻,就是没见过这么和谐的,就算这般不言不语,也有一股难言的脉脉温情在。   倒显得旁人都是多余似得。   春娇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赶紧又回马车上。   这冰路跟普通路自然不同,需要用力抓地,自然费力。   “您还没说,糖坊怎么会不吃香了?”她在的时候,这京城数得上的人家,吃的都是李家糖坊。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半晌才在她忐忑不安的眼神中轻声道:“谁说不吃香了?”他将汤婆子又塞进她的手里,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就是太过吃香,以现有的模式已经运营不开了。”   这是实话,目前师傅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且没有好的新品推出,想必她在的时候火爆,确实不如从前。   春娇看着外头这荒郊野岭,尽是绿油油的麦苗,隐藏在素白的雪下头,一望无际。   尽是一片灰茫茫,倒别有几分辽阔。   可她心里头梗的厉害,无数弹幕飘过。   她被骗了。   她被骗了。   当初那个纯情的小少年,怎么就会面不改色的骗人了。   “您!”她虚弱的说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小小声的嘟囔:“不要骗我嘛。”   胤禛目光清浅,一本正经的开口:“爷说的是不若不回的情景,不是骗你。”   他要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左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拿他没辙。   马车一路咿咿呀呀的走着,她若是抱怨,胤禛黑沉沉的目光就看过来:“当初你双身子,都不嫌累?”   他视线意味深长,看的春娇后背一冷。   病娇皇子不好惹,他黑化之后,真的好可怕,春娇乖巧如猫的缩在他身旁,把糖糖往他怀里一塞,闭上眼睛就睡。   糖糖在她怀里的时候,乖巧的不得了,大眼睛水亮亮的看着她,笑出嘎嘎的声音,一到胤禛怀里,瞬间委屈的不像话,就跟被抛弃的小宝宝一样,瘪着嘴哭也不敢哭,闹也不敢闹。   委屈巴巴的看着胤禛,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开心劲儿。   胤禛揉了揉眉心,糖糖拿他没招儿,他拿糖糖也没招儿。   这么小的孩子,他尝试过讲理,但是对方压根听不懂,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要凶他,你还没皱皱眉头,他就敢瘪着嘴想哭。   左右都是没辙。   这会儿显然是想让额娘抱,偏偏抱着他的是阿玛,香香软软和硬邦邦,简直不需要选择。   胤禛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家伙又瘪了瘪嘴,小嘴一张,显然是打算大哭一场,看着神情愈加安宁的春娇,他顿时急了,学着春娇哄他的样子,做出夸张的动作来,就怕他真哭了。   糖糖歪头,吃着小手手看向他,那奇形怪状的着实有些吓人。   “嗷。”终究还是哭了。   胤禛面无表情的想。   果然就见春娇瞬间睁开双眼,敏感的看向糖糖,见他咧着嘴干嚎,不由得无语了。   “糖糖小时候可乖了,放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点都不会哭,也不会闹。”这才多大呀,就这么难搞了。   胤禛看着明磨人的糖糖,想象不到他乖巧万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他就算闹人,看着也可爱极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水亮亮的,一边干嚎还一边觑着他的神色。   春娇心疼的抱过来,轻笑道:“嗨呀,我的乖宝宝呀。”   一挨着额娘香软的身子,他立马停止干嚎,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肉嘟嘟的脸蛋笑起来颤颤悠悠的,跟嫩豆腐似得。   “你这家伙,还会挑人了。”春娇忍不住笑,点了点他的鼻尖,见他笑的可爱,胤禛的目光也跟着转过来,两人头挨着头,一起逗糖糖。   谁知道糖糖看着那奇形怪状的人又来了,不光看着他,还想抢额娘,咧了咧嘴,嗷的一声又哭了。   胤禛:……   春娇:……   她看向胤禛,颇有些忍俊不禁:“我小憩的时候,你是怎么惹着他了。”   “没吧。”他有些不确定的回,明明稀罕到心坎里,谁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瞧见他都哭,这是什么事。   春娇索性直接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放,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热闹:“哄吧。”   大眼瞪小眼。   糖糖惊的都忘了哭了,明明一嚎就会有香软的额娘来哄他,为什么突然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试探着又嚎了两声。   没用。   “嗷。”   没用。   试探几次之后,糖糖知道,这个奇形怪状的人,估摸着是不会走了,登时有些悲伤,抱着自己的小脚脚啃了几口,瞬间把什么都给忘了。   “吧唧吧唧。”香。   胤禛瞧着他隔着厚厚的衣裳,努力掰脚,累的小脸通红,依旧坚持不懈,不由得轻笑出声,在他脸上亲了亲,眉眼都跟着柔和了些许。   “现下长的有点像你?”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跟刚出生比,好歹有个人样子了,玉雪可爱的小模样,让人不禁想,春娇儿时,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了,真冷。期盼疫情赶紧过去吧,我想吃意面炸鸡串串火锅啤酒可乐香锅…… 第66章   春娇细细回想自己儿时模样, 可惜当时睡了吃吃了睡,又没镜子, 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约莫也这般可爱?”她歪了歪头,不管怎么说, 夸自己就对了。   其实糖糖确实长得跟她有点像, 又有些胤禛的样子, 非说他像谁, 也是说不好的, 只能说是父母两人的缩影。   “你可爱?”胤禛抿唇,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才认可的点头:“可爱。”   默默的上前啾了一口, 他若无其事的转身,装作没这么回事的样子, 却悄悄红了耳根。   “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外露的情绪感到羞赧。   春娇摸了摸脸颊, 红着脸凶他:“大庭广众之下,作什么。”偏偏语气软绵绵的,眼眸潋滟生水, 着实没什么震慑力。   “马车上只我们一家三口,如何算得上大庭广众?”胤禛一本正经的辩驳。   若是这么说, 也是没错的。   眼瞧着离京城越来越近,春娇反倒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来,她一直以来逃离的地方,偏又一步一步的踏了进来。   “四郎。”她喃喃唤了一声, 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又收声不语,她能怎么说,说对方打算怎么安置她?   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   胤禛并没有表述相关问题,两人间一时寂静下来,直到看见熟悉的小院。   当初和他初遇的院子,一草一木尽是熟悉的温柔。   “您时常派人过来清扫?”她轻声问。   胤禛随意点头,不过是交代一句罢了,奴才们便不会有丝毫懈怠。   “你且安心住下,糖坊的账册爷派人送来。”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作为一个皇子,能消失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春娇却不知道,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打开窗就是满目素白,天空灰蒙蒙的,一如去岁时光,她刚得知怀有身孕,一心想要离去,兜兜转转的,她又回来了。   一梦是非多经年。   糖糖好不容易摆脱襁褓,奶母瞧着天冷,想着再没有比随身携带被子更暖和的了,手一抖,又把襁褓给他裹上了。   这东西不舒服,把手脚都给束缚住了,糖糖想要吃脚脚,往常努努力还能吃到,现下真的是一点辙都没有。   糖糖在襁褓有限的空间里挥舞着手脚,他哪斗得过大人,小被子踢的零散,也没能如愿啃到小脚脚。   顿时不开心极了,张开嘴就想嗷嗷,却见自家额娘凑过来,他顿时满心希翼。   谁知道春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脸就把他好不容易踢腾开的襁褓又给裹严实了。   糖糖:心疼。   到底才豆丁大,他成功把自己折腾累了,闭着眼睛睡的安逸。   小孩子一睡着,那真是跟小天使一样,怎么都看不够的。   春娇盯着看了半晌,才含笑移开视线,等到糖坊的账册送来,她一翻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和她的小打小闹不同,胤禛做事更有上位者思维,将京城所有糖坊尽数收购并入名下,每一家领了一种制糖方子,做好后再收回来。   有他的身份镇着,这生意简直好做极了,没有任何阻碍。   没亏损自然是开心的,但是这么大的铺子,她着实担心护不住。   等她把糖坊的事捋清楚,又是几日过去,胤禛依旧没有踪影。   她有些蠢蠢欲动,难不成现下太过忙碌,无暇顾及她这里。   谁知道隔日功夫,正抱着糖糖坐在廊下晒太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她体会到失落的开心。   “四郎~”春娇开开心心的奔过去,直接跳到他怀里,看着他手脚闹乱接住,慌的不成样子,不由得找了。   苏培盛一时不知道是该捂眼,还是该行礼,素来谨小慎微的脸庞上,出现了错愕的神情。   胤禛也是有些惊的,他抱住那娇软的身躯,看着她眼神亮亮的,尽是欢喜,不由得勾唇轻笑:“想爷了?”   他问。   春娇忙不迭点头,她又谋划着要溜,就发现周围邻居尽皆换人了,她一出门,就有人盯着她,就算事做的隐秘,但是她五感敏锐,每每都能发现。   细细观察下来,她就知道,四郎那个蔫坏的,把粘杆处给安排在她周围了。   对方一点瞒她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明晃晃的戳她脸上,甚至在她打算试探的时候,三言两语都给交代明白了。   蔫坏。   春娇面无表情的骂,怪不得这般放心她,合着在这等着呢。   “四郎~”被监视这么久,瞧着正主可不是激动到不成,呼他一脸的心都有了。   胤禛感受到她的热情,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柔和来。   “娇娇呀。”他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看着她缩了缩脖子,耳根子一点点红起来。   他在那耳畔亲了一口,看着她脸颊飞上轻红,这才低笑着放开她,唱臂一伸,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抱着就往屋里去。   “嗨呀,别。”春娇惊慌失措的推了推他,小小声的劝:“青天白日的。”   这短短几个字,包含的信息有点多。   胤禛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对上那娇媚带水的双眸,无语道:“爷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白日宣淫,没有纲常。   春娇也僵了僵,她抬眸对上四郎的眼神,那眯着眼很是危险的样子,让她口风一转,面无表情道:“不,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随手将她往床榻上一扔,回首解了解盘扣,慢条斯理地开口:“爷就是这样的人。”   他倾身压了上来,垂眸望着她。   春娇觉得这个姿势是非常熟悉且危险的,在开封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姿势盘问她。   不祥的预感刚刚升腾,就见他往下压了压,紧紧的挨住她,这才轻声问:“听粘杆处说,你又盘算着想跑?”   这小东西死性不改,当着他面的时候,那叫个痴心不悔,满心满眼都是他,直让人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   就是他不能离开,但凡给点空隙,她就跟手中沙一样,转眼就成空。   春娇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神,那里头的危险就快要溢出来,她一个机灵,乖巧回答:“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就是想你了,找你呢。”   “哦。”胤禛轻飘飘的应了。   ……   挠了挠脸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小嘴一张,就叭叭开了。   “我就算不走留在这,你我又能长久几时?我进不了你皇四子府……”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悲从中来。   “我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又给不了,何不放我离开?”   胤禛目光黑沉沉的望着她,看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那嘴里头没一句他爱听的。   “别说了。”他冷声道。   春娇若是听话,就不叫春娇了,越不让说,她越是要说:“不说不代表不存在,这般不明不白的牵扯,何不如相忘于江湖!”   好歹能守着美好过日子,非得最后闹的分崩离析,撕破脸皮才成。   胤禛忍无可忍,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她从未信过他,从未给过机会,便直接判了死刑。   被翻红浪。   两人都旷了许久,可以说是干柴烈火,这一发就不可收拾。   吃饱喝足的春娇懒洋洋躺在榻上,随意的踢了踢胤禛,捂着肚子撒娇:“饿。”   晚饭都没吃,闹的天都黑了。   胤禛这会儿心中郁结尽去,面色又和缓许多,春娇踢他也不恼,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又给她穿上中衣,这才扬声道:“上菜。”   春娇雾蒙蒙的桃花眼登时瞪的溜圆:“摆、摆哪?”   胤禛瞟了一眼软榻上的几案,意思不言而喻。   将被子上拉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双眸出来,将晕红的双颊全藏在锦被之下。   春娇绝望的想,她若是生在后宫,定然是个妖妃,勾的君王不早朝那种。   看着胤禛挺直的脊背,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以他这腹黑成度,是她掌握不了的男人。   拔吊无情。   她面无表情的吐槽。   看着吐槽对象转过眼神来看她,春娇抿了抿嘴,终究没顶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可怕。   嘤。   胤禛这才起身,看着苏培盛带着奴才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瞧见的那一瞬间,他肚子咕噜一声,打雷般的腹鸣声,隔的老远的春娇都能听到。   想想也是,出力的是他,她都饿了,更别提他了。   “哈哈哈哈。”春娇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在胤禛眼风扫过来的时候,瞬间收声。   可怕。   嘤。   乖巧的坐好,看着这满桌美食,到底没抗住,快速的吃起来。   饥渴的胃被成功抚慰,春娇瞬间恢复活力,她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不怕死的旧话重提:“您就算这样,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无法逃避,不是说她不说就不存在了。   她的没心没肺冷心冷情,在这一刻,诠释的清楚明白。   胤禛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明明外头下着雪,最冷不过,他却觉得,春娇的话,不比这三冬暖多少。   “爷已经解决了。”他低声道。   平平静静的几个字,字字句句砸在她心上,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他解决了。   春娇微怔,晃着的脚也停了下来。   “以后不为这个伤心了,乖。”胤禛上前,捂住她的眼,低声开口。   他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春娇用漫不经心满不在乎来掩饰自己。   像是受伤的小兽,拿这个世界没有办法,便先一步抛弃这个世界,好像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雪了,感觉手指骨头都冻的疼,嘤。 第67章   “如何解决?”她侧眸, 低声问。   胤禛起身立在窗前,烛光在他身上晕出昏黄的光泽, 显得有几分柔和。   在静默的期盼中,他细细道来:“移花接木, 狸猫换太子。”   除了这, 别无他法。   春娇沉默, 半晌才缓缓道:“不是说有检验贞洁这一环, 如何使得。”   光是选秀这一节, 她就过不去,就算按了个名,也没用。   皇室是不容混淆的, 再说了,这嬷嬷们都跟人精似得, 她打从人家跟前过一趟,什么底都给透出来了。   胤禛抿嘴看向她, 歪了歪头:“你连这都知道?”他突然愉悦起来,一直以为她无意,都是他追着赶着, 现在知道不是如此,她连选秀细节都打听了, 看来是没少思考怎么跟他在一起。   “嗯。”这个问题,春娇没敢深说,她看的是往后的历史,哪里知道详情, 万一说漏嘴了如何是好。   被搂入炽热的怀抱,春娇有些懵的抬眸,就见胤禛勾起唇角,神情轻松。   这次开封相见后,他一直都是绷着的,纵然没有对她皮鞭子沾凉水的收拾一顿,可整个人特别沉寂,她瞧着心里难受,所以一直惦念着。   “你充的是记名秀女,安心等着圣旨便是。”他轻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见她面有不解,便又往详细了说,免得她不知道,偷偷想主意。   这姑娘能选上记名,自然才貌无可指摘,家世也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作为几个皇子福晋的候选人,可惜现下生了恶疾,被粘杆处给发现了。   他试着去接触,不提中间做了多少事,最终结果是喜人的。   “明儿去护国寺上香,你便混进去,往后便入内宅了。”胤禛低笑着凑近她,小声道:“安心待嫁便是。”   可这如何能确定,刚好就能指给他。   胤禛微微抬了抬下颌,骄矜而立:“你亲爷一口,就告诉你。”   “啾。”春娇毫不犹豫。   “这边也要。”   “啾。”   “两边都要。”   “啾啾。”   见她目露凶光,显然是有些不耐烦,胤禛摸了摸鼻子,轻笑道:“自然是循着圣旨找的人。”   春娇登时一惊:“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她方才听的时候,就觉得别扭,为什么好好的姑娘,突然就恶疾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除非人为。   胤禛垂眸,慢条斯理的捻了捻指尖,悠悠问道:“你想她嫁给爷?”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这些话砸在春娇身上,她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嫣红的唇瓣,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无情:“我原本就无意,更别提要拿别的姑娘一生来填。”   她的情是情,别人的人生自然也是人生。   胤禛看着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方才浮起的愉悦感终究是退散了。   他掰正春娇的身子,示意她看向自己,皱眉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为什么对爷这么抵触。”   是的抵触,他早就明白,他想要的事天长地久,而春娇要的不过是一晌贪欢。   所以她能说走就走,不见丝毫悲伤之色。   就连现在,对方关注的重点,也不见她之前说的那些,更多的是麻烦上身的苦恼。   心口酸酸涩涩的,他一时忍不住捂住胸口,双手握拳又松开,转身背对她,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春娇被他这么一问,瞬间有些茫然,她在别扭什么,她和胤禛之间横亘着三百多年的时光,她在别扭什么,那些话她说都不想说出口,因为没有人会理解。   “我没有别扭,只是我要的,你给不了。”她平静万分的开口。   胤禛听到她这话,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绞尽脑汁,既要做的隐秘,又得在上位者面前把事给办了,真真打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如此为难的时候。   思虑过重,生生瘦了好几斤,袍子穿到身上空荡荡的钻风。   迫不及待的来寻她,她依旧如初,对着他甜言蜜语脉脉含情,可若是触及她,便要将他推远。   “爷连正妻之位都许了,你怎知别的爷给不了。”胤禛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她:“想做皇后?”   这倒也能理解了,进了太子的后院,确实比他后院看起来更有可能一些。   春娇一噎,顿时哭笑不得:“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生同裘死同棺,身边再无旁人,名分上也不行。”她一字一顿的说着。   她在为难他。   她不光不相信三百年时光,她还不相信男人,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爱。   所有故事的开始总是究极温柔的,但最后结局皆是破碎。   她合该一生孤苦,孑然一身。   将所有甜蜜的外皮揭下,内里就是这般如同枯骨,腐烂不堪。   胤禛安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抱着她坐在软榻上,看着袅袅香烟出神,半晌才回神,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捻了捻,看着那唇瓣鲜艳欲滴,微微翘起的唇角像是在邀吻,他终究没耐住,辗转吸允。   “娇娇呀。”他低声轻叹,捂着她的眼,这才开口:“你的心,爷懂。”   都是泥地里开出的花,再怎么不堪,也得挣扎求生,抖落这一身污泥,谁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春娇想说他不懂,还未开口,就又被他堵住了。   只被亲的一口气上不来,她才呜呜的推他,就听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又响起:“爷身边的女人,双十之数都不止。”   看她瞪圆了眼睛,桃花眼不复娇媚,煞气尽显,胤禛慢条斯理道:“可爷一个都没碰,只你撩拨几句,便没忍住,你当爷随便,还是什么?”   春娇没说话,但是眼神明明白白透露出你随便的意思。   胤禛揉了揉眉心,在心里默念,自己选的人,一向如此,莫要计较,做好心理建设,这才又开口:“爷不是随便的人,除了对你情愫渐深,别无解释。”   他是男人,说起这个来,还是有些羞涩难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偏偏耳根子红透,说话也变得慢吞吞的。   春娇歪头:“啊哈?”   胤禛羞恼:“爷心系于你,身边女人无数,就碰了你一个,还当如何?”   他在皇城里头长大,对自己的特权摸的很通透,像是女人这一块,他那几个兄弟虽然明面上没有福晋,但暗地里谁没几个格格了,偏他没有,都说他毛都没长齐,还没开窍。   任是谁都没想到,他不光开窍了,孩子都有了,比他们都早。   想到这个,胤禛诡异的有些自豪。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恕我直言,我还想跑。   四四:呵呵,不可能。 第68章   “哦。”她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胤禛不明所以, 他说了这么多,对方仍旧油盐不进, 登时有些焦躁,他在原地踱步, 心口积的那口气都快散了, 看向春娇那依旧明媚的双眸, 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就听春娇自言自语道:“如此么。”   胤禛松开拳头, 他眸光冷厉:“今儿不答应也罢, 不答应也好,这皇四子府,你是进定了。”   强取豪夺也成, 左右人是他的就好。   春娇怔然抬眸,歪了歪头:“啊哈?”看向胤禛受伤的双眸, 她轻笑了笑,踮起脚在他唇畔亲了一口, 含笑开口:“我应了啊。”   在这个社会,对方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不管往后如何, 她都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胤禛呆了呆,想想她方才那冷冷淡淡的哦字, 头一次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功夫还不到家。   这般胡思乱想着,嘴角的笑容到底耐不住,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咳。”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再去看春娇, 莫名有一种羞涩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圣旨年底就该下了,明年冬日就该成婚了。   原本他提成成婚,心里是没有感觉的,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将要做他皇四子府的主母,顶多就是多了个管事的罢了。   现下想到要和春娇成亲,他心里头就冒出愉悦的泡泡来。   看着胤禛笑的开怀,春娇仍旧面无表情,看着她这样,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低声问:“怎么了?”   难道嫁给他不开心?   他心中一时猜测纷纷,难道她心中有白月光,却爱而不得,最后只能跟他在一起,所以就连成婚,也不见丝毫喜色。   春娇磨了磨后槽牙,怏怏趴在床上,见他这般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在他下颌上恶狠狠啃了一口,低声道:“但凡女子成婚,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还好说,若是赌输了,这后半生就砸进去了。”   她回眸认真看向胤禛,轻声问:“您会让我输吗?”   胤禛一时怔住,他从未考虑过,对于女子来说,成婚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下如同醐醍灌顶,心里彻底明白。   俗话说对症下药,只要知道在她心中症结所在,这就好下药了。   比方才还要开心,胤禛直接笑开了,将她往怀里一搂,轻声道:“爷辛辛苦苦的做这些,冒这么大的风险,可不是为了你赌输的。”   这事若是被揭开了,一个欺君之罪是少不了的。   “爷的后半生,何尝不是赌。”   他轻笑。   可为了她,他愿意赌。   春娇抿了抿唇,也跟着轻笑出声:“两个赌徒。”   说过这个事,他说稳了便是稳了,春娇不再提这茬,她纠结道:“明年才成婚,这糖糖怎么办。”   “糖糖么?”胤禛沉吟,他轻笑:“直接就放在你名下。”   春娇惊了:“就放在我名下,那旁人不都知道是婚前生的。”这放在这时候,岂不是要捅马蜂窝。   胤禛怔了怔:“作为庶长子记在你名下。”   他这么说,春娇眼神更加惊诧了,听他解释一番,只觉得三观被颠覆。   现下还好些,融入汉人习俗了,对于这方面还注重了些,再加上当今注重汉学,为了笼络汉臣,对于汉人习俗有融合。   放在三十年前,皇太极时期,他后宫里头,寡妇着实不少,好几个大福晋都是林丹汗那继承来的。   就是现在也不少。   “要了面子,就不能要里子。”胤禛抹了一把脸,他看向春娇,轻声道:“还有一种方法,直接公开。”   纵然知道都是她,胤禛仍旧有些不愿,他垂眸解释:“爷不愿意。”   说几句便说几句,他嫡亲的孩子,如何舍得。   春娇瞅了他一眼,乐了:“被你截胡那一家,知道你往人家姑娘头上按罪名么?”   胤禛也笑了:“失去皇四子外家身份对他们来说,可比一点不好听的话严重多了。”   春娇其实不太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以她来说,她做了这样的事,定然入不了皇家,但是瞧着胤禛的样子,确实不像大事。   “怎么还可以这样,那不管谁先勾引你们几个皇子,只要本事足够,那福晋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她一脸天真的问。   这话顺利把胤禛给气笑了,当他们是什么了。   春娇不管,直接在他唇畔亲了一口,小小声的嘟囔:“左右若是不成,我跑了就得。”   胤禛轻飘飘的斜睨她一眼,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打这次将她捉回来之后,她是破罐子破摔,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想要溜的心思了。   胤禛将她搂到怀里,认真道:“你若走了,爷会伤心。”   春娇哑声,无言以对,半晌才听到他又低声道:“你舍不得,对么?”   “嗯。”   舍不得。   才怪。   她面无表情的想。   她越是不开心,他心里就愈加平静,这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所以才会难受。   垂眸用大拇指揉着她嫣红的唇瓣,胤禛勾起单边唇角,低声道:“娇娇,你只能是爷的。”   他整日练剑步库,这手着实算不上细腻,磨在娇嫩的唇瓣上,微微的刺。   “唔。”似是用手不过瘾,胤禛索性直接亲了上来。   春娇闭上眼睛,无人知她此时忐忑,她很久之前就说过,若有一天她嫁给某人,那定然是爱对方入骨。   而嫁给胤禛,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上。   这样操作,看似□□无缝,实则处处是破绽,但凡出任何问题,糖糖无事,四郎无事,李氏春娇必死。   莫让我输呀,四郎。   似是感受她的忐忑,胤禛将她又搂紧了些,低声道:“你放心。”   他这一年,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努力,有更多的话语权,能够自己做主一些事情。   “等着爷回来。”胤禛在她唇角亲了亲,转身就走了。   跟她说的轻巧,有一环他却没有说,这些必须是阳谋,糊弄百姓可以,糊弄皇阿玛不可。   春娇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胤禛打从这走之后,直接就进宫了。   乾清宫一如往常,最是庄严肃穆。   康熙帝穿着常服,正闲闲的翻着请安折子,瞧着心情不错,眉眼间尽是柔和。   见胤禛求见,还跟梁九功打趣:“这孩子,近些日子长大不少,着实令朕省心。”   等见了人,先是问了可曾吃用过,最近功课差事如何,父子俩叙话,一时倒挺和谐的。   等闲话过后,也不见胤禛说什么,康熙眯了眯眼睛,轻声问:“怎的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胤禛一掀袍角,跪在地上,认真道:“儿臣欲求娶乌拉那拉氏,望皇阿玛恩准。”   一听是这个,康熙反而笑了:“哟,老四想媳妇儿了,想成婚了。”前头也就老大已经成婚了,太子和老三还在等着呢,他怎么突然窜出来要成婚。   胤禛抿了抿嘴,面对皇阿玛的打趣,仍是一脸严肃。   康熙脸上的笑也就收了,他将手中的奏折掷在桌上,看着跪在地上仍脊背挺直的老四,一时间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却见对方俯身拜了拜,轻声开口:“乌拉那拉氏身患恶疾,余生不长。”说起这个,康熙皱了皱眉:“换一个便是。”   胤禛语速极快,却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儿臣心系前正白旗统领李书颜之女,现育有一子糖糖,不忍她如浮萍飘零……”胤禛顶着康熙如火炬一样的目光,额角的冷汗都下来了。   “你待如何。”康熙冷声问。   眉目间怒火凝聚,面沉似水。   胤禛跪在地上,他趴伏在地,不再说成婚的事,而是说起自己来。   “儿臣当初抱着糖糖软乎乎的身子,就在想,都是当阿玛,皇阿玛顶天立地,为儿臣们撑起一片天,而儿臣尤不满足,有了安稳,又想着皇阿玛能多爱一点,若是得不到您赞赏慈爱的目光,便心下难安,恨不得您抱抱儿臣才是。”   康熙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多大的人了,还想抱抱。   看着他神色缓和下来,胤禛垂眸,接着说道:“养儿方知父母恩,儿臣就想着,也能像皇阿玛一样威武,给糖糖撑起他那一片天。”   这些话,显然是不足以打动康熙的,这些儿女情长,在漫长的帝王时光中,早已被消耗殆尽。   他看着听胤禛,等着他图穷匕见。   “儿臣想着,以乌拉那拉氏之名,迎娶李氏。”他顶着满背的冷汗,终究是说出来了。   “砰。”茶盏落地的声音刺耳极了。   康熙冷笑:“偷梁换柱,移花接木,那女子倒是个有本事的,哄着你来哄朕?”   不等胤禛说什么,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拖出去,仗三十。”   梁九功心里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求饶,只安静的跪着,眼角余光看着侍卫将四阿哥架着出去,心里头急的不行。   康熙反而笑了:“臭小子。”   乾清宫复又安静起来,厚重的龙涎香袅袅而燃,画出静旖的弧度。   李书颜的女儿。   康熙的心中,在心中默默盘算,李书颜的门生遍布天下,以江南居多,他原本是一个联络文人的枢纽,谁知道半道上折了,可后边派的人,谁都没他成功,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获取那么多的声望。   可这些和乌拉那拉氏的身份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乌拉那拉氏身上还留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光这一条,便是谁也比不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疼。 第69章   人死如灯灭。   李书颜已死, 他的身份便拿不出来了,老四也是知道这个道理, 才想着偷龙换凤。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神色,半晌才低声禀报:“四阿哥没有挣扎, 板子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   康熙轻轻唔了一声, 什么都没有说, 接着闭目养神。   他知道, 没一会儿功夫, 就会有人过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皇后便施施然走过来, 看着上座的康熙,先是规规矩矩的请安, 这才笑着问:“这小子惹出什么事儿来了?”   她是真的稀奇,老四这孩子, 她接手的时候性格已经定型了,加上他大了,她又是养母, 着实改变不了什么,冷眼瞧着, 也挺有意思的。   康熙手中端着茶盏,听她这么一说,也跟着笑:“要娶李氏女,为着她求到朕这里来了。”   他有些纳闷, 这小子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怎的突然这般有勇气了。   佟佳氏一怔:“为女人?”这还是那个冷心冷肺的老四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摆到他跟前,他瞧都不瞧一眼。   这真真稀奇,佟佳氏点了点下巴,纳罕道:“您可知道详情?”   康熙点头:“知道。”   打从那姑娘跟老四打上照面,他就已经关注上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包括老四的粘杆处。   “那你打他干嘛?”皇后闲闲的拈起点心,一点担心之色都没有。   康熙想起来这个就气,他一把撩开手中的茶盏,就忍不住叹气:“这都算什么事?”他是想掰他的性子,免得他又落得个案牍劳形的结果。   谁知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管那么多做什么,吃一次亏还不够。”佟佳氏又拿起一块桂花糕,皇上这里的东西,就是比她宫里头的好吃。   看着她这个样子,康熙就觉得脑壳疼,无奈的扶额,轻声道:“哪里忍得住。”   孩子不管教不成,总想着他成才。   两人还没来得及统一口供,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胤禛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进来,跪倒在地,一字一顿的开口:“儿臣求娶李氏,望皇阿玛恩准。”   奴才们没敢下手,可一板子一板子敲在屁股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他这会儿脸白如纸,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看着跟个小可怜似得。   胤禛跪下再直起腰的时候,意外的看到皇额娘,他眼神软了软,先是行礼,接着闭嘴一言不发,一点让对方求情的意思都没有。   皇后心里梗着一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好不容易养大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好么,猪跟着白菜走了。   她的猪崽崽没了,儿大不由娘啊,皇后面无表情的想。   康熙忍不住又端起茶盏,他看着手中的瓷碗,在心中默默劝自己,唯一一个继承者,不能砸,砸坏了又得重新培养。   “朕不准。”   他冷笑着看向底下的老四,这个孩子,最是沉得住气,一路熬倒了太子,把他也给熬没了,大局观是真真没的说。   后续治世也是好评一片,提起他,以夸赞居多。   抄家皇帝。   简简单单四个字,是吏治最铁腕的挣扎,也是最大的赞誉。   胤禛不语,重新又拜了下去。   皇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剜了康熙一眼,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心疼的,孩子都收拾成这样了,还再治他,谁能受得住。   康熙面无表情,心想,皇后又凶朕了,拿小本本记下来。   “你回去吧。”他摆了摆手。   治不了你,还治不了你儿子。   胤禛沉默的磕头,接着起身,跪在屏风后头,依旧一言不发。   康熙一噎,好么,连儿子也治不了了。   顶着皇后火辣辣的眼神,康熙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你倒是给朕说说,李氏身份哪里不够,非得用乌拉那拉氏?”   混忘了方才他自己也觉得李氏身份不够,这会子倒说起这个来。   胤禛疼的眼前一片模糊,却仍是咬着后槽牙,认真回:“李书颜乃李氏养父,其生父乃开封知府李文烨。”   至于其中的事,说来就话长了。   康熙听的津津有味,皇后却心不在焉,就想着老四如何撑得住,就见胤禛话音刚落的功夫,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晕了。   “老四!”皇后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起身去看,就见他连嘴唇都发白了,瞪了一眼康熙,赶紧扬声道:“快请御医来!”   就不该由着皇上,瞧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第70章   春娇正抱着糖糖晒太阳, 在屋里闷的久了,总觉得会缺钙。   糖糖最喜欢来外面玩, 就算太阳晒的睁不开眼,他也努力的瞪大双眼, 好奇的望着这个世界。   “啊啊。”   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天上飞过的小鸟, 开心的跟什么似得。   他歪头想了想, 忽闪着自己肉嘟嘟的两条胳膊, 假装自己也是一只鸟, 试图飞起来。   春娇看着他在那忽闪,突然心里一跳,皱眉望着紫禁城方向, 捂了捂胸口,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康熙在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这样的暗度陈仓, 如何瞒得过他。   轻轻一声叹息,她看着糖糖肉嘟嘟的小脸,心里的担忧到底盖不住。   糖糖却不识愁滋味, 小嘴巴吧唧吧唧的,特别开心。   “啊啊。”玩了一会儿, 他就累了,老老实实的往春娇怀里一窝,就睡着了。   看着他这样,她也忍不住笑了, 这小家伙别的不说,最是可乐不过。   “吱呀。”院门开了。   春娇回眸去看,就见顾惜之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点文人风采也没有,倒像是货郎了。   “都是些什么?”她把糖糖交给奶母,正要抱回去,就被顾惜之给制止了:“来给我瞧瞧。”   说起来为了避嫌,他现在很少往春娇这里来,之前在开封府的时候,他已经看的清楚明白,不管和四公子之间的结果是什么,最后都不会有他什么事。   小小软软的孩子,放到怀里像是没有重量,这会儿双眸禁闭,乖巧可人。   顾惜之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跟捧□□包一样捧着糖糖,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小心翼翼的问:“这样抱对吗?”   来之前,他跟嬷嬷用枕头练习许久,嬷嬷说他像模像样的,这才提着小礼物上门。   春娇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抱的。”   三分钟过去,他要是不累的胳膊疼,算她输。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他鼻尖就溢出薄汗来,清俊的脸庞浮起薄红,半晌才咬着牙道:“糖糖怎的这般重?”   重自然是重的,现在不过三四个月,刚刚回翻身的功夫,他就快二十斤了,整个人都个肉团子一样,又长又宽。   顾惜之听了,油然而生一种佩服感,他低声道:“你辛苦了。”瞧她身量玲珑,抱这么大个肉团子,仍旧轻轻松松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见都是辛苦惯了,咬牙忍着。   春娇倒觉得还好:“都是奶母忙活的多,我就是在一边瞧着。”抱也抱的,都是奶母收拾的香香软软,喂的饱饱的,她这才抱过来逗一逗。   她是见过现代女性哄孩子的,那真是事事都是一人为,抱着孩子没法掂锅铲,掂着锅铲没法抱孩子。   若是孩子闹了,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在电饭煲里头焖一点粥,饿了就快快的喝一口。   她现在不知道要幸福多少,最痛苦的,也就是十月怀胎了,那真是时时刻刻高烧加大姨妈的虚弱BUFF,贯穿整个孕期。   “孩子健康长大,辛苦不辛苦的,也就无所谓了。”春娇轻笑着回。   顾惜之细细的打量着,和第一次那不成人样比,现下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孩子,他甚至忍不住想,若是他和春娇有孩子,是不是也是这般玉雪可爱。   肥嘟嘟胖乎乎,只一眼,就能击中你心中所有柔软。   “糖糖呀。”顾惜之勾出一抹轻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略有些旧的长命锁,柔声道:“这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今儿便送给糖糖了,带着我顾氏一族的气运,健健康康的长大呀。”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春娇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到底又敛起目光。   “替糖糖谢谢顾叔叔了。”春娇轻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顾惜之道:“不如认个干亲,也喊我一声阿玛吧。”   春娇:……   她纳罕的瞧了一眼顾惜之,歪头问:“你不知道四郎的身份?”   只有这个解释了,一般人谁敢认这么一个干亲,这不是找事么。   顾惜之闻言微怔,他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声:“你就明说吧。”   春娇比了个四,又提醒他:“钟鼓楼那样的地界,前朝又是太监舍,你知道的。”   对,他知道的,但是一直不敢相信。   “皇四子?”顾惜之喃喃出声。   见春娇点头,他垂眸不语,看向春娇依旧明媚的双眸,他也不知道的,突然就说了;“他又不肯娶你,认我做干亲,又有什么干系。”   这话说的卑劣,他别开脸,不敢看她。   他以为他能忍住的,但是知道自己毫无希望后,内心所有的黑暗都翻涌上来,恨不得能够以身替之。   春娇挠了挠脸颊,想要告诉他,她的四哥哥会来娶她的,但她看着顾惜之如同困兽一样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给不了先生希望,看他这样,也没有任何办法。   “做不了干亲,我就做他师父吧。”   天地君亲师,总得占一条,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换个角度,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春娇点头,看着他大踏步离去,略显踉跄的背影,显得格外凄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喃喃出声,还是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看着糖糖襁褓中塞的长命锁,她又觉得烧手的很,这是一腔沉甸甸的情谊。   顾惜之也走了,糖糖也睡了,春娇坐在廊下,看着墙角的积雪发呆,这胤禛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着实令她担忧不已。   康熙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几个孩子,圈的圈死的死,跟养蛊似得,当发现这个蛊虫有瑕疵的时候,他会容忍吗?   她不确定,也不敢猜。   而被这么愿望的康熙,这会子正在承乾宫坐冷板凳,自从胤禛晕倒之后,皇后就不愿意理他了。   他喝了好几盏茶,对方一点要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对于皇后的性子,他也算摸透了,那叫个倔,说恼就恼,轻易哄不好。   皇后看着在昏倒中依旧双眉紧皱的老四,登时气炸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呢,说打你就打,打也就打了,吓唬吓唬就成了,打这么瓷实,合着心疼的不是你?”   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最是风情万种的时候,这般横着眉眼望过来,康熙心顿时软了,但仍旧强撑着不肯认输:“朕下次只下令仗十,不这么多了。”   皇后凤眸一瞪:“还有下次?”   康熙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老子管教儿子,那就是棍棒相加也是应当的。”   可惜皇后不吃他那一套,见无法沟通,索性不沟通了,只殷勤的给胤禛擦脸,到底伤着了,现下已经起热,皇后越看越恼,气道:“瞧瞧孩子这样,您真不心疼。”   她这么一问,康熙不说话了。   当初看着胤禛头发花白,一口血吐在奏折上,他就决定,若有机会,一定待他好些。   可瞧他说的那话,为个女人来求他,这般可不成。   这个时间,足够皇后了解所有了,她恨铁不成钢道:“孩子有想法多好的事,您即想着要他开阔些,又在他开阔的时候一棍子闷下去,当您的孩子真难。”   见康熙不吭声,她又补刀:“您这样的父亲,也太难带了。”   她越说越过分,偏偏眉眼凌厉,风情无限,康熙瞧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一时连被怼都忘了。   “孩子的事,就答应了吧。”皇后觑着他的神色,慢悠悠的试探。   康熙立马反对,这样的口子不能开,这是皇子福晋,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还会是一国之母,瞧瞧这做的什么事,不声不响的孩子都生了。   生了孩子就算了,他家老四哪点不好?她今儿把人扔了,明儿把人扔了的,惹的老四在她后头跑,他瞧着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国母一般人当不得。”康熙沉默,这其中的牵扯多了,甚至对一国之君都有影响。   他顾的是这个,若是旁人,闭闭眼也就过去了,偏胤禛不成。   皇后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胤禛一眼,起身往外走,见康熙兀自出神,一点跟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她忍不住嘟囔:“跟上呀。”   她语气不过软了软,瞬间被皇上捉住空档,笑着凑上来牵她的手,小声道:“不行就做侧福晋呗。”   反正男子有几个女人都是正常的,到时候若是可以,他上位了,封她做皇后也不是不成的。   “玄烨哥哥。”皇后松开他的手,认真看着康熙的眼睛,欲言又止,半晌才垂眸,低声道:“听着胤禛这般说,臣妾忍不住就想……”   她牵着康熙的手,一道坐在软榻上,这才细细说来。   “忍不住就想,若是你我相识于最初,你身旁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是不是也有机会此生只我一人,像今儿胤禛跪在你跟前似得,跪在老祖宗跟前,求她给个恩典。”   皇后说着,神色有些恍惚。   她来的时候,孝懿仁皇后已经只剩半口气了,眼瞧着就要没了,后来慢慢的养回来,通过仅有的几次的接触,她发现康熙有些不大对,康熙也发觉她的异常。   为了试探她,日日来这承乾宫,时间久了,倒养出些许情分来,可惜他们之间横亘着这么多孩子和嫔妃,注定是不能心心相印。   她靠在康熙怀里,低声道:“臣妾梦寐以求的,也不过如此。”   那姑娘比她幸运,她用手捂住眼睛,一时心中酸涩,看着沉默不语的康熙,又加了一句:“允了他,就当是给臣妾圆个梦了。”   康熙垂眸,看着她上挑的凤眼,刚要答应,瞬间一想,孩子是孩子,她是她,怎么能混成一谈,差点就被她给带沟里了。   “你举世无双,世上女子难比。”康熙抱起她,满满当当塞了满怀,这才心满意足,往常她最是觉得这样不端庄,不肯给他抱,他知道是借口,却又无可奈何。   “你是不知道,老四是被一把糖给哄走的。”康熙说起来就觉得气:“就一把糖而已,他就惦念上了,朕是缺他这一口糖了?”   这种钢铁直男的话,听的皇后又不想被他抱了,直起身气恼的坐在一边,笑骂:“您也就是皇上了,这身边才有这么多莺莺燕燕,若是靠您自个儿,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见康熙满眼茫然,显然是想不通其中关窍,皇后气的都笑了:“那稀罕的是递糖的人,哪里是一把糖?”   知道什么叫情人饮水饱吗?别说糖了,给一把土也会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你追不上本宫是有道理的。 第71章   遇上皇后之前, 康熙也不是没有过心动,但那时候群狼环伺, 内忧外患无数,他所有的心力都用来处理国事, 哪有空关注这个。   再说女人多了, 真情假意混杂, 他也懒得去辩驳, 左右是他碗里的肉就成。   只这辈子, 偶然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许多事已成定局就不必再说,这情爱一事, 也是碰上皇后之后,才突然开窍的。   懂的什么叫牵肠挂肚, 懂得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时见皇后目光殷切,水光盈盈, 他差点又要应下,最后还是犹豫着开口:“你是不知道,朕怕老四被那姑娘给拿捏长歪了。”   毕竟是未来一国之君, 干系重大,这般提前尝得情滋味, 谁知道往后会不会变。   说起这个,皇后痛快道:“长歪了你还有那么多儿子,你养得好,随便哪个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怕什么。”   再说了,她似笑非笑的康熙:“老四上位的时候都四五十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一辈子都过去了,再多的不成熟都会变成成熟。”   这话说起来扎心了,康熙弱弱辩解:“朕这辈子要走遍这大江南北,有空去西洋瞧瞧。”   怎的就毁了朕大清江山,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所以不可能再一辈子都耗在皇位上,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着孩子成长了。   皇后沉默,抱着康熙的头,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随意秃噜一把,这才道:“臣妾信你才怪,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现下孩子好不容易突破世俗一回,臣妾觉得,应当支持。”   大清守旧,固步自封,最后没有跟上时代,被摒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辈子要是想改变,就要从根上改变。   “人的胆子都是撑大的,他今儿敢为了女人来求您,明儿就敢提出新的政策。”皇后慢悠悠的蛊惑,她敢肯定,这世界上,要说了解康熙的人,除了她没有旁人了。   康熙心中一动,却还是不愿意妥协:“看老四那小子了,他若是有胆,便再来寻朕,现下吐口是不可能的。”   说着他看向皇后,她年岁不小了,今年已经三十有余,眼角已经生出细细的纹路,骨肉也不是鲜嫩模样,可她就这么坐着,就能引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再也移不开。   皇后轻轻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特别拔吊无情的转身就走。   一如既往。   康熙一梗,他气就气这个,看着老四这个猪跟在白菜后面走,好歹把白菜给哄回来了,可他呢,白菜不要他这个猪,难得有几句好听话。   她今儿难得好言好语,他有些舍不得,溜溜达达的就跟在后头。   “皇后。”他轻声喊了一句,就见皇后回眸,诧异的看向他:“您还不去处理政事?”   这是赶朕走呢,康熙面无表情的想。   好么,这婚事朕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堂堂大清帝王的面子,不能丢。   这么想着,就见皇后浅笑着回眸:“臣妾去瞧瞧老四,这孩子今儿受苦了,您呀,纵然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咱要的也不是一个孝顺孩子。”   康熙看着她嫣然一笑,什么都忘了,严肃的点了点头,心里美滋滋的转身走了。   一旁的梁九功表示没眼看,别开脸,垂眸看着地砖,嗯,这块砖与众不同,最是好看不过。   皇后一进内室,就见胤禛睁着眼发呆,见她来了,赶紧挣扎起身,想要起来行礼,被皇后给按下了:“行了,既然觉得疼,就别勉强了。”   这孩子瞧着就让人觉得怪不落忍的,看着他小脸发白,脸颊却有不自然的晕红,眼里头尽是血丝,就知道,他这会儿定然难受极了。   “你呀。”她轻叹一声,替他掖了掖被子,却什么都没有说。   胤禛垂眸,不去看她。   皇后摘掉护甲,强硬的把他脸掰过来,严肃问:“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胤禛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低声道:“就是那样,没什么说的。”   一句话别怼回南墙,皇后看着他,只觉得真是上辈子欠了父子俩的,这辈子一个个都来要债了。   眼瞧着他又要把脸转过去,皇后眼疾手快的又给他掰回来,语气柔和:“跟皇额娘说说。”   胤禛被她弄的不耐烦,她这会儿神态亲密又算什么事,小时候,多盼望她能抱抱他,告诉他,没事的,一切有贵额娘在。   “儿臣心悦李氏,想要娶她为妻。”到底没有杠过皇后,胤禛低声道。   说起这个,他紧绷的神色都柔和些许,显然是提起她就觉得愉悦。   皇后看的心酸,这养大的猪,还真是要跑了。   “那你说说看,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这做皇子福晋,并不是毫无要求。”皇后按住想要争辩的胤禛,低声道:“你打小就在这里长大,也是知道什么叫捧高踩低,流言蜚语能杀人。”   她若是个不争气的,光是这环境就能把她逼死。   处处有规矩,时时看眼色,一不小心闹了笑话,传的满京城都知道,贵人圈子就这么大,若是她支撑不开,这男人脸上也无光,到时候他能忍受一个会带来麻烦的女人吗?   现下情深意浓,自然有情饮水饱。   可这成婚不是,方方面面,要牵扯的太多了,一个不妥,不光是女方难受,这男方也是要受牵连的。   男人好办,换一个主母便是,这女人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胤禛也不恼了,低声开始回答:“儿臣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似是见了神女,喉间干涸,手心冒汗,甚至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屏住了,就怕一口气吓到她。”   只要开个头,接下来就简单的很。   “她对我笑一笑,儿臣就觉得春暖花开、百鸟争鸣,只想着她能永远对着儿臣笑。”   胤禛从未在旁人面前说过这些,就是在康熙跟前,也不过一句心悦李氏,从未说过这么详细。   “她这个人呀……”胤禛闷闷咳了几声,两颊酡红,双眸却亮的厉害:“儿臣瞧上一眼,便觉得心生欢喜。”   皇后:艹。   明明只是随口一问,却被秀了一脸,热乎乎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她却只觉得满心艳羡,这么一个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人,注定是找不到了。   “皇额娘,儿臣真心求娶,非她不可。”   皇后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了,这屋她不能待了,恋爱的味道真是酸臭难言。   胤禛微怔,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莫名,所以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这么想着,到底没报什么希望,打小失望惯了,不帮也无碍。   见内室无人,他偷偷摸了摸伤处,着实有些疼的厉害,刚开始打的时候,还觉得能忍住,这会火辣辣的,整个人所有感官都在那伤处,他甚至在想,都说生孩子的痛楚远胜于此,那当时的娇娇,又是怎么忍下的。   头也昏的厉害,约莫是今儿说抱抱说多了,他这会儿真的很想娇娇能来抱抱他。   “水。”他嘶哑着嗓喊了一声,就见苏培盛颠颠的进来伺候,胤禛顿时泄气,这是宫里头,怎么可能有娇娇。   “爷,您总算是醒了,可有哪里不得劲?”苏培盛一叠声的问,天知道他吓的要死,三魂六魄都要飞了,爷这也太胆大了,到底图什么。   “聒噪。”胤禛瞟了他一眼,特别冰冷无情。   看着那眼刀飞来,苏培盛瞬间收声,看惯了对待姑娘的和颜悦色,差点以为主子就是个温柔性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72章   瞧着主子还有力气骂他, 苏培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些许。   “爷, 这是上好跌打损伤的药,奴才给你抹抹?”觑着主子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的问, 就怕主子又骂一声聒噪。   胤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聒噪。”   自觉不是讨人嫌的苏培盛默默退下, 他算是明白了,这会儿也就姑娘来成,旁人都是聒噪。   他这边伤着, 春娇一点都不知道,今儿逗逗橘猫, 明儿逗逗糖糖,日子倒过的挺潇洒。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 转眼十来天过去了,而胤禛还毫无动静,倒是民间有消息传来, 说是几个未婚的阿哥要成婚了。   这显然是跟她得到的消息不符的,春娇坐在廊下, 枯坐了半晌之后,捏了捏糖糖的小脸蛋,笑道:“总归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今儿如愿以偿, 心里头倒有些难受了。   正出神,就见胤禛骑着马,施施然的打马过来,眉目悠闲,春娇笑着迎上去:“来了?”   她怀里抱着糖糖,这小东西这段时间看不到奇形怪状的人,心里高兴极了,这会儿又见着人,心中悲伤无法抑制,嗷的一声就哭了。   春娇见他故态复萌,直接将他往胤禛怀里一塞,随他哭去。   这小东西最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   果然见无法抗拒,糖糖嘟着嘴吐了个泡泡,索性咧开嘴笑了笑,特别可爱。   胤禛满心愉悦,见糖糖这样,直接又往怀里搂了搂,这才看向春娇,云淡风轻的开口:“事儿已经办成为了,你就等着嫁给爷吧。”   说着就微微抬起下颌,特别骄矜的看向春娇。   “成了?”   春娇有些怔然,面无表情的看向胤禛,若是成了,这么久也没个信儿,害的她患得患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面上看着如常,心里头着急到不成。   她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会儿告诉她成了。   “咳。”胤禛显然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个反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比我们的计划还要成功些,直接以你本人嫁给爷,旁的你什么都不用管,直接等着就是。”   对于自己受伤的事,只字不提。   春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把事情细细说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发展非常不对,以她对历史上康熙的了解,以及对于大清历史的了解,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没有这么容易的。   就算是放到现代,未婚先孕这是这几年才无所谓的事,再早十年,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都无法接受谈恋爱这样的事。   还有一句戏言,您还活在大清呐,也可见一斑。   这会子胤禛告诉她,哦,他那对至尊夫妻,接受她未婚先孕,成为皇子福晋。   春娇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明晃晃的昭示,怕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胤禛摸了摸鼻子,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他心中觉得有异常,但是没有多想,这会子春娇郑重的问,他瞬间也放在心上了。   原本打算瞒着,在春娇澄澈的眼神中,到底没抗住,细细的将近些时日发生的事,尽数都说了一遍。   打从他发热后,皇后就变现的异常慈爱,那股子关心劲,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心中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   事后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这么想着,他目光变得悠远,慢悠悠的给春娇说着。   他刚开始是处于发热状态,模模糊糊的睡了三天,这期间皇后照顾的很是细致,那种用心的程度,他感受的到。   后来他已经做好长久斗争的准备了,谁知道等他伤养好了,只不过跟皇阿玛求了几句,就尽数解决了。   他自己还有些懵呢,顺利的不可思议。   春娇听罢,也有些懵懵的,她甚至猜测:“难不成,皇上跟我父母辈有什么恩怨情仇,这会子补偿来了?”这一听就不靠谱,春娇视线在胤禛身上绕了一圈,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她脸色瞬间白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胤禛一直在看着她的神色,见此电光闪念间,跟春娇想到一块去了。   他的脸也白了白,为了安抚略有些惊恐的春娇,他浅笑着道:“现下太子储君之位稳固,定然不是因为这个。”   其实自己心里也没谱,但是想要不吓着春娇,就只能这么说了。   从侧面反应太子之位稳固之后,胤禛心中更加没谱了,他双手握拳砸在一起,正色道:“若是放弃爷,佟佳家头一个不答应。”   这是真的,他听着风声,皇后打算直接将他记在名下,这代表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显然和放弃他无关。   他现在半嫡的身份,已经让太子如临大敌,若是真记名了,太子怕不是得疯。   这么一说,春娇心里也放下了些,轻笑着开口:“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但是还有一种可能,补偿放弃他,所以才记在皇后名下。   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春娇也就没有明说。   谁知道隔日的功夫,一大早才三更,就有一大堆人来到小院,胤禛起身一看,忍不住就惊了,全是坤宁宫眼熟的宫女、嬷嬷、太监等。   为首主事的是张嬷嬷,她笑吟吟的上前,柔声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特来伺候格格起居。”   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三更半夜被挖起来的的春娇想,定然是要教导她的规矩,说来也是,到底往后是皇家人,她许多举止就有些不大和适宜了。   想到这一层,春娇哀叹一声,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胤禛轻轻唔了一声,轻声道:“知道了。”   这一句话,开启了春娇悲惨的生涯,走路姿势不对,喝水节奏不对,就连掂着筷子也有特有的优雅姿势,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才知道,原来胤禛那不动声色的举止,背后也是付出过汗水的。   真累。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   等这些都学会了之后,还得将这些姿势行云流水的串起来,简直折磨人不眨眼。   “给爷请安,爷万福金安。”春娇僵着脸,用自己学到的福礼给胤禛请安。   她皱了皱眉,这一关在嬷嬷那,怎么也过不了。   嬷嬷面色严肃,冷厉的声音响起:“给爷请安,这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礼节,不能有丝毫差池,行礼的姿势要流畅好看,表情也要管理到位,欣喜愉悦却又克制,不能太过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你们本无缘,全靠我有权。 第73章   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春娇在他跟前,向来没规矩惯了, 再说,这不光是行礼的问题。   在他面前弯腰弯多了, 男人心理上就会觉得女人低他一等, 这天长日久的积累下来, 多少感情够消耗。   春娇僵着脸, 樱唇紧抿,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见他这样,胤禛随手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敲在桌上, 冷声道:“这是爷的福晋,她请安好不好, 爷说了算,就这么着吧, 左右也用不了几次。”   张嬷嬷笑了笑,这一茬也就揭过去了,心里不由得感慨, 怪不得皇后派她来呢,主子都重视成这样, 还不是怕苛责了姑娘。   向来精奇嬷嬷最是严苛不过,着实担心她忍受不了。   春娇抬眸看向他,突然有点感动,不得不说, 这样她心里却是好受很多。   作为皇四子福晋,她能够拜的人着实不多。   不知道皇太后还在不在,若是她还在,满打满算加上皇上、皇后、太子妃,其他的都是平礼。   胤禛撑着她的胳膊,轻声道:“这几日教习规矩,着实有些疲累,今儿就歇息歇息吧。”   春娇点了点头,累是真的累,这肌肉酸痛的都不像是自己的。   再加上没空跟糖糖互动,她有些想糖糖了。   张嬷嬷无言以对,但凡教习这姑娘,她都得跟着行一遍礼,若说累,谁也比不得她,但谁叫她是下人呢,应下就收拾收拾去前院了,后院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春娇抱着糖糖,稀罕的蹭着他肉嘟嘟的脸蛋,不住感叹:“这贵女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举一动都用尺子量过,哪里有我原本快活潇洒。”   确实是这样,春娇打小也是学着规矩长大的,这一举一动自然也是充满一种韵律的,但是跟嬷嬷的严苛比起来,着实有些粗放了。   她若真是没有举止粗鄙,胤禛也不可能看上她。   胤禛点头:“变得呆板了,没拦着你学,也是因着人前需要规矩,至于人后,那就按你原来的来,也不差什么的。”   贵族礼仪,很大程度是为了让自己和平民区分开来的。   春娇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带来的罪业。”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柔声道:“不过我乐意。”   这左右都是她的理,胤禛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轻笑着将她搂到怀里,一坨肉团子直接梗在两人中间,胤禛冷眼瞧了瞧,直接面无表情的将肉团子揪出来扔掉。   糖糖这小东西时常碍事也就罢了,自己的孩子,碍事也就碍事了,这橘猫也上来凑热闹。   春娇看着猫崽崽还有些懵,圆溜溜的双眸瞪着两人,委委屈屈的喵呜一声。   “乖,自己去玩哈。”冲它招了招手,看着它自己离去,她这才含笑看向胤禛,娇嗔道:“连个猫崽崽都容不下了。”   胤禛理直气壮:“嗯。”   打从张嬷嬷带着众人来,这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功夫,就愈加少了,今儿这难得的寂静,春娇想着看会儿书,她刚捧起书,就见那清隽的下颌就搁在了书上。   她书捧的近,他那秀致的脸颊就离的很近。   近的能看到对方脸上细腻的绒毛,看着他没有一点毛孔的肌肤,春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如想象中滑嫩,看着对方惊诧的眼神,她忍不住笑了。   意味深长的开口:“四郎这张脸,初看来平平无奇,实则最是耐看不过。”   平平无奇。   耐看。   胤禛冷漠的挪开脸,暂时不打算理她了,这都是什么人呐,惯会埋汰人。   谁知道春娇看向他,试探着问:“今儿要不包韭菜鸡蛋的饺子?”   韭菜补肾,这功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胤禛怔了怔,瞬间又明白过来。   他脸直接就黑如锅底,这说的愈发不像话了。   什么叫字字句句如刀,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他不过是怜惜她近来学规矩比较累,再加上他伤处是好了,能行动自如,但是青黑还没下去,瞧着有些可怖,他担心被她瞧见了,近来睡觉都是穿着寝衣的。   他这么事事为对方着想,瞧瞧她怎么说的,什么叫他吃韭菜,放肆。   “爷那有鹿肉,要不要吃?”他反讽。   谁知道春娇一脸惊恐,用总有刁民想害我的眼神看着他,当年因为一只蝙蝠,她硬是陪着坐了个大月子,她还牢记在心。   没有什么东西是种花一口吃不下的,如果有,那必然是蝙蝠。   野味自然也不能碰,谁知道带着什么病毒。   “不吃,所有野味都不吃。”她坚决抵制。   胤禛狐疑的瞧了她一眼:“为甚?”   这么一问,春娇就很有话说了,当初那只以形补形吃蝙蝠想上天的人,导致死了多少多少人,她如数家珍,说的很像那么回事。   “您想想,这鼠疫什么都可能发生,和老鼠一样是野物的其他东西,又干净到哪里去?”   什么寄生虫之类的,简直数不胜数。   想想就恶心的慌,反正蝙蝠事件后,她对野味敬谢不敏。   胤禛听她这么一说,弱弱反驳:“鹿肉吃的人那么多,并无事。”   春娇口齿伶俐的反驳:“有事您也不知道啊。”   这么说来说去的,胤禛说不过她,最后一锤定音:“爷不吃韭菜。”   他不需要那功效,他好着呢。   眯着眼危险的看向春娇,看来她这是缓过来了,他也就不用再顾忌那么多了,今晚上定要尽兴一回。   而到了暮色四合,胤禛就催着用饭,用过饭又催着烧水沐浴,总之特别积极。   春娇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张嬷嬷伺候的时候,委婉的提点:“眼瞧着婚期将近,这若是身子不大方便,岂不是耽误了。”   这是怕他们又闹出人命了,春娇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张嬷嬷眼神慈爱,她却觉得无福消受,脸都红透了。   胤禛却一点都不害臊,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爷心里有数。”   张嬷嬷垂眸,一言不发的退下了,这位爷若是心里有数,这小阿哥是怎么来的,可见没数至极。   等水都备齐了,胤禛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示意奴才们都出去,张嬷嬷小小声的问:“奴才还得伺候姑娘沐浴呢。”   胤禛冷眼扫过去:“有爷。”   这是皇额娘跟前的奴才,伺候皇额娘就成了,再伺候娇娇,这好说不好听。   春娇清了清嗓子,弱弱开口:“我自己会洗。”   她打小就是自己洗澡,特别乖巧勤快,一点都不用丫鬟帮忙。   谁知道胤禛笑的一脸温柔,轻声道:“有爷在,哪里用你动手。”他眼神意味深长,春娇被那眼神烫了一下,瞬间意会他的意思,想到今儿还说让他吃韭菜馅的饺子,不由得羞赧的无以复加。   这简直就像是上赶着求欢一样,简直有些不像她了。   “咳,我自己来。”她双眸水润润的,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胤禛瞧着却勾人的紧。   他似笑非笑的欺近她,凑到她耳畔低声道:“爷总得用实力证明,爷不需要韭菜才是。”   说着不等她反驳,便直接解开她盘扣,单手挑起细细的肚兜系带,低声问:“娇娇觉得,爷这解衣裳的功夫如何?”   见春娇红着脸不吱声,他又凑近了些,低低的问:“嗯哼?”   从鼻腔中溢出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偏偏又低沉冷厉,好听极了,羞的春娇脸颊整个都红透了,他仍旧不放过:“你睁开眼细细瞧着。”   那修长的手指骨节修长,搭在樱色的系带上,显出几分剔透的玉质光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awsl 第74章   一室春暖香浓。   因着韭菜事件, 胤禛发了疯的证明自己。   春娇扶着自己的腰,抖着软面条一般的腿, 对于胤禛的小心眼,有了全新的认知。   “四郎。”她一开口便自己闭上嘴巴, 微哑的嗓音让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胤禛听着却只觉得愉悦, 她声音素来娇媚入骨, 这般带着点哑意, 更是添了几分风情。   “唔。”随口应了一声, 他迷迷糊糊的回:“睡吧。”   从暮色将合到半夜三更,着实疲累。   吃饱喝足的春娇也有些困,窝在胤禛怀里, 蹭了蹭找个合适的角度,便安然的睡着了。   等传出她绵长的呼吸声, 胤禛睁开双眸,悄然下床, 去外头寻张嬷嬷了。   张嬷嬷还没睡,今儿主子不高兴,她就知道肯定要问话的。   “略有些严苛了。”他说。   对于皇子福晋来说, 规矩确实重要,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般一举一动,都按教条来,着实少见。   张嬷嬷一时间心念电转,左右都是个心疼了, 可皇后娘娘也叮嘱了,都按最严的来。   毕竟四阿哥身份不同,这福晋也代表着皇后的脸面,必然要求不同。   “都是皇后娘娘交代的,这学的时候自然要严厉些。”张嬷嬷缓和了神色,轻声道:“皇后娘娘说了,姑娘的身份是差些,这规矩就更不能出错,到时候一亮相,漂漂亮亮的,大家都舒心。”   人言可畏,这到时候给她性子盖了章,你做再多努力,旁人只当看不见,左右都是看你笑话,是真是假不重要,更别提这是送来门的把柄。   胤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瞧着着实心疼,春娇原本就不胖,现下愈加清瘦了,那小腰不盈一握的,掐在掌心细细的,他都不敢用力。   “娇娇瘦了。”   一句话噎的张嬷嬷无话可说,半晌才弱弱辩解:“奴才们都是跟主子一样的进度,姑娘学一次,奴才最起码比划两次,若是瘦了,膳食上多多的改善些,想必强些。”   反正规矩必须要学的,一点都不能改。   胤禛目光黑沉沉的望着她,张嬷嬷顶了一会儿,到底没顶住,就听对方开口了:“进度减缓些,莫累着爷的娇娇。”   张嬷嬷躬身应下,转身离去的时候,只觉得心酸难言。   莫累着爷的娇娇。   莫累着爷的娇娇。   这话在她心里转了好几遍,她才能直线走路,原来,男人也会把一个女人给捧到手心里的。   而蹑手蹑脚回到内室的胤禛,被坐在床上的黑影吓了一跳,他上前,就见对方闭着眼,手还慢吞吞的摸索着,他灵机一动,将自己的手塞过去,就见对方摸了摸,顺势还亲了亲,接着就往这边依偎过来。   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胤禛唇角挂起愉悦的微笑,他想,原来娇娇睡梦中也在惦记着爷。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春娇睡醒又见胤禛擦着汗进来,抖了抖自己还有些酸软的腿,她艳羡极了,对方的身体是真好,明明对方出力最多,偏偏她累的要崩溃。   “昨天晚上梦见在吃酱肘子,可好吃了,很快就吃完了,我抱着摸了摸,还亲了亲,最后一口都没舍得吃。明明平日里不爱的。”肘子比较肥,这样的大肉,她平日还真不怎么吃。   胤禛看到她馋的眼睛亮晶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好,又抱又亲,昨晚上他为这个动作,很是心暖。   合着他这手,在她梦里头就是个酱肘子。   胤禛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就见春娇眼神真挚:“嗨呀,吃的真的了。”   男人可不就是大猪蹄子么。   胤禛觉得他被骂了,但是找不到证据,恨恨的将她挤在墙角欺负一通,看着她小脸红红,眼眸水润润的去洗漱,这才回宫去了。   耽误几日在这,也是但是她被张嬷嬷欺负,毕竟宫里头积年的老嬷嬷,她一个小嫩丁没办法抗衡的。   现下瞧着,对方确实没有使坏心眼,他留张起麟在这伺候着,这小子最机灵不过,惯会察言观色。   他走了,春娇唯一的乐趣没了,这学习规矩的过程,就更加的枯燥无味又疲累。   累是真的累,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   上午的时候学行礼,下午的时候学人际关系。   这八旗之间的弯弯绕绕,经历几十年的酝酿之后,也变得非常复杂。   不像其他人打小都是听着这关系长大的,就算没留心,这谁谁娶了谁家的贵女,这谁谁嫁了谁家的小子,那也是如数家珍的。   不说吃过酒席,那也听过声的。   不像春娇,那真是入门开始,八旗有那八旗,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上三旗下五旗的,旗主、参领的,都要她去背。   春娇表示,这嫁给胤禛也太麻烦了,好想跑路啊。学规矩比较累也就罢了,还得背花名册,又不认识人,就记谁家有几个孩子,光是姻亲就够她喝一壶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能够抱糖糖一会儿,就是她的休息时间。   看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那明亮的双眸跟黑葡萄似得,自己的崽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可爱。   香香软软的抱在怀里,简直能激起她心中所有的柔软。   很好的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最缺乏的东西,孩子尽数给补上了,他可真小啊,但是细想想,又觉得他长大了。   刚出生的时候,双眼总是蒙着一层雾,偶尔睁开眼看看她,吃奶的时候找准地方,她都觉得这行为特别天才。   现在已经会翻身了,你叫他一声,他还能哦一声回你,有时候你对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他就哦哦哦的回你,乍一听到,还以为是在对话。   “哦~”   “哦~”   春娇跟他说着说着,语言也退化了,母子俩你哦一声我我哦一声,玩半天都还乐呵呵的。   奶母瞧着好笑,柔声道:“小主子机灵,这么小就会看脸色了。”   可不是,前儿给他放到坐篓里面,他觉得好玩,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了,小被子有些遮到他的眼,从春娇的角度看,他撅了撅嘴想哭,但是巡视一圈,见没人能看到,瘪了瘪嘴,又把眼泪给收回去,抬起自己的小手,努力的挥舞着。   要不是亲眼看着,春娇真不知道,一个小婴儿的戏也能这么多。   “长大肯定皮。”春娇笑吟吟的说,确实是这样,他才多大点,应该摆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时候,偏偏极有自己的意愿。   秀青正在绣花,她看小主子是哪哪都好,也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   “皮了才好呢,机灵。”老人们都这么说的。   春娇笑着摇头,糖糖看着大家笑,乌溜溜的眼眸转了转,也跟着笑起来。   他笑起来甜极了,跟个小天使一样,看着春娇这个老母亲的心都化了。   这般逗弄着,就见张嬷嬷恭敬的走过来,显然是又要学规矩了,春娇冲着糖糖挥了挥手,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旁人从小学到大的东西,在短短时间内,一股劲的塞给她,痛苦,无法言说的痛苦。   可她知道,这是为着她好,她对皇后的观感好了很多,有些东西,你付出才有回报的。   像是这些,皇后若是不派人来训导她,到时候临到事头上再去抱佛脚,辛苦无数就不说了,还得闹无数的笑话,这一个人的自尊心,经得起几次打击。   这是在帮她,春娇面无表情的安慰着自己。   原本对于宫廷生活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这下子尽数被掐灭了,她果然还是适合跑路。   虽然这么想着,春娇却学的认真,囫囵吞枣一遍过去,已经过年了,今年不同往日,皇后往这边赏了很多东西,虽然都是悄悄的,旁人都不知道这份荣耀,可春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有些困惑,以她接触到的来说,跟胤禛说的着实不一样。   想想他那小可怜的样子,应当不会说假骗她的,也不值当,那么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过年的时候,胤禛示意她搬回李府老宅去,左右以自己真实身份出嫁,这李府也得好生拾掇了,毕竟要从这走呢,到时候礼部的人,都得从这过一趟。   “这两个月赶工把李府修葺一遍,你去瞧瞧合不合心意。”胤禛没说,他没日日来,就是在监工呢,万万没想到,第一份正经差事,竟然是给自己福晋娘家修房子,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春娇不知道还有这事,闻言略有些诧异:“修葺了?”   李府不大不小,也就五进院子,其中前三进都是学堂,供学生们学习,说起来清寒的厉害,院子里头虽说小桥流水假山密布,那也是学院风,而不是家居风。   “唔,你去瞧瞧。”院子里头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心意,设计图也是从他手而出,想着春娇住在里头的样子,他不由得一万分的用心。   春娇狐疑的看向他,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他语气淡淡的,但是她总能听出几分邀功来,她试图打探:“年前你都忙什么呢?”   对方不答,问了好几次,才说没忙什么,这么敷衍的样子,让春娇觉得,自己定然是想多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给岳家修房子。   胤禛别开脸,没好意思看她,说句实在的,这样的事,他也是头一次经历,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看着他红透的耳根,春娇眯了眯眼,跟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此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嫁人累,想跑。 第75章   胤禛在等着被夸。   他等了又等,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反应。   春娇若无其事,甚至还有闲心绣花, 每一个准嫁娘都有任务,那就是绣嫁衣, 她的嫁衣自然用不着自己来绣, 但是别几针当样子还是要的。   送来的嫁衣是石榴纱, 火红火红的, 最鲜艳夺目的颜色。   她特别用心, 用尽平生所学。   曾经她会想,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听一次百鸟朝凤,这个婚礼上最常听的唢呐曲, 却是她这辈子最难以企及的梦。   现下这梦触手可及,倒显出几分虚幻来。   她轻笑着抬眸看向胤禛, 轻声道:“四郎,千万别让我输呀。”   不得不说, 这确切的知道要嫁人了,忙碌的时候倒还好,这闲暇时光就有些难熬, 关于皇宫,关于嫁人, 她有很多不确定,也有很多猜测,不得不说,是有些惶恐的。   前世不过平平无奇大学生, 这辈子年幼失恃,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她自恃穿越女的身份,不得不说,也不比打小就读四书五经的贵女好到哪去,再说,智商这事,可不论古今,该碾压的时候,一点都不夸张。   胤禛起身,直接将她搂到怀里,不再多言,直接抱着她,打马就往李府去。   春娇心砰砰的跳,她这是一种近乡情怯,只要一进李府,她就难免想到父母,这里头处处都是几人的温柔回忆,她如何耐得住。   一瞧见大门,她就怔住了。   明明和儿时一样,却又透露出几分不一样,等进去后,才发现,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看着廊柱上斑驳的痕迹,她指着那刻痕,笑着笑着就想哭:“这是师兄给我刻的,原本只是浅浅的一道。”   到底是孩子,用不了多大力,也不敢多用力,可那一道浅痕从未消失,一直都在。   “父亲每次板着脸凶我们一顿,转眼又自己拿刀子划深点。”这个痕迹显然不及春娇高,她比划比划,眼泪到底没耐住,滴滴往下落。   她就连哭,也只是默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和平日里撒娇卖痴的嘤嘤不同,明明无声无息,却更加惹人怜惜。   胤禛明明哄她开心的,谁知道直接惹哭她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呐呐开口:“莫哭呀,娇娇。”   他一开口,春娇眼泪掉的更凶了,他伸出手无措的比划几下,这才灵光一动:“往后爷给你刻。”   想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直接将她身子扳直,往廊柱上一靠,用指甲掐了个印,头一次笑的讨好。   春娇见他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往他怀里一扎,不愿意出来了。   就听对方又安慰道:“多吃点,你还长身体呢。”   好了,闭嘴吧。   春娇擦了擦眼泪,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四郎这是什么魔鬼对话,什么叫多吃长身体,他怎么把她抱起来亲亲呢。   人都说地邪,说什么来什么。   就见胤禛往周围看了看,见四处无人,直接将她举高抱起来,让她双腿盘住他劲瘦的腰身,这才在她唇瓣上亲了亲,轻声诱哄:“乖,不哭呀。”   见娇娇怔怔的,显然还有些悲伤,他又亲了亲,大手用力,直接转移姿势,把她背在背上,这才抬步往后院走去。   她第一次用这么高的视角看李府,和往常的视角不同,倒是把悲伤给冲散了,羞赧涌上来:“别,快放我下来,被旁人瞧见算什么事。”   胤禛灵机一动,把她往上头颠了颠,这才低声道:“背自己的福晋,不怕被人看。” 第76章   后院和前院比起来, 相对来说要说精致许多。   时时处处都是别样的温柔,充满了童年的回忆, 说起来春娇在这生活不到十年,却是她所有柔软。   “您不是说修葺了么?”春娇突然想起这一茬来, 瞧着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说起这个, 胤禛骄矜开口:“对啊。”   春娇终究没忍住, 弱弱道:“没区别啊。”   确实没区别, 但是这院子六七年没住人, 瞧着没区别,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他也想过,修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细细想来,什么都好, 唯独比不过记忆中的模样。   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瞬间哑口无声, 看着他的眼神水润润的,踮起脚尖在他唇畔啾了一口,嬉笑道:“您辛苦了, 我很喜欢。”   得到盼望已久的夸赞,胤禛面无表情, 特别矜持的嗯了一声。   觑着他的神色,这是对奖励不满意,春娇想了想,软了声音:“谢谢哥哥~”   胤禛还是面无表情, 耳根却悄悄红透。   “孟浪。”   他低声凶她。   春娇轻笑,一点都不怕,在他耳边上轻唤:“哥哥~”   看着他不自在的抖了抖耳尖,那红透的耳根瞧着特别有意思。   “哥哥~”   她轻笑着开口,又在他耳畔亲了一口。   胤禛终究忍不住,转身抱起她,直接亲了个够,没得这般蜻蜓点水一般,微微一点痒意,转瞬就消失不见,如同隔靴搔痒,一点都不过瘾。   等他过瘾后,春娇唇瓣微肿,唇脂尽数被吃掉,露出原本的嫣红唇色来,连唇周的脂粉也蹭掉些许,这妆算是彻底花了。   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春娇索性直接把脸给洗了,左右现在的脂粉也不防水,很轻易就洗掉。   这样素着脸,反倒更显她本身颜色,那娇媚可人的模样,看的胤禛眼神渐深,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才往她闺房去。   说是闺房,不如说是儿童房,柜子里还放着许多儿时玩具,什么大风车、木马、小老虎等等,应有尽有。   春娇瞧着瞧着,心下就又有些酸涩,这都是父母把她捧到手心里的留念。   胤禛倒是觉得稀罕,他处处都瞧了一眼,看到小秋千架子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意味悠长起来,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等你嫁过来,就在正院里头也支上秋千架子,到时候你抱着糖糖玩。”他轻声道。   春娇歪头看他,总觉得他更想抱着她玩,而不是让她抱着糖糖。   “我长大了。”她反驳。   不过秋千确实是闺阁女子的一项娱乐,在漫长的后院时光中,能在秋千上荡一荡,就显得格外悠闲自在了。   胤禛随口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看过李府之后,春娇又随意扫视着,突然发现区别了:“料子不一样?”   她有些惊诧,看向胤禛,就见对方一副你终于发现了的表情,确实是这样,原本的家具,在没有人气的时候,早就被虫蛀的不成样子,现在的都是原本打的,就想她看着能熟悉些。   “这里是老宅,往后派人时时打扫,弄的家具都是跟原本一样,现在正在给你画嫁妆样子,到时候你自己选。”到底皇后还在,现今还掌着宫权,那真是无人敢怠慢。   春娇歪头:“嫁妆不是自己备么?”她还愁着呢,能配得上皇家的木头,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名贵,等闲还买不来,这女子嫁妆都是打小开始备着的,李母也给她攒了很多,但是放到现在早已经不行了。   要说她嫁妆里头最名贵的,大概就是数不清的孤本了。   市面上流通的名贵物件,她是一个没有的。   “现下玻璃开始烧制了,效果初现,到时候你的家具,多用点玻璃,就是大清头一份了。”谁也比不上那种。   拿到方子之后,他原本不想这么快就拿出来,韬光养晦四个字,还是比较适合他的,可是想到春娇,就一点都不想委屈她,只想把最好的给她,这玻璃方子又是对方的,不能就这么据为己有。   春娇倒是把这茬忘了,轻笑道:“那确实是个实惠法子,漂亮装门面,却又不费钱。”   两人嘀嘀咕咕的合计嫁妆单子,春娇听着听着有些不对:“这有点多吧?”还全部都是好东西,没得将家底都给掏空了。   “太子妃的嫁妆是一百二十抬,而你的嫁妆暂定是一百一十六抬。”胤禛说起这个来,倒是心里有数,跟太子妃的肯定比不过,但是这凑的也太近了,好像有些招摇了。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可只要娇娇风光,他愿意从其他事上找补。   “谁定的。”春娇问。   “皇后。”胤禛答。   他这么一说,春娇又有些不确定,对于皇后的观感又变了,总觉得对方不是胤禛所说那种,对他不好的人,可他觉得不好,那必然是不好的。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没有接着说。   这聘礼嫁妆,向来都是给小家筹备的家底,这时候众人结婚都特别早,别说靠自己养老婆了,就是自己也养不起。   就像现在胤禛还没有领差事,但是他又成婚了,要是老人不接济,那真是一穷二白,还不如天桥底下卖艺的,想到这个,春娇忍不住笑岔气。   她兀自笑的花枝乱颤,看的对方莫名,说的好好的,怎的就笑成这样了。   春娇笑的有些止不住,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接着又笑的不成样子。   爷不如天桥底下卖艺的?胤禛面无表情的想,这人可真是欠收拾,就适合掬在怀里狠狠的打屁股,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呵。”他嗤笑:“小没良心的。”   春娇双眸亮晶晶的扑过来,在他唇角亲了两口,柔声道:“可我好喜欢。”   “咳。”胤禛箍住她的腰,往怀里搂了搂,不由自主的想,其实,打是舍不得打的。   春娇不知道自己这话躲过一顿毒打,看过老宅之后,心里头最后一丝 执念也放下了,人总是往前走的,当情感得到很好的满足之后,她眉眼间也变得开阔些许。   两人又打马回去,等回到小院之后,就听到糖糖哭的嗷嗷的,委屈的小嗓子都有些哑了。   她顿时心疼到不行,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糖糖原本还想哭,闻到熟悉的香软味道,瞬间收声,抽抽搭搭的靠在她怀里,小手紧紧的抓住她衣襟,就算难过的要命,还一抽一抽,在春娇担忧望过来的时候,仍然冲着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我的乖乖哟。”在他脸上么么了两口,春娇才看向奶母,抬眉问:“怎么哭成这样?”   一边问,一边没闲着,检查他可有拉尿发烧等,见没有异常,这才把目光又投向奶母,就见一脸无奈:“醒来就找您呢,啊啊的不停,非得抱着往这边走,带着小阿哥溜了好几圈,还见不到您,这才哭了。”   春娇又细细的打量他,见确实没有异常,才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糖糖窝在额娘香软的怀抱里,又有些昏昏欲睡,他瘪了瘪嘴,还有些委屈,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抓住她领口,怎么也不肯松手。   这幅依恋的样子,看的春娇心里柔软,在他额角亲了亲,轻声道:“好了好了,额娘在这呀,不会走的。”   她细声细气的安慰,看的胤禛心里发酸,他都没有这待遇,何时对他这般温声细语过。   “娇气。”他板着脸说。   看春娇不以为然,便若无其事的开口劝:“他是男孩子,以后要做顶梁柱的,你给他养成个娇娇气气的性子,那可如何是好?”   胤禛冷哼,这小东西才多大点,就这么会哄人,可真不了得。   看着鼻头都哭红的糖糖,春娇心软的一塌糊涂,闻言反驳:“给他足够的爱意,才更能顶天立地,而不是冷漠以对。”   说完又有些后悔,胤禛打小就被冷,这话说的他肯定不舒服,她赶紧往后找补:“没条件也就罢了,能给的必须要给够。”   说了还不如不说,好在胤禛不计较这个,只盯着她看,小声抗议:“太温柔了。”   短短四个字,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春娇顿时轻笑出声,将睡着的糖糖放到小床上,来到胤禛跟前,看着他清贵摄人的眉眼,伸出一根皙白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在那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才低声道:“知道爱屋及乌吗?”   爱屋及乌。   胤禛的脸,腾的就红透了。   这是说爱他,所以才这么爱糖糖。   原本那点子小别扭,瞬间被抚平,他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补了一句:“爱爷就够了。”   他这么一说,春娇才知道他意会错了,但是这个没法解释,她确实挺喜欢四郎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缠不清,恋恋不舍。   “嗯嗯,爱您爱您。”她敷衍。   谁知道胤禛红着脸,犹犹豫豫的开口:“嗯,爷也爱。”   他这会儿跟新婚的小媳妇似得,羞答答的红着脸,瞧着挺好玩的,春娇就忍不住逗他:“爱什么呀。”   “你。”胤禛抿着嘴答。   “我怎么了?”春娇不肯放过他,这个老古板,也有说爱的一天,难得。   像是她前世,什么爱不爱的,总是轻而易举就开口了,什么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中,最爱的那个,有时候说的多了,爱就少了那么点意思。   可从胤禛口里说出来,虽然轻又轻,但总是有一种别样的真挚感。   “爷……”分开说都能说,这合在一起,胤禛忍不住又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爷不会说的。 第77章   春娇双眸晶亮, 认真的看着他,眸中尽是期待之色。   最近主修内敛的胤禛瞧见, 她那白生生的双颊染上晕红,像是水嘟嘟的蜜桃一样, 娇嫩可口。   “娇娇。”他垂眸, 神色认真。   “爷竟不知该如何爱你了。”   他这话一出, 春娇顿时不满, 这算是什么答案, 什么叫不知道如何爱她。   “重新说。”她横眉竖眼,一脸煞气,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胤禛被她凌厉的眉眼呛了一下, 忍不住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轻笑着开口:“爷爱你呀。”他说的宠溺又温情, 原本只是逗弄他的春娇,一时怔住, 她听到这话,只觉得呼吸都要屏住了,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也太会了。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   她以为她对爱这个字已经免疫, 谁知道打从他口中说出来,依旧好听的如同天籁。   “再说一次。”她眨巴眨巴眼睛, 努力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有一就有二,胤禛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脸,意思很明显了,春娇意会,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便期待的看着他。   “我爱你。”字正腔圆的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低沉而富有磁性,一下子暖到人的心窝里去。   春娇捂着嘴,就见他往前跨了一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爷的娇娇。”   艹。   命都给你命都给你,别撩我。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跳到他身上,喜滋滋的在他脸颊上亲几口,含笑道:“我的四郎~”   “娇娇。”   “四郎。”   “娇娇。”   “四郎。”   喊一句亲一口,喊一句亲一口,恨不得融入对方的骨血中,再也不分离。   好不容易闹够了,春娇终于想起来姑娘家要矜持,她骄矜的抬了抬下颌,慢悠悠开口:“走吧,回家。”   小院固然是承载记忆的地方,但是这更多的都被她存在心里头,这李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但是被他照顾想法,这种感受就非常的暖了。   他愿意想着她,顾着她,维护着她的心意,她就愿意回馈一二。   春娇想,学规矩固然疲累,也不能时时想着跑路,毕竟他值得。   这会子想的挺好,等看到张嬷嬷那张脸的时候,春娇条件反射的觉得腿发酸,她面无表情的想,刚做的心理建设,委实有些虚了。   过年对她来说好像一晃眼就过去了,每天锥刺股头悬梁,当初高考的劲头都拿出来了,可以说非常奋斗了。   胤禛也不见踪影了,偶尔急匆匆来瞧上一眼,还说不了几句话,他就又走了,每次春娇也没空,抽空跟他说几句,就被张嬷嬷揪着学习去了。   却不知道张嬷嬷私下里跟皇后禀报,说她悟性好,人也机灵,学什么都是极快的,所以把进度给加快了,原本打算教上一年的规矩,现下看来,不需要一年了。   能过张嬷嬷这一关,皇后是有些意外的,有些人看似温和,实则性子最是执拗,而张嬷嬷就是这类人,她的规矩是一等一的好,对京城了解也透彻,要找回来这么一个人不容易,毕竟得对她忠心又得懂的多,离开她一年半载的,她那里还得撑得住,选的着实辛苦。   看来老四给她选的这个儿媳妇,比她想象中要聪慧。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对方只有一张脸能看,或许狐媚或许白莲,万万没想到,捡到宝了。   到时候多派几个奴才看着她,惹不出风浪便罢,这现下倒是更好,她也能放心些许。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么胤禛虽说是名义上的孩子,却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也想他能好一点。   春娇不知道说自己痛苦的根源就是自己学的太好,还在勤勤恳恳跟进度,当张嬷嬷让她收拾收拾回李府,暗示她等着接圣旨的时候,她还有些懵。   “这么快的么?”她喃喃。   原本听胤禛的口音,最少要一年后才有圣旨来,这怎么就来了。   张嬷嬷不好多说,只笑着道:“皇后娘娘宣您入宫呢。”原本早早的就想见见她,但是宫里人多眼杂,这规矩若是不好,难免议论纷纷,这世界上最堵不住的,就是人这心口。   她这么一说,春娇倒是真紧张起来,这可是去见皇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失了淡然:“拜见皇后?”   张嬷嬷含笑点头,正说着,就见胤禛施施然走了过来,看着春娇呆呆的,便挑眉示意,见是这事,不由得笑了:“是,爷来就是接你去。”   到底第一次进宫,他得护着点。   张嬷嬷这些日子已经看多了,俗话说着狗粮吃多了,就不觉得齁了。   她面无表情的退下,算了,还是被齁到了。   春娇细细的问:“皇后是个什么性子?”   胤禛细细回想:“皇后为人最是刻板,一举一动都按着规矩来,最是喜怒不形于色。”   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有些怪,想着这几年对方有些变了,他口风一转,接着说道:“现下皇额娘年岁大了,倒显得慈和许多。”   春娇重了几遍,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丑媳妇见公婆,太可怕了,毕竟这公婆身份有些吓人。   瞧着她这忐忑样子,胤禛先是安慰一句,说一切有他撑着,这才酸溜溜的开口:“你何时对爷这般看重过?”   春娇随口狡辩:“就是看重你,才这般看重和皇后娘娘的回面。”   她就是激动要见皇上皇后了,活的,会动,会跟她说话。   可以吹一辈子那种。   历史上的康熙和孝懿仁皇后,多么令人激动。   胤禛又想到她说的爱屋及乌,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愉悦极了,互相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一口,春娇这才回内室收拾去,虽然是明儿一早去,但是这会儿就得先把妆容给提前试一遍,免得明早出问题,到时候就来不及。   春娇站在自己衣柜前,头一次有些懵,这么多衣裳,有素雅有繁复,但是见皇后要穿成什么样,她着实下不去手。   她求救的看向胤禛,见对方抬了抬下颌,纵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春娇还是意会了。   踮起脚尖在他唇畔亲了一口,这才眼巴巴的看向他。   胤禛薄唇紧抿,在春娇期盼中开口了:“随便穿,你穿什么都一样。”   你穿什么都一样。   春娇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转身就把他往外推,这人就是来气她的,瞧瞧这说的像是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榴莲、键盘、遥控器。   四四:懵。 第78章   到了晚间的时候, 躺在床上,春娇忍不住翻来覆去, 胤禛忙活半晌,累的要命, 被她闹的睡不着, 便开口问:“怎的了?”   春娇僵了僵, 呐呐问:“吵着你了?”   既然已经把他吵醒了, 她索性往他怀里窝了窝, 非常不淡定的开口:“皇后娘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胤禛无言以对,他总觉得,那句爱屋及乌的屋和乌他怕是意会错了, 对方就是激动马上要见国母,对于他, 并不怎么在意。   “不会的,乖, 睡吧。”他随口安慰。   春娇却不信,不安分在他怀里乱蹭,一边道:“万一呢, 怎么办?”   胤禛被他闹的没法子,只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眯着眼危险道:“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有意思的事。”   原本想着,她明儿要进宫,处处规矩多, 担心她受不了,让她早点休息,谁知道她心乱如麻,沉浸在要见皇后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不如跟他一起玩。   春娇把被子往身上一盖,特别冷酷无情:“睡觉。”   明儿要见皇后呢,这胡闹一场,弄的眉角眼梢都是春情,人家打眼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对她印象不好怎么办。   胤禛看着她把所有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瞬间无奈,这小东西惯会欺负人。   好歹抢回来一点被子,两人搂着,春娇安分没一会儿,又想起来这一茬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对皇后的所有猜测,简直闹的人睡不踏实。   好不容易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做梦都是皇后在梦里晃,简直没谁了。   天还昏黑着,她就醒了,看到睡得香甜的胤禛,又看了看外头的天,想着还早,就闭上眼睛又睡着了,这一下终于踏实了,不就是见皇后,往后见的机会多着呢。   她这会儿终究从见皇后的喜悦中醒过神来,对方不光是皇后,还是她婆婆,拿捏着她未来的婆婆,贼可怕那种。   不光一句反对的话不能说,对方有任何婆婆习性,她都得好生受着。   这么一想,所有的激动褪去,她心里瞬间古井无波,甚至还有些想哭。   “四郎,嘤。”   胤禛已经懒得理她了,她见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心情激动过,心情七上八下的,瞧把她忙活的。   对于进宫,他是熟门熟路的,春娇不熟,跟个小媳妇儿似得跟在他身后,特别乖巧。   引得胤禛瞧了她一眼又一眼,忍不住笑了:“平日里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春娇冲他露出一抹微笑,笑不漏齿这种,细声细气的回:“四郎客气了。”   她长着桃花眼,原本就不是攻击性强的长相,这般柔和了眉眼,做出温婉女子的姿态来,别说,还真像这么回事。   胤禛瞧着牙疼,在前头领路不说话了,穿过钟鼓楼,就快到皇宫了,春娇看着那黄色琉璃瓦,只觉得有些窒息:“真的来了?”   胤禛用手合上她微微张开的小嘴,点头:“对,来了。”   等走过侧门的时候,看着狭长的宫道,春娇反而淡定起来,很快她就也是这其中的一份子,慌什么慌,稳住。   一路往承乾宫走,就是一路做心理建设的机会,到底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还是有用的,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总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两人到前殿的时候,皇后还在后殿没过来,听到求见声,便赶紧往后面来了。   不说这春娇紧张,皇后也是没那么淡然的,毕竟是哄走她家猪的白菜,此等神兽,可不得好生看重。   春娇打量着前殿的摆设,和故宫比起来,还是要有人气许多,墙上还贴着粉色的碎花贴纸,纵然风格淡雅,但是一股子少女心,还是这么扑面而来。   真亲切,她端着有些僵的笑想,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粉色,比如毛爷爷什么的,深爱入骨。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春娇赶紧起身行礼,还未拜下去,就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托住了。   那手白皙细腻养尊处优,带着精致的护甲,春娇缓缓抬眸,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慈祥又和蔼。   偏偏她五官凌厉,眼角眉梢都透着飒和御,她一眼便爱上了,行为举止更加规矩了。   皇后瞧了就笑:“这孩子拘谨了,倒不必如此,本宫最是和蔼不过。”   她妆容精致,看着春娇那张鲜嫩的脸蛋,就忍不住笑,这孩子可真招人疼,真是颗水灵灵的小白菜。   她一叠声的问了几年多大了,近来学规矩可还受得住,一口气问了许多,春娇缓了缓,才条理清晰的全部答了,两人坐在一处,手牵着手,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别和谐。   胤禛立在一旁干瞪眼,他就说,爱屋及乌的屋和乌,他定然意会错了。   春娇聊了一会儿,就觉得皇后和胤禛口中的果然不一样,她按捺下心中疑惑,仍然浅笑盈盈的应酬着,看的皇后欣喜不已,这孩子是个好的,比她想象中好上太多。   她这么大时,可没有这么乖巧懂事。   中午的时候,皇后要留春娇吃饭,胤禛早已等烦了,面无表情道:“糖糖还等着呢,那小子最爱缠着额娘,这会儿找不到,指不定怎么哭呢。”   也不算说假的,明明是奶母奶孩子,偏偏喜欢粘着她,一会儿不见就要闹。   这话说的,皇后听过就觉得心里一梗,老四这孩子,从未粘过她,她也想尝尝被孩子粘着的滋味。   “下次抱过来。”她殷切道。   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想想就喜欢的紧。   春娇笑着应下,跟着胤禛一道告退,走到承乾宫门口的时候,碰上一个想不到的人。   只见乌泱泱的奴才簇拥着一身明黄的人,不是康熙又是哪个。   春娇赶紧福身行礼,就见康熙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礼,又看了一眼胤禛,这就走了。   她还在心里琢磨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却不知道承乾宫里头,皇后也在琢磨。   “这姑娘瞧着乖巧可人,老四眼光不错。”皇后赞不绝口。   她到底在宫里头混了好几年,这小姑娘在她跟前,一开口就明摆着,她家的猪崽崽还说什么糖糖舍不得,分明是他自个儿舍不得,但是这话就没必要跟康熙说了,男人的想法跟女人不同。   女人总想着有一个疼人的男人,现下的男人却只想着要个贤妻良母。   这需求就不对等,如何能说到一块去。   “那怎么不留膳?”康熙淡淡问。   这样才能给足面子,到时候也能传出个是皇后喜欢,所以才指给老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79章   皇后心梗, 横了康熙一眼,懒得搭理他。   横竖就他能, 事事儿的。   康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最近皇后态度软化些许, 没有往常那么冷硬了, 他在承乾宫呆的更加舒心, 时不时就要来瞧瞧。   “说呀。”他旧话重提。   皇后想到自己养大的猪崽崽, 又想到自己看中的小白菜,挥了挥手,人家不乐意跟她一块吃, 她还能强留不成。   他也不过随口一问,转脸又说:“那朕留下来陪你。”说的非常勉为其难, 皇后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想到当初为了让他同意小两口的婚事, 她答应的不平等条约,到底没说什么。   而出宫后的春娇,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脸劫后余生:“唔,还是外头的空气新鲜。”   也不是说皇后待她不好, 这和善是非常和善的,可时时处处都透露着规矩,可不是一句亲切都能盖过的,再说头一次见男朋友家长, 她简直慌张到爆炸。   更何况,这男朋友还是她骗来的。   不管小两口怎么愿打愿挨,她做出的那些事,在对方父母眼中,那定然是十恶不赦的,她不觉得康熙会对两人间的事不清楚。   那睿智的眼神只扫了一眼,她就觉得被看透了,可怕。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又想起皇后来,不住口的赞叹:“皇后娘娘钟灵琉秀,英姿飒爽中带着慈和,真真令人心折。”   胤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人家对她笑一笑,她就觉得人家和善,可以想见,等到时候彻底知道皇后真面目后,她得多伤心。   “我觉得,皇后跟您说的不一样。”她喃喃开口,倏而皱眉看向胤禛:“总不能您小时候比较敏感,所以记岔了?”   这么说,只差明说当初是不是在她跟前卖惨,才故意这么说的。   虽然他有这么点卖惨的意思,但是幼时的那些记忆,并不怎么美好,胤禛薄唇紧抿,有些不愿意搭话。   春娇瞬间明了,看来他说的是实话,那问题就出在皇后身上了,这是年岁大了,觉得自己没有子嗣,这才把胤禛放在心上?   可不管怎么说,幼时造成的伤害,永远也不会消弭。   她笑吟吟的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笑道:“左右往后余生,都是我疼你,管她别人如何呢。”   这话说的慰贴,胤禛轻轻嗯了一声,唇角弧度都柔和不少。   两人回去后,春娇看见张嬷嬷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么,回来还是得学规矩,直到她嫁人为止。   不知道怎么的,向来视成婚不亚于洪水猛兽的她,突然有那么一点说不清打不明的期待。   “嗷嗷~”刚一走进院子,就听到糖糖敞着嗓子在那嗷嗷哭,春娇登时心疼的跟什么似得,这小儿哭最是挂心,她瞬间丢开胤禛的手,往后院走去。   糖糖挥舞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张着嘴哭的正凶。   和以往的干嚎不同,这会儿是真哭,小脸上满是泪水。   他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到额娘,想想就觉得委屈,抽抽搭搭一早上,这刚刚发作起来,怎么都哄不住。   春娇赶紧抱过来,一进她的怀抱,糖糖哭声都变了,那小嗓门委屈极了,嗷嗷的,还有几分风凄凄雨惨惨。   “嗨呀,我的小宝贝儿。”赶紧抱着悠悠,糖糖这才抽搭着靠在她肩头,小胳膊用力的攀住她,依赖十足的窝在她怀里,隔一会儿哼唧一声,只把人哼唧的心都碎了。   春娇搂怀里哄了好一会儿,他才忘了这一茬,又笑的露出粉色牙床,嘎嘎的开心。   “小鸭子。”春娇点了点他的鼻尖,他顿时又笑的嘎嘎的,圆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却仍旧能看出来雨过天晴的纯稚。   春娇亲了亲,突然在他身上闻了闻,觉得有些不大对:“有些臭臭的?”   一种汗渍的酸臭味,若隐若现。   仔细的检查又检查,小手小脚都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脏东西,春娇心中一惊,又细细的一点点检查,看到他小胳膊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瞧这跟藕节一样。”   白生生肉嘟嘟,真真可爱。   春娇突然灵机一动,掰开那藕节堆叠的肉,就看到黑黑的一条线,突然浓郁些许的酸臭味,让她明白味道打哪来的了。   “咦~臭宝贝。”她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说来也是,都胖的叠层了,倒春寒的时候也没敢洗仔细,积灰也是常有的。   糖糖不知道骂他,还以为额娘在跟他聊天,顿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挥舞着小手,笑的裂开嘴。   “真爱笑,跟您不同。”春娇轻笑着回眸看向他,笑的调侃。   胤禛薄唇轻抿,半晌才温声问:“喜欢爱笑的?”   这是一个送命题,向来没心没肺的她,在这么一瞬间福至心灵,若无其事道:“喜欢您。”   胤禛这才收回目光,笑的满意。   糖糖这时候才看到阿玛,他啊啊两声,就当跟这个奇形怪状的人打过招呼了,转脸又往春娇脖颈间一埋,哼哼唧唧的撒娇。   小小的肉团子,小手小脚都精致极了,就这么乖巧的趴在她胸前,依赖的姿态一览无遗。   春娇心里也跟着软成一团,兜住他肉嘟嘟的屁股蛋:“又胖了。”这小东西壮实的厉害,衣裳最多穿月余就穿不上了,不是高了就是胖了,左右换不完的新衣服。   幸而这是富裕家庭,要不然光做衣裳都费力。   糖糖被拍的有些痒,忍不住又踢着腿笑,他现在力气大,这么踢在她胳膊上一用力,差点窜出去,春娇唬了一跳,吓得跟什么似得,他倒觉得好玩,又踩着她胳膊蹬腿,想要再来一次。   “小祖宗呀,可不能如此。”春娇一把给他揪下来,太危险了,这会儿心里还砰砰砰个不停,她敢打赌,胤禛撩的她心猿意马的时候,也比不得现在。   糖糖喜欢这种冒险的游戏,乐的手舞足蹈,啊啊个不停。   “傻。”胤禛一锤定音。   万万没想到,糖糖转脸看了看他,小嘴一瘪一瘪,趴在春娇肩头,嗷的一声就哭了。   胤禛怔然:“他知道在骂他?”不至于吧,才多大点小崽子。   糖糖:“哼哼哼……”哭就完事了。   春娇也觉得有些诧异,跟着补刀:“傻。”   糖糖:“嗷~”   看他哭的更凶了,春娇有点心虚,看来真的知道傻不是好话,这么小的小东西,就会看脸色听话音,简直不可思议,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糖糖:这一届家长真难带。 第80章   初春的天, 出太阳的时候,暖和极了。   奶母正在晒衣裳, 见此不由得心疼:“小儿最为敏感不过,何苦欺负他。”   摸了摸鼻子, 春娇难得有些心虚, 她哼笑着起身, 赶紧搂住糖糖哄了哄, 看着他破涕为笑, 这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许欺负糖糖了。”她板着脸训话。   胤禛脊背挺直,眼神幽幽,装作自己没有听到。   许是找不到春娇, 让糖糖很没有安全感,就算他睡着了, 小手也紧紧的抓着她衣裳,怎么也不肯松开, 睡着睡着还睁眼看看,见她在跟前,这才又闭上眼睛安睡。   春娇哭笑不得, 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踏实。   两人你侬我侬的,恨不得直接贴在一起, 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可以说母子情深,看的胤禛牙酸,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你这般可不成,到时候他娶媳妇儿了,你也这般的疼着爱着,如何是好?”   春娇觉得稀罕:“原来您知道啊?”   这婆媳关系中,有一条很重要的一环,就是母子太过情深,两人倒是好了,倒把媳妇儿比作外人了,这现代的时候还好些,古代是真的惨。   不是每一个新嫁娘都能做主母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婆婆当家,这日子能不难过。   当然她这要好上许多,婆婆在宫里头,她在宫外头,不在一处,就是对方不好,喜欢磋磨人,也磋磨不了几回。   但是她周围的人,这婆媳关系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在以孝治国的时代,婆婆即捏着权,又占着道德制高点,可以说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就是血泪组成。   胤禛无言以对,这不是明摆着的。   “你也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他反问。   春娇轻笑,贴着糖糖柔软的脸蛋,柔声道:“他还小啊,能够亲密的年岁,也不过这么几年,等到他入学,便注定要疏远起来。”   这是实话,到时候孩子有了自己的小伙伴,谁还肯跟家长凑一块。   现在自己有孩子了,更能体会到把孩子碰到手心里的感受,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胤禛听到这话,眯了眯眼,听这话音,跟这小东西亲密的时间还得几年。   这可不成,他得想个法子。   还未说什么,就听春娇又轻声开口:“当然,最亲密的还是你。”   他们都要成婚了,这自然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最亲密的定然是他,若是分不清彼此,只会让家庭每个成员都得不到很好的关注,最后分崩离析。   胤禛骄矜的抬了抬下颌,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方才心里那点小别扭,尽数都消失殆尽,甚至有些美滋滋。   春娇放下已经熟睡的糖糖,往他怀里塞了浴巾,他原本有些想醒,熟悉的味道袭来,顿时又陷入沉眠。   蹑手蹑脚的出去,春娇舒了口气,先回自己院子把妆容给卸了,又好生的吃了顿饭,这才觉得缓过来。   见她这样,胤禛眉眼柔和的夸赞:“今儿表现的很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确实是这样,头一次进皇宫就是见皇后,能做到她这般形容举止都挑不出一点错,着实有些难。   就连他,见了皇阿玛也是有些惊的,可她在对方的眼神下,还能安然的行礼,这份心理素质就很不错。   春娇轻笑,鼓了鼓脸颊,柔声道:“您在我后头,我慌什么。”   历史课本上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画像,清史背了又背,野史正史看了那么多,康熙二字,看过太多了,还有电视剧、电影、小说等,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亲切感。   再说她的身份是儿媳妇,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身份,历史上康熙还真没对儿媳妇出手过,他们都觉得夺嫡是男人们的事,女人这种类似于物件的存在,压根都不会看一眼。   她这话一出口,胤禛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轻轻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春娇转而说起旁的来:“宫里头的宫女都是极精致的。”一个个拾掇的干净利落,兼之那份低眉顺眼的柔软,和一般的小家碧玉也不差什么。   这宫女都是包衣旗出身,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定。   她原本对包衣旗的认知,只存在于这个旗属出宫女,后来才知道,并不单单是这样的。   包衣旗的宫女限制只在于女人,而男人仍旧可以科举做官,没有任何限制。   任何内务府这个和皇上千丝万缕分不开的部门,也多是由包衣旗组成,可以说多方面发展,无外乎后期包衣壮大。   想想她直接学规矩的时候,就光是包衣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硬是背了三天,宫女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必须得捋清楚了,这样才能在指派人的时候,不至于出岔子。   突然想到这个,她忍不住扶额,鼓着脸颊嘟囔:“好麻烦呀。”   胤禛正捧着书看,闻言有些懵:“嗯?”   春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声道:“说您呢。”   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想想又打了一棒子,胤禛面无表情的想,可真厉害。   闹了一会儿,春娇也捧着书来读,现在若是不努力,反正有大把时光,又不知道做什么,她就喜欢看书。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一旁静读的她。   今儿阳光好,浅金色的阳光铺满整个世界,她临窗而坐,那阳光便透过窗格,在她身上映出斑驳的暖色光影。   有光照在她纤长的羽睫上,在白皙的脸颊投出一小片光影。   近些日子学的规矩都融入举止中,就这般娴静的坐着,白皙的指节搭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有一种玉润的光泽,更显得整个人精雕细琢的美。   那精巧的鼻,微微抿着的唇瓣有水润光泽,中间一点唇珠,像是索吻一般。   胤禛眸色深了深,目光在她精致的下颌流连。   竟是无一处不精致,看哪都满意。   “好看么?”他一抬眸,就对上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胤禛慢悠悠的回:“好看。”   他轻笑了笑,柔声道:“爷的娇娇,好看极了。”   那眼神滚烫,反而让原本逗弄他的春娇红了脸,还未整理好心情,就听胤禛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我一道这般久,还未曾听你叫一声相公。”   他随意的理了理马蹄袖,含笑看向她,眼神柔软而又坚定,还带着毋庸置疑的调侃。   相公。   两个字在春娇舌尖滚了滚,像是会被烫着似得,她又咽了下去,这两个字太过沉重,和四郎、哥哥等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我不会喊的。 第81章   胤禛好整以暇的坐着, 他甚至还好心情的翘了翘腿。   “娇娇。”他低声催促。   春娇抬眸,正对上他期盼的眼神, 难得脑子一热:“相公。”   到底头一次喊,有些干巴巴的, 毫无感情色彩。   原本淡然的胤禛, 瞬间红了耳根, 结结巴巴的应:“哎、哎~”   纸老虎永远是纸老虎, 春娇一声出来,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相公。”   “相公。”   “相公。”   ……   胤禛不光耳根红了,连脸颊都红透了,他这会儿来不及应声, 被激的直接起身,将她搂到怀里, 好一顿耳鬓厮磨,到底接的不解恨, 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相公二字,短时间内, 他觉得承受不了。   待两人唇分,春娇已是钗鬟散乱, 小脸嫣红,那水润润的双眸横过来,不见丝毫煞气,反而有勾人之意。   反正胤禛被勾到了, 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是迷人的。   两人胡闹半晌,就听张嬷嬷的声音响起:“姑娘,该学规矩了。”   她说的温柔和蔼,听在春娇耳中,却跟魔咒不差什么。   鼓了鼓脸颊,春娇埋怨的横了一眼他,四郎甜的时候甜炸了,麻烦的时候,那也是麻烦爆了。   胤禛摸了摸鼻子,头一次觉得心虚。   特别在这么甜蜜的时候,自己媳妇儿被人拐跑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也是有点不痛快的。   春娇轻笑着离去,学规矩没她想象中的这么不痛快,再说这也算是一种学习,不得不说,她跟着张嬷嬷还是学到很多的,原本她确实以女子之身,将糖坊收拾的那么安生,说起来也是厉害到不行。   但是真的接收这些人精一样的信息,她还是受益良多。   再说张嬷嬷是真心教她,一点都没藏私,她还是很珍惜的。   等到下课之后,她便浅笑着道:“前儿给奶母她们定了一批衣裳,你也去瞧瞧可有合心意,拿着便是。”   这么说是客气的说法,其实就是教的好,给的赏赐,但是换个说法,没那么强硬,倒有几分人情味在里头了。   张嬷嬷笑的欣慰:“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心里慰贴,说出来的话也软和,说句实在的,她作为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这想送她东西的何其多,都还得摸着她的喜好送,可这样只送贴身衣裳的,倒更令人自在些。   好像没什么目的在里头,就是单纯念着你,所以送了。   张嬷嬷想了这么多,万万没想到另外一个可能,那就真的只是顺带的。   春娇向来讲究雨露均沾,这一次也是如此,再说她真的挺喜欢张嬷嬷,也就顺带这也给了。   奶母这些年在她身边伺候,尽心尽力,很少有为自己想的时候,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纵然有时候古板了些,那也是时代年岁因素,而不是对她有什么坏心,因此奶母的待遇,跟旁人不同。   现下把张嬷嬷也捎带上,也是因着,张嬷嬷说起来也算是半师。   春娇轻笑着回到内室,先是脱掉脚上的花盆底,换上精软的绣花鞋,这才舒了口气,揉着有些酸软的脚脖,她轻叹:“真不容易。”   是不容易,她的进步飞快,胤禛都瞧在眼里,爱惜的将她搂到怀里,轻声道:“熬过去就好了。”   等她嫁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得是给她行礼的人,而需要的她行礼的人特别少,这些不过是有备无患,让自己瞧着更从容一些。   不得不说,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教导,到时候在妯娌之间,想必也会游刃有余。   现在短暂的痛楚,就是为了以后更好。   他大掌捉住她脚腕,替她揉捏着,安抚意味十足。   春娇轻笑:“也就是对着你撒娇罢了,倒不觉得苦。”能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这是书上学不来的东西,更是旁人血泪组成的经验。   她不是那种非得撞破南墙,才知道后悔的人。   索性直接依偎进他怀里,春娇轻笑:“您不必担忧。”   瞧着他那心疼的小眼神,她所有想要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就是苦点累点,这些都是打小受着的,没道理她来学就这般娇气。   这样做足了心理建设,再抬眸看向胤禛的时候,果然眼神晶亮清澈,没有丝毫怨忧。   越是这样,胤禛愈加心疼,轻声诱哄:“明儿带你去桃园玩。”这地方他惦念许久,想带她去瞧瞧,但是她这一直推三阻四,没有吐口。   春娇想想还是摇头,当初连个外室都算不上,去了只有被人羞辱的份,头都不能抬那种,她又何必。   现下虽然说好些了,但是关起门过日子,旁人不知道内情,还不是靠一张嘴说,她说清白就是清白,但是未婚男女一道出门,就有些不大好了。   看着胤禛垂下的双眸,甚至透出几分可怜巴巴,她还是柔声将自己的顾虑解释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生活,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些。   若是在现代,怎么秀恩爱都不为过,甚至可以昭告天下,胤禛是她的男人,但是现在不行,你悄没声的,旁人也懒得管,你若是宣扬的满天下都是,少不得闲言碎语都跟着来了。   就像在开封府的时候,那话在有心人的操作下,传的都成什么样了。   想起了开封府,春娇难免想到李雪融,她轻声问:“葬礼如何了?”   说起这个,胤禛就忍不住道:“有张起麟那小子在镇着,办的很是利索,现下烧过五七了吧。”   当初李府迎回一个姑娘,知道的并不少,这才多久功夫,人就没了,在众人嘴里过了个圈,没几日功夫,除了李府尚惋惜不已,旁人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个人。   李文烨是真的气,李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当初有多喜欢李雪融,现下心情就有多复杂。   瞧见她就想起来那个至今不知道姓名的姑娘,就这么如同大雁飞过,在他们心上留下痕迹,转瞬又飞远了。   四爷啊,这是他们攀不上的高枝,送到跟前了,却又被亲手给折断了,想想都觉得悔的慌。   李夫人倒被勾出几分母爱来,这么一个玉雕似得女儿,偏偏没有珍惜,就这么错过,她开始不断的在旁人跟前提起,当初这姑娘是多么的好,一如她之前提起李雪融的样子,嘴里就没一句不好的。   别人若是问,那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李夫人便强笑着不肯开口,是啊,好好的人,怎么就被她弄没了呢,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夫人:非常后悔,真的非常后悔。 第82章   她这边所有的纠结挣扎, 春娇全不在乎,只随口问了一句, 知道事情办好便罢了。   胤禛也不过随口一说,对这些全不在意, 只轻笑着将她搂到怀里, 低声道:“行了, 外人不必在意, 往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断了李府生路。   春娇轻笑, 转脸说起旁的来:“眼瞧着春暖花开,这暖意已经出来,就差花了。”   说罢自己也忍不住低头感叹, 这么想,着实有些天真了, 这倒春寒会教她做人的,但是每次太阳好了, 她总觉得春天来了。   “趁着天暖和,搬李府去,那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胤禛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这小院虽小,住起来却格外的安逸, 让人留恋不已。   春娇点头,她倒没有这种想法,对于她来说,有爱的地方才是家, 不执着于某地。   说搬就搬,两人抱着糖糖,收拾完细软,直接就过去了,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添了日常惯用的,特别简单。   糖糖一见着外面的天,登时睁大双眼,一双眼睛转的都快忙不过来,看哪都新鲜,乐不可支。   他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看着路上行人,忍不住就笑的跟什么似得,盯着看个不停。   “糖糖喜欢么?”春娇抱着她,轻声问。   糖糖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还是意外配合上了:“啊哈!”   小家伙像模像样的,看的春娇轻笑不已。   几人进了李府,春娇已经来过一次,看着倒还好,奶母眼里的泪登时就下来了,就连秀青也一脸怀念。   她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奶母开口了:“瞧瞧那处假山,小时候姑娘非得来,绕着假山捉迷藏,把下人都吓的够呛。”   生怕她磕着碰着,更别提这生的精致可爱,跟玉人儿似得,可不是又加倍疼着宠着。   春娇松了口气,这个还好,没把儿时糗事说出来。   “这处石头缺了个口,是姑娘忽悠着顾先生里头有玉石,两人硬生生凿掉的。”说起这个,奶母又忍不住笑了:“原本这石头就是个石头,谁知道这么一遭,隐隐约约有些像佛手,倒成一景了。”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这原本应当有个秋千,姑娘最喜欢在这里荡秋千听老爷讲学,弄的师兄们都在外头听课。”   春娇轻轻咳了一声,她那时候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谁知道父亲就这么宠着,露出点意思,就给她办个百分百。   她能说硬生生给她晒黑了一大截么?她偷偷抹了好久的面脂,才把肤色养回来。   搂着李母好生委屈一场,看到李父慈祥的眼神,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怀疑,李父是故意逗她的,反正那次之后,她对秋千敬谢不敏。   乖巧的坐在学堂里上课,一次幺蛾子都没出过。   胤禛认真听着,这是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光听着就觉得有意思的紧,恨不相逢幼年时。   “娇娇幼年……”他轻笑着开口:“这般可爱?”   春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的互动,看的奶母住了口,往后院去了,有些事,还是当事人说出来更有意思些,再说姑娘家脸皮薄,而儿时的事,总是容易闹笑话的。   春娇看着下人们退去,便牵着胤禛的手,在抄手游廊慢悠悠的溜达,一边轻声道:“别听奶母胡说,可没这么回事。”   她越是这么说,胤禛越是肯定,奶母说的是真的。   他浅笑盈盈的开口:“是,爷知道。”   他知道什么,春娇到底没敢问,把这个话题给含糊过去了,胤禛转而又想起旁的来:“你跟先生……打小一起长大?”   虽然不是这样,但是差不了多少。   春娇黑线,合着方才说那么多,他的注意力就在师兄身上,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您想问什么?”她轻声反问。   这种事,知道了也不过是个难受,何苦来哉。   “咳。”胤禛揉了揉鼻子,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他转了转眼眸,眼神中透出几分委屈来,可怜巴巴的看拿着她。   这谁扛得住,春娇没抗住,只好拼命撇清关系:“我和师兄不过平平。”   并不是,两人相依为命长大,在彼此艰难的时光中,是最重要的人。   “哦,是吗?”一道清朗的男音响起,春娇回眸,就见顾惜之立在门口,身边跟着门人,就这么目光淡淡的望过来。   春娇心口一滞,看向对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看向一旁垂眸望着她的胤禛,头一次有些哑口无言。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顾惜之,轻笑着问:“师兄来了?”   又转身看向胤禛:“您陪着?”   这意思很明显了,让他自己问去,说来也是,她为什么要把亲情和爱情摆在一块比较,明明彼此之间并不冲突。   “师兄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无关风月。”春娇神色认真,她觉得有必要全部说清楚,免得彼此之间互相猜忌。   胤禛抿嘴,最重要的人,无关风月。   这话说的着实巧妙,一时间让他无从辩驳。   你说了就显得你很是无礼,你不说又觉得对方是最重要的人,自己算什么,憋的慌。   就听春娇又轻声道:“您是我陪伴一生的人。”   这中间的区别大了,有些人重要,但不必时时刻刻都陪着。   顾惜之早已经明白她的心意,这会儿听到这些话,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是那副目光清浅的样子,甚至还比不得方才听到平平二字来的难受。   平平。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83章   三人间的气氛有瞬间凝滞, 这个解释,几家欢喜几家愁, 总是有人愉悦,有人伤怀。   可这爱恨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容不下三人成行。   顾惜之坦然相望:“想糖糖了, 过来瞧瞧。”那么柔软的小团子, 冲他笑了一笑, 他便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他。   他既然这么说, 春娇便让人把糖糖给抱过来,一边笑着道:“他会认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   每次见胤禛的时候, 哭的跟什么似得,活像上辈子欠的债太多, 这辈子连孟婆汤都不管用了。   糖糖被抱过来了,现下纵然没冬日冷了, 他也裹了一层又一层,原本就胖,这下更像是个汤圆了。   “糖糖。”顾惜之瞧见他, 眉眼便柔和许多,他上前一步, 熟练的抱起糖糖,对着他笑了笑。   春娇在旁边盯着,就怕他嗷的一声哭了,也好顺手接过来哄。   谁知道糖糖歪头瞧了瞧, 也跟着笑了,他用小手摸着顾惜之的脸颊,眼神好奇又珍惜。   胤禛:……   当初这小崽子被他抱着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凄厉,他都记着呢,这轮到旁人了,瞧这笑的跟花一样。   看着四爷那从白到红,从红到紫,那紫里头再带点青,方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顾惜之,到底没忍住勾唇轻笑,他捏了捏糖糖的脸蛋,看着他乖巧的捏住他手指,不由得展颜一笑。   春娇看着两人互动,不住感慨,师兄总是如水般淡淡的,这样笑的灿然,生平仅有。   衬着他那张俊秀的脸颊,真真给人一种视觉冲击。   更别提他怀里还抱着个胖娃娃,一脸温柔的奶爸,瞧着有魅力极了。   胤禛:……   娘俩都是来气他的,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见三人齐刷刷的望过来,不知道怎么的,更加心塞为了。   春娇见他眼神微变,轻笑着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笑:“四郎,走,把孩子给他,我们过二人世界去。”   听到这话,胤禛的心情很好的被抚慰,牵着她的手,一道走了。   顾惜之看着两人的背影良久,最终被一声轻柔的‘哦~’给唤回心神,他垂眸,就见糖糖睁着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那眼神清澈,能直接映出他的身影。   “糖糖。”   “如糖似蜜。”   他轻声呢喃,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颊,忍不住轻笑,蹭了蹭他的脸颊,糖糖顿时挥舞着小手,高兴的手舞足蹈。   而离去的两人,倒真的手牵手一道出去玩了。   原本就想要出门,这下子算是彻底找到理由,两人一合计,索性出门了。   刚刚过罢年没多久,要说暖和,也就没那么冷罢了,入目皆是枯萎草木,可你若仔细瞧了,便能发现,这枯树隐隐有嫩芽孢,这枯草间隐有绿意。   就这么一点绿,瞬间让人心情飞扬起来。   两人直接来到城郊,坐在田边望着麦田发呆,在京城待久了,再看到这麦田,都觉得亲切的很。   两人随意席地而坐,春娇从地上揪了一朵蒲公英花,小小的黄花,并不精致,在经历过冬季之后,却显得格外难得。   “蒲公英……”春娇若有所思,她突然升起一种大胆的想法,比如给胤禛吃野菜什么的,婆婆丁、荠荠菜等,个个都好吃,个个都新鲜。   胤禛还不知道自己将接受平民生活的考验,春娇看着花,他看着春娇,两人谁也不耽误。   就见对方眉眼灵动的望过来,轻声道“来,陪我一道挖野菜。”   也不怕他认错,这时候野地里也没多少植物,好认的紧。   “这是头茬,最鲜嫩不过了。”她笑吟吟的说道,就见胤禛眉头紧皱,一脸怜惜的望着她:“连草都吃?”   这话说的春娇一梗,半晌才无奈道:“对对对,老牛吃嫩草嘛。”   这话也不知道在说谁,胤禛摸了摸鼻子,不肯承认是自己。   而春娇不过随口调侃一句,转而认真的挖起野菜来,说实在的,这荠菜苗有些幼小,瞧着弱气,还没长成,不到吃的时候,但是难得出来一次,这荠菜鸡蛋饺子,真的让人想想就流口水。   冬日在屋里憋了那么久,这凉拌婆婆丁都觉得充满诱惑。   胤禛没吃过,他看春娇薅的认真,也跟着蹲下身,学着她的样子,一棵一棵仔细的辨认着。   “这棵是吗?”举着一棵看了许久,他终究有些不确定。   春娇随意瞟了一眼便摇头:“不是。”   胤禛薄唇紧抿,不是就不是吧,重新再找。   两人一边薅着野菜,一边闲闲的说着话,就听春娇问:“您小时候调皮过吗?”见目光疑惑,她绷不住笑了:“比如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   男孩子好像对这样的活动无法拒绝,像她之前看过新闻,什么八岁男童好奇,从二楼阳台跳下等等,还有卡在防盗窗缝里的,不胜枚举。   胤禛拔野菜的动作一顿,这才轻声道:“自然是有过的。”   纵然规矩学的再怎么严苛,这向往自由的心,总是有的。   “御花园里头有一条小河,养了不少锦鲤。”瞧着肥硕的紧,他就和老五一起,你一条我一条的捞,祸祸了十来条,用麻绳穿了鱼鳃带回去给皇玛嬷,说要给她进献点食材。   最后挨了一顿训,罚了三日禁闭。   禁闭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有力度的惩罚,远胜仗责。   春娇在心里头做了个调换,这就相当于她们当年那次,因为蝙蝠被迫做了大月子,这月子期间呢,原本可以从客厅到卧室的旅游一下,然后关了禁闭,只能呆在卧室里头。   那可真惨,她面无表情的想。   “还有呢?”春娇兴致勃勃的问,瞧他现在这清冷摄人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他还有猫憎狗厌的时间。   “咳。”清了清嗓子,胤禛在心里衡量,有哪些童年糗事说出来有趣些。   想了半晌,才无奈摇头:“小时候读不完的书,练不完的步库,哪有时间出去皮?”   还是有的,这男孩子有消磨不完的精力,偷摸着没干什么好事。   比如说,偷偷的把皇额娘的口脂抠一块,抹的满脸都是,等抓过来的时候,又一个劲的说自己没碰过。   他现在都不忍心想,当时皇额娘瞧见他满脸嫣红口脂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想必非常复杂吧,反正他现在就特别不明白,儿时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没有?”春娇有些不信。   胤禛一脸坚定的点头:“嗯,没有。”   就算有,也必须没有。 第84章   这魔鬼对话, 被胤禛给转移了。   实在有些不大好回答,怎么说怎么错, 索性说起旁的来,比如这正院里头, 她喜欢种些什么树。   “樱桃、柿子、葡萄、桃子……”   春娇掰着手指头点出这么多, 刚开始还好些, 樱桃不管是开花还是结果, 都是极好看的, 这后头的一加上,好么,活脱脱就成果园了。   “成。”胤禛轻轻点头。   自己的院子, 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   春娇想了想,柔声道:“要不都种成花?不管怎么说, 你好歹是个皇子,这有人来做客, 笑话你如何是好?”   她总算想起来,自己嫁的夫君也是个人物了。   胤禛面无表情的想,在她眼里, 他的身份好像并不会给他加分,甚至还是拖累, 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事。”他淡淡的回,骄矜的抬了抬下颌:“你要知道,你种了果树后,这京城人家, 便有不少跟着种的。”   揣摩上位者喜好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旁人怎么做,你怎么做便是。   所以她不光不会被笑,甚至会仿着她的法子来。   他侧眸看了看春娇,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法子。”   这天下第一闲人可不光是说说而已,这架子也要扎足了,像这般来挖野菜,在院子里头种上这些果木,是不够雅致,可足够日常生活,无意间倒是贴合他的想法了。   春娇一脸懵:“啊哈?”   胤禛原本不想说的,可细细想来,她是他的福晋,必须要对他的策略有足够认知,才不会在人前露馅。   所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难免让春娇想到历史上那个不羁的雍正帝,不由得轻笑:“成,我知道了。”   两人闲闲的挽着手一道出来挖野菜,完了又回去,这事没一会儿功夫就摆在康熙案头,看的老爷子忍不住皱眉:“胡闹。”   话是这么说,人却期待的紧。   刚好皇后过来,见他案上放着小札,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见是老四相关,康熙也没有背着她的意思,便拿起来看了。   好么,小两口约会去了。   郊游踏青。   看的皇后牙酸,又心生艳羡,她也想出去玩,不说去郊游了,吃吃这春天的味道,也是极好的。   可惜老四不是会惦念人的,有这么点东西,必然不会想着送过来。   可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外头梁九功禀报:“四阿哥跟前的苏培盛过来求见,说是四阿哥进献野菜一篮,可要收下?”   他话刚说完,就见皇后直接盯向皇上,大有你敢不答应的意思。   康熙骄矜的理了理领子,冷嗤:“野菜也往朕跟前送?”梁九功一时拿不准收还是不收,就听康熙又接着说道:“收下吧。”   见他下去,皇后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慢悠悠道:“既然皇上不爱这一口,臣妾便尽数拿去了。”   那自然是不成的,但是皇上是不会说的,他温声道:“今儿皇后便在乾清宫用膳吧。”   等到晚膳上来的时候,这精致的膳食中间便多了一碟子凉拌婆婆丁,还有一碟子荠菜鸡蛋饼。   纵然春娇不讲究这个,可御膳房可不敢在这不年不节的给皇上弄饽饽上来。   嘴上说着无所谓的康熙,吃的最多,这些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他看了皇后一眼,就见对方喜上眉梢,不住口的说:“这臭小子,没白疼。”   话是这么说,她也知道,这肯定都是春娇的意思,因此放下筷子,便直接道:“把前儿刚得的礼单子拿来。”   身边的嬷嬷应声下去拿,康熙便看着她翻着厚厚的礼单子,手中的笔就没停过,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礼单子就是他刚赏的,当着他的面转手。   不理会神情有些复杂的康熙,皇后只把所有值钱又用得上的物件全部勾上,还注意着小姑娘能用,可以说考虑的非常周全了。   而送出去一篮子野菜的春娇,伴随着篮子回来的就是无数珍宝。   足足堆满了两个库房,她看的惊诧之余,又忍不住看向胤禛,纵然没有明说,但是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确定皇后还是你记忆中的人?”   但凡做事,这面上好看,和里子实惠,自然是能兼顾的,但是不放在心上的人,没人关心里子问题,都是把面给顾上便罢了。   胤禛薄唇轻抿,捻了捻指尖,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春娇也知道,这幼年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她也就没有强求,只叉着腰乐:“往后我也是小富婆拉,您要小心些,把你休了。”   她微微挑着下颌,露出细长优雅的脖颈曲线,胤禛视线往上转了转,就见那翘起的唇角,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呵。”他轻嘲。   休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她显然也想起来了,心虚的挠了挠脸颊,掂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小声道:“虽然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是看着你的眼神,我还是先认个错。”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简直拿她没办法。   “那便罚你……”见她神色神色一紧,胤禛慢条斯理的开口:“便罚你陪爷一辈子。”   春娇本来凝神想,会是什么惩罚,连晚上的姿势都想好了,结果对方纯洁的来一句,陪他一辈子。   “哦。”慢吞吞的应了一声,见他眯了眯眼,面露不满,春娇忍不住轻笑:“成。”   两人这样混笑着,等到晚间的时候,春娇才知道,原来那时说的惩罚是玩笑话,现下才是真的惩罚。   温柔才最磨人,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掐着他劲瘦的腰身,春娇咬着唇催促:“快些呀。”   胤禛轻笑,当初她最爱说的,不是别,便是停,让人分不清是别还是别停,现下倒是换了。   “嗯?”他短促的轻哼一声,就见春娇瞬间改口:“四郎~”   他的脸上尽是汗水,透过昏黄的烛火,显出几分暖色来。   但是仍没有如她的意,春娇歪头:“哥哥。”   胤禛怕了她了,俯身吻住那樱唇,低声呢喃:“当真不知?”   春娇黑鸦鸦的发丝铺在身后,白皙的脸蛋上浮起几抹晕红,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水意,整个人就像是熟透了似得,就这么虚虚的看着你。   娇媚的教人恨不得把魂都给她。   “相公呀~”她低声开口。   终究是如了愿。   ……   待雨歇云收,春娇闲闲的斜倚在软榻上,看着他俊秀的下颌出神,半晌才低声道:“四郎越发进益了。”   人总是在学习,在成长,而他是其中的佼佼者,相比最先的青涩,现下轻门熟路,厉害的不像话。   这夸奖叫人不知道怎么回,胤禛怔了怔,突然有些接不上来,差点结巴:“你、你喜欢就好。”   方才跟什么似得,这会儿脸皮又变薄了,她不过浑说一句,他的耳根子都红了。   春娇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白皙的手指拨了拨他红透的耳根,她轻笑,到底没再打趣。   “四郎。”她轻声开口,见他正在擦拭脸上的汗珠子,便抖着腿起身,想要帮他,被胤禛给按下了:“别,你歇着。”   春娇轻轻嗯了一声,斜靠在软枕上,看着他忙活。   不可否认的是,他这样真好看,月白的寝衣随意披着,露出结实的胸膛来,肌肉线条清晰,她最爱的小细腰若隐若现的。   到底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她笑着调侃:“唔,又白又滑,还很结实,实属上乘……”   话还未说完,就见他神色危险,那结实的身躯又覆了上来。 第85章   这一次惩罚, 让春娇深刻的感受到他的小心眼。   早上醒来,她大腿根都还是酸痛的, 想到他的逼问,就觉得人生啊, 会什么这么多彩多姿。   “上乘?”他低声轻笑, 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意味。   春娇摸了摸下巴, 骄矜的点头:“嗯呐。”   就见胤禛又凑近了, 轻声问:“娇娇怎知, 何为上乘?”他似笑非笑的看过来:“爷便不知。”   春娇:……   “就是夸你。”   “敷衍?”   春娇无言以对,索性用唇堵住他的嘴,省的问一些让人无法回答的话。   若说摸小腰的经验, 在她经验丰富的单身狗生涯中,还真是有。   回忆结束, 春娇挣扎着起身,就见张嬷嬷的眼神格外和蔼, 毕竟昨晚上闹成那样,叫了好几次水,这底下的奴才都知道。   “今儿学什么?”春娇主动先开口。   万一这话题方向不可控, 那就不好了。   张嬷嬷恭谨道:“今儿把四书五经捋了捋。”这是个重要活儿,时下讲究典故, 有时候说话不肯好生说,非得说典,不管是夸赞,还是骂人, 都爱用典。   若是你不知道,这骂你你都不知道,夸你你也意会不了,这就不成。   春娇对这个熟,因此随意的点点头,便轻笑道:“成,开始吧。”   张嬷嬷还不知道三观即将被冲击,只笑着搬出书,就要开始了,她先随口问了一句:“往常可有接触?”   看着对方肯定的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很好,这有基础可要比没有基础要好学多了,毕竟这东西是个大工程。   然而当她开口的时候,瞬间就跪了,之间她随口一说,姑娘都答的上来,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课程可能有误,便多嘴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可曾通读过?”   春娇细想了想,这才漫不经心道:“倒背如流。”   到底他父亲是文学大家,这姑娘也不能堕了名头才是,再加上她除了好细腰外,对于文学还是很有兴趣的。   打小都是跟着师兄们一道上课,从未有丝毫懈怠,甚至她拥有别人比不得的书籍库存,没见胤禛整日在这里,手里的书都没有断过。   张嬷嬷心口一梗,所以她这是班门弄斧来,这课程得调整,这么一来,进度又快了。   李府的门槛,在春娇重新入住之后,着实很多人来,不少人过来摆见,有以前的学生,也有以前的宗亲,亲朋也上门了,以前春娇搬到小院去,都知道她这是闭门谢客的缘故。   现下好不容易搬回来,一个个都来回忆青春了。   胤禛没有出面,既然打算要成婚,那面子上就要循着礼俗来,只是这院子里多了不少宫女、太监,怎么也瞒不住人。   武依兰头一个问了:“这是……”她心里隐隐有数,毕竟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可是在看着的。   见春娇点头,不由得惊讶:“这是被养在外头了?”   说着她就有些急,担忧到不成:“这不行,这不行。”   不管以世俗论,还是以朋友论,她都无法接受这姑娘是这种待遇。   外室。   这两个字太过轻贱。   春娇黑线,忍不住摇头:“不是。”   看着武依兰的眼神,春娇便细细解释,说自己马上要成婚了,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两人手拉着手说了半晌,张嬷嬷隐隐听到什么不成,不行,不能,心里有些着急,便端着一盘子点心,笑吟吟的放在两人身边,只往春娇身后一立,做出伺候的模样。   这姑娘家耳根子软,若是被说出什么想法来,可就不好了。   她往后头一站,武依兰便猜到她的意图,脸登时拉了下来,春娇冲她轻笑,回首看向张嬷嬷,柔声道:“糖糖约莫快醒了,你去瞧瞧。”   她何时负责过糖糖,张嬷嬷知道,这是指派她走的意思,犹豫了一瞬,对上姑娘水润润的桃花眼,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一凛,到底还是走了。   这个姑娘,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慧,原本的那些猜测,都是错的。   她吸引四阿哥的怕不是外貌,而是不疏于男儿的才情,再配上这么一张娇媚入骨的脸蛋,叫谁放得下。   等她走了,武依兰便轻声感叹:“你这往后的日子,不容易啊。”   这张嬷嬷人精似得,一看就不好相与。   春娇轻笑:“走到这一步了,难也要走,左右都是逃不开的。”   武依兰点头,忍不住羞红了脸:“明年就要选秀了,到时候若是落选,大概也要成亲了。”   说起这个话题,还是非常难为情的,她整张脸都红透了,看的春娇忍不住笑:“选秀啊,那岂不是也在学规矩?”   这是难免的,这选秀前,都是要经过一番调教的。   武依兰点头,脸上的羞红褪去,又变得淡然起来:“学了,累。”   真的累,光是跪拜大礼,就学了一个月,毕竟以她的身份进宫,任是一个小答应,她都要躬身弯腰的。   这个话题算是对上了,两人互相大倒苦水,说着说着就觉出不对了。   “你这学的规矩,跟我不一样?”如果说她的规矩都是用来尊上,那么春娇的规矩,更多的是用来御下。   春娇也察觉出来了,她愣了一下,就听武依兰问:“还没问,你嫁的是谁?”   摸了摸鼻子,看着武依兰那探究的眼神,春娇低声回:“四阿哥。”   “四阿哥?”能叫阿哥的多了去了,她一时间在心中筛选,有谁排行四,地位跟宫里头牵扯上,还得跟李府有点故交。   她看了看外头伺候的小太监,突然福至心灵,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皇四阿哥?”   看着她的表情,春娇觉得,这若是有弹幕,她脸上定然刷满了卧槽卧槽。   “嗯。”   武依兰捂着胸口,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安慰她了。   “打扰了,告辞。”她闲疯了,来安慰一个嫁给皇阿哥的女人。   春娇忍不住轻笑,拉着她坐下,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主要是武依兰特别好奇,她是怎么嫁给皇四阿哥的,毕竟当初那个面容俊秀的小青年,她还是记着的。   这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春娇摸了摸鼻子,就算没有花生米没有酒,也不妨碍她吹:“就是皇四阿哥,做了个梦,梦见我了,恍然间如见神女,梦寐以求辗转反侧,所以赶紧求了圣旨来,这才有这么一茬。”   武依兰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特别敷衍的夸赞:“好一曲牡丹亭,失敬失敬。”   作者有话要说:  武依兰:打扰了,知道皇四阿哥是万千少女的梦中人吗?! 第86章   两人这话题说着就有些远了, 问及以后的打算,武依兰有些怔然:“谁知道呢。”说着有些艳羡的看向春娇, 轻笑着道:“能这样自主决定的,满打满算就你一个。”   像她这样的身份, 不高不低的, 若是过了选秀, 那更是命运难测, 若是过不了, 要么嫁给表哥们,要么嫁进世交家。   生儿育女,掌管后宅, 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春娇也跟着沉默起来,时下女子毫无任何选择可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宦家的女儿还要加上个选秀, 更是难测。   “往后会好的。”她随口安慰。   却也知道,若没有意外,最起码还得百年发展。   两人成婚后, 若是一直情深,这胤禛不肯纳妾, 自然在康熙那讨不来好,上位就变得遥不可及。   若是感情不好,最后一拍两散,那么没有她从中调停, 这女子地位,只会像历史上一样,变的愈加严苛。   武依兰笑了笑,柔声道:“也就是瞧见了,艳羡罢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都知道这个道理,又随意闲聊了一会儿,武依兰便走了,春娇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武。   这个姓,她之前没有多想,当知道自己是李文烨的女儿时,那些记忆便翻涌出来。   李、宋、武、年……旁的记不住,这几个姓,只要看过清穿小说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由得哂笑,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儿。   等见到这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时候,她就难免冷哼一声。   胤禛有些莫名的歪了歪头,疑惑的看向她。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瞧瞧有多少个女人。   胤禛:……   这算是什么无妄之灾,他没忍住低声问:“怎的了?”   春娇想了想,这子虚乌有的事,就算要找他,也无从说起,可想想还是很气,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胤禛这下彻底懵了,看向一旁侍立的张嬷嬷,对方也有些莫名,最后无可奈何的垂眸,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她身影就要消失在晶簾后头,胤禛赶紧跟上,大马金刀的往炕上一坐,审视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春娇,半晌才低声问:“到底怎的了?”   这就算是判刑,也得告知犯了什么罪。   春娇想了想,决定无中生有:“昨晚上做梦,梦到你纳了许多妾室,那些娇艳的妾室,在我跟前耀武扬威,想想就气。”   说着说着,倒是真的有些醋了,上前一步,拧着他腰间软肉,狠狠的转了圈:“若是你敢如此,我就……”她上下打量着胤禛,突然发现,伤害自己的事她做不出,伤害他的事,她连说说都不愿意。   哼唧半天,气势汹汹的来一句:“ 罚你永远也见不到我啦~”   她鼓着脸颊,这一瞬间,特别想肉嘟嘟的糖糖,看的胤禛心肝都颤悠起来,搂住她的腰,无奈解释:“爷费尽心力把你娶来,可不是为了欺辱你的。”   仗三十,板板到肉,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可为了她,活生生咽下去,绝口不提。   再说,这世上,她便是最为娇媚入骨的那一个,谁又能比得上她半分艳色。   春娇摸了摸鼻子,笑吟吟的往他怀里一窝,轻笑:“那最好啦,要不然说到做到啦,我的四郎~”   她挑着眉笑,一字一句都是最娇媚可人的软濡,明明最柔软的表情,话也甜美,可无端的透露出几分凶狠来,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做不到,她定然不罢休的。   胤禛在她眉心印上一个亲吻,那温热的轻触转瞬即逝,凭白多了几分虔诚,也很好的安抚她内心的不安。   所有故事的开始,总是极近温柔的。   可这往后,要面对不光是柴米油盐茶,还有这横亘的三百年时光,还有这皇家平民的天堑。   她害怕所有童话故事背后的支离破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天长日久的,真的能幸福吗?   “别怕,有爷在。”胤禛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细细安抚:“乖。”   自打跟她说,明儿圣旨就要来的时候,她就有些焦躁不安,胤禛不动她那些小心思,却也知道,这些难受,都是他带来的。   “未来总是引人恐惧的,可因为未知,也是他的迷人之处。”他低声道。   春娇不敢看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细细的纹路蔓延,她这才轻声道:“我胆小呀,什么都怕。”   成婚啊,就是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男人,凭借着对方的良心,来立足自己的未来。   现下自然什么都好说的,到时候,她和他纠缠在一起,也许十年,也许三年,男人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又生出各种事端来,不论是冷是弃,她的后半辈子,将毫无翻身之地。   那是皇子。   那是皇上的儿子。   那是中央集权制的中央。   “嘤。”她咬了咬牙,狠狠心站起来,直接一把将他扑倒,在他脸上胡乱啃着,只糊一脸口水,这才放过他。   胤禛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小心的诱哄:“想想你跟爷成婚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立在爷旁边,昭告世人,瞧,这是我男人。”   春娇面无表情。   往他怀里拱了拱,换个角度想一想,顿时满血复活。   到时候她是福晋,这大清可没有休福晋的先例,到时候所有妾室都要来过给她请安,满院子的小美人啊,殷勤的伺候着她,好像也还不错?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就见胤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爷安慰你许久,合着就愁这个?”   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春娇横了他一眼,之前那种漫不经心中带着凉薄的微笑,再次出来了。   胤禛头皮一紧,小心翼翼的想,她这煮熟的鸭子,总不会再飞吧。   “乖,一切有爷呢。”他又搂的紧了些,突然就被春娇的紧张给感染了,轻咳了咳,也开始担忧起来,若往后春娇厌了,一声不吭的离去,他又该如何是好,这简直是个送命题。   春娇横了他一眼,乖巧的窝在他怀里,这个问题看似矫情,实则早晚要面对。   这世上夫妻,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有过蜜里调油耳鬓厮磨的快活时光,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突然的两看相厌起来。   “若是有一日,你对我不喜,早早的告诉我,也好过我碰的满鼻子灰,却又怀疑是自己不好。”她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说的可怜。   其实想的却是,若是说了,哪怕她假死呢,也得马不停蹄的跑路。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两人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不说百分百的了解,那也是五成了,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放心。”他薄唇吐出两个字,转眼又出神起来。   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可真快,跟做梦一样。   春娇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一窝,直接睡了,明儿还得早起接圣旨,那是得沐浴焚香的,可以说非常庄重。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谁知道叭叭叭一番之后,睡的格外香甜,就是早上天还未亮就被叫起来,她木着脸,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空,无奈的问:“这个点,起来做什么?”   才五更天,这礼部的人来,怎么也得天大亮吧。   张嬷嬷轻笑:“要大妆的,必须早些起。”这仪式一点都不能错,瞧着现在早,忙忙活活的,到时候香案摆好,差不多也到时辰了。   春娇也不过是没睡好,随口一说,随即就闭上眼,随便他们施为。   昨儿已经忐忑过了,今儿知道自己要接圣旨,真真的嫁给四郎,她反而淡然起来,眉眼坦然大气,看的张嬷嬷不住点头,着实是个沉得住气的,必堪大造。   而一旁的胤禛却知道,她这会子这么轻飘飘的,是因为已经折磨过他了,不过也好,人前端得住,人后在他跟前撒个娇,倒也是应当的。   “爷先走了。”他抬步就走。   这圣旨来,跟下聘也没什么区别,他这男方在女方家里,说出来有些不大好。   春娇随意的点点头,走就走呗,今儿也没空理他。   除了接圣旨,还得摆酒接待来添箱的宾客,可以说繁忙至极。   “苏培盛留这里照看着。”胤禛想了想,还是把他留下了,怕有人欺娇娇年少,到时候弄的她不开心。   有苏培盛给她镇场子,他也放心些。   春娇点头,特别随意的冲他摆了摆手,连示意的留他都没有,抿了抿薄唇,胤禛到底又走了回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打从今儿起,你便是爷的人了。”   春娇被他呼出的热气激了一下,抖了抖,斜睨过来的眼角瞬间染上几分薄红,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瞧着奴才多,到底没说什么。   明知道她耳根子最是敏感,非得凑的近近的说话,没得叫人难受。   “呵。”他低低的笑出声,心中的愉悦感压都压不住。   又在她唇边印上一个轻吻,胤禛这才负手离去,只是那微微摇晃的步伐,透露出几分雀跃来,春娇瞧着,也不禁笑出声来,担忧是有,可这美好的期盼,也不是没有的。   胤禛,他值得。   春娇笑吟吟的想,这么一个俊朗如青竹的少年,被她叼到自己窝里,不管未来如何,最起码现下她是非常满足的。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在抄手游廊一晃,便彻底消失在眼前,春娇便笑着收回眼神。   圣旨啊,她将要成为他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87章   窗外青竹郎朗, 风吹过,便有飒飒声传来。   春娇坐在廊下许久, 瞧着外头的竹子发呆,她视线虚虚的看过去, 并没有焦距。   明黄的圣旨还在她膝盖上摆着,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还是有些恍惚, 这就是圣旨啊, 想到早上那么多礼部官员,再瞧瞧圣旨,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她在心里头理了理皇家的情况, 现下就大福晋已经嫁进来,前些日子刚生了个闺女,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的四五个孩子, 还是女儿。   而太子妃尚未进门,三福晋倒是和她一道下了圣旨,相比于她这个异类来说, 董鄂氏也是大姓。   剩下的皇子都还孤身一人,这么一算, 康熙还年轻的能掐出水来,争什么宠夺什么嫡,安安生生的洗洗睡。   这么一想,她心中一腔幻想尽数消散了。   “姑娘, 宴席已过,您去应酬一下。”秀青轻声道。   不管怎么说,毕竟李府情况特殊,上头没有大人了,不管什么,都是她一个人支应着,倒是有知客,但是要走的时候,姑娘出去支应一声也是应当的。   春娇轻笑:“成,走。”   她走出去,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心里还有些感慨,满满的都是幼年记忆,她以前不愿意见,也有一方面原因,瞧见她们,总想着自己父母跟他们差不离的岁数,为什么就这么没了。   天道不公。   这会儿到底能端着了,她言笑晏晏,跟没事人一样,礼数周全的在众人中间穿梭。   不光她很久没见过众人了,众人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这一眼就惊了,打小她就是雪团似得漂亮,万万没想到,现在失了父母教养,倒一点都没有长歪,仍旧是芝兰玉树,就连阳光照在她身上,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说来也是,要不是一瞧都这么优秀,如何能嫁进皇家。   几个老夫人赞不绝口,都是人精,这人生库存中的赞誉之词,这会儿跟不要钱似得往外冒,不得不说,所有认识的人中,再没有任何人比这姑娘嫁的更好了。   那可是皇阿哥,平日里就是提起,那也是要拜一拜的。   今儿是大日子,她穿着石榴裙,乍眼一看不过平平,细瞧来就觉出不一样了,明明简单至极,并没有繁复的绣技,可穿着她身上,高贵的似是天上神女,对着你笑一笑,倒觉得宠幸若惊。   头上插戴的头面,不管是那温润的东珠,还是亮眼的点翠,都珍贵的让人只想压箱底珍藏,这是独属于贵人的头饰。   春娇倒没有什么感觉,她就觉得重,压的头皮发紧。   送走这些妇人,春娇赶紧把头面给摘了,把发髻尽数解了,这才觉得轻松些许,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糖糖。   这小东西今儿没抱出门,一直哄着在屋里玩,可给他憋坏了,小手一直往外头伸,恨不得直接自己起来往外走。   糖糖吃的胖,偏偏又爱运动,自己在软榻上滚来滚去的,瞧着越发像个肉团子了。   一边的橘猫瞧着他,急的跟什么似得,想要教他正确的走路姿势,便爬到他面前,一步一步来来回回的走。   糖糖什么都没注意,就看到那黄色的尾巴尖在跟前晃悠,他就努力的伸长手去抓,但是橘猫一直往前走,他一会儿能摸住,一会儿摸不住,急的跟什么似得。   小脚一蹬,顺利的往前窜了一截,这一下让圆团子怔了一下,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连眼前晃悠的小尾巴都顾不得了,小脚一蹬一蹬的。   春娇瞧着就有些愁。   她是见过孩子爬的,怎么也是四肢着地,可他这跟个毛毛虫一样往前拱,亦或者是一窜一窜的,左右瞧着可乐的紧。   别说还是很有成效的,跟他刚才躺的地方,已经隔了一尺了。   前头就要掉下去,她没管,瞧着他有没有危机意识。   糖糖鼓着肉嘟嘟的脸颊,满脸认真,这会儿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春娇看他一点都没发现一样,还在往前拱,眼瞧着要掉下去,这才知道,什么危机感不危机感的,他这么大大约是不懂的。   随手抓住他的腿往下一拉,他奋斗那么久爬出来的一截,顿时又回到原地。   糖糖看了看床头窝着的橘猫,又看了看自己在的位置。   委屈巴巴的皱起脸,糖糖想想,还是觉得委屈极了,嗷的一声就哭了。   春娇看着他确实难过极了,登时有些心虚,紧张的解释:“乖,再爬过去就好了。”   糖糖一脸小声哼哼唧唧的哭,一边一窜一窜的往前爬,看着可怜极了,最起码奶母就没顶住,一来就心肝宝的喊上了:“这是怎么了?”   看向一脸淡然的春娇,奶母一肚子的话,都梗在喉头出不来了。   姑娘也是极宠爱孩子的,但是她这个宠,跟她的宠不一样。   只要糖糖不寻她,她是不理会糖糖的,任他自己玩,若是糖糖来寻她,她便好生的哄着,瞧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可在奶母心里,就显得没那么上心了。   在她看来,这么一个娇软的肉团子,时时刻刻抱在怀里,一会儿把尿一会儿喂奶的才是。   每每春娇都笑着摇头:“别,他想尿自己就会尿了,饿了自己就会来吃。”   别说,还真是这样。   奶母一脸感叹:“幸好糖糖聪慧。”要不然逢上这么个额娘,可真是前途难料。   被夸聪慧的糖糖,这会儿还在奋斗着往前爬,甚至已经习惯了每次快抓住尾巴的时候,就被一手给拽了回去。   吭吭哧哧爬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让小家伙鼓起脸颊,眼泪巴巴的抬眸,实在有些想不通。   在他的想象中,他都这么努力了,怎么也能窜出门外,看看树叶看看小鸟了,谁知还在榻上转悠。   看着糖糖的样子,春娇忍不住轻笑,自己的孩子,总是顶可爱的,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疑惑的望过来,让你恨不得把心都给捧给他。   “走咯,出去玩。”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了,原本就打算抱他出去玩,结果瞧他爬的好玩,就给忘了。   然而奋斗半天的糖糖已经累了,进了春娇香软的怀抱,那上眼皮就开始和下眼皮打架,迷迷瞪瞪的就要睡。   春娇看着他尚带着红霞的小脸蛋,在那肉嘟嘟上头亲了一口,轻声哼唱:“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我家的乖宝宝,快点睡觉觉~”   她已经记不大清楚原唱是什么了,这么一顺,还挺自得。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日思夜想的四哥哥~   四四:来了~ 第88章   胤禛立在门口, 看着光影重重下的母子二人。   恍然间才发现,她不同了, 明明不施粉黛,垂眸温柔的哼着歌, 最是柔软的姿态和装扮, 无端的透出几分坚毅和刚强, 和以往的她比起来, 更加引得人无法挪开视线。   像是会发光一样。   胤禛负手而立,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春娇把糖糖安置好,他才轻声上前, 拉着春娇的手一道往外走去。   “圣旨接到了?”他轻声问,盯着她的眉眼, 没有转开眼神。   她生的好,明明五官精致, 最吸引他的却是眉眼,不论呈现出什么样的形态,都好看极了。   春娇随意的点点头, 刚接到圣旨的那点子激动已经过去了,这会变得坦然起来。   “聘礼都已经送来了, 好生的收到库房里头,到时候都是你的依仗。”胤禛轻声叮嘱,李家的家底薄,所以不论是聘礼还是嫁妆, 都是内务府备的。   到时候都成为她的私产,可以说这么一瞬间,就成为富婆了。   说起这个,春娇笑的温婉可人:“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喜欢你这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胤禛总觉得,这句话和当初那爱屋及乌一样,都是反的。   “唔。”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她盈盈眉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总觉得会自取其辱。   两人闲闲的说着,春娇又去院子里看了一眼樱桃树,不无遗憾的开口:“我都瞧了四五天了,这花还没开?”   从小小的一个芽孢,到分裂出许多花骨朵来,那花骨朵还裂开透出几分粉色来,却仍不见花开的意思。   胤禛也跟着看了一眼,无奈道:“又不是昙花,转眼就开了,总得慢慢长,再说这乍暖还寒的,就是长得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看了一个冬日的枯木,她就想看点新鲜的花木,这樱桃花白白的一团,瞧着最是娇嫩好看。   “是不是有桂香?”她皱了皱鼻子,总觉得若隐若现的不怎么明显。   胤禛点头:“是,种了几棵四季桂。”   春娇瞧了瞧,确实,小小的桂花隐隐约约,可怜巴巴的就几朵,怪不得以桂花的霸道,也这么隐隐约约。   她想吃新鲜的桂花糕了,可这么几朵桂花,还不够糖糖一口闷呢。   光这么一点小花小草小绿意,就让人觉得春天要来了,也让人捏了捏腰间软肉,每逢佳节胖三斤,她也不能例外。   这小肚子上的肉软软的,马上就到穿夏衫的时间了,那最考验身材了。   不过时下不讲究清瘦型,而是更倾向于圆润,当然比例要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的瘦。   她当初没有糖糖的时候,那叫一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生完孩子,胸脯鼓胀胀的,屁股也是浑圆,腰肢倒还是细细的,无意间贴合这种审美。   对着西洋镜照了照,心中满意极了,甚至想亲亲自己。   可真是个貌美的小仙女。   呕。   到底没耐住,春娇转身往胤禛身上一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开口:“俗话说,人比花娇,我今儿算是看到了。”   胤禛低头细细的打量着她,这几个字,她完全当的,都说海棠娇艳,她也差不了几分。   “是,姝姝人比花娇。”他凑近了低声开口。   和刚认识的清朗少年音比起来,现在的音色暗沉中带着沙哑,好听极了。   特别这样故意压低了声音,而是苏的一塌糊涂。   艹,她的少年长大了。   太会了。   好好听。   心里弹幕夸的飞起,春娇面上却有几分漫不经心,她淡然的抖了抖耳根,抬眸看向胤禛,一脸平静的开口:“我也这么觉得。”   不就是比脸皮厚吗?没问题,她可以。   胤禛一噎,到底败下阵来,单手捏住她下颌,微微抬起,堵住那微微翘起的樱唇。   明明周身无花,她却觉得隐隐有花香传来,似是连风都染了几分暧昧,轻唔了一声,她细细的弯子搭在他肩上,从略微的推拒,到欲拒还迎,也不过片刻功夫。   “娇娇呀。”他的娇娇呀,甜美又可爱。   让人光是瞧着便觉得不过瘾,只想把她吞吃入腹,自此骨血相融,再不分离。   春娇打了个寒战,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脊背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   他这些日子又恢复温柔,差点忘了他在开封府的病娇样子。   “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踮起脚尖,直接堵住他的唇,二话不说,先亲再说。   如果一个亲吻不够,那就再来一个亲吻。   胤禛到底被愉悦到了,看着他眉眼又柔和起来,春娇松了一口气,趁机撒娇:“四郎~”   见对方清凌凌的眼神望过来,春娇鼓了鼓脸颊,嗲声嗲气的开口:“四郎,这块点心拿不动哦,您喂我。”   她生的娇媚可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这样掐着嗓子说话,无端让胤禛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是趴在墙头,一会儿声音尖细如孩童,一会儿声音低沉带着成熟,左右不肯用她自己的腔调。   视线下移,看向那白嫩嫩葱段一样手指间夹着的糕点,这应当是张嬷嬷做的,一瞧就是宫廷制式,精致的桃花型,不过指甲盖大小,若说重量,估摸着三钱顶天了。   她说拿不动,她在撒娇。   胤禛想,爷是男人,怎么能这么惯着女人,就算是自己的女人也不行。   “乖。”他眉眼柔和的接过点心,动作轻柔的喂食,想了想,离得有些远,直接将她搂到怀里,那原本就精致的糕点,捏在他手里,显得愈发玲珑了。   她瞧了瞧,眉眼灵动:“咬不动呀,要喂。”   这个动作,原本就是要喂她,只能说姿势不对,胤禛想了想,那小小的糕点撷在唇齿间,他就这样看向对方,见对方红着脸凑过来,便知道他猜对了。   他一块又一块的喂着,耐心满分,闲暇时还空余出一只手,抽空给她擦拭着唇周的糕点屑。   春娇吃的心满意足,半晌觉得有些渴:“喝水水。”她目光殷切,意思不言而喻。   胤禛想,爷是男人,爷不能做端茶倒水的活。   “乖。”他面不改色的拿起茶盏,小心的吹了吹,又轻啜一口试了温度,这才放到她跟前,示意她喝来润喉。   春娇吃过喝过,非常心满意足,看向胤禛的眼神也格外柔软依赖,两人视线同时盯住了桌上的一碟子松子。   “想吃。”   “想吃?”   男声和女声一并响起,胤禛笑了笑,动作从容的拿起松子剥起来,只要她想吃,他恨不得直接给她喂饱。   松子太小了,还不如有些胖瓜子大,显然是不能撷在嘴里喂的,胤禛有些遗憾,手下却不停,一直剥着。   苏培盛看的心惊胆战,这样的活,爷小时候其实也做过,只是那时候觉得难堪至极,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好几天。   也算是一种惩罚手段了,但凡主子做的哪里不合娘娘意,便要他剥松子剥核桃,小小年纪,能有多大力,就算有工具,那也弄的满手伤痕。   刚才姑娘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要遭,谁知道爷眉眼柔和,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无端的,他想起来当初那句聒噪。   好么,不同人自然不同命的,他拿自己和姑娘比,那就是自取其辱。   垂着头不愿意再去看那你一口我一口的两人,他在心里头轻叹,嗨,爷这样也挺好的,比以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自打前几年被万岁爷说了‘喜怒不定’的批语后,爷这脸色,一年比一年黑,一年比一年冰山,不说笑了,就连舒缓了神色也少的很,如今这样,倒让人瞧着心里唏嘘了。   多亏了姑娘,瞧着笑吟吟的,跟不知事的小姑娘似得,实则八面玲珑,连他这个滚刀肉,瞧着就心惊。   都说他苏培盛笑面虎,就一张脸皮子在笑,不知道内里想什么,可如今瞧了姑娘,才知道什么叫笑面虎,这整日都是笑吟吟的,带着几分喜相,实则遇见的人,下到他这个奴才,上到主子爷、娘娘,不都对她喜爱有加。   哦,至于开封府的那几个蠢玩意儿,约莫是没长脑子。   他这里想东想西的,却听见姑娘轻声道:“你那侍寝丫头什么的有没有?”   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这是个送命题,放在胤禛身上,这简直就送分题。   “爷一身清朗,从未有过房里人,你倒是头一个。”胤禛挺了挺脊背,漫不经心的回。   她那遮遮掩掩的小心眼,早就被他勘破,知道的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雨走起。 第89章   他觉得骄傲, 终究是把最好的留给她。他的克制隐忍,倒做一件好事了。   春娇瞧着他的神情, 没绷住笑出声来,和初见时的清瘦少年比, 现下他骨骼更壮实些, 宽阔的肩膀能给人百分百的安全感。   原本细腻精致的下颌轮廓也变了, 线条更加清晰, 显出几分男人味道来。   气质也变了。   不可否认的是, 当初她态度轻佻,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瞧着就有一股子不谙世事的青嫩劲儿。   他是宫里头摸打滚爬出来的人精不假,可这岁数不到, 有时候就是少了一点成年人的世故圆滑。   春娇虚虚的笑了笑,葱白的玉指挑起他下颌, 漫不经心地啃了一口,轻笑:“理所应当的, 骄傲什么。”   原本就是,他若是过尽千帆,想必她的态度必然有有所保留。   一个人经的多了, 那颗心就又冷又硬,轻易捂不热, 不像少年人,一腔热血未凉,你好生的护着,说不得就不会凉。   胤禛想了想, 是这么个道理,学着春娇的样子鼓了鼓脸颊,突然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说来也是,他的身份对她来说是麻烦,那些送过来的珍宝,也没见她多稀罕。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爱你这个人。”他脑海里突然闪出来这句话,觉得自己似乎明悟了。   春娇看着他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笑来,咧开的嘴角显出几分纯稚来。   显然是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自己又乐呵起来,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春娇想到昨儿自己是怎么矫情的,难免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开口了:“四郎,我饿了。”   所以还要亲亲抱抱喂喂。   胤禛歪了歪头,瞧着她眉目盈盈带水,脸颊透着薄红,一下子就想岔了:“现下青天白日,总归有些不大好,等晚间早些睡。”   他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到时候任她施为。   这话音听着有些不对,春娇一时间分不清是她暗示错了,还是对方满脑子废料,一点好的都没想过。   到底还是怔了一下,才喃喃开口:“我就是肚子饿了。”   胤禛冷漠脸:“哦。”   两人对视一眼,跟被对方的眼神烫到一样,转而别开脸,刚开始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这会儿,定然都想到一块去了。   干材遇烈火,久旱逢甘露。   两人在一道这么久了,合该厌弃的时间,却愈加的黏糊起来。   春娇瞧了瞧,不自觉的感慨,她可是真是个长情的人,瞧着这么一张脸这么久,竟没有丝毫厌弃的感觉。   这么猛然间一个对视,心脏砰砰砰跳动,几万头小鹿乱撞,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   捂了捂胸口,春娇抿唇轻笑,不得不说,这种鲜活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前儿挖的野菜不错,皇额娘来消息说,很是喜欢。”胤禛轻声道。   春娇轻笑,肯定是喜欢的,当即回那么多的赏赐,已经将自己心思直白的表达出来。   她也明白胤禛的言下之意,这是说喜欢了,便再去弄一点。   “趁着天好,赶紧去瞧瞧。”春娇对于出去,也是满怀期待的,因为到时候一成婚,进了府邸,这想要随随便便的出来,就不容易了。   毕竟谁还没点偶像包袱了,到时候都在上位者的眼皮子底下,要她胡闹,也不能够了。   两人说走就走,春娇想了想,轻声道:“派人给先生捎信儿,让他帮着看孩子。”   胤禛抿唇,还有些不乐意。   “那要不,我们把孩子抱上?”要不然这家里头没个主事的人,她有些担心。   若是带着个小累赘,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胤禛满脸都是拒绝,他想着出去,就是在府里的时候,春娇心心念念都是那小东西,这才想着离他远些,也好多看看他。   给他一个那不就得了的眼神,两人牵着马便出门了。   等到了城郊的时候,就发现路上达官贵人多了些,颇有些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味道,不少贵妇、少女结伴而行,明明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野地,突然间这么多人,春娇登时有些诧异。   “这……”怎的突然变成风水宝地了。   等到胤禛带着她往那走一趟,她就知道了。   事情还要从一篮子野菜说起,皇后娘娘有心炫耀,但凡有命妇进宫请安,她都要提一提,是以所有人都知道,这京郊这块地上,长的有皇后娘娘喜欢的野菜。   地不重要,野菜也不重要,重要的事皇后娘娘喜欢,重要的是,大家都不熟识的四福晋。   面对来寒暄的众人,春娇言笑晏晏,一点底都没透,明明瞧着软媚可人,偏偏眉眼间别有一番气势。   目光清凌凌的望过来,简单透彻,却又让人无所遁形。   胤禛被人簇拥着往别处去,一时间离得远了,他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可也有底气在,以他的身份,就是春娇最好的依仗,再说春娇撑的起。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春娇在这些贵妇中游刃有余。   托前些日子认真学规矩的福,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能一一接茬,毫无局促感。   那落落大方的应对模样,让不少人都不住点头。   毕竟是皇后的儿媳,说句不好听的,捧着还来不及,谁也不敢胡说,可这人若是立不起来,面上是不会如何,这回家关上门,该是什么态度就说不好了。   春娇垂眸,有些遗憾的看着地上,经过这么多人的踩踏,纵然有野菜,也是不成样子了。   她很白。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份白皙,在春日阳光照耀下来,更是有几分通透,恍然间宛若美玉。   可真好看。   那五官精致的不像话,透着几分精雕细琢的无瑕,水润润的眼眸望过来,似喜非喜,倒让人忍不住跟着柔和了眉眼。   其实众人有些看不上这李家姑娘的,说起来也是大户人家,怎的行事如此不着调,先是认识了,这才成婚,这前后都颠倒了,规矩二字如何写。   可主子爷和主子娘娘都捧着,她们自然也要来瞧瞧这真身。   这块地都快踩实了,这才碰上。   第一眼就是惊艳,这世间美人是极多的,都是名门大户,谁家里没几个闹心的貌美妾室。   可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极美丽,却生不出半分亵渎之心,只想让人把她捧到心尖尖上,好像让她蹙一蹙眉头,都是罪过。   昳丽中不失端庄,娇媚中不失大气。   浑然天成的气质,让她立在人堆里,打眼一瞧,也只能看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的娇娇。   读者:我们的娇娇。 第90章   日头越来越高, 胤禛面露不耐,他今儿是来跟娇娇踏青的, 不是来应酬的。   再说,跟这么多人凑在一起, 若是落得个结党营私的名头, 就愈加不好了。   他不过皱了皱眉, 周围的人顿时会意, 一个个都变得有事起来, 三三两两扎堆告退了。   这男人一走,女人也被带走了。   一时间场地只剩下两人,春娇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的脸颊, 轻笑:“笑的久了,真真有些累。”她决定适度的更改一下自己的人设。   有胤禛这样的身份地位撑腰, 她着实没有必要这样陪着笑脸。   这个念头不过在心里过了一下,春娇便忍不住摇头轻笑, 柔声道:“头一次觉出您的好来。”   这往常遇见这些人物,她必然得小心翼翼的赔笑,像这样立在人群中, 静静等待奉承,以她自己的身份地位, 着实不可能。   倒是承蒙皇后不嫌弃了,很明显,这就是给她搭的梯子。   但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以现下的世俗, 发生她这样的事,是万万不可能做正妻的。   聘者为妻,奔着妾。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时下就是这么个规矩。   问题是,帝后答应的太过轻巧了,瞧得出来,胤禛必然是吃过苦头的,但是苦头和皇家名声比起来,显得格外不重要。   而能接受这样的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自和她同一个时代,看惯了小两口自由恋爱,反而觉得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落于下乘。   就算这样,也要对方手中有话语权,而且能影响到康熙。   这是最难的。   作为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的他,不可能为女人而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春娇眸色深了深,若是康熙……也跟皇后一样呢。   帝后二人联手,彼此之间有默契,那么就说不上谁影响谁了。   再联想到原本该逝世的人活了下来,她是最大的变数。   还有胤禛口中那个和她所见到不一样的皇后,都是最大的破绽,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到了,又觉得,可能猜错了,毕竟有些人,纵然是古代人,但是一点都不封建,甚至活的像是穿越爽文男主。   目光非常有前瞻性,一般人难以企及。   但是康熙和皇后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封建又保守,纵然康熙开阔些,终究还是不够,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心中思虑万千,又看了一眼胤禛,两人索性肩并肩坐在树荫下,看着远处的麦苗发呆,春娇慢悠悠的问着,主要是胤禛儿时的记忆,和现在的对比。   问的多了,她反而不确定起来,性格上的差别,着实算不上什么,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人确实会改变。   其他的也说不上来,毕竟他打小就这么过来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无事,就想多了解了解皇后,毕竟往后要多相处。”幸而到时候出宫建府,这婆婆有跟没有不差什么,等闲进宫请一次安,人来人往的都顾着面上情。   胤禛含笑将她搂到怀里,轻声道:“无事,以后有爷在呢。”   世人看女人,总是先爱看男人,只要男人足够重视,便起不来轻视之心。   若是男人轻贱到前头,那自然人人都想要来踩一脚。   这道理都是眼见的,胤禛心里头知道的清楚明白,也愿意给春娇做脸,让她高高兴兴被捧着。   他的娇娇,合该万人朝拜。   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快到晌午的时候就觉得饿,但是春娇准备的很是充足,这烧烤架子都带上了。   胤禛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会儿苏培盛已经带着小太监开始支架子了,篝火已经点起来。   而在这时候,有奴才把食材送过来,一切的点,都掐的刚刚好。   春娇手里拿着一串韭菜,她清了清嗓子,促狭开口:“今儿您多吃点这个。”   好么,她又开始作了。   胤禛瞟了她一眼,一点都不反对,先是烤了几串韭菜,自顾自的吃了,见春娇笑的花枝乱颤,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今儿吃这么多这玩意儿,晚上可得给爷找补回来。”   听他这么说,春娇扶额:“东西您吃的,在我身上找补什么。”   胤禛漫不经心的给羊肉串刷蜂蜜,看着那金黄的色泽多了一层蜜,便轻轻笑了:“为你吃的,自然在你这找补。”   这都是现成的,还用问么?   春娇一时没空反驳他,四郎这烤肉的技术绝了,又甜又辣,外酥内嫩,香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进去。   “牛肉串也要。”她赶紧开口,别说找补一天了,在她身上天天找补都行。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纵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春娇忙不迭点头,反正也是少不了的,现下多骗点烧烤吃,也是极好的。   等她吃饱了,动作慢下来,胤禛才开始烤着给自己吃,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大对:“要不,再给皇阿玛也松一点?”   可这个东西怎么送,着实有些为难人了。   春娇嘻嘻一笑,这东西她早有准备。   “瞧瞧这个。”示意奴才把锡纸拿出来,这才把盘子里头烤好的肉串蔬菜尽数抱起来,又用糖糖的襁褓一包,送进宫里纵然不热了,但是稍微加点火,吃的刚好。   胤禛微怔,这个他还真没有想到,然而春娇是吃惯外卖的,这东西这样包装,定然没问题。   “成,快给皇阿玛送过去。”左右是他一份心意,刷个脸罢了,吃不吃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培盛抱着小被子,一脸欲哭无泪,主子哎,奴才闻了这么久的味,好不容易以为自己也能吃上了,结果要进宫面圣送肉吃,这香味就在鼻子尖萦绕,偏偏没他的份。   等进宫之后,说明来意,苏培盛没见着皇上,但是他怀里的襁褓见了。   不可否认的是,康熙看到那浅黄色的襁褓,着实眼前一亮,这是他头一个孙辈,他还没见过。   想着这小子还挺会办事,知道把孩子抱来给他看看,倒是个会做人的。   然而等梁九功双手随意的奉上襁褓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捂住胸口,心里头各种不好的猜测都要将他淹没了。   人没来,襁褓来了。   康熙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就听梁九功那狗奴才字字清晰的开口:“今儿四阿哥在京郊玩,亲手烤了肉串给您送过来,担心凉,便先包起来。”说着他笑的谄媚:“可要呈上?”   明明正值壮年,康熙却觉得自己心跳过速,眼瞧着就要不好了。 第91章   他脸黑如锅底。   简简单单的呈上两个字, 硬是被他说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梁九功心里颤了颤,突然有些不明白万岁爷怎的这幅形态。   上一次不过是一篮子的野菜都高兴成那样, 这回好歹是烤肉呢,怎么反而这幅表情。   康熙面无表情的打开襁褓, 想象中胖嘟嘟的大孙子那是没有的, 只有两个锡纸坨坨。   小崽子就不会办点人事, 他作为大清帝王, 缺他这一口肉吗?   里面还有请安小札, 什么皇阿玛敬上,叽叽叽一堆,康熙一句都没耐心看, 只看到一句皇后同享,这才挥了挥手, 示意把皇后叫来。   他原本起了坏心眼,打算捉弄一下她, 后来想想,可好不容易才亲近一点,若是给她吓回去了, 得不偿失。   皇后来的很快,比他任何一次召见都快。   康熙知道, 这是托了小崽子送东西的福,可看到她明媚的双眸,康熙觉得他这棵老树,还是不可避免的开花了。   皇后翘了翘护甲, 看着御案上的襁褓,先是眼前一亮,后来总算想着位置不对,找回一点神智。   “这是什么?”她走上前一看,忍不住黑线,行啊,会玩,这锡纸一包,襁褓一裹,可不是送进宫都凉不了。   两人慢条斯理的吃着烤肉,那肉串微凉,两人却吃的慢悠悠的,说实在话,这在皇子中间,这样亲手烤肉送过来,着实头一遭。   康熙有些唏嘘,这样的和谐时光,其实是有过的,只是当他年迈,当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彼此之间跟斗鸡眼似得,想的都是怎么把对方拉下马,这样好生凑到一起的日子,就愈加的稀薄了。   后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瞧着痛心,却又无可奈何,有些事情一旦发展开了,又岂是简简单单能调停的。   目光回到这羊肉串上,好吃是真的好吃,又甜又辣,带着别样的滋味。   皇后吃到口里,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到底怎么才能挽回一个少年人千疮百孔的心,原主做的那些事,她都是知道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那些都不是她做的。   之前有一句话特别火,有些人是要用一辈子来治愈童年的。   这肉实在太好吃了,经过他的手,比她吃过的所有珍馐美味都要好吃。   “皇上。”她抬眸,想要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道理都懂的,可这人心,特别是自己孩子的心,他们仍旧显出几分忐忑来。   孩子送来的野菜、烤肉都是一片赤诚心意,跟这肉的味道似得,又甜又辣。   “那李氏倒是个好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这面上情都办到了,还送到他们的心坎里。   康熙不置可否,对于儿媳妇他是不好评价的,不可否认的是,对方做这些事,直接暖到了心坎里。   看过太多历史变迁岁月沧桑,这么点子暖意,倒让人觉得可贵了。   “明儿召见李氏,把孩子抱上。”到底在这时代生活这么久,思想多多少少的还是被同化很多,比如孩子的事,她一直没提,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担心旁人说三道四。   可这在她的时代,明明是习以为常的事。   康熙默认了,经过襁褓袭击后,他觉得是时候看看糖糖安心了,要不然他会做噩梦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皇后笑了笑,垂眸低首轻笑:“都布局好了吗?”   有些事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打从两人相认以来,就开始慢慢布局,而老四的事不过是个引子,一个撕开大家忍耐度的引子。   她和康熙仔细研究过了,当初为了更好的拉拢汉人,很多事情都是按着汉人的规矩走,可这路走着走着,就成一条死路,变得越来狭隘,越来越固步自封。   汉人的规矩不是这样,满人的规矩也不是这样,互相猜测,互相走对方的路,慢慢的就成了绝路。   明朝没有这么闭锁,而统治大清的满人也没有这么保守。   就连福晋也是可以父死子继的,对于男女关系这一块,简直胡乱的一塌糊涂。   可大清却是对女人最严苛的时代,贞节牌坊成为潮流,再加上裹小脚这么回事,让人糟粕的一塌糊涂。   这些都是皇后不愿意再看到的,康熙亦是,看过了时代变迁,心中明悟不少。   “引子已埋。”剩下的就要慢慢来。   ……   远在城郊的两人,万万没想到,不过送点爱心烤肉,生生给自己折腾进宫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糖糖,在这个没有任何孙辈的时候,糖糖的出现,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都在攒着劲的想要生下第一个孙辈,这对康熙肯定有不一样的意义。   春娇忍不住拧起眉尖,想起历史上的大阿哥,便叹了一口气。   这皇四子最后能胜利,又何尝不是低调的缘故,在前期并不出彩,很好的保留自己实力。   现下直接将糖糖拿出来,这必然是众矢之的,再说她马上和胤禛大婚,这代表着糖糖是嫡子,和寻常孙辈更加不同。   胤禛也忍不住皱眉,现下糖糖还小,一直没有广而告之,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这知道的人多了,难免有浑水摸鱼的,谁知道谁有什么心思,若是糖糖受半点委屈,他的娇娇该如何伤心。   他舍不得。   皇阿玛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想要把他推出去,好给太子遮风挡雨吗?   可是不应该啊,一个孩子罢了,顶多算是一个符号,太子作为健全的男人,这毓庆宫是没有太子妃,但是侧福晋、格格可不少。   说到底,这些轻而易举都能想到的,皇阿玛和皇额娘却不愿意顾忌,必然是不在意吧。   隐隐又有另外一个念头浮沉,却被他按了下去,怎么可能呢,这么十来年过去了,还会抱有这种侥幸心思,呵。   万全保护之法。   他露出一抹轻嘲,转而眉眼又凌厉起来:“事已至此,那便只能利益最大化了。”   越是要把他们往风口浪尖上推,便越是要做出一副不羁的样子,总之不堪大造。   皇阿玛不重视,那么这个孩子的所有安全感,都由他来给。   痴心守候,只此一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   左右让世人都知道,娇娇就是他的命,惹他尚可,若是动娇娇半分,决不罢休。   他心里头有了决断,便又温柔起来,看向春娇的眼神特别柔和,轻声道:“无事,有爷在呢。”   春娇心里有些愁,却不想给他太大压力,便一脸认真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今天又是不被爱的崽崽呢。 第92章   晨曦微露。   皇后特意叮嘱过, 要她晚些去便是,毕竟这孩子小, 又是乍暖还寒时候,容不得丝毫大意。   春娇笑着应了, 按着往常的时间起来, 在给他穿什么衣服的时候有些纠结, 这到底什么颜色, 她有些拿不准。   最后选了一个特别经典的颜色, 红色,这是一个炽热的颜色,光是瞧着, 就能让人心生欢喜。   再衬着小儿那玉白的肤色,更是显出几分可爱来。   想必老年人都会喜欢吧,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这个跟胤禛说了,他也有些犹豫, 半晌才缓缓道:“那便红色吧。”其实颜色不大重要,若是喜欢,纵然你穿着最不爱的颜色, 那也是会喜欢的,若是爱, 就不论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忐忑,都不再说话了。   等到没有凉气的时候,接糖糖的马车才来, 当初定了自己来接,这是想着怕她想多了,最后早早的抱着去,冷着她的孙孙。   皇后略有些唏嘘的想,明明她这个年岁,在前世未婚的都有,现在就要做祖母了。   她在承乾宫中等着,等着那小孙孙被抱过来。   康熙听到马车过去后,又等了一会儿才来,可没想到,还是早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按说他也见过不少孙辈了,甚至弘历就养在跟前,可这孩子不一样,不是之前任何一个女人生的,他是他人生中不存在的人,是一个全新的存在,是他所有改变的底气。   “李氏求见。”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大清最尊贵的两人眼前一亮。   皇后娘娘笑吟吟的看着款步上前的李氏,她现下愈加的有气质了,原本那娇媚入骨的模样多了几分端艳,着实令人惊艳,这宫中明明美人云集,却比不得她半分。   最令人开心的,自然是她怀中那静静躺着的小团子了。   皇后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再也没见过如此可爱的小孩子,小脸肉嘟嘟的,白嫩的让人恨不得直接咬一口。   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好奇的看着她。   心都化了。   皇后哆嗦着手,想要上前接一下,最后伸了又放,放了又缩,还是有些无从下手。   春娇轻笑,笑吟吟的指导她该怎么去抱这个软团子,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皇后也带过两个孩子了,一个是胤禛,一个是早夭的姑娘。   竟然还不会抱孩子。   那么胤禛幼时,竟没有被抱过么?   这完全可能,怪不得在胤禛口中,可她所见不同。   春娇心里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仍是笑盈盈的,没有丝毫异常,甚至还柔和几分。   皇后一时之间,心神尽数被糖糖给夺取了,看着这香香软软的小团子,真真可爱极了,可究极所有溢美之词,也无法形容出他的万分之一。   她抱着就不撒手了,内室的康熙透过屏风看的眼馋,恨不得直接冲出来,好生的抱个够。   春娇敏锐的察觉到异常,那锐利的视线,被压迫的感觉,像极了那日遇见康熙之后的一个对视。   皇后还在絮絮而言,重点问了多重,一般而言,这几个月的孩子,十来斤顶天了,谁知道怀里这肉团子沉甸甸的,瞧着也长长的,一看就长得好。   “带襁褓有十八斤了呢。”简直一个月一个样,跟泡豆芽一样,她没抱几次都快练出肌肉来。   这话一出,皇后惊叹,她见的孩子不少了,但是这么小都这么重,着实不多见。   “这个头瞧着跟半岁似得。”人也瞧着机灵的紧。   反正她怎么瞧怎么稀罕。   康熙的视线愈加炽热了,他实在是馋。   胤禛也感受到了,他抿唇,半晌才道:“想带娇娇去北五所瞧瞧。”这是他生活的地方。   也给对方一点时间,省的在屏风后头一个劲踱步。   皇后笑吟吟的同意,摆摆手示意这臭崽崽赶紧走,现下有了糖糖,这个大的,就没那么香了。   两人前脚一出殿门,这后脚康熙就忍不住出来了,他抱孩子就很有经验了,看着他那萌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乖孙哎,怎么瞧都是机灵极了。   两人头对着头,从那浓密的头发,讨论到粉嘟嘟的唇,那微微蜷起的小手,也像极了康熙。   “若是……”剩下的话康熙没有说,可惜没有如果。   这些年,两人也不是没有努力,但是这孩子就是没来,如今瞧着糖糖,倒是想,若是两人有孩子,定然也跟糖糖差不多可爱的。   皇后显然也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素来爽朗的笑容都苦涩几分。   没有孩子是她一生的痛,在这个没有现代医学技术的时代,她这就是无解的难题。   康熙见她垂眸,眼圈都微微红起来,不由得有些心疼,轻笑着转移话题:“这孩子留在宫里头,你多带几日。”   他知道她有多喜欢老四,多喜欢这孩子,留在身边解解馋也是不错的。   皇后却笑着摇头:“母子哪里能分离,快别提了。”   她得不到的,也不能掠夺旁人的母爱。   康熙抿嘴,她不愿就不愿吧,低下头接着看着糖糖,他觉得自己干涸的心脏,都因为这无齿的笑容而润泽起来。   没有额娘香香软软的怀抱,糖糖也不挑了,他好奇的伸出手,去够皇后凤尾上的流苏珍珠,好奇的小手手完全忍不住,一会儿拨弄一下,一会儿拨弄一下,全神贯注的,自己还咧嘴笑。   “啊呀~”他玩的很开心。   康熙想了想,一把捞过自己的辫子,还上头辍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   润泽的球型在手里特别夺目,糖糖转而看了一眼,看到和那个奇形怪状很像的人,连他手里亮晶晶的小东西都不可爱了,只一个劲的冲着皇后笑。   “喜欢珍珠?”这个好办,皇后回眸轻声嘱咐:“把承乾宫的珍珠,不论大小都送到李府去。”   可惜糖糖是个不长情的,他玩够了珍珠流苏,又转向那白玉耳珰,左右都是好玩的,除了她身边的人。   康熙把手腕上的手串摘下来,这是皇后最爱的粉玺串子,两人一人一串,倒是正好,他轻易舍不得摘,也就是想逗这小子,这才忍痛。   糖糖被吸引了一瞬,转而就不感兴趣的别开脸。   一切奇形怪状都是他的敌人,不喜欢,拿着什么都不喜欢。   这显而易见的嫌弃,特别明显,当皇后抱起来的时候,他笑的嘎嘎的,当皇上抱起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嫌弃中带着生无可恋。   那小手可劲的扒拉着,恨不得生出九牛二虎之力。   他扒拉不动。   悲伤极了。   甚至有些想哭。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皇后有些不忍直视,皇上什么时候受过这伤,瞧瞧额头都红完了。   她有些担忧的把糖糖往边上挪了挪,就怕康熙发怒,谁知道对方摸了摸额头,一点愤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捉住他圆乎乎的小手亲了亲,兴致勃勃的开口:“可真有劲!”   他是真觉得好,想想当初的承祜几个孩子,天知道他有多么担心,他的孩子会像他一样,会有失不完的孩子。   再说他带孩子带多了,这三四个月孩子的力度,他还是知道的,能把成人拍红,可不是长的好。   无怪乎这么壮实,瞧着跟好几个月大了一样。   这孩子说起来,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的,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派了不少人过去,稳婆、奶母、侍卫俱全,就怕有个万一,鞭长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用力拍!他肯定会走。   康康:真棒!好会拍。   皇后:打扰了。 第93章   两人看着孩子看的不亦乐乎。   而胤禛面带骄矜之色, 领着春娇往他的院子去,北五所是皇子住所, 修建的很是开阔大气。   他纯粹是想跟春娇分享自己的童年生活,一如当初带着她逛李府一样。   这个点, 年纪小些的阿哥都在上书房, 这年纪大的都当差去了, 也不怕遇上。   两人手牵手, 走在宫道上, 胤禛频频回首,他还是有些担心糖糖,也是从这时候起, 他第一次明白了,父母和孩子之间, 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明明无事,却让他生出几分忧思来。   春娇也不遑多让, 两人对视一眼,愁的跟什么似得,什么转悠的心思都没有, 只盯着承乾宫的方向发呆。   “你说,糖糖不会哭吧?”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胤禛想想到底奶母还留着呢, 只要这奶源在,定然能哄住,说起来平日也不是说带在身边,但是这留在承乾宫, 就是一万个不放心。   “没事吧?”两人掏出怀表,掐着点的看,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往承乾宫去。   这北五所是个什么样,春娇是一点都没有看到不说,反而印象更模糊了。   她只记得这长长的宫道,红色的砖墙,黄色的琉璃瓦。   最为庄严肃穆不过,可一个拐角,她瞧见了一树海棠,红红的花骨朵,眼瞧着就要开了。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在这么一瞬间,最为温柔不过。   “海棠呀。”原来海棠也要开花了。   春娇忍不住轻笑,她凝神看向胤禛,笑道:“走吧。”   两人眉眼柔和,神情坦然,并无丝毫担忧之色,瞧见皇上也在,笑吟吟的请安之后,便含笑立在一旁。   连胤禛那张中二冰山脸,瞧着也柔和几分。   皇后忍不住笑了,冲着两人招手,笑道:“这孩子养的好,春娇辛苦了。”说着又要开始赏赐大法,懒得把东西摆出来,直接递了礼单子过来。   康熙瞧她这样子,也不好落于下风,便直接大手一挥,又是礼单子上。   有给这姑娘的,也有给糖糖的,除了胤禛,一家三口也算是齐全了。   中午还特意留了膳,康熙是真喜欢糖糖,这孩子机灵又壮实,关键那五官精致跟小仙童一样,瞧着就心生欢喜。   他有心想留到宫里头让皇后养,但是被对方拒了,也就只能作罢。   瞧着就让人馋死了。   他的孩子也多,妃嫔也美丽,可像他这样长到他心坎里头的,真真头一个。   皇后也馋,抱到怀里就不撒手,甚至吃饭的时候,也要把他抱着,一刻都舍不得松。   “孩子留这里留几日,春娇也住下。”她到底舍不得,一想到这孩子见不到了,简直心肝肺都是难受的。   春娇无从拒绝,便笑着应了。   倒是胤禛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大乐意,这在宫外,天高皇帝远的,做什么都成,这在宫里头,皇阿玛眼皮子底下,怕是说句话都难。   两人的眉眼官司,帝后瞧的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笑,你当喜欢看着你,你要不是糖糖阿玛,谁管你在那。   都说隔辈亲,康熙瞧着这小东西,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无怪乎皇后抱着不撒手,那香香软软的小团子还会哄人,对着你‘哦’这样的说话,那忽闪忽闪的明亮大眼睛盯着你,跟要和你对话一样。   萌的人心碎。   春娇原本以为,和帝后用膳,那必然是消化不良的。   然而事实上,帝后二人压根顾不上她,注意力全在糖糖身上,她慢条斯理的吃着御膳,好吃的舌头都快要吞掉。   唔。   怪不得胤禛刚去她院里的时候,吃饭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这若是她打小吃惯了御膳,再去吃她院里头的饭菜,估摸着还没有他表现好。   当初有豆芽、鲫鱼,四郎都不认得,她是什么反应阿里这,觉得对方可怜极了,连这么平常的菜都没吃过,可见是个受尽苛责的小庶子。   现下想想,那是因为这些上不了皇家餐桌。   真是一万的可怜,十分的脑补。   她可真厉害,连这个都能脑补出来。   唔,真好吃,真幸福。   她唇角噙着优雅的笑意,但是手中的筷子挥舞的飞快,吃起来一点都不作茧自缚,特别坦然。   皇后虽然没有直直的瞧着她,但是眼角余光还是在注意着呢,见她这样,心中满意。   她是皇后,也是皇额娘。   他是皇上,也是皇阿玛。   都是亲亲的孩子,纵然讲君臣,却也是最亲密的人。   “喜欢就多吃点。”皇后瞧着欢喜,回眸跟身边嬷嬷道:“今儿主厨有赏。”   她这样的表现,让胤禛神情松动些许,轻声道:“皇额娘也多用些,滋味确实不错。”不管是礼单子还是留住,包括现在的主厨都赏了,无外乎是给娇娇做脸。   他难得的亲近,让皇后登时笑开了,而康熙瞧着皇后的笑脸,心情也愉悦许多。   一时间这午膳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春娇心中那种疑惑愈加重了,她觉得皇后瞧着和时下的女子不一样,原本只是轻微的感觉,但是看到对方的那明媚的眉眼,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开阔。   她心里暗自疑惑,却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按下心思,细细观察。   “昨儿在京郊玩儿,瞧着不少野花都开了,着实好玩的紧。”春娇提起这个,是为了引出上次送来的野菜,这不能直接说,只能这样迂回。   果然皇后顺口就接了:“可不是,这野菜好吃的紧,人呐,就是得时时刻刻的忆苦思甜,老百姓的日子也得亲自尝了,才知道呢。”   忆苦思甜。   春娇眸色深了深,转过脸的时候又笑的端艳:“可不是呢。”她笑吟吟的接话:“有皇额娘这样的贤内助,不愁百姓日子过不好。”   几人絮絮而谈,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漱过口,这顿午膳便过去了。   胤禛原想着和春娇一道回北五所去,被皇后给拦了:“这可不成,到底还未成婚呢,还是住在承乾宫吧。”刚好把糖糖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要爱个够。   “小儿吵闹,怕您受不住。”胤禛言语殷切,中心主旨就是不愿。   春娇也跟着点头,不得不说,就算这御膳再怎么好吃,这伴君如伴虎的紧张感在这放着,她也怕自己消化不了。   皇后大手一挥,不跟他们争论:“就这么定了。”   见康熙似是有话说,她眯了眯眼,康熙顿时咽下了,好么,她喜欢就随她了,只是这姑娘也留这里,他怕是不能时时来瞧他的大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一万个舍不得。 第94章   如果说之前学规矩是理论知识, 那么在承乾宫就是实践了。   张嬷嬷如影随形,一点都没有闲着, 先是在承乾宫里头转悠一圈,给她介绍相关的知识, 从宫女太监一草一木开始, 极为详尽。   她听的认真, 这样的教学机会, 过去就没有了。   在猜测到皇后是穿越的之后, 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能很好的解释。   比如为什么她看到的皇后,和胤禛口中的皇后不同。   可不是么,完全就是两个人, 能一样才怪。   第一天倒是很快过去了,春娇躺在柔软的锦被上, 有些睡不着,也不是说认床, 主要是环境变化太大,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 春娇就被小宫女叫起来,梳洗上妆, 宫中妆容和民间不同,早早的叫起来,也是怕到时候不合适,没有反悔余地。   小宫女拿着脂粉, 怎么也下不去手。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美人,也是有瑕的,这脸干有斑,脸油有痘,都需要遮一下。   可这姑娘不需要,真正白玉无瑕,让人无从下手。   最后虚虚的扫了一层粉,她原本想加点胭脂,比划了半天,总觉得现下就挺好,再加就重了。   明明是最好上妆的脸,却生生让她纠结半天,总觉得自己的技术不过关,她应当可以更惊艳些。   春娇轻笑,拿过黛罗在手中,轻轻的在眼尾扫了一下,原本上扬的眼线顿时略微下垂,遮住些微媚意,显出几分无辜可爱出来,见长辈倒是正好。   小宫女叹为观止,她打小学的就是这么一份上妆手艺,谁知道被个业余的给比下去了,可不是令人惊叹不已。   春娇轻笑,却也没解释。   她是桃花眼,若是眼尾上挑,便娇媚可人,若是眼尾下垂,便楚楚可怜。   而这时,承乾宫正殿已经挤满了来请安的妃嫔,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   都听说这老四福晋进宫来了,却没有一睹真容,着实有些遗憾,所以今儿也是盼着能瞧瞧,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让皇后这么看重。   毕竟话口大家都听了一点,这姑娘让老四求娶,想必不是平平无奇。   就在众人期盼的时候,就听太监轻声禀报:“禀主子娘娘,李氏求见。”这句话一出,众人登时精神起来,那老四福晋就姓李。   殿门一直开着,远远的就见一道婀娜的身影越来越近,踏着清晨阳光,缓步而来,那阳光在她身上印上一道浅金色的光影,衬得她愈加缥缈仙气。   这满宫妃嫔,竟然都被比下去了。   皇后越瞧越喜欢,笑吟吟的招手:“坐吧,不必拘礼。”   春娇还未俯身下拜,就被立在皇后的张嬷嬷给托住了,她也就笑吟吟的上前,立在皇后身边,春娇噙着笑意,做出一副端茶倒水的贤惠模样。   婆媳俩,彼此都很给脸,一时间笑意满满,皇后眼中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   春娇轻笑,听着皇后娘娘给她介绍,这底下坐着的妃嫔都是谁谁谁。   说来也是好玩,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温柔似水,穿着黛紫色的旗装,就这么眉眼微垂,慢悠悠的啜饮着杯中茶水。   好像这出现的不是自己亲儿子的福晋,而是毫不相干的人,不值得她任何注目。   春娇笑吟吟的,跟着皇后介绍的语调,一一上前给四妃请安。   “请惠娘娘安~”她上前一步,动作优雅的行福礼,明明是刚学规矩,偏偏做的比谁都好,叫人挑不出一丁点错。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95章   落落大方中不失羞赧, 可以说,再没有更好的表现了。   惠妃瞧了就忍不住一叹, 也是,这皇子福晋不比旁人, 没有几把刷子, 还真是没有办法胜任, 可这身份也太低了。   她笑着慈祥, 从手腕上撸下一只带着的玉镯, 笑道:“这么可爱的人,竟让人忍不住把珍宝都捧到你面前了。”话说的郑重,可那礼送的着实不经心。   皇后撩了撩眼皮子, 对她如此心生不满,这是懈怠谁呢。   “可不是, 本宫就爱的紧,恨不得把承乾宫的库房钥匙给她, 好歹记着自己也要吃饭呢。”她不咸不淡的开口。   惠妃手里头的镯子,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她强笑了笑, 转而一脸自然的把玉镯又带了回去,歪了歪头, 轻声道:“像这样日常穿戴,自然是配不上这姑娘的,瞧这神秀的。”   春娇看的叹为观止。   大家都带着礼貌的假笑,礼数一点不差, 要说真诚,那也是有的,可瞧着就浮在脸上,让人完全无法相信。   她这么说,大家也都信了,顺着往下头的时候,众人看着德妃和她对上,顿时都来了精神,这可是亲婆婆,偏偏上头还有皇后震着,怕是要有一场好戏了,就看这姑娘如何抉择了。   春娇像是没事人一样,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像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样。   可瞧着她滴水不露的样子,想必不可能不知道,这份稳得住的心性,着实不一般。   德妃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说。   再往后面的嫔位,皇后介绍的就比较粗略了,只略略的说几句,便笑着道:“来,坐我后头,咱娘俩好生亲热亲热。”春娇从善如流,乖巧又可爱。   皇后瞧着,心里越发满意了。   无怪乎能抓住老四的心,这般貌美无双,又玲珑心思,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   一场请安各怀心思,等散场了,皇后便笑着道:“今儿可领会到什么?”说着她又摆摆手:“看不明白也无妨,多瞧瞧就是。”左右她在这里镇着场子,也不怕这姑娘吃亏。   她们这里言笑晏晏,而离去的众妃嫔,不约而同的往永和宫去,这可是一个大事。   而德妃早已经进了内室,她面无表情的摘掉手上护甲,看着白嫩嫩的指尖发呆,一时间心里头五味陈杂,繁复极了。   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可如今娶福晋了,她竟然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一个身份低的女人,如何当的福晋。   这是生生的把她脸面往地上踩,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她,你身份低,所以连你的孩子,也必须身份低。   “妃嫔求见。”小宫人低眉顺眼的来禀报。   德妃点头,再扭过脸的功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温柔,她施施然的往外走,看到为首的惠妃的时候,脸上表情凝了一瞬,转而笑吟吟道:“都坐。”   她客气的点点头,不得不说,纵然她不愿意承认,因为有个儿子养在皇后跟前,她也着实添了几分脸面。   “这姑娘固然家世不显,不过可真漂亮。”惠妃轻笑。   明明李氏最令人看重的是那份玲珑,她却偏偏只说相貌,看轻之意非常明显了。   德妃一直以来,都是被传温柔小意、以色侍人,生平最恨旁人拿家世说事,惠妃这是在皇后那受了难堪,便要拿她来开刀。   “哦。”她慢吞吞的应了一声,看向惠妃认真道:“能得到皇上首肯,那她就是个好的。”   有本事跟皇上说去,跟本宫叨叨没用。   惠妃一噎,是啊,倒忘记这一茬了,这皇上赏赐无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后宫,所以今儿妃嫔们才齐齐来看。   更有传言,这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德妃妹妹有福气,这儿媳妇尚未娶进门,大孙子都有了。”惠妃轻嘲,这德妃为了不让旁人轻视她,向来爱拿规矩说事儿,偏偏有一个最不重规矩的儿媳妇,这打脸瞧着很舒服。   这宫里头的老人,这些年来来回回的打嘴仗,暗地里别苗头,都已经习惯了。   德妃慢悠悠的弹了弹指甲:“嗯哼,万岁爷亲自赐婚的,想必我等愚钝,看不明白也是常有的。”   她事事拿皇上挡枪,只噎的惠妃无言以对。   不欢而散,想要看笑话的没看来,不想被看笑话的人,偏偏被挤兑了一番。   一时间春娇被空前关注,她在京城里头,不算是个隐姓埋名的人,甚至认识的人还不少。   毕竟这谁家没吃过李记的糖果,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在这个时候,春娇又觉得侥幸,幸而她那糖坊,纵然有新点子,却都是融入这个时代的做法,瞧着新奇了些,但是追根溯源,都能查到的。   包括一些小发明,也都是工人们的功劳。   要不然碰上疑似穿越的皇后,她肯定瞬间被扒了小马甲,那就不好玩了,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老乡见老乡,没事捅两刀。   在不确认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这么一想,春娇索性吩咐人往承乾宫送了一车各色糖果,笑道:“家里头也就糖多,拿过来一点,您吃着玩。”   不是她吹,这糖用料非常足,和现代糖的各种添加剂相比,更加的原汁原味,更加淳厚好吃。   皇后目瞪口呆,真真一马车,难为她把马车塞的满满当当。   分门别类,不同类型的糖是不同的包装。   糖果无人能拒绝,皇后亦是,嘴里喊着无糖,硬生生吃了一天糖,吃的腮帮子疼。   “唔。”实在太好吃了,她看向这姑娘,忍不住感叹,真真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幸好是她家猪崽崽哄回来的白菜。   她家猪崽崽终于干了件好事。   春娇吃糖倒是吃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看着皇后把这些糖一一赏下去,她便笑着道:“库房里头多着呢,娘娘随意取用便是。”说着她从怀里取出印鉴,漫不经心的递过来,轻声道:“此印鉴可随意调动糖坊。”   这就是不当外人的意思,直接把身家交出来。   她是一国之母,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她不一样,她是老四家的,可以说不给也是无所谓的,但是教出来,就是一份心意。   皇后面无表情的想,这样水灵灵的小白菜,她也馋得慌。   “成,皇额娘就收下了。”皇后笑吟吟的看过来。   身边的张嬷嬷心中一惊,皇额娘,这是主动改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白菜,想吃。   四四:不行。 第96章   春娇笑吟吟的轻唤了一声:“皇额娘。”她的声音软甜极了, 就这么半是撒娇的轻唤一声,简直让人甜到了心坎里。   在你喜欢她的时候, 这样的声音,就是极致的享受了。   “嗳~”脆生生的应下, 皇后脸上的笑, 怎么也止不住了。   说着就觉得喜欢的紧, 她一时间忙着站起来, 笑吟吟开口:“你既然这么说了, 可不能再耽搁了。”她说着便忍不住笑:“乖,爱你爱到心坎里去了。”   她拉着春娇的手,一道坐在软榻上, 用目光细细描绘她的脸颊,怎么都看不够。   小姑娘精致极了, 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 恨不能直接倒映出你的身影。   像是孩子般纯稚。   皇后越瞧越喜欢,转而又想起来糖糖,难免问睡醒了没, 在做什么。   奶母抱着小肉团子过来,憋不住笑了一会儿才开口:“吃米糊糊呢。”   奶母不是宫人, 绷不住情绪很正常,但是她照看惯了糖糖,应当不会如此才是,皇后有些疑惑, 和春娇一瞧就忍不住笑。   “噗~”   “噗~”   小家伙鼓着肉嘟嘟的圆脸蛋,噗嗤噗嗤的吹着米糊糊,进嘴里多少不知道,反正那白嫩嫩的脸肯定吃饱了。   糊了一脸,他还觉得好玩。   他素来都收拾的干净整齐,今儿倒不成样子,小手在脸上一抹,顺便往身上蹭蹭,小花猫就出现了。   春娇无奈,用热帕子给他擦脸,他反而不乐意了,小嘴一瘪就要哭。   最终还是没哄住,白玉碗里的米糊也糟蹋完了,奶母端着碗告退。   糖糖鼻子眉毛都皱在一起,瞧着那越来越远的碗,委屈极了,恨不能随着碗一起走。   “嗷~”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这所有。   糖糖哭的不亦乐乎,小嘴鼓了鼓,显然还想念方才噗米糊的快乐。   眼泪顺着小脸往下流,春娇心疼的跟什么似得,还没来得及抱过来,就见他舔了舔眼泪,咂摸咂摸小嘴,许是觉得咸咸的挺好吃,裂开嘴嚎嚎几声,挤出一串眼泪来,光顾着舔眼泪,倒把哭给忘了。   皇后:……   孩子都这么可爱的吗?吃自己的眼泪吃到忘了哭。   春娇要哄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最后才缓缓道:“这个不能吃。”面对糖糖乌溜溜的大眼睛,她有些无言以对,跟这五个月的孩子说这个,她怕不是有点闲。   糖糖这会儿又把眼泪给忘了,视线跟着春娇转悠,那小眼神明明白白的表示,快来亲亲我呀。   皇后看的眼馋,特意擦掉唇脂,小心翼翼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糖糖有些懵,这个味道不对,瘪着嘴看了看春娇,终于还是扛不住,嗷的一声哭了。   看着他陷入从哭到舔眼泪,再到忘记这个循环,春娇捏了捏眉心,之前还觉得他聪慧又伶俐,现在瞧瞧,可不是蠢萌可爱。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皇后觉得太快了,她都还没稀罕够,人就要走了。   只有胤禛觉得,这三天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明离的这么近,偏偏不能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他觉得自己都要阴郁了。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左手抱着糖糖,右手牵着春娇,迫不及待的回去。   从未觉得李府如此亲切,胤禛面无表情的想。   等回到小院之后,他以为自己能克制住,谁知道瞧见她水润润的脸颊,整个人便耐不住了,起身箍住她细细的腰肢,头埋在肩窝,那若有若无的香甜味儿便在鼻尖萦绕。   她真的香甜娇媚,着实令人把持不住。   到底是白日,胤禛又埋了埋,在她脖颈间轻蹭,感觉到她的轻颤,这才低笑着站好。   “几日不见,娇娇愈发可爱了。”   听他这么说,春娇总觉得他这声可爱,想必是想说勾人吧,只不过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口。   谁知道下一句便听到:“也越发勾人了。”   春娇抬眸,迎着他的灼灼目光,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忘掉,只剩下砰砰心跳,和瞬间红透的脸颊。   原来目光催人,竟是不假。   “您、您!”她鼓了鼓脸颊,不甘心,但是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有些落于下乘。   弯眸一笑,春娇伸出葱段似得雪白指尖,往他那腰带上一勾,媚眼如丝的斜睨着他,这才温婉开口:“如此才叫勾人,我方才那是端庄大方。”   胤禛捉住她亲了亲,沉声道:“等着晚间再收拾你。”这会儿便让她猖狂一会儿。   春娇鼓了鼓脸颊,丝毫不怕,甚至有些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好在看着青天白日,这才压下去了。   “在皇额娘处如何?”胤禛问。   他到底有些担心的,纵然最近对方表现的有些不大一样,但是打小留下的印象,没那么容易打消。   以宫中的情况来说,有时候对方对你好,跟喜欢你是没有关系的。   春娇点头表示一切都好,这也是确切感受,对方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糖糖,都挑不出一点错,作为一个记名母后,已经很不错了。   胤禛不置可否,不再说这个话题,现下都是往好的走,对她们母子二人好,那是好事。   “晚上吃什么?烤鸭可好?”春娇方才在马车上闻到烤鸭味儿了,特别香。   想想那酥脆的外皮,裹在玉米面皮里,再加点葱丝小菜等,唔,想想都馋。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颊,点头:“成。”   她想吃他就舍不得说不。   到了晚间的时候,不光有烤鸭,还有一锅酸汤牛肚,刚好压一压烤鸭的腻。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奶母端出来一碟子卤鸭爪,炖的烂烂的,瞧着就好吃的紧。   春娇吃的不亦乐乎,而胤禛就这么静静看着她,顶着压力把鸭爪啃完,春娇忍不住问:“看我做什么?”   胤禛眉眼柔和,薄唇轻启:“你吃饱了,该爷吃了。”   她终于知道那种渗人到脊背发凉的感觉是哪来的了,可不是,她吃着饭,胤禛等着吃她。   “四郎,当修身养性才是。”她虚虚的劝,吞着口水特别没说服力。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带着潋滟水光的眼眸,那么一点粼粼波光,比她嘴里的话老实多了。   “呵。”他轻笑出声,那微低的嗓音沉沉的带着磁性,苏的人尾椎骨一颤。   “娇娇呀。”他低声轻唤,眼神暗示意味十足,那俊隽的下颌线往下压了压,春娇的手就被牵住了。   要不要甩脱,这是个问题,她慢吞吞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躲被窝用手机抠完,出太阳没那么冷了。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jpg 第97章   比思想更诚实的是动作。   春娇躺在床上, 懒洋洋的玩着自己的手,那脸颊上的媚意尚未褪去, 白玉飞轻红,风情万种。   胤禛身上穿着松垮垮的月白中衣, 神情餍足, 修长的手指撑在下颌上, 斜撑着垂眸打盹。   两人缓了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便又搂在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   明明只是三日未见,竟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只说着说着,春娇便没了声音, 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甚至还不知道在梦里头想起来什么, 微微勾起唇角,笑的甜美。   胤禛轻笑, 替她掖了掖被角,便也闭上眼睛安睡。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是在糖糖的咿咿呀呀中醒来。这小东西天没亮就醒了, 奶母拘了一会儿,瞧着就要哭了, 她没办法,只好抱到两人床上来。   “嗨呀。”糖糖很少见到父母安睡的模样,瞧着感觉稀罕,跟个毛毛虫一样爬近了, 小手便好奇的往春娇眼睛上摸。   他没轻没重的按下去,春娇嗷的一声就起来了。   “嘤。”她刚醒,头还有些懵,捂着眼睛起身,就见糖糖乐的拍手,开心的跟什么似得。   胤禛抿了抿薄唇,到底没忍住,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来找父母。”   奶母摸了摸鼻子,看着这一幕,难得有些心虚。   春娇拦了:“无事,别凶他。”   糖糖见额娘望过来,便更加开心了,挤着眼撅着小嘴嘴,这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要求亲亲。   春娇简直要被他萌坏了,二话不说,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在她的印象中,大人是不能随意亲小孩的,毕竟这成人携带的细菌,小儿不一定能抗住。   但是一口不亲,她也忍不住,小孩子脸白白嫩嫩的,滑溜溜的丝绸一样,这是再怎么细腻的大人肌肤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就像她,说句自夸的话,那皮肤又细又白,凡是见了没有不夸的,但是跟糖糖这种婴幼儿比起来,那真是毫无胜算。   母子俩互动来互动去,把胤禛扔在一旁。   他薄唇轻抿,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提醒二人还有一个他。   然而失败了,娘俩一个给眼神的都没有。   “咳。”他故作无事又亲了亲,就听春娇诧异开口:“您还在呀?”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不在这里在哪里。   “嗯。”所以亲亲可以安排了吗?   他骄矜的抬了抬下颌,甚至连对方若是亲过来,他要不要欲拒还迎一下,谁知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娘俩你搂着我,我搂着你,又往床榻上一靠,闹成一团。   一个哈哈哈,一个嘎嘎嘎。   胤禛面无表情的想,可真吵。   等到糖糖玩够了,春娇玩饿了,两人这才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玩玩闹闹的起床了。   气。   酸。   他才是她男人。   这小崽子这么小就会争抢注意力,真真人不可貌相,看来是要进行一点小小的教育了。   还不等胤禛想出法子,就见那只肥肥的土猫也来了,它扭着圆鼓鼓的小屁股,特别欢快的喵喵叫。   将粉色的小爪爪在脚垫上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的扒着床沿,歪头冲着娘俩喵喵叫,可以说非常的狗腿了。   胤禛面无表情的想,爷终究是多余的那一个。   这样的日子可不成,娇娇是他的,如何能被其他人给占据了视线。   看着肉嘟嘟的小崽子,嫌弃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他灵机一动:“左右糖糖喜欢爬,多让他爬爬,才能长得高些。”   春娇一听,刚觉得有道理,后来又想想,练什么练,这不是揠苗助长吗?   “随他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是一点都不打算干涉,再说只要大运动跟得上,这么小的孩子,对他有任何要求都是想多了。   胤禛一噎,冲着奶母挥挥手,示意她把孩子抱出去。   这才一脸郑重的来到春娇跟前,认真道:“这孩子固然重要,但是相公也不能丢。”   春娇微怔,似是才反应过来他今儿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黑线:“四郎。”   “哥哥。”   “我的相公嗳。”   她哭笑不得的解释:“夫妻关系中,自然以两人关系为重,但是孩子出现的并不多,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会更加关注他一点。”   她觉得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毫无问题。   谁知道胤禛慢悠悠的来了一句:“那也不成,你只能是爷的。”   春娇无言以对。   “嗯嗯,是您的是您的。”她答应的特别甜,毫不犹豫。   左右她应下了,也不影响她往后我行我素。   真当她答应成婚就真的变成乖宝宝了,那怎么可能,不可否认的是,去宫里头晃悠一圈,她又想跑了。   宫里头虚假又端着,瞧着就觉得累,憋得慌。   一个个没得气管炎,倒也是养气功夫不错。   胤禛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旁的不说,对她想跑这个眼神绝对是敏感的厉害,见她这样,忍不住抿了抿薄唇,一步步踏过来,立在她身前。   春娇感受到压迫感,抬眸去看,就见他随意的披着外袍,神情凌冽的望着她,那黑沉沉的眼神非常有压迫感,特别的锐利。   “怎、怎么了?”淡淡的心虚浮起。   胤禛低声笑了笑,明明最是温柔不过的弧度,偏偏透出几分冰凉来。   “乖。”他慢条斯理的抬眸,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眸。   对视。   气氛凝结。   春娇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唇瓣,就觉得□□别进来一条结实的腿,直接在她逼至墙角。   身子靠上冰凉坚实的墙壁,她眼神闪烁了下,软濡开口:“怎么了嘛?”   这又娇又嗲,是她的终极奥义了。   胤禛眸色又深了深,慢吞吞的开口:“不怎么。”话是这么说,当微凉的手指挑起她下颌的时候,春娇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好。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味道。   她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瞪圆眼睛,故作无辜:“四哥哥。”   “呵。”他轻呵,声音温柔又低沉,却偏偏让肆无忌惮的春娇心里一凉。   兄弟你好好的,这么突然黑化,她有些慌。   让她慌的还在后面,就见胤禛指尖用力,将她下颌挑的又高了些,温热的唇瓣凑过来,低低说道:“想跑?”做梦。   春娇头摇的跟波浪鼓似得:“不可能,生是你的娇娇,死也是你的娇娇。”   她这么说,却见胤禛又勾起半边唇,漫不经心的开口:“爷只要活的。”他垂眸,嘴里的话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娇娇的四哥哥甜美极了。”   “爷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98章   春娇被撩的心肝直跳。   看着胤禛沉沉的眼神, 那光芒细碎的从羽睫中透出,闪耀的像是阳光下的晨露。   “唔。”她踮起脚尖, 细长的臂膀攀住他脖颈,吻住那温软的唇瓣, 轻轻一笑。   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 她选择了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既然这嘴里说不出她爱听的词, 那不如就堵住他。   显然对方很受用。   待两人唇分, 春娇已经有些立不稳,她软着腿斜倚在他怀里,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就这么瞧着他,满含脉脉此情谁诉。   胤禛心软一瞬, 差点就要放过她,转而又想到她方才的念头, 那点子心软又过了。   “呵。”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出门了, 既然要大婚,这府邸要好生的再修整休整, 再加上物品采买打制,事情还多着呢。   春娇看似恋恋不舍,实则欢快的送他出门,笑吟吟道:“去吧去吧, 家里头都指着你呢。”   她总是这样矛盾,平平无奇的一段对话,能让你从中感受到冷与热。就算想要清算,那酸甜苦辣搅和在一起,也让你无从开口。   胤禛看着院门从面前关闭,想着她明媚的双眸,忍不住轻笑,这人呐,总是贪得无厌,当初想着把她拘在身边就成。   可这日子久了,就想着更多,多的能填满这枯朽的身躯,多的能填满无底洞般的内心。   转过街道,便听到小贩带着笑意的叫卖声,闻着那各种小食的味道,他的心一下子就从虚浮中落了下来。   想到方才春娇说,这个家就指着他了,怎么也要好生的把家给撑起来。   而在李府的春娇,真的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她笑吟吟地抱起喵喵叫的橘猫,摸着它蓬松的毛,那顺滑的手感让她垂眸,摸着是真的舒服。   奶母瞧见她抱猫就怕,总觉得这猫性子野,会冷不丁的抓人。   “您悠着点,若是挠一下,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她殷切的劝。   橘猫挣了挣,春娇便从善如流的松开手,看着喵喵叫着卧在她脚边,一边叫一边舔屁屁。   还以为它生了什么病,春娇垂眸看,瞬间惊呆了。   她一直没注意橘猫性别,现在知道了,是一个小男孩,它舔着自己细小的雀雀,不时的盯她一眼。   春娇:……   总觉得自己被污染了,但是她找不到证据,这种感觉可真是。   不过她又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猫妖都是小姐姐,很少有男猫妖了,当坦诚相见的时候,这么小,怕不是都得疯。   橘猫:“喵~”   这像是邀请的小嗓音让春娇一个机灵,赶紧跑了,怪不得它突然变的好粘人,她忍不住猜,难道在它心里,她是童养媳?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猜测。   养着橘猫也算是传统了,有书有粮的地方,总是老鼠多的,她家就没断过猫。   这猫野是野了点,抓老鼠是一把好手,她走哪里都会带着,半分也舍不了。   正说着,橘猫拖着后腿,挨挨蹭蹭的又过来了,粉色的小舌头伸着,显然是想要温柔抚摸,春娇想到它方才做的事,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可怕。   一只发情的橘猫。   这一茬在春娇看到账簿的时候,瞬间给忘了,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她现在肾上激素飙升。   原本糖坊的生意就好极了,每月净利润达万两银,这是什么概念,一年花十两,那就是不愁吃穿的平民好日子。   更别提她没什么花销,基本等于赚一个留一个。   现在呢,每月十万出头,糖这东西也没什么淡旺季,总是需求着呢。   甚至皇后最近提出了喜糖概念,人家结婚了,就送一盒子糖分吃了,凑个欢喜吉祥。   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个进项,再加上皇后用她家的糖,这都不用明说了,都迷信的认为,皇后爱吃的糖,肯定是好糖。   所以这个月糖坊的收益达到了井喷,月十万就够令人惊讶的,现在竟然快二十万。   她捂着胸口冷静很久,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当成就越大的时候,责任也越大,她想把现代管理那一套搬出来,但是这话不能由她说出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得皇后来,毕竟这收益是她带来的。   说着就递请安牌子,一点犹豫都没有,等胤禛回来,就发现自己的美娇娘又抱着小崽子入宫了。   这李府的炕还没暖热呢,怎么能这么对他。   等他追过来的时候,就见春娇手里捏着笔,下头铺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簪花小楷。   在速度极快的情况下,她下笔仍然笃定极了,到底有些许潦草,可那韵味在,清秀婉丽,和她娇媚入骨的外貌不同。   这个时候,她才听到皇额娘絮絮而言:“规矩,什么都照着标准范围来……”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和谐极了,他好几次想要插言,都没有人看他一眼。   春娇如获至宝,原本只是打算问个大概出来,谁知道皇后如数家珍毫不藏私,看得出来,这是现代和古代人结合版,拿来直接就可以用。   感天动地好皇后。   等到她停笔,还意犹未尽的看着纸张,这一番话着实让她收货良多。   而在此时,她终于看到了胤禛,笑着打招呼:“四郎~”她双眸还亮晶晶的,特别欢喜。   皇后亦是如此,看了他一眼:“老四来了啊。”   两人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转眼又头碰着头,嘀嘀咕咕的说开了。   胤禛:……   好想把她俩分开,那是他福晋。   当康熙来的时候,原本想着不通报给个惊喜,万万没想到,这立了半晌,一个瞧见他的都没有。   他心生不满,这老四怎么回事,又把他福晋弄进宫来了,想当初整整三天啊,皇后满脑子都是糖糖和这姑娘,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还没轻松一天,就又来了。   眼瞧着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康熙刚想清嗓子,就见两人拿着宣纸,一前一后的进内室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一眼老四,瞧瞧,他福晋一眼都没看他。   胤禛垂眸:“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一噎,忍不住打量着这个儿子,他可真能忍,有勇有谋,硬是憋到太子倒了,这才慢慢的展露头脚。   当初要债的时候,那可真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得罪人的事,他跑的最快。   想想老八的贤良名儿,他能走这一条路子,倒是个为国为民的。   想到这个,又想起他撒出去那些账,康熙心里一噎,这一茬还能不能过了。 第99章   显然是过不去的。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儿子, 只看得胤禛头皮发麻,乖巧万分的规矩立着, 这才慢悠悠开口:“这些年,朕借出去不少债, 你便想法子要回来吧。”   胤禛:……   你是在为难你儿子。   可他看着康熙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昭示, 确实是要这样的, 没有商量。   胤禛垂眸,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只低声道:“是,儿臣遵旨。”   两人这里说来说去,时间也不小了, 可内室的两人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康熙有些不悦, 用力的清了清嗓子,在寂静的空间中, 声音特别大。   皇后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扬声道:“您先回去忙着。”   这是没空招待的意思了。   康熙抿了抿嘴,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压迫感。   胤禛垂眸, 权当不知。   看他也没用,就像皇阿玛舍不得说皇额娘, 他又何尝舍得说娇娇。   他的娇娇呀。   康熙冷哼一声,甩袖就走,连自家福晋都管不住,看他怎么去追债, 有他苦头吃。   “恭送皇阿玛。”胤禛躬身打千,看着康熙的身影顿了顿,接着风风火火的走了。他眼神有些恍惚,这皇阿玛正值壮年,这从天而降的差事,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娇娇之前说的,这头狼尚且年轻力壮,哪里容得下其他的小狼有坏心思。   他又站了一会儿,没见春娇有任何要出来的意思,便转身走了,空等着也不是事,他要跟幕僚好生的谋划,这个差事到底该怎么办。   这自古以来,借钱容易要钱难,更别提这还有些恩赏银子的味道。   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吃穿干净了,现下去要,也不能割几斤肉下来换。他思虑纷纷,无端的想起顾惜之来,这个和他相谈甚欢,不管谈论什么都跟他不谋而合的人,显然是适合做幕僚的。   对方那温文尔雅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轻叹一口气,不论别的,顾先生还是值得的。   而等他们两个都走了以后,春娇和皇后的谈论才算是落入尾声,两人都有些兴奋,一边往外走,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大致的框架是出来了,可这具体实施内容,还是要进一步完善。   皇后笑不拢嘴,春娇的灵慧让她欣喜极了。   等出来后,两人总算是想起来爷俩了,皇后随口问:“皇上呢?”听嬷嬷说已经走了,便不再多问,兴致勃勃的去哄糖糖了。   天知道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小东西,一天不见,到底有多惹人想念。   她恨不得杀到李府去,好生的亲香一番才是。   今儿又见了,皇后熟练的抱起他,往他肉嘟嘟的脖颈间蹭了蹭,笑道:“有没有想皇玛嬷?”祖母,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称呼,但是要小糖糖来叫,她恨不得现在就会叫。   春娇笑吟吟开口:“皇额娘,让糖糖给你表演个厉害的。”   皇后有些好奇的望过来,就见春娇把肉嘟嘟的糖糖放在软榻上,轻笑道:“您瞧着。”   就见糖糖攥着小手,一副在攒劲的样子,等皇后有些疑惑的时候,就见他一个使劲,摇摇晃晃的想要坐起来,最终败在一身肉上,跟个小汤圆一样,圆滚滚的又倒了下去。   皇后顿时乐了,笑道:“这么大的力气?”别说这么一个小人做仰卧起坐了,就是她也没这么利索。   “你按着他手脚试试,借点力。”话音刚落的功夫,就见糖糖小脚在被子上乱蹬,来来回回的蹬着,终于找到一个能够支撑的点,小肚子一鼓一鼓的,人就窜出去了。   皇后:……   这个姿势,太像毛毛虫了。   “这孩子机灵,好。”她夸赞了一句,两人刚讨论完糖坊的事,又围在糖糖身边,瞧着他蛄蛹越远,被春娇提着脚脖又拽了回来。   又玩了一会儿,春娇才笑吟吟道:“今儿扰了皇额娘清净了,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说着就告退走了,皇后有心想留,但是想着皇上难得来一次,人都没见着,又走了,再加上人家小夫妻正热络呢,她把人拘着算什么事。   看着春娇抱着糖糖离去的背影,她感叹万千,突然生出一种她老了的感觉,摸了摸眼角细纹,是不年轻了。   这边春娇刚走,转脸功夫康熙就来了,他看着皇后,忍不住有些酸:“还念着呐?”   皇后了解他了解的透透的,闻言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嗯。”   康熙一噎,转脸就吩咐梁九功:“去,给老四说,办不完差不许回去。”   这个回去,自然指的是李府。   皇后一噎,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说话,就见康熙自己话锋就转了:“算了。”   梁九功不动如山,他都已经习惯了。   而胤禛还不知道,他离见不到自己福晋只差了一点点,等回到李府的时候,忍不住问:“顾先生住在何处,现下要办差,想着问他做不做幕僚。”   春娇有些意外,审视的看着他,半晌才缓缓道:“我视师兄为家人,说是亲兄弟也不差什么了,就算出嫁,也要他背着出门的,所以……”   所以他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是春娇不相信胤禛,而是这夺嫡,哪有那么简单,就算主子好好的,把下头的幕僚都给弄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背锅侠,可不分古今中外。   胤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心梗,却还是认真道:“爷只是惜才罢了。”   那么好的人才,只辗转着教人读书,终究是埋没了。   见他眼神有些受伤,春娇先是安抚一样的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诚恳道:“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告知一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让你行事有个准头,也不至于猜想过多,而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上位者总是多疑的,说清楚就是给他心里定个基调。   胤禛神色和缓些许,骄矜的抬了抬下颌:“这边也要。”   春娇:是她输了,瞧瞧他都想些什么。   到底还是掂起脚尖,在他下颌上很没有诚意的啃了一口。   看着对方不满的眼神,她想了想,还是印在他唇上,轻笑着开口:“人都是你的,计较那么多作甚?”   说起这个,胤禛就很有话说:“就如爷不会和其他女人有纠葛一样,你也不许和其他男人有任何感情纠葛。”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非常正当。   春娇想了想,无从辩驳,便乖巧点头:“好的,都听您的。”反正脑子长别人头上,她也不能剜了,左右她是问心无愧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之:你们谈恋爱,凭什么挖我的脑子???? 第100章   话是这么说, 春娇却很为顾先生高兴。   他是个人才,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被埋没了, 那着实有些可惜。   而且顾先生端方君子,还没有被现实毒打过, 很有一些美好的品质。   春娇将自己心里话说了, 说的越多, 胤禛的脸就拉的越长, 这么高的评价, 从未这般夸过他。   “咳咳。”清了清嗓子,胤禛用眼神示意,不可以有感情纠葛, 包括夸别的男人。   春娇憋笑,在他越来越黑的脸色中, 才轻声道:“四哥哥天下第一好。”   胤禛想,这可真是敷衍, 一边又忍不住勾起唇角,这话说的极是。   两人笑笑闹闹的,这一茬算是揭过了, 等顾惜之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就来了。   “这……”他是想要推辞的, 知道有四爷这个人就算了,还得时时刻刻的跟着他做事,那着实是一种煎熬。   可看着春娇明亮的双眸,他到底还是点点头, 他是唯一的娘家人了,若是连他都不显,那么春娇连个依仗都没有,若是被四爷欺负了,该多么可怜。   怀着这种心情,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惜之拜见四爷……”他一撩袍子,就要跪下,却被胤禛一把拦了,低声道:“不必如此,往常如何,现下还如何便是。”   顾惜之怔了怔,最后一丝顾虑褪去,他想,他应该相信春娇的眼光。   连他都看不上,选中的定然是个内秀的人。   内秀。   品了品这两个字,他心里舒服很多。   他来也不光是为着这事,也想瞧瞧糖糖了,不得不说,自打见了糖糖后,他对春娇的心思全部都转移到糖糖身上了,再加上这小东西着实可人疼。   “糖糖呢?”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忍不住问。   她往后头指了指,意思在后院呢,顾惜之歪头:“可否抱过来?”   春娇轻笑:“抱不过来。”   这话一出,顾惜之顿时好奇了,他起身往后院走,就想亲眼看看。   等到了之后,忍不住好笑,几个月的孩子,放在婴儿车上,神色认真的盯着樱桃花看,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特别有耐心,而当一阵风吹过,花朵微微晃动的时候,他便高兴的只拍手。   那明亮的大眼睛里头映照出晴空万里,映照出雪白的花朵。   顾惜之微微一笑,这孩子可真可爱。   而在这时,糖糖也发现了他,顿时放弃自己看了很久的花花,转而哼哼唧唧的冲他伸出小手,要抱抱的意思很明显了。   抱着糖糖软乎乎的小身子,那奶香味便浓郁起来,简直好闻的让人无法自拔。   顾惜之怎么瞧都爱的不行,抱着他揪了一朵花,意思叫他拿着玩,谁知道糖糖二话不说,往嘴里一塞。   合着看那么久,并不是赏花,而是想要尝尝味。   他奶白奶白的,露出一截肉嘟嘟的手腕,白白圆圆的瞧着让人忍不住微笑,好像所有愁心事尽数都消散了。   糖糖好奇的摸着顾惜之的脸,不得不说,他瞧着顺眼很多,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形怪状,他也很是喜欢。   想了想,他努力的撅起嘴,伸长脖子往他脸上亲。   香香的亲吻落在脸上,顾惜之还有些懵,直到对方又亲了一口,转而又去玩花,他才反应过来。   无怪乎春娇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这么一个孩子,实在太过妥帖温柔,竟让人不知道感动至极。   糖糖小手拍了拍他的脸,示意他看他,鼓着脸颊撅着嘴,又亲了过来。   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   两人和谐极了,直到胤禛过来,糖糖瘪了瘪嘴,见他想要抱,嗷的一声就哭了。   顾惜之:……   淡淡的心虚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春娇:这是他孩子。   胤禛:……   老父亲的一片少女心,崩了。   不管三人的脸色有多精彩,糖糖伸出小短胳膊,示意让顾惜之抱抱他。   盯着四爷的死亡视线,顾惜之心情大好,哼着歌哄着糖糖,看着他撅着嘴不停的亲他。   胤禛皱眉看了半晌,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糖糖这动作有点眼熟。   他视线转向春娇,看着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突然明悟,这不就是娇娇亲他的样子,被这小子看了几回,现学现用了。   顾惜之鲜少抱孩子,这一时半会的也习惯不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他的胳膊就酸痛极了,着实难以承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有时候春娇抱这孩子,基本上一条胳膊随意的抱上就走了,他还以为很轻松,如今看来,哪有什么轻松,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她可真是个好妻子。   可惜不是他的。   “糖糖大名起了没?”顾惜之忍不住问。   这孩子一直叫糖糖,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着实有些不像话。   春娇摇头,她觉得自己起名的可能性非常小,她总觉得,就算康熙不下手,这皇后也是会下手的。   而且起名对于他们夫妻两个来说,着实有些为难了,一个个都不是起名好手。   胤禛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特别骄矜的开口:“皇阿玛说了,这小子的名不急。”不急就是他来取的意思,再说取了也没用,能叫大名的没几个,小名已经有了,这大名也是上玉碟的时候要,离上玉碟还有九年呢。   说来也是,去年刚上过一次玉碟,也十年上一次,轮到糖糖还早着呢。   顾惜之有些遗憾,他是真的想给糖糖起个名,这样好歹能多一点联系,他总是喜欢他的。   一如爱他的母亲。   春娇轻笑:“叫什么都不打紧,能喊应就成。”别说糖糖是皇孙,就算是寻常权贵之家,叫名字的也少,都是以叫排行职位居多,甚至及冠后喊的也是字。   再说也不能跑宫里头催康熙,哦,我孩子都这么大了,您赶紧起个名吧,说实话,她没胆量。   可以在胤禛跟前任性,但是在康熙跟前不成,一是两人年岁地位不同,再者,康熙着实心机深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她至今都还记着。   汗透重衣,她活的不耐烦了去挑衅他的脾性。   如果说胤禛是清晨的竹林,朗朗清风下会有晨露未晞。那么康熙给她的感觉,就是汪洋大海,她只能看到丝丝表面。   想到这,不由得佩服起皇后来,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已经了解些许,皇上瞧着皇后的时候,那种追随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她吸引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并不算什么,可皇后干掉的是一个后宫妃嫔无数,孩子无数的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请受我一拜。   皇后:糖糖一人俘虏所有人! 第101章   这么想着, 她忍不住对皇后心生敬佩。   好生厉害的小姐姐,春娇满心欢喜, 盘算着如何能从她身上学点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每一次接触, 都会受益颇多。   春娇轻笑着看向胤禛, 笑道:“这小东西喜欢师兄, 不若认个师父, 往后的教育就交给他了。”   她知道顾惜之想要认干亲, 但是这皇孙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没得让康熙以为,这是想要篡位。   胤禛沉吟半晌, 视线在两人之间横扫,半晌才缓缓道:“成。”   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顾先生有大才,教育稚儿绰绰有余。   春娇有些意外, 却笑吟吟的看向顾惜之,轻笑道:“这礼节后期再补上,现下先担个名。”胤禛也跟着点头, 这礼节定然是要补的。   今儿太阳好,颇有些春暖花开的意味在, 顾惜之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似得,着实令人开心。   没白跑一趟,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跟糖糖好生亲香一番,又获取了师父名分,和春娇的关联又亲密些许。   他告辞要走,被糖糖给看出来了,小家伙挥舞着壮实的胳膊腿,一脸恋恋不舍。   糖糖瘪着嘴,大眼睛里含了一泡泪,要掉不掉的,看得人心都跟着碎了。   就连胤禛也有些扛不住,慈父人设差点崩了,犹犹豫豫的开口:“要不,先生还是住下吧。”   一阵风吹过,几片飞花落下,糖糖瞬间转移注意力,将先生抛在脑后,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胤禛:……   春娇:……   顾惜之:……   这会儿是留还是走,着实是个问题。   顾惜之瞧了春娇一眼,到底不忍心她为难,笑了笑,温声道:“还是回吧。”   说完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他担心自己若是对上春娇一句客气的话,就真的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她是他最虚妄的梦,经不起丝毫诱惑,可又只能最深切的隐忍和克制,因为她是旁人的妻,不是他顾惜之的妻。   妻。   顾惜之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明明都打算好了,要好好的放下,却每次瞧见她的时候,又变得优柔寡断。   她是他埋在心底最漂亮的花,时不时就开出绚烂的花朵来。   爱意是藏不住的。   顾惜之想,他约莫是孤寡一生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在春娇瞧来,特别的萧瑟,透露出几分难言的悲伤来。   胤禛抿了抿嘴,掰过她的脸,不许她再看,冷笑道:“你的眼眸,只能用来看爷。”   时时刻刻都要把眼神黏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能分割。   春娇无言以对:“好的呢。”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左右她又不反驳。   “咳。”胤禛清了清嗓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爷爱极了你缠绵时的眼神。”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春娇面无表情的想。   扭头就走,不给对方丝毫发挥的余地。   春娇回眸看着他憋屈的眼神,不由得轻笑,细长的葱指勾了勾,示意他过来,等他来到近前的时候,春娇便掂起脚尖,耍赖似得扑进他怀里,轻笑:“背我回去。”   其实是想让抱着的,但是这个姿势有点太过了,便折中采取背的法子。   胤禛不置可否,在春娇以为他拉不下面子的时候,胳膊发力,直接将她从怀里运到背上,托着她的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春娇靠在他的背上,双臂不敢乱动,乖巧的攀着他胳膊,就怕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掉下去了。   却不知胤禛有多心猿意马,小娇妻软乎乎的娇躯就在背上,严丝合缝的贴着他。   砰砰砰。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明明不是很累,鼻尖却沁出细汗来,着实让人煎熬至极。   春娇凑到他耳边轻笑着问:“四郎,累不累。”   这会子累也不累,胤禛捏了捏她的腿,严肃道:“乖,别乱动。”说着见她僵住,便吓唬她:“会摔的。”   春娇果然又安分些许,等回到内室的时候,短短的路程,硬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做了赔本买卖。   到底羞红了脸,她吸了口气,看着胤禛那略带汗湿的脸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咳。”清了清嗓子,春娇鼓起勇气,刚想要说话,便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要出口的话,又卡在喉头,再也出不来。   胤禛轻笑,不再为难她,长臂一伸,直接将她箍在怀里,好生把方才出的力气,再出一遍,这才心满意足。   春娇胳膊抵着他,抗拒的意思很明显,气喘吁吁道:“不成不成,青天白日的,再闹就过火了。”这奴才们都在外头候着,被瞧见像是什么样。   胤禛垂眸,用鼻尖轻轻蹭着她脖颈,低笑:“可当真……”   “也不是那么真……”   ……   “唔。”   待雨歇云收,春娇把自己脸埋进被窝里,怎么也不肯起身了。   着实太过羞赧,这丫鬟都在外头候着,她拼命咬着牙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可他坏,越是这样越是要逗弄他。   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简直灵魂都要一分为二。   一边是清晰的要抗拒,一边是沉沦不已。   胤禛唇角带着餍足的微笑,轻轻的捋着她的背,淡声道:“多大点事。”说着看见她露在外头的脖颈都红了,那细腻如凝脂的肌肤,晕出几抹轻红,简直艳色十足。   他往下压了压身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若是再不起,爷便忍不住了。”见春娇还埋在锦被中不肯出来,便又补了一句:“你是知道爷的。”   向来说到做到,从不说空话。   春娇倒是把自己当萝卜了,狠心又艰难的从被窝里薅出来,到底耐不住,又把锦帕搭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水盈盈雾蒙蒙的桃花眼来。   “您还笑,真真没脸见人了。”她捂着脸装哭,偏偏一双眼睛含羞带怯的望过来,映照出他的身影。   喉结滚动,胤禛觉得,他还是别招惹娇娇的好,要不然今儿就别想从床上下来了。   “乖,别闹。”他低低开口,两人挨的紧,这胸腔震动带出的笑意,她都能直接感受到,肌肤欺挨在一起,慰贴非常。   鼓了鼓脸颊,春娇别开脸不愿意看他,到底是谁在闹,简直厚颜无耻。   “娇娇。”他仍旧不愿意消停,鼻尖在她耳畔胡乱的蹭,见她耳朵都红透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柔声道:“乖,别闹。”   瞧瞧,这是人话吗?自己坏事做尽,偏偏让她别闹。   “呵。”低低的轻呵声就在耳边,春娇羞答答的坐起身,飞快的溜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02章   到底还有些羞, 路上瞧见谁的眼神都觉得别有意味。   春娇揉了揉脸颊,索性挺凶直背, 走的虎虎生风,多大点事, 夫妻喜欢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 不接受任何反驳。   只是在做完所有心理建设之后, 她对上张嬷嬷笑吟吟的目光, 还是脸颊红透。   嘤。   还记得当初张嬷嬷也是告诫过的, 一定不要在大婚前闹出人命来,照这么个趋势来看,她觉得有些难。   这日日胡闹,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中招了。   看来还是得悠着点,不能这般胡闹了。   春娇这么想着, 便出去忙了,等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 瞧见他便想起来成婚的日期来,不由得羞答答的问:“还差八个月时间,这能收拾齐整吗”   古人成婚是非常麻烦的, 放在皇子中,那就更加繁杂。   胤禛对这个倒是如数家珍, 闻言毫不犹豫道:“已经弄好了,都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可他能点头,这就算赶出来的,质量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见春娇含笑望过来, 他不由得轻笑:“怎么,迫不及待想要嫁过来?”   瞧瞧这话说的,简直让人想敲他一顿。   见他甚至骄矜的抬了抬下颌,春娇想,不给他点社会主义毒打,还当真以为到了他嘴里的熟鸭子不会飞了。   “我愿不愿意嫁,您心里头不是最知道吗?”还用她说?   这话一出,果然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胤禛的脸黑了下来。   简直就是他的逆鳞,碰都不能碰。   胤禛晒然一笑,上前捉住她,半晌才似笑非笑的开口:“爷不与你计较。”   他自己的女人,跟她计较什么。   明明觉得自己赢了些许,但是瞧着胤禛这样的表情,她又觉得自己输了。   “哼。”冷哼一声,春娇漫不经心的斜倚在软榻上,懒懒的翻着手中的书,这藏书无数,她总是看过之后再回去看一遍,总会有不同的领悟,也会发现自己以前忽视的地方。   她看着书,胤禛看着她。   两人各顾各的,一时间倒也和谐许多。   上午才胡闹过,这会儿胤禛也消停了,仔细的盯着她瞧,那目光炽热又带着点痴汉,春娇努力忽略,到底没有做到,只好放下书,一脸无奈道:“您瞧着我做什么?”   若是刚认识的时候也好说些,毕竟她天生丽质嘛,这会儿就算是再怎么自恋,也知道老夫老妻了,有时候看一眼都难。   胤禛听她这么问,反而有些诧异:“自己的福晋,想瞧便瞧了。”   她在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挪不开,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春娇无言以对,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她在看书的时候,这么一道炽热的眼神,她想要装作看不见是非常艰难的。   “四郎。”春娇轻唤了一声,突然想到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趴在墙头调戏他。   “公子。”她笑吟吟开口:“今儿这花开得好,跟奴家一道出来赏花如何”   不光是樱桃花开了,这杏花也开了。   都说三月杏花微雨,最是漂亮不过,不过今儿天好,太阳暖浓浓的晒着,这花儿就开得更好了。   “如果爷没有记错的话,这会儿天黑了?”胤禛回。   春娇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夜景也别有一番情趣,左右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   免得等会儿他想在她身上溜达溜达。   胤禛点头,携着她的手,一道往外头走去,这天色阑珊,朦胧中透出几分花色,想必也挺好看的。   春娇脑海中浮现在现代的时候,越是到晚上的时候,越是要出门玩,白天窝在室内,晚上统统出去透气。   等一出房门,就有些抓瞎了,这着实有些黑暗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伸手不见五指。   黑黢黢的。   这话已经说出口了,要回去这种自打脸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知道转过弯道,她就忍不住怔在原地。   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映照的整棵树都添上几分梦幻,就连那雪白的杏花也染上几分轻红。   春娇视线从这绚烂的杏花上转到胤禛身上,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时候这种男人的浪漫,真的让人扛不住。   “四郎。”她眉目盈盈的轻唤,那眼神中原本就深情,这下子更像是含着无数的璀璨星光,闪耀的不像话。   胤禛含笑将她搂到怀里,趁机洗脑:“只要是你,爷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知道,有些话不说,闷在心里让人猜,是猜不到的,所以他试着去表达自己的情感,要不然春娇笃定他情深义重的话,又怎么会轻易离去。   她总是说她凉薄,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往常想着离去,也不过是觉得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放手。   “娇娇呀。”胤禛忍不住低声轻唤。   这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好听极了。   春娇轻轻嗯了一声,踮脚吻住他,含含糊糊的开口:“四郎。”   一树繁花星光。   尽数洒在她眉眼间,如同承载时光的星河,愈加惹人。   胤禛紧紧的箍着她细韧的腰肢,往黑影了走了走,这会儿没想起来,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等会想起来,又觉得羞赧,怕是会溜,还是早早的为她想,也算是为自己想了。   明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趴在墙头唤他,最是胆大不过,这真枪上阵反倒怂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两人唇分,胤禛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先是摸了摸她的手,感觉不到凉意,这才低声道:“爷迫不及待想和你大婚了。”   甚至都不想等了,这短短八个月的时间,漫长的让人无法想象。   春娇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顿时清明,俗话说的好,这能悠闲一日是一日,为什么要迫不及待。   对上胤禛期待的双眸,她要说的话顿时出不了口,只符合道:“我也是。”   短短三个字,没有诚意极了,却让胤禛唇角挂起愉悦的轻笑。   左右是她先招惹他的,哄着他些倒也是应当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何止是不早,两人立在树下,絮絮的说着话,要不是这凉气下来了,甚至连这一茬都给忘了。   春娇有些依依不舍,这种全天下都一片静寂,只两个人相携而立,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相依相偎的感觉,真的特别棒。   她抬眸看向胤禛俊秀的眉眼,轻轻一笑:“要抱抱。”   白日有些开不了口,这晚间总合适,反正下人们也不敢真的抬头看,那自然就是从心了。   “要抱抱?”他低低的问。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爷不抱。   娇娇:嘤。 第103章   晚风轻拂过这些花朵, 明明都是没有香味的花,胤禛却觉得有浓郁的花香打从心头淌过。   “好。”他唇角挂着清浅笑意, 在这夜色中,双臂用力, 将春娇横抱而起, 见她惊呼一声, 赶紧抱住他脖颈, 不由得笑了:“放心, 就算爷摔了,也会把你举高的。”   他如何舍得她受丝毫伤害,特别是在他的怀抱中。   春娇轻笑, 学着他的样子,调皮的用鼻尖蹭他温软脖颈, 一边笑:“那您就要小心些子了。”   这话简直都不用她说,胤禛抱着她香软的娇躯, 恨不得这李府再大些,好让他一直抱着。   “这样如何?”托着她往上颠了颠,胤禛垂眸望她。   春娇点头, 在他耳边低声道:“舒适极了。”   他是头一次在床外面的地方抱她,可以说是非常新奇的。   两人同时收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胤禛想了想,若无其事道:“咦,还远着呢。”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又抱着她在院里逛了一圈,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踏实又妥帖,和他的怀抱严丝合缝,最为美妙的契合。   春娇笑吟吟的用手指勾着他腰带,慢悠悠的往内室去。   不得不说,胤禛的臂力极好,抱着她走这么久,尚未有丝毫疲色,然而两人一进内室,便忍不住黑线。   糖糖正在他们大床上爬的欢实,看到春娇之后,立马笑着拍手,开心极了。   婴幼儿看到母亲的眼神,让人觉得他的眼睛是这世界上最闪亮的星,偏偏映照出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身影,甚至还盛满了依赖。   春娇看的心都化了,赶紧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好一顿稀罕,这才看向奶母:“该睡的点了,怎的还未睡?”   这小东西睡觉不是很多,但是时间很规律,一直都是天黑就睡,天亮就起,比她还规整。   奶母笑的无奈:“今儿怎么也不肯睡,小手指着您这屋,啊啊个不停。”   糖糖对额娘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旁的记不住,但是关于额娘相关,那都是牢牢记住不好,还会活学活用。   春娇轻笑着抱起他,难得生了一次想要亲自带的心思。   “成,就放这吧,你们下去。”将小肉团子往被窝里一塞,看着他高兴的挥舞着手脚,春娇也忍不住笑。   孩子的成长总是飞速的,上个月递东西给他,有拿的意思,但是不怎么握的住,这个月就不同,眼神会跟着躲藏的动作,而做出被藏起来的物体。   这个发现,让她高兴极了。   糖糖也兴奋,躺在额娘香软的怀抱里,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是怎么也合不上了,一直精神的恨不得起来蹦迪。   春娇先崩溃了,她平日里跟四郎胡闹到半夜也没有这么困的。   “乖宝,睡吧。”再不睡,她要疯了。   糖糖一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又兴奋的挥舞着手臂。   透过昏暗的灯光,都能瞧见他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在说,接着陪我玩呀。   春娇败阵。   双手强制性的合上他双眼,不许他睁开,非得他睡下。   糖糖刚开始还觉得好玩,不停的眨眼,那长长的眼睫毛扫在手心,带来微微的痒。   在春娇觉得会失败的时候,糖糖眼皮子撩了撩,终究还是合在一起了。   她不禁热泪盈眶,老天爷呀,终于睡着了。   平日睡的也不早,这带孩子的时候,哄睡这么难。   看着他踏实的睡着,跟个小猪一样,摆到床里头都没有醒的意思,她原本困顿的跟什么似得,这下彻底的精神起来,觉得自己还可以上房揭瓦。   回头一看胤禛,果然见对方双眼也亮晶晶的,显然是睡不着了。   明明方才两人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甚至都快要迷糊过去。   春娇眨了眨眼,现在丝毫没有酸涩感,糖糖睡之前,她觉得她闭上眼都能睡着,糖糖终于睡着了,她又不困了。   这都是什么事。   她往胤禛怀里一滚,小小声的问:“你困不困?”对方显然也是不困的,瞬间就揽住她的腰肢。   有糖糖在,两人也不敢说话,生怕好不容易哄睡了,又给吵醒。   就这么搂着,听着对方的心跳,不知不觉间,两人也就睡着了。   第二日春娇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在抠自己鼻子,她含糊的拂开:“别闹。”   说完瞬间清醒起来,就见糖糖坐在她边上,小手还放在她鼻子上,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而胤禛仍旧熟睡,睡颜恬静。   春娇扭头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别说大亮了,只是灰蒙蒙的,甚至还有些不确定是快亮了还是月色。   “乖,睡吧。”昨晚上睡得晚,这会儿困的跟什么似得,再说她一向起的晚,这天刚亮是肯定不会起的。   糖糖见她瞬间闭上眼睛,顿时不乐意了。   小手又开始抠她眼睛,别说这么小的孩子,手劲还真不小,春娇一个机灵坐起身来,就见胤禛也困顿的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糖糖,好像有些不明白,这床上是怎么多出个小人的。   这多人不打紧,光是抠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春娇强打精神起身,摸了摸他尿布,果然见已经湿了,甚至更可怕的是,在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若隐若现的闻到酸味。   ……   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春娇的床上,头一次得到糖糖恩赏。   看着一塌糊涂的床单,她颇有些欲哭无泪,这小家伙倒是乖巧的拉在尿布上,可惜这当额娘的不省心,没有在他哼唧的时候就醒来处理,小家伙自己觉得不舒服,这才把她给弄醒了。   春娇神色呆滞,看着秀青替她铺床,忍不住打了个哈气,这灰蒙蒙的果然不是晨曦,而是月色。   半夜三点。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时间,在这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现代的女人都太厉害了,一边带娃一边做家务,有的还做个兼职赚钱,简直厉害的像是神话。   等一切收拾妥当,春娇把糖糖往怀里一搂,瞬间睡了过去。   可是糖糖已经精神了,他挥舞着小手,啊啊的叫个不停,想让额娘起来陪他玩。   那小手拍的特别有节奏,像是在说,睡什么睡,起来嗨。   春娇被他闹的没法子,把他往胤禛怀里一塞,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一大一小。   大眼瞪小眼。   糖糖不喜欢这个奇形怪状的人,小时候不喜欢,这大一点能有七秒记忆了,就更不喜欢了。   胤禛却不爱惯着他,脸一板:“快睡,不然揍你。” 第104章   小的永远干不过大的。   糖糖瞪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睛, 没一会儿就扛不住了,瘪了瘪嘴刚要哭, 就见胤禛神色冷厉,顿时不敢哭了。   乖巧的闭上眼睛, 糖糖绝望的想, 这个奇形怪状的人太可怕了, 他再也不要见了。   胤禛抿嘴轻笑, 严肃的申请褪去, 变得温柔起来。   替娘俩掖了掖被子,这才闭上眼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春娇又进宫几次, 许是进宫的次数多了,这有些事就瞒不住了, 比如她是李老的女儿,比如她现在已经生了个儿子。   不管再怎么粉饰太平, 也没法掩盖她是一个无媒苟合的女人。   可就这样一个女人,让众人震惊不已,你说见皇上难不难, 难,寻常人家那是难如登天, 断无可能。   就算这后宫妃嫔,皇上也已经许久未曾召幸了,更多的是去皇后宫里,寻常见不到的。   可这姑娘呢, 隔三差五的就见一次,固然这本意不是见她,可谁叫人家争气,生的孩子懂事,惹的老人家欢喜。   皇阿哥的嫡子,皇后膝下的皇阿哥的嫡子。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简直让人不敢细想。   如果是高门贵女正正经经嫁进来,那便什么都不说了,可这姑娘算什么,这李老是在民间有些威望,是有许多学生,这在皇城根下根本就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就这么一个人,能得皇后青睐,那可以说她为了巴结这唯一的阿哥而做出的妥协。   那么皇上呢,他可没有必要顾虑这些,必然是其中有什么,真是让人想不通。   这就算了,连素来不管事儿的皇太后都召见她,这可是连伊尔根觉罗氏都没有的待遇。   愿意见,就是把她的身份给捶实了,就算圣旨已经下了,还是有很多人不肯相信,作为皇阿哥的他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原本以为,这是要放弃他了,可这样给脸做脸,显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胤禛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稳了下来。   他笑吟吟的立在春娇身后,看着她熟练的抱着糖糖往前走,一边轻声道:“如今春深,天气暖和,这御花园最是漂亮不过,你多看看。”   皇上和皇后在前头走,他们两个远远的辍在后头。   春娇轻笑:“是好看。”   后世的时候,也有不少景观保留,但是这种原汁原味,由人气熏出来的人文气息是不同的。   她一时左顾右盼,瞧的热闹极了,就见皇后笑吟吟的冲她招手,柔声道:“好姑娘,快过来。”   春娇这就知道,又是想糖糖了,她刚要递出糖糖,就见皇后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道:“过几日就是皇上生辰,你备好礼物没有?”   康熙就在一旁,见她们光明正大的作弊,忍不住一噎。   就听春娇小小声的回:“未。”这会儿就是准备好了,也得说没有,要不然皇后的一腔爱子之心往哪里发作。   康熙:……   好么,老四,可叫他逮住了,不打一顿是不成了。   胤禛感受到来自皇阿玛的死亡凝视,顿时有些懵,把方才春娇顺手放到他怀里的糖糖递出去,毫不犹豫。   糖糖:……   这都是什么事?   从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手里到另外一个奇形怪状的手里,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   “嗷。”他决定使出自己的干嚎大法,二话不说,先哭为敬。   春娇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感兴趣的扭过脸,这小东西贼有眼色,你但凡露出点心疼的意思来,他转脸就嚎开了。   你要是当没这回事,他就是嚎着玩的,比你想象中停的还要快。   然而皇后不行,她摸不着孩子的套路,见此心疼快乐,赶紧上手接过,一阵心肝肉的心疼。   糖糖鼓了鼓脸颊,往她怀里一埋,这哭声戛然而止,这小脸干干净净的,哪有一点哭过的意思。   康熙皱眉笑骂:“臭小子!跟你阿玛一样。”   糖糖见他脸色不好,又往皇后怀里埋了埋,说什么也不肯起身,一边哼哼唧唧的撒娇。   胤禛瞧着有些不像,扭过脸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思,一个小男孩,生生娇气的比春娇更深,偏偏除了他,都稀罕到心坎里。   说起来也是,这孩子抱出来就没有说不好看的,五官精致也就算了,人也机灵,白白嫩嫩的一团,要不是为了维持严父的人设,他怕是也要扛不住了。   反正康熙就受不了,听到他哼唧,赶紧道:“乖,朕替你打你阿玛。”   春娇别开脸,看着那一树零落的海棠花,忍不住轻笑,到底什么都不敢说,说到底也一物降一物。   “不是朕说,老四,你这对孩子,就要多教育,多说服。”他说的头头是道。   胤禛一噎,要不是去岁他刚挨了一顿仗责,他差点就信了。   “皇阿玛所言极是。”胤禛躬身应下。   那萧瑟的小背影看的皇后忍不住笑了:“行了,孩子愿意怎么带孩子就怎么带,轮不到咱说。”   康熙摸了摸鼻子,顿时也不说话了。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春娇已经知道这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是皇后了,除非国家大事,康熙鲜少有驳回的时候,一直都是看似懒得理实则全应下。   皇后小姐姐赛高。   春娇无声的在心里打CALL,要不是这是在古代,她都快要粉上她了。   然而今儿突然把他们叫进宫,啥也不说,光在这看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然而一天过去了,她甚至还留着用了午膳,直到走,也没闹明白到底是来干嘛的。   坐马车的路上,春娇侧眸问:“今儿?”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胤禛慢条斯理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脸认真。   春娇无言以对,敷衍的啾了两口,就一脸期待的看向他,就见胤禛慢悠悠的回:“最近有流言,说是德额娘不喜你,这是打别人脸呢。”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住了,不得不说,这传言并没有出错,德妃就是不喜欢她,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拿什么是皇上选的来堵众人嘴,当知道不是之后,口风便变了,左右不承认她这么个人存在,纵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不喜之色溢于言表。   宫里头多得是想看笑话的人,慢慢的越传越变味。   什么德妃瞧见她就烦,什么德妃嫌她出身低下,什么德妃嫌她不够温柔小意。   一半埋汰她,一半埋汰德妃。   这是凑一起看笑话了,德妃焉有不恼的道理,这面色愈加差了,差点绷不住养气功夫。 第105章   他徐徐说来, 不急不缓。   春娇却听的心疼,瞧瞧这是亲额娘呢, 这养母都知道做脸,这亲娘反而肆无忌惮。   不管胤禛养在谁跟前, 这作为母亲的德妃无能为力, 那么当时还是小婴儿的他, 又如何决定得了。   甚至到现在, 他又能如何, 不管跟谁走的近都不成。   他甚至没有走近的机会,四郎儿时的遭遇,那些心理上的伤害, 又有谁来负责。   康熙?这是大权之下的决定,对于他来说, 只要这个阿玛没变,那么养在谁名下都一样。   怪皇后吗?她不管出于什么心情养了他, 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将心比心,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把错都推到德妃身上, 也不是这么个道理,这孩子打小不在自己跟前长大, 她又能如何,除非天生凉薄,要不然抵抗这种骨肉分离的痛,可不是得拼命的淡忘对方的存在。   可若是胤禛又何错之有, 所有的痛苦都是他来承担的。   “乖。”春娇抱着他的头,安抚的摸着他那埕亮的脑门,笑吟吟的打趣:“乖,往后我疼你。”往后爸爸疼你。   她没敢说全了,可话语中的轻松感染了胤禛,他面色终于好上些许,没有那么阴沉了。   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胤禛慢悠悠的开口:“话不多说,来点实惠的。”   这什么最实惠,自然是把自己洗白白送上来,最好自己动那种。   春娇觉得自己看透了他,羞答答的开口:“嗯,晚上在,白日宣那个啥,到底有些不太好。”   瞧着那粉嘟嘟的小脸蛋,胤禛都给气笑了,她的心里,他就这般饥色不成?   正想着,春娇抬眸,眼尾余光从下到上扫了他一眼,这么勾魂的眼神,让胤禛登时抿嘴,娇娇没有看错,他就是这么饥色的一个人。   “那便晚上吧。”他一锤定音。   左右现下已经夕阳西下,离夜色也不远了。   春娇别开脸,轻哼了哼,到底没好意思说什么,只觉得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温热的指尖碾上那耳珠儿,胤禛手下用力,感受那温软,便轻笑着放下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春娇:……   “禽兽。”   见他望过来,她哼笑:“连自己福晋都不放过。”   她这话一出口,胤禛便似笑非笑的望过来,双眸危险的眨了眨,淡笑着开口:“哦?”   简简单单的反问,让她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出不来,差点没憋岔气。   一路笑笑闹闹的回李府,两人便把方才德妃带来的不愉快给忘了。   当看到糖糖的时候,胤禛的神色缓了缓,小东西正瘪着嘴要哭,看见春娇的瞬间就伸着小手要抱抱,比他还会撒娇。   岂有此理。   他得多学学,怎么也不能被比下去了。   春娇却没有想那么多,从奶母手里接过,无奈的笑:“坐马车的功夫,又粘着额娘。”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他是奶母喂养出来的,偏偏最喜欢她。   一时半刻不见就哼哼唧唧的要找,轻易转移不了注意力。   “好家伙,还要亲亲,好好好,亲亲亲。”糖糖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巴,索吻的意思很明显了。   胤禛看着两人黏黏糊糊的,不由得皱眉:“他是男人,不能这样。”   男人。   春娇看向自己怀里的小肉团子,他还不会说话,偶尔会看个眼色,说过最多的话,不是啊呀就是哦,男人。   怎么看怎么不像。   胤禛这么一说,就觉得更加顺畅起来,板着脸训诫:“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瞧瞧他这娇气样子,可如何是好?”   春娇歪头问他,怎么算是不娇气,就见胤禛一脸认真的开口,什么由奶母带着,这亲娘溺爱是最为致命的。   要不是他绷不住的笑意,她差点就信了。   “嗯嗯呢。”随意敷衍了一声,春娇转脸抱着糖糖往里走,懒得解释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只要糖糖占着她的怀,四郎便一脸爷有话说。   要说奶母带孩子,那只会更娇惯,因为这是小主子,可以说连凶都不能凶。   说说笑笑的,刚好到屋了,春娇随手把糖糖递给奶母,便转身坐下,不得不说,最近疲累的紧,今儿忙的多了,还有些腰酸。   奶母肚子疼,便唤了另外一个过来,这个奶母不常在跟前伺候,倒是生的貌美如花,那身材妙曼的紧,春娇多看了几眼,不由得艳羡不已。   那胸脯鼓鼓,小腰细细,纤秾有度,袅袅依依。   更别提长的也俊俏,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怜。   她抱着糖糖在室内玩了一会儿,春娇就听一句娇娇气气的话:“呀,小主子要吃奶呀~”   皱了皱眉头,这声音她熟,又甜又嗲,有时候逗弄胤禛的时候,她也会掐着嗓子这样说话,这一般情况这种快要断气的发声,她是不怎么说的。   今儿在奶母身上听到了,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   就见她已经解开衣裳,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喂奶,春娇柳眉一竖,在她快要解开肚兜带子的时候,劈手将糖糖抱过来,冲着秀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着糖糖走,见人走远了,这才侧眸看向这个奶母。   这是她找来的,不是胤禛给找的那一批。   那时候找她,也是瞧着她长得好,毕竟在这院子里,要说长的丑的真没有,再不济也是清清秀秀可可爱爱。   春娇喜欢身边人漂漂亮亮的,看着舒坦。   谁知道有这种心思,四郎还坐在边上看书呢,她就敢当着她面解衣裳,这是打量着她最近脾气好了。   胤禛见这动静,立起来背过身,冷声道:“什么狗东西也敢玩花样,脏了爷的眼睛。”   这话就有些重了,那奶母原本就任由衣领耷拉下来,也是打量着男人扛不住,看她一眼,她不信能忍住。   可对方一眼没看,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避嫌,那感觉她是污秽东西似得。   “苏培盛。”胤禛朗声道:“拖出去,褫衣廷仗三十。”   春娇微怔,唇角蠕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胤禛给压下了。   等到人拖出去了,才低声道:“现下时间特殊,一次打怕了,往后才不会麻烦。”   连个奶娘都敢来勾引他,这是瞧不起他胤禛。   春娇迟疑,却仍是什么话都没有。   褫衣廷仗。   短短四个字,对人的侮辱还是比较大的,褫衣就是脱掉裤子,这廷仗,就是当庭仗责。   还叫来所有下人围观,可以说这么一遭过去,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廷仗可以,褫衣不行。”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06章   她皱了皱眉头, 到底有些不甘心。   说句实在话,她作为现代来的人, 对待下人像是对待员工,并不会动辄打骂苛责, 甚至动不动都会有福利, 但是结果呢, 竟然还会有人冲上来当着她的面勾引男主人。   这简直让她心情瞬间糟糕透了, 但是这褫衣廷仗, 把人脱的光溜溜的,到底难看。   这么一遭下来,若这奶母是个要脸的, 直接不管不顾的撞柱或者跳井,这一条命就没有了。   她如何倒是无所谓, 可她能当奶母,家里头定然是有小儿的。   春娇长叹一口气:“权当积德了, 打一顿撵出去吧。”   都说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能想到的,胤禛转脸功夫也想到了, 闻言沉吟片刻,也跟着轻叹:“都听你的。”   当奶母知道褫衣廷仗便是仗责之后, 只咬着牙哭,一声委屈也不敢叫。   李府的下人们都看着,这厚实的竹板打在身上,板板到肉, 那沉闷的声音听着就觉得疼。   从肿胀到破皮,再到血肉模糊。   和胤禛当初那还能走路的情景不同,她这三十板是实打实的,等到停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毫无任何行动能力。   直接将她拖出去,没再李府多停留一会儿,春娇看着那地上血迹,到底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王权,被冒犯了,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的对方生活不能自理,甚至秀青还颇为不忿,大有方才为何没有乱棍打死的意思。   春娇一时有些迷茫,她到底应该坚持本心,按着现代的来,还是按着古代的来。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皇后跟前的嬷嬷就带着赏赐来了,旁的倒没说,只是给她夸了一通,放下赏赐就走了。   春娇和胤禛对视一眼,两人坐在软榻上,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几案上摆着的赏赐,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怎么就得到夸赞了。   主要点名是送给春娇的,她不由得多想了一茬,难道是她阻止了褫衣这个局,所以皇后觉得她贤惠?故而赏赐。   可问题是,她阻止褫衣不假,但是照样阻止其他女人接近四郎。   看着这礼物,总是有些心虚呢。   可胤禛和她想的不一样,他看着这赏赐,若有所思。   “皇额娘这是希望你能仁善些?”仁善二字,非常有学问,这什么程度是仁,什么程度是善,公道自在人心。   今儿这事,说不上仁善,毕竟也把人打的半死不活,若是夜里起热了,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码事。   那么仍旧得到赏赐,说明皇后想要的是一个度。   奖惩有度。   这番猜测都在他心里,胤禛暗自思量许久,却仍不得其法,春娇也是猜了又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摸了摸下巴,她起身道:“多大点事,若是猜不准,直接进宫去问。”左右他们当孩子的,还可以得到父母庇佑。   胤禛自己一个人抗事抗惯了,闻言怔在原地,头一次露出犹豫来:“怕是不成吧?”   这就看出两者父母完全不同的地方了,对于春娇来说,父母就是宠她的,就是她的庇护伞,她有困难,随时随地的都想跟父母撒个娇再说。   可胤禛呢,别说撒娇了,就算是摔疼了,也只能面无表情的起身。   因为他就算喊疼哭闹,也没有人会关心。   这么说完,春娇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递牌子进宫了,顺道还拖着不情不愿的胤禛,两口子直接往承乾宫冲。   倒是没人拦,这宫里头谁不知道,这老四一家就是新宠,这头咳嗽一声,那头恨不得把太医院都给派过去。   春娇到的时候,皇后正在插花,她动作缓慢优雅,漂亮极了。   “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春娇笑的甜甜的凑过来,在一旁殷勤的递剪子递花的,一点都不需要皇后明示。   没一会儿功夫,这花瓶里头的花就摆好了,到底是春日,喜欢的就是这份热热闹闹的姹紫嫣红,特别是经过春娇挑选出的颜色,别有一番阳光活泼。   皇后瞧的满意,这才抬眸望着两人,轻笑着问:“怎的了?”   这个点过来,提前也没有说一声,也不知所谓何事。   胤禛尚在沉吟的时候,就见春娇一脸天真的开口:“今儿皇额娘给了赏赐,可是没想明白是为着什么,就想着来问问,往后这心里也有个准不是。”   这跟宫里头的套路不同,却又格外的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皇后现在压抑的是什么,是一腔无处迸发的母爱,见孩子们过来问,这简直就是问到她心坎里。   她巴不得两人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能直截了当的来寻她。   “也没什么,春娇这一次处理的很好,这件事,怎么处理都不为过,毕竟这爱人只有一个,谁若是敢染指,便剁了她的手。”这么说着,皇后眉眼凌厉,见春娇怔怔的歪头望着她,神色又柔和些许:“可你能想到她还有孩子,给最后一份薄面,那就是你的慈悲。”   说句实在话,这让上位者心有慈悲是很难的。   胤禛听了这番话,作为当事人,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见康熙缓缓踱步而来,也颇有些无言以对,一个心又冷又热,什么叫爱人只有一个,谁若是染指便剁手,那这后宫遍地,她待这些妃嫔言笑晏晏,原因竟出在他身上了。   左右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爱人。   若是前世,他定然要怒骂痴心妄想的,可经历过那么多之后,他对这些也看淡许多,只想守着皇后过日子,若是这些后宫横亘,才是最大的障碍,那么他该如何?   室内一片寂静,有暗潮涌动。   春娇垂眉耷眼,小小步的蹭到胤禛身边,小手指不时的勾着他,怕被人瞧见,那幅度小极了。   好不容易勾住袖口,她又小小步的往外磨蹭,打算把空间让给帝后二人,这之间的张力充沛到她有些惊恐了。   胤禛会意,也一点一点往外磨蹭。   “站住。”康熙冷漠开口。   他舍不得皇后,还能舍不得这个臭小子了。   左右今儿来也没抱糖糖,那更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恨不得直接提溜着人扔出去。   胤禛淡然回眸,乖巧执礼,温温柔柔的问:“但凭皇阿玛吩咐。”   这一招是他跟春娇学的,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而头一次见他这样的康熙,神色缓了缓,沉声道:“多大的人了,什么事儿都往你皇额娘这跑?”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好的呢,不来了。 第107章   康熙心里酸酸的想, 他都没有这种随时来都接待的待遇。   还不等胤禛开口,就见皇后柳眉一竖, 似笑非笑的开口了:“左右您瞧不惯我们娘仨,我们走还不成吗?”   这话接的, 康熙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   他不就是看臭小子哪哪都不顺眼么, 怎么跟皇后扯上关系的, 就算无理取闹, 也没有这么个操作的。   春娇忍不住抿嘴轻笑, 总算知道这父子看不对眼的根儿哪来的,就是打从皇上这里来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康熙弱弱开口,就被皇后横了一眼, 自己吐口的话登时自己改了:“没事儿多进宫看看你皇玛嬷。”   这算是妥协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 因此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说起为什么来了。   作为皇后能说, 康熙作为皇上却不能说,他挥了挥手,忍不住骂:“蠢材。”   到底没忍住春娇勾出愉悦的弧度, 想起来他们儿时,这一点点小事, 都恨不得围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年岁大了,反而生分了,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胤禛心中一松, 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刚插好的花朵,娇艳的花朵摆在那,非常令人愉悦的所在。   而春娇达到目的之后,心劲儿顿时松了,福身就要告退,可一说把过河拆桥从表现的淋漓尽致。   皇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孩子通透。”不得不说,这姑娘对于人心拿捏,比看似深沉的老四还要厉害。   她甚至还会披上一层天真可爱的皮,行她那些老道世故。   偏偏瞧了就令人心情愉悦,断断生不起半分不悦来。   就拿这事来说,对方是真的猜不准吗?她看不见得,可还是兴冲冲拉着胤禛过来,那就是见梯子就上,说来也是,这见面三分情,在不太了解的时候,多见几面比什么都强。   而她确实欢喜的不行,恨不得把心都捧给两人了。   康熙看着她眉飞色舞,眉眼间毫无阴霾,显然这事比他来更令她觉得愉悦。   ……   而离去的两人,不知道因为他俩来,帝后又再次谈心,春娇正在夸自己的功劳:“您瞧着吧,过不了多久,皇阿玛和皇额娘就会事事惦记着你。”   这事有利有弊,谁也说不清楚。   胤禛抿嘴,他最缺是什么,就是来自父母的关注,可对于春娇来说,这些关注都来的轻而易举。   “你只能是爷的。”   他低声道。   春娇一脸懵的抬眸,话题是怎么过渡到这个上头的,温柔一笑,将他落搂到怀里,低声道:“乖,只会是你的。”   都要成婚了,还这么说。   可能是瞧见什么,想到了她之前那些英勇的逃跑事件了。   毕竟这里离钟鼓楼挺近的。   胤禛点头,旁的倒没有说,对于他来说,说什么都是空的,他会把春娇看的牢牢的,哪里也别想去。   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回走,春娇合上双眼,耳边就是小贩叫卖的声音,兼之市井声音,这是一种久违的声音。   “今儿在外头吃吧?”春娇想了想,兴致勃勃道:“会春楼的饭菜不错,许久不曾吃过了。”   这会春楼是广式早点,着实许久不曾吃过了。   等到两人进去,就见零零散散的人,这中间分为两派,一派是来喝茶的,一派是来吃饭的。   泾渭分明,瞧着好玩极了。   春娇是来吃饭的,那些早点她嘴馋死了。   “虾皇饺是一绝,好吃的不得了。”   她吞着口水推荐,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特别馋,瞧见什么都想吃,人也能吃的紧。   胤禛瞧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喜欢吃,请个厨子回府,日日做给你吃。”   春娇一噎,这话说的,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斜睨他一眼,嗔道:“天天吃的东西,谁能稀罕了。”   这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左右轻而易举得来的,都是不会被珍惜的。   胤禛听到这话,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味,这一样东西天天吃就不稀罕了,那么这人呢。   偏偏这话,他问不出口,没得有几分怨妇气。   不够纯爷们。   “唔,好吃。”春娇赞不绝口,是想象中的好吃味道,简直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道吞下去。   胤禛倒是还好,慢悠悠的吃着,一点都不着急。   瞧着春娇的吃相,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在他记忆中,她的饭量没这么大,这一会儿吃的都够往常两顿吃的了。   可她吃的好,他心里也高兴,甚至恨不得她再多吃些。   只喂养的圆圆胖胖,瞧着健康比什么都强,偏她最重身材,若是多吃了些,必然要吃些清淡些的清清肠胃,免得脂油堆积,让她身材变形了。   她甚至还振振有词的叉腰凶他:“诓着我长胖,到时候又嫌我不入眼。”   那小眼神明晃晃的昭示着,她对这种行为的鄙夷。   胤禛百口莫辩,天可怜见的,他真是觉得春娇有些瘦弱了,想要她吃胖些,丰腴些才好。   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强。   等两人回到家,面对糖糖哭唧唧的小脸,春娇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偷偷的用帕子抹了抹嘴,这才强装镇定:“乖,就是出去忙活了。”   反正不可能背着他偷吃的,这么一个小东西,你吃饭的时候,那小手可劲往碗里扒拉,给他填几颗米,都能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你若是吃饭的时候,没告诉他,糖糖甚至能闻出味来。   用那种控诉的眼神看着你,着实招架不住。   糖糖往她怀里一窝,本来神情稳定下来,不知道闻到什么,瞬间又皱起小脸,哭唧唧的抬眸,眼里憋着两泡泪,要掉不掉的,委屈极了。   春娇心虚的感觉更甚,赶紧解释:“就是路过卖饭的地方,额娘没有吃哦。”   糖糖往她肩膀上一靠,一脸伤心欲绝,生无可恋,那小表情看的春娇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糖糖忍。   糖糖忍不住了。   “嗷!”   扯着嗓子就哭,春娇正要哄,看到他牙床的时候,就忍不住惊了:“是不是长牙了?”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门牙的牙床又红又肿还有血丝,牙床已经裂开了小缝,也不知道是不是牙齿。   索性他哭着的时候张着嘴,春娇也不哄了,抱着他往光亮处走,就想看清楚是不是真的长牙了。   糖糖委屈:“嗝?”   他一直在等来自额娘香香的亲吻,和温柔的抚慰,谁知道等了半晌,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嗷~”额娘不爱我了,嘤嘤嘤。   春娇注意力还在牙上头,一脸不确定的盯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08章   看的眼都快要瞎了, 她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是长牙了?”   胤禛也赶紧凑过来,看着那带着裂缝的牙床, 也觉得有谱。   打从这一遭过去,这糖糖动不动就要被盯着嘴看, 看的糖糖生生忘了该怎么张嘴, 一脸莫名其妙,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小孩子的生长总是很快, 那不太确定的牙齿, 就这么两日功夫,就已经长出来了,小小的一点, 还是透明的,怪不得怎么也瞧不真切。   “糖糖太厉害了。”春娇不住口的夸。   胤禛含笑望着她, 眉眼间是遮不住的嘚瑟:“不及你半分。”   他日日耕耘,终于见到成效了, 这几日娇娇变得嗜睡又贪吃,昨儿是小日子,一瞧没来, 大家心里就有谱了,赶紧请了太医来, 诊脉的时候说的不明白,但是瞧这话音也是□□不离十了。   春娇倒是不开心,谁不想自己的婚礼开开心心的呢,这离婚礼还有半年呢, 到时候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万一影响婚礼又该如何是好。   可是想想上一次到生的时候,那肚子也就那么点大,这六个月会多大,可真说不好。   头一次怀孕的时候,说句实在话,她是有些惊悚的,这肚子里有另外一个生物不停的胎动,就算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候还是有些害怕。   特别是糖糖特别的好动,力气又大,半夜都能把她踹醒。   也不知道这一个是什么样。   她垂眸含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天赐的礼物。   现代的时候有一句玩笑话,那么爱生,家里有皇位继承啊,这别说,家里还真有皇位可以继承。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连自己也忍不住黑线,等到四郎上位,这孩子都能当祖父了,那她就是曾祖母了。   明明还是二八少女,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胤禛还不知道她心里杂七杂八的想这么多,只定定的瞧着她跟糖糖玩闹。   这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今儿想吃什么?”胤禛开口问。   春娇想了想,这春天吃什么,自然是春天特有的一些东西了,过了这个点,就再也吃不到的那种。   “香椿芽炒鸡蛋吧。”她愉快的点餐。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路上碰见张嬷嬷,他抬眸问:“哪里有香椿芽?”   这东西张嬷嬷也不知道,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圆脸小丫鬟大着胆子插话:“后院就有一棵歪脖子香椿树。”   春娇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儿时也吃过不少了,这李府是有香椿树的。   说着胤禛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后院去,其中怎么掰的香椿芽就不说了,左右过程艰辛的紧,才弄那么一小篮子。   择洗都不用旁人经手,他一脸认真的把这些处理完,张嬷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呆住,说句不好听的,这龙子凤孙们三岁内很少下地,就是这吃饭洗澡都是宫人伺候的,何时做过伺候人的活。   至于孝敬皇后,那不叫伺候。   可这李氏也不见如何狐媚,硬是勾的四阿哥心甘情愿的为她下厨。   主子表达心意的法子就是赏,赏金银赏首饰,若你有点才名,便赏你笔墨纸砚,何曾费过自己半分功夫。   他下厨的手艺不敢恭维,大厨心惊胆战,就怕他把厨房给烧了,谁知道这位爷天赋异禀,瞧着危险的紧,到底把这一碟子香椿芽炒鸡蛋给做好了。   大厨想,若是他做出来都是这么个菜色,主子怕不是要削了他。   可胤禛不是大厨,他没跟春娇说这菜是他做的,只是混在所有饭菜里头端上来,在一众精致中,别有一番粗犷。   说粗犷都是客气了,简直有些惨烈。   春娇一点没嫌弃,甚至觉得还不错,她幼时吃的是她父亲炒的,大概率事件是鸡蛋炒糊了,反正吃的是一份爱,不是这菜。   现下瞧着,倒是有几分怀念。   她转脸看向奶母,忍不住笑:“您跟大厨说的?故意让他做成这样?”   奶母和张嬷嬷同时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吃到嘴里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是这么个味,又咸又糊。”   张嬷嬷疯狂咳嗽,偏偏不敢出声,都压在喉咙深处,别提多辛苦了。   胤禛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自己夹了一块,果然又咸又糊,那味道绝了,他挠了挠脸颊,有些心虚的把碟子挪远,轻声道:“那便吃其他的,明儿让大厨再做。”   春娇却眼尖的看到他指尖一抹微红,赶紧捉住问:“这是怎么了?”   看着这在满桌子菜中,独树一帜的香椿芽炒鸡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您炒的?”她歪头问,见胤禛否认三连,一点也不信,将菜又端过来,笑道:“不管,我就爱吃这一口。”   他怎么也不能拦着。   胤禛抿了抿嘴,轻声道:“爷再学学,到时候再给你做。”   春娇摇头轻笑,这到底是一片心意,比什么都强。   一顿饭吃的人感慨万千,愿意为你做事情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是愿意去做。   而不愿意为你做事情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是不愿意去做。   对比何其惨烈。   她何其有幸碰上了四郎,这么一个宝藏男孩,竟是被她搂到窝里了。   撅着自己油乎乎的嘴,春娇笑吟吟的在他那薄薄的唇瓣上亲了一口,轻笑道:“竟不知该如何爱你了。”这明明是他说过的话,如今被她拿来说他了。   那一碟子菜,尽数被她吃到肚里,后遗症也就来了。   她吃撑了。   “来给我肚子揉揉。”要不然梗着不舒服。   胤禛正要下手,转瞬又犹豫起来:“这……”怀着孕呢,能不能揉肚子。   两人同时看向奶母和张嬷嬷,两人也有些懵,主要是这怀孕期间总是饿的人多,而这撑的人少,还真没有谁揉肚子的。   “最好别吧?”张嬷嬷有些不确定的说。   春娇想想也是,把手往胤禛胳膊上一搭,蔫哒哒的说:“那走走消食吧,这个总没有问题的。”   胤禛起身,等走了一段,才觉得有些莫名,这个姿势,怎么有些不对。   突然灵光一闪,这宫里头的娘娘搭着太监胳膊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个姿势,他垂眸又看了看,是这样没错。   瞧苏培盛那狗奴才都憋不住笑了,眼瞧着就要笑张过去。   “苏培盛!”   “喳!”   “给爷绕着李府跑三圈!”   苏培盛:……   作者有话要说:  苏培盛:乖巧弱小又无辜.JPG 第109章   李府不大, 绕着跑三圈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问题在于,四爷后来添加了补充, 必须一边笑一边跑。   一圈下来,苏培盛已经笑不出来了。   偏偏张起麟那小子还看笑话, 围着姑娘伺候的殷勤, 这小子年岁小, 人又机灵, 姑娘爱他爱的跟什么似得, 有个好东西都要惦记好几分,瞧着像是养弟弟,倒不像是训奴才。   可这份情, 这满院子的人谁不承,就拿张起麟来说, 原本就有拨他过去的意思,他恨不得直接替了秀青的位子。   春娇倒没发现, 她就是谁用着顺手就用谁,往常秀青最顺手,但是当她的位置越走越高的时候, 秀青就有些扛不住了,拿捏事情不够到位, 人也变得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这作为她的身边大丫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毕竟再也一定程度上,秀青做出来的事,就是她的脸面。   还是四郎说, 瞧着她喜欢张起麟,便把这小子拨过来,随她调用,至于身边要用的宫女,到时候进府了再挑了来。   春娇无所谓,原本就不是个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的人,她府里这么多下人,一是这么大的府邸需要人气,再就是这人多了,她才安全,要不然少女抱金行于市,和小儿没什么区别,谁都想伸手捞一把。   “成啊。”随口应了一句,她还在心里念叨,张起麟这名字也熟悉的紧,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到底前世的事过去了十六年,一点接触都没有,忘记的妥妥的。   也有她有意遗忘的结果,不得不说,如果她一直记着,那么悲伤永远都在,只有淡忘了前世,才能在一定程度好过一点,人都是向着自己的,她也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明明杏花刚开过,转眼这桃花也开了。   而在这时候,皇后也知道她有孕的消息,不由得乐的跟什么似得,她最喜欢听的就是喜信儿,不论什么时候。   “不若现下把婚礼给办了,索性之前都走过礼了。”皇后盘算的很好,这到时候她就能瞧着她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她不能生,瞧瞧孩子怎么长的也好。   康熙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合礼法。   “去瞧瞧旨意上留的底,看有没有说准日子。”若是没有说,便紧跟着办了罢,要不然到时候这大着肚子,哪里有力气成婚。   等消息传到李府的时候,春娇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原本还有半年的自由日子,被这肚子里的孩子给整没了。   “但凭皇额娘嘱咐。”她回。   左右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什么时候都成。   对于胤禛来说,这叫做双喜临门,他一时间连面上的冰冷神色都绷不住了,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康熙召见他进宫,原本是想训斥两句,瞧着他这个样子,想着他在案牍上喷血的样子,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挥挥手,不待见的赶他走。   胤禛接着去皇后宫里头,等到了之后,皇后原本满脸喜色,想要跟他商量一下这结亲流程,是大接还是按一般流程走,一瞧他这表情,忍不住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简直没眼看。   活生生被塞了一口狗粮,皇后觉得,还问什么问,就按最高规格来。   这时间安排也是个问题,现在是头一个月,这最快也赶到六月,到时候天有点热,倒也还好,能够忍受。   一切都敲定之后,便把章程送到李府去过目,不管怎么说,这是两个孩子的好日子,要两个人喜欢才成。   春娇接过小札,顿时怔在原地,这小札事无巨细,将所有一切都写的清楚明白,甚至有些多选题也给列出来,她喜欢什么,做个记号便成。   抬眸看向胤禛,春娇抿了抿嘴,神色有些复杂:“皇额娘,费心了。”   确实是这样,就连胤禛也无话说。   “按皇额娘的意思办。”春娇低声道,翻着翻着,脸渐渐的红起来,胤禛以为是羞的,便来亲她,谁知道被春娇一把拍开。   “好气啊,明明一个人多好,怎的就上了您的贼船。”她想想要嫁给一个皇子,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恐惧的。   说到底,她原本就有些恐婚,这提前日子让她想起来自己对婚姻的恐惧,再加上胤禛和她指尖不对等的身份,简直让人恐惧的想要战栗。   想到婚礼过程,不是羞,而是惊恐。   胤禛知道她的心结,纵然不理解,却还是将她搂到怀里细细安抚:“你放心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   若是说起这个,春娇就表示很有话说。   “您是个饥色的人。”她一锤定音。   等她接触的多了,又跟着张嬷嬷学了那么久,就更加知道,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是多么值得警惕。   瞧瞧他都做了什么,接了她的糖,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墙下。   原本她以为,是她勾引的他。   后来细想想,若是他真的没意思,又怎么会在她家墙下练剑,还任她如何调戏,都没有换地方。   那练剑多累啊,却最能彰显男儿威势,一举一动,都非常有力量。   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春娇眯着眼凑过来,威胁的问:“是不是您早有预谋?”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胤禛却神奇的意会了,他慢条斯理的拉了拉领口,但笑不语。   这简直都不用明说了,就是这样。   春娇一口老血梗在心口,颇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无奈开口:“那您倒是说说,如何就瞧上我了?”   说到这个,胤禛垂眸。   他别开脸,怎么也不肯说,耳根子却渐渐的红透了。   稀罕。   也就刚认识的时候,他时不时的红个耳根,现下孩子都有了,他脸皮子厚了许多,这养气功夫也愈加深厚,许久不曾见他这幅模样了。   春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心里翻了一百个念头,却仍是不得其法。   最后不得不追问:“您红耳根子做什么,倒是老实交代。”   胤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别开脸不去看她,甚至还想着要逃跑,见春娇虎视眈眈,便匆匆开口:“爷想起来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不等她反应,扭头就要跑,可惜春娇身手也利索着,一个闪身,直接堵住门,笑吟吟的望着他,大有今儿要是不说隔清楚明白,就别想顺利出门的意思。   胤禛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整个白玉一样的耳朵便红透了。   甚至那连白皙的脸颊也染上薄红,眼瞧着就要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你这样,我好害怕。 第110章   春娇满脸疑问, 总觉得这样的四郎,让她心生不祥预感。   果然就见胤禛耐不住她炽热眼神, 缓缓开口:“原本选的院子,不是那一处。”   剩下的话, 春娇不想听了, 总觉得要是实实在在的听完, 就会心肌梗塞。   胤禛轻笑了笑, 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看着他俊秀的下颌曲线, 春娇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她是如此, 想必胤禛也是如此。   估摸着两人都没有想到,在这短暂的纠缠, 会让两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互相对视一眼,春娇忍不住轻笑, 往他怀里一扑,笑吟吟道:“往事不提,这以后若您还……”   还什么, 她一句都没有提。   其实对于男人,她是打心眼里头不信的。   活在这二十一世纪, 网络这么发达,不论是新闻报道,还是亲身经历,这小哥哥见了你的时候, 嘴甜又热情,见了旁人的时候,也是如此,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她总是觉得,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呵,大猪蹄子。”她笑骂。   胤禛无言以对,她现在是孕妇,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闲闲的说着话,这一日日的便很快过去了,他忙的时候不说,闲的时候,必然是要腻歪在她身边。   有时候两人一起出去散步,有时候就凑在一起捧了书来看。   这孩子不闹腾,春娇一点孕期反应都没有,吃嘛嘛香,要不是小腹确实有凸起,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有孕。   转眼间,就到了大婚的时间。   六月,那棵杏树上的黄杏已经熟了,可惜张嬷嬷不给春娇说,说这东西不好克化,吃两个尝鲜便是,敞开了肚皮就是不成。   春娇也不馋,她心没在这杏上。   越是婚礼将近,这事情就越多,张嬷嬷每天耳提面命,就怕婚礼当天出丝毫差错。   不管春娇如何恐惧,这婚礼还是如期到来。   六月十八。   世人都讲究双日子,特别是成婚这样的人生大事,更是要讨个好兆头。   昨儿一夜春娇都没有睡好,对于她来说,倒是早早的躺下了,可翻来覆去的,这怎么也不安生,一直都在胡思乱想,甚至越想越气。   这也太背离她初衷了,说好的只是生个孩子就跑路,现在她在做什么。   她不光嫁给了对方,甚至还又怀了个孩子。   在此之前,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   默默的伸出自己的手,在胤禛腰间软肉狠狠拧了一把,她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栽到你手里了。”   她也是打从胤禛坦白后,才察觉出不对味的,慢慢的理了理之前的事情,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女追男隔层纱的故事,那么如果其中的男主角特别闷骚呢。   胤禛轻嘶了一声,嘴上说着你仔细手,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   疼是真的疼,她的手劲特别大。   想着她那么一个不爱称呼你的人,就要嫁与他为妻,胤禛不由得喜滋滋的开口:“拧吧拧吧。”明儿乖乖嫁给他就好。   这注定是一个休息不好的夜晚。   等春娇好不容易睡着,胤禛也跟着眯了一会儿,就赶紧蹑手蹑脚的起身,他得回宫准备那边的事宜。   原本还在想,到时候接亲直接在皇四子府举行,可皇后不甘心,想要亲眼瞧着两人成婚的场景,这才将婚礼设在宫里头。   但是流程礼仪又是按着宫内宫外掺杂在一起的一种全新方式,可以说皇后这一遭,不仅仅是想要亲眼看看,好像这样,也能圆自己一个梦似得。   就算她现在是皇后,可也是没有婚礼的。   她期盼着有一场婚礼,能够名正言顺的和康熙有个新的开始。   人心都是肉长的,康熙的心思她都知道,也渐渐接纳了他,可不得不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太多了,剪不断理还乱,完全比不得春娇和老四之间这种。   她上辈子最弃之如敝履的,竟是这辈子的求而不得。   人生无常。   皇后这么想着,起的却比谁都早,看着胤禛半夜三更从李府回来,赶紧问:“春娇睡的可好?”   胤禛点头:“劳皇额娘挂念,她好着呢。”说着温和了神色看向皇后,低声道:“现下还早,皇额娘这是睡过了还是未睡?”   他难得关心一次,皇后顿时红了眼眶,看着他清澈的双眸,不敢再看他,温柔开口:“睡过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想着早些起来看着,这心里头就踏实。”   她说的话朴实无华,和往常那些漂亮的托词不同。   胤禛停了停,便轻笑着开口:“成,您瞧着儿臣也放心。”   说完便转身告退了,他作为新郎官,今儿要忙的还在后头呢。   刚回到北五所,就见里头灯火通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到处都红彤彤的,满眼都是红绸黄绸,多的他瞧着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看着这满目喜色,胤禛缓缓的走进北三所,这里即将迎来它的女主人。   ……   而胤禛没走多久的功夫,春娇睡的迷迷瞪瞪的,也被全福嬷嬷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姑娘,该梳妆了。”大妆是非常耗费功夫的,春娇用凉帕子擦了擦脸,还是觉得困顿的满脑子浆糊,原本孕妇就嗜睡,这昨晚上心绪不宁,又闹得晚了些,这会儿真是困的立马能倒下。   秀青想了想,这样不成,影响主子上妆,她凑到耳边低声道:“姑娘,今儿就要嫁人了呢。”   春娇:……   这话一出,立马清醒了。   嘤,不得不说,这是一句能够让她夜半惊醒的话,而她也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甚至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嘤。   她面无表情的又嘤了一声,乖巧的坐在那,等着上妆。   秀青瞧着姑娘这样,恍然间又回到以前,抿嘴笑了笑,一边伺候着梳洗,一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全福嬷嬷笑吟吟的开口,春娇看向镜子,却对上一双盈盈笑颜。   原来,她竟是笑成这样。   那双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是她很少有过的愉悦。   “四郎呀。”她在心里轻声唤,可莫要让她赌输了,她以为自己能守住心,谁知道也不过这三千红尘中一人,到底是失了心,得了他。   张嬷嬷手里拿着胭脂小盒,对着她的脸颊左右比了比,着实无从下手:“姑娘今儿脸红红的,气色好,倒是省了胭脂了。”   春娇羞涩捂脸,那脸就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节快乐!红包雨走起! 第111章   皇家婚姻的繁琐程度, 令春娇叹为观止。   光是这衣裳,就备了十二套, 应对不同的礼节、场合,也会有不同的妆容头面来配。   这是一场光看衣裳, 就知道非常盛大的婚礼。   顾惜之立在门外, 听着屋里头絮絮而谈的声音, 眉目悠远且清淡。   他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听着秀青那丫头喜气洋洋的大喊:“听到唢呐和鞭炮的声音了, 定是四爷到了。”   接着那些茫茫乱乱的细节,他统统都没有注意,隔着屏风, 看着春娇优雅的身姿,再身处这一片火红中, 他竟生出一种,这是他们在拜堂的错觉。   “一拜高堂~”他在心里唱礼。   “二拜天地~”   ……   最后一句, 到底是出不了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瞧见胤禛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系着大红花, 明明是个冰山似得人,偏偏春风得意马蹄疾, 笑的跟朵花似得。   真真没眼看。   “顾先生。”胤禛下马,拱了拱手。   顾惜之回礼,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甚至这芝兰玉树凑到一块, 愈加惹人了。   礼节一点一点的走着,当听到要上轿的时候,顾惜之心中一痛,他心爱的姑娘,终究要成为别人的妻。   春娇盖着盖头,她小心翼翼的趴在师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毕竟自己的吨位她还是了解的,师兄一个文弱书生,背着她着实辛苦。   却不知道对方只希望这李府长廊能再长些,恨不得走到白头。   “师兄,我舍不得你。”她想了想,忍不住悲从中来。   抽抽搭搭的开口:“你做饭多好吃啊,往后就难吃到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份到底不一样。   顾惜之心里难受,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这小傻子,这时候还惦记着吃。   就在这时,他清楚的听到腹鸣声,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春娇,就见她连抽噎都给忘记了,只小脸红彤彤的怔在那,倔强开口:“不是我。”   顾惜之敷衍的点头,是是是,不是她,是他。   李府本来就不大,这在万众瞩目之下,顾惜之觉得,眨眼就又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四爷。   春娇被妥善安置在花轿中,手里头抱着宝瓶,就见顾惜之长身玉立,怔怔的望着她,那眉眼悲喜不定,一时间,她也忍不住有些心酸,若是父母尚在,能瞧见她成婚,想必是极欢喜的,表情约莫会和师兄差不多吧。   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儿,看着前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男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对方也回头。   正正的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那眼中笑意清浅,像是三月芳菲。   春娇一怔,原来他竟欢喜成这样。   心中所有的大石顿时放下,她最近恐婚,确实有些患得患失了。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这会儿想要成婚,对彼此间,那爱意都是炽热又真诚的,鲜亮极了。   缓缓冲他展露笑颜,那明媚的样子,阴霾尽去,让胤禛唇角裂开的弧度更大。   胤禛何尝不会患得患失,娇娇一直想要逃,他只不过把内心深处的忧虑,尽数都给压下来了而已。   春娇对他笑,和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心悦你,更甚者,我爱你。   这是无声的告白,胤禛心满意足,他早就说过,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他都要。   百鸟朝凤的唢呐声起,昭示着皇四子大婚,那十里红妆,件件都是好东西,体现主人的心意,也是胤禛的一片拳拳爱意。   过了皇四子府,就能看到钟鼓楼,这代表着离皇宫就近了。   春娇从袖袋中掏出方才师兄偷偷塞给她的食物,小小的牛肉粒不占地方又耐饿,想必是他亲手制的,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她这身子,着实饿不得,肚子里头空一点,便抓心挠肺的难受。   一天的仪式下来,春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头晕眼花腿抽筋。   坐在洒满花生枣子的喜床上,她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看着两人系在一起的袍角发呆。   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盖头将她视线遮了大半,只是这室内寂静,独属于他的空间,自然沁满了他的味道,春娇小脸红红的坐着。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出现,她就更加坐不住了,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恨不得这会儿最后的仪式全部过去,直接熄灯作罢。   可全福人还在念叨着吉祥话,春娇抠了抠手心。   洞房花烛夜,这可真是个正经词。   春娇不知道室内都有谁,她乖巧的坐着,没一会儿这就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摸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她心里一暖,思绪却更加的放飞自我,毕竟这双手,她太过熟悉了,多少个夜晚,这手的功劳非常大。   胤禛不知道她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会儿特别的贤者时间,只觉得能正大光明的娶她为妻,可以在世人面前握住她的手,昭告大家:“这是爷的福晋。”他甚至舍不得用谦称,贱内二字,对于春娇来说,着实有些辱没了。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欣喜不已。   他大掌中握着的小手柔若无骨,小小巧巧的。   “娇娇呀。”他微微凑过来轻声道,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笑意。   春娇小小声的清了清嗓子,意思有旁人在呢,让他不要这么过分。   心里却想的是,做什么只叫一声,揭盖头啊,直接亲啊,真真急死人了。   婚礼没有亲亲,那怎么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节大婚的娇娇:开心。 第112章   她想要的终究都会如愿, 甚至胤禛还会给她更多。   当万籁俱静的时候,这炽热的亲吻就落在了唇瓣间。   红烛滴落。   春娇迷蒙着双眸, 那眼神虚虚带着涣散,却直直的映照出他的身影, 猫似得娇媚声儿从那嫣红的唇瓣间溢出, 白皙的脸颊上一抹酡红, 妖精一样。   直叫人把持不住。   春娇怀着身孕, 胤禛只好温柔些, 也不敢太过胡闹,只是越是这般,越是磨人。   她闹了一天, 又累又饿,勉强扒拉了一碗鸡丝面, 倒头就睡着了。   胤禛却睡不下,看着她的睡颜, 心里头柔情万千,恨不得将她摇起来,好生的跟她说说话。他满肚子的话想说, 什么往后定然会待她好的,什么往后余生都是她。   有刚有柔, 有深有浅。   这会儿尽数都化为缠绵的眼神,再也无法挪开。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天蒙蒙亮的功夫,两人就被宫女给喊起来了, 今儿还要敬茶呢,就算是在宫里头,这样的礼节也少不了。   好在原本都认识过了,这一回生二回熟的,倒是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是德妃的笑容差点端不住,惠妃看笑话的样子太明显,但是春娇一直都笑吟吟的,不见丝毫异色,端的是滴水不漏。   皇后瞧着满意,作为正宫,就是要有这份大气。   而皇上早已经熟识,今儿来过一趟,也不过是给两人面子,毕竟这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糖糖总能给他玩吧。   康熙有些不确定的想,他和蔼的看着被奶母抱在怀里的糖糖,笑着给他正名:“朕和你皇额娘挑了许久,最后定了弘晏。”   天下太平是为晏。   胤禛纵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名轮不到他来起,可真正被皇阿玛抢了起名权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有些难受的。   看向笑的露出小米牙的糖糖,他想,这个起名权,他定然要在他身上找回来,比如糖糖儿子起个名什么的。   弘晏。   这两个字一出口,殿内的视线尽数都看在他身上,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攥着皇后头上的凤簪,乐的手舞足蹈。   皇后心里紧张死了,生怕他不小心划到自己。   而旁人心情就不似她,相对来说要复杂许多。   许多阿哥忙活这么久,都不曾有嫡子诞下,谁能想到,老四不声不响的就拔了头筹。   不光福晋娶了,这连嫡子都这么大了,瞧着又胖又壮实,跟个小牛犊子一样。   明明才七个月,瞧着快一岁了一样。   更有眼尖的紧紧盯着这位四福晋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像是又有了,那奴才伺候那股子小心翼翼的劲儿,着实不一样。   再加上这行动不便的样子,像极了双身子。   就是这衣裳宽大,她又是个杨柳细腰,瞧着不真切。   春娇知道殿中会有猜测纷纷,但也想不到一个照面,就能瞧出来这么东西。   现在后宫的格局是非常有意思的,四妃势大无宠,被皇后死死的压在底下,瞧着倒还好,再就是几位嫔了,现下都安安分分的坐着,头都不怎么抬那种。   皇后小姐姐真厉害。   关键康熙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柔情蜜意温柔似水,偏偏还不自知,时不时的瞟过来,见皇后视线挪到他这里来,便故作一本正经的转过脸。   皇上你表现的这么幼稚,对得起你的佳丽三千吗?   春娇胡思乱想着,头一次知道,为什么只要这宫里关一窝,就免不了宫斗了,瞧瞧这一会儿功夫,就是她都脑补这么多,更别提别人了。   等到散了的时候,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头一次盼着想出宫。   宫里头的气氛着实压抑的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都不敢去猜那些精致妆容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孕妇又最是敏感多思,她鼓了鼓脸颊,小小声的撒娇:“什么时候出宫嘛?”   左右府里头已经修葺好了,现下就能出去住,当时说在宫里头办婚礼,也是想压压悠悠之口,不管帝后怎么想,不得不说,这一举动,着实戳了不少人的肺管子。   宫里头一片和谐,这康熙案头的折子,相关已经堆了不少。   他越看越气,越看越心惊。   不得不说,若是前世的时候,他定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对于他来说,他想做出一些改变,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大清。   可这些人呢,冥顽不灵。   轻叹一口气,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不管怎么说,老路是不能再走了。   而胤禛这会儿,就带着春娇在走老路,上次来,走马观花的看了一趟,这一次就打算带她好生的逛逛。   今儿有些热,胤禛怕她晒着,便执着伞立在她身旁,小心的替她挡着阳光。   春娇鼓了鼓脸颊,秀气的擦了擦鼻尖细汗,她穿花盆底比较少,这怀着身孕更是不怎么敢走了,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实有些疲累。   胤禛瞧见了,便小声道:“那我们回去吧,换双鞋再出来。”   毕竟孕期还得散步,这孕早期不敢多走,少走走还是要的。   春娇点头,但是两人一回去,她屁股一挨上软榻,就怎么也不愿意动了,不得不说,昨儿着实有些疲累,这会儿还觉得浑身有些酸痛。   她这幅蔫蔫的样子,让胤禛忙活开来,一会儿给她端茶一会儿给她递点心,不时的嘘寒问暖,将姿态做到了极致。   这是在告诉周围伺候的宫人,这福晋是他心头肉,一个个都好生的伺候着,不得丝毫怠慢。   这比一百句敲打都强。   毕竟这宫人惯爱看碟下菜,春娇的身份不显,又父母双亡,甚至连许多宫人的父辈也不如,这样的情况下,很难保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会吃亏。   春娇却享受惯了,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一点。   “四郎。”她娇娇气气的喊:“想吃鸡蛋煎饼。”   在李府的时候,也没见吃过几次煎饼,不知道怎么了,这进宫了,反而想吃这么接地气的食物。   胤禛看着她红润润的脸蛋,笑道:“成。”   左右他都是拒绝不了她的,再说不过想吃煎饼罢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等苏培盛往御膳房走一趟之后,得到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回答:“厨下说了,这煎饼复杂,最起码要到晚上了。”   要不是他见过煎饼,他差一点就要信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一来一回跑的功夫,都够煎多少张了。   胤禛皱眉,就听苏培盛一五一十的回:“厨下说,这还要熬老鸡汤和面,这才废功夫。”   春娇听到老鸡汤,瞬间把煎饼给忘了,她想了想,决定不为难御膳房,说一个他们擅长的:“那便茄鲞吧。”   这道红楼梦中的菜品,集复杂之大成,非得把茄子做出别的味,也不知道老干妈怎么想。   毕竟这老干妈的厉害之处在于,不管什么,只要你把老干妈拌进去,那都是老干妈的味。   这个交代一下去,苏培盛很快又回来了,不管是鸡蛋煎饼还是茄鲞,都属于临时点菜,需要等到晚上。   所有馋巴巴的春娇,什么都吃不到。   胤禛抿嘴,有些生气,这宫里头惯会看碟下菜,就算是要时间,现在才半上午呢,午膳呈这个上来,倒也说的过去,这晚膳就有些不妥了。   春娇想了想,直接往承乾宫去,拉着皇后的手,好一顿撒娇,最后可怜巴巴的开口:“额娘,儿臣想吃鸡蛋煎饼。”   她生的好,这样软乎乎的跟你撒娇,简直软到心坎里去了。   “想吃鸡蛋煎饼?”这个简单,她都会做,皇后撸了撸袖子,和蔼开口:“乖,皇额娘给你做。”   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个乖巧的小女儿,春娇这样搂着她撒娇,简直比糖糖还戳她的心。   春娇原本只是想借用一下小厨房,谁知道皇后要亲自下厨,这可是个大事,她赶紧道:“怎敢劳烦……”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给怼回来了:“既然进了家门,那就是一家人,说到底这当娘的给你做个煎饼,真真不值当什么。”   也就皇后这么想了,她刚像模像样搅好面糊的功夫,正要拿着刀切葱花,就见康熙和胤禛,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大有你敢下手我就就敢断气的意思。   春娇也不遑多让,要不然也不敢让宫女赶紧去乾清宫禀报了。   谁知道,这一下就来了爷俩。   皇后看了看他们,又看看手里的菜刀,也觉得有些下不去手,她想了想,理直气壮的嘱咐:“老四你来择菜,皇上您来切菜。”   这个安排真的很棒,每个人都有均匀分工。   胤禛乖巧的来择菜,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做,特别的熟门熟路,见春娇双眸亮晶晶的瞧着他,便回以温柔笑容。   这冰山开花的情景,正好让康熙看到了,他不由得心里一噎,好么,臭小子还挺会哄福晋的。   他也不能落后。   父子俩在洗菜的问题上,产生了小小纠纷。   康熙到底没做过这样的事,直接把小香葱往盆里一扔,用手就揉开了,胤禛小小声开口:“要一根一根洗才干净的。”   这是细细的小香葱,别说一根一根的洗,就是挨个摸一遍,也得不少功夫。   “你来。”他默默退开,反正又不是做给他吃的,康熙面无表情的想。   胤禛倒是没话说,不管是皇后做给谁吃,他打下手都是应当的,更别提是做给娇娇吃。   看着皇上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一脸不痛快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笑,好歹他福晋爱他。   康熙瞧见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他拉不下来这个脸,没办法开口说,给朕吃一口好么。   “要不多做一点,大家都吃。”春娇想了想,这吃独食的行为,可能是要被谴责的,没看康熙那么深沉的一个人,都快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皇后闻言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成。”   康熙满意了,看向春娇的眼神满含赞许。   胤禛假假的劝:“哪里敢劳动皇额娘,还是儿臣来吧。”主要这煎饼给春娇吃的,他担心皇后不会做,直接弄出什么黑暗料理,到时候春娇不好收场,到时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那就为难了。   好歹他有底子在,不说美味至极,这平平无奇还是有的。   怎么也要比顾惜之强,想到每次对方做饭,春娇总是吃的肚圆,就忍不住心酸。   皇后手里挥舞着筷子,那上头还沾着粘粘的面糊,她这会儿才想起来把护甲给摘了,倒是有几分认真下厨的样子了。   “都别拦着。”今儿这顿饭,她做定了。   四个人,四双眼睛,四双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火怎么也生不起来,原本打算全部自己完成,这下不得不叫了奴才进来生火。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烧火要空心的,错落着摆柴火,便能燃烧的很好。”天知道作为一个烧火太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告诉皇后娘娘,这火该怎么生。   又万万想不到,他会手把手的教皇上添柴。   春娇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帝后两人如此日常的模样。   一个愿意付出真心,一个愿意放下身份讲究,已经站在顶尖上的二人,偏偏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晃动的火苗,总觉得似乎有所了悟。   胤禛立在一旁打下手,这煎饼最考验火候,但凡火大一点,就会糊,这火要是小一点,又不成型。   再浪费了一盆面汤之后,皇后终于做出一个成型的了,有点丑,瞧着跟癞□□似得,凹一块凸一块,月球表面也不过如此。   可康熙瞧着宝贝,主动出言:“这个是朕的。”   这鸡蛋煎饼简单至极,金黄的饼上,零星一点葱花,是康熙吃过最简陋的东西,也是他吃过最珍贵的心意。   春娇勾了勾胤禛的手,刚想退出去,就见皇后冲她招手:“这个是你的,这老头子要是再抢,皇额娘帮你抢回来。”   康·老头子·熙:……   膝盖中箭了,但是无话可说。   春娇脆生生的应了:“好的呢皇额娘。”   皇后的手艺经过锻炼,没有丝毫好转,第二个饼,依旧坑坑洼洼,没一点圆润样子。   春娇看多了,差点忘了前世吃的煎饼是什么样了,只觉得皇后做的这个金黄喷香,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一边看着火,一边吃煎饼,对于康熙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惊奇的体验,平平无奇的煎饼,只要想想经过了皇后的手,他就觉得是人间至味。 第113章   这东西油大, 每人都吃了两张,到底下不去口了。   但是康熙不同, 他硬是吃了五张,吃到皇后不肯再做, 苦口婆心的劝:“行了, 喜欢下次再给你做。”   得到这个回答, 康熙三下五除二的将最后吃掉, 假惺惺的开口:“哪里舍得劳动你。”   话是这么说, 那脸上的笑意却绷也绷不住。   等到胤禛和春娇离去去,皇后脸上的笑立马拉了下来,康熙瞬赶紧反应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细细想来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做。   就见皇后阴着脸,冷声道:“老四家的是个娇气姑娘, 但是不会无端端的跑来要小厨房。”   鸡蛋煎饼罢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张嬷嬷和春娇相处那么久, 对她只会更了解,闻言便下去调查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一脸无语道:“被御膳房的拦了,原本说是要吃鸡蛋煎饼, 说是这东西絮烦,要用老鸡汤,晚膳才能有,四福晋便说那只喝鸡汤好了, 谁知道又说是晚膳。”   这就是托词,她多少年没进过厨房的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别说做煎饼了,吃都吃完了。   而御膳房那些人精,又怎么可能做不到这个。   这是欺四福晋脸嫩,毕竟一个新媳妇儿,别撅回来几次面子,就不敢再去要了,要不然脸面搁不住不说,再被说一句好吃,这谁扛得住。   “主厨是谁?”皇后问。   张嬷嬷说起这个就有些无语:“图侦。”   这老东西素来油滑,想不到也有这么过分的时候,还不等皇后问,张嬷嬷便补了一句:“柳家的。”   说起这个,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柳家和乌雅家是姻亲,素来以乌雅家马首是瞻。   “不必告诉老四。”这话也没得说,让他知道了,难免伤心。   说起来也是亲娘,何苦来着,难不成为难了孩子,自己心里就真的高兴不成。   说完自己又怔住了,忍不住笑:“春娇这孩子啊。”简直通透的跟什么似得,这规矩没白学,想必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往她这里来。   毕竟这事她还真没法子,到底是长辈,她除了受着,便只能搬救星。   回去的时候,春娇也在说这个事。   “到底是德额娘手下的人,三分脸面还是要给的。”春娇意味深长的开口。   宫里头再怎么斗,拿她一个新媳妇下手,又算是什么事,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白白被人捏在手里,若不是皇后是皇后,她这会儿必然有苦说不出。   毕竟婆婆压你,那不叫压你,那叫训导你,必然是你的错。   以孝治国。   却不知道有些坏人是会变老,是会做人父母的。   前情尚且不论,就春娇看到的情况,就已经非常寒人心,这胤禛跟上一辈是有很多纠葛,可这福晋没有,孙子没有,恨屋及乌。   况且就一个鸡蛋煎饼罢了,吃的是康熙的,喝的是康熙的,轮不到旁人来拦。   她想想还是有些气愤,顾着胤禛的心情,到底没说什么。   谁知道第二日功夫,这御膳房直接就大换血了,原本一批人直接下岗,换了不少新人上去。   春娇怔在原地,看了胤禛半晌,才抖了抖依偎在他怀里,抱着他不吭声。   她有些心疼,这宫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太过可怕,昨儿的事,不过是皇后顺水推舟中的一环。   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   皇后小姐姐赛高。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这一番举动,直接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天真敲碎,倒是挺好的。   德妃在御膳房中的人被清了一遍,现下已经所剩无几。   她一句话的功夫,这两个大人物就打了一架,以德妃的失败告终。   胤禛轻抚着她的脊背,这些早晚都要面对的,有时候你没想太多,不想去计较,却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方式来为你讨回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这话是假的,公道在的是自己的心。   但凡坐的不是一把椅子,这屁股必然是歪的。   鼓了鼓脸颊,春娇哼哼唧唧的撒娇:“要亲亲要抱抱。”这样的小需求,不用怎么说,胤禛如数奉上,他担心春娇吃亏,便把一些宫中的相处之道揉碎了掰烂了说。   张嬷嬷教的再好,到底是奴才思维,看事情考虑的层面不一样,这做主子要考虑的面,和奴才自然不同。   春娇听的昏昏欲睡,这孕期本来就容易疲累,她能撑到这时候不容易,再说胤禛的声音特别温柔,徐徐而谈,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   看着她耷拉着眼皮,没一会儿功夫睡着了,胤禛便什么都没有说,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软榻上,望着她的睡颜发呆。   她不开心。   就连睡着了,那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的。   好在白玉脸颊上的一抹晕红给她添了几分生气,这眉眼间的哀愁就被冲淡了不少。   皇家复杂,是他拽她下来的,必然要护着她周全。   胤禛垂眸,眼眸中那些混沌突然就沉淀下来,变得愈加精光湛湛,半晌才像宝剑入鞘一般,收敛起所有锋芒。   ……   宫中的生活是非常枯燥乏味的,春娇吃着葡萄,一边娇娇气气的想。   这葡萄是西疆那边进贡上来的,饱满甘甜,她足足吃了一盘子,怎么也吃不够。   好在她这里多,每日都有新鲜的送过来。   不得不说,娇奢的日子是非常舒坦的,不管什么,都有人给伺候的好好的,恨不得连洗澡都让人给抬到浴桶里,可惜她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伺候。   宫里头的风水也养人,她这顿顿胡吃海喝,小脸都圆了。   上一胎还说肚子不大显,这一胎就不一样了,那肚子圆溜溜的跟个大西瓜一样,原本以为还能瞒上几日,谁知道肚子大的这么快,又穿着单薄的夏衫,那真真是谁瞧了都知道有问题。   眼看着瞒不住了,她也懒得瞒,旁人问了,都明明白白的回,已经四个多月了。   晚上躺在软榻上,春娇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有些愁的开口:“这是不是像上一胎六个月的样子?”   还记得上一胎快要生了也没多大。   说这些,胤禛就忍不住抿嘴,上一胎哪里给他知道的机会了。   春娇说完就想起这一茬,有些心虚的往他怀里一滚,轻笑道:“这一次,您能从头看到尾了。”   到底经历过一次,这熟门熟路的,都说第一胎当祖宗养,二胎当猪养,还真没有说假,那时候她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毁了,谁知道这一胎别说胡思乱想了,就是连担忧片刻都没有。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把头轻轻靠在她肚子上,听了半晌,咕咕唧唧的声音不断,就是没见踢他。   “为什么不踢?”终究是没忍住问了。   春娇黑线,她努力回想四个多月的孩子有多大,最后有些不确定的说:“听老人说,这胎儿在肚子里头,跟宫高是差不离的。”   而宫高怎么算的来着,她也给忘了。   随意的用手比了比,刚好一扎长,她随即道:“大概五寸了吧?这么大点的孩子,透过肚皮踢你?”   她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看着他,跟直接骂憨批没区别了。   “这么大的孩子,好像会尿尿了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而作为古代的胤禛,对这个问题就更加不懂了,闻言怔怔的问:“那若是尿了,又排不出,会不会自己又喝掉了?”   春娇:……   这个话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问题她觉得这么说非常有道理,确实像是会喝掉的样子。   努力的回想她脑海中那些少的可怜的母婴知识,最后灵光一闪:“好像说胎儿会打嗝,打嗝的时候回吞咽羊水……”而胎儿尿尿肯定都是尿到羊水里。   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的天。”简直不能再往下说。   胤禛也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不得不说,这个尿尿的问题,着实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话题一说到孩子身上,就发散的有些打不住了。   一会儿要猜是男孩女孩,一会儿又要猜像谁,甚至连名字都想了。   可惜两人没有冠名权,就算想也是瞎想。   至于小名,那自然是跟着糖糖来,什么甜甜蜜蜜随便选,都是极好的。   “把糖糖抱过来。”春娇含笑道。   说小的说这么久,还真是有点想大的了。   然而现在的糖糖已经不是当初的糖糖了,他现在热爱外面的每一寸土地,只要看见家里的门槛就开始闹,除了睡觉,不肯在家呆一分钟。   春娇无奈,也舍不得他闹,只好跟着往外头走,看着他歪歪扭扭的走路,看着就忍不住笑。   这小东西现在十个月了,突然就会走路了,真的是突然,一直没给他坐过学步车,也没拉着他的手走过,突然间在床上爬着爬着就直起来走了两步。   虽然是直接摔到床上,好歹也是里程碑一样的发展了。   自打那以后,便不肯再让抱着了,非得要扶着东西自己走,偏偏跟鸭子一样,头重脚轻的,走着走着就歪倒了,这现在穿的薄,不想冬日圆滚滚的,着实让奴才们费心极了。   奶母恨不得一直抱在怀里,就算累一点,好歹没有任何危险。   这自己走就不一样,磕着碰着,就算破点油皮,也是奴才们的罪业。   可主子说了,小主子愿意走,便给他走,摔便摔了,照看好些便是。   自此糖糖就彻底的放飞自我,在北五所连滚带爬,硬生生串门串到嗨。   不说已经出宫建府的大阿哥,也不说在毓庆宫的太子,就是前头的三阿哥,和后头的七阿哥、八阿哥,都没少受他祸祸,小东西是看见什么都要摸一摸看一看。   古董一根手指头戳下去,那就是令人心碎的声音了。   这名画一巴掌下去,就是一个灰印,只心疼的几个阿哥直抽抽,头一次明白什么叫财不露白,摆出来的都是些寻常物件,怎么摔打损毁都不怕。   糖糖以十月之龄,硬生生成了北五所一霸,完成了他老子都没有的壮举。   而九阿哥就不行了,他对糖糖的行为表示万分谴责,抱着自己打碎的花瓶过来要公道,他今年十三,身子尚未长成,但是那双狐狸眼已经初见精明,立在二所门口说的头头是道:“说起来这糖糖还是重了我这叔叔的名,这也就罢了,你们曲折的爱情故事里头,想必是不会考虑这个的。”   他抱着花瓶有些累,便往地上一放,可怜巴巴道:“可是四哥、四嫂您二人瞧瞧我这花瓶,比弟弟还无辜。”   胤禛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糖糖弄烂的?”   春娇也忍不住笑,柔声道:“胤禟还是进屋喝口茶水,这大热天的。”这么热的天,还兢兢业业的来坑哥哥不容易。   胤禟抬头挺胸的走进二所,不得不说,他今儿不光想坑点银子,还想探探底。   等坐定,喝着甜汤吃着点心,差点就把来的目的给忘了,他看了一眼满院子窜的糖糖,酝酿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开口:“四哥,您瞧瞧那花瓶……”   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给打断了,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要多少?”   胤禟没想好要多少,犹犹豫豫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接着就期盼的看向一脸冰冷的四哥。   春娇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想笑,这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可爱,但是想到历史上的胤禟,她收起自己心里对于年幼人的忽视,开始认真的打量着他。   他身量尚未长成,仍是抽条的细瘦模样,那脸型周正,五官精致,瞧着比四郎要俊秀的多。   一双上挑的狐狸眼,这会儿充满了期盼,就等着胤禛能给一个好价。   谁知道对方也是个坏心眼的,也跟着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胤禟耐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一百两,对于还在上书房读书的他来说,着实有些不少了,刚音刚落,就见胤禛眼神一利,他登时有些懵,弱弱开口:“五十两也成。”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再少就不够花用了。   “好。”胤禛瞟了他一眼,应下了。   胤禟登时笑的跟朵花似得,把烂了个缺口的花瓶往桌上一摆,抱着银子扭头就走。   这五十两银子可比花瓶重多了,他一点都不嫌弃,仍旧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跑的飞快。   “去查查老九遇上什么难事了?”胤禛回头嘱咐一声,这才扭过脸轻声道:“这孩子机灵着呢,就他最是滑头,又是个貔貅爱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14章   这阿哥们都傲着呢, 轻易不肯低头。   今儿老九借着由头低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他扛不住了,这才想着坑一点。   等听完苏培盛说的话, 胤禛沉默了, 他转身就进了屋, 直到关上门, 这脸才彻底的黑下来。   春娇有些好奇的看过来, 见他有狠狠拍桌的念头,那手攥成拳头,狠狠的抬起, 又轻轻放下。   “怎的了?”她上前轻轻的替他锤着肩膀,安抚的意味很浓厚了。   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没瞒她:“小九是为了小八,他额娘病了, 这宫里头惯会捧高踩低,若是想好生的照看着,这赏银自然少不了。”   可是这良嫔出自辛者库, 要说银钱,那还真没有多少。   如实说了, 他也不是不帮忙那种人,可这样拐着法的把人排除在外,着实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娇反而不意外,对于她来说, 这九龙夺嫡,不就是这么几个派系。   就四爷这个两面三刀的,先是跟着太子,对方倒了便自立门户,一直忠心耿耿的铁面形象示人,转脸就变卦。   这老八一党从头到尾,那都是铁一样的关系,不管是前期给太子添堵,还是雍正上位后给他添堵,那都是不遗余力,堪称麻烦中的战斗机。   所以后来的阿其那之类的蔑称,是自作和雍正的小心眼加成。   “哦。”她不感兴趣的转过脸,漫不经心道:“这不正常吗?他们年岁差不多,日日都在一起,上下不靠的,可不是关系好。”   这宫里头孩子少,同龄人就更少了,男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玩,八阿哥胤禩素来有贤王之名,这小时候必然也是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的。   小九和小十扛不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胤禛瞧着她这样子,视线落在肚子上,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这肚子会蛄蛹。”   原本跟个西瓜一样,正正经经的圆,这突然间一边空了,肚子都偏了。   春娇不在意的摸了摸,随口道:“要么是肚子里憋了气,要么是孩子翻身呢。”   胤禛瞧着新鲜,跟着摸了好几把,细细的盯了半晌,这肚子反而不动了,顿时有些失落,怎么能这样呢,简直一点都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春娇轻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宝贝最爱你了。”   胤禛仍是一脸落寞,想要等着春娇再来亲亲他,谁知道糖糖哒哒哒的走了进来,张着小胳膊就要抱抱。   他不愿意,挡了挡他,糖糖看了他一眼,嗷的一声就哭了。   抱着春娇的胳膊,怎么也不愿意松手,看着阿玛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撵出来,自己一个人霸占额娘。   看他这样,胤禛就不乐意,指了指糖糖,半晌才气势汹汹的开口:“好不容易把你额娘哄到手,还没稀罕两天呢,你就来了,来就来吧,左右爷稀罕,可你来了你额娘就带着你跑了,就剩爷一个。”   他都记着呢,跑了也就算了,日日缠着春娇,所有的注意力都要分他一半,谁叫他是孩子呢,也就认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接不让他近身了。   “哼,爷抱着你额娘的时候,还没你呢。”他一锤定音。   春娇忍住没笑,忍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笑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只笑的头上钗鬟散乱,看着胤禛气的鼓起来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又笑疯了。   这是什么宝藏男人,一本正经的跟个没满一周岁的孩子讲理,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胤禛表情愈加委屈了,那眼神像是在说,爷都这样了,你竟然还在笑。   春娇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乖,我爱你呀。”当然,你是我人见人爱中,最爱的那一个。   胤禛听到这几个字,脸红了红,到底抿着嘴不肯说话了。   糖糖看着两人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顿时嗷的一声又哭了,对于他来说,额娘就是他的,这来个人跟他抢,有了地盘意识的他,顿时危机感重重,偏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不是只能用哭来抗议了。   春娇瞧着他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挂着两行泪,顿时笑了:“乖,额娘最爱你了。”   糖糖一边哭,一边歪头看她,那被眼泪洗过的瞳仁愈发黑亮了。   “啾。”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春娇觉得,这个处理非常不偏不倚了。   胤禛冷哼,非常看不惯这小东西撅着嘴又上前求亲亲,用大手将他脸一蒙,往自己身后一推,看着春娇亲过来的架势,便也鼓着脸颊,慢悠悠的凑了上来。   亲谁不是亲呢,春娇一点都不挑,乖巧的挨个亲了一口,那叫个雨露均沾。   看着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两张相似的脸庞上,有着如出一辙对对方的嫌弃。   难搞哦。   一大一小都是小心眼。   话是这么说,她脸颊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止不住,只笑的欢喜。   正说笑着,就见苏培盛走了进来,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道:“德妃娘娘派月露来,召见福晋过去一趟。”   这话一出口,两人登时一静。   “德妃娘娘传召?”春娇皱眉,不得不说,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对德妃的印象着实有些不太好。   甚至是比较差的。   四郎也是她儿子,如何就闹到这种地步,总不能是因为,她这边对他不好,然后皇后就会对他好了。   这个猜测一出,她登时觉得有谱了,跟胤禛一说,就见笑着摇头:“若是这样,有个人前人后呢,可德额娘向来表里如一。”   也就是人后也跟人前没差了,若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迫不得已人前冷漠些,这人后加倍努力,也是成的。   前世的时候,很多关于孩子科普的公众号也会写,毁掉一个孩子多简单呢,只要做母亲的事事否定,他摔了你说他蠢,他吃饭掉米你说他无能,你今儿心情不好,找个由头便骂一顿。   这些足够毁掉一个孩子了。   若这些事做尽了,再告诉你,母亲是爱你的,是为你好。   那么连一个孩子的意志都能摧毁,自此以后,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梦。   德妃做的事,比这些都狠多了,她直接无视,当没这个儿子一样,你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我无关,若是有不合我心意的,那自然要拿你出气的。   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的慌,反正春娇光是靠脑补,都忍不住把胤禛搂到怀里,好一顿揉搓:“乖,往后余生,我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嘤嘤嘤。   娇娇:来抱抱。   皇后:???? 第115章   胤禛垂眸, 轻轻嗯了一声。   这短短的一句,让春娇心里浮起万千思绪来, 心疼的跟什么似得。   这进了宫,才知道什么是煎熬, 她呆的浑身拘谨, 恨不得这会儿立马就出宫去。   看着手里的扳指, 春娇觉得有些烫手, 无奈的看向皇后, 软乎乎的撒娇:“您给皇阿玛送过去?”   胤禛也有些黑线,瞧着就有些心酸。   这就是儿和孙的不同。   抱着糖糖这小东西来请安,恰巧碰上了康熙, 就这么招呼着糖糖玩了一下,小东西就瞧上好玩意儿了, 抓着皇玛法的手指不放,咿咿呀呀的看着扳指, 意思很明确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谄媚,他还学着春娇的样子,踮着脚脚撅着嘴嘴, 在康熙的脸上啪啪亲了好几口。   康熙笑的一脸宠溺又无奈,别说手上的扳指了, 就连发尾的吊珠都拆下来给他了。   糖糖左手握着扳指,右手握着吊珠,别提多开心了。   至于已经被薅过羊毛的皇玛法,那自然是一眼都不肯多瞧的。   “这小子!”康熙笑骂着离去。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 皇后也在,她把扳指往糖糖小手里一塞,漫不经心道:“皇上给的,便收着吧。”   真真不缺这东西,再说也能压压糖糖的身份,毕竟不是正经的婚生子,许多人嘴里会念叨,有皇上的东西震着,旁人说话,总要顾忌三分。   春娇也就推辞一句,见皇后这么说,便抱着糖糖告退了。   谁知道小东西不愿走,视线在皇后的项圈上流连,意思很明显了,她想了想,不愿意走就留这里陪皇后,她也落得个清净。   特别潇洒的扭头就走,剩下皇后和糖糖大眼瞪小眼。   皇后再怎么喜欢孩子,但是没怎么带过,瞧着这小家伙就觉得愁的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试探着拿出所有的点心果脯,想想孩子吃这些有些不大好,又当着糖糖的面收了起来,拿苹果切碎了让他挖着吃。   糖糖很喜欢。   小碗里头的吃完了,就捏着勺子,眼巴巴的看过来。   皇后不敢让他多吃,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乖,我们去外面玩。”   外面的世界有花草鸟虫,总之比在屋里头吃苹果强,这么小的孩子,吃了大半个,就怕生冷他克化不了。   而春娇回去之后,还是担忧的回望一眼,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世界上,皇后都护不住糖糖的话,那么以她的势力来说,早就被吞吃干净了。   等进了北二所,就见胤禛长身玉立,立在那枇杷树下,零星几颗枇杷还在树上头,黄黄的招人眼。   “打下来吃了吧?”春娇有些馋。   这看着饱满汁重,一瞧就成熟了,好吃。   胤禛点头,冲着苏培盛吩咐:“去,拿梯子来。”   这东西不敢往地上掉,一摔就烂,品相不好,如何给春娇吃。   好在树不高,他挑拣着把熟的尽数给摘了,这才慢慢的下来。   春娇兜着一篮子枇杷,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乐呵呵开口:“你求我呀。”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这才接着说道:“你求我,我就剥皮给你吃。”   这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在她的设想中,对方会欺近了些,不拘有没有挑起她下巴,只要在她唇边印上一个亲吻,再低低的说一句:“乖,求你了。”   她保证把所有的枇杷都给他吃,全都剥停当了,好生喂给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的。   胤禛皱了皱眉:“还得求你?罢了。”   春娇:……   看着他慢吞吞往室内走的样子,她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出不来。   这设想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抿了抿嘴,春娇端着篮子进屋了,也不肯理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在那剥枇杷皮,剥完自己吃,越想越气,越吃越无聊。   好不容易糖糖不在,你一口我一口的不香吗?非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   “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春娇略带落寞的感慨。   看着胤禛满脸疑惑,一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春娇不由得冷笑出声,在嘴里含了一个剥好的枇杷,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跟前,吃给他看。   来啊,快活啊,互相伤害啊。   胤禛一点都不虚,直接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里,对着那甜滋滋的唇瓣便吻了下去。   一边低低轻笑:“唔,枇杷味的。”   春娇爆炸了。   整张脸红透,结结巴巴道:“别别。”这嘴里头还有枇杷呢,谁知道对方色里色气的,帮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甜。”他一锤定音。   看着春娇红的跟娇花一样的脸颊,胤禛又有些意动,她的吻极甜,怎么采撷都觉得不够。   “别。”她软绵绵的推拒,带着几分欲拒还迎。   闹着闹着就有些离谱了,两人滚做一团,那衣襟都散开了,就见外头突然传来轻响,春娇一惊,赶紧起身,窜到屏风后头整理仪容。   而胤禛皱了皱眉,抿嘴看向室外,慢条斯理的捯饬着。   就听稚嫩的童音响起:“四哥!四哥!”   春娇总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只得加快速度。   “爷知道了。”胤禛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出去。   就听他絮絮叨叨的开始念:“跑这么快做什么,瞅瞅这一头的汗,仔细吹了风着凉。”   春娇一听就明白,这个童音怕不是十四,一般的孩子,他是不会说这么多。   然而□□岁的孩子,听你念叨并不会觉得好,只会觉得吵:“嗨呀,四哥您别说了,今儿找你来有好事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笼来,巴掌大小,里头装着蝈蝈,胤祯一脸兴奋的推销:“四哥,你买一个吧,瞧瞧这大将军,精神着呢。”   胤禛抿嘴,表情在凝重的边缘。   偏偏胤祯看不出来,还下絮絮叨叨的解释他的蛐蛐有多好,最后还强买强卖:“这个卖给你了,收你个成本价,一百两银子就成。”   五十两,一百两。   不用问,就知道这钱要往哪里花。   春娇头一次对胤禩起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性子,才能让几个弟弟这么一心想着他,不得不说,这孩子纵然好哄,但是你也得哄得着才成,就像四郎,这亲亲的亲哥,还不是让他为了外人来坑。   也许就因为是亲哥,才能肆无忌惮的来坑吧。   等收拾妥当,春娇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胤祯,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萌一正太,唇红齿白,许是跑着来的,脸蛋还红彤彤的,眼神清朗的昂着头望过来。 第116章   初夏的风, 也带了几分燥。   胤祯抬眸,乖巧请安见礼:“给四嫂请安。”   他年岁尚小, 眼神灵动,和胤禛的内敛比起来, 格外活泼可爱, 兼之五官俊秀精致, 这样规矩立着, 就显得格外乖巧。   “小十四来了?”春娇亲亲热热的招呼, 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笑道:“瞧这满脑门子都是汗,进屋歇歇。”   说着还让宫人上茶上点心, 伺候的可辛勤了。   小十四小脸红红,一脸欲言又止, 半晌才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不必了,弟弟已经长大了。”   “是呢, 长大了。”春娇敷衍了一句,七八岁的孩子,说自己长大了, 那就当他真的长大了。   但是甜汤点心一上来,一样没少, 尽数都给吃了。   春娇视线扫到他手里的蛐蛐上头,顿时笑了:“正想着养一只,你这就送来了,可见心里头都想着北二所呢。”   风里头都是暖香。   胤祯抬头认真开口:“四嫂既然喜欢, 便赠与你玩耍便是。”   他说到这里,胤禛唇线愈加紧绷,瞧瞧这小子,轮到他头上,就要五十两银,现下又白送给他福晋。   “爷缺银子?”胤禛冷笑。   话音刚落,往他怀里塞了几张银票,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莫在爷跟前晃,瞧着生气。   胤祯拿到银钱,哪里还管其他,扭头跑的飞快,跟后头有兔子撵一样。   室内瞬间又只剩下两人,顿时寂静下来。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声不吭。   春娇方才看着胤祯吃东西,这会儿也有些馋,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甚至还笑吟吟的跟宫女叮嘱:“各色点心来几样,做淡些。”   打从上次御膳房事件过后,这想要吃什么东西,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支会一声立马给做,再没有半点勉强。   春娇这会儿在沉思,其实这次对小十四的态度,是上次德妃召见她之后,才临时决定更改的。   上一次德妃传召她去,足足让她坐了一个时辰的冷板凳,虽然说热茶点心都没缺,可这没人理也是实打实的,最后给她来了一句,德妃娘娘在小憩,所以招待不周了。   这是正版婆婆叫板立规矩呢,可把春娇烦的够呛。   说句不好听的,她肚子里还怀着崽,这硬生生规规矩矩坐一个时辰,太容易发生意外了。   偏偏对方是故意的,直接把殿门都给关了,无声惩罚的意思很明显。   她原本想的是,这胤祯来了,她就也让他尝尝坐冷板凳的味道,她这人,向来喜欢有仇当时就报。   不可否认的是,她只要还在宫里头一日,就要受德妃辖制一日,以对方那不喜四郎的劲头,她还真怕自己没有倒在其他妃嫔手里,反而折在了德妃手里。   她觉得德妃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结合前世今生,甚至觉得对方做这种事会非常顺手。   没让胤祯做冷板凳,是因为这钱敲来是要给老八的,自己的儿子,去孝顺另外一个女人,就不信她这把小十四当心肝肺的样子瞧了毫无想法。   想了这么多,刚一回神,就见胤禛神色严肃,一脸黑沉沉的望着她。   春娇歪头:“怎的了?”   胤禛瞧着她这娇憨的样子,心里绷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散了,说到底他觉得她太好性了,以德额娘对她的态度,就算看到小十四不理不睬的,也绝对没有话讲。   谁知道对方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仍然是热情招待,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茬便过去了。   但是在德妃那里,着实有些过不去,当她知道,小十四为了小八的事,去求了老四,光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偏偏小十四对她并不如何亲近。   小时候自然乖巧的紧,事事以她为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约莫是跟老四玩了几次,就被教唆坏了,跟她这个额娘不亲近。   不管对老四什么样,对小十四那可真是掏心又掏肺,容不得他丁点忽视。   她不愿意让旁人看她笑话,便话里话外透出来意思,小十四是个兄友弟恭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小十四是被夸赞的,那么没有出资的其他人呢,岂不是全部都被涵盖进去了。   这谁能依,自然摘个干净,没多大点功夫,就话锋就全变了,左右他二人一母同胞,自然是教训自家孩子。   所以这所有的不好,都按在了老四头上。   左右她是四阿哥亲娘,说的话准没错。   宫里头都是藏不住话的,不光北二所的都知道了,就连皇后也听闻了,甚至连康熙,也对事情始末了如指掌。   胤禛一点都不带虚的,这宫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算来一点不好的名头也不怕,毕竟他现在风头正盛,娶了福晋就算了,还自带嫡子,自带嫡子就算了,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对比其他人空空如也的膝下,简直有些过分。   拿这事压一压,倒也挺好。   夫妻俩跟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的抱着糖糖往承乾宫溜达,就见皇后气的饭都吃不下,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   糖糖往她怀里一塞,春娇才轻笑请安,颇有眼色的开始逗闷子。   “他想您了,一直在那麻麻的叫。”他开口说话有些晚,听能听懂几句,说就不成,现在终于会说麻麻的音,但这个音可以说是阿玛,而叫皇后的皇玛嬷也可以沾个边。   这么一说,皇后果然高兴起来。   糖糖这小东西惯会哄人,这会儿也是,听到想这个字,直接在皇后脸上亲了两口,那小眼神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皇后心里那股气散了一点,还是有些不乐意,看着毫无所觉的小两口,再看看乐呵呵的糖糖,头一次生出一种孩子这么小,还是得她护着才是。   等到玩闹一通出去后,春娇又把糖糖往这一放,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皇后看着糖糖那肉嘟嘟的小脸,多少气都散了,看着他依赖的小眼神,心里不由得满足些许。   不得不说,婴儿总是治愈的,他们又软又甜,像是小天使一样,能让你内心所有的不虞都洗涤的一干二净。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就见皇后抱着糖糖,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臣妾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便就近日吧,直接把胤禛过到臣妾名下。”她认真道。   这个想法,一直都有,但是顾忌着胤禛的心情,一直都没有说。   毕竟这种事,跟换个母亲也是差不离了,不管德妃如何,总归是亲娘。 第117章   康熙沉吟, 对于他来说,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顾忌的事情比较多,这才一直没有动作。   对于这风雨飘摇的大清江山来说, 有一个稳固的继承人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 谁做这个储君, 着实意义不大。   若是前世的他, 自然以太子为准,可是人非草木,前世那些隔阂, 这辈子他依然记得。   并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消融。   打从心底里他就觉得,太子不堪大位。   那么接下来的谋划, 就格外重要了,如果想要名正言顺的让老四上位, 那么改玉碟只是其中之一。   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步骤。   犹豫的人不是他,是皇后。   “成。”康熙点头。   皇后想了想还是气,噼里啪啦的开口了:“您当初什么眼光啊, 瞧瞧有这么做亲娘吗?”   当初没眼光的皇上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   要不然呢, 说自己当初非常有眼光,他中意她自然是有理由的?这话他说不出口,甚至有预感,若是敢这么说, 他和皇后之间脆弱的情分就要没了。   皇后横了他一眼,转而又笑了:“成,那就这么办吧。”   养在她名下,和记在她名下是两个概念。   往后老四就是她的孩子了,说起来也是有些心酸的,但凡有可能,她更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打小一口奶一口奶的养着他长大,瞧着他从第一声啼哭,到能办事,这才是养孩子的正确姿势。   如今这样好是好,到底有些遗憾。   他们这边做了决定,没多久的功夫,消息就传出去了。   毕竟要做一系列的准备,都是瞒不住的。   春娇倒是有些诧异,有些担忧的看向胤禛:“您……”对于生恩和养恩来说,这是一个千古难题,谁也无法肯定,就真的能把生恩摒弃。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有时候得不到就成了执念,求而不得才最痛。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笑着开口:“乖,无事。”   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打小就是这样,早已经习惯了。生养之间,横亘的东西太多,小小的他无法驳斥,长大后的他,已经不再在乎。   见春娇仍旧目露担忧,胤禛垂眸,认真开口:“往后有你便尽够了,管其他做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就当他生来无母,说不定还少了这许多煎熬坎坷。   春娇轻叹一口气,笑吟吟的贴在他身上,轻笑:“乖,往后余生,我疼你呀。”   这话说的怪模怪样,他心中那小小的失落,顿时消失,变得平静起来。   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晕红的脸颊,胤禛揉了一下眼,表情瞬间落寞起来,弱声弱气的开口:“还是有些伤心的。”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不知凡几,他这颗心早已经跟铁打似得,很难再因此起波澜,但是不妨碍拿这个当由头,博取怜惜。   春娇本来自己脑补的心疼,这会儿瞧他这样,简直就要母爱爆棚了。   各种温柔小意的哄。   胤禛很受用,但是也知道见好就收,毕竟娇娇最是敏感,若是过了,很快就能被她发现是装的,到时候这温柔小意没有不说,说不得还会因小失大。   不管两人怎么想,这改玉碟的事,一天天的进行着。   等真正改了玉碟,胤禛反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更有一种深深的怅惘,打从今儿起,德额娘便真的只是德额娘了。   春娇倒是真的高兴,这代表着她少一个婆婆,想想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在儿媳妇孕期罚坐冷板凳,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过不慈。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就算是寻常孕妇,也没有这样对待的道理。   小心翼翼的觑着胤禛神色,她收敛起自己的愉悦,不敢多言。   糖糖这小东西倒是不识愁滋味,一个劲的往胤禛怀里拱,小嘴还不停的念叨:“抱抱抱抱抱。”   他现在会走了,小脚就停过,所有目之所及,所有能走到的地方,他都要探索一遍,可以说非常调皮了。   这会儿是想摘石榴,偏偏树高,他够不着,这不想办法来了,之前也想着让她抱,可是她挨,比较高的还是够不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奇形怪状的阿玛了。   这小东西还不喜欢自己阿玛,但是作为一个工具人,有时候有用就行,喜欢不喜欢的就没有那么重要。   春娇这么猜测的,毕竟这会儿甜甜蜜蜜的,她敢断定,等石榴到手,糖糖绝对在第一时间就会远离他。   胤禛何尝不知道,只不过自己的孩子,爱屋及乌的,总是愿意多宠着。   “额额。”糖糖举着手中的大石榴,歪歪扭扭的走过来:“吃。”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把石榴给额娘吃,这小东西惯会哄人,他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若是需要剥皮之类,总是会说送给你吃,可大人哪里舍得抢孩子一口吃的。   总是给他吃饱了,自己才会吃。   春娇就是如此,没一会儿功夫,糖糖就吃累了,石榴甜是甜,都是水和籽,吃着怪无聊的,甚至越吃越饿。   他鼓了鼓圆溜溜的脸颊,拍着自己的肚子,晶亮的眼神望过来:“饿!”   春娇看着他呲着雪白的小米牙,忍不住笑:“知道啦,我们的糖糖肚子饿了是不是?”说着她掰着手指头数他可以吃的辅食,当说到蛋蛋的时候,糖糖赶紧捏住她手指头,跟着重复:“蛋蛋。”   “好呀,今儿我们糖糖吃蛋蛋啦。”他还不到一岁,说是吃鸡蛋,其实就吃了一点蛋黄。   就这也吃的极为香甜,瞧的春娇都有些馋,也跟着吃了一口,登时就被噎住了。   狠狠的灌了一口水,这才舒了口气:“乖,慢点吃。”   糖糖乖巧点头,手里拿着小银勺,努力的往嘴巴里糊蛋黄泥吃。   光这勺子,就废了不少功夫。   他到底太小了,手不怎么会控制东西,这用勺子舀起来容易,但是在送嘴里的过程中,总是会撒了,勺子到嘴里了,食物全掉了。   后来没办法,就特意打制了深勺,就算勺子歪了,还能留一半下来。   春娇满脸慈爱的看着糖糖,他是幼儿,那小脸又白又嫩,肌肤好极了,这会儿糊了许多蛋黄泥,看着跟着小花猫似得,却更加可爱了。   “小心一点呀。”她满脸含笑的用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唇边饭渍,糖糖正吃的高兴,被打扰了也不生气,冲她龇牙笑,一脸认真的把原本要送进自己嘴里的蛋黄泥递给她。   “额额、吃。” 第118章   幼儿的笑容, 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春娇看着他糊的乱七八糟的蛋黄泥,还是笑吟吟的张口, 一口吃掉。   糖糖很开心,拍着手笑:“棒。”   每次当他做对了, 春娇总是会鼓掌夸他棒, 谁能想到, 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孩子夸棒。   “棒。”春娇也跟着笑。   胤禛立在两人身后, 看着他们互动, 也跟着柔和眉眼,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不可否认的事,记名这个大的事, 却仍旧没有人会跟他商量一声,就连知道, 也是跟其他人一样,道听途说。   几个兄弟难免会来问, 但是每次他都只能矜持的岔开话题,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其实对于当事人来说,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消息, 如何回应。   胤禛唇角挂着淡漠的笑意,无端的透出几分讥诮, 还有三分春娇熟悉的凉薄。   “乖。”摸了摸糖糖的小秃脑壳,春娇起身,来到胤禛身边,笑道:“走, 出去走走。”   他的心理状态瞧着挺令人堪忧的,作为历史上的狠角色,纵然谋略万千,可这会儿他尚未经历过风雨,最愁的事莫过于皇阿玛多看我两眼。   突然间扔这么大雷下来,也无怪乎整天阴着脸,很不开心的感觉。   胤禛从善如流的跟着她一道往外走去,一路分花拂柳,往凉亭走去。   现下已经很热了,没走一会儿功夫,鼻尖就沁出细汗来,春娇胡乱抹了一把,忍不住扶了扶肚子,轻笑着开口:“这孩子踢我了。”   按肚子里这种拳打脚踢的程度来说,她非常怀疑是双胎。   因为肚子大的离谱不说,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肚子里蛄蛹的实在不像话,毕竟生过一个孩子,这关于胎动的经验还是很充足的,也非常注意自己数胎动。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的东西,这动来动去的,还是非常惹她瞩目的。   春娇拉着胤禛的手,往自己肚子上一放,笑吟吟开口:“您仔细感受一下。”话还未说完,就见苏培盛一脸急慌的走过来,小小声道:“德妃娘娘传召。”   ……   这简直就不是个好消息,无怪乎他脸色不好。   就连春娇也笑不出来了,上一次见面,德妃可是让她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从御花园到永和宫,路程并不短,原本两人就溜达这么久,胤禛自然还好,但是春娇累了,脸颊上尽是汗珠子,刚想说回北二所休整一下,就见德妃跟前的宫女笑吟吟的过来,催促的意思很明显了。   春娇抿了抿嘴,冲着身边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去找皇后报备一声。   不得不说,这种赶鸭子上架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一点点的危机感,总之没有好事,她也不敢去想,彻底失去胤禛的德妃,会心怀善意。   冲着小宫人客气的笑了笑,春娇便跟在胤禛身后,一脸乖巧的往永和宫走去。   等到的时候,宫内热热闹闹的,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还有其他小妃嫔在德妃处玩闹,见她和隐者能走进,气质凝滞一顺,彼此间使着眼色,瞧着非常气人。   好像原本好好的气氛,就被她二人给搅了似得。   春娇面上端着笑,心里却在想,她不稀罕来,甚至这辈子不见德妃都不带想一下的。   一一见礼,德妃这才撩了撩眼皮子看向她,视线在她肚子上绕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开口:“老四家的身子重,小心着伺候。”   胤禛面色一冷,上次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现在索性连凳子都没有了。   春娇也觉得有些窒息,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   在外头走这么久,她真的又累又渴,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再说,这孕妇总是尿频,她觉得自己需要解决一下。   可德妃不给她一点机会,又跟小嫔妃说说笑笑起来,就见一个面嫩的小贵人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故作天真的开口:“娘娘可曾赐下宫人,瞧瞧四福晋这身子不便,多赐几个人伺候才是。”   图穷匕见。   这是想往北二所名正言顺的安插人呢,春娇不想身边多了旁人的耳目,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小贵人又开口:“没得让四阿哥守空房呀,也太委屈爷们了。”   春娇一噎,方才叫什么图穷匕见,现在才是。   合着这一遭,是想塞房里人呢。   胤禛捻了捻手指,那视线游移,终究是落在了屏风上头,他一直都没有想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该如何去面对德额娘,好在对方给他做出了选择,倒是不用他再抉择了。   德妃看向他:“老四,你觉得呢?”   虽然是讯问的口气,却自顾自的拍了拍手,四个小宫女含羞带怯的立在那,小脸蛋粉粉嫩嫩的,若是论美色,自然比不上春娇半分,但是能推出来,自然也是有优势的。   一个个胸脯鼓鼓囊囊,腰细臀圆,端的是纤秾有度。   和春娇这种纯而欲的气质相比,更偏向于欲。   这个挑选,不可谓不认真,完完全全按着爷们的心思挑的,有端艳的正妻,这种偏向于欲的妾室,可不就是非常得人心了。   德妃胸有成竹,觉得胤禛不可能会拒绝。   都说儿子随老子,这皇上那些花花肠子,这些年她看的多了,自然也琢磨出来点问题来,男人更爱那些女人,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从一介宫女到宠妃,这里头的路,不了解男人,可是走不下去的。   至于春娇的意见,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毕竟这主母愿不愿意,都得给家里的爷们置办妾室,这是不用多说的传统。   她笑吟吟的看向胤禛,慢悠悠开口:“中间那姑娘,是乌雅家的,她性子单纯,人又胆小的紧,就劳烦你多照看些,莫让她受了委屈。”   这妻妾关系里头,总得有一个受委屈的,这乌雅家的姑娘不能受委屈,这正妻说不得要多包容些了。   字字句句,都往人心窝子上戳。   春娇一脸平静,反正对方就是这么个人,许是她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都是做妾的人,吃够了相关苦头,为什么还要推乌雅家的姑娘出来做妾,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会儿塞给她,这后宅中也多的是手段让一个姑娘香消玉殒。   再说了,能够推出来,跟她关系必然亲近,这样的好姑娘,凭乌雅家的条件,嫁给官宦人家做正妻绰绰有余,何必如此糟践。 第119章   夏天很热, 这会子人浮躁起来,就显得愈加闷热。   春娇缓缓吐了一口气, 她平静抬眸,看向目光阴沉沉的德妃, 许是现今不怎么得宠的原因, 她明明年岁不大, 隐隐却有法令纹的痕迹。   加上有压迫感的眼神, 瞧着略有几分刻薄。   胤禛不等春娇开口, 便冷漠道:“不成。”他一口拒绝,没给德妃留丝毫面子。   底下的妃嫔登时面色各异,德妃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图的是什么,就是让他俩碍于众人面子, 接下她这一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是记名过后, 她一个平平常常的额娘,就没有理由和借口能给对方塞人了,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老四纵然不是她养大的, 那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凭什么被人一句话就给抢了。   她总得留点什么挟制他, 再没有比女人更好的了。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这福晋正在孕期,给爷们置办妾室天经地义。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 对方一口回绝了。   冷眼看向胤禛,德妃的面色又变的冷硬许多,娘俩脸对脸,明明不怎么相像的两个人,神韵在此刻突然重叠。   “若本宫说,今儿你必须收呢?”德妃冷声道。   她的面子有些下不来,说起来这要改名了,可如今还没改,他老四就是她名下的孩子,容不得他半分驳斥。   胤禛弹了弹袖子,躬身行礼:“恕难从命。”这是要硬刚到底了。   开口的小妃嫔这会儿一脸诧异,这样的走向,也是她没有想到的,看到箭弩拔张的几人,她看似大大咧咧地开口:“都说这娶妻娶贤,自己伺候不了爷们,便让他人来,何苦把着爷们不放?”   实则句句诛心,只差明说四福晋不贤惠了。   可这宫里头向来听话听音,不必细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德妃勾了勾唇,还没笑出来,就听一声冷笑:“主子如何,尚落不到奴才置喙。”   这声音飒爽,透着三分冷厉。   德妃微怔,赶紧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她这话一出,下头的小妃嫔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恨不得直接五体投地。   这帮着德妃挤兑老四家夫妻俩,当着皇后面那是万万不成的。   如今被皇后当面撞见,定然是有的受了。   皇后似笑非笑地扫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众人赶紧退去,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她面前。   春娇和胤禛也赶紧来见礼,就见皇后在她微白的唇色上扫了一眼,轻声道:“快回去歇歇,莫再累着了。”   她这么大的肚子,德妃竟一点都不知怜惜,皇后心里的不满愈加厚重了。   “老四,送你媳妇儿回去,瞧她难受的,真真一点都不会疼人。”   话是这么说,她却一直看着德妃,指桑骂槐的劲头让对方面色黑沉。   胤禛勾唇微笑,乖巧告退。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两人,明明是必死的局,却被皇后三下五除二的破解了。   德妃看向皇后,神色冷漠,就是她抢了自己的孩子,让老四跟她一点都不亲近。   “皇后娘娘慈悲,怎能瞧着老四身边没个疼人的呢。”她缓缓开口。   “啧。”皇后曾经最讨厌别人啧啧啧,每每听到,恨不得直接一巴掌呼上去,却也知道,这样的法子最是气人不过。   果然德妃面色青青紫紫,跟打翻了调色盘似得,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见皇后横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开口:“你情愿做小,当这世界上的人,都跟你一样做小不成。”   这话够戳心,德妃脸色苍白,看向皇后的眼神隐忍又恨极了。   您当初还不是个小,德妃在心里说,却不敢宣之于口。   她咬了咬牙,只觉得口中有血腥味出来,这才忍了又忍,低声道:“您为老四选的这是什么人?”   她对李氏不满至极,一个无媒苟合的妇人,不干不净的,哪里能做皇阿哥的正妻。   这是在埋汰老四,还是在埋汰她乌雅氏。   那李氏甚至不是八大姓氏,够无名之辈的。   这也就罢了,还是个父母双亡的,寻常人家都不选的正妻条件,偏偏进了皇家门,落在她头上。   “李氏好的很,容不得你半句置喙。”她放在心尖尖上疼,怕她渴怕她饿,怕她日子不舒心,又怎么能想到,德妃嫌弃至斯。   德妃垂眸,不再跟皇后争辩,可未经之言很明显了。   “你一个包衣都能坐上妃位,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老四生儿育女,如何做不得正妻?”皇后嗤笑。   她懒得跟德妃再叽叽,冷笑着摆手:“往后老四的事与你无关,莫要蹦出来给你添堵。”   德妃咬着下唇,从牙缝里挤出来话:“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横了她一眼,轻飘飘开口:“德妃失德,禁足三天。”   最重的罪名,最轻的惩罚。   德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差点抠断了一手护甲。   这里发生的事,春娇纵然没有看到,也能猜到德妃定然讨不了好。   她看向一直板着脸的胤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细白的尾指偷偷去挠他手心,一边觑着他的神色。   “相公。”   “乖。”   “四哥哥。”   “四郎……”   她挨个唤了一遍,就见胤禛薄唇轻抿,手指微动,握住了她的手。   春娇垂眸,看着那骨节修长的手,特别细白秀致。   光这样瞧一瞧,就能想到他的手掌按在床单上,有多么的欲。   “咳。”这想着想着就歪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安慰:“皇额娘定然会好生解决的,你就不必担忧了。”   “若皇额娘也有这个意思呢?”春娇有些不确定的想。   德妃赐人尚有法子,可皇后娘娘开口,这事便没有转圜余地了。   拒绝德妃赐人,那是防止安插人手,皇后赐人,那就不一样了。   胤禛也变得沉默起来,干巴巴的安慰:“皇额娘若是早有此意,也不会等到现在。”   春娇一想,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摇头失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若是有纳妾的心,自然有路子。”   这话说的,胤禛神色一凛,特别有求生欲的开口:“此生有你足矣。”   再说这世间种种,谁也比不得春娇半分。   “呵。”她横了他一眼,简直懒得搭理他,唇角却忍不住轻轻勾起,露出愉悦的笑意。   就见张嬷嬷匆匆赶来,好不容易喘口气,赶紧开口:“娘娘吩咐奴婢过来交代一声,说是您不必忧心,这怀着身子要宽心,谁也不能做添堵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20章   这话一出, 春娇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笑吟吟开口:“谢娘娘恩典。”   等到张嬷嬷离去,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俗话说得好, 这做妻子的不喜欢丈夫有其他女人, 那是天经地义的, 可这做婆婆的不想着开枝散叶, 只惦记着儿媳的想法, 着实少见。   摸了摸下巴,春娇对上胤禛的眼神,略带着疑惑的问:“皇后以前……也是这般?”   她压低了声音凑过来, 身上香甜的味道扑面而至,胤禛空旷已久, 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后来才关注她说的话, 轻声回:“以前不是。”   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她若一直这么体贴入微,他又怎么会长出这么个扭曲性子。   对于这个话题, 两人不过随口一说,便过去了。   等走进内室, 春娇憋着的一口气就散了,小脸白白的躺在那,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向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嘴角挂着清浅笑意,便把所有事给解决了。   这怀里揣着崽,着实令她力不从心,再加上这宫中不是她一力降十会的地方,作为食物链最低端,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   胤禛满脸怜惜的望着她,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离去。   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双眸紧闭,唇色都带出几分苍白,不复往日风华。   这都是为着他受的,德妃,他在心里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会打从记事起,受的大半苛责都是因为她。   捻了捻手指,他想,他果然没有母子情缘。   这么想着,他施施然的往宫外走去,不得不说,此事在很大程度上激励起他的事业心,也深切的感受到,皇阿哥这个金字招牌,在宫里不得用。   特别在德妃跟前,对方能轻而易举的辖制住他。   等春娇一觉睡醒,就听宫人道:“四爷出门去了,交代了天黑就回。”   “唔,知道了。”春娇慢悠悠起身,先是静静的数了一会儿胎动,这才嘱咐道:“拿点心来。”   这睡好了就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难受,想要好生填补一番。   “豌豆黄可好?”秀青问。   春娇点头,她其实不挑的,不拘什么,只要管吃就成,再说这御厨的手艺着实不差。   黄橙橙的豌豆黄呈上来,还另加了一碗汤,这有有稀有稠,这么一吃,才觉得缓过来。   接着春娇把自己关到屋里,好生思索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不光看皇后行事,把皇上也给带了进来,有些事,没有帝王授意,皇后也不敢多做什么。   自打她接触以来认识的皇后,不光和胤禛口中的皇后不同,就连皇上,也和史书上不同。   不管怎么说,史书上都是既定结果,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或者略有偏差,大致的路子还是在的。   如果不光皇后是穿越的,皇上也不是原装呢?春娇有些不确定的想,这些行事都太过大胆,是她想象不到的。   未婚先孕这种事,二十一世纪尚且有人无法接受,古人接受良好也就罢了,甚至明里暗里给面给脸。   要不是自己没有什么让他们图的,她甚至都往坏处想。   又细细的捋了一遍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春娇这才满怀心事的出门,不得不说,一对无法掌控的帝后,给她带来极大的危机感。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包括她。   若是因此让胤禛未来发生改变,这就不好了。   轻叹一口气,春娇揉了揉脸颊,冲看向她的糖糖露出愉悦笑意来,都说为母则强,不得不说,就是为着孩子,她也得走一步想三步。   怪不得宫里头的人想的多呢,就连她也不得不多想。   糖糖现下大了,愈加灵动起来,这会儿手里举着麦芽糖,高兴的不得了:“糖,额额吃。”   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赶紧递给春娇,到底有些舍不得,那小眼神缠绵悱恻,都舍不得挪开。   “啊呜。”春娇一点都没有客气,将他手里的糖一口吃掉,美滋滋的夸赞:“啊,糖真甜。”   糖糖咯咯笑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手,视线又转向不停嚼着的额娘,终究没忍住,嗷的一声哭出来。   人生艰难至斯,他一个小小孩童,觉得有些无法承担。   “呜呜呜……”越想越难受,糖糖哭的无法自已,防止他蛀牙,平日里不肯给糖吃,这一块还是他千辛万苦坑蒙拐骗来的,这才舔了一下,就被额娘啊呜啊呜的吃掉了。   “乖,莫哭。”春娇有些心虚,赶紧把他抱起来哄,这孩子不是个记仇的人,原本哄一下就好了。   现下这心肝肉被吃掉了,他这悲伤就难以自抑。   “乖,下次再给你一块哦。”说起来自家就是做糖的,偏偏孩子馋成这样。   糖糖抽抽噎噎的点头,越想越忧伤,皱着脸,一言不发。   春娇瞧着有些哄不过来,想想恶人先告状,也跟着呜呜呜起来,一边抽噎着开口:“你说给额娘吃的嘛。”   糖糖看她一哭,也跟着哭起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脸,小心翼翼觑着她,哭着哄:“额额乖,额额不哭。”   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是不知道世界上有装哭这回事的,他伸出自己短短的胳膊,圈住春娇的脖子,学着春娇哄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乖额额。”   等到胤禛回来,就见娘俩你抱着我,我抱着你,恨不得缠在一起。   “怎么了?”胤禛问。   糖糖还有些委屈,小脸皱巴巴的,一脸纠结的开口:“额额哭,羞羞。”   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一点,糖糖又想起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失去的糖了。   “糖。”他哭唧唧开口。   胤禛只顾着看春娇,闻言特别敷衍的开口:“好了好了,知道你叫糖糖。”   “糖。额额吃。”糖糖认真解释。   “哦。”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就又看向春娇,细细的问:“乖,怎么了?”   捂着脸将方才发生的事给讲了,春娇有些无言以对,轻笑着开口:“也是我没想那么多。”   天知道她有多感动,被爱着的感觉如此美妙,他头一次吃到糖,方才才眯着眼睛满脸沉溺,谁能想到,额娘会抢了他的糖,让他接受社会的无情捶打。   “糖糖,咱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要先紧着额娘吃的,懂?”所以他作为小男子汉,可是不能如此的。   “哈哈……”春娇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21章   糖糖的糖没有了。   春娇轻笑, 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忍俊不禁。   “乖。”胤禛敷衍的安慰他一声, 拉着春娇便走了,明明日日黏在一起, 却总是觉得不够, 恨不得更贴紧些, 融入彼此骨血才好。   糖糖没了糖, 额娘也被拉走了, 简直悲从中来,不可抑制。   “怎的了?”春娇歪头,笑吟吟地看向他。   胤禛瞧着她变得红润润的脸颊, 那眼神也变得晶亮起来,漂亮的不像话, 没忍住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想你了呗。”   他随口一说, 春娇没忍住红了脸,这日日相见,还什么想不想的, 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春娇含羞带怯的开口:“且正经些。”   后头跟着这么多奴才呢, 当着奴才们的面胡说,没得被人编排。   胤禛低低的笑,不再多说,只牵着她的手, 慢悠悠的往内室走去。   她肚子越发大了,瞧着就觉得辛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两人相视一笑。   “如今这天越发热了,你可还顶得住?”胤禛问。   春娇含笑摇头,不管顶不顶得住,都得顶住,没有任何撤退可言。   孕妇原本就怕热,今年又燥的厉害,更是热的人不敢动,稍微活动一下,就香汗淋漓,湿透重衣。   特别时下又不像现代,可以穿着单薄的裙子,就算夏衫轻薄,和现代比起来,也跟春装没什么区别了。   就一个字,热。   再加上皇宫建筑群的特殊构造,更是闷热的厉害,还无处乘凉。   冰盆摆的再多,也比不得空调半分,她甚至都开始怀念电风扇了。   这个时代也有风扇,机械制动,俗称风轮,也有那么一点用,就是有些不大解渴。   该热还是热。   “香饮子可不能多用,那东西寒凉,莫说孕期,就是平日也不成。”胤禛不等她开口,便直接说道。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彼此间还是比较了解的。   春娇瘪了瘪嘴,无话可说,她就是有些贪凉,前些日子闹了肚子才消停。   “知道了嘛,叨叨。”她鼓着脸颊嘟囔,不满的意思很明显了。   胤禛看着她这可爱模样,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乖,等过了这一茬,随你如何。”   “随我?”春娇眼前一亮,笑吟吟道:“可当真?”   胤禛点头,自然是当真的,他从不肯哄她假话。   “嗯……”春娇沉吟,看向胤禛的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凑近了些,这才小小声又跟他确认一遍:“当真?”   见他点头,春娇摸了摸下巴,决定圆个梦:“我想看你自己一颗一颗解扣子,眼神还要盯着我,唔……”想了想,她吸了吸口水,这才接着说道:“做出诱惑姿态。”   ……   “诱惑姿态?”胤禛怔怔重复,看向她的眼神难以形容,半晌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静点头:“成。”   “成?”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春娇有些不敢置信,决定得寸进尺的提一些更过分的要求:“我要在上面。”   ……   胤禛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小脸红红,不自在的别开脸,这才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连这都答应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春娇有些不敢置信的拧了拧他晚间软肉,见他眉梢跳动,眼见是挺疼的,她这才有几分真实感。   “您……”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的宠溺让她害羞起来,觉得那些要求着实无理,恨不得他驳回才好。   正想着,就见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才低笑着开口:“你愿意为爷做的,爷都愿意为你做。”   她的付出他看在眼里,都说女人生儿育女是本分,可这世界上,哪有谁理所当然为谁付出。   亲生父母都不是如此,何况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就告诉人家,你应当为爷付出,对方便毫无怨言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这般爱美的灵动少女,如今低头看不到脚,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可见是爱他爱到骨子里。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满足对方一点小小要求,简直天经地义。   “四郎。”春娇依偎过来,把自己揉进他宽大的怀里,小手偷摸摸伸进衣襟,摸了一把紧实的肌肉,这才慢悠悠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捂嘴笑了笑,还是觉得喜悦不可自拔。   “嗯。”随口应了一声,胤禛这才垂眸问:“渴不渴?饿不饿?”   摇了摇头,春娇鼓了鼓脸颊,理直气壮开口:“先亲一口收点利息。”   胤禛很喜欢这个利息,别说一口了,一个时辰都行。   只吻的春娇气喘微微,脸颊眼角都染上几分薄红,这才慢条斯理地低笑:“利息可够?”   “够。”撅了撅微微红肿的唇瓣,春娇羞赧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怕不是馋疯了。   胤禛垂眸,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才一脸柔和的将手扣在她肚腹上,感受那规范的律动。   胎动代表着生命的气息,比春日的万物生长更令人感动。   “可闹你了?”他柔声问。   春娇摇头,这都已经习惯了,肚子里的小鱼现在还小,就算踢腾也没什么力气,不像糖糖胎儿时期,一脚恨不得将她踢飞。   也有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孩子胎动,能够轻而易举的接受。   “这俩孩子乖的很。”春娇轻笑。言言   “俩?”胤禛喃喃重复。   抿了抿唇,这才低声道:“莫和旁人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龙凤胎尚且好说,若是双子,在皇家便是大忌。   可这话不能跟春娇说,她怀胎辛苦的紧,不能再多添忧思。   心里愁肠百结,胤禛面上仍一片舒展,细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若无其事的开口补充:“毕竟不确定的事,到时候若是弄错了,惹人笑话。”   “我就跟你讲了。”春娇横了他一眼,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不说十成十,九成也是有的。”   都生过一次孩子了,对这事熟的不得了,再说她自己的肚子,里头一个小鱼在游泳还是两个,她可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不拘是什么,爷都喜欢。”胤禛眉眼柔和的看着她,看似平平的几句话,却蕴含了他所有的情思。   春娇娇嗔的又横了他一眼,半晌忍不住笑:“是是是,不拘什么您都喜欢。”   左右都是他的孩子,他不爱谁爱,反正她肯定会爱的。   “嗯。”轻轻应了一声,胤禛自己不知道,他看向春娇的眼神,到底有多么温柔。   清澈的眼波中,天地都容不下,独独映出她。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22章   夏天总是难熬的。   今年是其中之最, 七夕节都没心过了,懒洋洋的歪在软榻上玩, 就这也燥热的不成。   稍微动一动,就是满脑门的汗。   摇了摇手中折扇, 春娇轻笑:“恨不得这一下就到冬日, 直接把这小家伙给生出来。”   日子总是经不起念叨的, 这转眼间, 天气转凉, 树木枯黄。   春娇披着披风立在房檐下,没一会儿就有些立不住,扶着腰小心翼翼地坐下。   “唔。”她轻哼一声, 颇有些受不住。   这肚子闪出去一尺远,和头胎比起来, 贼吓人。   那时候肚子小小圆圆一个,轻巧的厉害, 现下不成,整个人没见人先看到肚子。   这样也累,她腰疼的厉害, 人也瘦削的紧,倒更显得可怖了。   胤禛最近守着她, 哪里都不敢去,只围着她转。   “渴不渴?”他轻声问。   春娇如今是肉眼可见的辛苦,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每每疼的哼哼唧唧, 整个人都黄黄的,气色不好。   可见这怀胎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皇后瞧的也心惊,不停的往这里送东西,连请安都免了,时不时还要来北二所瞧她。   更是跟德妃放话,不许她塞格格进来。   德妃有些不解,若是不许她塞钉子她还是理解的,不许塞格格,又算什么道理。   这做主母的不能伺候爷们,万没有霸着的道理,她到底做额娘的,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皇后顿了顿,强硬道:“本宫说不许就是不许。”   就拿塞格格这一条来说,德妃还真没做错什么,或许当初在记名前来这么一出,还有些想要补偿的意思在。   奈何她连自己儿子到底需求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力挽狂澜,哪里想得到,一口气把儿子儿媳都给得罪了。   收回思绪,皇后看着门口立着的两人,一时眼眶微红,说句不好听的,娇娇所受的任何苦楚,她都恨不得以身替之。   那是她所有的梦寐以求,所有的求而不得。   “给皇额娘请安,您……”见她起身行礼,皇后赶紧拦了:“别拘礼,你现下身子重。”   掌中握着的胳膊细细的,隐约间直接捏到骨头,跟轻轻一碰就折了似得,皇后的声音越发轻了:“多吃多动,好生养着……”   她扭脸的时候,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姑娘这样,瞧着就让人心疼。   春娇好好应下,借着胤禛的力,慢悠悠往内室去,一边吩咐:“快给皇额娘上茶上点心。”   “不忙不忙。”皇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紧绷的肚腹,感受那微微的胎动,忍不住笑了,这孩子有劲,都能摸到圆圆的小疙瘩,想必是手或者脚。   她没有经验,有些说不准。   就听春娇笑道:“这是手,小小的一个小团子,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   其实大了点,但是以他们的力气,戳出来个小窝都难得。   “若是脚就大上那么一点,估摸着鸡蛋大小了。”   ……   这么说着,皇后随口就道:“预产期还有多久来着?”   这事胤禛记得比春娇还清楚,闻言轻声道:“还有月余功夫。”   都说七活八不活,好不容易熬到八个多月,赶紧能把人紧张死。   皇后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什么七活八不活,对于她来说,能多在肚子里养一天便是一天,比什么都强。   两人闲闲的说着话,就见春娇脸色变了变,紧接着一言难尽起来。   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顿时都惊悚起来,胤禛顾不得其他,一叠声的问:“怎的了怎的了?”   春娇抿了抿嘴,瞧着他慌张失措的样子,倒是镇定些许,轻声道:“无事,约莫是见红了。”   一股热流顺腿而下,不是见红就是羊水。   胤禛到底经过一回,固然慌乱,却也带了几分有条不紊,像是皇后就不成了,她头一次经这个,一下子就慌乱起来。   打从她穿越以后,便没有孩子出生,再者这妃嫔有孕和春娇有孕,这挂心程度不同,说起来也是两码事。   “怎、怎么办…”她随口问了一句,慌的不成样子,在记忆中,原主也是生过一个女儿的,可这不一样,到底不是她本人经历。   张嬷嬷牵着她往外走,一边笑道:“您自个儿坐在客房里,先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比什么都强。”   原本没她说话的地,谁知道皇后实在太过忧心,一下子就手足无措,全然不见往常的杀伐果断。   胤禛这会儿还真没空管,他扶着春娇去内室,先脱了衣服瞧瞧是什么情况,见是见红,便伺候着脱了衣裳梳洗,收拾的干干净净,等待未来的阵痛。   等一切收拾妥当,胤禛亲自跟皇后解释,柔声道:“这是见红了,就等着生了。”   皇后事先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见红只是一个信号,等到阵痛才算是真正要生,便起身道:“额娘便不裹乱了,你好生看着春娇,若是要生了,便派人来寻。”   左右她都是要坐镇的,不得不说,这一胎意义非常,关系着春娇能不能把福晋位置给砸瓷实了。   胤禛点头表示明了,娘俩便无话可说,相视一笑,皇后便转身离去了。   想想原本那僵硬的关系,现下已经好了太多。   皇后终究是有些遗憾的,若是让她早来几年,她必然好好的把老四捧在手心里养大。   而春娇却顾不上这么多,临到生的时候,各种难受劲都上来了,这耻骨都酸痛的不像话。   他出去的功夫,她想下床解手,谁知道耻骨猛的一痛,她一时没平衡好,头朝下栽了下来。   那一瞬间的恐慌,简直无法言语,春娇满目惊恐,真的怕自己就这么摔下来,大人自然是无碍的,这肚子砸在地上,怕是要不好了。   胤禛比她更甚,想都没想的扑过来,垫在她身下,双手牢牢的撑住她,免她一摔。   等到尘埃落定,两人都是一身冷汗,胤禛咬了咬唇,一脸惊魂未定:“可还好?”   他上下打量着春娇,就怕她伤着一星半点。   春娇也不遑多让,小脸煞白,捧着自己的肚子,故作镇定的开口:“我无事,莫慌。”   她得自己稳住了,才能更好的去解决事情。   胤禛点头,起身在她眉心亲了亲,柔声道:“乖,万事有爷在,喊一声便成,可不能如此了。”   春娇鼓了鼓脸颊,乖巧的眨了眨眼,柔声回应:“知道啦知道啦,糟老头子好啰嗦的。”   只有这样,才能抚慰惊慌的内心。   天知道往下栽的那一刻,她有多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第123章   “哇~”幼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生命的希望。   春娇满脸是汗, 衫发皆湿,强撑着一口气, 看了眼自己生出来的两个小崽子, 一瞧是龙凤胎, 这才松了气, 任由自己陷入沉静睡梦中。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会是双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太明白,后来才真的明白,双子对于皇家来说, 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这里安生的睡着了,却不知道外头的帝后、胤禛, 到底有多么惊慌。   特别是胤禛,这嘴唇尖明晃晃的起了两个大燎泡, 足以显示内心深处到底有多么急。   对于他来说,这不光是他的女人正在鬼门关里转悠,更是关系到生出两个什么样的小崽子出来。   昨夜差点摔了, 他这会儿想着还心惊的紧,听着室内的动静, 若不是帝后在这里,他真真想直接冲进产房,去瞧瞧他的娇娇到底是怎么情况。   “恭喜皇上、皇后,四福晋诞下龙凤双胎, 母子均安……”稳婆絮絮叨叨的说着,可在场的三个主子,注意力全不在她身上,只盯着她身后两个奶母怀里抱着的襁褓。   两个。   龙凤双胎。   这是吉兆啊。   康熙登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不得不说,他这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毕竟这旧时代新政策,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急需一点信心。   而龙凤胎的诞生,极大程度的给予他信心。   “好好好!”他抚掌大笑,忍不住大声道:“此公主乃天祥之兆,今赐泰安公主称号……”   他这些话,胤禛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只一脸微笑的看着那小小的肉团子。   泰安公主。   他在心里琢磨琢磨,明明是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在他眼里,却比金童还要可爱。   这和看糖糖的感觉不一样。   只要一瞧见她,他就忍不住想,娇娇儿时,是不是也这样,能软的融化人心。   冲着帝后行礼,胤禛最后看了一眼小格格,转身就往内室去,康熙大手一挥,笑眯眯开口:“去吧去吧,俩孩子朕替你照看着。”   有了小的,这大的就显得格外不重要了。   皇后不比康熙好多少,她也是头也不抬,老四再也不是她的心肝宝贝了,而这龙凤胎才是。   固然也很喜欢糖糖,可这跟看着出生是不一样的。   胤禛大踏步往产房走去,看到春娇恬静的睡颜,忍不住抿唇轻笑,对于他来说,孩子都是外物,这娇娇才是最重要的。   室内有刺鼻的血腥味,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她一个划破一点油皮就会哭唧唧的女孩子,这会儿要承受断骨之痛,从未跟他抱怨一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无法体会,也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他万分感恩娇娇的付出,也从来不会觉得,女人会生孩子,便天生该给他生孩子。   这是踩着鬼门关的可怕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过去的。   摸了摸她黄黄的小脸,胤禛想,再也不让她受这样的罪。   胤禛就这样守着她,半晌没有动作,恨不得直接看到海枯石烂。   春娇感受到炽热的视线,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肚子,感觉空荡荡的,登时惊了一跳,等勉强清醒过来,才有些好笑的发现,这是生了。   而且生了龙凤胎,她方才已经看过了。   “四郎。”不得不说,瞧见胤禛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后怕都涌了出来,瞬间眼眶就红了。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她圈到怀里,小小声的安抚:“乖,咱以后不生了哦。”   在她眉心亲了亲,带着无尽的虔诚和爱意,恨不得直接将她捧到手心里,看着她那气色,心疼的无以复加。   “好生养着。”他轻轻开口,开始给她画瞄:“两个孩子长的都好,像你,太医检查过了,非常健康,你很厉害哦。”   说起来他也就看了那么几眼,就急匆匆的进来看春娇了。   “真的?”说起这个,春娇挣扎着起身,撑了一半,面无表情的又躺了下去,这生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到底不一样。   实在是疼,简直疼的人无以复加,那肚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   “疼。”她哭唧唧的开口。   包含着无尽的委屈和苦楚,胤禛一听,眼眶也跟着红了,低声道:“往后再不能生了。”   这是他捧在心尖尖的女人,如何舍得她为了虚名,一次次的打从鬼门关踏过。   春娇委屈巴巴的点头:“三个孩子了,往后都不生了,若是你想生,便换个福晋来给你生。”   这话说的就有些胡闹了,胤禛摸了摸她的脸,连斥责都是温柔的。   “ 万不许你这么讲。”他说。   说着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清浅的望着她,低低的笑:“好在,你我都熬过来了。”   这话说的是真的,她在产房修行,他在外头修行。   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所有的未知都在眼前,你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春娇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呀,都熬过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软溜溜的肚子,有些苦恼的想,就是她的肚皮没有熬过来,瞧瞧这跟老太太的布袋一样,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摸越伤心,瘪了瘪嘴,想要见见罪魁祸首。   “把孩子抱过来。”   胤禛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也想看看孩子,就听秀青小小声道:“在前院呢。”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会意,这是被皇后抱去,还稀罕着呢。   刚说着的功夫,就见皇后身后带着奶母,直接抱着两个孩子过来,柔声道:“听你这屋有动静,就把孩子带来给你瞧瞧。”   她笑的柔和,细心的将孩子放在春娇身侧,看着两个小家伙,这才摆了摆手出去了。   糖糖被拘着不让进来,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过来,这会儿立在床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简直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多出两个小东西了。   还这么丑。   他越看越心惊,可怜巴巴的开口:“换?”这是不想要了,为什么这么丑,简直令人无法接受。   春娇抿了抿嘴,和胤禛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强忍着笑意,轻声道:“到处你比弟弟妹妹可丑多了,阿玛额娘都没有换呢。”   “长长就好看了,跟糖糖一样好看哟。”她诱哄。   看着糖糖那不信任的小眼神,春娇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说,这话非常没有说服力,龙凤胎跟玉米棒子似得。 第124章   和足月的糖糖比起来, 龙凤胎着实可怜了,又瘦又小, 说是玉米棒子,那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黑黑红红的两个小家伙, 纵然是玉米棒子, 也是比较丑的那一列。   小头小脑的, 现下多瞧几眼, 倒多了几分精致。   春娇一阵唏嘘, 这也是自己的孩子,故而瞧顺眼之后,竟然有几分可爱了。   糖糖显然不这么想, 他趴着床头看了半晌,仍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他沉默了盯了半晌,和蹲在他身边的橘猫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里看出失望来,便忍不住唏嘘。   “哎呀。”这么丑,可怎么办哟。   小家伙愁的跟什么似得, 手中的动作却格外温柔,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肚蹭了蹭弟弟妹妹的小脸, 脸上的笑容特别柔和。   春娇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宝贝,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连胤禛, 也抿嘴笑了笑,只是扯到嘴上的燎泡,有些歪微微的疼,表情忍不住变了变。   “嘶。”   春娇瞧着,愈加好玩了,冲着他笑了笑,柔声道:“好了,多喝点水,可仔细着,莫要留疤了。”   这燎泡最容易留疤,现下天气比较寒冷,长伤口比较慢。   胤禛随意的点点头,他的一点燎泡和春娇产子之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正说着,就见糖糖颠颠的起身,自己走路都还歪歪扭扭跟个小鸭子一样,却踮着脚尖去取桌上的杯子,看着里面有一点陈茶,便高高兴兴的举着杯子端过来,努力递过来:“额额,喝。”   春娇看着他一步三摇,那点子陈茶还未走过来,便撒完了。   心里的感动简直都要溢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暖的人心都化了,她一脸微笑的接过,做出一副喝的很开心的样子,看着糖糖露出欣慰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笑。   真可爱。   她满心满眼都是糖糖,直到身旁传来清嗓子的声音,才歪了歪头,侧眸看向他,一边笑道:“怎的了?”   胤禛无话可说,他还比不上一个孩子,对方都能看到娇娇唇瓣有些干涸,偏偏他说着心疼,却没有发现。   “娇娇呀。”他轻声道。   满眼柔情,在她唇瓣上亲了亲,他这才起身,好生的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给她喝,平日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个姑娘,这会儿连上身都撑不起来,柔弱极了。   春娇喝了点水,就见秀青端着饭点进来,这才觉出急慌慌的饿来。   不得不说,这生完孩子,肚腹里空空的,着实有些难受,她吃了往常的份量,却觉得没什么用,还是有些饿,这胃里空落落的,没一点踏实劲。   胤禛觑着她的神色,轻声问:“可吃饱了?”   春娇摇头,不等他再喂,便笑着道:“也是吃不饱的,无事,左右等会儿又有下一顿了。”   胤禛不明所以,就听奶母细声细气的解释,这往常有胎儿顶着,自然吃一下就饱,现下胎儿出来了,这无依无靠的,可不是觉得饿,只是错觉而已,可不能吃多了。   “辛苦你了。”胤禛轻声道。   春娇含笑摇头,有时候女人是极坚强的,不怕受苦受累,只要男人愿意心疼,便比什么都强。   这月子生活,总是枯燥又乏味的,这不能做,那不能吃的,好在有三个小东西陪着,这日子也好过些,这几日下来,她也观察到了,打从一出生,这妹妹就脾气暴躁爱闹,而一旁的哥哥就这样一脸懵的看着她哭。   甚至在妹妹踢到他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握着自己的小手手发呆,不时的裹着自己的小嘴巴,可爱极了。   妹妹的脾气,那叫一个凶残,虽然还是个月儿,已经不得了了,稍有不如意,便嗷嗷大哭,直到顺了她的意才停下。   可家里头三个爷们都宠着,那叫个百依百顺的,看的她无语极了。   特别是糖糖这个小家伙,明明泰安无理取闹,他一点都不介意,也忘了自己说过的丑了,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这才学着嬷嬷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拍着她。   自己都还是个小豆丁,却做出哄孩子的样子。   把最喜欢的玩具尽数都拿过来,守在泰安床前,等她醒了就哄她玩。   春娇含笑想,这往后泰安的驸马爷,怕是要受罪了,依这种趋势下去,不光她本身的霸道性子,就是这两个哥哥宠,也能给她宠的无法无天。   更别提胤禛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显对泰安宽容许多。   就连家里的橘猫,也显得格外懂事,瞧见龙凤胎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声喵喵叫,就把下巴搁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的盯着。   刚开始春娇还有些怕,毕竟这猫都是吃肉的,谁知道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直到发现它在有人来床前的时候,要先确认一下是谁,才会再重新闭上眼睛,显然是在帮着看孩子呢,这才放心些许。   她这月子里头,过的着实舒心,皇后时不时的来瞧瞧她,重视的意思很明显了,那赏赐更是流水一样往北二所流,春娇收到手软,刚开始还带着几分诚惶诚恐,最后都已经麻木了。   那些珍宝从她眼前过的太多,就跟着桌子椅子一样,没什么稀罕的了。   就连康熙,也不再稳重,大批赏赐跟在皇后身后,只差明打明的说,朕心甚悦。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老四的日子好过了,这老大老二心里头就不痛快了。   特别是老大家的连生了四个闺女,这会儿瞧的眼都红了,盼什么不来什么,瞧瞧他的运数,瞧瞧老四这运数。   光是这么一想,胤褆便忍不住皱眉,当初这老四一心示爱,他们都在笑话,这老四为个女人,脸都不要了。   现在细想想,最毒的还是他,这是女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一下子齐备了,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都走在后头了。   更别提这狗东西不声不响的哄着皇阿玛给他记名在皇后名下,简直可恶至极,谁都没他心眼多。   偏偏他们都觉得他是最蠢的那个,现在想想真是脸疼。   谁能知道这么一个外头领进来的女人,偏偏比高门贵女还能招惹稀罕,瞧皇后那个当宝的劲头,怕是连佟家的姑娘都比不上。   到底好在哪里?胤褆百思不得其解。   他冲伊尔根觉罗氏招了招手,叮嘱道:“此去不必做什么,好生的探探性子,最好拉拢过来,毕竟新嫁娘,尚生涩着,想必很好施为。” 第125章   冬日风凉, 伊尔根觉罗氏裹着狐裘,忍不住轻咳了咳, 她追着生了好几个孩子,着实有些伤了身子, 一到这冬日, 便有些畏寒。   甚至有些严重, 稍微刮点风, 便吹的她哆嗦。   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寒冷, 让她在冬日特别害怕出门。   可爷们的吩咐,她不能不从,对于老四一家的威胁感, 她也是知道的,甚至内心深处, 隐隐是有些艳羡的。   她也很想知道,只有惊鸿一瞥的老四家的, 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一个皇阿哥为她死心塌地,痴心不移。   都说她有福气, 她也一直这么觉得,憋着一股气, 想要给爷们生个嫡子出来,偏偏肚子不争气,连生了四个格格,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爷们也愿意敬着她, 事事以她为先,一个月里头,除了她不方便,轻易不往妾室那里去,她心里高兴,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   这人就怕对比,有了老四家的出现,她这待遇,简直就没眼看了。   原来一个女人,也会被捧在手心里。   会为了她,抵抗全世界。   谁人不说,这奔者为妾,可老四在意过一时半会吗?没有,他直接去求了皇上,给心尖尖上的女人,最盛大的婚礼,最不名正言顺的女人,被夫君赋予最名正言顺的步骤。   轻轻一声叹息,她的车架在宫门口停了,先是去皇后处请安,又绕到惠妃处,等到了北二所的时候,她的唇色都有些青紫了。   春娇尚未出月,头上还戴着抹额,见她进来,撑着斜倚在床上,笑吟吟道:“大嫂来了,快请坐。”   她看向伊尔根觉罗氏,说起来,也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见礼,就见她小脸白白的,隐隐透着青。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她轻声叮嘱道。   就这寻常的一句话,便让伊尔根觉罗氏心情复杂,她在这宫里头走了一圈,上茶上点心的惯例倒是有,可是说让她暖暖身子的,就这一个。   她打量着春娇,真真人比花娇,都说那春日海棠最是娇艳无比,可她觉得,这老四家的,也不遑多让。   旁人再月子里,总是有几分狼狈的,身形臃肿之类都是小事,甚至脸色蜡黄毫无气色可言。   可她不是,肤如凝脂,白里透着粉,细腻的不像话。   更别提这就是美人胚子,好看到让你惊叹。   甚至生出几分自形惭愧来,若是她也长这样,想必这姑娘所有的待遇,她也会有吧。   这么想着,伊尔根觉罗氏笑容隐隐带上几分苦涩,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容色,是她不可能有的。   对方目光清澈通透,笑吟吟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初听来不过平平,再品味又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想起爷们的交代,她想,她失策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肯定不是单单靠那张脸,纵然她羡慕又嫉妒,却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心眼 比她想象中还要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她和她一起说话,并没有压制的感觉,甚至觉得如沐春风。   她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还是清楚又明白的,能让觉得舒服,自然不是她比较厉害,而没觉得对方厉害,那就是厉害的地方。   这宫里头的人,没有谁会把精明摆在脸上给旁人看。   大多数都在藏拙,有的人藏住了,有的人藏不住,我知道你图谋不轨,你知道我心怀鬼胎。   可跟她在一起,温温柔柔的,总觉得是真心以待。   春娇慢悠悠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福晋聊着天,瞧着她有些气喘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福晋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主母。   一直以来风评都非常好,可她看着,就觉得累。   她一直绷着一口气,从来都没有松开过,春娇很想跟大福晋说,这生男生女,真真不是女人能决定的,所以不必如此难受。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看着她强撑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   留下嗷嗷待哺的稚子,留下几个姑娘,就连敬重的男人,也有另外一个女人接手 。   图什么呢。   女人自己不为自己活,便再没有人肯心疼你了。   目送她离去,春娇便收起脸上的笑,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胤禛提着食盒进来,看到她这个表情,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口问:“怎的了?”   谁知道对方直接就红了眼眶,往他怀里一窝,一脸感动的开口:“幸好遇见了您,要不然这世间孤苦,便叫我尝尽了。”   春娇这话说的真情实意,这世界上,能碰到一个愿意无条件包容你,事事以你为先,事事为你想的男人,太难了。   她从来没有报过希望,在知道他是四阿哥的那一瞬间,春娇是绝望的。   历史上的小年糕,何其受宠,谁能想到生了几个孩子,个个没留住。   谁又能想到后期又有那么多女人为他前仆后继,这女人的情,在后宫中最为轻贱不过。   他的女人太多了,多到她都记不住。   知道他原本的轨迹,再来想想现下只守着她一个,心里头就有一点点的愧疚。   软乎乎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春娇小小声的唤:“四郎。”   胤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那娇软的身躯带着淡淡的香,在她那发顶上亲了亲,才轻声道:“快,起来吃饭了。”   她现在一天吃五顿,不时就要加餐加点,这稍微拖一下,就会饿的难受。   吸了吸鼻子,春娇到底没抗住,看着他将膳食摆在几案上,那香味简直争先恐后的往鼻孔里钻。   “要喂喂。”她嘟嘟囔囔的撒娇。   她现在身子还疼着,双胎带来的伤害远比单胎要大的多。   摸了摸自己软溜溜的肚皮,春娇吸了口气,那肚子还没有什么变化,仍旧鼓鼓的,不由得有些郁卒,有些怅然的想,难道以后她就没有小蛮腰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然而胤禛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悲伤,甚至还觉得她有些瘦,拼命的往她嘴里填食物。   “唔。”她轻哼:“吃饱啦。”   胤禛认真的盯着她打量,上手捏了捏那脸蛋,像是在打量猪肉,半晌才缓缓道:“再吃点,乖,你太瘦了。”   刚才还觉得自己有些肉肉的她,登时有信心了,但是肉嘟嘟的腰,让她认清了男人哄她的真面目。   “真的好饱了,下顿再吃。”   她拒绝。   谁知道胤禛冲着她轻笑了笑,直接叼起一根蒜薹,鼓了鼓脸颊,示意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种喂法,就是吃撑了,她还能再吃几口。 第126章   通过胤禛的不懈努力, 春娇多吃了一点,然而在出月的时候, 仍是清减许多。   她原本就不胖,这下猛眼一瞧, 那玲珑身段又回来了, 就是肚腹微鼓, 显出几分来。   可就算这样, 也是跟她以前比, 而立在旁人边上,那自然还是最夺目的那一个。   两个皇孙的满月酒很盛大,春娇作为母亲, 稳扎C位,她待人接物温柔徐徐, 带出几分高门贵女也不曾有的得心应手。   为了显示对二人的看重,帝后二人携手而来, 就算只是略略停留,可对于众阿哥来说,那也是一滴油进了油锅里, 简直就要炸开了。   在座的诸位,虽然没有嫡子, 可谁没有个庶子了,连赐名都不曾有,更别提这样的殊荣了。   偏偏老四这两口子特别稳得住,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 在众人看来,简直可恶至极。   刚刚跟春娇交涉过的伊尔根觉罗氏,看了看人群中的夫君,默默别开了脸,旁人艳羡,她只觉得理所应当,这宫里头什么都有,唯独缺了情,可跟她相处起来,你只能感觉到真,只能感觉到情,半分算计都没有。   这越是狠惯了的人,越是渴望这样的情谊。   那是久旱逢甘露,那是黑夜中微微的一点光。   她克制不住去追寻,也克制不住不来接近。   等人群散去,春娇这才揉了揉脸,不得不说这是真的累,简直累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偏偏被疲惫感袭击。   胤禛显然明白这种感觉的,直接吩咐人备热水,洗脸泡脚这么一通操作下来,果然轻省许多。   一边柔声道:“可好了些?”   春娇点头,轻吁了一口气,今儿觉得累,也有刚出月的原因,整日里躺惯了,这突然间忙碌,就有些撑不住。   看着婴儿床上躺着的两个呼呼睡的小家伙,她忍不住露出一抹轻笑来,生下来的孩子要是太丑,千万别扔,多养养说不定就好看了。   之前红彤彤皱巴巴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好看的一塌糊涂,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睫毛又长又翘,不管怎么看,都寻不出丝毫缺点。   春娇摸了摸下巴,觉得也有可能是带了母亲滤镜,刺猬不嫌儿刺,狐狸不嫌崽骚。   但是从糖糖的态度看来,应当是真的长好看了。   他刚开始的嫌弃,那是溢于言表的,现下就不是了,恨不得整天亲亲抱抱举高高,自己都还是个小豆丁,偏偏宠弟妹宠的不像话。   橘猫也整日守在龙凤胎身边,老鼠也不抓了,就连乾清宫的小哥哥也不要了,不见两猫相依相偎的影子。   皇上的猫甚至都寻到北二所来了。   那是一只肥肥的波斯猫,精致又可爱,她估摸着,应当是为皇后养的,毕竟看皇上的样子,着实不像稀罕这种小动物的样子。   也无法想象,康熙抱着一只肥嘟嘟的波斯猫,是什么样子。   反而觉得,若是用波斯猫引着皇后来,她怀里抱着猫,康熙抱着皇后,这么一想,瞬间就和谐许多。   现在守在龙凤胎床头的,除了橘猫,又多了一只波斯猫。   阵容非常壮观,两个人一点都不怕生,看到了就会盯着看半晌,这月子里的孩子,你完全没有办法探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那大眼睛雾蒙蒙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忙活的不得了,有时候又会盯着一个地方不动,那眼神直挺挺的,春娇猛然间瞧见,还觉得有几分吓人。   至于半夜睡醒,偷偷摸鼻息,那更是家常便饭。   小孩子睡着,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戳他他都不带动一下的,呼吸的声音特别轻微,你就是想要触摸,也会怀疑自我,到底有没有呼吸。   那小小的秀挺鼻子,动静实在是太小了。   就算养大一个糖糖,再次经历,仍然觉得很是惊奇。   春娇一边想着,一边慢悠悠的给龙凤胎换衣裳,这刚生出来的孩子,总是喜欢缩着胳膊,想要把那青蛙胳膊塞到袖筒里,是非常艰难的。   手下用力,在没有摸住的时候,瞬间一个咯噔,惊了一跳。   仔细的又摸摸,见只是缩回耳边,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臭小子。”她笑骂。   胤禛一进来,就听到她这么说,笑着问:“怎的了?”   将方才的事一说,春娇说着说着,脸色就有些不对了,她呐呐道:“总觉得……”这是有些产后抑郁了。   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并不仅仅是这一次缩胳膊。   还有一次她盯着泰安的手,数她的手指头,数来数去都是模糊的数字,并不是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五根。   她那天数了一次又一次,只数的怀疑自我,但是她没有说出来,以为是自己睡多了,一时恍惚罢了。   现在细想想,这些综合来看,就是有些不大对了。   胤禛也跟着皱眉,摸了摸她的头,柔和道:“辛苦你了,到底是爷忽视你了,”   他略有些自责,这样的状态,怎么看都是不对的。   春娇抿了抿嘴,心里那些涌动的奇怪思绪,顿时就缓和许多。   “嘻嘻。”她捂着嘴偷笑。   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差,让胤禛内心若有所思起来,她是个什么性子,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引导着问了问,他心里就有数多了,俗话说,这对症下药,自然是要知道症状的,这往后自然知道要注意什么。   “走,今儿这天好,去外头晒晒太阳。”胤禛含笑牵住她的手,满含期待的挽着她。   春娇抬眸,正正对上这如清风朗月中的那一带你晨露般的眼神,要拒绝的话梗在喉头,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好呢。”她轻声应允,把手搭在他胳膊上,骄矜的抬了抬下颌,柔声道:“走吧,小四子。”   走吧,小四子。   胤禛听着这话,头一次想要锤她一顿,可惜有些舍不得,便只能将她揽到怀里,狠狠的吻住那朝思暮想的唇瓣。   在月子里头,她总是觉得自己洗漱过少,不肯跟他有亲昵动作,天知道他馋成什么样子了。   光是近她的身,便觉得有些受不住。   “唔。”别呀。   春娇也不遑多让,无措的挥了挥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后才乖巧的攀住他脖颈,嘴里却说着言不由衷的拒绝。   她的口是心非,胤禛早已明了,自然不会再为此纠结。   “乖。”他低低的笑,那笑声从胸腔中震动而出,消弭于两人唇齿间,引得春娇眼角眉梢顿时带上几分薄红轻绯。 第127章   不管最初如何拒绝, 最后的结局都是,春娇会勾着他脖颈, 不许她走。   将口是心非演绎的惟妙惟肖。   胤禛笑吟吟的将她搂到怀里,这才轻声道:“这过完年, 春日里头, 就要出宫去了。”不得不说, 他心里隐隐是有些期盼的。   一是出宫之后, 这才好施为, 二是在外头,娇娇也松快些。   不像在宫里头,她是小辈, 见谁都要谦卑三分,瞧着就憋屈的慌。   果然就见春娇的眼神都亮了, 笑吟吟的看着他,一叠声的问:“可当真?”自然是当真的, 甚至真真的,皇后已经跟他透过气了。   不过说来也是,原本大婚该在府里头, 可当初想给春娇抬抬身份,这才弄到宫里来。   这心里有了盼头, 简直在宫里头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跟宫妃她是没有话说的,这妯娌也就大福晋一个,她瞧着也有些处不来,毕竟年岁在这放着, 对方所有心力都用来生嫡子了,上一次明里暗里的打听,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   毕竟她这运气,着实不知道是好是坏,两年抱仨,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她这么一说,对方就露出那种你说笑了的眼神,春娇就有些无奈,这说的是实话,偏偏无人相信。   都觉得她必然是有什么绝招,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命,要什么来什么。   可在春娇心里头,这男孩女孩,对她来说都不打紧,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会离老人远去,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畅想一番出宫后的快乐日子,春娇心情好上许多,毕竟心里有了盼头。   她心情愉悦,这北二所里头都松泛些许。   毕竟她高兴,胤禛才不会板着脸,对待宫人也宽和些,整个人看着要有人气多了。   对此皇后最有心得,以前瞧着,这老四性子已定,是掰不回来的,可如今瞧来,倒是跟着春娇一道,变得跟她亲近不少。   简直让人心花怒放。   完全没有想到,这是春娇故意引导的结果。   以她的猜测,若是帝后都有问题,再看他们的态度,这种毫不犹豫的记名,从侧面印证出,说不得也是知道他是上位那个。   要不然也不会放弃挣扎的这么快,这时候历史上的太子应当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太子,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最重要这学识和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没有谁能说几句不好的。   后期的那些变化,现下太子是一点都没有的。   “今年过年……”春娇有些愁,现在还住宫里,那就跟百姓没有分家一个道理,那么这节礼怎么送。   再者成婚了,和未婚的时候自然也不一样的。   她头一次经历这个,着实有些无从下手。   就见胤禛含笑道:“无妨,今年成婚第一年,倒是这礼节不一样,到时候八礼凑齐,便尽够了。”   不管怎么说,这姿态要做足了,她库房里好东西多的是,随便挑挑拣拣都够用了。   万万没想到,现在春娇要比他富裕多了。   不说糖坊的出产,就是帝后赏赐,也是他拍马难及。   春娇显然只是不知道怎么送礼,这皇家肯定跟平民规矩不一样,而她虽然学了理论,但是没有实践过,心里有些虚。   “且放心吧,能让我们送礼的少,赏赐居多。”说得上送礼的,也就那么几个,都不是能计较的人。   这赏赐就更谈不上计较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这年前就开始准备,堪堪等到腊八节的时候,才真正的准备结束。   等礼物一样样的放下去,她这心里才缓了口气,当初拟好单子,拿去给皇后看了,对方也觉得很好,这才放心下来的。   皇后言语间很是惦记甜甜和妞妞,可惜两个小家伙太小了,不能抱出来,只好拿糖糖来填。   好在糖糖都两岁了,小嘴咕咕叽叽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偏偏他词汇量还比较少,有时候话到嘴边,却无可奈何,急的跟什么似得。   他生的白嫩,又精致好看,这样红了眼眶望过来,简直能把人都给萌化了。   可是在皇后这里,总是待不长久,没一会儿功夫,就奶声奶气的告辞:“皇玛嬷,甜妞想,走。”   他这样一字一顿的说,特别的好听。   皇后萌的心肝颤,抱在怀里好生亲香一顿,这才作罢,放他离开后,目送他身影离去。   等到承乾宫重新恢复寂静,皇后轻叹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寂寞。   等到皇上来,她也是愁眉不展的,唉声叹气道:“想糖糖了。”   康熙一时无言,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糖糖这小东西刚走,不过说实话,这小家伙嘴甜,不愧他的名字,一直都如糖似蜜,哄起人来不迷眼。   “你若是真喜欢,要过来自己养便是,左右他们还有旁的孩子。”这长辈要孩子去养,那是尊荣。   康熙说的随意,一点都没往心上放,偏偏皇后笑着摇头,一脸不赞同,理由往常也说过了,这孩子总要养在自己父母身边,这心理才健全。   要不然一个童年不幸的上位者,太容易出问题了。   “数你最是心软不过。”康熙轻叹着笑。   皇后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康熙顿时刹车了,好么,皇后最是狠心不过,哪里有丝毫的心软。   前些日子,老祖宗还在问,这宫里头没有啼哭声了,虽说只是随口点了一句,但他也是有口说不出。   谁能想到,皇后不让他近身,他还无可奈何呢。   甚至一点都不想勉强她,只想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敞开心扉。   以前自然是有亲热行为的,可是明白了心意之后,就发现她的漫不经心了。   康熙心中不忿,他的皇后不喜欢他亲近,说出来跟笑话似得,可他知道,他的认知没有错。   当时他伤心极了,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质问过,只是对上皇后微微红起的眼眶,一时便心软了,也罢,她不爱这一口,便算了,也不是不能忍。   就算不让近身,可也没阻碍他的接近,甚至慢慢的会说一些心里话。   明明进展慢到不可思议,和老四这臭小子比起来,简直慢到让人无法接受。   可瞧着她明媚的双眸,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她能好好的,只对着他笑一笑,便比什么都强。   “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不比什么都强?”康熙低声诱惑。   这也是实话,不管旁人的孩子再怎么可人,和她自己生出来的到底有差别。   皇后微微有些意动,现下生孩子,不拘男女,对老四都不成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   推一下预收新文《清穿之媚色天成》喜欢的小可爱先收藏咯。   闻沛真穿进刚看过的那本清穿虐恋小说,作为女主的挡箭牌——美艳嚣张小宠妃,最后落得个扒皮去骨病死冷宫。   作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在这里阴晴不定、性格诡秘,甚至还有些病娇。   直到某一天,她发现了康熙的小秘密,对方小札上记得是未来的事。   在她惊恐瞪大双眸的时候,康熙温文尔雅一笑,轻轻的拂过她脸颊。   闻沛真歪头冲康熙笑出两个酒窝,她觉得,对方刚才差点掀开她的头盖骨。   1.他只想杀我。   2.朕心悦她。   3.有一句是假的。 第128章   意动归意动, 她神色落寞下来。   当年佟佳氏生了小公主之后,便伤了身子, 一直不能再生,而小公主夭折过后, 更是心情郁结, 一点点的身子败坏下来。   她来的时候, 对方已经到了封后的点了。   这代表着什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 孝懿仁皇后是半日皇后。   今儿下了封后旨意,明儿就嗝屁了。   简直人间惨剧。   再说,她这死了一次的身子, 如何还能再生。   “随缘吧。”她怏怏不乐的开口。   康熙也跟着沉默起来,当初的情形, 他都是一一经历的,见她这样眉眼低垂, 心里也有些伤感,试探着将她搂到怀里,学着老四的样子, 低声安抚:“好了,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随缘便随缘吧。”   皇后心中一梗,什么叫做了祖母的人了,这是在说她老呢。   “呵,”她冷嗤一声, 扭头就走。   康熙立在原地,有些莫名。   明明老四这么哄媳妇的时候,那叫个一哄一个准,为什么轮到他身上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眼神,别说柔情蜜意,只差把大猪蹄子扔她脸上了。   却不知胤禛也有自己的苦恼,他看着气势汹汹的春娇,头疼极了。   “这冬日寒凉,你刚出月几日,如何能往荷花池那么阴凉的地方去?”他细细解释。   春娇鼓了鼓脸颊,她又不是下河,只不过去瞧瞧挖藕而已,着实在屋里闷太久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胤禛,意味深长的开口:“当初您说过,要……”说着说着卡壳了,只要她忘了是因为什么这么说,就连惩罚内容都忘了。   谁知道胤禛脸红了红,低声道:“成。”   春娇干瞪眼,这到底什么成,成什么,倒是说清楚啊。   然而等到了晚间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提的条件了。   刺激。   她摸了摸鼻子,无比期待夜色到来。   天色刚刚昏黄的时候,她就交代赶紧叫水沐浴,匆匆梳洗过,就躺在软榻上,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胤禛抿了抿薄唇,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无奈,这都算是什么事,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着实是他能力之外。   看着她松垮中衣下那圆润的肩头,他羽睫低垂,到底是红着脸,修长的指节攀上盘扣,小心翼翼的解着,那修长的骨节搭在红宝石盘扣上,好看的一塌糊涂。   春娇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   男色误人。   那盘扣一颗又一颗被解开,春娇口水吞了一大把,看着那结实的胸膛,流畅的腹肌曲线若隐若现的展现,就有些撑不住了。   不得不说,这现下已经旷了年余未有什么夜间活动。   这瞧见自己喜欢的小细腰,登时就有些撑不住。   中衣缓缓滑落,那宽阔的肩膀,猛然收紧的细韧腰肢,就这样缓缓展现在人前。   春娇捂住眼。   她想了想,又偷偷撑开一条缝,偷偷的打量。   “吸溜。”   吞了吞口水,春娇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薄薄的腹肌,在马甲线附近徘徊。   胤禛脸颊红透,这样的事,头一次做,简直羞耻的脚指头都想蜷起来。   可已经答应她的事,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捉住那乱动的小手,胤禛轻笑:“好了,乖,莫要玩火自焚。”   她现在刚出月子,也只能亲亲抱抱举高高,盖着被子纯聊天这样。   胡乱撩拨,只会让两人都难受。   春娇显然也是知道的,她不甘心的咬了咬细白的手指,嘟囔道:“等再过两个月。”定然要一次吃个够。   这也太折磨人了。   胤禛比她还要克制隐忍,这会儿眼角都是红晕,显然是憋狠了。   春娇看着他这个眼睛,不由得捂着嘴笑,又觉得感动起来,就像胤禛从来不觉得生孩子是她应有的责任一样,她也觉得,胤禛为她守身如玉,也不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谁天生必须为谁做什么事。   在他唇瓣上亲了亲,看着他轰然崩塌的意志,春娇想着,做一次磨人的小妖精也无妨。   ……   春暖香浓。   胤禛头一次经历这个,简直食髓知味。   “乖。”他压低了嗓诱哄。   恨不得直接将旷这一年的时光,尽数都给吃回来。   春娇眉梢眼角都是春情,她咬了咬微肿的唇瓣,无奈的摇头:“别呀。”她是真的累了。   看着对方意犹未尽的眼神,只好做出承诺:“明儿再,着实撑不住了。”   ……   看着对方那意犹未尽的眼神,春娇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壳,闭着眼睛敷衍道:“乖,别闹。”   胤禛看她眼都快睁不开了,实在是累了,只好满怀遗憾的将她搂到怀里,低声诱哄:“好的呢,你睡吧。”   看着她仍带着红晕的脸颊,他轻轻一笑,将那香软的娇躯又往怀里搂了搂,简直爱不释手。   “唔。”她轻轻哼唧。   胤禛顿时不敢再动,也跟着闭上双眸。   等第二日一大早,春娇刚刚睡醒,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眸,就见一双晶亮的双眸含笑望着她,那眼神清澈柔和,像是三月竹林深处的一树桃花。   无意间望见,给人无尽的温柔。   “四郎。”她想到昨夜,到底又红了脸。   故作镇定的坐起身,还未说什么,就见胤禛轻轻一笑,将她一把抱起,笑吟吟道:“乖,爷给你穿。”   春娇满脑袋问号,乖巧的端坐,就见胤禛立在衣柜前,一脸凝重的思考,要不是她知道到底在干嘛,差点以为他在思考人生大事。   “就那件妃色的。”这颜色鲜亮,快过年了,瞧着喜庆。   不得不说,这宫里头已经开始做绸花了,到时候要挂在树上,做出繁花万千的假象来。   胤禛嘟嘟囔囔的选,这件不行,那件不行,看的春娇快笑死了,幸好他的衣裳都是一些重色,说句实话,大差不差,都是那几样,要是跟女装一样,简直想想不到他每天站在衣柜前面选衣裳是个什么样。   好在他挑了一会儿,还是选了春娇说的妃色。   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扯着衣襟,春娇忍不住闷声轻笑,柔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娃娃,而对方就是那满怀好奇的小女孩,摆置着手中的玩具,给她穿衣梳妆。   这么想着,看向胤禛的眼神,难免带着满满笑意。   “今儿爷就好生伺候伺候你。”胤禛轻声道。   春娇忍着笑,笑吟吟道:“好的呢,都听您的。”既然他喜欢,让他玩玩又何妨,又不是没玩过。   她有些唏嘘,还真是一个贴心温柔的小娇妻呢,一点都不忍心让对方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个红包,大家确定不收藏预收一发吗? 第129章   半个时辰过去, 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偏偏胤禛手下毫无章法。   看着仍是一头乱糟糟, 春娇摸了摸干瘪的小腹,小小声道:“要不, 让奴才们来?”这是生怕伤了他自尊。   胤禛抿了抿嘴, 到底也是放弃了。   平日里见奴才们馆青丝, 着实简单又快速, 谁知道到了他手里, 这一头油亮的发丝,这般不听话呢,他也听到她那腹鸣声, 顿时有些无奈,有些负气的鼓了鼓脸颊, 这才轻声道:“明儿爷在弄。”   不管怎么说,他定然不会让她饿肚子的。   等秀青憋着笑过来, 手下很利索的将春娇收拾妥当,这洗漱过,便赶紧来到餐桌前用膳, 前些日子还一日用好几顿呢,这今儿突然饿着, 就觉得格外难受。   一碟子腌脆萝卜,几样清炒小菜,并蟹黄包等,林林总总摆了十来样, 跟在小院的时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待遇。   春娇用了个肚圆,这才舒坦许多,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消食,一边柔声道:“这明儿就是腊八了,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日子可真快。”   转眼间,两人已经相遇快三年了,多快啊,其中还有小两年的时间她都是在怀孕中度过的。   说起这个,她看向挥舞着小手的甜甜、妞妞,忍不住露出一抹轻笑。   这头胎当宝养,二胎当猪养,此话果然没有说假。   想想当初有糖糖的时候,那是叫个心惊胆战,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等生出来之后,光看着小东西玩耍,都能看上整整一天。   现下不成了,顶多看看双胞胎之间的区别,再让她稀罕的盯上一整天,那是做不到。   甚至还不如糖糖有耐心。   这会儿糖糖又拖着自己的小竹马,溜溜达达的来找弟弟妹妹,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在宫里祸害一圈之后,还能呲着自己的小米牙,笑的一脸单纯。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阻止,后来康熙抱着他,当众夸他机灵类朕之后,她便闭嘴了。   皇上已经给他的行为定性了,她就算作为母亲,再多说什么也不太好了。   只是可惜这满宫的阿哥叔叔,个个被他祸害一通,偏偏还求告无门。   若是说在康熙跟前,那口都不必开的,左右都是小孙孙棒棒。   可这弟弟们来做哥哥的老四跟前,光是对上他的冷脸,那些告状的话,便尽数都吞了回去。   只老八最会,他拉着糖糖的手,来到康熙跟前,撒娇卖痴:“儿臣瞧着糖糖,便想起儿时,您牵着儿臣的手,漫步在羊肠小道,听您教《赠汪伦》一诗……”   他笑的濡慕,俯身看向糖糖,一字一顿的念着诗:“李白乘舟将欲行……”他学着康熙当初的腔调,小小声的教糖糖。   康熙神色软了软,不管以后会闹成什么样子,现下老八他们并没有犯错,且还是孩儿模样,最是纯真不过。   “行了,朕知道了。”   他轻叹一声,抬眸看向后宫方向,低声道:“良贵人择日晋为良嫔。”   胤禩俯身谢恩:“皇阿玛隆恩。”   说起来也是可悲,明明是应当的,却要用老四儿子的名义来要,可以说心酸自在心中。   糖糖歪了歪头,看着两人,那眼神特别纯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半晌才笑吟吟道:“皇玛法,乖。”   胤禩心中猛然一跳,哪有说帝王乖的,简直是有些不知死活,他抿了抿嘴,想到方才对方给他争取来的福利,脚步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康熙神色尚好,并无多少不虞,他这才轻笑着开口卖趣:“糖糖这孩子机灵,连皇玛法都会叫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糖糖鼓了鼓脸颊,往康熙怀里一扑,小嘴絮絮叨叨的说开了。   “猫抓,想咬。”他比划着小猫崽子,那肉嘟嘟的小手伸开,也就一点点大,顿时有些疑惑,想了想,两只小手手直接的距离放开了点,这才满意,一脸期待的看向康熙。   ……   这种语言,约莫是超脱于众人之外的。   康熙想了半晌,仍旧不得其法,只好一样一样的猜:“猫猫抓你了,你想咬它?”   糖糖瞪大双眼,好像在说,你连猫猫都咬,可怕。   看着他噎住的表情,胤禩一时间心情复杂,原来皇阿玛除了对太子,他还是有这么和蔼可亲的时候。   “你瞧见一只小猫,想要?”胤禩猜。   糖糖顿时点头如捣蒜,乖巧道:“对。”   “在哪?”康熙问。   他不过随口一问,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哪里记得路。   谁知道糖糖双眼顿时亮晶晶的,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康熙一时也来了兴趣,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这越走就越熟悉,直接来到皇后宫里,皇后正在浇花,叫他俩来还有些疑惑,听他说完之后,就忍不住笑了。   “可不成,旁的物件都行,只这一件不行。”见皇上有些疑惑,她细声解释:“就是大局刚生的小崽子,眼都睁不开呢,怎么可能给他。”   若是能给,还需要他去找救援,她自个儿就给了。   糖糖会听话音,登时有些失落,怏怏不乐的往那一戳,唉声叹气的。   看的皇后只想笑,再次承诺:“乖,等到猫崽子长大了,便允你一只。”   糖糖半信半疑,他就知道,现在拿不到手,这时间过的越久,就越容易出岔子。   就听康熙道:“行,朕给你作证。”   这样一说,糖糖这才带着不确定的离开了,等回到北二所之后,这才反应过来,高高兴兴道:“额额,猫呀。”他说不清楚,身边跟着的哈哈珠子这才轻声描补,将今儿发生的事尽数给说了。   春娇听得无奈,蹲在他身前,小声道:“乖,咱家有猫猫,做什么要猫崽子?”   就听糖糖一脸认真道:“大橘我的,猫他。”   他的手指向双胞胎,可以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自己的也有,甜甜妞妞的也有。   这么小都会分物资了,这小家伙可以啊,一点都不藏私。   春娇笑的明媚,应允道:“成,大橘是你的。”分明是她的,可他喜欢,便匀给他,看能稀罕几日。   不过说来也是,这些时日,大橘一直陪着他,一大一小站在龙凤胎床前,乖巧又可爱。   “嗯。”他眼巴巴的点头,摸了摸大橘,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春娇一扭脸,就见他吭吭哧哧的拖着大橘的窝,往他屋里去,小脸都憋的通红。   可以说是非常迫不及待了。   春娇:…… 第130章   大橘看着自己的窝打从眼前滑过, 一脸无畏。   她却生生看出几分无奈宠溺来。   这般岁月静好,温柔以赴的景象, 让春娇忍不住勾出一抹清浅笑意来。   ……   这一到年尾的时候,便会格外的忙乱, 今儿这事儿明儿那礼节的, 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春娇正在盘算几个孩子的年服, 作为孙辈, 不说是独苗了, 也就这么几个,着实比较稀罕。   她还想着,给老大家的几个姑娘, 多备些礼物,不得不说, 这几个姑娘何错之有,偏偏谁提了老大家一句, 都要说一下这四朵金花。   到底第一次在宫里头过年,也是成婚后的第一个年头,许多东西都不熟悉, 她摸索着来,着实比较忙累。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 糖糖这小东西圆了一圈,那小胳膊小腿圆滚滚的,冬日天冷,包的又厚, 更是像个球。   他今年还小,这样瞧着更是玉雪可爱,反正春娇怎么瞧怎么喜欢,简直爱到心坎里去了。   胤禛倒是会说,什么克制些,少吃用些。   可糖糖会听吗?他还真会。   架不住他满宫乱窜,今儿去这里吃一点东西,明儿去那里吃一点东西,这满宫就没有他吃不来的。   特别是他人也机灵,就算吃,也是去乾清宫、承乾宫、寿康宫等,每每都是空着手去,怀抱珍宝而回。   这春娇瞧了又训他,不许他要旁人的东西,胤禛倒是赞许,说什么定然是这孩子嘴甜,故而才有赏赐下来。   再说这是老一辈的满腔爱意,谁能挣来就是谁的。   糖糖得到肯定之后,愈加变本加厉,日日满宫乱跑,他甚至学会了几句蒙语,见了皇太后就奶声奶气的开始打招呼,特别像模像样,比春娇还要招人喜欢。   旁人可能和春娇不大熟,但是和满宫乱窜的糖糖,那真是熟悉的不得了。   “随他去吧。”春娇有些头疼,这孩子长大,定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明明这倒春寒刚过,也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就发现路边有一点春芽,那细嫩的绿色芽孢,提前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了,没事往各宫里头走一趟,也算是个告别礼了。”胤禛浅声叮嘱。   春娇点头,笑吟吟的看着他,在他脸颊上捏了捏,这才笑道:“好的呢,知道了。”   胤禛抿了抿嘴,回捏过去,这才轻声道:“跟你说认真的,别皮。”   她是真的皮,当发现在宫中也能如鱼得水之后,她那股子绷着的劲儿也就消失了,变得可爱起来。   往常那种潇洒薄凉又回来了,他瞧着又爱又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呀。”他无奈轻笑,到底是爱占了上风,她成婚后这段日子,所有的战战兢兢他都看在眼里,也看出她的努力,着实不想她这么辛苦。   春娇嘻嘻一笑,往他怀里一倒,这才轻笑着开口:“过几日就要出宫了,这心里就止不住的期待。”   再说这三四月,春暖花开的日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期待到不行。   “皇后娘娘传召,说是午膳一起用,带着小阿哥一道。”又宫人过来传话,说的倒是清楚明白。   春娇笑着点头,和胤禛携手往承乾宫走去,想想还把龙凤胎给抱上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定然是舍不得小辈了,这才临走前多见见。   但是当众人坐定,听皇后一脸怅惘的感慨:“你们两个出宫,本宫这心里倒还受得住,可只要想想糖糖要走了,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没个支撑。”   她说完,就见康熙一脸怜惜。   胤禛抿了抿嘴,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皇后又接着说道:“老四也挺好的,只是格外舍不得娇娇。”   这话就经不起剥,你细细品味,就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头,最不值当的那一个。   胤禛面无表情,可惜无人关注他的想法,就连康熙也开口:“无事多带糖糖进宫瞧瞧。”这跟明摆着说不喜欢没有什么区别了。   春娇忍笑,和皇后对眼的时候,两人没忍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得不说,帝后这样的态度,让春娇心情好受许多,也不由得感慨,这两人情商是真的高,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听,谁都知道,就这么说几句,这儿子还是儿子,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而生分了。   又觉得心暖,在这个儿媳妇不当人看的时候,竟然还愿意哄着。   皇后小姐姐果然是个小可爱。   一餐饭就听糖糖那小嘴叭叭的:“皇玛嬷吃饭饭,好七。”   “皇玛法吃肉肉,好七。”   ……   只哄的帝后合不拢嘴,恨不得直接把他捧到手心里去。   问题是他渣啊,特别渣的那一种。   别看他这会儿哄的二人笑不拢嘴,换个人,他仍旧是这么哄的,什么我最爱你,我好喜欢你,那真真是张口就来,再加上长的好看,那更是效果惊人。   当春娇看透了他之后,就有些唏嘘,这性子,真是不像她和四郎。   两人说起来,那也是不会太多花言巧语,相对来说,更加实干和老实。   作为宫中这难得一见的老实人,春娇觉得,当初她那么作,却好好的活着,也幸好是遇见了年少的四四,这若是换成旁人,她坟头草估计都两米高了。   “皇玛嬷,出宫,买。”糖糖撅着小嘴,一本正经的给皇后画饼。   跟他接触多了,皇后翻译婴语很有一套,知道他这是要出宫给她买东西呢,愈加笑的花枝乱颤。   她高兴了,皇上就高兴。   看着糖糖的时候,就显得愈加和蔼可亲。   “乖。”他垂眸摸了摸糖糖光秃秃的小脑袋,含笑望着他离去。   等几人离开,康熙脸上的表情一收,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皇后轻叹一口气,突然间有些愁:“这老四一心扑在福晋身上,一点夺嫡的意思都没有。”   对他寄予厚望,结果他一心宠妻无心夺嫡,岂不是本末倒置。   谁知道康熙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她,也忍不住有些唏嘘了:“老四这狗东西,面上一本正经,实在最是可恨不过。”   在皇后疑惑的眼神中,他轻声解释,老四这是一刻都没有闲着,光是李府的那些人脉,都被他收拢的差不多了,更别提还有粘杆处。   他真真比几个哥哥都忙,偏偏这人嗅觉灵敏,做事周全,看的他都心惊不已。   若是幼时要跟老四竞争,这坐在皇位上的是谁,还真不一定了。   “不必为他操心,狠着呢。”康熙冷笑着批语。   这说的也是实话,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皇后略有些呆滞的眼神,康熙想着,既然已经毁她三观,不如再多毁一些。   遂将糖糖这小家伙做的事,也都给说了。   皇后一脸懵,呆呆的哈了一声,就被康熙大笑着搂到怀里,好一番轻怜蜜意。   “这小子?”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半晌才安慰自己一般,轻声道:“不行,他定然是爱我的,至于对你,那肯定是哄着玩的。”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衡许多,到底有些惆怅,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竟然是哄人的。   想想那些心肝啊,爱啊,听着确实像哄人的话,只不过由着一个小孩子的嘴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好听。   “那么问题来了。”皇后蹙起眉尖:“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康熙轻咳了咳,止住她的想象:“算了,小孩子乱学的。”   若是说老四平日都跟福晋这么说话,那也太肉麻了。   简直岂有此理。   学到一点的康熙,面无表情的想,若是让他来说,定然是说不出口的。   皇后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捂住胸口,说来也是,康熙最不正经的时候,也不会脱口而出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   他歪了歪头,什么朕心悦之,在嘴里打了个转,到底出不来。   皇后看他口型,忍不住有些期待,到底是错付了,等了半晌才抬眸,就见康熙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转身就走了。   皇后:……   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这男人说起来也是顶天立地的,谁知道就这么一句话,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是羞涩还是不值得。   她神色落寞,心里有些空空的难受,原以为,康熙对她也算有三分情谊,这下有些不确定了。   挑眉笑了笑,罢了,原本就不能奢望的事,到底是被糖糖这小东西哄多了,竟觉得这爱不爱的,可以轻易出口。   只是心里梗着一口气,再看到康熙的时候,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之哪哪都不顺眼。   康熙被噎了一下又一下,舍不得苛责皇后,只得在心里怒骂老四害我。   可自己惹怒的皇后,怎么也得哄回来,他得多闲,才跟对方说这个。   “皇后?”他轻唤了一声。   “嗯。”对方懒懒的应了,连回头都没有。   康熙一梗,索性直接起身来到对方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用双臂将她固定在软榻间,不容反驳。   皇后见他这么霸道,俏脸一寒,康熙登时有些怂,吧唧亲下去,那些滚在唇边的话,利索的说出来了。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当第一句朕心悦你出来的时候,这接下来的话就顺利多了。   “你是不知道,你略皱皱眉,朕就跟着心颤。”   皇后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到底是红了脸,双眸水润润的横了他一眼,冷笑:“明明哄一句都能解决的事,您自个儿想想,跟臣妾讲了多少回道理了。”   数不胜数,简直不能再数。   说起这个,康熙也觉得自己有话说:“朕能跟你好好讲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若是其他妃嫔,这别说讲理了,直接冷一冷,什么事都解决了,毕竟都靠着他吃饭呢。   这因果关系,他是理的清楚明白,也有一种深切的孤独感。   原来他这后宫中,妃嫔众多,能够有一个不因他身份而左右情绪的人,真真是一个都找不出来。   都说皇帝坐拥后宫三千,坐享齐人之福,可谁能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许多话他不能说,甚至一点意思都不能露出来。   谁知道会被下头人解读成什么样,经过这口传,又会变成什么样,他都不愿意再去想。   人到中年,连一个能平平常常随口聊天的人,他都找不出来。   多简单的事,谁都有能随口聊天不用担心后果的人,但是他没有,哪怕对着树洞都不成,你多看一眼,说不得明儿那棵树都被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肥。 第131章   过罢年, 赖好露出点子暖意,就足够人欣喜。   帝后两人的纠结, 无人得知,春娇只笑吟吟开始备着出宫事宜。   都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就有点这个意思, 不管怎么说, 这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绷不住。   她高兴了, 这整个北二所都高兴。   就在这种喜气洋洋中, 不知不觉的,就迎来了桃花盛开。   春娇心里有些感慨,这不知不觉间, 竟然过去这么久,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秀青笑吟吟的端着托盘, 柔声笑道:“这是新制的桃花茶,这喝了最是美容养颜。”春日的百花, 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纵然凡世仍是荒芜居多,这嫩芽这花苞,却仍旧带给人最深切的愉悦感。   春娇随意用护甲拨弄了一下, 品相确实是极好的。   这春日桃花,就这样被控制在最美丽的瞬间。   这做桃花茶, 对于花朵的要求极高,不能是花骨朵,也不能是盛开的那种,必须要开的第一日, 那种欲开未开,最是美妙。   “今儿便泡这个茶吧。”她轻笑。   看着秀青喜滋滋的应下,这才转身离去,她略有些沉思的看着她,不得不说,这姑娘长大了,该想着议亲了。   虽然说放在现代的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姑娘,但是这放在现下,已经不成,说句不好听的,除非是一直不打算成婚,要不然也得早点选。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像清朝宫女,特别是帝后跟前伺候的,那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世家女,这世家女自然是包衣旗中比较有成就的,毕竟这包衣旗人,女孩打小要养着选秀,但是男人可以走正常科举。   甚至因为包衣旗的特殊性,只要你走出来,很容易被帝王所信任。   家奴嘛,身家性命都捏在手里,自然能给三分面子。   像是皇后跟前的大宫女,那父亲三品官的都有。   可不管父兄辈如何显耀,可这宫女出宫都已经二十有五,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年纪,放在现代,那是风华正茂。   若是放在这个十来岁就成婚的年纪,那么选择就非常狭窄了。   这女孩子成婚早,男孩子也不会晚,等到二十多岁,可以说差不多的都已经成婚了,没有人会去等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   所以这宫女出宫后,过的大多不太好。   诚心想结婚,自然也能找到二婚的,可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这压抑的深宫里头已经够可怜了,在这个没有离婚和离的年代,这些二婚的也是比较少的。   更多的是中年丧偶之类,总之都不尽人意。   若是给中老年做填房,实在让人接受无能,更多的就选择孤独终老。   一个人去对抗这世俗,若是扛过了,便孤零零到老,若是抗不过,早早的便失了生命。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让人着实有些接受不能。   秀青好歹跟着她长大,她不忍心她后半生过的不好。   这件事埋在心里,想着出宫后,怎么给解决了,秀青和寻常宫女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草根出身,没有会为她谋划的家人。   更甚至没有寻常宫女的家世,这也是她的劣势。   这个什么看家世的时代,简直愁秃脑壳。   正想着,就见胤禛手里握着一束花,唇角带笑的走了进来。   一束桃花。   春娇心里砰砰跳,这怕不是要送给她,话说这来自直男的浪漫,可以说直击灵魂。   她脸红心跳,就等着对方款款走到她跟前,笑吟吟的说一些情话,再将这花束递给她。   所有的期待,最后都会成空。   放在直男身上,显得理所应当中带着几分让人无奈。   春娇面无表情。   看着对方将花束直接放在梅瓶里,一点都不带转弯。   胤禛甚至还回眸对着她笑:“好看么?”   春娇看着他眉眼微垂,一脸认真的调整着梅瓶中花枝的高低,那白皙的脸庞映着粉桃的颜色,透出几分羞涩难言,愈加清隽难言。   “好看。”她吞了吞口水。   真的好看。   笑吟吟的上前,她故作流氓的用皙白的指尖挑起他下颌,在那精致的曲线上啃了一口,看着他微微带着震惊的双唇微张,不由得直接欺上那唇瓣,浅尝辄止。   胤禛顺势揽住她腰肢,加深了这个令人愉悦的亲吻。   待两人唇分,春娇才娇嗔的发作:“左右折了这花枝回来,何不直接送给我?”   没得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开心失落轮替着来。   胤禛神色微怔,他扭脸看向春娇,见她一脸认真,显然是真的就这么想。   “这桃枝不过寻常……”他闷闷解释。   原本只是想着在室内展览一下便是,让她看个趣,谁知道竟闹这一场 ,可见他了解她不够深。   想到她见到那些珍宝的时候,一点兴奋也无,着实有些平平。   就拿前些日子那一树红梅来说,瞧着是盆景,实则是红绿宝石制成,可以说价值连城,她连眉头都没抬一下,直接让人收回库房了。   谁能想到她对这桃枝眼巴巴的盼望着,简直纯真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娇鼓了鼓脸颊,也知道在这方面上,两人的想法定然是天差地别的,因此浅笑着道:“东西是寻常,不过唾手可得,可问题就是礼轻情意重,两个人天长日久的过日子,哪有日日送珍宝的道理,像这随手可得的东西,也是比较珍贵的。”   珍贵的是心意,桃枝如何,便无关紧要了。   这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胤禛很好的意会了。   “爷知道了。”他神情柔和,半晌才轻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跟爷说便是,能做到的都会做到。”有些事,她不说,他永远都不知道。   春娇嘻嘻一笑,往他怀里一倒。   不得不说,这胤禛是个好对象,不管放在现代还是古代,那都是千里难寻。   因此她格外感激,三生有幸遇见他,竟再也离不开了。   “啾。” 笑吟吟的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得不说,终于体会到那种,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做一对愉快的连体婴儿,再也不分开。   明明刚刚亲吻过,这转脸的功夫,那唇瓣就跟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只往他脸上贴。   胤禛很是受用,反客为主,撷住她的唇瓣,索性亲个够。   “今儿很高兴?”他轻笑。   春娇含笑点头,这马上就能出去了,她不信他就不高兴。   垂眸看见她带笑的眉眼,那瞳仁中似是有无限星光,璀璨迷人到有些危险的地步。   “乖。”他浅笑着将她搂到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恕我直言,四四这样的对象,我也想要。 第132章   这凡事都经不起盼。   一日日的过去, 转脸就到了该出宫的日子。   春娇激动的一宿没睡好觉,恨不得天不亮就出发, 这着实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日子,日日怀念在外头的逍遥日子, 简直无法接受这宫中的局促生活。   她是特别佛系的, 反正皇后是穿越者, 这康熙也不是原装的, 但是看其对阿哥的关注程度, 应当是本人重生之类,毕竟一个男人,怎么也无法看着一窝子别人的孩子混的风声水汽, 在鸠占鹊巢之后,难免会发展属于自己的妃嫔和孩子。   特别是在皇帝这个位置上, 一切都是那么唾手可得。   如果这二位对四郎上位没什么想法,就不用将德妃摘的开开的, 直接将老四记在皇后名下。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到康熙老了,这些年长的孩子们也都老了, 一个都逃不过,统统活不了多久了。   那还有什么折腾的, 早些洗洗睡吧。   再说胤禛既然能胜利第一次,这有两个神助攻,自然也能胜利第二次,简直就是毋庸置疑的事。   这么想着, 她终究是沉入梦乡。   看着她熬鹰一样晶亮的双眸,胤禛也跟着没睡,这会儿她闭上眼睛,他这才跟着睡去。   对他来说,出宫是一件非常惆怅激动的事。   惆怅要离开打小长成的环境了。   激动的是,若是离宫后,他那些势力培植,就格外的便利。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有更多话语权,让春娇走在人前的时候,愈加的有牌面。   是阿哥又如何,这光头阿哥出门,旁人是会敬三分,但也就是个面上好看,该为难的事,一点都u没有少。   他不希望春娇和他有同样的遭遇,只希望她抬抬眼眸的功夫,就可以震慑众人,以她为尊,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般想着,他终于进入朦胧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来送行的人都来了,夫妻俩还在沉睡,毕竟这半夜三更才睡,天亮起不来也是常有的。   小十四把门敲的砰砰响,扯着嗓门喊:“四哥四哥起床啦~”   这家伙卖哥哥卖的十分痛快,不用他再多说,大家都知道老四还在贪睡中。   胤禛皱了皱眉,捏着爆疼的眉心,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谁还没有点起床气了,他一直压抑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春娇睡眼朦胧的望过来,他就表现的愈加明显了。   “啊哈?”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就跟刚刚闭上眼的功夫,就被吵醒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懵的。   胤禛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低声道:“没事,你睡吧。”   春娇对他是毫无防备的,闻言轻唔了一声,转脸就睡着了。   看着她酣睡如故,外头那磨人的吵嚷声还在,他抿了抿薄唇,随意披了件外裳起身,一脸凶狠的拉开门。   胤祯那些话全部都咽了下去,一口都不敢吐出来。   也不是他怂,主要是四哥那黑沉的脸色太吓人。   “四哥,您起了?”他讨好的笑了笑,见胤禛盯着他敲门的手,不自在的缩回背后,假装不存在。   “嗯。”冷冷的嗯了一声,胤禛看着他身后一串的小胡萝卜头,挨个用冷眼一扫,看着他们都噤若寒蝉,这才低声道:“莫吵,你嫂子还在睡呢。”   无端端的被填了一口狗粮,胤祺觉得,这个哥哥愈加的过分了。   “今儿不是要乔迁,这是要帮您一把呢。”他解释,作为被拉过来的挡箭牌,他得给几个弟弟善后。   胤禛盯了他一眼,这是想趁机一道出去玩呢。   “等会儿叫你们。”现在莫吵。   听着内室的动静,胤禛把夹袄扣好,这才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前厅,不要在门口胡闹。   说来也是,这胤祺长大了,知道点好歹,立在院门口,站的远远的,显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几个小子不知道,他们恨不得直接冲进内室去。   不光娇娇激动的半夜睡不着,这几个孩子也不遑多让,胤禛把他们往自己床上一扔,你堆我我堆你的,挤挤挨挨的玩了一会儿,睡的比谁都沉。   胤禛沉默着给他们盖上被子,看着那纯真的小脸,唇角扯了扯,忍不住有些无奈。   这些弟弟啊,又被人当枪使了。   看着小十四那红扑扑的脸颊,他沉默了,能指使他的,也就小八了,明明豆丁大点的孩子,偏偏一肚子心眼,事事都要马前卒,简直可恨。   轻手轻脚的回了内室,春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他,便又闭上眼睡下了。 第133章   等春娇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出来了。   几个弟弟睡的昏天暗地,胤禛进去, 挨个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看着他们睡眼朦胧, 不由得好笑, 却板着脸开口:“起来了, 走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简直不用催, 胤祯擦着口水一咕噜翻起来,兴奋不已。   只要能出宫,别说是起早了, 就是一夜不睡,他也扛得住。   身后跟着几个小累赘, 两人浩浩荡荡的带着众人往外走去。   就连皇后也没忍住,直接来到北二所, 看着两人收拾好的车队,拉着春娇的手看了又看,满脸不舍。   糖糖这小东西兴奋的跟什么似得, 最亲爱的皇玛嬷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一眼都不带扫的。   皇后有些心酸, 上前也撩拨他:“乖糖糖,马上见不到皇玛嬷了,想不想呀?”   她想着往常对方的乖巧,那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 这一次应当也是毋庸置疑的。   谁知道糖糖头也不回,不说毫无反应,那也是敷衍至极:“想的呢。”   皇后心口一梗,说句实在话,她来的时候,老四已经长大了,对着那么大的孩子,一般情况下实在没有办法去真正的升起怜惜之心。   而糖糖不一样,打从他刚出生,就在她的关注中,眼瞧着从襁褓中到现在会咕咕唧唧的说话。   谁知道这么会气人,简直让人心肝都碎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糖糖。”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柔声道:“真真不想皇玛嬷了?”   她这么一说,糖糖终于给了个眼神,鼓了鼓脸颊,依旧敷衍:“皇玛嬷乖乖哦,爱你。”那敷衍劲快要突破天际了。   春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嗨,这小子惯会哄人,怎么这会就歇了,想必是出宫的喜悦盖过了所有。   她能想到的事,皇后显然也是能想到的。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她挥了挥手,颇为失落。   康熙没一会儿,也一蹭一蹭的过来了,故作淡然道:“朕散步路过,便来瞧瞧。”   可以说将此地无银三百两和欲盖弥彰诠释的非常精彩。   胤禛到底有些感怀,自此离宫,往后山高水长,再无往常的父子情深。   “皇阿玛。”他低低的唤,却又只喊了这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些未经之言,虽然没有付诸于口,却仍是被康熙很好的理解。   “臭小子。”他笑骂。   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禛垂眸,并没有多说什么,爷俩对视一眼,那眼眸如晨曦中的露珠,折射出无尽的光泽,你实实去看,却被那五光十色给晃了眼,无法探视到对方真实的想法。   两人都不是腻歪的人,就这么对视一眼,便又挪开,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车队真正开始行走的时候,胤禛内心深处盼望的身影,到底还是没有出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阵清明,她若无情我便休,左右这辈子没有母子情缘,过了便过了。   春娇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安抚的意味非常浓厚。   有些担忧的抬眸,就见他神色平平,并无什么不虞,她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骨碌碌的往前走,这皇宫景色便一点点的褪去,那红墙琉璃瓦在瞳仁中越来越远,渐渐的便有些看不清了。   逐渐被寻常的青瓦房所替代,门口的石狮子,也越来越小。   明明是熟悉的界面,生生被春娇看出几分温柔来。   别说糖糖了,就连小十四也看直了眼,双眼瞪得圆溜溜,一脸惊奇:“糖葫芦是这样的么?”他问。   糖葫芦倒是吃过,但是这原始的着实没见过。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惊奇的体验。   在他奇缺的出宫次数中,每一次能出来,都像是上天的恩赐。   就连稳重的胤祺,这会儿也稳不住了,扒着马车边缘,一脸好奇的往外看。   而糖糖直接野开了,他一脸惊叹的望着外头,高高兴兴说道:“喜欢!”   小十四看了这小豆丁一眼,颇有些艳羡,往后他就可以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了,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一群小子凑在一起唧唧咕咕的商量,春娇含笑看了他们一眼,登时被胤祯捕捉到了,他恶狠狠的瞪了回来,饱含警告的眼神被一直注意春娇的胤禛看到了。   若论孩子王,十个胤祯也不是胤禛的对手。   不过冷冷瞥了他一眼,胤祯登时一僵,更别提这位冷面四哥还一脸冰凉的开口:“给你四嫂道歉。”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为什么要受旁人的白眼。   胤祯一噎,看着四哥那坚定的眼神,他委委屈屈的开口:“四嫂,抱歉。”这声如蚊呐,若是不仔细听,怕是要听不到。   看着那微微一眯的眼神,胤祯心里一紧,都说他无法无天,但是他怕这个四哥,怕到对方一个眼神,他都扛不住。   “四嫂,弟弟不该瞪你。”说完又有些委屈,他敢明目张胆的瞪人,何尝不是恃宠而骄,是知道没有宠也没有骄,要多扎心就有多扎心。   春娇笑吟吟的看着他,柔声道:“不必客气。”   其实她不在意这些,可胤禛愿意为她张目,就算得罪人她也会收着,再没有比身边人情绪更重要的了。   若不是这份偏爱,谁又能长久呢。   春娇柔柔一笑,轻轻牵起他的手,不必说什么,胤禛的神色便柔和起来,看向胤祯的眼神也温柔许多,到底没有再追究。   胤禛摸了摸鼻子,看着两人那和谐的气氛,突然有些艳羡,一个愿意出头,一个愿意被出头,简直融洽的让人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比如他此刻,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亲密动作,但是那是一种氛围,让小小年纪的他,觉得颇为心塞。   糖糖倒是看惯了,扭头在春娇脸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要吃糖葫芦呀。”   胤祯有些愣怔,原来寻常母子间是这般相处的,小阿哥也可以撒娇卖痴。   还不等胤禛说什么,春娇一口应下:“好。”说着就叮嘱秀青下去买糖葫芦,这东西时不时就要吃一次。   胤祯看到眼馋,他捏了捏手指,故作镇定的开口:“四嫂,甜甜和妞妞也想吃。”   甜妞两个只会吃奶,旁的什么都不会。   “且放心吧。”她不是做事那么绝的人,这小十四对她来说,也是个孩子,自然会给买糖葫芦。   这四个字,什么都说了,什么也没有说。   他听的一点都不放心。   可对方已经说了,他只好按捺住,等的那个叫抓心挠肺。   一脸唏嘘的等着,胤祯屁股底下跟有针一样,非常坐立不安。   而在座的诸位,除了宫里头出来的土老帽,其他几个都淡然极了。   春娇轻笑,含笑冲着秀青比了两根手指头,意思是每人两根,见对方意会点头,她这才收回目光。   一转身就对上胤祯闪躲的眼神,他纠结极了,这两根手指头,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是只买两根么?   胤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真真年岁小,连这点子养气功夫都没有,可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来。   这小子素来调皮,难得见他如此乖巧。   “每人两根,不许抢。”他冷声开口。   明明冰冷至极的神色语气,却让几个小子都松了口气,转而又因为他冷冽的表情而肃容。   春娇轻笑,笑吟吟的嗔他一眼,这才接过秀青递过来的糖葫芦,挨个分两根。   看着快要控制不住神情的胤祯,她率先递过去两根。   这人呐,只有在亲近人跟前,才会这么情绪外露。   看着他喜笑颜开,胤禛以手握拳,清了清嗓子,这才别开脸,没有去看他。   春娇轻笑着分了,看着糖糖吃了两口,随即兴致缺缺的放在一边,可小十四却如获珍宝,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咬着。   这些孩子在宫里头,吃用着最好的食物,却偏偏少了最民间平味。   一路行来,各色人物入眼,都是春娇最熟悉的角色,胤禛瞧着也平平,可胤祯却睁大双眼,认真的看着这人间种种。   胤祺不动声色,表情却和小十四如出一辙,养在皇太后跟前的他,比几个阿哥要封闭的多,甚至满语都不怎么会讲,也是长大了,发现没办法沟通,这才又重新学了。   皇太后爱佛,染的他身上也有几分佛性。   最是稳重不过。   这皇宫和皇四子府之间距离并不远,甚至非常近,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了大门口。   那巍峨的石狮子,就摆在眼前。   家。   这个字蹦出脑海,胤禛终于绷不住神色,露出一抹微笑来。   看向身旁的春娇,她笑颜明媚,长长的羽睫微眨,像是能骚动他的心。   “娇娇。”他低声唤。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牵住她的手,这才觉得心里踏实起来,他垂眸浅笑,神色温柔极了。   胤祯无意间看到,顿时呼吸一滞,这宫里头出来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天真的,总是小小年纪便世故满怀。   可他心底深处,也有那么几分求而不得,想要用爱来填满的地方。   皇阿玛爱他,可这份爱被分成了无数份,便是多瞧他两眼,都是奢望,额娘爱他,可这份爱里头掺杂了太多东西,复杂的他不愿意去接触。   皇姐也爱他,却是作为最后的依靠和底线。   唯独四哥从不说爱他,一直冷脸以对,他追寻着老八的脚步,想要四哥训他几句,可对方反应总是平平,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是啊,他是无理取闹。   作者有话要说:  胤祯: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胤禛:滚。   胤祯:好勒。 第134章   春风习习。   吹来暖暖的花香, 也似是能吹来家的味道。   春娇浅笑盈盈,跟着胤禛一道, 带着众人立在府门口,看着长史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种非常震撼人心的声音, 像是响在了她的心上。   几个阿哥带着糖糖满府乱窜玩去了, 就剩下两人手挽着手, 缓缓行走着。   不得不说, 北二所也算是家了,可跟这府邸也是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外头更有归属感一些, 处处都流露出不一样的温柔。   “这一片,都是海棠?”春娇有些怔然。   这是从前院联系后院的一条长廊, 两侧种着海棠,一棵挨着一棵, 入目尽是。   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   “这条路,往后你要常走的。”胤禛轻笑, 对于他来说,他希望在忙乱的时候, 春娇能多来前院看看他。   春娇轻笑着点头,柔声道:“好的。”   现下就是海棠开花的时候,入目是缤纷的花朵,好看的不像话, 风一吹过,那海棠花瓣随风而落,落在人的肩上头上,粉色的花瓣浪漫极了。   春娇浅笑着替他拂去肩上花朵,抬眸看向他俊隽的下颌,恍然间发现,原来今时不同往日,当年那个线条柔和的少年,现下已经长大了。   现下线条凌厉,少年的俊秀褪去,转而成熟许多。   那深沉的眼眸愈加的波澜不惊,只望你一眼,便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再也遏制不住想要亲亲他。   怎么想的,便怎么做。   春娇瞧了瞧周围,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这才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在他唇角上印上一个亲吻。   她向来最为纯洁不过,这一次却格外的欲。   那狂风暴雨一样的袭击,让胤禛受用极了,偏偏还未尝出点什么来,对方又急忙忙的缩回去,浅尝辄止。   这浓油赤酱的一块红烧肉,打从他嘴边滑过,便又消失不见了。   胤禛拉着她走进花丛深处,以手掌隔着树干,将她直接抵在树上,囫囵吞枣的吃了个痛快。   她香甜极了,百吃不厌。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哼咛,都让他心里酥酥麻麻的痒。   “娇娇呀。”他从唇齿间呢喃。   他不光是外貌变了,这声音也醇熟许多,低沉中带着磁性,好听的一塌糊涂。   若是故意压低声音,那就有些低音炮的味道了,简直能让耳朵直接爆炸,上头极了。   春娇捂着胸口,颇有些接受不了。   稳了稳心神,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直接攀住他脖颈,既然要尝,便直接吃个痛快便是。   花瓣簌簌而落,打从额间滑落至相接的唇瓣间。   香甜。   香。   回到自己府邸,这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春风,花下。   两人有些沉迷,一时间难舍难分,好像唇齿相依,便有一种灵魂交缠的感觉。   春娇轻轻唔了一声,简直兴奋的难以自抑。   她微微昂起头,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薄红,春情弥漫。像是这春日肆意开放的海棠花,娇艳的一塌糊涂。   让你远远瞧着,便忍不住心生采撷之意,只想着将那最盛的一朵,攀折下来,妥善安放。   胤禛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这才忍不住轻笑着用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尖,彼此的呼吸交缠,耳鬓厮磨,最是亲密不过。   寻常的晌午,因着地点不同,因着多了些花,因着身边人都在,便显得格外珍贵,让人恨不得此刻长留,永远都在花间树下,彼此相伴。   等几个阿哥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胤禛这才替春娇理了理衣衫,仔细的收拾妥善了。   只是这发髻到底有些乱了,这腮边一缕发丝散下,衬着这嫣红的腮边,瞧着愈加的风情万种。   胤禛喉结滚动,眸色幽深些许。   两人对视一眼,春娇被他眼神中的意味所震撼,一时间娇羞的垂下双眸。   胤祺一转过来,就对上春娇含羞低头,他心中一震,一张脸彻底的红了。看见胤禛冷厉的眸光,他神色一收,一脸淡定和四哥对视,他不管,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男女情爱。   心里却在唏嘘,这四嫂是真的好看,简直让他对以后自己的福晋期待万分。   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风华无限的少女,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却不知胤禛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开脸,看向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十四,对方这是彻底的野开了,对于他来说,这四哥家就是他家,自己家那自然是想怎么野就怎么野。   “四哥,那香椿树上有一个八哥窝。” 他撸了撸袖子,满脸期待的看过来:“不如掏了去?”   胤禛抿了抿嘴,皱眉。   小十四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嘟嘟囔囔开口:“不行就不行嘛,那么凶做什么。”   就听胤禛慢条斯理开口:“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小十四开心极了,他直接蹦起来,疯狂跟身边人炫耀:“瞧瞧,还是我哥疼我,那……”他笑的裂开嘴,一点都稳不住。   胤禛原本对春娇戳了戳他有些不满,看着他的小脸,忍不住也柔和了唇角。   “走吧,先用膳。”胤禛大手一挥,几个弟弟顿时安静如鸡,乖巧的跟在后头。   但是这走在后头,难免挤眉弄眼,小小声的商量。   在皇宫中憋着的那些坏,尽数都释放出来,简直就跟神兽出笼似得。   看着这几个小子,胤禛难免想到自己刚开始能出宫的时候,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简直处处都是惊奇。   这么想着,面上虽然严肃了些,但是条例却松了松,孩子们难得出来一次,这放纵就放纵吧。   午膳是非常接地气的,平日里在宫中常吃的,这今儿是一样没见。   胤祯吃的惊奇极了,原来这个能吃,原来还可以吃这个。   胤祺年岁大些,却也没抗住双眼亮晶晶的,吃的满嘴是油,好歹记着规矩礼仪,这才没有失了态度。   其他几个小阿哥更是沸声盈天,只嚷嚷着不肯回宫了,想要直接留在府邸,永永远远的过这样的生活。   春娇含笑摇头,忍俊不禁。   等到吃过饭,几人又出去野了,这府邸是第一次来的宫外,处处都有些惊喜,有胤祺这样沉稳的性子领着,又有许多太监,想必是稳妥的。   这府邸设计的时候,就想着有孩子在,有些有安全隐患的设施都给取消了。   “都仔细着。”她扬声叮嘱,到底还有些不放心。   糖糖颠颠的跟在后头,他最为高兴,有这么多大孩子陪着他玩。 第135章   令人愉悦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的, 明明刚吃过午膳,谁知转眼的功夫, 天色就擦黑了,糖糖玩的疲累, 自己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而胤祺满脸不舍, 却耐心劝着小十四:“左右四哥就在这, 下一次休沐再出来便是。”   这若是赖着不走, 到时候上头问责下来, 总是他的错。   春娇轻笑着看向胤禛,这中间只有他能解决了,只要跟宫里说一声, 在这过夜就好了,就看老四愿意不愿意收留了。   小十四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眨巴眨巴眼睛,还未说话, 就听老八一脸温和的开口:“你和四哥一母同胞,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一句话的功夫,将众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拉开, 维持一日的和谐气氛,瞬间神色各异。   春娇笑吟吟的瞟一眼他, 完全不接话茬,转而说起旁的来:“ 下次四嫂派人去宫里接你们去桃园玩。”桃园这个地方,胤禛提了好几次,但是她当时为着自己的身份, 一直没有去。   虽然说自己不在意,但是自取其辱的事,她也是不愿意干的。   几个孩子显然也是知道桃园的,闻言顿时欢呼起来,小十四甚至还要拉勾才成,被胤禛瞪了一眼,顿时老老实实的坐上回程马车。   几人是舍不得,想一直在外头玩,但是这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更多的是想撒撒娇而已,也不一定非得闹出点什么事来。   可老八这么一开口,就颇为不厚道了。   见无人接话,就连自己的拥趸小九、小十也别开脸,一言不发。   他脸色发青,一时也没有说什么,低眉顺眼的上了马车。   目送几人离去上之后,春娇这才打了个哈欠,娇娇气气的开口:“这老八呀~”她不过提了几句,便不再多说,转头走向那条海棠花道。   再一次看,依旧觉得美丽极了。   漂亮的不像话。   和胤禛手牵手漫步在花树下,恍然有一种两人初初相识,那种夺目的光彩。   现在想想,刚刚过去不久的功夫,却觉得已经在一起海枯石烂了。   “晚间吃什么?”胤禛浅笑着问。   在宫里头吃的和外头不一样,这是两种不同的体系。   闷了这许久,想要换点新口味,也是理所应当的。   春娇外头想了想,这才吞着口水开口:“想吃烤鸭了。”这东西她吃不多,就那么三两口,就腻的不成。   偏偏时不时又会想念,   “再卤点鸭脖鸡爪之类的,吃着是个味。”她想想忍不住就咽口水。   这些说起来,没有一样是正经饭菜,胤禛有些无奈,轻笑着开口:“成,这些都给你备下,但是不能当饭吃。”她饭量不小,虽然比不得成年年轻男子,可和寻常姑娘比起来,一个顶三个,也是差不多了。   但是这么多小吃,随便吃几口,也是差不离会饱了。   春娇鼓了鼓脸颊,轻笑着回:“成。”她随口一应,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吃什么他就管不了了。   显然知道她的打算,等到坐在膳桌前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社会的捶打。   特别无情的那种力度。   她要的东西全都有,但是这份量有些过分了。   一截鸭脖,一个鸡爪,三片烤鸭。   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还送了一串鸡心。   春娇:……   抿了抿嘴,她抬眸告状:“怎能这样?也太过分了。”   胤禛安抚的摸了摸她脑袋,轻笑着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膳,大有你爱吃不爱,不吃拉倒的意思。   可糖糖却没有管那么多,看着自己的餐盘里头,放着那么多陌生食物,顿时喜笑颜开,他挨个尝了一口,那眼神都亮了,直接往嘴里塞的痛快。   他生的胖,小脸肉嘟嘟的,这塞满了食物的时候,一裹一裹的,看着吃的香甜极了。   瞧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增,跟着他的节奏,生生多吃了一碗米饭。   胤禛瞧着娘俩吃的好,也跟着高兴。   饭后一家子手牵手,漫步在庭院中,着实浪漫极了。   春娇高兴,牵着他的手晃了晃,看着糖糖撒娇卖痴,非得让胤禛驮着他走,她笑吟吟的看着胤禛虎着脸,却仍旧动作温柔的将糖糖举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肩头。   “咯咯~”糖糖笑的前仰后合,不停的大叫:“驾驾驾!”   春娇看着他放肆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笑吟吟道:“四哥哥,我也要坐。”   这个要求就有些过分了,她和胤禛比起来,是不太高,但是身量并不低,他抱着她,又扛着糖糖,两只手都忙活的不成样子,眼角眉梢却带着柔和餍足。   就这样溜溜达达的回了正院,说是消食,春娇一步未动,糖糖所有的动作都是笑,最后累的只有他。   “乖,回去睡吧。”胤禛诱哄着糖糖,甚至还许诺:“明儿阿玛还带着你玩。”   糖糖点头,开开心心的走了。   今儿着实忙乱的不像话,他是有些累,吃完饭就有些扛不住想睡了,乖巧的被奶母抱着往后院去。   大橘一只猫孤零零的蹲坐在自己的猫窝上,非常不适应的看着周围。   他的老婆,就这么不见了,相思愁人。   不提大橘的悲伤,胤禛满怀期待,麻溜的去沐浴,连晚间必看的书,都给省了。   春娇不明所以,但是内心深处却生出几分期待来,仔仔细细的洗了个花瓣澡,转过屏风,顿时怔在原地。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看到这幅情景。   摸了摸鼻下,幸而没有流鼻血,要不然这就蠢大了。   可内心深处却口水直流,她也不知道,原来不光女人用这个姿势魅惑万分,男人也不遑多让。   就见胤禛随意的侧躺着,罕见的赤着胸膛,那锦被随意的搭了一角,倒更显得撑着身子的曲线明显了,不同于女子玲珑,这是一种非常结实的感觉。   宽阔的肩膀,紧急收起的细韧腰肢。   男色迷人。   她吞了吞口水,脚步顿时急切起来,还未走近,就见胤禛起身,直接将蜡烛吹灭几根,只留下昏黄的一盏,远远的,有些看不大清楚。   这倒愈加有些朦胧的欲了。   她没有去掀被子,而是顺着探了进去,薄薄的肌肉在手下,手感极妙。   他就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渐渐走进他的狩猎圈。   “乖。”他哑着声开口,看着她双眸水润润的,欲拒还迎。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她原本就极妍丽,这下就更加的惹人,最起码胤禛这个猎人,在眼神相对的时候,便有些顶不住了,主动伸出长臂,将春娇揽入怀中。   这鲜美的猎物入了口,自然是要好生的吃个痛快。   ……   待雨歇云收,两人生生叫了好几次水,将宫中压抑的那些,尽数都释放出来。   春娇脸颊潮红,一脸餍足的翘着脚,张了张口,就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便踢了踢他,故作凶狠的要他去倒水喝,偏偏这春情万分的嗓,娇媚可人,只勾的人恨不得再来一次。   “可。”他任劳任怨的起身,说起来也是好玩,明明他是劳累的那一个,偏偏腿软到立不起的是春娇。   那一瞬间,他心里带着诡异的满足。   “来,喝水。”那手一碰上细腻的肌肤,滑溜溜的触感比之绸缎更甚,胤禛眸色深了深,却暗自克制住了。   来日方长,要给她缓缓的时间。   春娇无知无觉的喝着水,尚不知自己差点又要沉沦一次。   明明方才疲累的不成,这会儿躺在一处,又有些睡不着,便搂着喁喁的说着小话,从天南说到地北,从天文说到地理,就连大橘的媳妇儿,两人也提了一嘴。   这样的后果是,原本就闹腾很晚的两人,再一次熬夜了。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便都有些起不来,好在今儿无事,倒不会有人来扰了,两人便安安心心的躺着玩耍。   “昨儿收了不少份子钱吧?”春娇抬眸问。   她想了想,这才又接着说道:“再填一点,去京郊买个庄子,到时候就可以去庄子上玩。”   左右她手里钱多,不花出去,藏在手里也没有用。   糖坊的生意,现在已经做大了,不说包圆了整个京城,也算是揽了一大半,更别提就连江南也被渗透了,好东西总是卖的特别快,销量好的不可思议。   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富婆,二三十万银子都不算什么,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毕竟她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雪花银全部都兑换了,摆在府里头赏着玩。   “庄子么?喜欢便买。”胤禛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就买这句话太可了。 第136章   喜欢就买几个字, 实在太过令人心折。   春娇觉得,若是当初认识的时候, 就说这几个字,说不定她就为五斗米折腰了呢。   不过也就这么一想, 当初她的想法, 可真是富贵不能淫, 威武不能屈。   谁能想到呢, 这日子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也着实令她想不到,当初还曾说过,此生不为谁家妻, 可瞧瞧她现在多开心。   恨不得和胤禛天长地久,什么海枯石烂, 都是在不经意间会想到的事情。   昨儿原本就睡的不大好,半夜做了无数的梦, 就算记不清具体了,但是朦胧间还是记得,那种全部都来自胤禛的观感。   不管做的什么梦, 她都知道,这梦里尽数是他。   “好的呢。”她笑吟吟的应下了。   这买庄子的事定下了, 她心里顿时舒坦许多,转而说起旁的来:“之前许诺孩子们去桃园玩,但是这桃园还是在春日好玩些,过几日便过去吧。”毕竟这桃花盛开的时节有限, 着实有些过期不候的意思在。   胤禛点头,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由得沉思。   这说实在的,其实以他现下的身份地位,他着实有些摸不准应该怎么行事了。   往常他是什么,他是尴尬的半嫡,说是嫡子算不上,说不是嫡子,他又是皇额娘养着的,有时候根本没有他说什么的机会。   现下倒是改在皇额娘名下,他清楚的感知到,不说旁人了,就是几个兄弟,待他的态度就不同了。   就连太子,瞧着他的时候,也没了往常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慎重。   他看向身旁的春娇,摸了摸她细腻的脸颊,想着危险与机遇并存,倒也还不错。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新的挑战,这样的身份,无疑让他往后的路更加好走。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便在于名正言顺四个字。   当然对方名正言顺的太久,他想要做点什么,便显得有那么点不名正言顺。   这其中的谋划,当然要徐徐图之。   正说笑着,就听秀青道:“顾先生求见。”   胤禛拧了拧眉尖,看向春娇,到底还是点头应允。   “可,将糖糖抱来给他。”有这么个孩子搅和着,他就不信,顾先生还有功夫看他的福晋。   所有的小苗头,他都得给掐了。   春娇横了他一眼,好聪明的阳谋,让人直接无话可说。   等到顾先生来的时候,就面对糖糖小可爱一枚,偏偏这许久不见,以糖糖的脑容量来说,已经无法记得他最喜欢的顾先生了。   毕竟这小家伙现在知道美色了,若是貌美的小宫人,他就愿意多看两眼,这小太监赖好平凡了些,他那叫个夹不进眼角,看见就跟看不见一样。   幸而顾先生的美貌,还是征服了他。   糖糖看了又看,这才颠着小短腿往他身上扑,一边乖巧的喊着先生。   顾惜之抱起糖糖,这才抬眸看向一旁坐着的春娇,看的出来,她在宫中的日子不错,小脸红扑扑,眼神晶亮有神,并没有受过磋磨的样子。   就这么一眼,他就别开脸。   但是以胤禛小心眼的程度,心下仍旧是有些不虞的,瞧瞧他都出的什么主意。   顾先生生的好,那叫个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不可否认的是,糖糖抱在他怀里,那精致的眉眼,真真像亲生的一样,特别的有父子像,那大约是好看的人特有的精致。   是他所没有的,顶多能说一句清隽的他,莫名其妙的酸了。   春娇忍不住轻笑,对于她来说,师兄是家人,这样久别重逢,就显得格外令人珍惜了。   “先生快坐。”她轻笑。   顾惜之慢条斯理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禛一眼,这才收回目光,逗着糖糖玩。   顿时气的胤禛心梗,瞧瞧这人多会气人,不得不说,在私下里的时候,他对主次分的很清楚,但是春娇在的时候,他们就是亲戚关系,自然要放松些。   而且这糖糖也是他让人抱来的,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时日,先生很是献了不少计,只是有一条不明,这光明正大的……”夺权。   似是有些不妥,毕竟这太子地位稳固,皇上从未露出过相关想法。   若是按着他的路子走,必然是要韬光养晦的。   顾惜之沉吟片刻,这才轻笑着开口:“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他是皇后嫡子,光是这个,就是一个信号,一个要撤掉太子的信号。   要不然以帝王权术,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他韬光养晦,旁人非得不信,还会觉得他虚伪。   往常他无依无靠,德妃不喜,皇后不亲,这韬光养晦沉默无言自然是非常可信的。   而若是他再按着以前那天下第一闲人的路子走,自然也是不成的。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什么区别了,除非他能玩点狠的,直接弄出点不能继位的动静来,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的努力都化为虚有,图什么呢。   所以不如一片坦荡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能抓到手里就抓到手里,抓不到手里的,面上就让他随风去。   左右瞧着一片佛系淡然,实则该抓紧的一点都不能松。   这么说着,顾惜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很成功的把胤禛给绕到沟里了,直到春娇淡淡的来了一句:“当今不过三十有余,正值壮年,离老年可能还差一个老年。”   顾惜之:……   胤禛:……   好么,洗洗睡吧,该做什么做什么,现在想太多,那真真只是想太多。   特别是皇上身体极好,没有一点疾病。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   不得不说这一盆子冷水浇的妙,两人眼中那湛湛精光神隐,直接又恢复一片云淡风轻,毫无丝毫野心。   一个人有野心的时候,是佛系不起来的,就像刚认识胤禛的时候,他就算发热,也是会直接再泡个冷水澡,将自己弄个半死去博取怜惜。   不得不说,这心有偏颇的时候,行事自然不正。   不管你蒙上什么样的遮羞布,当时日一长,都会图穷匕见的。   “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用膳去。”一上午净瞎聊,一点用都没有。   谁知道春娇轻轻一笑,柔声道:“倒是可以做一些为民争利的事,当然事前一句话都不要说,等有用的时候,再揭开。”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在场的人精都懂。   顾惜之满眼赞许:“春娇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少女了。   糖糖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歪着头问:“叔叔好看。”   ……   顾惜之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亲,笑吟吟道:“你比叔叔好看多了。”   被夸好看的糖糖,抿着小嘴,笑的一脸矜持。   以前他听不懂这些话,只是对善意的情绪做出回应,现在倒是知道好赖话了,回应就愈加明显了。   春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笑骂:“臭美哦。”   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胤禛面无表情的挤进几人中间。   在他的视角里,顾惜之抱着孩子,春娇跟在身旁,两人都是相貌极其优秀的人,走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特别两人气质不俗,这样瞧着,着实有些养人。   错了,是伤眼睛。   胤禛冷着脸,将春娇又往边上挤了挤,直接隔了好远。   他走在顾惜之身边,就见糖糖有些嫌弃:“要额额。”不想要奇形怪状的阿玛。   胤禛装听不见,刚一回眸,就见春娇笑的怪异。   两人出色的男人走在一块,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这简直和谐的不像话。   唔,一个是她相公,一个是她师兄,可不能再想歪了,这样不是对的,她在心里这么劝自己,却仍旧止不住歪的没边的想法。   好在胤禛一个冷艳,顿时让她安静如鸡。   几人缓缓往膳厅走去,难免要走过那海棠花道,顾惜之脚步顿了顿,看着这长长的道路,这就是四爷的温柔吧,也无怪乎春娇陷入,变得不可自拔。   嫁给他,她幸福。   这便尽够了,只让他默默的守护着,在一旁看看,也是尽够了。   比起老死不相往来来说,这样还能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   也幸而四爷宽怀,要不然这样的机会,怕是得不到了。   “海棠啊。”他到底没忍住一声轻叹。   胤禛骄矜的抬了抬下颌,淡淡道:“不值一提。”   是啊,不值一提,这园子尽数都是按着春娇的喜好所建,一个皇子府,却按着主母的喜好,这其中是难以言喻的情谊。   春娇自然也是懂的,她嘻嘻一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的样子,无人知道,最初看到堪舆图的时候,她咬着帕子,硬生生笑到炸裂。   何其有幸遇见他。   等走到膳厅的时候,顾惜之脚步又是一顿,桌上的全部都是他爱吃的,偏偏四爷面无异色,一脸理所应当。   这样的主家,如何能让他不追随。   宾主尽欢。   等到顾惜之要走的时候,最舍不得的是糖糖,一个劲的挽留:“住,住。”这是昨儿跟着几个阿哥学的。   非常想让对方住下,通过短短的相处,这个陪着他玩的叔叔,已经虏获了他的心。   春娇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成。”   倒是胤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先生不若在客房住下。”不管怎么说,娇娇的娘家人只有这么一个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点依仗自然比没有好。   顾惜之有些意外,见糖糖态度殷切,到底没抗住,在这府里住下了。   他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就是告诉其他幕僚,他是不一样的。   也是间接的给春娇抬身份。   春娇侧眸,看向胤禛,含笑摇头:“其实不用这样的。”   她不在乎那些。   就见胤禛神色认真的开口:“爷的态度直接影响旁人看你的态度。”而这些,都是通过小事来展现的。   现在奠定好基础,比到时候出了误会,解释一百句都强。   他舍不得春娇受丁点欺辱,可她的身份,在福晋中间,着实有些不显。   就算大嫂,那姓氏中也带着觉罗氏的。   旁人倒也罢了,她能吃亏的地方,无非就是妯娌相处,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毕竟德妃一向看她不顺眼,处处打压,那态度他瞧得清楚明白。   所以的一切,不过是末雨绸缪。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惜之别开脸,他闲疯了跑过来,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怀里的糖糖极为妥帖,在他脸上亲了亲,奶声奶气的安慰:“长大,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长大,嫁你。   春娇:?????   胤禛:?????   惜之:????? 第137章   平底一声惊雷。   春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翻译这句话, 到底是,他长大后嫁给顾先生, 还是他长大后,让顾先生嫁给他。   “好了, 惯会胡闹, 这样的玩笑话不可以的哦。”她温柔的制止。   糖糖有些疑惑, 但是不太明白, 就见顾惜之温柔开口:“你长大后, 会遇见一个像是额娘那么美好的女子,便娶她为妻……”   ……   小家伙还有些想不明白,但他也是随口一说, 转脸就笑出咯咯声,糊了顾惜之满脸口水。   他也没有什么耐性, 跟叔叔亲香够了,便跳下去, 一溜烟的跑走了。   胤禛冲着奶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之后,这才轻笑着道:“即如此, 便都歇着吧。”   说着便拉起春娇就走,这一到春日, 她总是犯春困,午膳过后,总是要小憩片刻,当然也是晚上睡眠不足的缘故, 打从出来之后,他着实有些放肆了。   回到内室之后,这春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轻笑着开口:“乖,去厨房。”见他有些疑惑,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那里面醋多。”   胤禛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眼,替她掖了掖鼻子,大手往她脸上一盖,霸道开口:“睡吧。”   乖巧的拉了拉被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双眸,看了他一眼,这才闭上眼睛。   胤禛又回头,见她睡好了,这才悄声出去。   不得不说,这几日很是积累不少邀约,为着不那么显眼,着实推掉不少,他有些摸不准皇上的想法,还未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结党营私是为大忌,不说皇上了,估摸着几个兄弟都想摁死他。   春娇说的对,现下皇上春秋鼎盛,轮不到他们来做什么。   佛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迅速调整自己的战略,不得不说,这是一番非常有意义的谈话。   为着百姓有益,就可以做。   等春娇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见糖糖又爬到顾惜之身上,手里拿着的东西,让她很是血压上升。   那不是她妆奁里头的又是什么,螺子黛、唇脂、脂粉,都尽数齐全了。   而师兄脸上,用一言难尽都无法形容,那画的跟什么似得,生生将一张俊脸给调腾的很丑。   简直丑的清新脱俗,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怎的纵着他胡闹?”春娇忍不住笑。   顾惜之见糖糖身子有些歪,便用胳膊护着,轻声道:“不痛不痒的,随他去吧。”这股子宠溺的味道,让人牙酸。   “臭小子。”她笑骂。   说了几句,两人就携手玩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春娇便起身去忙活自己的了。   和在宫里不同,这在外头,该自己做的事情,都要亲自去处理,不像之前,过一眼就罢。   糖坊已经许久都不曾出新款了,她想想,这春日已到,索性出一款海棠花的吧。   四郎的海棠花树实在是令她感动到了,也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粉粉嫩嫩的颜色,自然合适不过,就是怎么调色是个问题,但是这东西,就交给研发人员了,糖坊现下的研发机构已经很成熟了,不像之前,什么都得春娇自己来。   她现在可以做一个愉快的蛇精老板,提一些烂七八糟的想法,去为难他们。   当然和现代不同的是,没有人敢在背后骂她。   这么想着,春娇到底忍不住笑了。   等到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就见春娇两颊鼓起,跟偷吃的小松鼠一样,可爱的一塌糊涂。   “吃什么呢?”他随口问。   就见春娇直接拿出精致的糖果出来,那粉色的海棠样子,让他神色微怔:“什么时候做的?”   “早间吩咐的,这晚间就做好了。”春娇美滋滋的回答。   说来也是巧了,最近打算做桃花系列相关,刚好跟海棠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才能快速的呈上来。   春娇很喜欢,明明只是一颗糖罢了,却硬生生被她吃出万千滋味。   “您瞧瞧这糖,像不像您?”她坏笑。   她这么一说,就见胤禛一脸精致俊隽的面容上,逐渐露出一抹笑来,那微微勾起的弧度,透出几分危险。   “唇齿,糖。”他低低的笑了。   春娇顿时面无表情的别开脸,什么唇齿什么糖,她一点都听不懂,这是要把他放在唇齿间。   她满心满眼都是拒绝的,昨晚上已经吃够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吃糖,不想玩那些花里胡哨的。   谁知道对方却不愿意放过她,轻笑着凑过来,那距离近的好似晃一晃就能碰上,近的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她猛的一转头,要命了,都是他,勾起来什么混乱的想法,这鼻息轻微,却硬生生让她在心里加重了这呼吸。   后脑勺被一只大手给固定住了,她被强迫着转过脸,接着那熟悉的木香味袭击过来,像是霸道的潮水,直接将人给淹没了。   美妙的亲吻,着实令人难以拒绝。   春娇沉浸其中,特别欲拒还迎的开口:“唔,别呀。”那胳膊却非常诚实的搂着他肩颈,一刻都没有放松。   胤禛何其了解她,对于她的口是心非自然是明明白白。   他低低一笑,又加深了这个亲吻,看她腿软的有些立不住,这才放过她,毕竟马上要用晚膳了,她这钗鬟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着实需要整理。   崩了崩唇线,春娇鼓着脸颊娇嗔:“是不是又肿了?”好在这唇瓣恢复力极强,要不然如何见人。   日日饱受摧残,没个消停的时候。   那嫣红的唇瓣,果然微微有些红肿,水亮亮的,她这样嘟了嘟,简直就像是对他说:“乖,来亲亲。”   胤禛在心里默念,克制隐忍,好歹是忍下了,牵着她的手,往膳厅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就听春娇絮絮的说着:“现下喜糖业务非常火爆,想着再开发点不同品种,这包装纸也得跟上,里头的东西都没这包装重要呢。”   成亲图的是什么,图的是一个吉利好兆头,这包装纸就要往这方面再深入的发展。   包括三六九等之类,现下都是走高端路线,毕竟糖这东西,一般人家吃不起,若是你强行推出,她又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了面子为了排场,买不起的人家强买,这东西买来就甜甜嘴,也没点实际用处。   若她是以前的李春娇,这些自然不用管。   但现在她是皇四子福晋,这些就要在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她吃用的可都是百姓供上来的,如何不为百姓想着,做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 第138章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明明只是随口说几句,她却听的沉迷不已。   颇有些百听不厌的味道在, 恨不得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和他漫步在春日花下, 就这么听着他絮絮而谈。   胤禛长身玉立, 白皙的脸颊被日光照的有些带粉, 中和了那种冷厉的感觉, 变得有一点点羞涩轻喃, 她纵然知道是假的,却仍旧看的转不开眼睛。   啊,有毒。   唔, 真香。   她在心中默念,来日方才, 不必急在一时。   这样的小日子特别的舒坦,她头一次觉得, 她之前的决定没有做错。   孤独一注。   胤禛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当初说了,这出宫建府之后, 便随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当初她在孕期,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 他只能拿着宫里头不能吃做借口,可把她委屈的够呛。   他只好把话往后头说,左右都是空头支票,这到时候出宫了, 她是主母,还不是她自己做主。   春娇显然也想到这一茬,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轻声道:“家常便饭就成,真真让我说,还真不知道呢。”她是真的没有什么需求,左右府里头的厨房都是按着她喜好请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厨房考虑的比她还清楚。   每日固定餐点,一个月不能重复,这餐点外还有小食,简直她能想到的,尽数都有。   胤禛一切随她,听她这么说,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这刚刚出府,康熙也给他放了假,暂时没有安排差事,由着他在府里头跟春娇厮闹。   原本以为,最先厌倦的会是胤禛,谁知道最先厌倦的会是她。   不得不说,偌大的府邸,除了下人,就他们两个主家,再加上这妯娌只有大福晋一个,让她串个门子都没地去。   又要顾着身份,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出去就出去,随意的玩耍都成。   她怏怏不乐的叹气,非常想出去浪一把。   胤禛不解的望过来,轻声问:“怎的了?”他一脸满足,还觉得这样的小日子可以无限期的延续下去。   就听春娇小嘴叭叭的,将自己的忧伤说出来。   胤禛简直无话可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便出去玩吧。”索性之前跟小十四等人承诺了,要带他们出去玩,择日不如撞日,便明日吧。   这么一想,便坦然的安排起来,左右就是出去玩,之前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也都交代过了,想必他们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出门瞧瞧这外面这丰富多彩。   而这事都是经不起盼的,第二日一大早,胤禛进宫去接几个小的,她便起身收拾,想着要出宫,为了方便活动,便穿上利索的旗装,这玩意配上干净简单的发髻,简直好看的一塌糊涂。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在宫中的时候,她向来穿着端庄,突然间穿成这样,着实新鲜。   岂是一个好看可以概括的。   看到他眼中惊艳,春娇轻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施施然上了马车。   胤禛面无表情的转身,对身后的弟弟们说:“都坐好,不许动。”   接着自己转头就上了福晋的马车,说好的做好不许动,一条都没有做到。亲亲抱抱他尽数都来了一遍,还觉得有些不过瘾,恨不得此事直接返回府邸,将未经之事,尽数给做一遍。   “娇娇呀。”他低声轻笑,不用多说,那话语中的意味,两人都懂。   春娇横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完结了,开始收尾。 第139章   十里春风, 入目是一片粉云。   春娇看着外头,忍不住哇呜一声, 实在是太过震撼。   不得不说,在现代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片桃林, 但是感觉不同, 多存活于城郊乡镇处, 她在的地方, 这些地方就显得有些平平,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不说,还有些脏乱差。   而这桃园不愧是他们这一群天之骄子爱的, 着实漂亮极了。   周边环境也设计的极好,想必出自园林大师的手, 不光要好看,还要自然野趣, 让人一瞧,便心生宁静之感。   笑吟吟的下了马车,这才让奴才们招呼着, 让几个小祖宗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的安保问题, 真真是个大问题。   这些小霸王龙们都还没有长大,这冲击力却一等一的加强版,你这边话音刚落,他们那边就已经没影了。   春娇伸出手, 一脸惊呆。   胤禛倒是面色平平,清嗓子的功夫,那些没影的兄弟们,顿时又回到他跟前。   在他往日积威下,再加上能出来全都是托他的福,一个个心里都有数,这要听他的,要不然有了这次没下次,不利于长久理性发展。   “行了,都好生的跟着奴才们,这危险的地方不许去。”像是一个操心的老母亲,纵然冷着脸,一颗心确是热的。   春娇轻笑,这人啊,向来口是心非。   等把人都支走了,胤禛盯了她一眼,张了张胳膊,意思很明显了。   “咳。”她轻笑,乖巧的搂住他,好奇的看着桃园。   人间四月,这桃林美丽的像是仙境,好看的一塌糊涂,让人恨不得直接住进这桃林,再也不离开。   就连风中,也染上几分桃花香。   伸开手感受微风的轻抚,倒是有一种握住这轻香的感觉。   “要不,咱也弄一片?”她若有所思,突然觉得是一件非常可行的提议:“不必这么大规模,十几棵便成,在中间做上一个秋千架,倒还不错。”若是周围再围上纱帐,那就更有味道了。   不得不说,自从自己做了主母之后,她看着每日账簿,突然就有一点勤俭持家的味道出来了。   她原本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后来是怎么混到这一步了,她想了想,大概是方才说围上纱帐,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略有些浪费了。   若是放在以前,那自然是好看为主,至于实用不实用,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胤禛想的跟她不同,略微多加了点东西,比如说,若是她笑靥如花的坐在那秋千上,必然是美丽极了。   “好。”他欣然应允。   这秋千架甚至还可以做点旁的事,比如说她的最爱。   “葡萄架要吗?”“这紫藤架呢?”这些都是漂亮的设施,胤禛若有所思,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在心里安排上了,这种女人必然会喜欢的东西,做出来给她边上。   不管她现下嘴里说什么,到时候见了衬着新鲜劲,眼睛亮一亮也是好的。   春娇还在思索,见他转口开始说别的起来,瞬间有些懵,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算了,他若是想弄,不必她说什么,自然会弄,他若是没记在心里,纵然他答应也没什么用。   两人手牵着手在桃园里走,恍然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啊啊啊~”一声嚎叫响彻云霄。   胤禛神色一凛,赶紧往桃园深处走去,如果听的没错,这声音是属于小十四的,这家伙最是调皮不过,天不怕地不怕的,若不是在宫里头拘着,恨不得直接上房子揭瓦。   今儿这可算是放飞自我,好生的玩了一场,谁能想到他能因为好奇而捅了马蜂窝。   这会儿被奴才用衣裳盖着脸,护着往远处逃。   那小太监外裳被脱了,这只穿着中衣,被马蜂追着咬,其实一句凄惨可以形容的。   春娇看了脸色一变,这东西可真真难弄,但是胤禛毫不犹豫,直接冲了过去,他眼疾手快的把小十四拉过来,挥舞着手中的衣裳,用巧劲将马蜂抽死,眼瞧着越来越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他脸上也尽是汗滴,显然吓的不轻。   虎着脸望过来,还不等他发作,小十四嗷的一声就哭了,他这次是真的害怕,那马蜂蜇的真疼,他胳膊被蜇了一下,这会儿见着自己亲哥,终于受不了,压抑不住,直接哭出声了。   胤禛所有的诘问都噎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板着脸摸了摸他的头,冷声道:“该。”嘴里说的狠,转脸对着苏培盛吩咐,赶紧叫随行太医来。   幸而准备的周到,这才能有备无患。   这点毛病,在太医眼里就不是事,随意鼓捣几下,又糊了一坨颜色不明的药糊,这就算完了。   就连身旁的小太监诊治时间也比他久一些,胤祯非常后怕,一叠声的问:“再给爷瞧瞧?”可惜胤祯不受益,便没有人会理他。   他只被叮了一下,那小太监整张脸都毁了。   “你呀。”胤禛冷着脸敲了敲他的头,就见胤祺抿着嘴上前,小声道:“都是弟弟没有劝阻到位。”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劝是劝了,对方不停,他也没有办法。   转个脸的功夫,他就自己捡了根棍子,捅上马蜂窝了。   他赶紧招呼几个小的开始跑,再回来去拽他,已经来不及了。   幸而马蜂窝没掉下来,要不然谁也逃不掉。   这东西毒性大,若是叮在头上,是会秃一块的,那就更加难看了。   胤禛看了他一眼,就见胤禩也小小声的开口:“是弟弟……”还不等他揽罪,胤祯便急攘攘的开口:“不管八哥的事,都是……”   两人真真一个兄弟情深,看的胤禛神色愈发严肃起来,见两人互相认罪,便冲着马车点了点下巴,冷笑:“那便都去马车里头坐着,面壁,其他人照常玩。”   小十四露出一个晴天霹雳似的表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算什么事,旁人玩他俩看着。   两人年纪小,修行还不到家,这样的惩罚,简直让他们无法接受。   但看着胤禛冷厉的面色,小十四不敢造次,磨磨蹭蹭的往马车处走,到底心里有些委屈,他都受伤了,还要挨罚。   等到上了马车,就听胤禩嘴里嘀咕:“到底是不是亲哥啊,都受伤了,还要挨罚。”   这想法和胤祯不谋而合,但是头一句,他听着特别不得劲:“这也是为我们好。”就见老八点了点头,紧接着犹犹豫豫的开口:“会不会是四哥……你跟我……不高兴。” 第140章   若是往常, 胤祯说不得就信了。   可今儿四哥面上的表情做不得假,那种关怀备至的感觉定然错不了, 特别这话听着不是味,什么叫因为他说不得。   明里暗里的意思, 不都是什么因为跟他在一起玩闹, 所以惹得四哥不喜, 故而才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这话把四哥当成什么人了。   “莫胡说。”胤祯冷嗤, 紧接着生无可恋的靠在马车上, 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也太疼了,火辣辣的疼。   疼到除了被马蜂叮的地方,再没有别的感觉。   好像浑身上下, 就被叮的地方还活着一样。   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是方才擦肩而过的时候, 四嫂递给他的,他有些好奇,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想被八哥知道,他别来身, 偷偷捏了捏,一个个小圆球, 他吞了吞口水,突然有一种是吃食的感觉。   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登时怔住了,一个个粉色的糖果堆在里面, 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他突然有点酸,艳羡起四哥来,这么好的福晋,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还会给他备着糖,瞧这荷包是男款,定然不是四嫂常用的。   突然的,他灵机一动,男人专用荷包,会不会……他忍不住压抑住狠狠想要上翘的唇角,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四哥揣着,哄四嫂的,结果拉不下面子,这才转了道手。   被心中想法一震,他忍不住狠狠的翘起唇角,笑的合不拢嘴。   身旁的胤禩望过来,皱了皱眉,轻笑着问:“怎么了?”这都面壁了,还不够难受的,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怕不是在做白日梦。   胤祯瞟了一眼,笑的有点虚:“无事。”   胤禩疑惑,自然不可能是无事的,真的无事怎么可能笑成这个样子。   ……   两人之间这些纠缠,旁人不知道,却被抽空来瞧瞧的胤禛给看了个正着,想到方才老八说的那些话,他忍不住唏嘘。   这个弟弟,心眼向来比较多,也能端的住,谁能知道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胤祯的那些回应,也让他意外。   孩子长大了,他有点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之外。   等回去寻春娇以后,又忍不住绷住嘴笑。   见对方有些诧异,便笑吟吟地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一脸欣慰。   春娇也跟着笑:“左右还小呢,性子掰的过来。”   想到历史上的老十四,现下还好说,等两人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之后,这关系会发现成什么样,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一切顺其自然,就算亲生的孩子,这养着养着就会有隔阂在,更别提是……”剩下的话,她没有多说。   左右不值得说什么,这都是往后要看的。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这真的面对小十四的时候,总是难免会有期待。   她也是知道的,毕竟这个时候,兄弟伙还没有什么闹翻,也没有太多矛盾。   这话随口一说,便没有多说什么,接着在桃园里头晃悠。   就见胤禛神色认真,视线在桃花书上寻觅,半晌才选定一支,攀折下来。   见她正在瞧别处,没有注意这边,胤禛低声道:“别动。”   春娇乖巧停住,发髻被他捏住,好像往上面别什么东西。   她抬了抬眼想要看,却被胤禛给制止了,不许她动,又调了调细节,这才含笑道:“成了。”   拉着她来到小溪边,胤禛示意她自己看。   “临水照花?”春娇有些懵懵的抬眸,不得不说,他这个操作真真的惊到她了。   她原本的发簪被摘下,换成一枝春桃。   天然的才最漂亮,她对着水照了又照,忍不住笑了。   感怀于他的一片心意,也感怀于这份心细。这温柔细节,让她心里舒坦极了。   “好看。”她不住口的夸。   胤禛轻笑了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轻笑着开口:“乖,是你好看。”   这夸赞非常要命,春娇瞬间红了脸,羞答答的轻捶了他一下,欲说还休的别开脸。   胤禛低低一笑,轻声道:“当初爷夸了你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说着说着,他的神色阴翳起来,冷声道:“结果你就给爷来一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话一出,两人关于以前的记忆瞬间回笼,确实是这样,春娇瞬间有些心虚,脸颊愈加红润起来,娇嗔的冷哼一声,别开脸不再多说。   简直没法接,这话简直对她恶意满满。   想了想,她还是没忍住皮了一下:“其实现在也可以来一出人面桃花的故事呢。”   她靠自己的本事爱上他,自然也有本事离他而去。   痛苦是自然的,可痛苦以后,想必快乐就该来了。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不复往日坚定,她捏了捏手心,没忍住咬了他一口,对象太过优秀,爱上也变得理所应当。   “都怪你。”她梗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外面走。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咬痕,他突然觉得,是他的错,竟然长了个手腕,还让她费力来咬。   ……   将这话一本正经的说出口,春娇没绷住笑,直接笑倒在他怀里。   “是是是,谁让您长手腕呢。”还那么粗,张嘴咬着好艰难。   话说着说着,味道就有些不大对了,看着他愈发危险的眼神,春娇赶紧住口,转而说起别的来。   “这小十四也待这么久了,惩罚时间足够了,唤他出来玩吧。”   胤禛嗤笑:“总得长长记性,要不然成什么样子了。”连马蜂窝都敢捅,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长大还了得?   一颗老兄长心都快操碎了,恨不得揠苗助长,直接让他成熟起来。   他冷眼瞧着,等这小子稳重起来,他怕不是得胡子花白。   春娇无言以对,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非常完美。   “那小八呢?”话音一落,又知道定然是不成的,四郎这会儿怕不是想掐死小八,这人真真会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算了,他还是面壁思过吧。”她自己摆摆手,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否决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又探手捏了捏,才低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娇娇,晚上……”   “不成。”   她断然拒绝,这白日忙活一整日,夜里还要叫公粮,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修身养性乃是正道。”她义正言辞,一脸正气,只差明说她现在是贤者时间了。   突然间活动量这么大,再加上昨晚上也没闲着,这会儿大腿根都是痛的。 第141章   被拒绝了他也不恼, 笑吟吟地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桃园中。   人总是向往自由的, 从宫中出来以后,便进了府邸, 觉得府邸是最大的自由了, 谁知道又进了桃园, 便觉得这才是自由的。   春娇歪头, 瞧着这桃花, 又想到樱桃上头去:“现下青青小小的一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里。”   这口子就不能开,一提真的想吃了。   “还有草莓。”   当然夏日的时候, 来一块冰镇西瓜,也是极美妙的。   ……   这么想着, 她忍不住口水横流,又啃了啃他的手腕, 那硬邦邦的触感一点都没有水果的美妙。   “嘤。”春娇面无表情的嘤了一声。   胤禛黑线,捏了捏她脸颊,轻笑着开口:“再忍忍, 到时候想吃多少都是有的。”   这话说的没错,她坐拥万千身家, 想吃点水果,那简直是理所应当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   可这问题在于,就是吃不到才惦记, 得不到才会骚动,等到多了的时候,她必然没这么馋。   总觉得反季蔬菜势在必行。   这么想着,她一刻也耽误不得,和胤禛嘀嘀咕咕开始商量,听她这么说,颇有些异想天开的感觉,可细想想,又觉得还不错。   “有违天时……”他还有些犹豫。   这话春娇就有些不高兴了,鼓着脸颊开口:“莫说这些,便是那外国的菜,您吃的还少了?”   引进品种可是一点都不少,带洋、番、胡等字眼的,多数都在此列,吃的时候,也没见少吃一口。   “随你折腾。”胤禛有些愁,他该怎么跟其他人说,他的福晋因为馋,所以想弄个反季蔬菜。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想是这么想的,能不能弄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得到他这句话,春娇便笑了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她就提个理论,相信我大种花的农民伯伯肯定没问题。   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不说旁的,就不废一钉一绳的榫卯结构,就不是凡人能想出来的。   从桃园回来后,春娇便立马着手此事。是一个季节性的东西,不是说随随便便,今天立了项目,明天就能见到成果的。   她也不着急,将相关请都安排清楚之后,便撂开此事不再多管。   本来就是一个爱做甩手掌柜的,天下有了依靠点,越发娇气起来。   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辛辛苦苦选□□的人才,自然要一个顶两个。   在这个暖棚项目还没有头绪的时候,樱桃已经先一步成熟了。   她料想的没错,没有的时候日日惦念,等真正到嘴里的时候,反而觉得平平。   但院子里种了好几棵,单凭她一人吃,不知要吃多久,索性多往宫里送了些,几个小阿哥处也挨个分了,这才废了一半。   这东西不耐放,她想了想,还是做成果酱便是,又用糖腌了囤着。   这样弄了好几坛子,她心里满足极了,笑吟吟道:“这东西糖多,糖糖可不能多吃。”   一串的糖糖糖,让糖糖有些懵,呆呆的问:“明明我叫糖糖,为何我不能吃糖?”   他现在跟着几个大孩子玩,词汇量增加的非常迅速,一些简单的语句,已经能说的非常清楚。   他这倒是个好问题,春娇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你叫糖糖,你怎么能吃自己呢?”   她说的一本正经,瞬间把他唬住了,有些纠结的想了半天,才怏怏不乐道:“糖糖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糖糖呢?”   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瘪着小嘴就想哭。   春娇见他当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跟你闹着玩呐,果你确实不能吃糖。”   她细细接受,他的牙齿脆弱,若吃糖多了,必然会引起虫牙,到时候没了满口牙,别说吃糖了,便是饭也不能吃了。   “你想想,没牙吃不了红烧肉。”春娇笑吟吟地吓唬他。   糖糖乖巧点头,幼儿的世界和大人那种全都要不一样,还是会二选一的。   他拍着胸口保证:“知道了额娘。”   看着他被忽悠,胤禛忍俊不禁,到底没忍住,别过脸装着清嗓子,狠狠的闷笑几声。   春娇没理他们爷俩,转而看向一旁睡着的龙凤胎,这个小东西都豆芽一样,见风都长。   之前瘦瘦小小的一坨,说句实在话,那弱里弱气的样子,眼瞧着养不活,要么是身娇体弱药罐子,谁知道晃晃悠悠的,也长成了健康模样。   来到小公主的摇篮前,春娇看着那白净的小脸,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自己的孩子,自然是越看越好看的。   “咯咯~”睡梦中的小可爱突然笑出声,那笑容纯稚无邪,翘起的小嘴都可爱极了。   春娇也跟着笑,就见小公主自己把自己笑醒了,吧唧吧唧嘴,睁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瘪了瘪嘴,又有些想哭,小脸都皱巴起来。   ……   “这是梦见喝奶了?”她轻笑,那小嘴吧唧的特别香,睁开眼的失望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这样子太可爱,春娇没忍住,将摇篮的纱帐放下,低声吩咐拿笔墨纸砚来。   用笔细细勾勒方才的情景,她神色认真,下笔笃定,明明没有看小公主一眼,对方的模样,却在笔下栩栩如生。   胤禛一直含笑看着,突然福至心灵,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图画。   “不如画点风土人情……”他一边想一边说,这话说的就有些缓慢,这种速度,又添了几分郑重。   春娇瞬间会意:“索性做成册子,瞧着更直观些许。”   反正找事做,像是之前的暖棚项目,德妃明里暗里说她胡闹,慢慢的旁人也觉得她胡闹,虽然不敢明说,但私下里没少说。   她听到了,却没多说什么。   毕竟看似胡闹的暖棚项目里头,也有关于麦种的改良研究,这个就没法拿出来说了。   像今日的风土人情画册,不光现在可以看,这万一保存的好,后世可以用来参考当代生活,都是极好的。   “索性咱俩收拾收拾,便把京城这一块给画下来。”左右现下无事,至于培植势力,春娇一点心思都没有。   等到康熙年迈,这些官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也是个问题。   想想就觉得现在想夺嫡,比画册子还更像玩闹。   “成。”胤禛不置可否。   突然觉得春娇聪慧起来,这是名正言顺的摸清京城底子,俗话说这三教九流,只有你亲自经历了,才能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而且民心民意,也得去听听民是怎么说的,才能更好的顺应民意,为百姓做好事。 第142章   晃眼间, 就到了夏日。   春娇这就笑不出来了,今年约莫比较旱, 整日里太阳火辣辣的。   实在是热的厉害,略微动一动, 便汗津津湿哒哒的, 大人还好说, 只是烦躁些, 孩子着实有些受罪。   龙凤胎到底最小, 皮肤娇嫩的不像话,人又长胖了,那小胳膊跟藕节似得, 一段一段的,难免会腌。   上面的油皮破了, 露出来红红的肉,瞧着能把人心疼死。   春娇这下什么都不管了, 天大地大,没有她孩子重要,直接弄了个幼儿医药研究所, 以小见大,从腌皮开始, 到各项疾病,都往透彻了研究。   除非实在没法子的不治之症,其他的必然要拿出个章程来。   原本她对这个没什么想法,后来才知道, 这时候的孩子,那夭折率之高,简直空前绝后。   像是康熙时期的皇子,夭折率高的令人惊悚,她原本猜测的是,后宫宫斗倾轧,这才弄死这么多孩子。   现在想想,可能真的只是夭折,就算是动手,不说康熙对前朝后宫的掌控,就是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孩子是真的脆弱,你一眼没看到,许是夜里吹了风,又许是午睡时闷出汗,这样小小的事,就足够要一个孩子的命了。   就算及时请了大夫,那也是没用的,发烧全靠扛,并没有特效药物。   等她真正关注这个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有人明里暗里说她会养孩子。   她这两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御医其实背对着她摇头了的。   被胤禛一手给摁下不许出声,只什么都往好的说。   后来这两个小家伙越长越壮实,瞧着跟寻常孩子没两样了,才在他唏嘘中听到。   对于她说来,不拘男孩女孩,都是她心头肉,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小阿哥就是比小格格来的稀罕。   大福晋瞧见他,这话说着说着,就拐到生孩子上头去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怎么样才能像她,直接两胎送两个大胖小子,还带附加一件小棉袄。   春娇向来不拘着龙凤胎,有事没事就抱出去溜达溜达,当然要挑天气好、孩子又精神的时候。   任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的,这俩孩子继承春娇和胤禛所有的优点,好看的一塌糊涂。   现在没了当初那瘦猴样,养的白白胖胖的,瞧着就喜欢。   她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胤禛就支持两个字,旁的什么都没说。   小十四鼓着脸颊,热的满头大汗,先是鼓着嘴喝了一杯水,这才轻笑着嘟囔:“你可知旁人说的多难听?也不管管。”   什么妻管严之类都是轻的,说他眼里只有女人的都有。   胤禛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直到他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消了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话你去你四嫂跟前说去。”别当着他说,这没用。   小十四一噎,着实有些没法子,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自己福晋管不住,让小爷去?”   小爷不敢。   他到底就这么怂了,说句实在的,四嫂对他不差,也是因为四嫂,他和四哥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也有可能是,额娘现今愈发拿不到话语权,慢慢的不再管他。   可这四嫂再怎么好,也跟四哥比不了。   “这也是为你……”好字尚未说出口,就被胤禛瞪了,他瞬间不敢出声。   “说什么呢?”春娇手里牵着糖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自古以来就有说法,说曹操曹操到,今儿也不遑多让。   胤祯红着脸,小小声的打招呼:“四嫂安好。”   前头说了人坏话,后头就被抓了个现行,他实在绷不住,牵着糖糖就走。   肝不动两个大人,还能盘不动这小家伙。   略有些心碎的转身就走,糖糖倒是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府里头没有同龄人,他一个人玩的着实无聊。   而比他大上许多的小叔叔,能皮到他心坎里去。   “十四叔。”糖糖嘴巴特别甜,先把胤祯哄高兴了,这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开口:“我前些日子养了一只鸭,特别可爱。”   他眼里冒光。   胤祯嗤笑:“小屁孩子。”   就听糖糖接着说道:“等到时候养大了,烤着吃肯定好吃。”   胤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好的小可爱呢,为什么辛辛苦苦养大鸭鸭,却想要吃了呢。   “到时候记得叫小爷。”他吞了吞口水,自己亲手养大的鸭鸭,在热水里头给他洗个澡,剔的干干净净的,再锅里放油……   一连串的想象让他觉得自己有点饿。   “给小爷来一碟子点心来。”他高声呼喝。   四嫂说了,这皇四子府就是他的家,这奴才就是他的奴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知会。   刚开始他会试探着问一句,后来发现,果然随他以后,便彻底的放飞自我,在这里比在宫里头还舒坦。   身边跟着的嬷嬷就笑,恭敬道:“福晋方才叮嘱小厨房做了蛋黄酥,有甜口咸口,可要来点?”   “蛋黄酥?”胤祯想了想,还是点头。   等到蛋黄酥上来以后,他和糖糖你一个我一个的,很快就干掉一碟子,胤祯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他这个年岁,多少东西都填不饱肚子。   吃过以后,两人去看了小鸭子,就这么一眼,胤祯就彻底失望了。   还真是小鸭子,黄色的小绒球,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就见喙也是嫩嫩的。   瞧见糖糖拔腿就跑,还挺机灵。   “你什么时候长大啊……”胤祯有些迫不及待。   两人脸对脸,这个问题比较难,好在糖糖知道,有问题去找额娘、阿玛准没错。   所以春娇三观就被冲击了一下:“你养着鸭子,是等它长大了想吃?”   她差点就想说,鸭鸭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鸭鸭。   可鸭子养着不就是为了吃,这也没毛病。   “三个月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这问题有些超出她的知识库了。   胤祯点头:“到时候差不多了。”   得到肯定答案,两人高高兴兴的拉着手走了,三个月啊,等到秋天来了,必然能吃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春娇有些忧心忡忡:“孩子这么养,对不对?”   难道不应该培养他们纯真可爱吗?   “然后被其他人吃掉?”胤禛慢悠悠的反问,见春娇垮了脸,便笑:“孩子怎么长,顺其自然便好,这皇家容不下天真。”   没让他沾染黑暗,已经是最大的天真了。   有时候总说老八虚伪世故,可他那成长环境,若不是这份心机,怕不是早被生吞活剥,查无此人了。 第143章   关于育儿问题, 在很久以来,都是一个问题, 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   她也不敢直接将现代育儿法子带到现在,毕竟时代不同, 现代的育儿法子更适合现代, 更不是现在。   再说这是皇子, 说句心里话, 一不小心就能影响万千人的生计, 她哪里敢善专。   时常跟胤禛商量讨论,有时候也会跟师兄商讨一下糖糖出现的问题。   “这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的,比谁都横。”确实是这样, 不光横,还特别凶, 若只是如此,那定然是要改的。   可他所有的凶横都是用来保护别人, 一口小奶腔,挺着肉嘟嘟的小胸脯,纵然气势不到位, 但是这意思出来了。   惹了谁都不怂,恍然间还有些义薄云天的感觉。   春娇想了想, 有些无奈:“别到时候是个莽夫。”九龙夺嫡可不会放过小辈,该当枪使一点都不会手软。   看着胤禛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就知道,她的猜测可能不对, 说来也是,糖糖那孩子,光那长相,就跟莽夫没什么关系。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娃香。   ……   转眼间的功夫,这闷热的夏季就过去了,剩下微燥的秋老虎。   春娇勤勤恳恳的摇桂花,她现在特别有闲情逸致,没事晒点桂花干,什么桂花酒桂花酿桂花蜜桂花油,总之不是正事她都做。   刚开始的时候,都嘲笑她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行事一点都不贵女,一点都不端庄。   可看着她拿一小瓶子桂花油,往宫里头转一趟,带回来无数赏赐,不说价值连城,那也是百倍千倍的价值。   这桂花油多稀罕的东西,谁家不会做,拿这东西换赏赐,闹着玩似得。   也不是没有人东施效颦,可没有一个人能跟她一样,带回大包赏赐。   却不知道康熙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皇后聊着天:“近期老四家的没进宫?”   这好东西用多了,难免惦记,手里头目前只剩下瓶底,他这就升起几分恐慌了,总怕断货。   这东西好用,不论是做头油还是抹脸,都是极好的,总之一个好用。   那桂花干不拘是泡茶还是做糕点,都美妙极了,让人无从拒绝。   皇后慢悠悠的抿着头发,以前她的发质就好,现下更是有点如云似瀑的意思在。   又黑又亮,摸着凉凉滑滑,她自己都有些爱不释手,更别提康熙了。   “这姑娘心灵手巧,勾心斗角她不行,这弄点吃食倒是一等一的。”皇后不住感叹,不得不说,她都有些艳羡了。   康熙点头,复又摇头:“那可不一定。”老四家的不会勾心斗角?她只是手段太过高超,首先让人觉得真诚,纵然有点小心思,也显得无伤大雅。   就像往宫里头送东西,谁不知道是给老四拉好感,可他能拒绝吗?都不能。   ……   等到康熙望眼欲穿心心念念的时候,春娇这才包袱款款的进宫,这一次带的倒是齐全。   她会做的都往宫里头捎了一份儿,看她这样,皇后顿时有些慌。   这么齐全,有点断头饭的感觉。   果然见春娇笑的一脸羞涩:“打算去京郊玩玩。”显然不单单是玩玩,而是打算常驻了。   皇后一口气梗在心口,她也想出去玩,别说京郊了,这皇城外头溜一圈都成。   “去吧去吧。”她无力的挥挥手,头一次看春娇有些不顺眼:“要不……”   要不带她一起,想想又觉得不成,她是皇后,就这两个字,就将她死死的钉在皇城,动弹不得。   春娇显然是知道的,她笑吟吟的,态度特别良好。   看的皇后一阵无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去吧去吧去吧。”她一叠声的开口。   春娇软乎乎撒娇:“谢皇额娘恩典。”说完这才告退,她这里顺利,胤禛那边就有些坎坷了。   康熙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想出去玩?在他老子要死要活的时候,带着福晋孩子度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如此,那便……”康熙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胤禛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康熙接着说道:“既如此,着太子监国,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辅助。”   当然详细事宜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可这时候秋老虎还在,也出不去。   康熙越盘算心里越美,将摊子往几个臭小子怀里一砸,美滋滋的带着皇后走了。   告别的时候,皇后笑的一脸矜持,春娇瞧着,跟那日她辞别的时候面色一样。   看着她离去,春娇挥了挥小手帕,恨不得以身替之。   嘤。   她面无表情的轻嘤一声,看着底下的妃嫔,头疼极了,皇后走了,这后宫事宜就交给了她。   作为一个后辈,谁敢管康熙的枕边人,这些争斗胜利者,一个个的吃人不吐骨头,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为什么要跟满级的人打交道。   想想她明明可以去京郊愉快的玩耍,现在却为了旁人的妃嫔头疼,这都叫什么事。   胤禛更是直接忙到脚不沾地,现在的他,还不是以后那个老油条,差事都没有办过几回,一下子就拿了大事,熬夜都成常事了。   “狗奴才。”他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些官员一个个特别会打太极。   偏偏太子在上头虎视眈眈,但凡他出色些,对方纵然没说什么,可那若有若无的眼神,让人不得不多想。   胤褆乐在其中,在兵部混的风生水起。而胤祉也不遑多让,他直接进驻鸿胪寺,用自己出色的语言能力如鱼得水。   而太子名正言顺掌管一切,打从识字起,学的就是帝王心术,处理政务,纵然有些生涩,但是詹事府智囊团为他服务,一点都不慌。   苦的只有胤禛,落到他手里的,只有比较麻烦难搞琐碎的事情。   只累的他生生瘦了好几斤,好不容易有个闲暇时间,还得接受来自皇阿玛的关爱…他从来不知,皇阿玛原来有这样好的文笔,描述趣事惟妙惟肖,让人如同亲临。   在他的口中,京郊的风都带着香甜的味道,和皇宫截然不同……   什么房山上头的枫叶红了,他摘了许多给他寄来,也让他瞧瞧山林景色。   什么在林荫小道上吃烤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胤禛盯着小札,看着那熟悉的字体,不由得有些无奈,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妥妥的就是报复了。   唏嘘,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可双手抚摸着枫叶,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皇阿玛出门都惦记着他,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你高兴太早了。 第144章   等到出门, 和几个兄弟对接以后,他这点子感动便彻底没了。   你皇阿玛还是你皇阿玛, 怎么可能坑你一次就收手。   老大收到了皇阿玛亲手烤的兔头,太子收到了皇阿玛亲手猎的鹿, 老三则被皇阿玛传召, 直接寻他去了。   只有他, 平平无奇红枫叶, 不能吃不能喝, 也放不久。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胤禛板着一张脸,在众兄弟嘚瑟的眼神中,颇有些无言以对。   这要他怎么说怎么做, 才能优雅的躲过。   等到好不容易回府,和春娇亲香一会儿, 他就震惊的发现,对方收到了来自皇后娘娘的爱。   他们兄弟有的, 她全都有。   合着就他最可怜,几片树叶就给他打发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这样的事, 在往后这二十年,简直就像是这房山枫叶一样, 数不胜数。   他永远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赏赐。   众兄弟都嘲笑他,唯独太子神色复杂。   ……   康熙四十年春,废太子胤礽, 复封四皇子胤禛为太子。   康熙四十八年春,太子胤禛继位,年号雍正。   康熙四十八年春,立太子妃李氏为后。   ……   时光匆匆,春娇从二八少女到垂垂老矣,原本美丽的容颜染上老态,雪白娇嫩的肌肤爬上老年斑,更是皱纹无数。   胤禛含笑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御花园中,两人身形外貌都有更改,唯独一条没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往夹道上瞧了一眼,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摘了一朵海棠花,别在她鬓边。   这海棠花道,还要从潜邸说起,当初弄着哄她开心,谁知竟延续下来了。   春娇抬手轻抚鬓边,忍不住轻笑:“都成老太太了,做什么还戴花。”   可时光从不败美人,她不敌当年绝色模样,在胤禛心里,仍然是那个当初会软软撒娇的小姑娘。   “当初你年幼,时不时就要从爷身边溜走……”胤禛想起当初,忍不住有些唏嘘。   这时候旧话重提,春娇已经不怕了,她哼笑出声:“若是我不跑,说不得就没有以后了呢。”   这话说的也是,对于年少轻狂的胤禛来说,自然是得不到那个才最惦记。   若是和其他女人一样,乖巧的窝在他后院里,等兴头过去了,说不得就忘了她这个人,亦或者是幸了旁人,那两人之间就真的玩完了。   这世界没有如果,春娇是春娇,胤禛是胤禛。   两人相遇的时刻刚刚好,风是温柔的,云是可爱的,对方脸上的红晕,是春日最绚烂的花朵。   “聊聊呀。”他低声轻唤,年迈的嗓音唤出最心底的名字,依旧是那么酥。   春娇含笑回望,像是年少时一样,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的一脸满足。   嫁给他,是一场豪赌,胤禛没让她输。   夕阳西下,春风拂面,头发花白的两人互相搀扶,缓缓走动着。   身后是大清山河,是繁荣昌盛,是此生不悔入华夏,来生还入种花家。   ……   打从康熙朝开始,改革开放便开始了,作风大胆到让人一愣一愣的,好在成果显著,如今不说人不闭户路不拾遗,那也是家家仓廪实。   打从前朝起,便兴起了科举嘲,谁家不把孩子送到学堂读书,那可是要丢人的。   而士农工商之间,更加没有阶级之分,渐渐的有些接近现代了。   ……   胤禛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还有抄家皇帝的名号,这一辈子,国库丰盈,他自然大方许多。   当然他自诩天下第一闲人这一条,倒是依旧没变。   没变的还有对春娇的一颗心,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怎么挂在嘴上,却坚定的履行着,当你封闭自己的异性通道的时候,身边自然清静。   春娇见不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女子千千万,任你选择……”   她打趣的话还为说完,就见胤禛一脸严肃:“可朕只爱你一个。”   年迈的春娇,不再用胭脂了,可那脸颊红扑扑的,却是最动人的颜色。   胤禛每每瞧了,都觉得心潮浮动,欲罢不能,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这才哆哆嗦嗦开口:“真真叫人爱不够。”   明明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了,他瞧着却可爱的紧,握住那双手,他抿着嘴,干巴巴开口:“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年纪越大,他就越舍不得他,这时光太不温柔,年轮一年一年增长,总是觉得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舍不得。   春娇回握住他的手,回眸轻轻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我也舍不得啊。发个红包雨吧,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点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