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零金刚芭比 作者:非酋猫奴   作品简评:   孤儿鱼阿蔻莫名其妙的穿到了七零年,成了一个爹死娘改嫁的小农女,为了在这个通讯全靠吼出行全靠走的年代活出不一样的精彩,鱼阿蔻将自己的大力气技能发挥到极致。 本文取材新颖不落俗套,语言生动,情节精彩曲折,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让人回味无穷。 第1章   七月的夏天格外热,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像个高温火炉炙烤着大地。   没有风的空气中弥漫着腾腾热浪,热的狗子们趴在田埂树荫下不停的吐着舌头。   今年六月后就没下过雨,先前抢夏收时大家还在感叹老天爷开眼。   可这会都坐不住了,没有雨水的滋润,田地的土面干涸的裂着缝隙,自然也没办法种玉米,再不种冬季就没吃的了。   事关大家的口粮,鱼新村村长鱼大有大手一挥,组织村民们浇水翻地。   所以这会儿,村民们都顶着烈日,在田里劳作。   鱼阿蔻因为力气大,被分去挑水。   村里小河的水面太浅,想浇地得去半里外的水库挑水。   挑水是最累也是工分最多的活,一天十工分。   能去挑水的都是村里的青壮年男人。   在排成长长一排的青壮年挑水队伍里,走在当头的鱼阿蔻特别的打眼。   鱼大有看的忍不住咂嘴,哪怕这幅场景看了十来天,他还是没办法适应。   小姑娘今年14岁,又矮又瘦。   身高只到她背后陈柱子的肩膀处。   小身板瘦的还没她手里的水桶一半粗。   可偏偏手里提着两个,重五十斤的大水桶。   桶里的水面荡悠来荡悠去,就是不洒落一滴。   足见提水的人力气有多大,才能在手里提着水的情况下还能走这么稳。   再看向她身后的长龙,挑着扁担的人走的歪歪扭扭不说,桶里的水至少有小半,贡献给了身体两侧的田埂。   鱼大有晒得脱皮的黑红脸上,全是嫌弃。   陈柱子瞄到村长的脸色,面上一片木然。   却下意识的伸手把扁担往肩后挪了挪,以望能遮住只剩四分之三水的水桶。   看着走在身前鱼阿蔻的发旋,忍不住忧伤。   大家都是人,他还是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   怎么力气就比不过她呢?   不过再想想身后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叔伯们,心下舒坦多了。   嘿,自己还小,说不定这两年吃饱点,还能再长力气呢。   叔伯们可就不一定咯~   鱼阿蔻当听不到身后的傻笑,快走两步,拎着水桶走到干涸裂着大口的田地里。   放下水桶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接过小堂姐鱼溪的锄头弯腰锄草。   鱼溪连忙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竹筒,心疼道:“你快喝口水歇歇,这活我自己来。”   鱼阿蔻摇头,“我不累,地都浇完了,下午我也不用再去挑水,我替你会。”   “那也得喝,奶在水里放了蔗糖,甜着呢。”鱼溪抢过锄头,强制性的把竹筒塞过去。   鱼阿蔻只好喝水,甜甜的水顺着喉咙流向腹腔,舒爽的眯起了眼。   突然感觉道火辣辣的视线,扭头望过去。   正撞上村里王二流子的眼,其污浊的眼神中藏着丝色意。   王二流子立马掩耳盗铃的转过头去。   鱼阿蔻黑了脸。   低下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自己,发现是这身新夏衣惹得祸。   衣服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小堂姐给她做的。   深杏色的对襟元宝领褂裤,虽说农家自己织的斜纹布不甚密实,浆果子染出的颜色也不够匀称,但这个颜色很是衬她。   衬得她微小麦色的皮肤,此刻看起来有点白皙。   再加上小堂姐对她发育的速度估算错误,于是这套做好的夏衣穿在身上就有点紧。   估计是刚才挥动锄头间,透出了刚发育的隐约曲线。   想到王二流子的眼神,就恶心的好像脚背上趴着只癞蛤/蟆。   一颗老鼠屎坏锅汤,说的就是他。   鱼新村的人虽说不上有多淳朴善良,可至少都很勤快。   春种夏忙秋收冬储藏,一年四季都在忙活。   只有他,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辈,做的还都是些恶心人的事。   今儿个偷王家颗菜,明儿个偷看孙寡妇洗澡…   鱼阿蔻眼睛眯了起来。   和小堂姐打了句招呼,去找村长鱼大有。   “大有叔,我有点累,能不能先下工,算我一半工分就好。”   鱼大有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去脸上的汗,笑着说:“那不成,得算你满工分,一上午他们挑水只能跑五趟,你却能跑七趟,再说快下工了,你这会提早下工也没什么,王支书那我去说。”   鱼二有比他哥细心,看着鱼阿蔻的脸色不太好,以为是中了暑气,担忧道:“要不要让岩小子去卫生所那给你拿几片安乃近?”   鱼阿蔻挂着黑线拒绝,“二有叔不用了,我就是累到了,回去休息下就好。”   这年头所有东西都贫匮,药品更是。   以至于农村人也养成了小病靠熬,大病才看医的习性。   看医也是去看赤脚医生,而医生那只有两种药——安乃近和紫药水。   发烧安乃近;外伤内伤全是涂紫药水。   不过乡下人紫药水都很少用,受伤了要么是薅把药草嚼过覆上,要么就是草木灰。   鱼大有扬手赶人,“那你快回去歇着,让鱼婶给你煮个鸡蛋,你这阵子可累的狠了,得补补,家里鸡蛋要是不多,就去我家拿。”   鱼阿蔻认真道过谢,往村口走去。   只是却没回家,而是在路边扯花拽草,慢腾腾的绕到了村尾。   在等的即将不耐烦时,余光终于暼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装作被蚂蚁吸引的样子在树下蹲下身。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后,来人在她背后停下。   “阿蔻……”   鱼阿蔻转身,眼神不善。   王二流子搓着手,鼠头鼠脑的脸上挤出油腻腻的笑,“阿蔻在这玩蚂蚁呢?蚂蚁有啥好玩的?哥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鱼阿蔻冷笑,头次用正眼上下打量着他。   那眼神和屠户看案板上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   王二流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想到鱼阿蔻的力气有那么一丢丢的退缩。   但看着眼前小姑娘精致的眉眼和脖颈处露出的白嫩皮肤,色心顿时占据了上风。   “哥带你去玩,你玩开心后,以后就跟着哥好不好?哥有本事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下地干活…”   鱼阿蔻调整角度站起来。   王二流子惊喜的伸出手就想去牵她。   鱼阿蔻对王二流子微笑,趁他一晃神的功夫,抬腿把人横踹到了五米远的杨树干上。   王二流子翻着白眼、梗着脖子晕了过去。   身子慢慢的从树干上滑落,摔到地上,腾起大片尘雾。   鱼阿蔻等灰尘散去,从旁边的塌墙上掰下块土坯砖,对着王二流子的颈后拍了下去。   昏迷中的王二流子闷哼一声,晕的彻彻底底。   扔掉土坯,上前左手拽着他衣领,右手握紧拳头,拳拳到肉的揍下去。   片刻后,看着手中鼻青脸肿的猪头二,又冷哼着在其三角部位补踹了一脚。   大力女的主意都敢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心情巨爽的起身拍拍手回家。   路上,心里由衷的感谢这辈子的爸爸,因为他,自己才遗传到了身大力气。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力气更重要了。   决定过年烧纸时,多给老爸烧点纸钱。   *   鱼阿蔻觉得投胎是门技术活。   但显然投胎了两辈子,她还是没能掌握好这门技术。   上辈子投成孤儿,好不容易长到二十岁,穿越了。   这辈子倒不是孤儿,只是如今和孤儿也差不多。   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赶上了大暴雨,暴雨没日没夜的下了半个月,各家各户的房子都被冲垮淹没。   鱼新村附近又连个山包包都没有,大家只能躲树杈上,一时间,稍微大点的树上都结满了人。   老爸鱼石因为力气大为人又稳重,被上一任老村长委托带村里的几个孩子躲邻村的树上。   没想到邻村也有逃灾来的几个傻13,刚好在他们隔壁树上,这几个傻13逃灾不带做好的干粮和水,而是揣了一兜子的值钱物什。   暴雨没完没了的下,那几人在树上呆了三天就饿得顶不住了。   自然而然把主意打到这边树上一大几小的身上,先是利诱,但见一个银镯子都换不到一个窝窝头后,这几人就起了邪心。   老爸为了几个孩子,把命丢在了那场暴雨里。   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老婆张枝肚子里已经揣了个娃。   老爸入土为安后,张枝才知道自己怀了孕,决定药掉孩子再改嫁,药都煲好了,被奶奶闻到了药味儿。   奶奶跪下求张枝留下孩子,并许诺只要生下孩子,就给她打副嫁妆让她改嫁。   张枝同意了,生了孩子能下床后,就扔下饿的嗷嗷大哭的她,带着掏空了奶奶棺材本而打的嫁妆,迫不及待的改嫁了。   这辈子没爸没妈的她是被奶奶养大的,带着她和大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奶奶宋花,和死去的爷爷共有过六个孩子,只是年月不好,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个。   大伯鱼山,二姑鱼小兰,老爸鱼石。   二姑鱼小兰嫁到了离鱼新村二十多里路远的西王村,逢年过节才会回次娘家。   家里人多主要体现在大伯一家,大伯和大娘娘孙霞生了三儿一女。   大堂哥——鱼海,几年前娶了大李村的李红,现在膝下两个四岁的双胞胎儿子,大儿鱼波,小儿鱼涛。   二堂哥——鱼湖,家里人最近正在发愁给他说亲的事。   小堂姐——鱼溪,村子里出了名的能干姑娘,地里家里一把手,虽只比她大两岁,可去年就有人托亲戚上门,透露出想结亲的意向了。   小堂弟——鱼河,她的小迷弟。   而在这个家里,最疼她的就是奶奶宋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时,   我猫汉三又偷偷的回来啦!叉腰得意笑。   不过不造还有没有眼熟我的小猫咪们。   如果还有熟悉的小猫咪们,首先对你们说声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废话不多说啦!开始上菜! 第2章 想到奶奶,鱼阿蔻心里浮上暖意。   没爸妈又如何,她有个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的奶奶。   对她来说,虽然这个年代缺衣少食、物资贫匮,还要下地挣工分,可她也觉得这日子美滋滋的。   再说,物资贫匮也不怕,她还有个作弊器呢。   她这次穿越是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就在睡梦中穿了。   变回新生儿的她一脸懵逼。   以她这买500张彩票都中不了十块钱的非酋体质,竟然还能赶上穿越大潮?   直到某天夜里,喝了半碗磨的细细的玉米糊糊的她,正睡得憨香时,梦到一个羞愧满满的男声:“不好意思啊!我弄错人了,这个留给你当赔礼吧!”   然后她就被脖子上的凉意惊醒了,低头发现脖颈处多了根红绳,红绳坠着个铜质得迷你天平。   抓着天平更是一脸懵逼,她很想问问那个男声到底弄错了什么,还有这天平有什么用,但那个男声再也没出现过。   关于这个天平,她研究了七八年才研究出来有什么用,还是偶然一次发现的。   天平可以变大以物换物,要换物品时,把准备好的物品放在天平其中一个铜盘上,心中默念要换的物品名字和要求,另外一个铜盘上就会凭空出现想换的物品。   但换物有两个前提,一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不可以换,钞票更不行;二是拿来换物的物,只能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不能拿换来的物再去换物。   而每次能换多少物,天平有自己的衡量标准。   但她发现个规则,同样是三斤青菜,如果她把新鲜青菜枯黄叶子摘掉,再洗干净,摆的整整齐齐的放铜盘上,能换来两斤肉,还是要瘦给瘦,要肥给肥,要臀尖绝不会给猪蹄。   而要是随意从菜园子里摘三斤青菜,直接放上去,天平只会给一斤半,而且给什么肉全看它心情,就算你在心里默念一百遍猪耳朵,到你手里的也有可能是猪腰子。   只是她很少有用到天平的时候,毕竟一大家子没分家住一起,家里什么东西都是有数的。   想到这,叹了口气,大娘娘她们闹分家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最起码以后可以借用天平改善生活。   只是奶奶的心里怕是不好受吧,这也是往日里大娘娘找茬,她也当听不到的原因。   鱼阿蔻刚拐进岔路口,隔着三家的篱笆院,都听到了她奶奶气愤的声音。   “我们老鱼家八辈贫农!改g前是地主老财家的长工!改g后成分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我幺儿还是为了村里的娃没得命,丢下我家蔻囡一个人磕磕绊绊的长大,凭啥这中学名额就没我家蔻囡的了?”   鱼阿蔻抽了抽嘴角,心下吐槽:奶,八辈贫农真没什么好炫耀的,真的,划成分时连个中下贫农都没分到,这只能说明鱼家祖上就没出过出息人。   但谁让这是个我穷我骄傲,你富你该斗的年代呢!   不过听这话音还有中学名额的事,鱼阿蔻加快脚步,快到家门口时就见她奶奶站在篱笆前单手叉腰,单手指着村支书王建房,那食指尖都快戳到王建房的鼻子上了。   “这事支书你得给我个说法!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我家蔻囡学习好?你进去瞅瞅我家客堂北墙上贴着的奖状!我家蔻囡不过是身子不舒服几天没去学校,张校长都来我家劝我不要重男轻女不让娃读书!说我家娃出息以后能考上大学!怎么到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这城里的中学名额就没我家蔻囡的了?”   左邻右居正做饭的主妇,听到这话也都站在篱笆院前附和。   左边周婶子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点头,“可不是!张校长那天来的时候我正在花婶家串门呢,他说他教过这么多年学生就没见过像蔻囡这么聪明的娃儿!还说了要是我花婶家里实在不富裕,只要肯让蔻囡上学,学费书本费他全包了!”   右边栓大嫂接腔,“怪不得张校长能当校长呢,不止学问好,这眼神更好,蔻囡能不聪明吗?当年给她接生时我就看出来了,别的娃儿一出生就大哭,只有蔻囡板着张小脸,一泡尿滋的三尺高!”   鱼阿蔻:……   栓大嫂,我现在都长大了,你能不能别再把我落地就尿三尺高的事向别人普及了?咱村除了没出生或是不懂事的娃,还有谁不知道这事?   还有新生儿落地就尿,尿得越高以后就出息的思想完全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你天天去打谷场晃荡,就没看到围墙上刷着的“破四旧、迎新风”的白石灰标语?   不敢再让她们聊下去,怕再聊下去她小时候尿过几回床都得被抖落出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奶奶,我回来了,支书叔怎么在这?是来送入学通知书的?”   鱼奶奶一把拉过她,死盯着王建房磨着牙道:“蔻囡,你把你上回进城考试宋老师批卷后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说给你支书叔听听!”   其中支书叔中的“叔”字咬的特别重。   王建房不敢直视鱼奶奶的眼睛,转向鱼阿蔻,面带慈祥的说:“蔻囡下工回来了?今儿个累不累?”   鱼阿蔻摇头,“支书叔,我不累。”   王建房脸上带着怀念,“也是,蔻囡遗传到了我石兄弟的大力,想当年,我石兄弟一天开一亩荒地都不带喘粗气的,花婶你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孙女呢!我石兄弟也是后继有人了。”   鱼奶奶拉着孙女的手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幺儿可是在地下看着我家蔻囡的!所以想欺负我家蔻囡的王八羔子最好掂量掂量!”   王建房干笑了两声,明智的转换了话题,“蔻囡,花婶说的批卷是咋回事?宋老师又是谁?你给叔说说。”   鱼阿蔻乖乖巧巧的回答:“城里一中刚传来今年非城户口可以入学时,张校长就带我进了城去一中考试,因为去的早考场还没有个章程,我就在教室办公室做的试卷,几位一中的老师当的监考,考完当场改的试卷,一中的宋老师说我进一中没问题,只要安心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就行。”   说完故作不解的歪头问:“支书叔,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王建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强笑道:“你说你的试卷是一中的老师们一起改的?那怎么没听花婶说过?我只知道你去一中考试了。”   鱼阿蔻略垂脑袋,声音带着害羞,“这事毕竟还没板上钉钉,怎么好意思叫嚷的大家都知道。”   “蔻囡不仅这力气像我石头兄弟,这稳重的性子也像了个十成十。”王建房先笑着夸,随后又面色为难的说:“不过蔻囡,刚刚我收到了大队的通知,这一中的录取同意书没有你的。”   鱼阿蔻不可置信的蹙眉,“没有我的?”   “没有!叔一开始也不信,咱家蔻囡这么聪明,咋能没你的名?为了这事我还特地跑了几次大队,看是不是他们弄错了,可我脚底板都磨出血泡了,也没翻到你的名。”   想到家中的婆娘,王建房越说越流畅,“蔻囡啊!一次考不中没啥,说不定是今年去考试的人太多了,一中的老师们把你忘了,咱明年再考,以你的聪明劲,明年一定能考得上!”   旁边一直沉默的周婶子出了声:“对!明年一定考的上,蔻囡你可不能钻牛角尖啊!花婶可说了,等你考上大学她就摆三天流水席,婶子还等着吃流水席呢!”   鱼奶奶听到这话,担忧的看向孙女,生怕孙女因为一次没考中就失了性子。   栓大嫂: “不对啊!那啥宋老师的不是说蔻囡考中了嘛?就算老师忙忘了也没啥啊,蔻囡再跟着张校长去一次一中不就行了?见到蔻囡老师们不就想起来了?”   王建房眉头一跳,连忙摆手反驳,“就算老师说考上了也没用,想上学得有录取通知书,现在通知书都发完了,老师们就是想加蔻囡的名都加不了。”   “还有,我这次去大队还听到了一个消息,你们家有人去大队上说了,家里没钱给孩子交学费住宿费,所以孩子以后就不上学了,不过我这是听别人说的,至于真假我也不知道。”   王建房嘴上虽没明说,眼睛却暼向了鱼海的房间。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周婶子和栓大嫂互看一眼,眼里交流着心知肚明的信息。   鱼阿蔻牢牢抓住听完这话就要爆炸的奶奶的手。   心里冷笑,王建房这一手祸水东引的手段玩的可真熟,不愧是做思想工作的。   面上却笑的眉眼弯弯,“支书叔,可能我的录取通知书要晚几天才会下来,毕竟这才7月呢,再说了,我考的是初二的试卷,那几天又只有我一个人考试,所以老师们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站着的少女笑的似四月沾着露珠的桃花,纯无杂色侵。   清澈空灵的声音如潺潺流动的泉水,洗涤双耳。   可说出来的话犹如平地一惊雷炸在了众人天灵盖上。   王建房被炸的嘴唇启启合合,半响才挤出几个字,“初……初二?”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我没尿,芭比是不会尿床的。   我放屁都是彩虹色的。 第3章   鱼阿蔻笑的更加灿烂,“恩,初二。”   “怎么可能!你才上了几个月的初一!怎么会做初二的试卷?”   鱼阿蔻无辜脸,“就是会做啊,一拿到试卷我脑子里就自动知道这题该怎么答了。”   鱼奶奶脸色好看许多,骄傲道:“我蔻囡就是聪明!”   鱼阿蔻又故作不经意的说:“对了,宋老师和张校长是同学,就算宋老师忘记我,张校长也不会忘记的,如果我没考上,张校长肯定会来通知我,不会让我苦等的。”   上个信息还没消化,王建房又被这个信息震住了。   嘴巴张张合合的犹如岸上搁浅的鱼,半响憋出一句话。   “宋、宋老师和张校长是同学?”   鱼阿蔻点头,“对啊,还是关系特别好的同学。”   见王建房的脸色难看到不行,心里暗爽。   活该。   气死你个鳖孙儿。   王建房压下嗓子眼里的“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的怒吼。   略微平复下起伏巨大的气息,语速极快的说:“那可能是还没下来,我回头多跑两趟,通知书一下来我就来送给你。”   “那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回复扭头就走,那步子快的好像背后有恶狗在追一样。   周婶子注视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这王建房步子迈这么大也不怕扯着蛋。”   鱼阿蔻死死咬住下唇,脸都憋红了才忍下即将冲出口的爆笑。   栓大嫂则是快几步走过来,身子靠在隔开两家院子的篱笆上眼睛发亮的问,“蔻囡,听你刚这话音,你这是考上了?还是考的初二?”   鱼奶奶立马拦住话头,“考没考中的得等通知书下来才知道,你俩可不能嘴快的嚷嚷的全村都知道。”   两人对鱼奶奶的谨慎不以为然,以蔻囡的聪明劲哪儿能考不上?   不过还是表示自己绝不会出去瞎嚷嚷。   鱼阿蔻憋笑憋的声音带着颤音,“周婶子,栓大嫂,你们今儿中午吃什么?我腌的小黄瓜能开坛了,等会给你们送一碗加个菜。”   周婶子一拍大腿发出声惊叫,连忙跑回屋,“我锅里还熬着糊糊呢!这会准都粘锅底了!”   “哈哈哈哈,谁让你不把灶膛里的柴撤了。”栓大嫂人都进屋了,大笑声还回荡在篱笆院内,蓦地又从灶房的小窗探出头,“蔻囡,小黄瓜你给我加点你做的辣子粉拌拌,我做的辣子都不是你的那个味。”   “嗳!”鱼阿蔻清脆应下,搀扶着鱼奶奶,“奶奶,咱也进屋做饭吧,大伯,大娘娘也快下工回来了。”   鱼奶奶早就想进屋了,这是看孙女在和邻居说话才没打断,这会一听,牵住孙女的手撑开帘子进了客堂,摁下孙女坐在条凳上。   “做饭不急!你先给奶奶说说,你咋突然想着考初二了?不是说考的初一?”   鱼阿蔻笑的甜甜的,“我那天去考试,见初一教室里坐着的同学都比我年纪小,就觉得你们总是夸我聪明,要是到时候我上初一了,考试没考过别人多丢人呀!所以我就去试了下初二的试卷,没想到试卷也没那么难。”   “回来后正赶上双抢,我就忘了告诉你这回事了,奶奶,你不会生我气吧?”   鱼奶奶笑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哪会生她气,只是拍着她的手嘱咐道:“下回这种事可得先给奶奶说知道不?害我今天白担心一场。”   “我蔻囡这脑子也不知咋长的,咋能这么聪明?不仅能考去城里一中,还能跳级!我明儿个得去你爸坟头坐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鱼奶奶美滋滋的嘴里哼着小调去灶房了,决定今天中午的糊糊多加一把玉米糁子。   见糊弄过奶奶,鱼阿蔻掩去眼里的复杂神色。   之所以临时考初二,只是为了防一手的,没想到还真的防对了。   *   她先前就读朝阳学校,朝阳学校是共设生产大队里唯一的一所学校,集小学与中学一体,学校里只有四位老师,张校长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兼高年级的语文老师。   她们鱼新村离镇上,步行得两个小时,先前她年龄还小时,奶奶每天乐呵呵的目送着她去上学,叮嘱着上课要好好学,要听老师的话。   自从自己去年开始抽条后,奶奶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往返了,夏日天长还好,放学到家天还没黑透,冬日天短后,她不齐整的到家,奶奶就没办法静下心。   只要到点没回来,奶奶就得踮着小脚迎出几里地。   虽然再三保证以自己的力气不怕欺负,但奶奶每天送她上学出村口时,都是愁眉苦脸的。   可不放心也没办法,家里又没人能接送她,他们天天都得下地挣工分呢,再说伯娘她们本来就对自己读书不满,巴不得她因害怕路上被人欺负,以后都不去上学了。   鱼阿蔻见奶奶这样,心下也着急,都打算找李旧演戏,让李旧保证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呢。   虽然会让村里的碎嘴婆说三道四,那也比让奶奶担心好。   还没等她去找李旧,事情就峰回路转了。   那天鱼阿蔻正在上课呢,张校长顶着一头汗湿的头发把她叫到办公室,刚进门就语气激动的说了一件事。   “今年上面关于学习方面下了新文件,文件有两个中心思想。”   “一是对开学的时间进行了改革,往年是新春2月开学,现在改到9月1号开学。”   “二是城里的学校,从今年起必须开放非城市户口子女的入学名额,名额以考试名次筛选。”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她。   鱼阿蔻先是一愣,随后双眼发亮,“太好了!”   相对于镇上来说,鱼新村离城里更近,疾步去城里,只需半小时。   且去城里的那条路,属于大路,路两边坐落着村庄。   如果自己能去城里读书,奶奶就能放心了。   弯腰心怀感激的对张校长鞠了一躬。   “张校长,谢谢您特地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一定能考上的。”   仰起的小脸上泛着自信的光,眼底烨烨生辉。   张校长被这抹吸自信感染的亦是笑容大增,抽出夹在腋下、用牛皮纸包住的资料递给心爱的学生,“这是我从同学那淘换来的往年升学试卷,你现在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鱼阿蔻接过试卷,压下澎湃的心潮,逐句逐题看过去。   见她很快的沉浸在试卷中,张校长这才端起印着大红“囍”字的搪瓷缸喝水,他一上午跑来跑去,嗓子早就干的冒烟了。   他从宋钧那得知这个消息后,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学生鱼阿蔻。   这孩子是真的聪明,同班的孩子还在掰着手指头算加减乘除公式。   她已经能靠自学做初中的几何题了。   爱才之下,就开始私下里给这孩子开小灶,只是越开,就越替这孩子感到惋惜,惋惜这么颗好苗子生不逢时,不能受到很好的教育。   别看他自己是个校长,可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是城里学校的校长还好,能利用身份多找点资源。   偏偏他不是,就连手下的老师都是从大队里选上来的,三个老师里没有一个初中毕业的。   不过现在好了,一中开放了非城户口入学名额,他相信,只要鱼阿蔻去考,百分百能考进去。   想到这,就见鱼阿蔻咬着铅笔头,蹙着眉头盯着试卷出神。   放下搪瓷缸,出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哪道题不懂?”   不应该啊,这试卷自己拿到手时就浏览了一遍,上面的试题对她来说,可以用简单两字形容。   鱼阿蔻摇头,问了一个和试卷无关的问题。   “张校长,一中的非城户口入学名额共有多少个?”   她只是突然想起,C城名下挂着N个大队,大队下面又有N个村庄,如果学生都涌入城里,学校也塞不下呀。   张校长见她问的与学习无关,怔愣后回答:“每个大队有五个名额。”   鱼阿蔻心想果然如此。   想到后世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学生被顶名事件。   盯着手中的试卷故意问:“那如果有些人想去一中,却又考不进怎么办?”   张校长刚想说那就平时上课好好听讲努力点,争取下次考进去,可话到嘴边,灵光一闪,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张校长:我学生真聪明。(骄傲脸)   鱼阿蔻:心虚.jpg   ~~~~~~~~   我的小猫咪们给我留言了,感动。 第4章   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家可能也就是怒叹自家孩子不争气,考不上。   那要是家里有人脉的学生呢?   虽然现在大部分的人经过前几年的动荡认为读书无用。   但总有些眼光独到、嗅觉敏锐的人觉得读书还是重要的。   没见城里的炼钢厂、煤矿招工时,十五级工以上的职位都要求能写会算的?   如果能进到这些厂子里,哪怕从学徒工做起呢。   只要转了正,那以后就可是吃商品粮、端铁饭碗的能耐人了。   以前是没办法,一个大队上能盖的起一座学校,这个大队就是先进大队了,有些地方可是几个大队才共拥有一所学校。   毕竟肚子都填不饱,谁还有心情抓教育。   农村小娃懂事早,四、五岁就能帮着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十来岁就能下地挣五工分了。   对比读书,当然是工分重要。   再说把送娃到大队的学校读书也没多大用,大队上的学校就是个带孩子的地,学不到东西不说还费钱。   学校一年12个月放假都得放5个月,毕竟老师们农忙时也得下地挣工分。   但今年政策不一样了,只要把孩子送进城里的学校,混个初中毕业,那就等于半只脚迈进了钢铁厂。   所以这些名额也就犹关重要,脑子灵活的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抢名额。   张校长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   沉吟片刻后开口问:“如果让你当着众多老师的面考试,你会不会怯场?”   鱼阿蔻语气软绵却带着满满的肯定,“不会。”   张校长说出自己的打算,“那这样吧,明天你再好好复习一天,后天你跟我去一趟城里,一中的宋钧是我的老同学,到时找他让你提前参加考试,只是不进考场,你的卷题就会难上几个程度,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答题。”   作为宋钧的同学,在育人的方面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宋钧了。   只要让宋钧看到鱼阿蔻的人,宋钧是一定会把这颗苗子紧紧攥在手里的。   鱼阿蔻心下感激,张校长是真的方方面面都替她考虑到了。   他这是让她在众多老师面前留下印象。   生怕一中到时录取的彼“鱼阿蔻”非此“鱼阿蔻”。   只是她还有别的想法。   她想考初二的入学考试。   她上辈子对这段时期的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再过几年后会恢复高考。   作为一个没背景、没后台的农家女,她是一定要赶上那场高考的。   鱼阿蔻面上略带着不好意思,“张校长,我想跳级考初二。”   张校长惊得嘴巴微微张大,“初、初二?”   鱼阿蔻点头,“恩,刚刚我看了下初一的试卷,没有能难倒我的题目,我就想试试初二的试卷,如果能跳级,就可以给家里省一年的学费。”   张校长听到前面的话面上还带着骄傲,待听到最后一句心下叹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于是瞬间就同意了,“下午是语文课,都是学过的,你现在就回家复习吧,多复习几天,下周一我们再去城里,这两天我再去多找点资料给你。”   鱼阿蔻听话的回教室收了书包往家走。   几天后。   也不知张校长怎么运作的,总之一中那边同意了她考初二,只是必须得先做初一的试卷,老师们批改后如果成绩不错,才能做初二的。   吃过早饭,鱼阿蔻挎着书包和张校长坐着大队里的骡车,来到了一中。   跳下车道谢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厕所——揉搓被颠麻木的屁股。   如今的路都是黄泥路,路面上雨天被车轮子挤出来的黄泥,在晴天后被晒成一道道的垄,路况坑坑洼洼的。   人走在路上时,天晴一身灰,下雨一身泥。   她坐在车上不仅被风吹的满脸土灰,赶车人车技不好压过路垄时,整个人都能被颠的屁股离车。   想到回去还要再经历一次,就满脸苦意。   为了以后能坐上小轿车不再受这份颠簸的罪,这次她必须得考好。   打理好自己,跟上特地等着她的张校长朝教师办公室走去,准备参加考试。   一进办公室,就被八个老师们的眼光从头到脚洗礼了一番。   老师们这几日都快被张校长魔音洗耳洗疯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耳朵里就自动钻出“鱼阿蔻”三个字。   这也造成了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学生好奇极了,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一向内敛的张校长都变成不要脸了。   可没想到见到的第一面,老师们就被少女的容貌惊住,女老师们心下惊叹…   那双柳叶眼长得也太吸引人了吧!   柳叶眼又称魅丝眼,内眼角成钩,外眼角上翘,介于丹凤眼和桃花眼之间,有丹凤眼的诱惑,又有桃花眼的波光涟漪。   本该是诱、魅的一双眼,可眼波流转间,透出的却是纯真。   待在心里感叹过眼睛后,发现这张脸上好看的不止是眼睛,似蹙非蹙的笼眉、鼻尖挺翘的琼鼻、唇珠饱满的微笑唇。   只是那双眼睛太勾人,让她们下意识的把目光聚到那双眼上了。   这张脸长得实在太好了,连在别人脸上是缺点的痣,长在她的脸上都是锦上添花。   比如琼鼻侧尖上的那颗芝麻大小的痣,丝毫不让人觉得是缺点,反而觉得有那颗痣才叫好看,巴不得自己的鼻子上也长一颗。   看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农村的孩子,可再看打扮,就觉得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女孩。   浅黑的头发中分扎成两条麻花辫,从耳后别过垂在胸前,发梢微微泛着枯黄。   瘦瘦小小的身子上,穿着宽松三成新的石灰色布褂裤,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套了个麻袋。   衣服上虽没补丁,手肘、膝盖处位置却鼓起布包,一看就知是布太硬,举手投足间造成的压痕。   脚上的鞋子更是农村特有的千层底黑色布鞋,鞋头上还绣着土里土气的绿叶红花。   看着一身陋衣却丝毫不羞怯,站的笔直的营养不良少女。   当下就有还没结婚的女老师母爱大发,这要是她女儿,她非得每月都给她做身新衣服,把她打扮的美美的!   虽不是她女儿,可也挡不住她的怜爱。   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糖,全塞到少女手里,放柔声音,“你就是今儿个来考试的鱼阿蔻吧?别紧张,题都不难,先吃颗糖补补体力。”   鱼阿蔻先看了一眼手中的糖,再看一眼张校长,见张校长点头,收下糖甜甜的道谢。   女老师笑的脸上开了花。   男老师们没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脑子里就四个字:长得真好。   这时张校长开始介绍屋内的八个老师,“这是宋老师、这是大李老师、这是周老师……”   鱼阿蔻跟在后面随着介绍认人。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开始考试。   考桌是某位老师临时收拾出来的办公桌,她被众人围在中间。   鱼阿蔻在九个人、十八只眼睛下,丝毫不怯场的拿起笔开始答题。   众老师无一人出声,安静的教室里,显得窗外树上的蝉叫声分外刺耳。   宋钧因为私下被张校长轰炸的厉害,这会心里不服气,就背着手和张校长并排站在鱼阿蔻的背后看她答题,他倒要看看这个被老友夸成一朵花的学生,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越看神色越认真,不说别的,光这手娟洁秀美的字,就甩他班上的学生一条街。   张校长觑着宋钧的脸色,心里的得意都快顺着头发根飘出来了。   这么优秀的学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   自己!   鱼阿蔻答完题再检查一遍后,刚想说已经答完,试卷就被人从背后抽走,一张新试卷拍在考桌上,伴着严厉的男声,“继续做!”   鱼阿蔻:……   好吧,继续埋头苦写。   等做完几门试卷再停笔时,就发现面前的监考老师们都不见了,疑惑的回头,就被背后把她包成包围圈的老师们吓得心口骤停。   宋钧面色奇异的问:“你做这些试题不用草稿纸的?”   鱼阿蔻缓着被吓得加速的心跳答:“……暂时不用。”   宋钧的声音是在压抑着什么,“初一的你已经考完,接下来考初二的吧。”   鱼阿蔻忍住心底的雀跃,眼睛亮亮的点头。   眼见宋钧又要发试卷,先前给糖的小李老师连忙出口提示,“鱼阿蔻,你要不要休息下再考?”   潜台词是问要不要上洗手间,毕竟已经坐了几个小时。   鱼阿蔻笑眯眯道:“谢谢老师,我不用。”   她早点考完,这些监考的老师们也能早点去吃饭。   小李老师就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那累了你就说出来。”   鱼阿蔻乖巧点头。   等做完最后一张试卷出办公室后,太阳也由东方滑向了西方。   在树下边活动着僵硬的手指,边等着张校长。   等了好久,张校长才笑容满面的和宋钧并肩出来。   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提着的心放下了。   果然,两人过来后,宋钧第一句话就是,“你回家等录取通知书吧。”   鱼阿蔻弯腰鞠躬,声音雀跃,“谢谢老师,老师们辛苦了。”   宋钧:“这是我们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张校长也没多说什么,拍拍宋钧的肩膀,就带着鱼阿蔻走人。   回家的路上,张校长再三嘱托鱼阿蔻以后不可骄傲自满,到了一中要更加努力、被人欺负了要找老师之类的话。   鱼阿蔻不敷衍真心应下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想着另外件事。   现在她就不怕到时有人打她名额主意了。   毕竟是初一名额的话,数学还能补补课赶上。   可初二的数学就是道分水岭,笔掉在地上再捡起来就看不懂黑板上写的公式了,更何况从小学直接跨到初二?   她现在恶趣味的倒真希望有人打她名额的主意了。   很想看看那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气的跳脚的模样。   *   和鱼阿蔻先前想的一样,现在真有个人被气的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猫奴写的还可以的小猫咪,求你们点个收藏吖…(咬手绢可怜巴巴.jpg)   毕竟收藏评论就是我前面吊着的那根胡萝卜呀…   ————————   我发现同一件事,男女思维差的很大,比如今天我问男性朋友…   我:你们看到好看的小姐姐时,会怎么形容她?   朋友:美女。   我:具体点。   朋友:大美女。   我:…加点形容词,比如说美在哪儿。   朋友(迟疑):身材好长得好的大美女?   我:……   而如果问女性朋友,她会用许多文字来描述小姐姐的外貌,让你分分钟怀疑她词典附体。 第5章   王建房从鱼家离开,无视周遭村民的打招呼声,黑着脸闷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想到到嘴的鸭子飞了,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且越想越气,连看到自家新盖的五间青砖大瓦房都没法消气。   要换到昨天,他还在为新房子自得,毕竟全村除了他家,剩下的都是黄泥坯子房。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本事!   往日里,谁见到他王建房不竖起大拇指?不夸他有本事?   可没想到,今天反而在一个毛丫头手上栽了。   用手肘大力撞开门,就见院子里几个孩子跑跳着打闹,吵闹声让他更烦躁。   黑眉倒竖,嘴里怒骂:“吵吵吵!吵你m个x!都给劳资滚出去!一群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兔崽子!我看你们tm的都是吃饱了才有力气闹…”   骂着骂着就想上手打孩子一顿,出出气。   小孩子们机灵的小身子一扭,躲过他的手,一溜烟的全部跑出院子。   王建房见抓了个空,更是火冒三丈。   可又不能追出去揍孩子,毕竟他对外树立的形象可是个好脾气的支书。   气的抬腿就想把旁边放着的小凳子踹飞出去,脚尖刚碰上凳子,就被凳子腿处凸出来的连杆,撞的大脚指剧痛。   痛的他理智全失,拎起凳子冲着墙用力砸过去,凳子与墙面碰撞发出“哐当”的巨响。   一瘸一拐的捡起凳子,甩动着胳膊用力摔着凳子。   在屋后自留地摘菜的李春菊,先前听到自家男人的怒骂还没当一回事,这会听到院子里哐哐当当的响声后,赶紧挎着菜篮子回来。   才进前院,就发现自己男人和犯病了一样,把小凳子摔得手中只剩个凳脚,顿时急了,上前抢过凳子腿。   “你这是干啥?谁又招惹你了,让你拿个凳子出气?”   检查后随又心疼的嘀咕:“你看你把这凳子摔的,凳脚夯都夯不进去,你当弄张凳子是容易的事啊?这凳子得给大河带去城里用的。”   “这坏成这样还咋用……”   虎背熊腰的李春菊站在矮小的王建房面前,影子都能把王建房遮个严严实实。   王建房见婆娘那样,气的口不择言,“凳子凳子凳你m个x!这凳子是你爹啊?让你三句话离不开它?”   又重重踹了凳子残肢一脚,转身进屋。   “哎王建房你个鳖孙你再说一次试试!”李春菊在后面压着声音吼。   王建房进了屋也是看哪哪都不顺眼,重重的坐在条凳上。   从桌面上的筐里捞过孩子用过的作业本,撕下半张纸对长折,在折处倒上碾成沫的烟叶,拇食指施力把纸张卷成小拇指粗细的长条,以口水封纸边,一根农家自制的卷烟就成了。   王建房划动火柴,点燃烟深吸一口后对气势汹汹追上来的婆娘说:“你明儿个回趟娘家,对你弟说鱼阿蔻那事成不了了。”   李春菊追上来是想干架的,袖子挽到一半听到这话愣住,“啥不成了?”   王建房不耐烦道:“你说啥事?你弟前儿个为啥来,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我看你以后也别属鸡了,干脆属猪算了。”   李春菊当然没忘,只不过她心里就没想过这事会不成,自然一时间也就没反应过来。   明白丈夫说的什么意思后,惊的扭着大屁股坐到条凳的另一头上,力气太猛,差点没把坐另一头的王建房给翘到房梁上去。   连忙拉住自家男人的胳膊,急急的问:“这咋会不成?你当时在酒桌上可是拍着胸膛跟我家兄弟保证说这事你包了的。”   怀疑的看着他, “还是说你收了别人的东西?”   王建房脸色黑成锅底,有心想给这婆娘的嘴上,来一顿王八拳,让她口无遮拦!   但看看老婆这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拧着头抻着脖子怒吼,“放你娘的屁!老子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这事不成也怪不到我身上,你弟不是赌咒发誓的保证消息灵通?灵通他妈个x!”   “我跟你说,幸好通知书还没下来,这事也没成,要是真成了,到时候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春菊继续持怀疑态度,“你别跟我拐弯抹角的说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到底为啥不成。”   王建房无奈的抹把脸,怒急则笑道:“为啥不成?鱼阿蔻考试是张校长领着去的,监考的老师是张校长的同学,人阿蔻考的还是初二,跳级考初二!”   “这说明啥?说明人阿蔻在一中老师那都挂上名号了,阿蔻到时候要是收不到通知书,你说张校长他们会不会查?这一查,会查到谁头上?”   “现在我跟你说清楚了,你还想着藏起通知书?让你侄子顶她名额进一中?”   李春菊满脸痴呆的喃喃:“这…这事怎么成这样了?那我侄子咋办?我嫂子可跟相亲的女方那家保证过,我侄子只要一毕业就能进煤矿的。”   王建房冷笑着离去前丢下句话。   “咋办?掰俩冰锥当筷子——凉办!”   *   这边的鱼阿蔻还不知真的有人如她所愿,干了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换上洗的发白的粗棉布褂裤,拎着菜篮子去菜园子,手下摘着菜,脑子里则跑着神。   她们家的房子是老爸新婚的时候自己出钱盖的。   六间黄泥坯子混着稻草盖成的土房,坐北朝南呈品字形。   院子是半人高的篱笆院,篱笆上缠绕着正盛开的喇叭花,紫的、红的、白的间隔从篱笆缝隙间伸出头,引的蝴蝶蜜蜂争向停留,显的分外的有野趣。   一条碎石子路从客堂门口贯穿到篱笆院入口,把院子分成了两部分。   左边院子是菜园子,时值夏日,菜园里硕果累累。   右边的院中央种着梨树、柿子树,树旁是架成三角架的晾衣杆,靠近右厢房处是堆着柴火的木棚。   远远看去,这间小院就是她上辈子对着图片流口水的田园小院。   可等真住进来才知道有多操蛋。   黄泥盖的房间低矮不通风,窗户只有平铺着的两张4A纸大小,春夏秋还好,房间里还能见到点光,而用茅草席堵住窗户的冬天,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屋顶一年就得修一次,不然半夜下个暴雨,一觉醒来就能发现房间被淹。   每到下雨的时候,家里的盆盆罐罐得全部摆出来接雨水。   夏天则是蚊子多,每天晚上得熏上干艾草紧闭房门,等半个小时通风后才能进去睡。   熏过也不能完全杜绝蚊子,她床上带着补丁的蚊帐上,就粘着许多洗不掉的暗红色蚊子血。   不是没想过改善自己生活的方法,但她的年纪,她的身份,还有这个时代得特殊,让所有的想法都得胎死腹中。   再说,和大伯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更是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所以她想去城里读书,还有个原因,就是想打着在城里的旗号拿东西回来改善生活。   脑子里出神没注意,手就被什么东西刺了下。   不由幼稚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刺到手指的黄瓜,黄瓜立马被戳出一个指洞。   心虚的收回手指,边对着黄瓜流口水,边挑着瓜身弯曲厉害的摘了几根。   挂在藤上的黄瓜碧绿碧绿的,瓜身上遍布着软刺,尾处开出黄色的小花,未凑近都能闻到那股特有的清香味,而被戳破的那根黄瓜散发出的清香更浓。   摘下来也不洗,用手掌撸掉瓜身上的刺,送入嘴里,“咔嚓”一声后,清香就在嘴里漫延开来。   又挑着已变粉红的西红柿摘了几个,想到西红柿的酸甜,咀嚼黄瓜的小嘴动的更快了。   她来到这处夏天最喜欢的就是摘个西红柿,放在嘴边像吸酸奶一样吸掉里面的汁和籽,吸完再掰开吃肉,呈粉红色的果肉表面裹着透明的雪沙,沙瓤的果肉吃起来比后世的刨冰还要美味,口感也更好。   拎起菜篮子回厨房,洗好的黄瓜用刀背一次性拍碎,这样黄瓜的清脆口感才不会被拍没。   蒜头连皮一起拍碎,碎了的蒜头皮一捏就掉,把碎蒜头捣出粘性,加小半碗水后再加调料、芝麻油浇在黄瓜上拌匀。   从墙上挂着的干红辣椒串里揪几颗红辣椒,放在灶膛里的火上烤浇,捏碎撒在黄瓜上,一盆降火开胃的拍黄瓜就做好了。   西红柿更简单,用刀把西红柿切成四瓣,摆成一圈摆在盘子里,从自己屋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罐子,舀了两勺白糖撒进去,还想再加一勺,手中的罐子就被人抢走。   鱼奶奶满脸心疼,“这糖是特地买来给你冲水喝,补身子的,你撒那么多干嘛?”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我想吃糖拌西红柿呢。”   鱼奶奶端过盘子就往孙女怀里塞,“那你端你屋留着下响吃,别放外面。”   看着让自己吃独食的奶奶,鱼阿蔻心里暖暖的,捏起一瓣西红柿蘸上白糖,手快的塞进奶奶嘴里,“我自己吃不香,得和你们一块儿吃才香。”   鱼奶奶刚想说什么,就耳尖的听到外面大儿媳妇的大嗓门。   瞪了孙女一眼,快速的嚼着嘴里的西红柿,拿着糖罐子回屋藏去了。   被瞪的鱼阿蔻毫不在意,笑眯眯的去搬饭桌。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抽的我根本看不到你们的评论。   (才不是你们没给我留评呢!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后台的锅!) 第6章   鱼阿蔻搬着吃饭专用的大四方桌往外走。   刚抱着桌子走出灶房门口,大腿就被人一左一右的紧紧抱住。   眼底弥漫上浓郁的笑意,拖着腿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   嘴里故作疑惑的逗着,“哎呀,怎么回事?我腿怎么这么重?我怎么走不动了?”   下面立马传来小儿清脆的笑声。   鱼阿蔻低下头,目光就对上了两个团子的大眼睛。   团子是大堂哥家的双胞胎鱼波和鱼涛,也是家里唯二的胖子。   本来就是正可爱的年纪,还留着锅盖头。   锅盖头下圆乎乎的小脸上,一双遗传自他们母亲的大眼睛,这会弯成月牙。   天热,两小娃身上只穿着土黄色的肚兜配开裆裤。   衬得俩小家伙更可爱了。   鱼阿蔻忍下想捏他们肥屁股的欲望,皱着小鼻子佯怒,“我说怎么走不动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坏蛋使坏,看我不打你们的屁股。”   放下桌子,作挽袖子揍人状。   双胞胎顿时笑的咯咯的,不禁不跑反而抱的更紧了。   同时举起小爪爪,爪爪中拎着用狗尾巴草串起的大肚子母蚂蚱,长长的蚂蚱串比自己的小胳膊都长。   嫩着还带着小奶音的声音撒娇,“小姑姑,给波波/涛涛烤。”   鱼阿蔻撸着两个侄儿的头,柔声商量,“那先让小姑姑把桌子放过去好不好?”   “好~”两个小家伙拎着蚂蚱串,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   带路亦不好好带,非要从院子里晾晒着的床单下穿过去。   “小姑姑,放这里放这里!”   按照他们的指示放下桌子,就立马被两小娃牵着手往灶房拖去。   鱼阿蔻想到母蚂蚱肚子里异香的卵,口腔里迅速分泌出口水。   她是穿越后才知道农村的天然美食有多好吃。   春天的榆钱、槐花,摻点杂粮面简单的蒸一下,蒸熟再点上几滴芝麻油,好吃的让人停不下筷。   夏天的瓜果蔬菜,明明和后世的是一个品种,可就是味道更好。   秋天的各种野果子,交/配过的母蚂蚱等。   就连万物簇白的冬日,躲在屋子里烤着火盆,听着火盆上烤红薯、板栗,发出的“噼啪”声都是种享受。   进到灶房,在锅台前坐下,在灶膛里点燃碎木屑后,把蚂蚱扔进去。   不到片刻,特有的烤蛋白质香氤氲在整个灶房。   坐在她膝盖上的两个小娃,急得嘴里的口水都包不住了,不停地晃着她的袖子问好了没。   鱼阿蔻被两个小娃的馋样逗得嘴角翘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灶堂里捞出烤焦得蚂蚱分成四份。   “这份我的,这两份你们的,剩下这份是你们小叔叔的,今天还这样分好不好?”   波波点了点头,从自己那堆里捏起一只蚂蚱就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吃的摇头晃脑,两条小腿不停踢弹着。   涛涛有点护食,觉得小叔叔的那堆太多了,嘟着红艳艳的小嘴从里面扒拉出几只,推到她的那堆里,“小姑姑…qi。”   口水太多,吃说成了qi。   鱼阿蔻失笑的亲了他一口,这小家伙聪明着呢,放到自己这堆里,以及还是会喂给他们俩的。   波波见弟弟被亲了,立马举起一只蚂蚱塞她鼻子下,“给小姑姑吃。”   鱼阿蔻张嘴咬下,还坏坏的咬了下他的小手指,小娃被逗的倒在她怀里咯咯笑。   虽还没到秋收后,蚂蚱肚子里的卵也不够肥,但像蟹黄一样的美味,照样吃的三个人眉开眼笑。   吃的正香时,鱼河像一阵风样飘了进来。   11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有1米5了,就是太瘦,显的更加的手长脚长。   削瘦的脸上同样长着双柳叶眼,只不过剑眉太浓,这双眼并没有那么招人眼。   直挺鼻梁下的薄唇此时因开心抿成条线。   进来手也不洗,直奔蚂蚱开吃,嘴里有食物也耽误不了他说话。   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们烤了蚂蚱,在院子里我就闻到香味了,我这鼻子就没出过错。”   鱼阿蔻被他身上的汗臭味熏的往旁边挪了挪,问,“大娘娘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刚刚都听到她声音了。”   鱼河三两下吃完自己的那份,端起水缸里的水瓢,舀出一瓢水,咕咚咕咚喝完后,用袖子一抹下巴上的水,翻着白眼道:“你还不知道我妈?那就是个话痨,只要别人和她搭话,她嘴就停不下来。”   “这会正和李胜他妈聊的火热,也不知道她们天天哪那么多话……”余下的话,再瞄到小堂姐的危险脸色里,自动消音。   “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鱼阿蔻沉着脸指了指水缸里还在打晃着的葫芦瓢。   她家没井,吃水都需要从外面挑水回来倒进缸里。   等煮饭烧水时,再从缸里用瓢舀水出来。   所以鱼河这直接对着瓢喝水的方式,等于是污染了一整缸水。   鱼河缩缩脖子,狡辩,“反正等会二哥还会挑水回来,这会脏了有什么要紧?”   心里还在嘀咕,就阿蔻瞎讲究,说什么不卫生,村里谁家喝水不都是直接对着瓢的?也没见不卫生在哪儿。   鱼阿蔻看到奶奶进来,挑了挑眉没出声。   鱼奶奶进来对着小孙子的背就是一拐子,“你哥挑水就不累了?你今儿个该给队里打的牛草呢?半大的小子了,天天在外面瞎晃荡不干正事。”   鱼河委屈的大叫,“奶,今儿个不是你叫我去看河套那边的地树吗?这会咋又说我瞎晃荡不干正事?”   鱼奶奶端起隔水冷着的糊糊盆往外走,语气分外嫌弃,“那你就没想着去看河套的时候把筐背着?割草还能耽误你看地树?笨!”   鱼河嘴张了张,扭头面无表情的说:“阿蔻,我认清一个事实,做人不能太勤快。”   “以前吧,我跟着李胜他们没日没夜的玩,偶尔帮家里打筐草,咱奶就夸我长大了人也懂事了,夸完还会给我蒸个鸡蛋做奖励。”   “现在吧,我天天打两筐牛草,鸡蛋奖励没有了不说,一天不割草,咱奶都得捶我。”   “这日子也太难了…”   鱼阿蔻顿时笑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猫奴的三岁生日鸭~(就是三岁!不许有意见!)   真惆怅,小时候天天盼着长大。   现在则巴不得自己年年都是三岁。   ————————————   所以为了同喜(并不是喜)。   这章留言的小猫咪们都有个小红包鸭!   (我好不容易找到光明正大求评论、收藏的理由,你们还不立马行动起来?) 第7章   鱼河看着笑喷的小堂姐,气呼呼的叫吼,“鱼阿蔻,你还有没有良心!不安慰我不说,还笑!”   温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阿蔻、小河出去吃饭了,小河又在气什么?离老远就听到你在大叫。”   随后一女一男跨过门槛进来。   先进来的女孩是鱼溪,16岁的少女长相气质都很是温柔,小巧的瓜子脸上,脸色虽泛着黄,但也显得柳叶眉、双眼皮杏仁眼更出挑。   右边胸前垂着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发梢直到腰间。   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褂裤,衣服上的补丁处别出心裁的绣着同色的花。   身材虽偏瘦,举动间却散发着女性独有的芬芳。   落后一步的青年是鱼湖,明明五官和妹妹鱼溪相像,可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再配上1米8的身高,只让人觉得男子气息十足。   个子高也就显得人更瘦了,站在背后从远处看,就像是撑着衣服的竹竿。   鱼阿蔻笑着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鱼湖听完,憨厚的笑,“奶奶不是不给你煮鸡蛋,咱家就三只鸡,下的蛋还得拿去供销社换盐、火柴,奶奶就是想给你煮也没办法,等明儿我去掏鸟窝,看能不能给你掏点鸟蛋。”   鱼河气的跳脚:“谁是为了鸡蛋了?我说的是勤快的人懒一次,别人就接受不了!”   鱼溪温柔的揉着弟弟的头问:“小河想吃鸡蛋了?”   “都说不是为了鸡蛋了!”   鱼阿蔻坏坏的笑,“喔?不想吃鸡蛋?我还想明天给你们炒个番茄炒蛋呢。”   听到厨房里立刻响起的清晰吞口水声,迤迤然起身把双胞胎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柴屑,牵着两小娃出去吃饭。   “既然不想吃,那我就不做了。”   鱼河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喉咙了,鸡蛋本来就好吃,再加上阿蔻的好厨艺。   不能想了,再想他都要去奶屋里偷鸡蛋了。   连忙追上,“姐、阿蔻姐,你下午还有什么活,都包我身上,书上不说过了嘛!姐有事弟服其劳!”   兄妹两人见小妹又在逗弟弟,边摇头笑边跟上。   *   吃饭时饭桌上没见到大伯和大堂哥的人影,两人绝对又是端着碗出去吃了。   村里的许多人都是这样,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边吃边聊天,吃完了也不会急着回家,而是继续聊。   鱼阿蔻看着饭桌上的玉米糁糊糊、野菜杂粮死面饼、拍黄瓜,糖拌西红柿。   无比的想念肉,且是肥肉,只有肥肉才能滋润她缺油水的肠胃。   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小身板,嘴角微抽。   每天的饭菜都见不到油星,荤腥更沾不到,不平才见鬼了。   看向奶奶,等她发话说吃饭。   鱼奶奶端起碗盛糊糊,曾是吃大锅饭时打饭妇女的她,深谙打饭之道。   抖动着手腕,勺子打斜着沉入盆低再微晃两下,这样打出来的糊糊就是沉在锅底最浓稠的那部分。   装满一碗糊糊放到小孙女面前,再拿个半面焦黄的饼塞到小孙女手里后,淡定的开口,“吃吧。”   众人这才开始拿饼子、盛糊糊。   鱼阿蔻从能开始自己上桌吃饭时,就是这个待遇,十来年下来,家人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她觉得这也和奶奶从来不仗着自己是当家老人,就搞分饭那一套有关系。   鱼溪则是转身回厨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个木头小碗。   端起菜盘子在众人未动筷的位置处,拨了许多菜放到小碗里,推到妹妹面前。   鱼阿蔻看着眼帘里堆得冒尖的菜碗,心里软的能掐出水。   她受不了和大伯娘一起吃饭时,大伯娘吸完筷子再把菜戳的乱七八糟的行为。   所以往常她都是提前夹出菜放到一旁吃。   但昨天家里的碗被双胞胎打破了两个,今天碗不够她就没另外夹菜,没想到小堂姐注意到了。   吞下今日里显得分外美味的糊糊,冲小堂姐笑的要多甜就有多甜。   她小堂姐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还有一颗最美的心灵!   鱼溪回了妹妹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后,埋头苦吃。   下地一上午,早上的那个窝窝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会胃里空荡荡的厉害。   饭桌上一时只能听到喝糊糊的“吸溜”声,连双胞胎都抱着自己的小木碗喝的喷香。   鱼阿蔻端起西红柿盘子,把糖分腌制出来的番茄汁,分倒给身边的双胞胎的碗里。   波波一口气喝完,伸出小舌头舔着碗底。   涛涛则是尝了一口后,眼睛亮亮的举着小碗,“小姑姑喝,甜甜。”   鱼阿蔻装作喝了一口的模样,“小姑姑喝过了,真的好甜,涛涛喝。”   涛涛疑惑的看着自己小木碗里红红的汤,怎么没少呢?   妈妈可是一口就能把小姑姑给他做的蛋饼,咬出个大月亮的。   捧着小碗执着道:“小姑姑再喝。”   鱼阿蔻撸着手感极好的锅盖头说:“小姑姑吃饱啦,喝不下啦…”   “什么好东西还让你们谦让来谦让去的,你们不喝我喝。”   一只手突兀的伸过来,接过涛涛手上的碗,仰脖把汤都倒进嘴里,末了,咂巴咂巴嘴,“还别说,酸酸甜甜的是挺好喝。”   鱼海这一番动作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涛涛愣了几秒后,仰天大哭。   波波被哭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后,也开始哭。   鱼奶奶赶紧放下碗,手忙脚乱的哄着两个小重孙,骂人都顾不得了。   鱼河气的腾的一下站直身子,怒骂,“鱼海你丢不丢人?自己儿子的东西都抢?一天不把他们招惹哭,你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鱼海讪讪,“我就是逗他下,哪能想他这么不禁逗。”   话音一转,粗声粗气的说:“你在谁面前大呼小叫呢?鱼海是你个兔崽子能叫的起的?喊大哥。”   鱼河气的脸红脖子粗,扭头冲自己亲妈喊,“妈!”   孙霞头都不抬,塞满食物的嘴里,语音模糊,“瞎叫什么,小孩子哪天不哭,你奶不是哄着的嘛!”   鱼阿蔻看看当听不到亲孙子/亲儿子在哭,还猛往嘴里塞菜的大伯母和堂嫂。   再看看顶着汉奸头,自诩城里人头发都剪成这样的鱼海。   心头火顿起,撑在饭桌沿上的手指渐渐用力。   瞬间桌面上就出现了四个指印。   板着张小脸,一字一顿的冷声说:“大堂哥,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文字真的是个好东西,不禁能让我把我想讲的故事讲出来。   还能让我通过文字,认识许多陌生人。   你们怎么可以那么美???   我,爱,你,们!   不接受也不行,强制爱! 第8章   鱼海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兄弟不一样,因他是长孙。   在农村有句老话: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在家里,不仅老太太疼自己,老娘更是宠着他。   谁让老娘自从生下自己后,腰板就挺直了呢?   所以在自家的小家里,他谁都不怕。   更是小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他怕三叔家的小堂妹——鱼阿蔻。   别看阿蔻整日里都是笑眯眯、外表瘦瘦弱弱的。   可他知道这妹子揍人有多疼。   当年年少的自己在外面和别人吹牛时,曾说了一些——   【三叔也太笨了,拿菜团子跟别人换一半首饰不就不用送命了?要是我……】之类的话。   本是无心说出来的,但不知哪个缺心眼的把这话传到了鱼阿蔻的耳朵里。   于是,比他小了8岁、才10岁的小堂妹,面无表情、眨着双黑眼珠子渗人的柳叶眼,二话不说的把自己按在地上锤了一顿。   任他怎么用力、怎么挣扎,都掀不翻坐在他后腰上的小堂妹。   且她下手极黑,揍的他疼的差点滚在地上哭爹喊娘。   被揍过的他,躺在床上刚跟老娘告状两句,老娘还没来得及找鱼阿蔻算账,她就又从窗户摸了进来,当着老娘的面,把自己再次揍了一顿。   揍的他疼的差点没晕过去。   现在他都记得,当时身高才四尺的鱼阿蔻举着小拳头威胁他,黑黝黝的眼珠子透着冷光。   “鱼海,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我爸,我听到一次揍你一次,敢告状,同样对待。”   那次挨揍,让他躺在床上躺了十天。   本来不用那么久的,但老娘不信邪的去找小堂妹骂了一次。   于是,她又翻了次窗户。   ……恐惧。   当他终于能下床去找奶奶旁敲侧击的说这事时。   奶奶竟然拍着身上不存在的灰,神色淡淡的说:“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别说两个人了,你俩打起来的时候,你记得让着点你妹妹,她还小。”   然后,就没然后了。   摔!谁打谁啊?他就不信奶奶不知道他为啥在床上躺了十天!   说好的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呢?   骗子!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上午找的奶奶,下午小堂妹再再再次从窗户翻了进来。   面无表情、黑黝黝的眼珠子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然后…   开揍。   从此后,他懂得了一件事。   小堂妹是个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的人。   *   所以这会鱼海看到鱼阿蔻的脸色,再瞄到桌子上的指印,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忙冲两儿子奔去,嘴里讨着好,“波波、涛涛不哭了啊!都怪爸这张嘴馋,快来让爸爸抱抱。”   涛涛眨着双红肿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他,随即又扭回头趴在祖祖的肩膀上哭。   鱼奶奶瞪着大孙子,摇晃着曾孙的身子哄,“都是你爸的错,你看祖祖打他替你出气哈。”   伸出手重重的在鱼海的胳膊上拍着,“啪啪啪”的响声十分脆亮。   鱼海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快把自己的背给灼出两窟窿来,也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了,绕到奶奶背后,和儿子面对面。   五指并拢成掌,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抽了几下,“对!都是爸这张馋嘴的错,爸爸的嘴不听话,爸这就打它。”   被鱼溪抱着的波波看的破涕而笑。   涛涛则是理都不理,把脸埋在祖奶奶的脖颈处。   鱼海知道小儿子气性大,却没想到这么大。   主要是他平常跟儿子接触不多,儿子都是奶奶和妹妹们带着的。   见状踢了一下老婆李红的凳子腿,“给我拿一毛钱,我带着儿子们去供销社买米花糖。”   “还吃,儿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这当妈的也不知道哄哄,心咋这么大?”   李红用掌根抹掉下巴上沾着的菜汁,“没钱,咱家的钱不都让阿蔻拿去读书了?不到年底分工分,我哪儿来的钱给你?”   “再说了,儿子不和我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着下地挣工分,谁知道家里的人怎么教的…就没见过教娃不跟娘亲的人家…”   鱼阿蔻的眼睛眯了起来。   鱼奶奶瞬间炸了,怒气冲冲的抱着鱼涛起身指着李红,“咋滴?听你这话音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是我们教着不让他们跟你亲了?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也不怕老天爷看不下去,一道雷劈死你!”   “咱家谁不出工挣工分?不止出工,湖娃下地回来又是挑水又是拾柴,拉泡屎的功夫还能转去自留地里忙活。”   “溪囡回来不是洗衣服就是跟着我忙前忙后。”   “更别说蔻囡了,只要下地那就是妥妥的十工分,你出去看看咱村上学的孩子有谁像蔻囡,一放假就去挣工分的?”   “就你们两口子眼里没活不说,自己的孩子还不带,一个下地了就往村口一坐,扯着嗓子眼跟别人吹牛皮;一个你,挣着5工分不说,还天天舔着张脸叫累,下工回来就摊着四个蹄子,学王八往床上一躺,雷打身上,王八头都不带露一下的。”   “波波涛涛凑上去你还不耐烦,要是蔻囡给俩小的弄点什么吃的,那你跑的可快了,就和看到屎的掉毛狗样,闻着味就夹着尾巴冲上去,哄完吃的就拍拍屁股继续回去躺尸,俩小子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你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就这样,你还想让孩子们跟你亲?我呸!”   鱼溪气的脸部涨的通红,不过就算生气声音也是柔柔的,“嫂子,你们没钱和蔻囡有啥关系?蔻囡读书的钱是她自己出工挣工分挣的,再说奶早就把工分的钱分了你们一半,我哥少赌点,你少回家贴补点你娘家,你们就有钱了,别把啥不好的都往蔻囡头上安。”   鱼海见奶奶气的都要找棍子了,会看眼色的他早就躲到一旁。   这会听到这话躲不住了,脖子一梗不爽的大声道:“谁赌了?你哪只眼看到我赌了?再说我赌不赌跟你有啥关系?管好你自己就行,我还轮不到你管。”   李红翻着白眼嘀咕,“就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小姑子,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管亲哥的房里事了。”   孙霞用饼子把黄瓜盘子里的汤汁刮干净,塞到嘴里两口咽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指着自己的女儿破口大骂:“谁教你的这么没大没小?连自己的哥都敢说?你哥说的没错,有闲心管好你自己,你看看阿蔻再看看你!”   “阿蔻下地挣十工分,你只能挣7工分;阿蔻读书看一眼就能记住,你那个猪脑子背一天还背不下来;一样的菜阿蔻做出来香喷喷,你做出来的就是猪食。”   “我真不知道我咋生出来你这么个蠢的,蠢不说眼里还没活,没看你哥嫂昨儿换的衣服还没洗,还不赶紧拿去河边洗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我就是个起名废。   村名、人名都好难想鸭!!! 第9章   鱼溪被亲妈的话伤的眼睛涌上泪泉,既觉得气又觉得羞,羞气之下,抱着波波低头疾步进了屋。   鱼湖气的拳头握紧,深深的看了眼孙霞,话语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妈,在我眼里阿蔻好,小溪也差不到哪儿去。”   转身去了后院,不大会儿后院响起了泄愤的劈柴声。   鱼阿蔻默默的卷起自己的袖子,她觉得,堂哥的记性不太好。   作为亲人,她有必要也有义务用某些方式提醒提醒堂哥。   鱼奶奶看到小孙女的动作,眉心骤跳,这动作一看就是想打人。   她可不能让蔻囡动手,传出去了,以后肯定得落个凶悍的名声。   本来蔻囡就因为父母双亡,属于四角不全不好说亲。   再让人认为凶悍的都能上手揍亲人了,那以后可就更嫁不出去了。   连忙把怀里的涛涛强制性的塞到小孙女的手里,推着她往屋里走,“快去屋里看看你姐。”   涛涛个小人虽然听不太懂大人说的话,却本能的抱紧往日里最疼他的小姑姑,瘪着小嘴委屈的蹭着。   鱼阿蔻掂了掂胳膊,让肉团子坐的更舒服。   歪头想想,和揍人比起来,确实堂姐的心情比较重要。   和奶奶对视,用眼神交流。   ……你来?   鱼奶奶眼神坚定。   ……我来!   鱼奶奶暗咐:我必须来,可不能让你把他们打坏了再躺床上,不上工天天躺床上休息,美不死他们。   鱼阿蔻得到肯定的答复,四下打量一番后,大步走到堆柴的木棚处,从堆得整齐的木柴里抽出根木棍,仔细掂量,再三确定奶奶用着能顺手后,便把木棍插放到奶奶的腿边处,若无其事的抱着肉乎乎的团子进屋了。   鱼奶奶看看脚边插进硬土地面里一半的木棍,再看看小孙女的背影。   心情美哒哒,就说蔻囡会疼人,看,怕她累到,还贴心的准备好了棍子。   转过头便眼神危险的盯着在场的母子三人。   鱼海缩着肩膀讪讪,“奶,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神挺渗人的。”   鱼阿蔻进了客堂旁边的厢房,看到堂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手给肚子上搭着衣服睡的正香的波波打扇,一手抹着眼泪。   鱼溪听到脚步声回头,瞧到是堂妹,连忙低头了把眼睛,抬头强笑,“蔻囡快把涛涛放下来,大热天的他就是个小火炉。”   鱼阿蔻侧头看向右肩处的涛涛,见不过几步的功夫,这小家伙就含着大拇指趴睡熟了,不由失笑,轻轻的把小家伙放到床上。   涛涛哼唧两声,歪头睡了过去。   外面突然响起声凄厉的哀嚎,吓得屋内的一大三小都是抖了抖身子。   鱼溪虽被吓到,第一反应却是弯下腰给并排躺着的双胞胎揉耳朵、顺毛。   鱼阿蔻掀开窗户上挂着的布帘子一角,冲外面轻声喊着,“奶奶,波波和涛涛睡着了。”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放心的揍了。   喊完无视外面的反应,光明正大的把布帘卷起来。   从墙上挂着的奶奶衣服口袋里找出钥匙,用钥匙打开掉漆小立柜,从里面拿出零食包袱,拉着杏仁眼肿成杏核眼的小堂姐坐到窗前。   抓出把瓜子塞到小堂姐手里,笑眯眯道:“边吃边看奶奶为你出气。”   鱼溪满头问号,眼睛暼向外面,顿时惊的站起身子扒着窗户看。   嘴里连连呼唤,“阿蔻、阿蔻……”   鱼阿蔻再次把她扯坐下来,把剥好的瓜子仁塞捂她嘴里,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嘘,奶奶在锻炼身体呢,你不能出声打扰到奶奶的兴致,没看隔壁的周婶子和栓大嫂都没露头吗?”   鱼溪:???   不对吧?她奶哪是在锻炼身体?明明是在帮她哥锻炼身体,没看她哥往日里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这会都狼狈的耷拉到眼角了?   不过明智的不再出声,和妹妹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   鱼奶奶这会挥着木棍,棍棍朝大孙子的背后夯去。   鱼海伸出胳膊挡着虎虎生风的棍子,叫屈,“奶你为啥打我?我啥都没做…”   孙霞想上前拦又不敢,急得在一旁搓手,心疼的道:“对啊,娘你这又是发啥邪火…”   李红眼神闪烁,尽量弱小自己的存在感。   鱼奶奶知道重孙睡着了,也不再压着声音。   边夯边骂:“为啥打你?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鱼奶奶收回举着的棍子,指着那边缩成鹌鹑的李红说:“我宋花,从来不干磨搓儿媳妇的事,不仅不会克扣她们的吃穿,更不会上手动她们一指头。”   隔壁周婶子家传来小小声的赞同,“对,我鱼婶可是全村数一数二的好婆婆,谁不盼着…唔…唔唔…”   明显是被人捂住了嘴。   屋内的鱼阿蔻满脸黑线,所以周婶子一直躲在暗地里吃瓜呢?   怪不得两家离这么近,今天却没有一点点反应。   鱼奶奶当听不到,继续说:“你娘当年做错事,我揍的是你爹,所以这会你娘和你媳妇犯错,我揍你没啥不对的吧?”   鱼海躲到面色不好的孙霞背后,露出头讨好,“奶,李红她做了啥错事,你说出来我改,不,是她改!她要是不改我抽死她!奶你放下棍子,别等会打我累到了,我被打没啥,把你累中暑了就是孙子不孝了。”   “还有我娘,我劝她改!”   孙霞嘀咕,“我没做错什么啊…”   鱼奶奶脸色黑成锅底,“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不带孩子就不带,我还怕好好的孩子被你们带歪,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许你们摆哥嫂的谱,使唤溪囡做事,你们当我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干的是人事?”   “李红你个不止不干人事还不说人话的玩意,合计着你在娘家的时候,你说你娘家哥哥一句,你就是打听你哥房里事的小姑子了?那我可得好好问你了,你娘家哥嫂一晚上床动几次啊,声儿响不响啊?你哥身子骨咋样啊……”   听到隔壁的噗嗤声,再想想俩孙女还在家,憋下了余下的荤话,话音一转总结,“……我溪囡不像你,熟的快啥事都懂,还那么多花花肠子,再让我听到你拿这话挤兑她,我先打断你男人腿,再上李山村找你嫂子唠唠!”   鱼海:……   腿好疼。   “早知你是这样的玩意,当初就是让海娃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能同意他娶你这么个东西进门!我呸!”   李红感受到几道火辣辣的视线看向自己,噙着热泪攥着裤腿委屈道:“奶,你冤枉我了,我没……”   “你闭嘴,听你说话我就恶心,别摆你那副样给我看,”鱼奶奶嫌弃的打断她的话,啐了一口,“我又不是你男人。”   李红低下头,眼底都是恨,心里用着最恶毒的话骂着鱼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老年人嘛,就是要多锻炼锻炼身体。   看我奶奶这会儿多有精气神。 第10章   屋内的鱼溪,感觉自己的脸烫的惊人。   奶奶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啊,阿蔻还小呢。   也不知奶奶有没有把以前教过自己的那些话,也说过给妹妹听。   忍着脸上的热意,羞答答的问:“阿蔻,奶奶刚说的那些,你听懂了没?”   鱼阿蔻觉得现在放个鸡蛋在堂姐的脸上,都能立马变成煎蛋。   点着小脑袋,“肯定听懂了呀!”   故意停顿了下,接着说:“不就是说鱼海李红以后不许再使唤你嘛~还有不能因为你说他们一句,就讽刺你是碎嘴婆。”   鱼溪的心自从妹妹说听懂了就一直高高提着,听完,心才落回原地。   笃定道:“对,就是这个意思,阿蔻果然聪明。”   鱼阿蔻:……   谢谢夸奖。   抽了抽嘴角,扭头继续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鱼奶奶开始新一轮的锻炼身体,舞动棍子揍孙子。   鱼海抱头鼠窜,“奶,你干嘛又打我!”   鱼奶奶边抽边骂:“当娘错,儿受过,你现在是替你娘挨打。”   “我私下里天天跟她说,别拿两个孩子做对比,偏你娘属驴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比就比吧,还非拿孩子的短腿跟别人的长处比,自家孩子厉害的地方,就眼瞎心瞎的看不到!”   “也不想想就自己那脑子,能生出样样都是第一的娃?”   “她肚子也算争气,越生娃越聪明,你这个打头阵的,就是最蠢的那个!”   鱼海现在觉得不止身子疼,心也疼。   鱼奶奶余光暼到了儿媳妇不以为然的面色,停下手上挥棍的动作,改为拧着大孙子的耳朵。   虎着脸对孙霞说:“我和你说那么多次,我口水也说干了,今儿个我就再和你说最后一次。”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拿溪囡的短,和蔻囡、别家娃的长处比,我就往死里揍你大儿子。”   鱼海:……   果然,说他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什么的就是骗人的话!   感觉耳朵都快脱离了脑袋,惨叫:“娘,你快说你再也不比了!大妹哪都好!”   孙霞见儿子痛的龇牙咧嘴,心疼的无以复加,那可是她最重要的大儿啊!   有心想上前推开婆婆救回儿子,可一对上老太太凶神恶煞的脸,立马怂了。   “噗通”跪在黄泥地上,“娘,我错了…我错了!小溪那个死妹娃…不,好妹娃真的是哪哪都好,不仅比阿蔻聪明,比阿蔻手巧,还比阿蔻脾气好,地里家里更是一把抓,做的饭又好吃,我特喜欢吃她烧的饭,一天不吃我全身没力气!”   “娘你别打海娃了,海娃可是咱家长孙长子,以后要撑门立户的,等会让人看到他这么大还在挨打,以后别说湖娃他们不服气他,连村里人也会笑话他的啊!”   鱼奶奶冷笑,“咱家又不是地主老财有家产要分,穷的肚子都填不饱,长不长孙有啥重要的?想让兄弟们敬他是个大哥,那他也得有个当大哥的样,可你看看他平常说的做的有哪一件是靠谱的?”   瞥了一眼李红,“他有这么个婆娘,我怕我死了他接门户,不出三年别人都得踩我坟头上骂我仙人板板。”   “再说了,撑门立户又不一定用他,我瞅着湖娃就不错。”   孙霞傻眼,喃喃:“湖娃咋能行……”   鱼海静了下来,垂下的眼眸遮住情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喧闹的小院安静了。   这时,鱼湖从后院走出来,用毛巾抹着脖颈处的汗。   看到娘跪在地上,大哥耳朵肿的老高,虽没在当场,但心里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更何况先前奶奶激动时,他曾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句。   心里生气娘、哥嫂这样对大妹,于是当看不到这几人。   走过来面对着宋花,“奶,后院的树墩子我劈完晒上了,晚上你别让小溪和阿蔻收,树桩上都是倒刺,她俩碰着了手肯定得扎破,等我晚上下工了带着小河收。”   鱼奶奶心下满意,这才是做哥哥的样子,心里时刻惦记着俩妹子。   脸上带出笑模样,“行,等会我就跟她俩说,再过一会儿该上工了,你去歇歇吧。”   “好。”鱼湖确实也累了,应声回屋。   鱼奶奶又加了一句,“等下上工时,你给两个妹妹请个假,就说她们被太阳晒中暑了,下响得躺着。”   鱼湖咧开嘴笑,大白牙在阳光的折射下发着光,“好咧奶!”   揍鱼海时奶没避着人,这会的功夫肯定已经传出去了,奶这是怕有嘴J的婆娘,问大妹是不是真的知道哥嫂家的房内事呢。   鱼奶奶关心两个孙女,可不关心面前的三个玩意。   “下午上工时再磨洋工,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们!”   捡起棍子去了灶房。   鱼阿蔻在外面三人的视线移过来前,放下了碎布头拼成的窗帘。   笑的像个小恶魔,“小堂姐,看鱼海被抽,你心里有没有爽的感觉?”   鱼溪疑问,“什么叫爽?”   鱼阿蔻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就是这里有很解气的感觉。”   鱼溪迟疑两秒后,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状,咬着唇,“爽!特别是咱奶骂嫂子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喘气都顺畅了许多。”   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还有咱奶,我从来不知道在咱奶私下里有说过我娘,更不知道在咱奶的心里,我…我这么…”   鱼奶奶想着大孙女受了委屈,去灶房冲了碗鸡蛋水才进屋。   刚打开门,就看到望过来的大孙女,肿红的眼睛里又在流泪。   ……这咋又哭了?   难道名叫小溪,就特别能哭?   小河小时哭闹,也是不哭的没劲就不会停下来。   那照这样说,湖娃要是哭起来,那不是得发大水?   幸好湖娃从来不哭。   她老婆子揍人行,哄人可不行,还是让蔻囡哄她姐吧。   溜了溜了…   “蔻囡,来把水端给你姐,我就不进去了。”   鱼阿蔻就见奶奶身影一晃而过,地上只余碗鸡蛋水。   不禁笑出声,奶奶真可爱。   把鸡蛋水端上桌,“姐,奶奶特地给你冲的,以水补水。”   鱼溪点了下她额头,娇嗔,“你打趣我呢!咱俩一人一半,你先喝。”   鱼阿蔻摇头,“我肚子太饱,实在喝不下。”   鱼溪又看向床上的两个小家伙。   鱼阿蔻心下叹息,还是穷闹的,要不然一碗鸡蛋水也不用这样让来让去。   “你快喝吧!天热,放一会就该坏了,正好你喝着,我有些事也想跟你说。”   “说什么?”   “姐,如果用物件比喻咱俩,你是铁锅,我是锄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看第一章总觉得有点不合心意,于是删了重写的。   你们有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下第一章。   如果有虫,辛苦你们留言告诉我下,我会去改。   尽量不影响你们的阅读体验。   ————————————————————   今天很开心,遇到了故友改改。   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11章   鱼溪笑的差点把蛋花呛到喉咙里,“你这又是什么说法?”   鱼阿蔻收了笑模样,神色认真道:“姐,我知道咱村里经常有碎嘴婆拿你和我对比。”   鱼溪面色僵了下,“她们是不是当你面说了什么?你也知道那几人就是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没影的事她们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跟她们计较,气的还是你,听姐的,下次再听到这种话,你就当听不到。”   揉着妹妹的头不自然的笑,“阿蔻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鱼阿蔻反手抓过头顶上的手,拿下来紧紧的握住。   这双手丝毫不像女孩子的手,皮肤粗糙干燥还带着老茧。   “我放在心上了,因为她们说的不对。”   “你虽然没我读书好,可我的针线活却连比都不能跟你比,我缝被子还会把自己缝进被单里,你不仅能自己快速的做好被子,还做的又好看又结实,小河睡觉那么不老实的孩子,都不能把被子踢脱线。”   鱼溪想到前两年阿蔻把自己缝进被套里,挣扎着叫救命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这又不怪你,你不擅长做这个呢。”   鱼阿蔻接着说:“别人家缝补过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到打着的补丁,你缝过的衣服,只要我们不说,谁也看不出。”   “她们只看到我挣工分厉害,却没想过我力气是遗传我爸的。”   “而你,从13岁开始就拿着七工分…”   “…姐,你不比我差到哪儿去。”鱼阿蔻总结,“我们俩之间,你是铁锅,我是锄头,都是铁打成的,只不过用途不一样,拿铁锅和锄头比锄地,本就是蠢人才会干的蠢事。”   “就像波波和涛涛,波波看上去比涛涛笨多了,可涛涛无论干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波波就不一样了,只要想干一件事,就一定会脚踏实地的做到底。”   “这样,你能说他们俩谁强谁弱吗?”   “所以在我、堂哥堂弟、奶奶的心里,你不比我哪儿差,反而同样优秀,至少奶奶私下里没少念叨过我做事马马虎虎,不如你细心妥当。”   “如果你不优秀,咱们家的门槛也不会快被提亲的人踩烂了,明明二堂哥还待字闺中呢。”   “噗嗤,你别仗着学问好就欺负我,待字闺中说的是男人吗?小心哥听到揍你。”鱼溪眨着泛湿的眼睛问,“你今儿个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鱼阿蔻很久前就想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很爱小堂姐。   她从3岁开始就被5岁的小堂姐带着、哄着。   只要地里一农忙,小堂姐就是她的“妈妈”,管她的吃喝拉撒玩,且仔细用心极了。   她回忆里有一段让她回想起就眼睛泛酸的事。   与小堂姐有关。   4岁那年,二堂哥从河里抓了一条鲫鱼,交代小堂姐煮了汤和她分。   鱼溪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却把汤全喂给了她。   边喂边说她闻不得这股鱼腥味,更喝不得汤,一喝就吐。   当时她信以为真,美滋滋的灌了一肚子汤出门去浪。   走出家门才发现小堂姐没跟上。   回去找人时,利用身矮的距离差,看到小堂姐借着洗碗的动作,在偷嗦她啃过的鱼骨头…   鱼阿蔻压下心底的酸涩,坐到床上拍着床边。   等鱼溪坐过来后,侧过身子,头枕在她的腿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姐,你给我掏掏耳朵吧?”   鱼溪二话不说的从自己的辫子里拔出根头发,把头发对折捻成8字股,再把发尾打个结。   食拇指捏着头发探到妹妹的耳廓内,轻轻转动。   柔声问:“还要不要再深点?”   鱼阿蔻舒服的身子软绵绵的,眼睛眯了起来,慵懒的像只冬日里晒太阳的猫。   “刚刚好。”   “姐,我想一辈子做你的妹妹,所以我不想让这些事变成我们之间的疙瘩,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在意这些话,可三人成虎的故事你也知道,她们说的多了就会在你的心底留下痕迹,我怕哪天我们姐妹间的情谊会因为这个,而出现裂缝。”   “我很爱你,我舍不得。”   鱼溪连忙仰头,把眼底的泪压回去。   她觉得有个这样的妹妹,哪怕别人说再多她也不在意了。   她是铁锅,铁锅有着铁锅的好。   “好,我们一直做姐妹,做一辈子的姐妹。”   鱼阿蔻伸出手握着小堂姐的另一只手,撒着娇,“长大可真不好,你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背着我到处玩了,姐,等我老了你还背我好不好?”   “不背,我怕你又尿我一身,顺着衣摆往下滴。”   鱼阿蔻:……   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姐妹了?   不就小时候在她背上睡着了做梦,梦到找厕所,而不小心尿她背上一次么?   至于的着记这么多年吗?   “姐,你再这样揭我老底,我就不喜欢你了。”   鱼溪转头发的手顿住,“真不喜欢了?不喜欢我可停手了。”   鱼阿蔻立马紧紧的抱着她的腰,扯着嗓子装嫩,“喜欢~最喜欢你了~就算你老了尿我一身,我也喜欢你~”   鱼溪气笑,轻轻的拍了下怀里的背,“胡说什么呢,当我是你呢!快睡会,上午忙了一上午,你不累啊?”   “累。”   鱼阿蔻渐渐合上睡意朦胧的双眼。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夕阳西斜。   一个矮小的小姑娘顶着余晖前进,背上背着瘦成猴子的妹妹。   小姑娘边哄着因为尿她一身而害羞到哭的妹妹,边用力把妹妹往身上托了托。   而背上淅沥沥的尿液则顺着她的衣摆往下滴,落入黄土里溅起土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话说。 第12章   鱼阿蔻在睡梦中总觉得喘不过来气。   睁开眼帘,发现鼻子被人捏住。   波波见她醒来,松开爪爪,拍着手笑,“小姑姑懒猪猪,羞羞脸。”   鱼阿蔻抓过波波,手顺势滑上胖团子的屁股,揉搓着,“说谁是懒猪猪呢?”   越揉越上瘾,小儿的屁股又嫩又滑,手感不要太好。   波波被揉的全身发痒的咯咯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痒…痒痒…”   鱼阿蔻把肉团子抱在怀里,用头轻轻顶着他的小胸脯摩擦。   波波笑的更欢了,小身子扭动的像只毛毛虫。   下一秒,怀里的团子就被人解救了。   鱼溪抢过笑的直打嗝的波波,轻缓的顺着他的背。   嘴里娇嗔妹妹,“你又逗他笑的这么狠,上次波波被你逗得白天大笑,半夜做梦尿床的事你忘了?”   鱼阿蔻想到波波曾一夜画了三次世界地图的伟迹,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涛涛这时也醒了过来,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里揉着眼睛,嘴里奶声奶气的求抱,“小姑姑抱。”   鱼阿蔻抱起涛涛,摸到他后背心都是汗,和堂姐一起抱着两个团子去后院洗澡。   家里的房子是她爸鱼石结婚时盖的,据说她爸当年盖房子时,曾发下豪言。   他以后要生五个孩子,组成个“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的队伍。   因此盖房子时,特意多花了点钱找老村长批了好大一块宅基地。   就怕以后的孩子成人结婚时,没住的地方。   只是……   所以她们家的后院比别人家的大上三分之一。   后院用碎石子路分成几部分,土肥的地方是自留地。   余下贫瘠的两块,一块夯实土面,用石碾子碾成晒场。   用作晒粮仓里的粮食,以免粮食生虫发霉。   这会晒场上面摆了满地的木柴。   另一块则是摆着杂物,石碾子和大木盆分外显眼。   木盆是用来晒水洗澡的,除了冬日,农家很少有烧水洗澡的时候。   不说人多用个铁锅烧水洗不过来,就是洗的过来也没那么多的柴火烧水。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用需要烧柴的土灶煮饭,能作为柴火的也就那两样。   一是地里收成过后的作物杆,比如稻草、玉米芯…   二是村里杨树林里的枯木断杈。   但前者得用铡刀切碎,喂大队上的牲口,年月不好时,也是人的食物。   后者,众人天天下地挣工分,很少有时间去林子里打柴回来劈晒。   于是利用太阳的温度晒水洗澡,就是农家必备的技能。   鱼阿蔻弯腰把木盆里水面上飘着的树叶捞起扔掉,感觉水温烫手,便把怀里的涛涛塞给堂姐。   自己去端了盆凉水过来倒进木盆里,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   便接过主动脱得光溜溜的双胞胎,丢入水里。   小孩子都是喜欢水的,两个小团子更是喜欢。   进水后,你泼我一下,我扬你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水凉了还不愿意出来。   鱼阿蔻看看自己身上,因双胞胎扑腾而湿了一大片的前襟,再看看无论堂姐怎么劝,都不肯出来的双胞胎,快手把俩团子捞了出来。   在双胞胎瘪嘴,眼眶里含泪前说:“我和你大姑姑要去北荒地抓麻雀,你们去不去?”   俩小娃瞬间收回眼泪,小手举的高高的,“去去去!”   又催促着鱼溪,“大姑姑,穿褂褂裤裤。”   鱼溪想到什么,眼睛发亮,“你又弄到了那种饵?”   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   鱼溪马上牵起侄儿进屋换衣服,大辫子在空中甩出道残影。   鱼阿蔻躲回自己房间里,把门从内反锁。   取下脖子上戴着的天平立到桌面上,心里默念大大大。   等它变大后,把先前藏好的干蘑菇放在天平的铜盘上,在心里继续默念,“要摻了醉料的燕麦。”   几乎是念完的同时,左侧铜盘里的干蘑菇瞬间消失,右侧的铜盘里凭空出现一大袋,透明塑料袋装着的桃红色燕麦粒,压的铜盘坠到桌面上。   鱼阿蔻从墙角箱子里拿出本用过的作业本,从中撕下张纸,把燕麦粒倒出三分之一在纸上,包成纸包,剩下的则藏到床底的木板空隙里。   换套最破的衣服,背上装着工具和调料的背篓。   牵着双胞胎,和背着箩筐的小堂姐,向村后方的北荒地前进。   北荒地是真的荒,除了条能看到河底淤泥的小河,就是漫无边际、齐腰高的芦苇和荒草。   村里除了鱼阿蔻,基本没人来。   所以她一个星期前在荒草间趟出的小路,这会已经被荒草淹没。   两大两小,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面前的荒草海。   鱼阿蔻鼓了鼓小脸,三两下爬上旁边的树,掰下根树杈,折掉树杈上的小枝跳下树。   “姐,你在这儿等我会,我再弄条路出来。”   鱼溪连忙拉着妹妹的胳膊,担忧的想拿过树枝,“我去吧,万一里面有蛇咬着你怎么办?”   鱼阿蔻却是眼睛发亮,“有蛇更好,小的烤了,大的拿回去熬汤。”   鱼溪想到蛇身子抖了抖,别说让她抓了,就是看着都怕。   村里也只有小妹,身为女娃却从小就不怕蛇。   不过,蛇肉是真的香。   不放心的交代:“那你多注意。”   鱼阿蔻点头,重新上树折了枝呈“丫”形的树枝,这样的树枝才好抓蛇。   又用树枝编了个小鱼篓,以免真抓到蛇没法拿。   见她要走,嘴里叫着肉肉的双胞胎抬脚就想跟上。   鱼阿蔻俯身在两个肉团子的脸上各亲了一下,“你们先等会,等小姑姑趟出路,就去给你们抓肉!”   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选了个方向,握着手中的树枝前进。   没镰刀的情况下,要想在荒草堆里弄出条路,就得用棍子把荒草压弯,脚下再用力把荒草踩平紧贴着地面。   往常鱼阿蔻没想到有蛇这一茬,都是极速踩出条路。   今天是特地边用手压,边大力用树枝敲打着两边的荒草,缓缓前行。   希望蛇被响声吓到,从草里窜出来,让她打牙祭。   许是她的执念太强,走到一半,就耳尖的听到了隔壁荒草里响起的“簇蔟”响声,扭头望过去,就见荒草的下半部分正在悉悉索索的抖动。   鱼阿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声音和动静,根本不是呜呜西风吹动荒草发出来的。   这说明下面有蛇!   蹑手蹑脚的靠近荒草,出其不意的用手中的树杈拨开荒草。   作者有话要说:   蛇:你别过来啊!!!! 第13章   鱼阿蔻看到眼前的东西后,卧槽差点脱嘴而出。   因映入眼帘的不是条蛇,而是只土黄色的野兔!   还是只目测得有六、七斤的成年兔。   鱼阿蔻被兔子吓了一跳,兔子也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这会竖起上半身,竖起边缘黑色的长耳朵盯着她。   鱼阿蔻和兔子对视了一秒后。   果断的出手,一把拽住它竖起的耳朵拎了起来,感觉到手上沉甸甸的分量,笑的见牙不见眼。   而兔子则是剧烈的挣扎,四肢在空中弹动挥舞,那力道坠的她差点攥不住兔耳松开手。   凸起的三瓣嘴大张,露出微黄的大门牙,随时想抓住机会咬她手臂一口。   鱼阿蔻自言自语:“土鸡好吃就是因为动的多,肉质紧实,你这么能动肯定更好吃吧?”   挥去脑子里蹦出来的兔肉美食图片与做法。   拎着兔子美滋滋的往回走,嘴里哼着临时改编的歌。   “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你怎么能吃兔兔?”   “这兔兔一点都不可爱,我就要吃兔兔,吃兔兔。”   “冷吃兔。”   “干锅兔。”   “麻辣兔头再加点醋。”   “兔兔兔…”   快走出路头时,眼珠一转,心里的小恶魔冒了出来。   攥着兔耳的右手背到身后,伸出左手揉了揉脸,确定脸上的喜意不会外露,两只手都背到身后,慢吞吞的朝外走去。   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三人,小堂姐蹲在地上,怀里环着双胞胎,手里拿着狗尾巴草编着东西。   在三人就要起身迎接她时,强笑后低头用脚尖搓地,语气丧丧,“我走到河边都没抓到蛇。”   鱼溪长舒一口气,“没抓到更好呢,我刚还担心你万一碰到了毒蛇怎么办。”   鱼阿蔻头垂的更低,“我在河边站了会,也没见到有麻雀下来喝水找虫子吃,今天估计抓不到麻雀了。”   “不能抓也没什么,你就当我们今儿个是来打芦苇的,”鱼溪瞄到小妹的这幅作态,心疼的哄着,“等会回去姐给你编张新苇帘用,说起来我家阿蔻聪明着呢,你不说谁能想到芦苇除了编苇席,还能编椅子、苇篮…”   鱼阿蔻嘴角微抽,这人太温柔体贴了也不好,捉弄她时,让人没有一点成就感。   要换成小堂弟听到自己的那番话,肯定是难过的哭丧着脸,说不定还会在地上打滚求着她,非要亲眼去看一眼才会死心。   自己等他闹得不行时,再把兔子送到他面前,他在先悲后喜之下,绝对能高兴的一蹦三丈高。   鱼溪见妹妹不说话,以为她还是难过,附在双胞胎的耳边轻语。   双胞胎听完立马过来一左一右的抱着小姑姑的腿,嫩着小嗓子说:“小姑姑我们不吃肉,你陪我们玩吧!”   波波点着小脑袋强调, “恩,不吃。”   只是说话时别喷口水就好了。   鱼阿蔻顿时没了恶作剧的心,从背后拎出兔子,在三人眼前晃了晃。   “当当当!骗你们的啦!快看这是什么?走到一半就让我撞上大运了。”   双胞胎有限的人生里就没见过兔子这种生物,但也知道肯定是吃的肉,当下就含着大拇指唆着,眼巴巴的望着不断晃动的兔子。   鱼溪惊喜的把手中的筐甩飞,小跑过来。   “阿蔻?你从哪儿抓到的兔子?”   接过兔子,手上掂了掂,笑的杏仁眼眯成条线,“这兔子真肥,最少也得有六斤六两,你拿着,我去薅点草来绑上。”   双胞胎垫着脚想摸,“兔子,兔子,摸摸…”   鱼阿蔻连忙举高还在蹬腿的兔子,“不行,兔子会挠人,挠的特别疼,等会小姑姑绑好你们再摸。”   双胞胎乖乖的应下。   鱼阿蔻接过小堂姐编好的草绳,把兔子的四肢牢牢的捆住。   想到兔子会打洞的说法,把兔嘴也缠上。   这才放下兔子让两小只摸,两小只摸着兔子肚子,嘴里不停的发出惊叹。   鱼阿蔻对捡回箩筐的小堂姐说:“太阳快下山了,你带着他俩跟在我后面一块去吧,免得待会我还得回来叫你们,一来一回的太浪费时间了。”   鱼溪这才反应过来妹妹刚才是在逗自己玩,白她一眼应下。   鱼阿蔻把兔子丢到鱼溪的筐里先行一步,她路还没探完呢。   不知今天的运气是不是特别好,剩下的那段路还真让她捉到条菜花蛇。   美滋滋的把蛇塞进鱼篓里,也没让怕蛇的小堂姐拿着,直接把鱼篓扔进背篓里。   到了河边后,和小堂姐把麻绳编织的网角用棍子绑上,撑高再把棍子松松插进土里。   把纸包里的醉燕麦撒下去后,四人各拉着根绳子躲在树后等。   只不过双胞胎手里的绳子就是装饰用的。   真正能拖动网的两根绳子在她们姐妹手里。   鱼阿蔻抬头望天,碧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丝毫不见鸟飞过的痕迹。   不过她一点都不紧张。   天平给的醉燕麦不知是怎么做的,闻着只有淡淡的酒香,但分外的招鸟儿喜欢。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有聚成小乌云的鸟群飞了过来。   鸟儿们在网前停了下来,警惕的观望了片刻不见危险,便纷纷飞进张开口的网里。   鱼阿蔻等最后一只鸟飞进去后,喊着“一、二、三,拉!”   落下的网把吃燕麦的鸟儿们抓了个正着。   鱼阿蔻和鱼溪走进看到网里的鸟,都笑眯了眼。   双胞胎激动兴奋的小脸通红,头发都被汗打湿。   鱼阿蔻小心的把网掀开条细缝,一只只的往外抓鸟,塞进小堂姐手里撑开一条小口的布袋里。   网里的鸟抓完,她确定了今天自己的运气非常好。   除了放走的两只乌鸦,她们共抓了五十六只鸟,其中斑鸠有四只,剩下的都是麻雀。   见网里还有没吃完的燕麦,她决定再抓一波。   说不定还能再抓到斑鸠呢。   鱼溪紧紧的系住口袋的封口,感叹,“你同学给你的这饵还真好用,比在地上撒上粮食都有用。”   鱼阿蔻拍着自己的背篓得意,“那当然。”   虽然她不能用天平直接换物来改变生活,但她可以迂回的用天平打牙祭呀。   “姐,太阳要下山了,鸟儿们也该回来喝水了,我们抓紧时间再抓一波。”   鱼溪立马攥紧了绳子,牵着双胞胎躲到树后。   第二波的收获更丰,除开六只斑鸠,还有八十七只麻雀。   鱼阿蔻让小堂姐收网,自己则拎着串,用布条绑着腿的麻雀去远处背风口打理。   蹲下来用磨的锋利的石片,清理麻雀内脏。   清理一半时,风中好似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头也不抬的继续用水冲洗着血污。   毕竟西风的呜呜声,听久了有时确实像人的说话声。   再说了,北大荒这里这么荒凉,没人会来。   可没想到,还真有人来。   因为风中传来了道特别清晰的女性悲愤声——   【凌北归你个不懂情趣的木头桩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鱼阿蔻觉得凌北归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琢磨下这句话,认为自己应该是碰上了闹别扭的小情侣。   怕等会撞上了尴尬,连忙收拾好东西,钻进荒草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草响动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脚步声顿了下后又接着响起,且在离她越来越近处停下。   鱼阿蔻抹下额头上的汗,还好她躲进来了,要不然就撞上了。   只是汗似乎抹早了,因为她听到了清晰的拉拉链声。   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扒开草隙望去——   果然,面前不远处出现条军绿色的裤子,而裤子主人的手正放在尴尬的位置上。   一看就知这人是要嘘嘘。   不禁黑了脸,沉声道:“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了呀~祝我的祖国越来越好。   话说,你们是不是都要出去玩呀?   过节游人多,请小猫咪们务必注意好财产和自身安全喔~   祝你们节日有个愉快的回忆~ 第14章   最近田地里没什么活,于是下工特别早。   凌北归回到知青点,见知青点一片沉寂,便知室友们又去村口的河里洗澡了。   这样更好,他能安心的洗个澡。   洗漱完毕灌了缸淡盐水补充水分后,刚拿起本书躺在床上,门就被人敲响,且只有敲门声没有人的呼喊声。   皱了皱眉,出声询问,“哪位?”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随后女性温婉的声音响起。   “凌同志,我是王晴,刚从城里探亲回来,找你有点事。”   凌北归疑惑,“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王晴:“关于凌爷爷和凌叔叔的事,你能不能出来?”   凌北归拿起衣架上挂着的衬衫套上,系着扣子问:“我爷爷和我爸爸的事?”   “恩。”   凌北归打开门,双手环胸,堵在门槛上,“你说吧。”   王晴打量着他,总觉得不过是几天没见,他就更俊了些,目光里不禁带上痴迷。   眼前的男人身材匀称、四肢修长,明明是随意的站在那,却显得身姿倜傥不羁。   脸部线条柔和流畅自然,面部骨头没有半块不和谐的地方。   深邃的五官,无论拆开还是合在一起,都挑不出任何缺陷。   特别是那双带着泪膜的电眼,睫毛密黑、眼尾低垂的恰到好处。   敛起眼帘不笑时,幽潭的双眼里像是盛满了朦胧的忧郁,让人忍不住的心起怜意,想一探究竟。   微笑时,泪膜让他的眼睛显得波光潋滟,眼神流转间,说不出的迷人。   而当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你时,满目皆柔情,让你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想知道,只想沉溺其中,再也不醒来。   凌北归见王晴这样,心底爆粗。   槽,又是这种目光。   他迟早把这具皮囊划破。   “说不说?不说我关门了。”   王晴惊醒,暗暗唾弃自己竟然看人看入迷了,忍着脸上的羞意,用手把鬓发拢到耳后。   压柔嗓音说:“这里不方便,你也知道他们的情况,万一等会有人回来……”   凌北归怀疑盯着她,“你确定你真的知道?”   王晴急急保证,“我当然知道,这次回去我可是特地托我爸打听了凌爷爷和凌爸爸,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爸?”   凌北归从记忆里扒拉出王爸现处的职场位置。   决定相信她一次,“前面带路吧。”   王晴的欢喜掩都掩不住,带头向北大荒走去。   她早就打听过了,北大荒是全村唯一没人会去的地方。   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远,村民谁都没发现两人是一前一后的,朝相同的方向走去。   荒草间里,凌北归拨开划到脸的荒草,感受着被划的火辣辣的脸颊。   心里不爽到极点,扭头冷声,“再不说我回去了。”   王晴张开双臂拦着他,语气急切,“我说…我说!”   “凌爷爷、凌叔叔年这次下/放的地点是Z城的向红大队。”   凌北归眯起眼睛,自己许久都没收到爷爷的回信,就猜他们是又被人换了地方。   只是怎么会到Z城?   那里是出了名的贫瘠贫困。   王晴瞄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说:“听我爸说,这次他们之所以去Z城,是因为赵阿姨…不,是赵君举/报凌爷爷谎报事实,和你只是断绝表面关系,凌家的资产之所以找不到,是都被你转移了的原因。”   “凌北归,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王晴连忙安慰着,“可再生气你也不能去找赵君,毕竟当初凌爷爷那样安排,就是为了保你,如果你因生气而冲动…”   凌北归面色平静,打断她的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王晴安慰的话卡在腹中,“…你不生气?”   凌北归疑惑,“生气就能改变他们的现状?再说我为什么要生陌生人的气?”   “…赵君怎么能是陌生人,她是你妈妈。”   “从她登报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了,如今她是李夫人。”   王晴不知怎么接话,强笑,“…你不生气就好。”   心底则在尖叫,不好,一点都不好,他不生气自己还怎么安慰他?   凌北归:“总之谢谢你了。”   “你不用和我说谢谢,我听了会内疚的,毕竟我只能打听到这些,却帮不上任何忙。”   凌北归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自然也不需要你帮忙。”   王晴捏着衣角红着脸娇娇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知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王晴心口巨跳,他知道他都知道!这是不是说明他…   凌北归慢条斯理的卷着袖口,“你的心意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王晴茫然,“可…可我喜欢的是你啊!”   凌北归笑,“所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王晴感觉自己脑子都成了浆糊,“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你,是你啊!只要你也…”   凌北归揉着眉心,语气冷静的解释。   “你的爱意我拒绝不收,我没有任何想和你花前月下的想法,你的爱意对我来说就是个单箭头,我并不能控制你的情感让你不喜欢我,所以,你的喜欢是你个人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联,而且让我很困扰。”   王晴震惊的倒退两步,不可置信的问:“困扰?!”   凌北归摩擦着下巴颔首,“很困扰,正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麻烦你去跟那些女孩子说,让她们以后不要再喜欢我。”   “好,我去说我去说,凌北归你接受我好不好?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还有还有,我爸也能帮上你。”王晴猛扑上去抱住他,仰起泪盈于睫的脸,“北归,这里无人…”   她是真的喜欢凌北归,喜欢到卑微。   凌北归推开腰上的手臂,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王同志,你知道现在是夏天吧?”   “……啊?”   “所以,你身上的汗味有点重。”   王晴懵逼的眨了眨眼,待反应过来意中人说了什么后,丢下句话掩面飞奔。   “凌北归你个不懂情趣的木头桩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凌北归目送她的背影变成黑点后,揉了揉胀痛的小腹蹙眉,刚才淡盐水喝太多了。   四周打量下,抬脚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需要。   刚拉下拉链,就被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动作。   凌北归低头望望因惊吓而差点哭出来的凌大弟。   艹!   黑着脸拨开草丛…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改改的地雷。   破费啦~ 第15章   鱼阿蔻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终于想起了“凌北归”是哪颗葱。   不就是知青点那颗据说长得特别水灵的葱嘛!   不过虽然她们同村,两人也没有过任何接触。   她们鱼新村来来往往过好几批知青。   其中懒惰、事儿精、骗乡下小姑娘感情的男知青不在少数。   于是奶奶千叮咛万嘱咐的敲打她和小堂姐,绝对不许往知青点跑。   再加上她不是上学就是下地,下地也是去的离家近的南坡,绝不往知青们出工的北坡跑。   所以至今为止,“凌北归”都是活在别人的嘴里,且都是女性的嘴里。   什么凌北归长的可真好看啊…   凌北归笑起来忒勾人…   知青点那个叫凌北归的小伙子细皮嫩肉的,皮肤可白可白啦…   村里的哪个小姑娘又偷偷去知青点给凌北归送吃的去啦!   ……   鱼阿蔻每次听到这些话,嘴角都极速抽动。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人都是看脸的。   这么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竟然还有人舍得给别人送食物。   虽知道村里的女性们喜欢夸大其词,但她对凌北归的印象也不好。   *   不过眼下,她可没有心情注意别的了。   因为目前的场景有点尴尬。   此时——   她蹲在地上仰着头,手里扯着只血糊糊的麻雀,血水顺着麻雀的身子在脚边汇成道血溪。   凌北归站在高处,居高临下脸色不善的盯着她,裤子拉链都没拉到头。   两人面面相觑。   鱼阿蔻心里嘀咕:确实长得不错,小白脸一个。   不是她吹牛,这种下盘无力的小白脸,她一拳就能捶平他胸口。   凌北归大脑转动:这里什么时候躲着个小女孩?   王晴说的关于他父亲的那番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她是偶然在这里的,还是跟在他们身后来的?   几秒后,两人同时开口。   “那个…你要不要先把拉链拉好?”   “你怎么在这里?是跟在我们后面来的?你都听到了多少?”   鱼阿蔻:???   凌北归想再说点什么,膀胱却快炸了,急匆匆去解决时留下句话。   “在这儿等着。”   鱼阿蔻嗤鼻,等你妹!你们谈情说爱,害我躲进荒草里被蚊子叮的全身是包不说,还想给我施肥,我傻了才会等你。   手脚麻利的把麻雀、竹筒等往背篓里塞,拎起背篓拔开草离开。   钻出草墙,就和大步返回的凌北归撞个正着。   凌北归打量着站起来只到他胸口、又瘦又小的女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女孩有没有十岁?能听得懂他说的话?   他凶点,她会不会吓哭?   但要是不凶,万一她回家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长怎么办?   从来没和孩子接触过的他,觉得和孩子打交道这种事,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鱼阿蔻看着挡住自己路的小白脸,眉头拧起。   怎么?难道就因为无意间撞到了他们谈情说爱,就不许自己走?   握着背篓带子的手指紧了紧,冷冷道:“让开。”   凌北归心下有了决断。   学着村里二流子的做派,抖着腿狞笑着逼近。   “小孩儿,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鱼阿蔻看到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喜又加重两分。   “什么都没听到。”   凌北归左手把右手的指关节处摁的“咔咔”响,“没听到最好,可要是你敢骗我,回家就把听到的事说给大人们听…”   鱼阿蔻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如何?”   这货这么怕她说出去,难道是还打着脚踩n只船的主意?   凌北归想到爷爷、父亲目前的处境,心中的寒意漫延到脸上。   收回二流子做态,冷脸威胁,“如果你敢把今天听到的事说出去,我会让你死,知道什么是死吗?就是你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的家人,也吃不到糖了。”   上辈子是个孤儿的鱼阿蔻,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亲情。   所以听到这话,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背篓,随后出其不意的抬腿用力踹向凌北归的腰窝处。   凌北归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鱼阿蔻不等他爬起来,像个跑弹似的冲上前,半骑在凌北归的背部,右膝用力顶着他的腰窝,防止他用腰部翻身,左手扣住凌北归反剪的手腕,右手握紧成拳捶下去,拳拳到肉。   凌北归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懵逼,他怎么就趴地上了?怎么就被这小孩揍了?而且这小女孩力气怎么这么大?揍得他骨头都在哆嗦着疼。   试探挣扎,却发现腰、胳膊都使不上力气。   喘着粗气说:“你…你放开我…你…你…”   鱼阿蔻置之不理的继续捶,觉得差不多了后,这才起身拿起背篓,临走前对着在地上躺尸的凌北归轻蔑的说:“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还想让我死?”   “你们谈对象污了我耳朵不说,竟然还敢威胁我不许把这事说出去。”   想了想觉得还是生气,坏心眼的又在凌北归的脸上补了一拳。   “呸!渣男!”   凌北归半响后才屈腿坐起来,眼睛微眯望着鱼阿蔻的背影,看来是他误会了,她确实没听到关键点,怪不得生气的揍他。   不过……   凌北归看着大拇指肚上的嘴角血,眉眼皆蹙起。   这可真tm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得营养液,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里只显示了改改的10瓶。 第16章   鱼溪见到回来的妹妹,呆愣片刻后大笑。   “你不是去清理麻雀了吗?怎么弄的满脸都是血?”   鱼阿蔻下意识的伸手摸脸,就在脸上摸到了干固成片的血迹。   想象下现在自己的模样,不仅也笑了出来。   “我在荒草那边清理的,蚊子多又总叮我脸,我就抓了抓,忘记手上有血了。”   心里则把凌北归又骂了顿,不是他们,她怎么会躲到荒草里,又怎么会被蚊子叮?   挡住小堂姐要给自己擦脸的动作,“不擦了,反正等会还得脏,回去再洗。”   麻利的用大土块堆起个“凹”形台,用火柴点燃枯枝后,把竹筒放在火上烧。   估摸着水已烧温,让小堂姐用温水给麻雀褪毛。   鱼阿蔻把带来的调味包调成酱汁,涂抹在光秃秃的鸟身上。   腌制片刻后,另搭个火堆,把串着麻雀的树枝放到架上去烤。   红蓝的火苗舔舐着雀身,香味随之飘出。   鱼阿蔻拿着猪毛刷子给麻雀刷了遍油,树枝转动间,油脂落入火里,火苗串高时带动的浓郁烤香,引的四人口水急速分泌,双胞胎下意识的把拇指塞到了嘴里吸吮着。   拿出装盐的黄纸包,捏着盐粒撒上去,烤两秒后,取下树枝递给小堂姐。   “尝尝这次的是不是更好吃?”   鱼溪嗔怪,“又是油又是盐的能不好吃?小心让奶知道了生气。”   尝过后,大力表扬,“阿蔻,你这烤的不仅好看也太好吃了吧?”   烤好的麻雀香气扑鼻,外表呈泛着油光的橘红色,油亮亮的脆皮上撒着白色的盐粒,晶晶闪闪的格外诱人。   雀肉又鲜又嫩又滑,皮脆肉香,就连骨头都香的让人直接嚼巴嚼巴咽下去。   肉都从嗓子眼里滑到肚子里了,嘴里还残留着细腻的肉香。   不紧不解馋,反而更馋了。   鱼溪按下还想再吃的胃,忙撕下麻雀肉塞给眼巴巴望着她的双胞胎。   双胞胎吞下嘴里的肉,急急的说:“要,大姑姑还要!”   “好吃就行,”鱼阿蔻没解释自己不是从家里拿的油盐,从树枝上撸下来两只麻雀分给双胞胎,“你们自己抱着啃,记得把骨头吐出来。”   眼里只有肉的双胞胎,头点成小鸡啄米,   又拿起串给小堂姐,“让他们自己啃,你也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鱼溪就边吃边注意两个小家伙,生怕他们被骨头卡住。   鱼阿蔻找出牛皮纸包起六只烤麻雀,留着回去给奶奶和堂哥堂弟吃。   至于下午挨揍的三人和伯父?   对不起,没有。   鱼阿蔻消灭掉最后只麻雀,再三的检查被土埋起的火堆,确定不会有火星,和小堂姐背着吃饱就睡的双胞胎,顶着落日的余晖回家。   到家后,发现除了大伯父,其余的人都在家。   且下午挨揍的三人特别勤快,这会全在自留地里除草呢。   鱼阿蔻摸着下巴沉思,果然挨揍能使人进步。   要不,以后经常让奶奶锻炼锻炼?   那边,有着狗鼻子之称的鱼河凑过来,耸动着鼻尖,指着她跳脚,“阿蔻!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捕麻雀了?我都闻到了肉香!你怎么还弄了满脸血?”   鱼阿蔻把背篓递给他,“不是我背着你,是你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我就是想找你也找不到你,这里面是麻雀和兔子,你去收拾干净,晚上我烧给你吃。”   “对了,熟麻雀你记得和奶奶堂哥分,我先去洗洗。”   鱼河提着沉甸甸的背篓,喜笑颜开,“我去找二哥给你抬水,我晒了两盆呢,就知道你出去回来要洗漱。”   “不用了,我自己去搬。”   鱼河就木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阿蔻举着个,体积是她三倍大的木桶回房。   轻松到桶里的水半点都没晃出来。   不由弯起自己的胳膊,戳了戳软趴趴的肱二头肌。   再一次的忧伤,他怎么就不是小叔的孩子呢?   转念想到晚上有肉吃,又开心起来,拎着背篓蹦蹦跳跳的去了后院。   鱼阿蔻帮小堂姐提好洗澡水,刚回自己房间跳入水里,就听到了鱼河响彻小院的惊叫。   “蛇啊!!!”   嘴角勾起笑沉入水里,她才不是故意不说里面有蛇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赶上重感冒,头昏脑涨加上疼,写不出来。   我知道我短小,好点时我补给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拒绝讨好 10瓶;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鱼阿蔻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正歪着头擦头发,奶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蔻囡,开门。”   鱼阿蔻起身开门。   鱼奶奶臂弯上挎着个盖着蓝布的篮子,喜形于色的进来。   放下篮子,接过毛巾给小孙女擦着头发,嘴里问:“蔻囡,兔子和蛇也是你抓的?”   鱼阿蔻坐在凳子上,头上舒适的力道让她舒服的眼睛眯起,“恩,今儿运气好,我也没想到北大荒那还能有兔子。”   “我蔻囡不止聪明,运气也好,”鱼奶奶夸奖,随即用着商量的语气,“蔻囡,奶打算把麻雀分给关系相好的几家。”   鱼阿蔻试探着问:“奶,咱能不能把兔子和斑鸠送去镇上卖呀?”   “卖不了,只能拿去供销社换点肥皂、灯油啥的,不划算。”   鱼阿蔻蹙眉,“那城里呢?不是说城里有黑市吗?”   鱼奶奶手中动作停下,虎着脸急急道:“你听谁说的黑市?我跟你说,你趁早给我忘了这俩字,这不是咱能去的地方,被抓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去了,我…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揍小孙女一顿,或者饿小孙女一天的话。   “我就让你写一天作业!”   鱼阿蔻转身抱着奶奶的腰撒娇,“奶,我不去,你别着急,我就是偶然听别人说过一次,以后再也不说了。”   讨好的加了一句,“反正麻雀多,奶你想送谁就送谁,咱家你当家做主。”   鱼奶奶被哄的喜笑颜开,点着小孙女的额头,“你呀…奶打算给村里交好的几户人家都送点,多多少少是个意思就行,蔻囡,奶跟你说,这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今儿个你给我把葱,明儿个我给你颗菜…”   鱼阿蔻乖乖点头,奶奶这是在教她人情世故呢。   鱼奶奶见孙女听的认真,心下酸涩,要是石头和他婆娘还在,哪儿用得着她说这些。   摸摸孙女头发已经干了的头发,重新拎起篮子。   “蔻囡,我去送麻雀,兔子那些你看着做。”   “嗳。”   *   厨房里,鱼阿蔻用力铲动锅底粘着的兔肉,以免糊锅。   “阿蔻,你们今儿晚上吃肉啊?这香气都飘了半个村。”   鱼阿蔻扭头对趴在厨房窗户上的人说:“今天运气好抓到条蛇,我奶说前阵子双抢家里人都累坏了,就让我把蛇炒了。”   趴在窗户上的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才离去。   鱼阿蔻抹去头上的汗,哭笑不得,这已经是闻到肉香来问的第八个人了!   农村家家户户离得近,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抽油烟机。   只要站在篱笆院前耸着鼻子闻闻,就能知道这家今天吃的什么饭。   所以这也是她不敢随意用天平,来改变家里生活条件的原因。   掀开锅盖舀半碗肉,把碗端给坐在灶前的鱼河。   “你尝尝看熟了没?味道怎么样。”   鱼河心里美开了花,还是阿蔻疼他。   要不然怎么试试味就盛出半碗?   夹起浓香酱赤的兔肉,“呼呼”吹去热气,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   “嘶…好…嘶…好吃。”   鱼阿蔻见他被烫的嚼两下吸两口冷气嚼两下肉,不由摇头。   伸筷夹出块兔丁品尝。   果然野兔要比家兔的腥臊味要重,哪怕事先用盐水泡过,又加了重料做成冷吃兔,这股腥臊味也没有完全祛除。   不过肉质也比家兔的好吃,虽然没有家兔的嫩,但它的肥美爽滑感更强烈,还带着家兔肉没有的弹牙感。   牙齿碰撞间,能感受到裹着鲜香麻辣的兔肉在舌尖晃动、弹跳。   就是这股腥臊味还得想办法祛除。   想了想,拿着空碗去奶奶的房间倒了点高粱酒。   “加点柴转大火。”   等火大后,沿着锅边缓缓倒入白酒。   锅内发出“滋啦”的声响,顿时沸腾起一片白雾,顺着白雾飘起的是更加浓郁的麻辣鲜香,肉香里还夹带着隐约的酒香。   鱼河耸着鼻子一脸陶醉,口中喃喃,“太香了…”   周婶子的大嗓门响起,“蔻囡啊!这都多就久了你这还没炒好?差不多得了啊!再炒下去闻着你这味我又得再添两个饼子!”   门口传来噗嗤声。   鱼阿蔻回头就见奶奶、堂姐带着嗦手指的双胞胎,站在门口笑。   鱼溪说:“刚才那味确实香,波波和涛涛闻到这味都醒了。”   鱼奶奶拿起挂在门后的抹布,掸着身上的灰尘。   满脸的骄傲,“我蔻囡做的能不香?”   说完接过小孙女手里的锅铲,铲出五碗兔肉放到篮子里。   提着篮子递给鱼河,“你去送人,知道是哪几家吧?”   鱼河提起篮子就跑,“知道,不过奶,我不回来你可不能开饭啊!”   几乎是同时,隔壁周婶子家响起了推辞声。   鱼奶奶又拿出个蓝边大碗,装了满满的一碗塞到橱柜里。   鱼阿蔻以为是要留到明天吃,也没在意,去看小灶上的蛇汤。   掀开锅盖,只加了葱段生姜的蛇汤,翻滚着白色的大汤泡,异香迎面而来,争先恐后的往人鼻孔里钻。   这股异香有别于任何一种肉类香,毫无腥味且极鲜。   冷吃兔的香味那么浓郁,都压不下它的异香。   鱼阿蔻揉着空荡荡的胃部,搬起桌子去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三天收藏能破400,我就加更。   因为生病的关系,一点都不想写,只想躺尸。   我需要你们用收藏来刺激下我。 第18章   今天的晚饭十分丰盛,堪比年夜饭。   众人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   麻辣兔、炒麻雀、蛇汤、炒丝瓜、凉拌青菜。   连往日吃饭时见不到人的鱼岩,这会也坐在饭桌前。   鱼阿蔻趁机多瞄几眼大伯,生怕自己哪天会忘了他的长相。   不是她脸盲,实在是大伯在这个家太没存在感了!   大伯鱼岩是个把“男主外,女主内”贯彻到极点的男人。   平常起床就出门找人聊天或者是去看看田地,到饭点了端着饭碗出去吃,吃完回来碗一放就去上工,实在累的狠了就会在家里睡觉。   家里的事半点不操心,就是油瓶子倒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去扶一下的。   性格脾气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万事随缘。   就算家里有人当着他面打架,他也能当看不见,目不斜视的走开。   鱼阿蔻有时都好奇,脾气暴躁性格鲜明的奶奶,是怎么把大伯养成这样的。   打量的视线刚好和大伯疑惑望过来的视线撞到一起。   怔愣一瞬,扬起笑脸打招呼,“大伯。”   鱼岩微微颔首,视线又移回菜上,目不转睛的盯着。   鱼阿蔻:……   看来在大伯的心里,她还没盘菜重要。   鱼奶奶照例各样菜都夹了一碗推到小孙女面前,这才开口说吃饭。   饭桌上顿时只见筷子飞舞出残影。   鱼海左手捏着只麻雀啃,右手筷子频频朝兔子肉伸去,嚼肉的空隙间还低头喝两口蛇汤,嘴忙成这样还能说话。   “阿蔻,你们在哪儿抓的兔子?能抓到兔子就说明有兔子窝,你咋不堵兔子窝?”   鱼阿蔻语气淡淡,“我又不是猎人,怎么知道哪儿有兔子窝。”   鱼海挥舞着筷子指点江山,“怎么会不知道?你就在发现兔子的旁边找,准能找到它打的洞,不过只找到一个洞也不成,狡兔三窟知道吧?说的就是兔子有三个窝,你还得找到另外两个洞口才行,都说你聪明,你咋这也想不到?要是你能抓到一窝兔子,咱能吃好几顿肉呢,不像现在,一人戳两筷子就没了。”   孙霞点着头附和。   鱼阿蔻:“那我等你明天抓兔子吃。”   “我不是得下地挣工分嘛?咱家就我和小湖是壮劳力,我要不去挣工分,咱家明年吃啥?”   鱼阿蔻微笑不语。   鱼海眼珠子一转,“阿蔻,要不明儿你带我去你今天抓兔子的地看看?说不定我能找着兔子窝。”   “就在北大荒西南方向,你多去荒草里转转就能找到。”   鱼海刚想应下,突然想到了碗里的蛇汤。   草里蛇虫多,万一自己碰到毒蛇被咬了怎么办?   可不去,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白白从手里溜走,他不甘心。   孙霞用筷子扒拉着兔肉盘,翻了半天从干辣椒堆里翻出块兔腿肉,慈母心切的夹起放进大儿碗里,但见大儿随手又夹给了儿媳妇,顿时气的胸口起伏。   李红忙把肉又夹回婆婆碗里,讨好的说:“娘你吃,就一块好肉,鱼海他是不好意思夹回给你。”   鱼海刚想张口否认,就被婆娘在腿上掐了一把,明智的闭了嘴。   孙霞也是这样想的,说来还是肉太少,肉多了大儿还能不给她吃?   愤愤的嘀咕:“这么点肉够谁吃的?都不够塞牙缝的,也不知道娘咋想的,还送出去那么多只麻雀。”   说是嘀咕,可饭桌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鱼海纠正,“麻雀送没啥,就是兔子肉不该送出去,还一送就是大半碗。”   鱼奶奶不说话,在心里把小本本掏了出来,添上一笔。   等次数多了,她就请大孙子吃竹笋炒肉。   鱼阿蔻对这些话已经免疫,应该说家里人都免疫了。   但她忘了小堂弟。   鱼河气呼呼的说:“我没看到哪儿少了,鱼海你吃的比谁都多,你啃过的骨头都堆成了山。”   众人下意识的望去,果然是座小山。   且骨头都是腿骨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挑的都是好肉。   鱼海怒,“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指着我名喊不说,我吃几块肉你还要管?我看你才该少吃点,天天吃白食的东西!”   孙霞赞同,“就是,你又不下地,下回把肉倒给你哥。”   鱼阿蔻手痒了。   “蔻囡你们回屋写作业去,”鱼奶奶虎着脸放下碗,牵起双胞胎,“老大家的洗碗。”   奶奶发话,几人只好起身,这时她们才发现,大伯/爸早已不在饭桌上了,她们连他什么时候不在的都没发现…   孙霞吃肉时香,洗碗时却抱怨碗难洗。   刚想推给儿媳,就发现儿媳满脸为难之色的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   李红难为情的说:“海子说他累的腰疼,想让我回屋去给他揉揉。”   事关大儿,孙霞忙应声,“那你快去。”   李红望了望狼藉的饭桌,皱着眉头,“这碗…”   孙霞摆手,“我一会就收拾出来了,不用你操心。”   “辛苦娘了,还是娘疼海子。”李红夸了一句,转身就走,到没人处松了口气。   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鱼海见婆娘进来,疑惑的问:“这么快就洗好碗了?”   李红笑的甜腻,“娘心疼你下地累,让我来给你揉揉腰…”   作者有话要说:   李红:闲着也是闲着,我要搞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鱼海抖着腿得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不是我吹牛,在我娘心里,他们仨加起来都没我一根手指头重要。”   “我也这么觉得,”   李红把他脱下甩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扯着裤腰甩动。   见卷起的裤腿里细碎的土粒簇蔟下落,再看到上衣前襟上溅落的油脂。   想到从明天开始就得自己洗衣服。   眼睛一转道:“说起来娘刚还在难过着呢,说她手里要是有钱,今天晚上肯定给你打二两小酒配肉菜,听说蛇肉配酒可是大补之物!”   鱼海嘬着牙花子回味着蛇肉的鲜香,抖着腿胸有成竹的说:“这有啥难过的?以阿蔻的性子肯定还会去抓,下次再打酒一样的。”   末了感叹,“娘就是太疼我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李红心里感叹这人是真蠢,她都把话挑的那么明了,这人还听不懂。   顺势坐在床边,大眼含情的看着丈夫,“娘何止疼你,简直是把你放在心尖上,顺带着连我这个儿媳妇都疼,就冲这点,我就得谢谢你。”   “要是奶也像娘那样疼你就好了,可惜奶心里都是阿蔻…”   鱼海现在根本没心听这些话,视线停留在李红的脸上。   蛇肉果然补身子。   心头火热的伸出手,“那你要怎么谢?”   李红轻轻拍打了下面前的手,低下头。   “我这人实在,你说咋谢我就咋谢呗。”   鱼海起身一把搂过李红倒下去,“那就这样谢…那两娃不听话,咱再生个和咱们一条心的…”   “别这样,天还没黑透呢…”   “没黑更好。”   两分钟后——   李红双眼空洞的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木。   梁木上蜘蛛网上的那只黑肚子蜘蛛挺大的。   餍足的鱼海语气自得,“你男人我厉害不?”   李红扯动嘴角,“厉害。”   “那必须的,”鱼海翘起二郎腿晃着,突然停下来,“你刚才说的那话是啥意思?”   李红强打起精神回话,“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句?”   “奶要是也像娘那样疼你就好了…”   “没啥意思啊,就是顺口说出来的,我这不是想着娘想给你打酒也没钱嘛,要是奶也事事以你为先,你今儿个就能喝上酒了。”   鱼海没多想,继续晃着二郎腿,“那不可能,奶要把钱留给阿蔻上学的。”   李红深呼吸,咽下心里的烦躁。   “所以我说奶要是也把你放在心尖上就好了,要是咱娘,会因为小溪读书就不让你喝酒?”   鱼海肯定,“那不能!”   “对啊,可咱奶不一样啊,在她心里谁都比不上阿蔻,听说要是去城里上学,一个月光粮食就得背20斤去,还有学费之类的要几十呢!说来咱奶也真是的,非要送女娃去读书,咱队别说女娃,男娃都没几个读过书,也没见别人活不下去。”   “阿蔻要是这么一直读下去,也不知道到时双胞胎还有没有钱上学。”   听着李红的话,鱼海晃腿的动作越来越慢。   听完,猛的坐起,“去城里读书真要那么多钱和粮?”   李红点头。   鱼海想了想问:“去年年底,奶分了咱娘多少钱?”   “49块7毛6分。”   鱼海掰着手指头算过后脸色难看,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是奶奶。   每年年底工分折成钱后,奶会分钱给大房。   嘴上说着按劳力分钱,可家里挣工分的都是他们大房。   奶糊弄了他们这么多年。   鱼海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还想继续吸我的血上学?没门!”   李红在黑暗中笑了,“海子,明天我想回趟娘家。”   “回娘家干嘛?”   李红语言暗示,“我想我娘了,你让我回去看看呗,我再谢你一次。”   “行!”   两分钟后,黑暗中的声响平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车,婴儿车都不是。   前两天特殊期不敢吃太多药,导致感冒越发严重。   今天送走亲戚换了强效药,结果太强效了,吃完半小时后强迫我入睡。(无奈摊手.jpg)   一天四次药,我吃成了睡咸鱼。   所以这章少了点,两天后,加上前面那章少字的,一起补上。 第20章   “蔻囡蔻囡,醒醒…醒醒…”   鱼阿蔻艰难的撑开眼皮,以为天亮了奶奶喊她起床。   习惯性的朝窗外喵了一夜,却发现一片漆黑。   揉着又想闭上的眼睛,“奶奶怎么了?”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不说,夜里不睡够十个小时,一天都没精神。   鱼奶奶点燃煤油灯,把凉毛巾盖到小孙女脸上。   鱼阿蔻被突来的凉意弄得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过来。   鱼奶奶从篮子里端出个碗放在书桌上,摆上筷子,筷子上架着个玉米面饼子。   催促道:“快吃,吃完赶紧睡。”   鱼阿蔻望着碗里还在冒热气的兔肉,怔愣的半响回不过神。   鱼奶奶见孙女发呆,急得上前扯出毛巾,擦着小孙女的手。   “看啥看?还不赶紧吃?”   鱼阿蔻呆呆的问:“奶,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鸡刚打鸣第一遍。”   公鸡第一次打鸣是凌晨三、四点左右。   也就是说老太太半夜不睡,只为了给她开小灶。   “奶…”   “给湖娃他们留了,别瞎操心了,赶紧吃你的吧。”   鱼阿蔻本想表白两句的,但被奶奶打断了。   端起碗从中挑快腿肉,举起筷子,“奶奶…啊~”   鱼奶奶翻找着孙女叠好的衣服,她记得孙女昨天穿的那身衣服脱线了。   她这孙女哪儿都好,就是针线活一窍不通,现在缝个衣服针脚还歪歪扭扭的。   闻言好笑的说:“啊什么啊!当我是波波呢!”   鱼阿蔻执着的举着筷子撒娇,“奶奶不吃我就不吃。”   鱼奶奶无奈的走过来,看到筷子上的肉嫌弃的撇嘴,“我不爱吃这肉,塞牙,你给我夹那块。”手指指着碗里的胸腔骨。   鱼阿蔻不依,“奶奶~”   “得得得,怕了你。”鱼奶奶最受不了小孙女撒娇。   鱼阿蔻见奶奶吃下,端起兔肉碗,美滋滋的开始吃。   饼子是在火上烤的,淡黄色的玉米饼面被烤的两面焦黄,散着浓浓的玉米香。   一口咬下去,外皮焦香酥脆,内瓤松软劲道,半点不噎人不说,且越嚼越甜香。   再配上麻辣鲜香的兔肉,嘴里先甜后辣,辣后的饼更甜,甜后的麻辣肉香更有滋味。   鱼阿蔻吃的鼻尖上渗出汗珠。   鱼奶奶看的满脸都是慈爱,捏起针在头皮上蹭了蹭,对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缝衣服。   鱼阿蔻在碗底发现块好肉,放大音量叫了声,“奶奶!”   “啊?”   鱼阿蔻趁机把肉送到奶奶嘴边。   “……”看着沾了自己口水的肉,鱼奶奶没好气的瞪了孙女一眼,张口吞下。   心里感叹,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吃独食呢?   终没忍住心里话。   “以后你再弄到什么好吃的就别拿回来了,小溪是你姐,你想给就给,湖娃河娃你别给了,特别是河娃,给了也白给。”   鱼阿蔻惊讶的张大嘴巴,“为、为什么?”   奶不应该是盼着她们兄弟姐妹和睦的?   鱼奶奶:“你们现在还能做几年的兄弟姐妹,再过两年就不一定咯!”   鱼阿蔻懵逼脸,“奶,我没听明白。”   “你哥啊,这结婚前是你哥,有啥好的自然想到你,”鱼奶奶咬断线头,抻着衣裳,“可说亲结婚后就不同了,他就是另外一个家了,有啥好的头一个想到是自己的婆娘、自己的娃。”   “这要是娶的婆娘是个好的,你们这兄妹逢年过节间还能走动,要是娶了个搅家精,这枕头风就能吹的你们兄妹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道理鱼阿蔻是懂的,反驳道:“奶,可我觉得小堂哥不是那样的人。”   鱼奶奶撇嘴,“鱼海结婚前还是个嘴甜会疼人的小伙子呢,你再看看他现在?”   “孙霞多疼他?疼的再厉害有用?说一百句话都不如李红放个p有用。”   鱼阿蔻被奶奶逗得忍不住发笑。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鱼奶奶继续说道:“娘都能这样,更别提你这不是一个娘的妹子了。”   “以后你可得长点心眼吧!”   鱼阿蔻乖乖应下,问出心底藏了好久的疑问,“奶,大娘娘到底为啥那么疼鱼海呀?”   鱼奶奶想着孙女年龄也不小了,说:“孙霞她娘这辈子生了七个女儿没儿子,她家闺女长到20了还没人敢上门提亲,就怕娶回来和她们娘一样不生儿子。”   “以前咱家穷,出不起大彩礼给你大伯说亲,就有人上门提了孙霞,我觉得生不生男娃没啥,再加上你大伯也没意见就定了她。”   “孙霞进门半年就怀上了,头胎是个女娃,没过满月没了,二胎还是个女娃,得病没得,打那以后,孙霞就提心吊胆怕咱家把她休了,不管我说啥都没用。”   “怀三胎时,天天去求神拜佛,生怕肚里又是个女娃,怀个孕瘦了十来斤,我那时都怕她熬不过去。”   “还好这胎生下来是个男娃,也就是鱼海,生了鱼海后,孙霞这心病就好了,从那以后,孙霞就把鱼海当眼珠子疼,鱼海都5岁了还在吃奶,饿的小溪嗷嗷哭。”   “湖溪河这三个娃哪个不是我带大的?也幸好是我带大的,没让他们娘教坏。”   鱼阿蔻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行了,你再睡会,今儿个还下地出工呢。”鱼奶奶收好碗出门。   鱼阿蔻顿觉困意袭来,应声后头沾上枕头秒睡。   作者有话要说:   鱼湖:???   亲奶奶? 第21章   鱼阿蔻一觉睡到大天亮。   吃过早饭,和奶奶打了声招呼,戴上草帽去上工。   许是夜里奶奶给她加了餐,她觉得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   怪不得说马无夜草不肥。   到了田地里,鱼大有正在派分工作。   前半个月地里已经浇过一遍水,这几天得抓紧时间翻地。   翻地两人一组。   一人用铁锹挖出硬成石头的深土。   一人把挖出来的土块用锄头敲碎。   不管做哪个都能把人累趴下,前者需要大力气,后者需要一直弯着腰。   鱼大有深知这点,扯着嗓子吼:“今儿个不按原有的劳动力算工分,按垄算!”   “看到我身后的地没?你们翻一垄地3工分,只要你们有力气翻,队上就给的起工分!而且咋组人,你们自己商量。”   人群顿时有愁有喜,讨论声震天。   喜的是家里的壮劳力人多又勤快的人家,家人可以凑一起干。   愁的是平时下地浑水摸鱼,又被勤快人嫌弃的懒汉。   鱼大有不给懒汉们抗议的机会,快速的溜了。   鱼阿蔻自然是喜,她力气大耐力又足。   翻地对她来说除了铁锹柄有点磨手外,简直就和玩一样。   不过她们家没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   踮起脚站在田埂处打量过众人,去找李旧。   李旧是她爸当年救过的孩子之一。   她没事根本不敢去找李旧,实在是这人太想报答救命之恩了。   且是真心实意的那种报答,只要她有所求,他没有不应的。   果然,听到她组队的商量,李旧二话不说的拎着锄头答应。   李旧看着只比铁锹高半个头的鱼阿蔻,上前抢铁锹,“蔻囡,还是我来挖地你敲土吧?”   用铁锹挖地可不轻松,整条腿包括脚得一直用力,要不然铁锹进不去土里。   半天下来,大腿抽筋抽的酸痛无力,上厕所都蹲不下去身。   鱼阿蔻在双手心处缠上布条,摇头,“敲土会弯的腰疼,我不干。”   李旧失笑,“小孩儿家家哪儿有腰,挖地你真的行吗?”   “把‘吗’字去掉,”鱼阿蔻坚定道:“我行。”   不再浪费时间,握着铁锹去地头。   李旧只好扛上锄头跟上,蔻囡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大不了蔻囡累了,他们俩换位置。   隔垄的鱼三炮看到挖地的是鱼阿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想到鱼阿蔻的力气摇头,这孩子肯定是仗着力气大呢,但挖地可不只是力气的事。   笑着打趣,“蔻囡,等会被我们甩在后面了可不许哭啊!”   鱼阿蔻笑,“放心吧炮爷爷,我不会哭的,说不定我会比你快呢。”   鱼三炮指着她咧嘴大笑,“行,那咱爷俩就比比到底是谁快!”   鱼阿蔻喊了声开始,踩着锹边开挖。   鱼三炮存着逗她的哭的心思,也赶紧挖。   埋头苦挖半垄后,觉得能逗哭孩子了。   笑着抬头,只是待看清旁边的垄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地里的土翻的又新又深,表面上的土块泛着深褐色的湿润。   忙扭头向后望去,就见垄里只有李旧还在弯腰敲土。   “李旧,蔻囡呢?”   李旧想直腰回话,挺了几次胸膛才直起腰。   木着脸指着另一垄。   鱼三炮望过去,右边垄里的一个小身影,抬脚下脚的挖个不停。   已经又挖了三分之一不说,还怎么看都透着股轻松欢快。   鱼三炮:……   干笑着低头继续挖,“呵呵…呵呵…蔻囡真开心…”   李旧:…能不开心吗?小孩本来就喜欢比较。   估计蔻囡现在,就和胡萝卜吊在眼前的驴一样有劲。   不,驴都没她有劲。   锤了几下腰,继续弓腰敲土块。   鱼阿蔻确实开心,因她觉得这活太轻松。   就是腿收缩间有点酸,不过在工分面前,那点酸可以忽略不计。   陈柱子去地头喝完水回来,看见李旧有气无力的敲土。   上前嘲笑,“李旧,你这身子骨不行啊!是不是在炕上把劲儿都使完了?怎么敲个土还让你累成这样?”   “你看人家挖土的阿蔻那精神劲,连女娃都比不过,你丢不丢人?”   李旧本想让这人哪凉快哪呆着去,想了想笑了,“我这是第二垄,今儿上午我就能挣6工分。”   一垄还没挖完的陈柱子:……   气的磨牙, “又不是你挖的,你得意什么?”   李旧上前拍着他肩膀,“只要你把你的弹弓借我玩两天,下午我把这活儿让你怎样?反正不累人。”   陈柱子惊喜,“真的?”   “兄弟什么时候坑过你?你要答应中午把弹弓给我送去。”   陈柱子高兴的往回跑,“成,吃饭前我一准给你送到。”   李旧苦着脸低下头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会。”   鱼阿蔻挖第三垄时有意放慢了速度,她怕挖的太快李旧跟不上。   挖完又去帮李旧敲土。   李旧听到下工铃响起来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长时间的弯腰岔开腿挥锄头,不仅胳膊抖、双腿酸胀的无法并拢,腰更是直不起来,稍微用点力骨头咔咔响,觉得喘气都不顺畅。   李旧咬牙做出轻松姿态,“蔻囡,下午陈柱子要和我换位置。”   鱼阿蔻点头,“可以啊。”   只要是壮劳力,换谁她都没问题。   李旧松了口气,幸好蔻囡没问原因,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编。   结算工分时,两人一个上午各拿了9工分。   本来还满意自己一天能赚10工分的人顿时炸了,看向鱼阿蔻的眼神羡且惜。   这比牛还能干的闺女咋不是自家的呢?   鱼阿蔻被这些眼神看的汗毛直立,搓着胳膊偷偷的溜了。   陈柱子咧着大嘴跑来问李旧,“你先前说的那话还作数不?”   李旧:“我就不是那说话不算话的人。”   “那成,我现在回家拿弹弓去。”陈柱子想到每天能拿18工分,脚下飞快的往家跑。   李旧等众人都走完,才扶着腰撅着屁股,岔着成内8字的腿慢慢往家挪。   鱼阿蔻下午照样挖了三垄,她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   下工时,陈柱子说要和鱼杆换工。   鱼阿蔻以为他们男孩子讲义气,都想让兄弟半天赚9工分,于是同意了。   并且对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半天就换一个人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不知村里人什么时候多了两个怪癖。   一是喜欢说(兄弟什么时候坑过你?)   二是一听到9工分就下意识的抖胳膊,把腿岔成内8字。   对此,鱼阿蔻挠着头表示十分的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醒来看到收藏过400了,谢谢所有默默收藏的小猫咪~   明天大概会晚上6点更,我把欠的和答应你们的加更一起发出来。   所以想要我多更~你们就多收藏、评论、灌溉吧~ 第22章   秋风乍起,好似一夜之间,树黄了头。   鱼阿蔻带着鱼河,提着菜篮子,在菜园子里收菜。   夏季过去,菜园里的菜已经不多了。   特意留下来的丝瓜已经变老变硬,摘下来去皮掏籽后,不仅能拿来洗碗,还能拿来搓澡。   呈垄的豇豆架子上,挂着零星开着紫花的豇豆,只能再收这最后一茬。   这茬的豇豆得拿来做酸豆角。   鱼河和她想得一样,“阿蔻,今年你来泡酸豆角吧?”   阿蔻做腌酸豆角时从不加醋,但泡好的酸豆角照样酸口脆爽。   只要有酸豆角,他吃什么都觉得开胃。   不像他娘,做出来的酸豆角不仅酸还苦,更不脆。   给他吃他都不想吃。   “好啊,”鱼阿蔻摘了一把豆角,码整齐放篮子里,“等过年村里杀了猪,我给你做酸豆角炒肉沫,酸酸辣辣的那才叫好吃。”   鱼河试着幻想酸豆角肉沫的味道,却发现没吃过幻想不出来,但这不耽误他流口水。   扯着堂姐的袖子,“阿蔻,中午你做番茄炒蛋吧?我看厨房里还有几个番茄,你再不做鱼海肯定又偷吃掉。”   鱼阿蔻点头,“行,干脆咱们今天把菜园子扫空,能做的我都给你们做了,毕竟下次再想吃就只能等明年。”   鱼河举双手双脚同意。   姐弟俩摘完菜,鱼阿蔻拎着两篮满满的菜回厨房。   翻了翻菜篮子,发现中午能做两道自己喜欢的菜。   烤茄子和番茄炒蛋。   把挑出来的菜拿给鱼河让他去洗,端着盆去奶奶房间里装米。   她们这里产米,但大家基本以面食为主。   主要是面食更饱腹,大部分农作物都能磨成粉做面。   不像米,不仅品种单一,且两碗吃下去,不到饭点就饿得不行。   但鱼阿蔻因更喜欢吃米。   再说了,吃番茄炒蛋就要配米饭,番茄汁和米饭简直是绝配。   只是,家里人多米少,每人最多只能分半碗。   鱼阿蔻在厨房里忙碌,外面的人耸着鼻子闻香气。   等到好不容易吃上午饭,大家吃的头都不抬。   在灶膛里烤过的茄子,淋上蒜蓉辣椒酱汁,浇少许的热油后再放入灶膛烤。   做好的烤茄子香气四溢,软糯的根本无法用筷子夹起。   入口即化,糯腻咸辣的茄香,配上烤蒜蓉独有的香味。   让人欲罢不能。   往日里十分馋蛋的孩子们,这会却把眼神集中在了汤上。   鱼阿蔻挑的是熟透变软的番茄切薄片,炒时又加了点水,所以汤汁特别多。   番茄色的汁浇在白米饭上,红与白的配色还没吃就口齿生津。   把米饭与茄汁拌匀,等浓郁的茄汁包裹住每一粒米饭,再送入口中。   酸酸甜甜又带着蛋香的拌饭,让人不等第一口吞下,就迫不及待的吃第二口。   众人吃的都很满意。   只有鱼阿蔻觉得不满意。   这两道菜都是需要放重油才好吃,特别是鸡蛋,用重油炒出来的微颤颤、色泽又黄又嫩。   但家里条件就这样,平常吃油都是用筷子伸进去,滴两粒油出来。   今天这一小勺油,还是顶着奶奶心疼的眼光硬舀下去的。   想到奶奶心疼的模样,心底发誓,以后一定让奶奶过上吃油吃腻的生活。   鱼海对老娘使了个眼色。   孙霞端起碗,把泡了茄汁的饼块扒进口里。   阴阳怪气的说:“这么大家人,就炒三个鸡蛋,够谁吃的?可怜我儿下地累成狗,连个鸡蛋都吃不到嘴里,也不知道都省到谁嘴里了。”   大儿可是跟她说了,别看老太太说把钱分给他们了,其实大头都被老太太昧下,留着给阿蔻读书呢!她们天天累死累活的,都是在为那小j人做牛做马!   鱼阿蔻扶额,她是不是和饭桌八字不合?   不然怎么一到吃饭,大娘娘就找茬?   鱼奶奶掀了下眼皮,“鸡蛋省到酱油、火柴、煤油的嘴里了,以后要是你出钱买这些,鸡蛋我就全留给你。”   “凭什么啊…”孙霞刚嚷个话头就被人打断。   “鱼婶你们吃饭呢?”王建房站在院子口扬声问。   鱼奶奶起身迎接,“吃着呢,支书吃了没?没吃坐下来吃两口。”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给蔻囡送通知书的,等会还得去大队开会。”   鱼奶奶接过薄薄的一张纸,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了又抚。   皱纹深刻的脸,笑成朵绽开的菊花。   王建房看着倒拿通知书,笑的牙龈都漏了出来的鱼奶奶。   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可痛也得忍着,鱼阿蔻以后指不定出息着呢。   所以不仅不能得罪,还得示好。   “鱼婶,照蔻囡这能干又聪明的劲头,您家指定得出个大学生,您老离享福不远啦!到时您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乡亲。”   好话谁都喜欢听,鱼奶奶也是,所以这会看王建房无比的顺眼。   “肯定不能忘!他叔进来喝碗鸡蛋水歇歇,大晌午的还辛苦你跑一趟送通知书,你不喝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王建房摆手走人,“今儿个真不得空,下回再喝。”   等王建房走远,家里顿时沸腾了。   鱼奶奶用抹布把桌面擦干净,把通知书摆上面。   大家都围成一圈凑上去看。   鱼河想上去摸摸通知书,手被奶奶打掉。   “你看你那手脏的,把通知书摸花了咋弄?”   鱼奶奶问小孙女,“蔻囡,这上面都说的啥?”   鱼阿蔻用手指指着,“这一段话是让我9月1号去一中报道,这一段是说我考上了初二。”   “那这么说,你再上五年就能考大学了?”鱼奶奶算过后,激动的问:“我家五年后就要出个大学生了?我得去你爸坟头上告诉他,咱家出了个大学生!”   鱼阿蔻哭笑不得,“奶奶,这事还不一定呢,我现在才初二。”   “谁说不一定?这是一定的事!”鱼奶奶说的斩钉截铁。   收起通知书起身,嘴里念叨着,“听说城里人看不起咱乡下人,我得重新给你做两身新衣裳;上学得背粮食去,我得去给你捣点米;还有泡菜也得给你带两坛子…”   鱼溪急急拉住鱼奶奶的胳膊,“奶,城里人都喜欢穿白衬衫,你看咱村知青不就是?你得去百货商场买的确良布,买回来我给蔻囡做,我看过了,衬衫好做。”   “蔻囡喜欢吃米饭,我去给她捣点米。”鱼湖说完去拿工具。   鱼河四下看了看,挠着头郁闷道:“那我给阿蔻新书包书皮吧。”   鱼奶奶点头,“要得要得。”   鱼阿蔻看着商量着的几人,心像浸在了温泉里,柔软到一戳就破。   吸着泛酸的鼻腔,“不用这么麻烦,照平常的样子来就行。”   鱼奶奶拒绝,“这事你不懂,听我们的就好。”   李红听着他们的安排,差点没被气死。   伸手拉了拉鱼海的衣摆。   鱼海阴沉张脸问,“奶,到时城里钢铁厂的名额给谁?”   “啥钢铁厂?啥名额?”   鱼海抖着腿,“奶,蔻囡初中毕业不就能考进钢铁厂了?我想着吧,到时让蔻囡把这这个名额让给我,等我进去厂子里了,阿蔻再考一次,这样我兄妹俩都有了工作。”   孙霞迫不及待的附和,“对啊,娘你想想,钢铁厂一个月工资都有十八,不比咱地里刨食好?而且还是铁饭碗,等以后海子老了还能让我孙子接班,这么美的事哪儿去找?”   “还有还有,阿蔻还可以再考两年,让家里的娃都进厂子里,说不定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啊,过得比过去的地主老财还舒服。”   鱼阿蔻听的满头黑线,还没去上学呢,这两人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鱼溪几个则是满脸惊讶,这样的好事娘会想到他们?   孙霞幻想着她躺在床上,磕着瓜子,手里数着孩子们上交的全部工资。   越想越兴奋,鼻子喷出热气,“娘,要不让阿蔻初二上完,就去考钢铁厂试试?早去一年就能早拿一年工资不是?”   鱼海表扬她,“还是娘想的周到,我刚都没想到这儿。”   鱼阿蔻嗤笑着望着面带期盼的三人,谁给他们的勇气让他们打这主意的?   她都不用出手,老太太就能摁死他们。   果然。   “我呸!”鱼奶奶愤怒,“你们青天大白日的做梦呢?先别说这事能不能行,就是能行我也不干!我蔻囡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几个眼皮子浅的玩意,现在蔻囡考钢铁厂不得做苦工?我蔻囡要上大学,以后做那种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坐在办公室的工作!”   鱼海冷笑,“奶你想太多,你也不看看这几年开没开过高考,上大学?鱼阿蔻她上个p的大学!”   “现在不开你咋知道以后不会开?”鱼奶奶激烈的反驳,“我可是都打听过了,现在可是有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就算不开大学,以蔻囡的成绩,妥妥的能占一个名额。”   说完反应过来,遭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鱼阿蔻惊讶,怪不得奶奶总把考大学挂嘴边。   原来奶奶早打听过了。   李红面上乌云密布,看来老太太这是铁了心的要让鱼阿蔻继续读书。   再次扯了扯鱼海的衣摆。   鱼海阴沉着张脸,“奶,你这意思是我说的事不行?你要让阿蔻读书?”   “对!”   孙霞却更美了,“等阿蔻毕业更好啊,工资高不说,海娃你还能坐办公室!”   闻言,几人看她的目光和看傻子无二。   李红附在婆婆耳朵边解释,“娘,不是这样的,等阿蔻毕业,不仅不好顶名额,就算顶进去了,海娃也会因为不懂被人赶出来。”   孙霞这才反应过来,大儿小学都没毕业。   跳着脚吼,“那不行,我不同意阿蔻读书,又是粮食又是钱的,一年得砸进去多少钱!”   鱼海:“奶我也不同意,我们自己天天都只能吃七分饱,哪儿来的钱给她读书?”   “奶我倒不是不同意阿蔻读书,”李红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为难的说:“只是咱家还这么多孩子呢,二弟马上要说亲了,溪娃也该准备嫁妆,要是钱都给了阿蔻去读书…”   鱼阿蔻见她半分不提自家的孩子,玩味的勾起唇角。   还有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暗示又怀上了?   鱼溪红着脸,“我不着急说亲,我还想在家里多待几年。”   鱼奶奶淡淡的说:“你们同不同意都没用,就是砸锅卖铁我都会送蔻囡去读书,不过你们放心,该你们的那份钱我不少了你们一分。”   “两小娃的亲事,该添礼的我也会添。”   孙霞跳着脚就想吼出心里话,被眼疾手快的李红拉住。   鱼海:“奶,就算我这个长孙不同意,你还是要让阿蔻读书?”   “我不是说过?咱家又不是地主老财,没有长孙那一套,”鱼奶奶急着给孙女忙活,没空在这说闲话,“在我眼里,你和湖娃没啥不同的。”   鱼海阴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扭头回屋。   李红笑着解释,“奶,鱼河可能身子不太舒服,我去看看他。”   鱼奶奶摆手。   李红拉走还想再说什么的婆婆。   鱼阿蔻想了想,伸手招来小堂弟交代了两句,鱼河听的猛点头。   *   鱼奶奶想到给小孙女做衣服的事,第二天天没亮就把鱼阿蔻从床上挖起来。   “快去洗脸吃饭,今儿个咱进城。”   鱼阿蔻困得哈欠连天,“奶,进城干嘛?”   鱼奶奶给小孙女翻找着衣服,翻出套没补丁的扔到床上。   “进城给你扯布做两件衣服,纸笔也得再买。”   鱼阿蔻躲进蚊帐里换衣服,“奶,就用周婶他们纺的布不就行吗?”   “行什么行,我都打听过了,衬衫得用的确良布做。”   鱼阿蔻想到件事不再推辞,“奶你先出去,我换小衣。”   “成,我蔻囡还学会害羞了。”   鱼阿蔻下床关门,取下天平放在桌上。   用藏着的干蘑菇换了两斤黄豆和五斤红糖。   把黄豆红糖用牛皮纸包好放在背包里,出门去洗漱。   吃过饭,鱼阿蔻背着包和奶奶走了一个小时到了城里。   C城目前来说算是个发展不错的城市。   五米宽的沥青马路上,穿梭着许多穿着军绿、深蓝等工作服,骑着自行车的男人。   男人一手摁着帽檐上有金星徽章的帽子,一手把车铃打的“叮当”响。   看到走在前面的人听到车铃避让,会露齿一笑。   偶尔也会有辆车顶绑着许多货物的公交车驶过,留下黑浓的尾气。   路两边耸立着许多店铺,有贴着摩登女郎画报的理发店;有只露出首报员上半身的绿色报刊亭,最显眼的就是有着大面积透明玻璃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有五层,一楼是大堂,堂里分成许多个间区,每个间区卖的东西都不一样。   鱼阿蔻和奶奶直奔布料区。   布料区的女售货员站在长形柜台后面,身后是高三米的货物架,架子上摆着一匹匹的布料,在灰蓝黑白绿之色的布匹中,小碎花和红色的布格外惹人眼。   两人在柜台前停下脚步。   售货员笑容满面的问:“为人民服务,请问两位同志有什么需要?”   鱼奶奶把孙女扯到背后,有点紧张的说:“我…我来给娃买点布,我娃考上了一中,我来买…的确娘…”   “噗嗤,婶您说的是的确良吧?”售货员的笑容不带恶意。   “对对,就是那个,能做白衬衫的。”   “那就是这个了,”售货员转身从柜子上取下一匹布,“婶您要几尺?一尺4块钱加一尺布票。”   这么贵?   不止鱼奶奶惊呆,鱼丑蔻也惊呆了。   给她做一件衬衫少说也得三尺布,12块钱顶的上家里人大半月的分成。   鱼阿蔻从奶奶背后钻出来,笑的甜甜的,“姐姐,我不要这个布,我想要那匹棉布。”   已当了妈还被叫姐姐的售货员笑容满面。   再看看鱼阿蔻的长相,哎呦,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   脸上的笑容更盛,实心实意的劝道:“那是棉布,可不如的确良,做出来的衬衫软趴趴的,一点都不定型。”   “你再看这颜色,的确良比雪还白,棉布透着杏黄,你要觉得贵,就买一尺的确良回去做几个假领子,藏衣服里谁都看不出是假领子。”   鱼阿蔻心里却有着自己的主意,的确良确实如售货员所说版型好,颜色正。   但它不透气、不吸汗,天热闷,天冷透。   确定道:“姐给我扯棉布吧,扯六尺我能做两件衬衫呢。”   扭头小小声哄奶奶,“奶,一件衬衫我没有换洗的,用棉布做两套我有个换洗的,回去我画样子要小堂姐给我做,做出来的绝对比的确良衬衫好看。”   鱼奶奶默认了,小孙女说的是实情,她最多只扯得起五尺布。   抬头望向货架,指着蓝色的劳动布说:“同志,我们就要棉布,你再给我们扯三尺这个色的布。”   “棉布8毛一尺,劳动布1.5块一尺,加起来是九尺布票,九块三毛钱,您得先给钱。”   鱼奶奶掏出怀里的手绢,湿了湿手指,一张张的数了钱票出来交给售货员。   鱼阿蔻瞄了眼,手绢里的钱少了一半,布票已经没了。   售货员不用尺子量,直接用粉笔在布上画了条线,拿起剪刀咔擦咔擦笔直的剪下去,剪完再量,不多不少刚刚好三尺。   鱼阿蔻惊叹,这眼力好准。   鱼奶奶不住的点头,“闺女你这手艺厉害!”   售货员笑,“婶你说笑了,我吃的就是这碗饭。”   从柜台下抽出油皮纸,三两下的把折叠整齐的布包进去,抓着棉线快速的绕过纸包,手指用力扯断线,拿出纸笔写了张单子,再盖上章,把单子和钱夹在头顶挂在铁丝上的夹板,扬手一推,铁丝带着板子滑走。   鱼阿蔻视线跟着板子移动,夹着钱的板子滑向了大堂角落的收银台,收银员拿过单子和钱再三确认过,在单子上盖上章,夹回到板子上推回来。   抬头看天花板,就见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着许多铁丝,像张大蜘蛛网。   售货员把布和票递给鱼奶奶,“婶,这是您的布和收据,您收仔细了。”   鱼奶奶小心的收过,再三道谢后拉着小孙女走。   路过糖果区见小孙女一直望着糖,顿住脚,“蔻囡,奶给你买点糖?还有那啥叫饼干的?你学习累,买点给你补补。”   鱼阿蔻心底软软的,她奶奶估计还不知道饼干也要票呢,她们哪有票?   再说,她看的也不是糖果。   而是糖果后面的那个柜台,那里卖的都是杂货。   她想给奶奶和小堂姐买点能涂脸涂手的。   拉起奶奶,“奶,我们去那看看。”   走到柜台前,指着乒乓球大小的蛤蜊油问:“这个多少钱?”   售货员喵了眼,“2毛一个,不止能擦手还能擦脸。”   鱼奶奶连忙拦住孙女要出口的话,“蛤蜊油在供销社只要7分。”   售货员嗤了一声。   鱼阿蔻:“奶,供销社那个不能擦脸,咱买两个,你和我小堂姐一人一个,免得你们冬天脸干,我出钱,你以前给我的压岁钱我都没花过。”   “买什么买?一辈子没用过这个东西也没见我烂脸。”鱼奶奶虎着脸,强势的拉着孙女走人。   鱼阿蔻无奈,准备等过会再来买。   走着走着,眼神停留在一个柜台走不动了。   透明的玻璃柜里,黑底刺着枝红梅的钢笔静静的躺在那里。   鱼阿蔻忍不住不顾形象的趴在柜台上,这可是后世称国货之光的“红梅”钢笔!   一支就能换栋四合院的钢笔!   “请问这支钢笔多少钱?”   男售货员扶了扶眼镜,“十一元,但它因为是验试产品所以不要工业券,别看这只钢笔是国产的,可他比许多要工业券的外国货都好,不漏墨水,书写流畅…”   鱼阿蔻垂下了肩,是好,可她目前买不起。   道谢过恋恋不舍的往回走时,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   不知道下个星期前她能不能买得起。   出了百货大楼的大门,鱼奶奶突然说:“蔻囡,你周婶子托我有点事,我不方便带你去,你先去逛逛,等会咱们在城口那颗杨树下汇合。”   “好,那奶奶你小心点。”鱼阿蔻也有事要忙,慌不迭的点头。   分开后,鱼阿蔻背着包去了医院。   找到楼梯后,直奔三楼的生产住院部。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盯着来来往往的病人或者家人。   待看到一个端着饭盒的婆婆从病房里出来,连忙跟上。   她观察过了,婆婆花白齐脖的头发梳的整齐,用两个黑色一字夹夹在耳后。   身上穿着劳动布的褂裤,衣领处露出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领。   脚踩胶底劳动鞋。   衣服虽五成新,但上面没有一点缝补过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婆婆还没洗的饭盒里,飘出红糖鸡蛋水的甜味。   鱼阿蔻跟着她来到水龙头下。   苦着张小脸问,“阿婆,你知道哪儿能把红糖卖出去吗?”   洗饭盒的于心听到声音转头,见是个眉目精致的女孩。   心下狂喜,“你要卖红糖?”   鱼阿蔻:“恩,要卖的。”   “那我买,”于心看到这里人来人往的,连忙甩掉饭盒上沾着的水,“跟我来。”   鱼阿蔻见她去的病房的方向,抬腿跟上。   到了病房,于心示意她轻声。   鱼阿蔻瞄到病床上头上带着护额,身边躺着襁褓的产妇了然。   于心急急的问,“你有多少红糖?成色咋样?”   鱼阿蔻声音低的弱不可闻,“有五斤,商场都买不到的好糖。”   “那你哪儿弄的?”于心打量着她的穿着怀疑。   鱼阿蔻抿嘴,“我大堂哥是家里长孙,受了很重的伤快死了,这是别人賠的,家里人说把糖卖了,等会给大堂哥交住院费。”   “你让我看看东西,好的话我全要。”   能把大孙子称为长孙的都是有点家底的人家,这小女孩穿这么破,肯定是家里重男轻女,自认为懂了的于心,准备红糖要是真的好,她就包圆。   鱼阿蔻从背包里掏出糖包,打开牛皮纸,“阿婆,你可以尝下试试。”   于心用筷子沾了点糖放嘴里,满意的颔首。   “五斤我全要了,你怎么卖?”   鱼阿蔻也不知具体的价格,不过能住单人病房的肯定是有钱人。   犹豫着说了一个价格,“两块。”   “猪肉才1.1块一斤,”于心惊讶,“你这比肉卖的还贵。”   鱼阿蔻见她只是惊讶并没有愤怒,就知自己没喊高。   “我这糖好,一小勺水能特别甜,也特别补身子。”   眼睛喵向床上的产妇。   于心顺着视线看到床上的女儿,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抽出张大团结递过来。   鱼阿蔻笑眯眯的接过钱,把红糖推过去。   “阿婆,喝了我的红糖不止姨身体好,新生儿更是能茁壮成长,聪明伶俐。”   “你还真会说,”于心笑,“那借你吉言。”   鱼阿蔻想起包里还有黄豆呢,“阿婆,黄豆你要不要?”   “要要要,”于心藏好糖,激动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大了点,“黄豆好,和猪蹄一块炖特别下奶…”   刚反应过来面前还是个小姑娘,可话已经出口了。   讪讪的说:“你有多少黄豆?”   就喜欢这样不问价钱的土豪,鱼阿蔻拍着自己的包,“不多,就两斤。”   于心数钱,“黄豆你怎么卖?”   “阿婆你看着给。”   “黄豆属于营养品,那我给你算5毛钱一斤吧。”于心给了一块钱。   鱼阿蔻知道人因饥饿会身体浮肿,医生治浮肿,通常都是开二两黄豆。   但没想到能卖这么贵。   接过钱,笑眯眯道:“谢谢阿婆,阿婆今年我家收的黄豆多,你还要不要?”   “要要要!”于心看着干净又颗颗饱满的黄豆,不住的点头,“要有你还给我送来。”   鱼阿蔻:“还送到医院?”   于心一拍脑门,“我都糊涂了,我给你写个地址,下回你就送到这,我叫于心,你喊门时要喊我奶奶。”   “恩恩,记住了,”鱼阿蔻收起纸条,“于奶奶,我叫鱼阿蔻,我得走啦,家里人还等着呢。”   “咱俩挺有缘的,姓同音,”于心笑,“那你快去吧,小心钱别被人摸走。”   鱼阿蔻挥手告别。   出医院时,心里的高兴溢于言表。   立马向百货大楼跑去,准备把那支钢笔买下。   跑着跑着顿住脚步,还是先给奶奶堂姐买瓶面霜吧。   钢笔下次再买。   同一时间,鱼奶奶也站在钢笔的柜台前。   脑海里浮现着小孙女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再想想小孙女现在用的那支钢笔,漏墨水漏的每次写完作业都一手黑。   心里说服自己:不贵,11块钱真不贵,也就是220个鸡蛋、20斤油、一百二十斤大米……   真不贵!   “同志,我买这支钢笔。”   男售货员十分意外,因为鱼奶奶的打扮实在不像有钱人。   “阿婆,这支钢笔要11元。”   鱼奶奶重重点头,“我知。”   掏出手绢,哆着手打开手绢,数了三遍数出叠钱放到柜台上,眼巴巴的问:“同志,这钢笔这么贵,能不能送我瓶墨水?”   男售货员望着那叠面额分、毛、块的钱,裂开嘴巴,“行,阿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包好。”   鱼奶奶想着孙女收到钢笔的开心,小心翼翼的把钢笔和墨水放在怀里的内兜里,按着胸口匆匆向外走。   等她背影消失,男售货员开了张墨水的收据,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7毛钱放在夹子上…   鱼阿蔻因为兜里有了钱,不仅买了蛤蜊油,还奢侈的买了三瓶雅霜。   今年的风儿太喧嚣,她的小脸也需要滋润下。   路过糖柜,给家里三个小的,买了一块钱的麦芽糖和硬水果糖。   别的糖贵,还要糖票,她买不起。   祖孙俩碰面,鱼奶奶松了口气,这么个金贵东西放在怀里,她动都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就给弄掉。   掏出钢笔和墨水给孙女,自顾自的往前走,“奶看你那支钢笔都不能用了,重新给你买了支,奶不识字,也不懂啥样的钢笔是好的,就随便给你买了支,你要是不喜欢,回头你再自己买。”   “卖钢笔的那个小伙子是个好人,还送了我瓶墨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还满意这章我为你们承包下来的文塘吗?(总裁式邪魅笑.jpg)   ————————————————————   你们帮我想点名字吧,我想配角名字想的头都快秃了,都打算用数字套用百家姓做人名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拿鐵加奶 10瓶;木子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鱼奶奶怕小孙女高兴之下又会亲她,那大庭广众之下那可羞死人了。   边说边向前走,却发现半天没听到孙女的欢呼声,回头一看,就见孙女捧着钢笔低着头。   “走啊,再不回去赶不上晌午饭了。”   鱼阿蔻泪眼婆娑的抬头,瘪着嘴,“奶…”   “奶什么奶?”鱼奶奶倒回来,虎着脸用手指抹着孙女的脸,“风这么大,哭什么?看等会风不把你脸皮吹疼咯!”   鱼阿蔻吸着酸涩的鼻腔,把钢笔放到背包里。   她要把钢笔好好的保存起来,以后别说一栋四合院,就是十栋四合院也不卖!   鱼奶奶看小孙女的小脸,被自己粗糙的掌心刮出红痕,心疼的絮叨,“不就支钢笔,你说你哭什么?女孩子要学会沉住气知道不?别说支钢笔,就是摆一堆小黄鱼在你面前,你也得稳住。”   “现在脸疼不疼?走,咱们去供销社买点擦脸的,你大了以后这些东西都得用,别像头油、头花那样,买了你一次都不用。”   鱼奶奶心下发愁,蔻囡咋就不知道打扮呢?村里的女娃哪个瞅着头花不眼馋,偏偏她给小孙女买了几个,小孙女一次都没戴过。   “不疼,”鱼阿蔻歪头蹭着奶奶的手,“奶奶,我买了三瓶涂脸的雅霜,我们一人一瓶。”   鱼奶奶虎着脸去打孙女,手高高抬起,却如清风轻轻落下。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不用脸也不会烂,这东西不顶吃不顶喝,买它干嘛?”   “钢笔也不能拿来吃呢。”鱼阿蔻反驳。   “这怎么能一样?走走走,咱回去退掉两瓶。”   “这东西不能退。”   “我就不该给你钱,让你大手大脚的买这些玩意!”鱼奶奶生气,“分你姐一瓶,剩下的你自己用。”   鱼阿蔻挽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别嘛,奶奶,咱们一起用。”   “我才不用那个,闷脸,”鱼奶奶虎着脸,“你存的那点钱花完了吧?再给你一块,你要是敢乱花,我就再也不给你了。”   “我还有钱呢。”鱼阿蔻笑的极其开心,挽着奶奶亲亲热热的回村。   “奶奶,以后不管我去哪就把你带到哪儿,我要让你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好看的衣服,去看最美的风景。”   鱼奶奶的声音里压不住笑意,“你少给我灌迷魂汤。”   “奶奶!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要一直陪着我…”   *   两人到家,就见家里冷锅冷灶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鱼奶奶一路上被小孙女逗得喜笑颜开的脸,瞬间拉长。   边破口大骂边把买来的东西,拿出来整理。   鱼阿蔻刚想去厨房弄吃的,就见鱼海领着岳家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鱼海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东西,脸色发黑。   这全tm是鱼阿蔻的!   一丁点都没有他的!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   “奶,咱们分家吧…”   鱼阿蔻放东西的手顿住,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鱼奶奶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说啥?风太大我没听见。”   鱼海说:“我说分家,把鱼阿蔻从家里分出去,反正她本来就是三房的,如果我小叔活着,肯定早分了家。”   “这事是你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鱼奶奶冷静的可怕,“你们大房都是这样想的?”   “不是!”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鱼阿蔻抬头望去,就见鱼湖三兄妹牵着双胞胎走了进来。   鱼湖满脸铁青,鱼河气呼呼的,鱼溪垂着头。   鱼海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房还轮不到你们说话。”   转头对鱼奶奶说:“奶,我爹向来不管家里事你是知道的,这事我、我娘都是这样想的,李红她肚子里又怀了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钱全花到鱼阿蔻身上。”   “以后给咱家传递香火的是我,逢年过节给列祖列宗上分扫墓的也是我!她鱼阿蔻以后是个要嫁人的丫头片子,生的孩子也不姓鱼,凭啥要把钱都花到她身上?”   “奶你不为我想想,也得为波波、涛涛,还有二弟的孩子想想,我们勒着裤腰带,省吃减喝的供鱼阿蔻读书,那以后这群小的怎么办?”   “鱼阿蔻要想读书也行,分出去她自个供她自个,只要供得起,别说她上大学,她就是就上一辈子大学我都没意见,别来吸我们的血就成!”   鱼阿蔻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向李家扫去,鱼海肯定被别人指点过。   要不然以他的智商,是说不出这样哀怒兼并的话。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鱼奶奶突然抽出柜子上的鸡毛掸子抽过去,“老娘还没死呢,分个p的家!”   “就你们仨一天挣5工分的懒磨驴,也敢腆着脸说蔻囡吸你们的血?真不怕老天爷听不下去,降下一道雷劈死你个兔崽子!”   鱼海不像前几天那样会躲,而是大义凛然的站在那,昂着头,一幅英勇赴死的姿态。   “奶别说你今儿个抽我,你就是抽死我,这家我也得分!我不能让你因为鱼阿蔻一个,而让我鱼家的下一代都没出息!”   “身为鱼家的长孙长子,我就得尽到这个义务,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我得让他们成家立业,更何况我现在我是当爹的人,我不能让我的两个、不,三个儿子,像我一样小学都没读完,一辈子没出息,只能在黄土地里刨食,我要供他们读书,以后考大学!”   鱼奶奶火冒三丈,抽的更加用力,“我呸!我不让你读书了?前脚把你送学校,后脚你就把新书撕了擦屁股,上个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年为了让你好好上学多识几个字,我搭进去多上个鸡蛋?结果你吃完鸡蛋一抹嘴就出去浪。”   “少在我面前摆长孙长子的谱,你爹还没死呢!你当不了这个家,就算你爹死了,我宁愿认湖娃当家,也不认你!”   李红噗通声跪在地上,“奶,咱们去青山上拜拜行不行?你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   鱼阿蔻凌厉的视线蓦地扫过去,李红这话是说奶奶中了邪!   如果被外人听到,这话落不着好。   大步上前,手上用力硬是把李红给架了起来,冷然提醒,“大堂嫂,封建迷信要不得。”   李红被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李红的娘朱大脚把女儿拉到背后,竖眉横声骂:“你个克爹的小灾星,你离我家红儿远点。”   鱼阿蔻连眼神都没暼过去一个,把视线投向奶奶。   鱼奶奶这会哪儿还不明白鱼海带岳家人来的目的?   不禁在心里骂鱼海蠢,手里挥动的鸡毛掸子带着破空声,猛抽下去。   鱼海痛的终于忍不住的嗷了一声。   李红的爹李二狗用脚踩灭烟头,睁着双三角眼语重心长的谈心。   “我说亲家婶子,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鱼海可是你长孙,你出去满大队的看看,谁家像你家这样,不疼大孙子反而疼个丫头片子的?”   “你心疼你幺儿,连带着心疼你小孙女我们也理解,家里不仅不缺她吃穿,还花钱送她读书,大队上别说女娃了,男娃去读书的有几个?你送她去读书我们没啥意见,但你不能因为她读书就砸锅卖铁啊,那我外孙以后咋办?”   “亲家婶子你糊涂啊!”   “这是我鱼家的事,姓鱼不姓李,”鱼奶奶喘着粗气,“今儿天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鱼海,去喊你娘回来,让你娘去送你岳丈回家。”   鱼海不仅不动,反而脚步轻移躲在了岳父的身后。   鱼奶奶看他这样,心凉到了谷底。   李二狗拍了拍女婿的肩膀,“亲家婶子,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算鱼海的爹,当爹的哪能不管儿子的事。”   鱼阿蔻望着只露出衣角的鱼海嗤鼻。   这人真的蠢,李二狗在占孙霞的便宜,他都没听出来。   “呸,你算个p的爹!”   鱼奶奶气的一口唾沫吐李二狗的脸上,侧身去揪鱼海,“给我滚出来。”   李二狗抹了把脸,对自己的婆娘朱大脚使了个眼色。   朱大脚上前抢鱼奶奶的鸡毛掸子,嘴里劝着,“亲家婶子你消消火,年纪大了可不能气,气到了身子划不来。”   鱼奶奶不理她,一心揪鱼海。   朱大脚突然捂着脸,大叫,“哎呦…宋花我好心劝你,你竟然敢打我,别以为你比我年龄大我就不敢还手!”   “我呸!碰瓷碰到我头上来了,既然说我打你,那我就坐实这个名头!”   一肚子火没处发的鱼奶奶,左手拽着朱大脚的头发,右手成掌“啪啪”的扇过去。   朱大脚被抽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慌得不知该救头发还是捂脸。   朱大脚的两个儿媳一拥而上,抱住鱼奶奶的胳膊,嘴里叫嚷着,“亲家奶奶,可不能打我娘…”   鱼阿蔻先前见奶奶占上风就没出手。   这会看这两人竟然敢拉偏架,朱大脚还想还手。   气的上前扯起一个人的胳膊大力往外扯,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吧”响。   随即朱大脚尖叫,“我…我的胳膊断啦!”   鱼阿蔻充耳不闻,下盘用力,一手抓住朱大脚的背部衣服,一手抓住她的裤腰,胳膊上使劲,把人横举了起来。   然后,把人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原以为更了那么多,你们会嗷嗷叫的花式夸我。   我…想多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子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闹腾的客堂安静了,大家好像被按住了静止键。   眼睁睁的看着朱大脚砸在地上,地上腾起半空高的浓浓灰雾。   灰雾散去,朱大脚扑腾了两下,短促的发出声痛呼,人不再动弹。   李二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过大儿挡在面前。   “娘!”过了许久,李红才反应过来。   连忙跑出去看她娘,可惜朱大脚早就晕了过去。   李红抱着她娘哀哀啼啼,“阿蔻,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这是我娘啊,她这么大年纪怎么受得住?你干脆把我也摔死吧,反正我娘被摔成这样我也不想活了。”   鱼阿蔻作势要过来,“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满足你。”   李红哭声一噎,立马调头质问两个嫂子,“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两个嫂子对视一眼后,达成协议:绝不能让小姑子把锅甩她们头上!   同时松开对鱼奶奶胳膊的钳制,冲鱼阿蔻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个小xx,不懂得尊老的小xx,连我娘你都敢摔,怪不得生下来就爹死娘跑路…”   鱼奶奶听的目眦欲裂,冲去厨房找刀砍人。   鱼河没有村里默认的那种,“女人吵架男人不插手”的想法。   跳着脚骂回去,“你们才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生个儿子没p眼的丧家雀!”   鱼溪站到妹妹身旁,悲愤,“你、你们骂的太过分了…”   鱼阿蔻余光瞄到小堂姐脸上的巴掌印,冷着脸问,“你脸上谁打的?”   “没…没谁。”   “这两个东西想去翻你房间,我姐死拦着不让,娘就打了她一巴掌。”鱼河骂人的空隙间解释。   鱼阿蔻木着张小脸,盯着眼前两个掐腰骂人的泼妇。   抬腿把左边的那个横踹出去。   左边的李大嫂只感觉肚子传来剧痛,整个人就向后飞去,余光里屋内的摆设都在极速后退。   眨眼间,李大嫂就摔在了桌子上,桌子晃了晃,终于承受不住惯力坍塌。   躺在地上的李大嫂痛的蜷缩起身子,痛呼都没法叫出来。   剧痛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就不该听小姑子的唆使,来鱼家找事!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李大嫂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李二嫂瞠目结舌的看着摔在残木堆里,翻着白眼的大嫂。   咽了咽口水,身子不自觉的后退。   来之前小姑子是说了鱼家这个小灾星力气有点大。   可一脚能把壮劳力的大嫂踹去半条命,还能叫力气有点大?   这简直是打虎的武松附体好不好?   李二嫂心下庆幸,幸好小灾星踹的是大嫂。   要换成她,搞不好今儿个命都得丢在鱼家。   心底发誓,以后不管干什么事,她都要站在右边!   鱼河热血沸腾的握着小拳头,双眼崇拜的看着鱼阿蔻。   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人狠话不多?   不叫的狗才咬人?   他什么时候也能一脚把人踹晕?   鱼溪手软脚软的忙去看李大嫂,见还能呼吸。   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软坐在地上。   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满心庆幸。   还好李大嫂没死,要是死在她们家,就麻烦了。   妹妹的凶名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鱼奶奶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叹气。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孙女动手。   她就是怕小孙女动手才去找刀的。   想到这,连忙把刀藏背后,别等下让小孙女看到,她会拎刀砍人。   李老大想到回去给婆娘看伤要花去的钱,拎起屁股下的条凳就想冲过来打鱼阿蔻。   鱼湖见李老大要动手,连忙站到妹妹的面前,抬手握住条凳的两条腿。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还手。”   “李老大,你敢碰我家蔻囡一根手指头试试!”鱼奶奶举着刀对着李老大。   李二狗面容变色,“宋花你个瓜婆娘,你把刀给我放下!”   双胞胎吓得大哭,鱼溪急着哄。   鱼河见屋内乱成一团,鱼海和李红还躲在后面,鄙夷的呸了口,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除了鱼阿蔻,谁都没发现屋内少了个人。   鱼阿蔻望着李家人,心里和他们想的一样。   今天必须要分家。   可分家前,有些帐要算清楚。   从鱼湖的背后绕出去,把挡在鱼海面前的李二狗拨开。   李二狗被推的脚下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鱼阿蔻拖着鱼海,不等他叫出声,一拳砸在他眼眶处。   “闭嘴。”   鱼海看着面无表情,眨着黑黝黝眼珠子的堂妹。   前几年被揍的回忆瞬间苏醒。   全身抖成筛子。   “阿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分家了…不分了…以后都不分…你想上学就上学…不想上就不上…我…我保证…”   鱼阿蔻眉眼皆冷了下来。   不想分家了?   不行,这家必须分。   你以为这种能快速分家,而又能光明正大揍你的机会好找?   森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鱼海抖得面无血色,祈求的看着奶奶。   鱼阿蔻也看向奶奶,眼睛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我要揍他。   鱼奶奶立马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和李老大扯皮。   鱼阿蔻歪着头,面无表情的对着大堂哥:嘿嘿。   鱼海:……   歪nm个头啊歪!   嘿n大爷啊嘿!   可他不敢骂出来,只能怂着求饶。   “阿蔻!哥真的错了,哥都是被老丈人哄弄的,真的…啊!!”   鱼阿蔻不等鱼海说完,脚踩着他的手,左手攥着他的衣领,右手握成拳朝脸上砸过去。   孙霞本来在房间里躲着,见李红哭着来找她,耳里又听到大儿没有人声的惨叫。   再也躲不住了,从屋里奔出来。   “鱼阿蔻你个小xx,你放了我海娃!”   在看到鱼阿蔻一脚把来救女婿的李二狗,踹了个狗吃屎后。   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嘴里的叫骂亦吞回肚子里。   颤着声音,“阿蔻…别打了,这可是你哥…”   李红扑上去看她爹,红着眼睛说:“阿蔻,你要再继续打,等你小侄子生下来可就和你一样了!有娘生没娘教的狼崽子,心就是毒。”   鱼阿蔻理也不理的继续挥拳揍鱼海。   且下拳更重。   奶奶说的对,老婆犯了错,就该有老公承担。   孙霞和李红见她们每说一句,鱼阿蔻下手就更重一分,焦急的再也看不下去。   孙霞上前救人,拉着侄女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但发现侄女就像个磨盘一样,沉得半点拉不动。   李红则去了柴火堆,眼底全是恶毒。   要粗棍子,最好是粗到能一棍把人敲傻的木棍。   反正她是因为救人心切才下手重了不是吗?   就在此时,鱼阿蔻耳尖的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纷乱又沉重,似有许多人奔跑而来。   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   终在带着大片尘雾下,停在自家篱笆院前。   随后,响起一道响彻天际的怒吼,“我看哪家的王八羔子不长眼,敢来我们鱼新村欺负鱼婶和蔻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希望小猫咪们点个首订。   入v当日万字更新,v章留言会有小红包掉落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纯粹、神奇的魔芋 5瓶;野原新之助、晚暖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众人闻声朝篱笆院看去。   乌压压的几十个人聚成群, 手里都握着锄头、铁锹等农具。   打头的是村长鱼大有,敞着衣褂,裤腿卷的左高右低, 大颗的汗珠顺着黑红的面庞往下滴, 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跑来的。   鱼河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屋里的李家人大声说:“就是他们,李红带着娘家人来我家打我奶和姐,还要打阿蔻!”   鱼大有握着粪叉, 把叉柄重重的杵在地面上。   “我石兄弟虽不在了,可我们这儿站着的汉子都是我鱼婶的侄子!大伙说对不对!”   身后的人群中响起响亮而又一致的回答。   “对!”   “对!我是石叔救的,我就是鱼奶奶的干孙子!”   “我也是!”   “还有我!”   鱼大有满意的进院, “你们这样还敢欺负我鱼婶?”   突然发现不对, 鱼河那小子不是说李家一家人打上门了?   这咋站着的就李家的俩儿子,其中一个还被鱼湖反架着胳膊, 头发都快被鱼婶薅秃了?   鱼奶奶惊愕,大有这咋来了?   连忙出来迎接,“大有你们咋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听说有人欺负婶子, 我们来看看, 身上脏就不进去了,刚在清粪坑,味冲。”   “再说这么多人屋里也站不…”鱼大有拒绝, 视线无意间就瞄到了鱼阿蔻。   双目瞪圆, 尾音消失在微张的嘴巴里。   如果他没看错身形的话,蔻囡手里拎着的那个是鱼海吧?   再看到鱼海不远处躺着的女人,想到蔻囡的力气, 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人看到,以后谁家敢给蔻囡说亲?   抽搐着嘴角扬声问:“鱼婶, 是不是没什么大事啊?”   “啊?”鱼奶奶看到大有冲她使眼色,嘴往蔻囡那努,反应过来。   “对对,没啥大事,就是我们两家在商量分家的事,商量的声音比较大吓到了河娃。”   鱼阿蔻看到孙霞转动眼珠想出声,冷笑着又重重给了鱼海一拳。   孙霞立马低下头,松开胳膊后腿一步。   鱼大有移动脚步挡住鱼阿蔻的身影,“既然鱼婶家没啥大事,你们回去继续清粪池,别耽误明天给地里上肥。”   看到有几人的面色担忧,就从人群中点出三个人,皆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叔叔们留下来和我一起震震场子,别让鱼婶吃亏咯。”   三人出列答应。   鱼奶奶朗声,“谢谢各家小子了,今儿我家不方便,等分了家,你们可得来吃暖居饭。”   人群嘻嘻哈哈的应下,这才放心的散了。   鱼阿蔻看到几人走过来,在鱼海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乖宝宝的站起身,冲几人乖乖巧巧的笑。   三人望着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鱼海,眼珠几乎要脱出眼眶。   鱼海这…这是被蔻囡揍的?   鱼大有看着她,摇头,“你啊你…”   背着手带着一步三回头的三人进屋。   等他们进去,鱼阿蔻招手喊来堂弟。   “不是让你喊大有叔和碗爷爷吗?你怎么把人全部喊来了?”   鱼河委屈,“我是只想喊他们两个的,但其他人听到了,就闹着全部要来,我不是故意想让他们看到你揍人的。”   鱼奶奶私下里没少对鱼河耳提面命,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到小孙女动手揍人。   农村人说亲讲究双方的家庭成员,像鱼阿蔻这样的属于命不好。   一般人家会嫌弃这样的姑娘,假如再传出这个姑娘凶悍,就更难了。   婆婆怕管不住这样的儿媳,更怕儿媳压儿子一头,儿子管不了家。   鱼河虽然觉得小堂姐就算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   但见奶奶和亲姐都这么担心这个问题,也放在了心上。   鱼河吸着鼻子说:“要不我去跟他们说,人是我揍的,你怕我揍鱼海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故意上去捶两拳帮我遮挡的?”   鱼阿蔻揉了揉堂弟的头,安慰,“他们没看到呢,大有叔刚刚帮我遮掩过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我去给大有叔他们冲糖水,你进去看看他们说了什么,等会说给我听。”   “好!”   鱼河放下心来,用手背抹着鼻子跑开,随即又调头跑回来。   “阿蔻,你冲蛋花糖水呗!”   鱼阿蔻笑着点头。   鱼河欢呼了声冲去客堂。   鱼阿蔻去奶奶房间拿鸡蛋,看着篮子里堆尖的鸡蛋,想着反正要分家了,鸡蛋留给他们也是喂狗。   用二十个鸡蛋找天平换了红糖、酒酿。   按人头数大方的拿了26个鸡蛋,进厨房煮红糖酒酿荷包蛋。   鱼阿蔻在锅里添上半锅水,灶膛里架上木柴。   等水开的功夫,拿出十个碗一字摆开,每个碗里打上鸡蛋。   火大,不大会木质锅盖上飘出白雾。   掀起锅盖,左手把碗里的鸡蛋倒入温水里,灶膛里加大火把水烧的冒出滚滚水泡。   待锅内的蛋清由透明凝固成乳白,舀起鸡蛋在水里抖两抖,盛出鸡蛋放在碗里。   十碗荷包蛋做好,每个碗里再倒上半勺红糖酒酿,浇上热水。   用两个托盘端着去客厅。   *   打扫过后的客厅里,众人以堂中八仙桌为界限分两边,此时呈泾渭分明的状态。   八仙桌四个方向坐着的是鱼大有四人。   桌子左方坐着的是鱼海和李家人。   为首的鱼海分外凄惨,脸比平日大了一倍,脸上显眼的挂着两只乌眼眶,眼皮鼓得高高的,眼睛肿成条缝,鼻子下面两条干涸的暗红血迹,破皮肿成香肠的嘴角乌紫。   身后的李家人和他一比,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本来有点小伤的也能让人忽略不计。   包括被李红用水叫醒的朱大脚和李大嫂。   这也让看到李家人痛的龇牙咧嘴的鱼大有等人不解,伤都没有,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别哎吆哎吆的装疼了,你们的心思我们都猜到啦,不就是坏心肠的想碰瓷吗?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在我们鱼新村的地盘上还敢打这种主意。   鱼大有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的不善。   看着几人的面色,李二狗捂着被踹的剧痛的腹下,气的面部充血,胸口剧喘。   我装个p装!   你们被踹上一脚摔个狗吃屎试试!   他刚才有偷偷看过腹下,上面清晰的印着半个青紫到发黑的脚印。   不用说儿媳妇身上肯定有也有。   他说了自己身上被踢伤,伤的很重。   鱼大有等人就用“你装,你再装,踢一脚就能踢出脚印来?”的眼神望回来。   可伤的位置这么尴尬,又不能脱了衣服给人看。   这几人面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我就知道你在装”的笃定。   李二狗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此西去。   咬着牙暗骂:鱼阿蔻这个小灾星,好毒的心思!   桌子右方的鱼奶奶坐在前面,身后并排坐着鱼湖三兄妹,怀里抱着双胞胎。   三兄妹任孙霞如何使眼色,如何咒骂,屁股都不带动一下。   站队的姿态做的十分明显。   鱼大有作为一村之长,坐在八仙桌的上首。   开口问鱼奶奶,“鱼婶,怎么想着分家了?要不你再想想?你家又不是兄弟多的人家,就这样分家,恐怕村里说鱼岩的话不会太好听。”   这话听着是在帮鱼海他们说话,实际上却是在为鱼阿蔻着想。   毕竟鱼婶当家,管着家里的钱财,能让蔻囡读书。   可分了家,蔻囡要读书,这工分肯定挣不了。   到时,蔻囡吃什么?   要是不读书下地挣工分,这孩子就废了。   想到这,看着鱼奶奶的眼神带着凝重。   鱼奶奶低着头用袖角沾着眼睛,声音带着丝哭意,“大有侄子这话我懂,可这家不是我要分的,是我这大孙要分的。”   “你们几个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就按我大孙的意思分家吧,我大孙今儿个就敢闷不吭声的,带岳家人来逼我分家,我怕啊!要是我不同意,明儿个又有啥新花样,我老了,胳膊腿都使不上劲儿了,现在分我还能再挣两年工分,要是以后分,那我不得躺床上饿死?”   鱼大有眉头紧紧皱起,“鱼婶你这话的意思?”   鱼奶奶苦笑,“我和蔻囡分出去,我蔻囡孝顺,以后老了我也不怕。”   “胡闹!哪儿有这样分家的?”左座的鱼金碗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老嫂子这不成。”   鱼奶奶哭音加重,“那要按海娃说的只把蔻囡分出去,我蔻囡以后咋活?我幺儿连蔻囡的面都没见到就去了,我咋滴也得替我幺儿,照顾好他这条唯一的根。”   提起鱼石,四人的心里都带上了愧疚。   右座两鬓斑白的鱼三炮闷头抽烟袋,他和宋花同辈,婆娘和宋花走的也近。   在他的印象里,中年守寡的宋花,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再苦再累时,村里人都没见到她哭过,可这会竟然哭了,足见有多伤心。   怒吼:“鱼海你这个不肖子孙!”   挥着烟杆起身想去揍鱼海。   鱼大有忙拦腰抱住他,“叔你别急,分家没啥不好的…”   鱼三炮听的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炮火对准他,“你说啥?分家没啥不好的?”   鱼大有看着暴脾气的三叔,无奈的附耳上前低语。   “叔,你听我说,阿蔻以后指不定有多出息呢,鱼海是啥人你不知道?以后肯定是要凑上去占便宜,像牛皮糖样甩都甩不脱,现在分了,鱼婶也就苦这两年,再说有咱们这几家看着,鱼婶能苦到哪儿去?”   鱼三炮顺着他的话思考,脸上露出笑,“怪不得你娃能当村长,这脑子转的就是活。”   鱼大有苦笑,这和我当村长有啥关系?   碗叔和桌叔都想明白了,只有亲叔你没想通。   果然。   鱼碗手指敲着桌子道:“那依老嫂子你的意思,这家该咋分?”   鱼奶奶:“能咋分,又没啥值钱的东西,家里的东西都在这,一家一半,我和蔻囡算一家。”   “我!我要和奶奶阿蔻过,不跟鱼海一家。”鱼河跳着脚抢答。   众人的视线移了过来。   鱼湖和鱼溪互看一眼,心里也有了决定。   鱼奶奶蓦地转头虎着脸看着小孙子。   鱼河惊奇的发现奶奶眼里一点眼泪都没有,原来刚刚是在假哭。   鱼奶奶使着眼色道:“当弟弟的得为你哥着想,过年分粮分肉时,你得去帮你哥往家抬,不然你哥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鱼河刚想说怎么忙不过来,不还有李家人吗?   突然脑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奶这是说让他在家里吃喝,不能便宜鱼海一人。   挠着头傻笑坐下来,“呃…我奶说的对,我得心疼鱼…我哥,我不和我奶过了。”   鱼奶奶满意的回头。   孙霞的孩子果然一个比一个聪明。   蔻囡好吃的没喂狗。   回头的瞬间,又变回轻轻啜泣。   见众人收回视线,鱼河轻轻的松了口气,他差点害了阿蔻。   看哥姐不解,附耳上前,鱼湖两兄妹沉默下来。   鱼大有点头,“恩,鱼婶这家分的公平,石兄弟虽只有蔻囡一个,那也得算作一房,鱼海你有什么想法?”   鱼海见终于轮到自己,激动艰难的撑起眼皮,“唔…pu…唔…”   他想说我不分家了,现在这样挺好,阿蔻要上学就上学,反正奶又不会少他们的钱。   他怕分家了,阿蔻上不成学心里不爽,天天爬窗户来揍他。   感受着身上入骨的疼,以及痛的抬不起的四肢。   心里的悔意排山倒海而来。   然而,嘴里发出的只有支支吾吾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鱼阿蔻就怕他怂的临时改变主意,所以捶掉了他两颗门牙,又把嘴捶成了香肠。   鱼大有几人皱着眉看着他比手画脚。   鱼三炮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啥?说人话!这么大个人了,话都说不清楚。”   四人有默契的一致忽略了他脸上的伤。   站在鱼海身后的李红站前一步,啜泣着说:“不是鱼海不想说,他被阿蔻下死手打成这样,想说也说不了,不过作为两口子,我还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   鱼海期待的看着婆娘,红快说,说咱不分家。   “我家海子说,这家要分,但这样分家对我们来说不公平,我们做牛做马的供了阿蔻读了这么久的书,从没指望她出息后报答我们,只要她以后过得好,我们也算对得起三叔。”   鱼海艰难的摇头,不是,婆娘我改主意了,我不分家。   李红不顾男人的意愿,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但现在阿蔻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们这房这么多人,要是平分,三间房我们怎么挤得下?二弟三妹快说亲了,波娃涛娃这两年还能跟我们挤挤,过两年呢?更何况我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还有粮食和钱,都是按工分分的,阿蔻才下地几天,多分点粮食给她说的过去,可平分一半怎么说的过去?我们大房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鱼海急得一直大声呜呜,婆娘你全说错了!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挤啊!   鱼三炮被唔的额头筋乱跳,在桌边敲着烟袋,“鱼海你闭嘴别唔了!唔的我脑壳痛。”   恰在此时,鱼阿蔻左右手各端着个红木漆盘进来。   托盘里飘出朦胧的白烟,带着酒香往众人的鼻孔里钻。   众人下意识的精神一震,李家人的视线随着托盘移动。   只有鱼海满心的绝望,眼泪鼻涕往下淌。   脑子里出现几个大字。   ——完了,我要死了。   鱼阿蔻视线都没给他一个,把托盘给了一个来接的鱼河,朝八仙桌走去。   鱼河一个托盘刚入手,差点接不住甩出去,连忙弓起只腿用膝盖顶住盘子底部,憋的脸通红。   这怎么这么沉?   鱼湖见状连忙上前从弟弟手里接过,跟在妹妹后面。   鱼阿蔻把有三个蛋、酒酿多多的四碗放在桌上。   乖巧的说:“炮爷爷、碗爷爷、桌爷爷、大有叔你们喝点热的激激身子,免得一热一冷的会着凉。”   鱼大有几人这才感觉到身上的汗已干透,这会被秋风一吹,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再看看桌上的碗,不禁喉结滚动。   白底蓝边的敞口大碗里,黑红色的糖水中飘着白边红心的荷包蛋,荷包蛋上放着小山般的米酒粒,粒中心点缀着颗枸杞。   米酒特有的酿酒香混着鸡蛋的香,让四个爱酒之人口水极速分泌。   鱼大有吞着口水,“蔻囡,咋准备的这么全?冲碗糖水就是了不得的招待了,这又是糖,又是蛋的,多糟蹋好东西。”   鱼阿蔻这边在硬往奶奶手里塞碗,她和奶奶就早上啃了个饼子,现在太阳都西斜了。   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奶奶肯定也一样,强势的把碗塞给奶奶,继续往下分。   闻言,笑眯眯道:“大有叔这话说的不对,给你们吃怎么能叫糟蹋?我还因为家里没肉,心里过意不去呢。”   鱼大有连忙端碗,“我就好这口,可不能浪费钱去买肉。”   “蔻囡这茶饭手艺不错。”鱼三炮早就吃上了,半碗糖水下去,就觉得身子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舒坦。   嫌弃的暼着侄子,“就你装相,蔻囡这是孝顺,给你吃还那么多话,到头来不还是要吃?你要不吃给我吃,我肚子装得下。”   鱼大有:……   端着碗默默的转了个身,挡住亲叔冒绿光的视线。   鱼三炮失望的撇嘴,就知道侄子是假推辞。   “是好吃,这蛋嫩的,我还没嚼呢,就顺着我嗓子眼滑下去了。”鱼碗附和。   鱼阿蔻笑眯眯的又给几人添了杯水,“好吃过几天爷爷们来给我们暖家,到时我还做,给你们放多多的米酒。”   “要得要得!”几人连连点头。   鱼阿蔻这才坐下来吃。   和先前一样,这会吃东西也是泾渭分明。   鱼阿蔻煮蛋时就算好了人数,鱼大有四人三个蛋,自家人两个。   鱼奶奶她们人手一碗糖水蛋,连双胞胎面前的小凳子上都摆着大碗。   两小娃拽着小姑姑的衣摆,吃的摇头晃脑。   李家人那边只有空气。   李二狗忍着气问:“阿蔻,我们的呢?”   鱼阿蔻慢条斯理的喝完碗底的汤,才装傻道:“这你们应该问李红呀?难道上午李红没给你们煮?这不可能呀,我明明看到蛋少了。”   李红是煮了,煮的白水荷包蛋,李家人吃的开心。   可这会和鱼阿蔻煮的一对比,不说别人,连李红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下蛋的母鸡。   李二狗喘着粗气劝自己,等分家就好,分了家闺女还不是任自己随便吃。   以宋花那个属耗子的,家里好吃的藏的肯定不少!   可这不代表他能忍下别人吃着,他看着的状态。   大力咳嗽几声吸引视线后,粗鲁道:“鱼村长你也看到了,这还没分家呢,鱼阿蔻就这样对我们女婿一家,这分了家还了得?恐怕到时鱼阿蔻能因为一个窝窝头,就把我女婿一家打死,总之家里不能这样分,我知道五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齐,亲家婶子偏心也能理解,但再偏心,其他人也是她孙子、重孙吧?”   鱼三炮抽着烟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还有这是鱼家事,轮不到你李家开口,鱼海你啥意见?鱼海?”   鱼海早已魂游天外,脑中充满了各种被死法。   李红推了推男人,见还是没反应。   心里暗恨男人没用,掐了把自己大腿根,泪流满面的站出来。   “有叔你这是为难鱼海,我知道你偏向阿蔻,可没有这么偏心的,鱼海说过,这个家挣工分的都是我们大房,所以家里的东西得分我们八成,我们人多,房子是我们盖的,得留给我们,但我们会给阿蔻再盖间房子,家里三只鸡,得留给家里娃下蛋吃。”   鱼三炮浓眉横竖,拍着桌子吼:“照你这个分法,阿蔻娘俩和净身出户有啥区别?”   李红怕怕的缩着身子。   李二狗梗着脖子回吼:“她俩又不挣工分,在家里白吃喝那么多年,还用家里那么多钱读书,就这我女婿还给她们分两成,又仁义的要盖房子,这事拿到哪儿说,我们都不理亏!”   “你!”   鱼阿蔻询问的望着鱼河。   鱼河赶紧抹嘴,快速的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鱼大有望向鱼奶奶,鱼奶奶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比了个四。   鱼大有心里有了底,沉声,“二八分不行,这样吧,我做主,四六,我鱼婶四,你们六,算起来还是我鱼婶吃亏,毕竟分了家以后养老的事就落到了蔻囡头上。”   李二狗撸着袖子站起身,“不行!最低最低三七,蔻囡养老咋了?我女婿逢年过节该孝敬的不还得孝敬?”   “要我说,我女婿是长孙,以后是鱼家的代表人,有个什么事要出面还得我女婿来,就冲着这,我没说一九就是我李家仁义。”   说完坐下来,叹气,“你们当我想出面啊?身为老丈人却掺和女婿分家的事,传出去以后我李二狗从此就得低人一头!”   “可如今我不出面不行了,我女婿省吃俭用得供了鱼阿蔻读这么久的书,亲家婶子觉得还不够,现在为了让阿蔻考大学,竟要逼我女婿一家喝西北风!”   鱼阿蔻见鱼大有四人听了这话沉默。   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大有叔,这话说的不对,我有证据能证明,这么多年来我不仅没用他们的钱读书,反而是他们一直在受我和奶奶的贴补。”   李二狗反驳,“这不可能!”   鱼大有拧眉问鱼奶奶,“鱼婶,蔻囡这话是真的?”   鱼奶奶沉默片刻后,缓缓的点头,“我蔻囡说的都是真的。”   她没想到自己为儿女操心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落下个糊涂偏心的名声。   鱼海小的时候,自己是多疼他啊。   现在看来,那些疼爱都喂了狗。   鱼阿蔻敏感的感受到,奶奶此刻才是真的伤了心。   可再伤心,这事也不能停。   她不能让奶奶背着个偏心的名声,被别人指指点点。   更何况,以后要是鱼海家的日子稍微过得丁点不好。   奶奶就得被人拎出来唾弃一遍。   鱼阿蔻从自己房间拿出个本子,摊开放在识字的鱼大有面前。   “这是我从7岁那年开始记的,因我7岁就开始下地挣工分,十岁之前我拿的都是五工分,我成绩好,一周七天我只上三天的课,剩下的时间我都在地里,大有叔你们可以找会计拿出工分表,看我记的可有误。”   鱼大有翻开厚厚的本子,前面的铅笔字经过时间的洗礼,有点模糊。   但凝神辨别还是能看得出的,第一页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今天3月28,下地好累,今天5工分。”   “累”字写的缺笔少划。   后几页只简单的写了累、日期、工分数。   再往后看,累字没了,只有日期、工分数。   可鱼大有却看的眼眶湿润,他脑补出一幅画面。   昏暗的煤油灯下,蔻囡边抹着眼泪喊累,边握着铅笔头记分。   后面也许是适应了,也许是累到极致。   不再喊累,而是只记工分。   鱼阿蔻之所以会记这个,就是怕有朝一日分家时,牵扯到利益说不清。   孙霞在她还小的时候,以为她不懂事,经常背着人说她是吃白食的。   在她能挣工分后,孙霞又翻着白眼嘟囔,挣得那点工分吃饭都不够,还读书。   鱼阿蔻听得多了,能挣工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记工分账。   现在看来,账本果然派上了用场。   鱼河已经机灵的从会计那,拿来了村里的出工表,喘着粗气交给鱼大有。   鱼阿蔻清了清嗓子,“本子中折起来的那页就是我那年挣的工分数,下面有记每年工分换了多少粮和钱。”   鱼大有四人忙找出折叠起来的纸业,与出工表对比。   看的不住的点头。   “我十岁至十二岁出工少,因为课业重了许多,但我这两年拿的都是八工分。”   “十二岁以后我出工更少,拿的却是十工分,有时还有超过的,比如上个月翻地,我下地十六天,每天18工分,而鱼海三人每天加起来才有15工分。”   “至于我奶奶,是我不让她下地的,但我奶奶也没下地没几年,从我能拿十工分那年、也就是我十岁开始不下地的,我奶奶挣工分时,每天也是8工分。”   鱼大有几人想起件事,当年鱼奶奶不下地时,村里的老人们没有不羡慕的。   她们哪个不是干到不能动才在家带孩子的?   为此没少夸鱼海孝顺。   鱼海当时可没少拍着胸脯说这算啥,他在家更孝顺。   可现在看来,这都是假的!   几人看着鱼海摇头,这小伙子不行。   鱼阿蔻瞥了眼听到这些,面色十分不好的李红和李家人。   “这些年年景好,工分值钱,就拿去年来说,我们全家的工分换了五千斤粮食和一百块钱。”   “其中我挣的工分占了十分之四,分钱时,我奶奶分了大娘娘一家50,剩下的50是整个家庭的花费,包括人情往来、看病就医等,比如去年李红身子骨不舒服,去医院看病拿药花的十块钱就是公中出的。”   “至于我读书,每年所有的花费全加起来要不了十块。”   “可家里每到年底都是赤字。”   鱼阿蔻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这也足矣让众人听的明明白白。   而鱼大有不反驳且认同的点头,更让众人心里有了数。   按照这个算法,十块钱里鱼阿蔻挣四块,连吃带读书只花两块,那剩下的两块去哪儿了?   鱼溪兄妹先前就知道妹妹挣工分厉害,可远远没有事实摆在眼前让人震撼。   鱼河羞愧的垂下头,他是家里唯三吃白饭的,剩下俩是双胞胎。   待看到鱼海三人又恢复了精气神,如果说工分阿蔻挣四成,那爹、哥姐也得占四成。   那三人两成的份额里还有他贡献的那份呢!   李红弱弱的解释,“我挣工分少是因为我身子骨不好。”   李二狗不服气,“别光拿去年算,去年鱼阿蔻拿12工分,自然看着多,怎么不拿前几年算?那几年拿5工分怎么不说?”   鱼奶奶看白痴似得看他,“那几年我蔻囡小,不仅吃的少,每年上学5块钱足够,再说那几年我还拿着8工分呢。”   李二狗憋的满脸通红。   终于想明白的鱼三炮哈哈大笑,“李二狗你听明白没?没听明白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刚说啥?说我家蔻囡吸你们的血?”   “哈哈,你可要点脸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李红见大事不妙,着急的看向婆婆。   ——快点想办法扭转局势啊。   本就躲在人群后面,降低存在感的孙霞,收到示意缩的更厉害。   别看她在几个孩子面前横行,可要是在外人面前,就变成了乌龟。   头缩进壳里,死不出头。   李红看着这样的婆婆,再看看人事不知的男人。   不禁悲叹自己的命苦。   李红以手遮着半张脸,哭哭啼啼的埋怨李二狗。   “爹,我都说了海子只上过小学不会算账,阿蔻一点都没有吸我们的血,偏偏你非信海子的话,说我们占了阿蔻的便宜,这下白纸黑字你信了吧?你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和阿蔻往来?”   李二狗抬手想扇女儿,锅敢甩到老子头上?   待看到女儿的眼色,手一转朝自己嘴上扇去。   “对,都怪我,这事是我的错,谁让我在酒桌上听了女婿的诉苦就当真了?我哪能想到女婿都没算清?怪我,都怪我,就按你们说的五五分,我要再多一句话,不用你们出手,我自己抽我自己这张臭嘴!”   父女俩默契的把锅甩到了鱼海头上,反正他现在也说不了话。   孙霞不愿意了,凭啥都是海娃的错?   她大儿永远不会错!   李红退后轻轻的说:“娘,咱得先保住一半家产。”   孙霞再次缩了回去,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以至于心神不安,眼角跳个不停。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鱼河听了这话跳脚骂,“你们父女俩当唱大戏呢?说这话哄鬼呢?所有的事不都是你李红在底下唆使的?”   鱼奶奶呵斥,“闭嘴。”   我们都知道的事,需要你傻乎乎的说出来?   鱼阿蔻则是有点惋惜,分家也有点不好。   以后自己就看不到这唱扮俱佳的搞笑剧了。   鱼大有四人商量了下,觉得五五分可以,祖孙俩随便挣点工分,就饿不死。   刚想同意,被时刻盯着他们脸色的鱼阿蔻打断。   鱼阿蔻歪着头道:“五五分?如果你们说粮钱财五五,我和奶奶吃亏点认了,可这房子却没大房什么事,这房子是我爸结婚时盖的,不管是宅基地,还是盖房子花费的材料费、人工费都是我爸出的,大伯家可是一分钱都没出。”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劈的众人半响回不过神。   孙霞面色苍白的捂着眼,她怎么忘了这事?   迎着儿媳震惊的眼神,半响艰难的点了点头。   李红此时是真的哭了出来。   鱼大有等人惊愕的看着鱼奶奶。   鱼奶奶点头,“地契都在蔻囡那。”   鱼大有哆嗦着嘴唇,“这…这…”   “胡闹,鱼岩怎么能不出钱?”鱼三炮拍桌子,突然想起不对,“鱼岩呢?咋没见到他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惊呆。   这才发现,这事闹这么大,鱼岩就没出过面。   鱼阿蔻嘴角抽动,她能说自己也没想起大伯吗?   不能。   只能说大伯的存在感太低太低。   鱼奶奶叹气,“喊鱼岩来也没用,他就是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个p来的人,让他来他也没什么意见,趁你们都在,今儿个把家分了吧,只是话都说开了,如今五五却不能行…”   李红噗通声跪在地上,膝行前进抱着鱼奶奶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错。   “奶,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不该听海子抱怨两句就动心,奶,我们不分家了,不仅不分,以后阿蔻读书,一次地都不下,我们也不会有怨言。”   “奶要是分了家,以后阿蔻去城里上学不在,你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人怎么行?你跟我们住一起,你稍微有点不对,我们就能注意到,你不舒服身边也有个端茶递水的。”   鱼大有三人听了这话,觉得分家了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李红急中生智,“奶,咱真的不能分家,要是分了家,波波涛涛怎么办?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奶你替他们想想…”   红着眼拖过双胞胎,晃着儿子的身子,“波波涛涛快和祖祖说不分家,往日里祖祖那么疼你们,只要你们说,祖祖就答应,你们快说啊快说!”   速度之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波波和涛涛被晃得哇哇大哭起来,张着手喊小姑姑。   鱼阿蔻蹙眉上前一把抢回双胞胎,抱在怀里。   冷声,“李红,他们是你儿子,你就不怕这么晃,晃出什么毛病?”   李红转过脸,眼里迸发出希望。   “对了,阿蔻你那么疼他俩,肯定不忍心见他俩受苦不是?”   鱼阿蔻抱着怀里滿心依赖着她的团子,抿起唇。   鱼河摁住鱼溪要起来的身子,跳脚大骂,“李红你个坏心眼的婆娘,别用俩小娃逼阿蔻,你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凭啥让外人心疼?双胞胎要是受苦,那说明你们没本事让他们享福,和阿蔻有啥关系?”   鱼奶奶了不得孙女被逼,张口,“那就五…”   “分家,都闹成这样了,我不想再和你们住一块,分家除了粮食五五分,吃饭睡觉的家什给我们一套,别的东西都给你们,包括房子。”   鱼阿蔻打断奶奶的话,她不能让奶奶落下个不疼重孙的名声。   至于房子,她有另外的打算。   众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鱼阿蔻。   这孩子心太软了吧?   鱼阿蔻在李红惊喜到不能相信的眼神中再次开口。   “只是房子我们给了你们,我们祖孙俩就没地方住了,所以你们得折合成钱给我。”   “当年我爸盖这房子,所有的花费加起来用了接近一百块,如今我不要你们那么多钱,我只要六十,先给二十,剩下的年底分工分的时候一次给清,我不接受分次给。”   “另外,我还有个要求,我小溪姐没出嫁前,必须得有间单人房。”   堂姐是女孩,不像小堂弟,可以和二堂哥挤一间。   鱼溪泪洒衣襟,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蔻囡的心里还想着自己。   鱼阿蔻低头望着李红,“这个分家法你同不同意?”   李红头点出残影,心里涌出巨大惊喜。   这可比她们先前提出的还要好!   她们原先商量的是出50块钱给鱼阿蔻盖房子。   鱼奶奶不赞同,可小孙女都说出了口,她也不好反驳。   鱼大有问出了担忧,“那你们以后怎么生活?”   鱼阿蔻站的笔直,“我有手有脚,更有这一身大力气,只要奶奶不怕跟着我吃苦,我更没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你们能订阅。   今天这章会有红包掉落,你们冒下泡。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神奇的魔芋、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心静自然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鱼三炮大喝一声, “好,蔻囡有志气!”   鱼大有瞥了眼三叔,有志气有什么用?志气又不能吃喝, 拉着鱼阿蔻走出门外, “蔻囡,叔知道你心软,但不能这么分,房子更不能分出去, 依我看,你分鱼海一半粮食,把他们赶出去, 反正今天这事传出去, 你们也在理。”   鱼阿蔻不止想分家,更想早点搬家, 她早就看好了一处绝佳的地方。   如今她们住在村中心,四周都是邻居不说,且院子还是篱笆院。   家里但凡做点有香气的饭食, 全村都能知道。   让她空有天平, 却无用武之地。   就算分了家后盖上石子院,离得这么近,大家照样能闻得到。   所以她才那么大方的把房子让给鱼海。   至于为什么别的东西都不要, 那是因为家里除了粮食, 根本就没有值钱的东西。   就连鸡,分家后都可以再去队上领三只。   她看不上那些东西,所以没必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和李红扯皮, 她只想赶紧分家搬出去。   但这些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鱼阿蔻想了想说:“叔,其实我也想分家的。”   “我也觉得你们分家好, 但是不能这么分,按照我说的,把鱼海他们赶出去,你要是心疼兄妹,以后私下里接济点他们就是。”   鱼阿蔻摇头,“叔,如果我把他们赶出去了,他们没吃没住时,带着孩子求到我奶奶面前,奶奶是管还是不管?要是管了,和没分家有什么区别?若是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奶奶?”   鱼大有沉思,蔻囡说的有道理,农村就没有秘密,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出去,大家听后一时间会咒骂鱼海,反吸家里的血不说,还带着岳家人来逼着蔻囡分家,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别说分一半粮食出去,就是一点不分赶他们出去,大家也会拍手称快。   可要是时间长了,等大家的气劲儿过去了,若是李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上门,鱼婶还不管的话,那大家到时会反过来同情李红,并说鱼婶做长辈的心狠,肯定会上门游说鱼婶,这样一来二去,以后说不出的麻烦。   鱼大有越想越觉得这个分法好,传出去大家都会说蔻囡仁义,就算以后鱼海一家过得不好,也不会有人拿这次分家做由头,只会鄙夷那一家子懒蛋。   至于房子,都折合成钱了,回头再在村里盖一间就好。   “就按照你说的分吧。”鱼大有急忙回屋,附在三人的耳边说了蔻囡这么分的用意。   “老嫂子,那咱们就按蔻囡说的分?”鱼碗开口:“不过这样分,你们就得苦上两年了。”   “恩,我听我家蔻囡的,”鱼奶奶拢着头发笑,“最苦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如今这叫什么苦?”   再说和最亲的小孙女一起生活,这哪儿能算得上苦。   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中年守寡的那段日子。   一时间,气氛都有点沉默。   鱼阿蔻见天色已不早,出声提醒,“大有叔,我写个分家书,劳烦你们签个字。”   鱼大有答应,“要得要得。”   李二狗比谁都心急,只要一想到分家后,自家能得到的好处,就忍不住咧嘴。   搓着手催促,“是该写,阿蔻你快写,这事早办早好,不能因为自家事,误了鱼村长他们吃饭。”   鱼阿蔻回房写下分家书,写时多了个心眼,把今天这场闹剧的过程写的十分详细。   包括李红分家时要求二八分,以及二八分的理由。   分家书一式三份,双方各一份,村里备档一份。   鱼阿蔻写完,拿着笔和印泥出去。   双方签字,按手印。   李红觉得有哪儿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便迫不及待的抓着鱼海的手摁手印,生怕慢一步,鱼阿蔻就反悔。   轮到鱼奶奶时,鱼奶奶拒绝了。   “我家以后当家做主的就是蔻囡,她签字就行。”   等众人都签完,鱼奶奶回房拿出个布包,打开布包,把家底摊开在众人面前。   其中的黄白之物,虽经过岁月的洗礼变的暗沉,可照样闪花了众人的眼。   李二狗眼冒精光,就知道宋花是属耗子的,看这藏了多少好东西!   鱼奶奶留恋的一件件介绍这些东西。   “我这共有三个粗边镶柳叶银镯子、一个细金镯子、两个银戒指,我娘家当年家境好,你们也是知道的,银镯子和银戒指都是我的陪嫁。”   鱼三炮点头,老嫂子这点东西就没瞒过人。   也多亏她嫁妆厚,要不当年能不能熬过来还不一定。   鱼奶奶把金镯子拿到一旁,语气哽咽,“这金镯子不能分,这是我幺儿去煤矿筛煤渣给我买的,我得留给我蔻囡做个念想。”   “不能分不能分。”   李红看那金镯子细的还没银手镯三分之一粗,闪烁着眼睛说:“这个怎么也得留给阿蔻做个念想,奶你都分了我们这么多东西,别说金镯子不分,就是别的都给阿蔻我们也没啥好说的。”   李二狗忙踩了女儿一脚,李红咬牙忍下,往旁边挪了挪。   李红现在觉得爹也蠢,好话又不要钱,说两句怎么了?   鱼奶奶把镯子塞给小孙女。   鱼阿蔻接过套腕上,然而手腕太细,镯子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   鱼三炮嘀咕:“早就该分家了,蔻囡挣这么多工分还瘦成这样。”   众人面上没作表示,心里无比的赞同。   鱼奶奶把三个银镯子分给鱼湖三兄妹,“你们大嫂进门时我给过了,这仨本来是想留着以后你们结亲再给的。”   鱼湖沉着张脸不收,“奶我不要,你们啥都没有的分出去,这个你们留着用。”   鱼溪也把手背在身后。   “拿着。”鱼奶奶虎着脸。   鱼阿蔻不动声色的推了身旁鱼河一把,手指朝李二狗等人比了比。   鱼河立马蹦上前接过三个镯子,“奶,我先替我哥他们收着。”   李二狗看的眼都绿了。   李红没什么反应,反正给了弟妹,回头她也能让婆婆哄出来。   鱼河笑嘻嘻的撒娇,“奶,咱家我最小,你把戒指也给我一个呗。”   “河娃你咋这么不懂事,快把东西还给奶!”鱼湖去抢东西。   鱼河翻着白眼躲开,谁不懂事啊?奶都拿出来分了,不要不都便宜鱼海了?   鱼奶奶想都不想的拒绝,“不成,戒指你俩姐一人一个,女娃不比男娃,身上得有点家底防身。”   “谢谢奶,”鱼阿蔻笑眯眯接过,塞了一个给小堂姐,“奶说的对,收好。”   鱼溪收下,想着回头私下里再给妹妹。   李二狗急了,“亲家婶子,那我闺女和三个外孙的呢?”   鱼奶奶:“李红进门我就给了一个,是成色最好又最粗的那个,现在我就不给了,至于我重孙,要是我能活到他们娶亲那天,我再补给他们。”   李二狗立马看向李红,女儿可没透露过这事。   李红当看不到。   鱼奶奶拿出破布团,一层层打开。   “去年家里工分换的钱多,除去上半年的开销,还剩58块8毛7分,给你们30。”   李红假惺惺,“奶你们出去处处要用钱,要不你们多留点?”   “别啰嗦了,给你就拿着。”   李红识趣的接过不再吭声。   鱼阿蔻等了会不见她主动,上前摊开手,“房子的20给我,对了等会你们还得给我打张欠条。”   “喔,对对,”李红讪笑,“我想着私下再给你呢。”   肉痛的数出20出来,先前嘴上说给钱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钱真从手里拿出去,那是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李二狗瞄着女儿手里剩下的钱,盘算着这个月喝小酒的钱有了。   鱼奶奶拿出包里仅剩的几张布票,“布票没几尺,我就不分了,给我重孙做衣裳。”   鱼阿蔻把布票塞到双胞胎的小兜兜里,“祖祖给你们的,说谢谢。”   双胞胎团着手手作揖,“谢谢祖祖。”   鱼奶奶面色好看了许多,“家底就这么多,该分的我都分了,剩下家里值钱的就是房子、粮食、鸡,按蔻囡说说的粮食我们分一半,剩下的都给她们。”   “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家里的稻谷我都要了,不过我也不占你们便宜,就按粮站粗细粮的算法,折给你们粗粮。”   “行,奶你咋说我们就咋做。”   李红应答的爽快,不过却不说多给点的话。   鱼阿蔻收好分家书,“那我们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搬出去。”   “那不成,晚上就搬出去,你们住哪儿?”鱼大有不同意。   鱼奶奶看向小孙女,以后家里当家做主的是蔻囡,她听蔻囡的。   “没事,去我家。”鱼三炮嘬着烟,“我家挤一挤都挤下,老嫂子你还能和我家婆娘说说话。”   鱼阿蔻因分了家心情大好,笑眯眯的说:“河对面那里有栋房子,我们修修住那儿。”   鱼大有想了半天,才想起她说的是哪,“不行,那边太荒凉,跟村里还有条河隔着,到离你们最近的李柱子家都得走上十多分钟。”   鱼三炮也不同意,“不成不成,就去我家,别说住几天,你们就是住那不走都成,刚好让我家几个小子沾沾蔻囡的聪明。”   鱼阿蔻给他们分析好处,“那片地是荒凉了点,但村里也只有那块地肥能当自留地,我趁开学前开两分自留地,补种上粮食和菜,不耽误明年的收成;且离河近,浇地和洗衣服都方便,我再去拉点石子修个石院墙,养条狗,院门一关很安全。”   “而且那房子我看过,修的又高又宽敞,梁木什么的都是好木头,我找人翻修下屋顶,就能入住。”   鱼木桌头次发表意见,“蔻囡考虑的周到,那房子先前是地主老财家住过的,虽现在只剩三间主屋,可当年盖那房子时我也在,用的都是好料子,要不然那房子也撑不了这么多年,那屋冬暖夏凉不说,通风日照都好,蔻囡就是盖新房也不一定比这房子好。”   “再说三炮,以老嫂子的性子,是不会在你家住那么久的,我看就按蔻囡说的,住那边就是,没事咱们多去溜达几圈。”   鱼奶奶附和,“三兄弟,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这舌头和牙还有咬着的时候,别说咱人了,再说我这性子独惯了,和人住一起,我这浑身都不舒服。”   鱼三炮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还是生气,扭头不理人。   鱼大有想的更周到,“那也不成,就剩栋房子,家里啥都没,这床、家具都得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成的。”   鱼阿蔻说:“我屋里的床我得搬走,那是我爸打的大床,我和我奶先睡一起,等炕修好了我奶再搬,家具什么的我哥就能打,有我给他打下手很快的。”   “啥?蔻囡你会弄炕?就北边人睡得那种热炕?”鱼三炮快速扭身问。   “恩,我以前在老师那看过那本书,书上有写怎么盘炕。”   鱼三炮眼神火热,“那蔻囡回头你也给我盘个咋样?虽说咱这没北边冷,可一到冬天就湿冷湿冷的,我这老寒腿受不住,听说那炕好着呢,躺在上面不盖被子都热乎乎的。”   鱼阿蔻突然有了个主意,村里50岁上的老人哪个没有老寒腿,风湿腰?   有些人年轻时不注意又累的厉害,上了40岁就有了这些毛病。   奶奶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她才想给奶奶盘炕。   鱼阿蔻点头,“等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就让小堂哥去给炮爷爷盘炕,几位爷爷家里都盘。”   鱼大有手抵唇,咳了两声。   鱼阿蔻笑眯了眼,“大有叔家也盘。”   鱼大有满意了,和鱼三炮三人嘀嘀咕咕后起身。   “那分家的事就这么说定了,鱼婶你先收拾东西,我带着蔻囡去把房子的事落实。”   鱼奶奶应下,把钱都塞给小孙女。   鱼阿蔻跟着四人出门,去村里买地基买房子。   路上,鱼大有交代鱼阿蔻。   “等会地基的事我出面,给你们划大点,到时让几个小子用村里的板车,多拉几车石子,你把院子修大点修高点,院门打厚点。”   “这两天你抽空和我去大队一趟,把你家户口迁了。”   鱼阿蔻一一应答。   鱼大有转身看向鱼三炮,“三叔,我记得你和宋家村的新叔熟悉,你找他打听下他们村长家的狼狗卖不卖,卖的话咱弄条给鱼婶看家。”   鱼三炮提上鞋后跟,“我现在就去问问。”   鱼碗和鱼木桌也转身朝自家走去。   蔻囡刚分家,粮食有,可这菜什么的可没,得回家收拾点送过去。   人走光后,鱼大有小声嘱咐:“蔻囡,以后你防李红一手,这人吶,你穷的时候,饿死都没人管,可你要是富了,不仅惹人红眼,这隔着八辈的人都能上门认亲。”   “鱼海这孩子本就不太聪明,再摊上这么个媳妇,以后这事难说着呢。”   鱼阿蔻深以为然,“我知道了,大有叔。”   说起来她还真要谢谢鱼海,如果她说分家不仅有可能分不成,村里不明内里的人,还会骂她白眼狼,毕竟她赚多少工分,外人都不清楚,她们只会说她被鱼海一家养大,结果她长大了就闹着要分家。   如今不一样,她是被迫分的。   有鱼大有这个村长出面,买地基的事十分迅速,只花了40块钱,靠近河边的那半亩地和房子都到了手。   鱼阿蔻揣着新出炉的房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自己终于能借着天平改善生活啦!   那边的鱼奶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坐在八仙桌旁等着小孙女。   身后站着三个保镖,脚边的小凳子上坐着两个小保镖。   鱼奶奶看到脚步雀跃的小孙女,心里也开心起来。   笑着问,“地基办好了?”   鱼阿蔻控制不住笑意,露出两排小白牙,“恩,奶你等会我,我去收拾东西。”   鱼阿蔻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套衣服就是书,扯开包袱,把东西整齐的摆进去,打上结背上。   又转进厨房,看着灶台上的铁锅头疼,家里只有一个锅,锅底还生着黄锈。   这年头买锅得用十几张工业券,而工业券只有职工才能领到。   看来她这几天得去城里一趟,想办法弄点东西找天平换个铁锅。   提着装了碗筷、调料的篮子出厨房。   看到放在窗户下新打的铁锹,想了想,顺手拿走。   鱼阿蔻把东西放在八仙桌上,见李红踮起脚想看都拿了些什么。   嘲讽的问:“你要不要看看我们都拿了什么?”   “不用不用,别说以阿蔻你的性子不会多拿,”李红笑容满面的说:“就是多拿我也愿意,毕竟分家我们占了大便宜。”   鱼阿蔻微笑,“喔,那铁锹我就拿走了。”   李红看着还没用过的铁锹肉痛,打具铁锹可不便宜。   笑容不变,“你拿你拿,奶你和阿蔻要不你们吃了晚饭再走?虽然分了家,可咱们还是亲人。”   鱼阿蔻端个碗,“饭我就不吃了,你要真有心,我就去拿几个鸡蛋,奶今儿个气到了,得补补。”   李红强笑,嘴上却说:“什么拿不拿的,鸡蛋本来就有你们一份,你多拿点。”   鱼阿蔻笑眯了眼,“行,那就听你的。”   放下手中的碗,拎了个篮子装了满满的一篮鸡蛋。   李红看着鸡蛋蓝,心疼的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让你多嘴!   得赶紧赶走他们,不然等会还得拿东西出来。   “奶,我跟你们一块去打扫打扫吧?”   鱼阿蔻背起包袱,和奶奶往外走,“不用。”   鱼河端着木盆跟在哥姐后面,“可别来,免得脏了阿蔻的新家。”   李红当听不到,送几人到篱笆外。   放大了声音说:“奶,阿蔻,到时有啥事你们只管说,我和海子肯定给你们办好。”   鱼阿蔻理都不理的继续走。   鱼河呸了一口,“假惺惺!”   李红等几人走远,美得直哼小曲。   待回屋看到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娘家人。   脸色阴沉下来,家里还有几个瘟神呢。   *   鱼阿蔻几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到新家。   宽阔的大地上除了一栋房顶坍塌的房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风一吹,落叶打着飘落下来。   鱼溪的眼眶当即红了,“这怎么能住人?”   鱼湖扶着扁担的手握紧,“阿蔻,咱跟大有叔说不要这儿了,咱住村里,我今儿晚上去拉泥做泥胚,两天就能盖好间房子。”   鱼河却觉得,阿蔻都说了好,这房子就一定好。   鱼阿蔻却越看越满意,向前跑去,“你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等人都进来,鱼阿蔻指着房子,双眼亮晶晶的。   “你们看这房子不仅高还大,还是用青砖盖的,不像咱们家里的黄泥房,小堂哥进门得低着头,房间里放两张床走路都得侧着身子,还有这窗户多大,以后我在窗下放张书桌,看书什么的一点都不费眼。”   “我都想好啦,这三间房中间的做客堂,奶奶睡左边那间,到时候在墙壁上贴上白色的石棉纸,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是白色的,干净又亮堂。”   鱼阿蔻以脚度量着房间,手里比划着,“这里做个大书架把房间一分为二,里面这个位置放床,刚好这里是拐角处,能放下个床头柜,床尾靠墙这里放上衣柜。”   “外面这里放方桌,小堂姐给我做块桌布扑上去,摆上花瓶,用来招待客人,窗户也贴上石棉纸,窗沿上摆一排小花盆,窗户下摆张长书桌,到时我再在窗檐上挂串风铃,风一吹,叮当叮当响。”   “奶奶那屋同样布置,床换成炕,窗户下再摆个躺椅,到时奶奶就坐在躺椅上做活儿,你们想想,是不是很舒服?”   虽不知阿蔻说的风铃是什么,但众人试着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确实不错。   鱼阿蔻继续说:“院子盖大点,菜园自留地都放在后院,前院修条石子路,路两边种几颗果树,果树下给奶奶种上她喜欢的花,到时让奶奶天天养花弄草。”   鱼奶奶抿嘴,她爱花,可活了这么多年,只有蔻囡看出来了。   鱼溪听的激动,“蔻囡,这房子真能折腾的像你说的那么好?”   鱼阿蔻小脸泛光,“院子要再过段时间,但屋子里的布置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变成我说的那样。”   “蔻囡,这么多家具你从哪儿弄那么多树?”鱼湖泼冷水。   鱼阿蔻早就打算好了,“最废木材的床我有了,奶奶睡炕,剩下的也就门、柜子用木柴多,我准备把我那份地树里粗点的树砍掉做家具。”   鱼湖皱眉,“地树是用来给你打陪嫁桌柜的。”   鱼阿蔻心想,我结婚还早着呢,等我结婚家具都去商店买了。   “等我结婚时,细点的那批也长成了。”   鱼湖动了动唇没说什么,心下打定主意先用自己的地树打家具。   “阿蔻我的给你用,”鱼河举手,“我不结婚了,地树都给你用,只要你房间布置好让我来住就行,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鱼阿蔻叉腰,“骗谁呢?前几天还说以后要找个好看的媳妇呢,为了这个你还骗了我两颗糖!再说就就两间房,你住哪儿?睡房梁?”   “阿蔻你不疼我了,”鱼河哀怨,“奶,你可得疼我,我跟你住。”   鱼奶奶嫌弃的摆手,“我更不要你。”   双胞胎抱着小姑姑的大腿,仰着小脸撒娇,“小姑姑、小姑姑,我们跟你住。”   鱼阿蔻故意气鱼河,“好呀~到时候小姑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阿蔻你偏心!”鱼河气的摆出打架的姿势,“双胞胎你们想得美,咱们来决斗!”   双胞胎立马冲过去,嘴里嘿哈的叫着。   不大会,鱼河被双胞胎追着跑,嘴里叫着救命。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连鱼奶奶都笑的抹泪,分家带来的那点伤感不翼而飞。   想着鱼阿蔻描述的家,众人干劲十足的开始打扫卫生。   挑水时,他们也发现了靠河边的好,没有井的情况下,洗衣方便,给自留地浇水更方便。   人多力量大,没用多久,陈年污垢被擦的干干净净。   不止窗户上的红木窗栏透着亮,连墙上的青砖都反着水光。   鱼河仰着头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感叹,“没了蜘蛛网和灰线,这房子可真气派。”   鱼阿蔻耸着小鼻子,“那当然,不好我能看得上?”   鱼奶奶夸奖,“是是是,我家蔻囡眼光最好。”   鱼阿蔻彩衣娱亲,故意做出一副尾巴翘到天上的模样。   几人再次笑的前仰后倒。   这时,身后传来怒吼。   “鱼阿蔻!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竟然就带着鱼奶奶这么净身出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蔻不是圣母呀,至于为什么不要房子,做蛇肉那张有埋过伏笔。   不过还是我的锅,没写清楚。   谢谢你们点出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3555217 2瓶;木子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几人因背对着门口, 又在大笑,以至于谁都没发现有人来。   鱼阿蔻转身,就见以李旧为首的六人, 弯腰撑着膝盖, 大口呼吸。   这六人都是当初她爸救下来的孩子。   迎上去,“你们听谁说的?”   李旧满面怒气,“咱村都传遍了,你赚了那么多工分, 养了鱼海一家那么多年,如今鱼海只不过是带着老丈人来逼分家,你就怂的被他们净身赶出来, 连房子都不要!”   “你不是力气大?怎么不揍死他们?跟我们走, 我看有我们在,谁还敢欺负你们, 鱼海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兔崽子,我饶不了他!”   说完,几人怒气冲冲的撸起袖子, 露出鼓胀着肌肉的古铜色胳膊。   鱼阿蔻快走两步追上, 实话实说:“不是他们赶的,是我这样要求的。”   六人不信,觉得女娃就是女娃, 被李红跪一下就心软, 要是他们,非把那两口子捶出屎来。   迈着矫健的步伐继续向前走。   鱼阿蔻见六人不理她,伸手去拉人, 只听“嘶啦”一声,手里拽下块布。   而李旧保持着迈步的姿势顿足, 身上的衣裳只剩一半挂在胳膊上。   鱼阿蔻条件反射的把握着布的手背到身后。   李旧面神经剧烈抽动,“阿蔻,我就两件衣服。”   鱼阿蔻望天,“谁让你们不听我说话的。”   扯着几人来到河边,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说心里话。   “其实我早就想分家了,也多次试探过本家长辈们的意思,但他们强烈反对,说我一个没成年的女娃,单独住外面不安全,那些二流子们会天天夜里来摸门。”   “于是我就把分家这件事压在心底没再提,这次鱼海提分家是个好机会,我就顺水推舟的分了出来。”   李旧依旧愤怒,攥紧双拳低吼:“就算你想分家,也不能只拿这点东西,就应该把他们全赶出去!特别是鱼海!打断了腿再赶!”   他之所以这么气鱼海,就是觉得那白眼狼太没良心,竟然狠心的把阿蔻分出来了,就没想过一个女娃住外面安不安全,就算阿蔻力气大,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   鱼阿蔻把对鱼大有的那番说辞,再次说了一遍。   耸着小鼻子总结道:“我才不傻呢,好不容易分了家,自然不能再让他们有借口缠上来,再说现在的房子多好,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旧几人看过新房子后明白过来,不过心里照样不爽,嘀咕着回头要套鱼海麻袋。   鱼阿蔻眯眼,手指摁的咔咔响,“说起来,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骂我了?”   几人头摇成拨浪鼓,忙上前围着她拍马屁。   鱼阿蔻嫌弃的推开他们,“我给你们几个找个挣钱的活,你们做不做?”   别人真心对她,她自然回真意,反之拳头伺候。   “做!”几人异口同声。   别说挣钱,就是不挣钱,只要阿蔻开口,他们也做,“是什么活?”   鱼阿蔻说:“盘炕,炕你们都听说过吧?”   六人眼睛大亮,随即又快速暗淡了下来,“我、我们不会…”   每年冬天,他们没少听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念叨,要是有炕就好了。   可整个共设大队就找不出一个会盘炕的人。   有心去外地学,先不说能不能学会,光车费和干粮就是个大难关。   “这个我会,我教会鱼湖,再让他教你们,”鱼阿蔻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我给你们算下账,我们没砖,做不了砖炕,就做4块钱一张的石板炕,石头村里多的是,土坯我们能自己打,这样算下来就是个没本的买卖。”   “这活鱼湖和你们一起做,因为他要教你们,所以分成他四你们六,咱们村有100多户人家,哪怕只有10户盘炕,你们也能挣点零花钱。”   “再说咱大队下还有五个村,附近有四个大队,你们算算这个冬天你们能赚多少?”   李旧根本无法静下来心算,表面沉稳道:“真能赚到钱?”   别看他已经娶亲了,可至今都是身无分文,兜里都比脸干净。   鱼阿蔻语气笃定,“能,只要你们盘炕时用心,不偷工减料,等过阵子你们会盘炕的事传出去后,找你们盘炕的人会更多。”   几人大力拍着胸脯保证,“我们肯定好好盘。”   李旧突然说:“十成里咋没你的份?这样不行,主意是你出的,技术是你提供的,你得拿四成,我们拿两成就好,积攒下来,两成也不少了,你要是不拿,这活我们就不干!”   鱼阿蔻想了想说:“那我和鱼湖各拿两成,你们六成,毕竟出力的是你们,我只是出个主意,并不和你们一起干。”   李旧沉思片刻后应下,这样分也好,要是阿蔻真拿四成不出力,保不准时间长了个别人心里会不舒服。   王大几人没他想的这么多,心里装满了感动,本来他们是想来帮阿蔻的,没想到忙没帮上,反而又受了个大恩。   庄稼人唯一有的也就是力气,可就像盘炕,没有技术,只有一身力气也没用。   几人心里发誓,就算盘炕赚不了钱,以后也要把阿蔻当成亲妹子!   鱼阿蔻喊来鱼湖,把这事又说了一遍,鱼湖想也不想的答应。   他对小堂妹的了解更多,现在说分成也是白说,还不如好好干,把钱存着给妹妹上学。   见这件事敲定,王大几人开心激动到不行,盘炕还没学会呢,就开始想着挣了钱该怎么花。   “等我挣了钱,头件事就是蒸一锅白面馒头,吃个过瘾!”   “我、我要存着,托成婶子给我说个媳、媳妇…”   “哈哈,王大,你快来看你弟弟,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媳妇了!”   “谁说的!我这都长成黑草丛了…”   “那给哥哥们看看!”   鱼阿蔻本是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自己挣钱后的打算。   听到这笑容微僵,再看到追着王小,作势要脱他裤子检查的几人,满脸黑线。   走到李旧面前交代,“你们帮我去鱼海家抬床和粮食,我得去砍几颗地树,绑个门对付一夜。”   “行。”   李旧进去和鱼奶奶打了声招呼,带着兄弟们回家推板车去鱼家拉粮。   鱼河转了转眼珠子,跟上了几人,他得回去盯着,要不以李红的性子绝对会少给。   *   鱼阿蔻带上麻绳,准备去西河套砍小地树。   脚刚踏过门槛,就被人拉着胳膊扯到一旁。   “阿蔻,这些东西你收着。”鱼溪把一个大荷包塞过来。   鱼阿蔻打开荷包,里面除了有奶奶刚分给她们三兄妹的镯子,还有一叠面额分、毛的钱,破旧的钱面起了毛絮,但边脚被人细心的捋平。   握着荷包的手指收紧,这些钱不用数她就知道有两元四角,因为这是这些年奶奶给小堂姐的压岁钱。   因时代的关系,她们基本见不到钱,故而这些钱小堂姐就没舍得花过。   她还记得,小堂姐曾经很想买一朵2毛钱的头花,那几天经常追问她那头花好不好看,自己戴着合不合适,她说了n多遍好看合适。   可最终小堂姐还是没买,她说那些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何必浪费钱。   鱼溪温柔的说:“你以后上学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要是钱不够你就偷偷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   “你只管好好的上学,家里的事你别操心,就算分了家,我们也是奶的孙子孙女,我们会照顾好奶奶的。”   鱼阿蔻的心里沉甸甸的,“我的钱够,这些你自己留着,奶奶说的对,女孩子得有点东西傍身。”   鱼溪目光怜爱的看着妹妹,少女站在逆光中,阳光打在她的发顶,晕染出五彩的光圈,精致的眉眼蹙起,让人看的心尖变软,只想把一颗心都掏给她,只盼她能一笑。   她的妹妹这么好看学习又好,不应该困在村里,像自己、或者是村里的女人那样,整天围着锅台孩子转,而是应该像天上的鸟、河里的鱼,那样自由自在的翱翔。   鱼溪笑的温柔的哄妹妹收下,“听话,收下他们,你以前给我解释过‘投资’的意思,我现在就是在投资,等你出息了再给姐买,先说好,到时得给我买个金手镯,还得是实心的。”   “所以为了姐的金手镯,你得把心全放到学习上,别为其他的事操心,知道吗?”   鱼阿蔻紧紧握住荷包,因用力的关系,指尖褪去血色泛着白。   重重点头,咬着唇说:“我知道了,小堂姐。”   “这就对了,那我先去忙了,得用干艾草熏下房子,免得里面藏着虫蚁。”   鱼阿蔻目送小堂姐摁着被风吹翘起的衣边走远。   仰头望天,小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笑容太美,美到太阳害了羞,躲进了云层里。   握荷包的手放到胸前,心中默语。   ——鱼阿蔻,为了这些爱你的人,为了美好的明天,冲鸭!   *   等鱼阿蔻拖着捆大腿粗的树干回来时,就见家门口多了许多忙碌着的人。   先前乱糟糟的家变了大样,房顶已经翻新过,院子里的位置多出间盖了一半的黄泥房。   房子周围的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门槛处多出条压实土面的小土路,蜿蜒至几米外。   男人们分成两批,一批手里拿着工具丈量着地,一批人挥汗如雨的盖房子。   “蔻囡,让让。”   看的惊呆的鱼阿蔻回神,连忙拖着树干往旁边移。   就见李旧等人用扁担挑着大箩筐,箩筐里摆着整整齐齐的干泥砖。   泥砖重的他们肩膀上的扁担弯成弓,箩筐贴着地面。   李旧抹去滴到眼睛上的汗,望着树干说:“阿蔻,做门这么小的树不成,得是那种能刨成块木板的老树。”   “我知道,这是准备绑成排对付一夜的,”鱼阿蔻问:“大家这是在干嘛?”   李旧小心翼翼的放下扁担,“给你们盖厨房和茅厕,明儿个我们再砌点泥砖,等干了再盖杂物房。”   鱼阿蔻挠脸,她忘了茅厕的事,“你们现在用的泥砖哪儿来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多余的,凑一凑不就有了?”李旧重新挑起扁担走人,“我得赶紧把砖挑过去,抓紧时间今儿晚上盖好。”   鱼阿蔻看着忙碌的众人,满心的感激。   拖着树干进去,见到每一个人都真诚示意的弯腰道谢。   被道谢的男人都局促的摆着手表示这没什么。   待鱼阿蔻看到客厅里堆放着的青菜后,感激更胜。   鱼河鬼头鬼脑的凑过来,兴奋的说:“阿蔻我跟你说,我们去搬粮食时,家里都闹翻了天,李二狗一家要往他家拉粮食,李红不愿意,拿着根棍子和嫂子们打架,你不知道打的有多惨,李红披头散发脸上都是指甲印,李家两个坏嫂子被李红夯的,血顺着头往下流。”   “头上的包都有这么大!”鱼河双手撑开比划着。   鱼阿蔻早预料到会这样,分家时李二狗的贪婪暴露无遗。   “孙霞和鱼海呢?她们不管?”   鱼河带着与有荣焉,得意洋洋的说:“鱼海不知是不是被你打的太狠,从分家后就呆呆傻傻的,我娘带着他去卫生所了,不过他在也没啥用,就他那怂样。”   “不过李红是真凶,往日里懒的一让她干活,她就说身子骨不好,没力气,打架时我看她力气大着呢,这坏女人以前果然都是装的,我呸!”   鱼阿蔻满头黑线,觑着学村里碎嘴婆做派的小堂弟,提醒,“那也是你家,粮食也是你们三兄妹的口粮,分家分的是我和奶,不是你们。”   “啊?”鱼河懵。   鱼阿蔻忍不住踢了一脚,“啊什么?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着粮食?等李二狗把粮食搬完,你们三兄弟和双胞胎以后喝西北风去?”   “!”鱼河立马火烧屁股的往外跑,他忘了他们没一起分出来了。   边跑嘴里边大声吆喝,“春哥秋哥来帮忙,李二狗要把我家的粮食搬空啦!”   鱼阿蔻看着带着几个青壮年,往家里跑的小堂弟,心下点头,还算没傻到家,知道找帮手。   几个挎着篮子的妇女等她们姐弟说完话,才走过来。   妇女们放下篮子,为首的周婶子说:“蔻囡,这是点鸡蛋和饼子,你们吃着先,不够再来找婶子拿。”   鱼阿蔻看到几篮的鸡蛋,声音甜的能掐出蜜,“谢谢各位婶子,婶子们真疼我。”   周婶子声音爽朗,“那我要更疼你点,家里的鸡蛋都留给你吃。”   鱼阿蔻笑眯眯的打趣,“那我家非得被小侄子的眼泪淹了不可。”   周婶子大笑出声,“淹不了,我在后面拿碗接着。”   水婶子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笑不出来,叉着腰骂:“鱼海这个丧良心的,只分一半粮食,就把你们赶出来了,早知道他长大了这幅德行,当初就该让花嫂把他扔尿罐里淹死。”   另几人纷纷出言。   “就得淹死,听说刚开始还闹着要二八分,他拿八呢,也就是蔻囡心软,要是我,非捏爆他那二两肉!”   “能不心软吗?李红都跪下来求了。”   “李红那就是个搅家精,以前鱼海除了爱吹牛,还算是个好孩子,自从娶了李红,你再看看他现在?”   周婶子作为邻居,平常看了不少的戏,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们说啊,那李红真不是什么好鸟……”   鱼阿蔻看着讨伐变八卦的几人,嘴角抽搐。   算了,她还是去绑门吧。   门绑到一半,鱼河神气的进来,“阿蔻,我把我们的口粮藏起来了,李家人不愿意,被我们揍了一顿。”   鱼阿蔻问:“那李家人呢,赶出去了?”   “我才不赶呢,让他们和李红狗咬狗多好,反正我出来时,她们还在打。”   鱼阿蔻惊奇的打量着他,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想到这点。   夸奖,“干的漂亮!”   鱼河挺起胸膛骄傲,“那必须的。”   鱼阿蔻脑补着李家目前的情形,笑眯了眼。   *   而此时的鱼海家,犹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更新的事了。   日更,最少最少更3000字,争取稳定6000字。   不断更,这点大女儿《七零富萝莉》可以证明,她每天都有朵奖励更新的小红花呢。(叉腰得意脸。)   明天我看下固定到每天几时几分更新,届时通知你们哈~   最后,搓着手手求个作者收藏和《人形金手指在七零》的预收。   鞠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娃娃 3瓶;糯米团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客堂门大敞, 里面的桌椅被人暴力摔个稀巴烂,地面上散落着粮食粒、生鸡蛋液。   菜园子里全是纷杂的脚印,种下不久的菜苗, 被人深深的踩进褐色泥土里。   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从中间断开, 带着衣服垂在地面上,衣服上布满了带着泥土的脚印。   往日里相当注重外表的李红,这会非常的狼狈不堪。   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右脸,左额头鼓起两个青紫大包, 左眼肿成一条缝,脸颊上遍布着月牙形指甲印,指甲印十分的深, 少了块肉的伤口里, 汩汩的往外冒着血水,顺着下巴流到脖颈处, 扣子掉落的衣领敞开,露出脖子上渗出血色的长指甲痕。   李红扔掉手中薅下来的一缕头发,对蜷缩在地上捂着头皮哀嚎的二嫂吐口水, “呸!你个只会被压却不会下蛋的鸡!也敢抢老娘的东西?真是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比李红还凄惨的李二嫂, 仇恨的盯着小姑子,“你个心思歹毒的小x妇!”   李大嫂捂着渗出血迹的胸前,同样仇恨的望着李红, 这小x妇是真的歹毒, 专门往女人的重要部位打掐。   咬着牙诅咒,“李红!你心比那五环蛇都毒,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死了也得被狗…”   “你咒谁呢?我撕烂你个小x货的嘴!”宋大脚冲过来,边下死力的掐着大儿媳的隐私部位, 边满口脏话的大骂。   李大嫂疼的在地上打滚,口中叫着,“娘…我错了…娘,你别掐了…我再也不敢了娘…大树救救我…大树…”   在厨房吃和爹、弟吃炒鸡肉的李大树当听不到。   李二狗三两口把碗里的鸡肉吃完,意犹未尽的咂吧了下嘴,“也吃饱了,咱们挑着粮食回吧。”   出去后搓着手,卖可怜的对李红说:“乖女啊,爹知道你孝顺,你把镯子和钱给爹呗,你看爹这脸伤的,为了你分家,爹今儿个可没少出力,你咋滴也得让爹吃点好的补补吧?”   “你们不是吃了只鸡?还要怎么补。”   “那鸡瘦的身无二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把镯子和钱给我,我去割两斤肉,要说吃肉就得吃肥肉,肥滋滋的那才叫舒坦。”   李二狗想着一口肥肉一口酒的日子,笑的露出黑黄色的大牙。   “镯子早被鱼海拿走了,”李红咬死不承认这两样在自己手里,“钱我婆婆刚拿走去给鱼海看伤了。”   李二狗听的面目狰狞,啥?那自己不是喝不成酒了?   说翻脸就翻脸,抬手扇了过去,“你个废物玩意,这点东西都守不住,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李红当即被打的头歪到一边。   李二狗还不解气,又扇了一巴掌,“我告诉你李红,月底你要不送来十块钱,以后你就别回娘家!”   “当家的别打,”朱大脚看的心疼,小心的上前哄着女儿,“红啊,快跟你爹说,你送,肯定送。”   李红捂着脸,眼底布满仇恨的血丝。   送钱?可别做白日梦了,她只会给他们送棺材,反正家已经分了,不许回娘家更好,省的她还要动脑想怎么才能和娘家断绝关系,让他们不来打秋风。   “爹,我没钱给。”   “老子管你有没有钱,还是那句话,没钱你敢踏进我李家门,我腿给你打断!”李二狗扬声招呼儿子,“回家。”   李红见他们要挑着粮食走,上前去抢扁担,红着眼吼:“不回就不回,粮食你们不能挑走!”   李二狗一脚踹过去,“老子就挑了,你能咋滴我!走!”   看李家两兄弟挑着扁担出院,李红真想举着大棒夯过去,可想到只要她敢打,李二狗就敢赖她家常住不走,生生的咬着舌尖忍住这股冲动。   装作乞求的拉着她娘,“娘,你们不能挑走粮食,要不海子回来,会和婆婆打死我的!”   “放心吧,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要敢打你,你就回娘家找我,我拆了他们的家!”朱大脚撸起袖子嚷嚷着。   “不许回!没钱敢回娘家腿给她打断,不信试试!”李二狗大声吼,“朱大脚你回不回?不回就永远别回了!”   眼看他们都走出了篱笆外,李红着急的晃着她娘的胳膊,“娘…”   “回回回!”朱大脚掰开女儿的手指,眼神闪烁着说:“红,听娘的,等鱼海回来你在私下好好哄哄他,男人都这样,床头一哄就好,那什么,娘就先回去了。”   李红眼睁睁的看着朱大脚的背影消失在篱笆外,回头再看一眼家里的情况,气的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孙霞扶着儿子回来时,见到家里的样子惊的大叫:“家里这是咋了?遭贼了?李红…李红这咋回事?”   隔壁和几个老姐妹一直在看戏的栓大嫂,探出头幸灾乐祸的说:“可别冤枉贼,这是你们的好亲家弄的,你有这功夫在这叫,还不如回屋看看粮食剩多少。”   孙霞小心的把鱼海扶到树下坐好,急匆匆的去看粮食,几秒后从屋子里冲出来,拍着大腿哭的眼泪鼻涕横流,“我的鸡蛋、粮食啊!李二狗你个狗娘养的!你把我粮食鸡蛋搬走了一半啊!李红李红你个贼生子给我醒醒,别给老娘装死!”   隔壁的栓大嫂听的十分解气,唾了一口,“活该,让你们这么欺负花嫂和蔻囡,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后到的老姐妹不解,“李二狗不就挑了两担回去,咋就变成一半了?”   “鱼河那小子机灵,先前带人回来把大部分粮食藏起来了。”   “哈哈,河小子这事干的好,看孙霞现在气的…”   “我得赶紧去和人说说这事。”   于是,在几人的友情分享下,不到一会功夫,这事就传遍了全村,听到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   暮色浓深之际,鱼阿蔻的新家多了两间小房子。   一间厨房,一间茅厕。   粮房也打好了地基。   鱼大有扛着铁锹说:“鱼婶,灶房里架上了火堆,你睡前再加点柴,这么烤上一夜,明儿白天再吹一天,后天就能用。”   “今儿我们先回去了,明儿我们再来接着弄。”   鱼奶奶感激又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谢。   按理说,村里帮主家盖房子,主家得留帮工吃顿饭。   可家里这情况,就是想留也做不了饭。   带着小孙女站在旁边,朗声应承,“谢谢各家大侄子,等家里收拾利索了,地里活也没那么忙了,你们都来婶子家吃暖居饭,别的婶子不敢保证,酒饭管饱!”   众人嘴上说着一定来一定来,扛着工具,挑着扁担离开。   李旧等人走完,上来说:“蔻囡,等我回去吃过饭,再来给你们守夜。”   鱼奶奶急忙拒绝,“不成不成,家里啥都没,你来没地方住,再说天转了凉,你冻病了可不是小事。”   鱼阿蔻晃了晃小拳头,眦着小白牙,“要真有人敢不长眼的来,我让他有来无回,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个和我去拉石子,早弄好院子早放心。”   李旧表面应承下来,却打算等会带着兄弟们在树上偷偷守一宿,要不然连门都没有的阿蔻家不安全。   鱼家祖孙丝毫不知他的打算,看他走远后,鱼奶奶数落小孙女,“你咋对李旧这么不客气?还指使人家干活。”   “我也不想的,”鱼阿蔻无奈的摊手,“可我要不这么说,他晚上非卷着铺盖来守夜不可。”   鱼奶奶失笑,“这孩子心眼直,心里一直记着你爸的情分。”   “直才好,”鱼阿蔻挽着奶奶的胳膊转身,“奶饿坏了吧?我去做饭,咱们吃完早点睡。”   刚转身,两人就被身后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鱼奶奶拍着心脏骤停的胸口,气骂:“你啥时候在的?怎么都不吱声?”   鱼阿蔻看着衣服上沾满了泥点子的大伯,嘴角极速抽搐。   大伯肯定来干了很久的活了,可她数过几遍来帮忙的人,都没发现他。   鱼岩:“吱…”   鱼阿蔻噗嗤笑出声。   鱼奶奶气的甩开孙女的手,脱下鞋子举起打大儿。   鱼岩躲都不躲的任鱼奶奶抽了几下。   见他这样,鱼奶奶也没了抽人的心思。   放下鞋穿上,没好气的骂:“你来干嘛?你娘被人欺负到头上那会,你个兔崽子咋不在?”   鱼岩从口袋里摸出钱票递过来,“娘,你拿去给家里添点东西。”   鱼奶奶看着钱票沉默片刻后,问:“村里都是大儿养老,娘这样分出来,你怨不怨娘?”   鱼岩缓慢的摇头。   鱼奶奶自顾自的说:“要是有怨你怨我,别怨蔻囡,蔻囡是你弟唯一的根,你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石娃已经没了,我咋滴也得替他看好蔻囡,免得他在地下都不安宁。”   “你跟你弟不一样,你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连孙子都有了两个,就算我不跟你过,你这日子也没差,说不定过得更滋润,毕竟我这分出来,你婆娘高兴的就差放串鞭炮。”   鱼岩闷着声音说了段长话,“娘,我不怨你,你做的对,以前我咋对你以后还咋对你,小弟那的香火也不会少。”   转头看向侄女,伸出手僵硬的揉了两下鱼阿蔻的头后,大踏步的消失在夜色中。   “好好照顾你奶,明儿我再来。”   鱼阿蔻不防下,被揉的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心里猛翻白眼,长到14岁,头次被大伯揉头。   结果差点被他撸秃了头皮。   鱼奶奶揉着孙女的头骂:“这个缺心眼的,下这么重的手。”   鱼阿蔻得意洋洋的哄奶奶,“我心里美着呢,我可是咱家第一个被他揉头的孩子,感觉好荣幸。”   “你这孩子被揉傻了?”鱼奶奶笑着拍着小孙女,“我去铺床,你去弄吃的。”   心里则在琢磨,看来大儿是真不怨,要不也不会揉蔻囡的头。   鱼阿蔻洗过手去做饭。   点上三脚架火堆,瓦罐装上水吊在木架上烧。   火堆旁间隔横竖插上细树枝,把周婶子送的饼子摆上去烤。   找出新铁锹洗干净,再用热水烫过。   举着铁锹放在火堆上加热,等铁锹冒起白烟,倒上油。   一手举着铁锹,一手快速的把碗里的鸡蛋打成蛋液,端着碗把蛋液倒在铁锹上。   热油和冷蛋碰撞,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铁锹里的蛋液经过油的滋润,边缘快速鼓起嫩黄色的焦圈,微颤颤的抖动,蛋香顺着北风飘悠。   鱼阿蔻闻到这股蛋香,想到以后每天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美滋滋的哼着小曲。   刚把床铺好的鱼奶奶,被这股香味激得腹中响如雷。   再没心情收拾东西,摁着瘪瘪的肚子踏过门槛。   家里又没铁锅,蔻囡咋炒的鸡蛋?   待看到正端着锹柄,往碗里倒鸡蛋的鱼阿蔻。   笑的直不起腰,抹着眼角渗出的泪,“蔻囡你这脑袋瓜子咋长得?这也行?”   鱼阿蔻端着碗中的鸡蛋献宝,“奶奶,这比家里的铁锅炒出来的还好。”   鱼奶奶打眼一瞧,确实炒的好,油灿灿的炒鸡蛋蓬松嫩弹,因火候的不同,呈金黄橘红两色,散发着浓郁的蛋香。   “你这没少放油吧?”   鱼阿蔻眯着眼笑,“奶,放心吧,以后孙女天天让你吃好的。”   鱼奶奶端着蛋碗进屋,“我信我家蔻囡说的话。”   鱼阿蔻用个托盘把做好的虎皮青椒、饼子汤一起端进房间。   祖孙俩终于吃到了迟来的午晚饭,也是新家的第一顿饭。   两人吃的心满意足。   烤好的杂粮面饼,两面焦黄,鼓着面皮泡,散发着浓郁的烤面食香。   面饼切开口,把泛着皱纹的虎皮青椒和嫩黄的鸡蛋塞进去,做成蛋夹馍。   一口咬下去,筋道酥脆的饼香,裹着鲜辣、蛋香席卷整个口腔。   待辣的张嘴吸着气之时,再喝口热乎乎的酸豆角汤,热气激着辣气,辣觉更重三分,让人头皮瞬间崩紧、大脑短暂空白。   回过神后,不禁发出满足的喟叹。   简单的洗漱后,祖孙俩头挨着头躺在一起。   人吃饱就想睡觉,鱼阿蔻打了个哈欠。   鱼奶奶起身下床,在堆着杂物的地上翻找着东西。   鱼阿蔻睡眼惺忪的探出上半身,“奶奶你找什么?”   “找点东西,”鱼奶奶回头,“你快盖好被子躺下去。”   鱼阿蔻哈欠连天,“奶奶明天再找吧?”   鱼奶奶不回答,拎着个小包袱上床。   鱼阿蔻连忙用被子包住奶奶。   鱼奶奶把包袱摊开在被面上,包袱内的金白色在烛光下,光泽闪动。   里面不仅有金镯子、袁老头,还有两条小金鱼。   鱼阿蔻困意顿消,满目惊愕。   “奶奶,你不是都分了吗?怎么还有?”   鱼奶奶抿嘴,笑的十分自得,“我分的是明面上的,这些东西我捂了几十年,连你死去的爷爷都不知道。”   鱼阿蔻张口结舌,“可奶你不是说咱老鱼家八辈贫农?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你们老鱼家穷,我们宋家可不穷,”鱼奶奶点着孙女的额头,“这都是我的陪嫁,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看的事多想的也就多,给我嫁妆时给了明暗两份,这是暗地里的那份。”   “别看就就几件东西,可哪一件拿出来,都比今儿分的那些加起来值钱。”   鱼阿蔻看着指粗的金镯子,深以为然。   鱼奶奶把包袱塞给小孙女,“这些都给你,你当嫁妆也行,拿去干别的也行,给了你的就你做主,你过几天拿块银元去城里换点钱,给家里添点东西。”   “我才不拿去换,”鱼阿蔻财迷的搂着小包袱,“我要留着当传家宝,添东西我有别的办法。”   鱼奶奶滑向被窝,耗费了一天的心神,她也乏的厉害。   睡意明显的问:“你有啥办法?”   鱼阿蔻吹灭蜡烛抱住奶奶。   “好办法…”   话没说完,人已睡了过去。   窗外的月亮见祖孙俩睡得香,和喧闹的风儿打了声招呼,风儿静悄悄的隐去身形。   第二天天没亮,鱼阿蔻就起了床。   抹黑去院子里推了推车,去河套处拉石子。   躲在树上冻得面无血色、嘴唇乌紫的的李旧,等推车响声消失,哆嗦着唇对兄弟说:“阿蔻、醒、醒了,咱、咱们回去睡会。”   同样冻得不轻的五人,僵硬的点头。   而已走远的鱼阿蔻丝毫不知,有人为她们祖孙守了夜。   *   等村里人趁着未上工来帮忙时,就见空地上堆着成小山的碎石子。   鱼大有皱眉,“蔻囡人呢?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陈柱子暗想,不愧是比驴都能干的鱼阿蔻。   换成他,一夜不睡,也弄不来这么多的石子。   不止他,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想曹漕,曹漕到。   随着车轮碾过土地的声响,众人的视线里出现辆自己会走的推车。   推车里不仅装满了石子,石子顶上还堆着两块门板那么厚、宽的大石板。   这肯定是鱼阿蔻在推车。   移动脚步从侧面望过去,果然是鱼阿蔻,瘦矮的小身板被推车挡了个严实。   推着这么重的车,鱼阿蔻却不见一点费力,轻松的就好像推着空车。   一时间,在场的男人都觉得自己膝盖疼。   鱼大有上前拉开鱼阿蔻,沉着脸呵斥,“胡闹,你怎么能不睡觉就去拉石子?当我们这群叔伯哥是摆设?”   鱼阿蔻乖巧的放开车把,“没有啊,我是天亮去拉的,只拉了三趟。”   众人:……   鱼大有脸色好看许多,“这才像话,我来推车,你歇会。”   说完就想推车走,只是不管怎么用力,推车都纹丝不动。   鱼大有不服气的顶着张憋的通红的脸,握着车把的胳膊上青筋凸起,左腿向前半步弓起,右腿落后半步脚掌踩地,咬着牙使出最大的力气,用力一推——   推车在原地晃了晃。   鱼大有讪讪的看向身旁。   鱼阿蔻立马抬头望天。   鱼大有若无其事的松开车把,招呼小子们来推车。   偷偷的揉着脱力的胳膊,和鱼阿蔻说:“蔻囡,你跟我说说这院墙你准备咋修…”   作者有话要说:   曹操是故意写错的,因为会屏蔽。   铁锹真的可以炒蛋~我试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容 5瓶;   下本待开《人形金手指在七零》,求个预收啦~   向福村最近发生了件大事。   村里最出息的林海峰退伍回来了。   回来时脸上带着疤不说,还带回了一个据说是女儿的小娃娃。   着急吃瓜的村民一窝蜂的涌向林家。   待见到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女娃,众人拍着大腿感叹──   “我滴个舅娘四姥爷!这女娃莫不是年画上的童子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好看?”   等时日久了,众人发现这女娃简直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她说饿了,地里的稻谷早早结穗,且粒粒饱满。   她说渴了,山里的狼都来送野果子。   喜欢她的人,出门不是捡钱就是家里有喜事。   不喜欢她的,喝凉水都塞牙缝。   众人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么个福娃娃还不赶紧娶回家?   可没等他们行动。   顶着林海峰暴揍一身伤的少年,把福娃娃叼回了窝里。   *————————————————————*   【女主没有金手指,她本身就是金手指。】   【男主真.狼崽子】   *————————————————————* 第29章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 不到一个星期,鱼家就收拾的焕然一新。   鱼阿蔻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之下,满意的点头。   如今的三间正房里, 布置的和她先前设想的无二。   墙面贴着簇新的白石棉纸, 新家具散发着松油香。   高三米的石子院墙把三间正房、两间杂物房围在中心。   后院又大又宽敞,除去自留地和菜园,还空出大半地。   鱼阿蔻决定把这块地全碾成晒场。   前院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把院子分成两部分。   左边的院子里, 土壤已全部深耕过一遍,撒上了花种,只等待明年的盛开。   右边鱼阿蔻房间窗前不远处, 移植了桃树、杏树。   院中心搭着高高的葡萄架, 葡萄架下是石桌和圆石凳。   这样的院子任谁看,都想象不出它十天前的落败样。   村里的人打量着鱼家, 纷纷赞鱼阿蔻的心思巧。   并决定以后自家再盖房子,也要按照这栋房子盖和布置。   鱼阿蔻看着葡萄架,幻想着来年坐在葡萄架下吃葡萄, 心里美得冒泡。   这才是真正的田园小院。   突然感觉到裤脚被大力拉扯, 低头看,就见黑眼圈扭着圆鼓鼓的黑身子,晃着条小短尾, 歪着头拉着她裤脚咬。   蹲下身揉着它的小身子, 黑眼圈舒服的哼哼唧唧,四脚朝天的露出粉肚皮,头蹭着她的手, 示意肚皮也要。   鱼阿蔻顺从的给它揉肚子,揉了没几下, 黑眼圈就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鱼奶奶挎着菜篮子路过,见到这一幕,日常嫌弃黑眼圈。   “三炮这送的到底是猫还是狗?我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狗,你前脚走开,它后脚就抽着鼻子闻地,到处找你,找不到就回来扒着我,哼唧哼唧的叫,还狼狗呢,我看只有能吃这点像,回头要是不会看家,看我怎么收拾它。”   鱼阿蔻替黑眼圈说话,“奶奶,它还是只小奶狗呢,小狗都粘人,再大点就好了,它只是粘我,其实凶着呢,昨天栓大嫂来送萝卜种子,它闷不吭声的就凑上去了,要不是我看到,栓大嫂肯定被咬伤。”   黑眼圈是鱼三炮送来的,如今还没满四个月,通体毛发漆黑,只有右眼周围长着一圈黄毛,故而鱼阿蔻给它起名叫黑眼圈。   鱼奶奶却十分满意,“凶才好,不凶的狗碰到个厉害点的,都会夹着尾巴跑。”   看了看天色,“你不是说今儿个去城里买东西?怎么还不出门。”   鱼阿蔻抱起黑眼圈放进太阳下狗窝里,放下时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桌爷爷今天也赶骡车进城,他让我搭顺风车一块去。”   鱼奶奶点头,“那成,你去副食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要肉票的骨头下水,买点回来,到时做暖居饭。”   “知道了奶奶。”   鱼阿蔻嘴上应着,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刚想回屋背箩筐,新做好的枣木大门就被人拍的咚咚响。   鱼木桌的大嗓门响起,“蔻囡,收拾好了没?咱们该出门了。”   “嗳,来了。”鱼阿蔻回屋背上大箩筐,“奶,我走啦。”   “路上小心点,买了东西赶紧回来,别在城里逗留。”   鱼奶奶送小孙女出门时,嘴上嘱咐。   鱼阿蔻点着小脑袋,跳上骡车和奶奶挥手。   骡车慢悠悠的离开鱼奶奶的视线。   鱼阿蔻坐在骡车上和鱼木桌聊天,经过村口时,骡车停了下来。   鱼木桌:“凌知青,等久了吧?”   男子的低声线的声音响起,“没有,今天劳烦桌爷爷了。”   “顺路的事啥劳烦不劳烦的,” 鱼木桌回头,“蔻囡,你坐里面,把筐放中间。”   鱼阿蔻听话的照办。   凌木桌招呼,“凌知青,快上来,你这胳膊能使上劲儿不?要不要我帮把手?”   “能的,我自己来就好。”   鱼阿蔻好奇的竖起耳朵听,可见到男声的主人后,黑了脸。   怎么是凌北归这个小白脸?   小白脸的右胳膊受了伤,用纱布挂在胸前。   右手都抬不起来了,小白脸还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样的。   黑色的及膝毛呢大衣,两排羊角扣并没扣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   这一身放在后代也不过时的衣裳,把小白脸衬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看小白脸大长腿一迈上了骡车。   鱼阿蔻嫌弃的把头扭向一边,这货怎么没踩不稳摔个狗吃屎呢。   看到车上有位女性,凌北归坐的远远的。   确定不会摔下去后,开口,“桌爷爷我坐稳了。”   鱼木桌扯着缰绳抖了两下,骡子拉着车晃悠悠的前行。   车上的两人,谁都没有找对方打招呼的想法。   鱼阿蔻认出了凌北归。   凌北归却没认出她,因为那天鱼阿蔻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而鱼阿蔻的好样貌,在凌北归的眼里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对他来说,女人都长得一个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赶车的鱼木桌抽着旱烟,打破了沉默。   “凌知青,你这胳膊怎么断的?”   凌北归说:“前天搬床脚下没注意摔了一跤,胳膊摔骨折了。”   鱼阿蔻心里接腔,活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鱼木桌的语气带着关心,“赤脚医生咋说的?”   凌北归脸上带了丝笑,“不严重,去医院看下就好。”   鱼木桌嘬着旱烟,“那就好那就好,说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上回你送来的退烧片可好用了,我那小孙子吃了一片夜里就发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又吃了一片,中午就活蹦乱跳的,喝了两大碗糊糊。”   “等中午回来,你得去我家吃顿饭,要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凌北归应下,“好,早就听说李阿婆有手好厨艺,往日想试都没机会,今天就不和桌爷爷您客气了。”   鱼木桌被哄得咧着嘴笑,“客气啥?你这城里娃就是会说话,不过要说厨艺,蔻囡那茶饭手艺才叫好,做的那碗酒酿荷包蛋,我现在还在回味。”   鱼阿蔻笑眯眯道:“桌爷爷,后天家里办暖居饭,我还给你们做,到时放多多的酒酿,到时你们一定得多喝。”   鱼木桌哈哈大笑着应下。   凌北归下意识的望向鱼阿蔻,这女孩的声音不仅有点熟悉,还很特别。   清澈空灵还带着软绵绵的钩子,听的他背上窜过条电流。   鱼阿蔻暼到凌北归投来的视线,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看什么看?再看还揍你!   怎么?嫌上次不够疼?   凌北归自然的移开视线,面色淡漠的垂下眼睫。   一只小母老虎。   恰在此时,骡车驶过高低不平的土垄。   三人都被颠的屁股悬空离座。   鱼阿蔻更惨,因为身上肉少,所以更疼。   心里不禁有点后悔,还不如用两条腿走路呢。   取下盖着箩筐的稻草,编成松垮的蒲团坐上去,这下舒服多了。   秋日里的阳光温暖不刺眼,微风抚着面颊。   鱼阿蔻趴在箩筐上昏昏欲睡。   鱼木桌揉着老腰感叹,“也不知什么时候这条路能修一修,不求修成城里那样的沥青路,修成碎石子路也好啊,要不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颠。”   凌北归手指敲着腿沉声,“桌爷爷,其实不修路您这车也有办法不颠,但得做好防震,您回去在两个车轮间的横杠上,再加根粗木棍固定成三角形,现有的车轮前移,后重心再加上副宽车轮…”   男低音醇厚有磁性,如愔愔而缠绵的小提琴声,每字每句都穿过人的耳膜直达心灵,让人不自觉的安静下来,闭眼用心去静静聆听。   鱼阿蔻听的闭上了眼,然后…   睡着了。   “蔻囡…蔻囡…醒醒。”   鱼阿蔻被鱼木桌摇醒时,一时不知身处何地,惺忪的睡眼透着茫然。   “桌爷爷,怎么了?”   鱼木桌哈哈笑,“你不是要去买东西的?再睡下去天可就黑了。”   鱼阿蔻顿时回过神来,四下打量见已到了城里,忙跳下车背过身子背筐。   鱼木桌托着筐底放她背上,“蔻囡,你这装的啥,咋这么沉?”   “送给同学家的红薯,”鱼阿蔻说:“桌爷爷,等会回去你别等我了,我要买的东西多,估计下午才能回去。”   鱼木桌迟疑,“那不得很重?你自己背的动?”   鱼阿蔻轻松的晃了晃背上,面积是两个她的背筐。   “放心吧,桌爷爷,再多两个我也背的动。”   鱼木桌看的咂嘴,“那行,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嗳,知道啦,桌爷爷。”鱼阿蔻挥手告别,朝于心家走去。   于心留的地址在百货大楼后面,这里的房子都是水泥三层连排楼房。   鱼阿蔻按照地址,上前敲响了106的门。   “谁啊?”   鱼阿蔻听出是于心的声音。   “于奶奶,我是鱼阿蔻,我奶奶托我来给你送点黄豆,给我姨吃。”   于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待听到黄豆,脑中闪过亮光。   连忙开门,笑容满面的说:“你奶还真客气,上回在医院我都说不用了,你们自家还不够吃呢,怎么还往我这送?你奶奶身体还好吧?”   鱼阿蔻余光瞄到周围的几家,门瞧瞧拉开一条缝。   “多谢于奶奶惦记我奶,黄豆不多就二两,你等我找给你,我就不进去了。”   于心早就知道邻居的尿性,心里感叹这小姑娘可真机灵。   一把拉过鱼阿蔻的胳膊进屋,“那可不行,怎么也得喝杯水再走。”   门关上时还能听到鱼阿蔻的推辞声。   周围的邻居的门也随之关上。   于心对面的妇女和自己的婆婆说:“都姓于,估计是于心娘家那边的穷亲戚,借着二两黄豆打秋风。”   关上门,鱼阿蔻粗略的扫了眼室内,心下有了底。   于心家的布置,一看就是就是有钱人。   白石灰的墙壁上,整齐的贴着排伟人像,许是刚拖过地,水泥地面上余留着水渍。   客厅里靠正墙的地方,摆着黄杨木的长形柜,柜面上放着台,用白色花边布盖起来一半的大型收音机。   客厅正中间摆着大茶几,两侧是红色的长木椅。   茶几上放着搪瓷托盘,盘里摆着保温瓶和搪瓷缸。   旁边的小果盘里,装着瓜子和硬水果糖。   于心热情的拉着鱼阿蔻坐在长椅上,抓了瓜子和糖塞进她手里。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鱼阿蔻把糖放在茶几上,拎过筐放脚边。   “家里有点事一时走不开,这几天稍稍有点空闲,于奶奶,我这次带来的都是买不到的好东西。”   “喔?是什么好东西?”于心面上微笑,心底则不以为然。   她们一家四口三个高级技术职工,什么好东西买不到。   鱼阿蔻也不多说,抿着唇,抽出箩筐上层遮人耳目的稻草,往外拿昨天用鸟、蛇换来的东西。   于心看到先拿出来的枸杞,不禁有点想笑。   小孩子果然见识浅薄,枸杞这种东西黑市上多得是。   鱼阿蔻又掏出木耳放在茶几上。   于心:木耳倒是有点难弄,可照样能弄得到。   可能鱼阿蔻把东西一件件的摆上茶几后,于心呼吸急促起来。   鱼阿蔻笑眯眯的把手里的银耳也放了上去。   于心瞳孔大睁,蓦地扑向桌面,手里一件件的翻着东西,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红枣、莲子、桂圆、银耳…”   手里的哪件食材都不舍得放下去,声音亢奋,“你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我全要了!你哥就被打一次,人家就赔你们这么多?品相还这么好?”   这些东西放在她小时候,佣人做成银耳汤,她能喝一碗倒一碗。   可如今她都好久没尝过这个味儿了,回忆着银耳汤绵密浓稠的胶质口感,恨不得马上就去厨房开火。   鱼阿蔻转了转眼珠,“不是一家賠的,听我奶奶她们聊天说,我大堂哥是因为偷看到了某人的婆娘偷人,才被当事的男人揪着暴打,不过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偷人的婆娘家也送了东西,这些东西就是他们送的。”   于心眼神闪烁,能送的起这些东西的人家,应该是大家族,而大家族的丑事都是捂烂在自己家里,这是花钱封口呢。   不过到底是谁家出了这事?城里有权势的可就那几家。   难道是黄家?他家小儿媳妇平时作风就有点不正经。   还是说陈家的三儿媳?听说陈家三儿就是个银样蜡枪头。   鱼阿蔻见于心魂满脸八卦的魂游天外,嘴角抽搐,用脚猜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再这样让她八卦下去,今天的交易也不用做了。   装作不解的样子摇着于心的袖子问:“于奶奶,偷人是什么意思?我问我奶奶,我奶奶不告诉我。”   “咳…咳…”于心猛咳,连忙端起搪瓷缸喝水掩饰,“就是把人偷走去卖。”   忘了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鱼阿蔻怀疑,“于奶奶,我觉得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咳…就是这个意思,”于心说的斩钉截铁,转移话题道:“你这些东西都怎么卖?”   鱼阿蔻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算什么价,市面上没这些东西,打听都没地方打听。   不过从上次交易她就看出来了,于心这人给的价格不会太低。   当下从筐里拿出个牛油纸包,拿出三颗红枣递过去。   “于奶奶,你先尝尝这红枣。”   纸包刚打开,于心就闻到了那股清新的枣香。   看着手指粗干净的大红枣咽口水,捻起一颗,把另外两颗推回来。   “你这小姑娘忒大方,枣多金贵,我尝一颗就好。”   红枣入嘴,枣香弥漫开来,于心陶醉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   皮脆肉厚,隐约还有枣汁溢出来,越嚼越甜。   舌苔感受着细小的枣核,不住的点头赞叹,“这枣好,和我当年吃过的不相上下。”   鱼阿蔻笑眯眯道:“那于奶奶你看你给多少?我知道你为人实在,所以你先开价。”   于心被夸的笑意浮上满脸,“你这小姑娘太会说话,我给你…”   有心想开最低价,可她刚夸了红枣,小姑娘又说她为人实诚。   伸出左手,拇食指张开,“我给你八块钱一斤如何?”   这东西这么值钱?鱼阿蔻掐着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淡定,余光觑着她的面色,摇头,“有点低,我奶奶说红枣本来就不好弄,这样品相的红枣更稀有,肯定是人家藏了很久的,要不是我大堂哥快被打死了,我们看都看不到。”   于心也懂这个道理,咬咬牙,“那九块。”   “最低10块,”鱼阿蔻垂着小脑袋,“我奶奶出门前说了最少要10块一斤,我是看于奶奶你为人好,才直接来了你家,你要觉得贵,那我去别家看看。”   起身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于心慌张的一把按住小手,扬声道:“十块十块!于奶奶要了。”   “好。”鱼阿蔻收回手坐下,竖起根手指放在唇前,“于奶奶,你小点声。”   于心瞪了鱼阿蔻一眼,小心翼翼的把食材移到身侧的位置。   这才安心的坐下来问:“那银耳呢?”   鱼阿蔻见她这么在乎这些东西,笑眯了眼。   “银耳轻不压秤,所以得26块钱一斤,这银耳于奶奶你见多识广,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好不好。”   于心望着银耳,“可这也太贵了,24一斤吧?”   “一点都不贵,”鱼阿蔻竖起小手指,“银耳虽不压秤,可用水泡发后,这么一点就能变半碗,于奶奶刚才大方的给了我糖吃,我也大方点,给你25.5元一斤。”   “我再多给你点糖,25一斤…”   两人经过好一番的讨价还价,最后这些东西共卖了96块6毛。   鱼阿蔻主动抹了零头,表示给96元就好。   看着收起秤,美滋滋收起东西的于心。   鱼阿蔻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感叹自己可真不容易。   光讨价还价就用去一个小时,她口水都说干了。   于心付过钱后,望着筐里的红枣等物眼热。   忍不住眼热,“阿蔻,这些你怎么不卖?”   鱼阿蔻数着钱笑眯了眼,“那些不卖,多亏于奶奶的大方,这些钱够给我堂哥交住院费了,我想把那些留给我奶奶吃,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于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软。   转身去房间拿出包薄荷硬糖,放进筐里,“我真羡慕你奶奶能有个你这样的孙女,这是于奶奶给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拿去甜甜嘴。”   鱼阿蔻看着透明包装袋里,绿成一道光的糖。   手伸进筐底,拿出个三斤多的大油纸包,打开油包,里面是晶莹透亮的冰糖。   “于奶奶,这冰糖我也卖给你吧,只是我不要钱,你得拿等值的东西和我换。”   鱼阿蔻本不打算卖这包冰糖的,她想拿着冰糖去黑市换东西,再用换来的东西找天平换铁锅。   冰糖比红枣更难得,她从小到大就没在这里见到过冰糖。   供销社里都是红糖、蔗糖,且提炼的都不纯粹,甜中带着丝苦。   于心激动的脸庞泛红,“你这孩子藏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说?”   鱼阿蔻瞄着薄荷糖,实话实说:“家里的铁锅不能用了,我想拿去黑市换工业券给家里买个锅。”   于心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糖,心里明白了。   卖给黑市的价钱比卖给她,至少能高三分之一,这孩子是回报她给糖的事呢。   心里对鱼阿蔻的父母好奇起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教的,把孩子教的让人这么喜欢。   于心这次不仅没压价,反而在价钱上还提了一成。   “铁锅得要20张左右的工业券,我家现在拿不出来,我给你张收音机票怎么样?”   于心走到收音机旁掀开布,露出黑色双喇叭的收音机。   “这个就是收音机,不过这个是进口的大收音机,我给你的那张票是国产的小收音机票,虽没这个值钱,可你拿去黑市换工业券,最少也能换30多张。”   鱼阿蔻笑弯了眼,“好,谢谢于奶奶。”   于心拿着冰糖也眉开眼笑,“是我该谢你,这冰糖是好东西,我家那个一入秋就干咳个不停,特别是夜里,咳得人睡不着,回头我磨点川贝粉,给他炖点川贝梨膏,他今年就好过了。”   鱼阿蔻想了想,“于奶奶,那你炖梨时别直接放锅里炖,试试把梨挖空,倒入川贝粉冰糖别加水,放在小陶罐里隔水炖。”   于心连连点头,“这法子好,我今天就试试,阿蔻你等会,我去给你拿票。”   鱼阿蔻同意。   于心进房间找出装票的饼干盒子,拿收音机票时,脑海里闪过小姑娘身上洗的发白的衣服,又抽出三尺布票。   拿着票出来指点道:“去了黑市你往里面走,越往里走肯花钱的人越多,你要是碰到个左眉上有颗大痦子的秃顶男人,你就嘴甜点说两句好话找他换,那人叫熊五爷,是黑市的管理,他平常最喜欢听人拍马屁,两句好话一说,他肯定不会少给你工业券。”   鱼阿蔻接乖巧的应下,接过票看到布票疑惑,“于奶奶,这布票?”   于心慈祥和蔼的说:“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拿回去扯点布让你奶给你做件新衣裳。”   又故意沉着脸,“可不许不要,我还等着你下次再给我送好东西呢!”   鱼阿蔻抿嘴,“谢谢于奶奶,等天凉了我再来,时间不早了,我得抓紧时间去黑市。”   于心拉着人不放,“不能走,快中午了,吃过午饭再走。”   鱼阿蔻推辞,可于心实在太热情,两人拉扯好大一会才放人。   最终鱼阿蔻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在于心下次再来的亲热招呼中出了门。   听到声音的邻居家,悄无声息的把门拉开一条缝。   看到白馒头又把门关上,撇着嘴想,果然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鱼阿蔻在城里绕了半圈,最后停在城北堆着废木架的巷子死角处。   爬上巷墙四下打量,见周围都没人没房后,跳下来钻进废木架里面躲好,取下天平变大,把收音机票放进去换锅。   可这次天平没有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年代不要票的副食品真的好贵好贵~捧着银耳汤的我觉得我真幸福。(大口吸溜~)   每日早晨9点更新~ 其余时间为捉虫。   我写完看三遍,发的时候看一遍,发完再看一遍,可有时还会有错字。(无奈望天)   所以有虫时小猫咪们尽量提醒下我喔~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爸爸爱你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文鱼、C.Y 10瓶;神奇的魔芋 5瓶;ENINEI、晏 2瓶;繁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鱼阿蔻心里咯噔一下, 天平不会坏了吧?   拜托不要啊!她才刚分家,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   心惶惶的连忙托起变大的天平检查,检查半天也没发现哪出了问题。可怎么就换不成了呢?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托起天平再次细细的检查, 这才发现天平梁上的细指针,停在左下不断的摆动,而左边的秤盘里放着的是收音机票。   心下有了猜测,忍着激动试探着道:“换八寸铁锅和两个暖水瓶。”   细指针往右边转动两个刻度。   鱼阿蔻拳头抵住嘴, 以免自己发出惊呼。   她没猜错!果然是因为她要换的东西和收音机票不等值!   绞尽脑汁的想家里缺少的东西,又添上手电筒,指针还是离中间有着大段距离。   鱼阿蔻发了狠, “要十六寸铁锅、两个暖水瓶、一个手电筒、二十斤五花猪肉、十斤菜籽油!”   天平陡然变的更大, 右边的秤盘里凭空出现个铁锅,铁锅里装着她换的东西。   鱼阿蔻连忙拖过筐挡住架子口。   看着一锅的东西笑的见牙不见眼, 美滋滋的往筐里塞。   脑内则在思考,难道天平换物是根据时空的时间差、价值差为砝码?   比如天然的有机蔬菜,再比如野物蛇、鸟之类。   这些东西在后世价钱小贵, 而银耳这些东西在后世, 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堆。   所以在这个时代就价值高的收音机票,放在后世价值更高?   想到这手顿住,掏出三尺布票做实验。   果然。   三尺布票不止换了一丈布, 还能换五斤棉花。   鱼阿蔻望着塞了满满当当的大筐, 高兴的几乎想朝天呐喊,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这天平就是个宝物,不能换钱和金银珠宝又如何?   反正那些东西也是要卖钱来买衣食的。   而现在天平能省略掉这些步骤, 直达最终目的。   她的生活也能从赤贫迈入小康!   她要赶紧回家,给奶奶看铁锅, 别的东西先藏起来,以后再分批拿出来给奶奶。   至于铁锅的借口也想好了,前天她在北大荒捉了条三米长粗蛇的事,奶奶也知道。   届时就说被有钱人花了大价钱买了。   用绳子把筐绑紧,背着筐脚下生风的出巷口,这边巷口不通大路,只有通向各个方向的小岔路。   鱼阿蔻爬上巷墙,仔细从众多小路里,辨别着走那条小路能回村。   跳下墙,脚拐进西岔口的小路。   此时已接近午时,大家都已归家吃饭。   再加上是小路,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鱼阿蔻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隐约香气,决定回家就蒸米饭,炒回锅肉。   想到咸鲜辣香的回锅肉,吞了吞口水,脚步加快。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惊慌的呐喊,“有人抢钱啊!”   鱼阿蔻寻声望去。   一个30多岁头发凌乱的妇女,脚步不稳的跑着。   菜色的脸上眼泪鼻涕横飞,指着前方,嘴里大声哭嚎。   “我的钱啊!我的钱啊!你个杀千刀的!那是我娃的救命钱,我娃还在医院里躺着,等我拿钱救命吶!”   鱼阿蔻转头,就见长长的小路尽头,有个提着碎花包袱的人影,听到哀嚎跑的更快,身影一晃就消失在拐角处。   路上的行人虽只有几个,可这会都撸着袖子去追人。   妇女看到她,两步上前拉着她胳膊哭嚎:“妹娃妹娃你帮帮嫂子,那是我娃的救命钱,救命钱啊…”   妇女似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哭的滑倒在地。   鱼阿蔻抿唇,“大嫂,你装钱的包袱,是不是黄底白碎花的?”   妇女用手撸鼻涕,撸过手在脚后跟上擦了擦,“对,就是黄底白碎花,上面还打着三处蓝色的棉布补丁!”   鱼阿蔻点头,确定了先前看到的人影就是抢劫犯。   放下背上的筐,抽出绳子重新绑筐,背上筐把特意留出来的绳头交叉系在胸前。   这样就不用担心疾跑时筐里的东西掉出来,更不用担心筐因颠簸而影响速度。   鱼阿蔻在原地蹦跳了两下,热了热身。   然后背着筐如离弦的长箭,跑射出去。   身后的妇女看的目瞪口呆,半响后反应过来大声呼喊,“妹娃妹娃往右拐!左边是死胡同!”   鱼阿蔻不回头的应了声,跑的更快。   渐渐地超过了先前见义勇为的几人,这几人边追嘴里边喊:“停下,把包袱还来,要不然拉你去吃木仓子!”   拎着碎花包袱的人影边跑边回头张望。   追近的鱼阿蔻也看清了他的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獐头鼠目。   不像几人口中呼喊,而是默默提速。   等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双脚重重踩地,借力跃起,抬脚飞踹向男人后背。   青年登时被踹的朝前扑去,在地上滑行了一长段距离才止住势。   看到男人痛的身子蜷缩成虾米。   鱼阿蔻走上前,踩住男人的手腕弯腰去拿包袱。   刚弯下腰,第六感突然叫着危险,忙退后半步避开。   就见一到银光闪过,男人手中挥着把匕首。   男人看一挥没中,翻身爬起,捂着胸口快速跑开。   鱼阿露连忙去追,见男人跑的比先前还快,不禁有点懊恼。   先前就不应该为了怕把这人踹出个好歹赔医药费,而收了力气。   要是一脚把他踹个半死,现在哪还用跑的这么辛苦?   看男人身影一晃,又拐向旁边的岔路消失不见,气的握起拳,提速去追。   刚拐进岔路口,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正着。   鱼阿蔻避之不及下,被撞的脚下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下盘。   另一被撞的人就没这么幸运,在力气的惯性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同行的微胖女青年怔愣几秒后,蓦地尖叫,弯腰去摇晃着地上躺着的人。   “凌同志!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虚弱的男声响起,“宋同志,你家的伙食是不是很好?”   女青年摇晃的动作停下,没反应过来。   “啊…是…”   男人单手撑地坐起身,屈着条长腿,淡淡的说:“那你能不能移开你的千金之躯,我胳膊被撞骨折了,又被你晃脱臼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看!”女青年发出急促的惊叫。   鱼阿蔻想着把人撞断了胳膊,心下愧疚满满。   边掏钱边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急着抓贼才撞到你的,这钱你拿去医院看胳膊,我还要去抓贼不能陪你同去,不过你放心,要是钱不够,你就去共设大队下的鱼新村找鱼阿蔻,我一定…”   待举着钱看到男人的脸后,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脸色黑了下来。   特喵的!怎么又是凌北归这个小白脸。   凌北归也认出了鱼阿蔻,手指夹着钱边抽走,数都不数的说:“够了。”   鱼阿蔻握着拳头晃了晃,“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你再以钱不够的名头找我,我就揍你。”   眼见抢劫犯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忙拔腿追上去。   边跑边腹诽,怪不得小白脸胳膊都断了,还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   原来又是跟女人纠缠,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而且这个女人的声音绝不是她上次听到的那个。   看来小白脸属蜈蚣的,一只脚踏一只船。   呸,渣男。   早知道是这货,她绝对不把那十块钱给他。   气死她了,等找到抢劫犯必须先揍一顿出出气。   凌北归等脚步声远去,望向眼底泛着母爱的女青年。   艹,我又不是你儿子。   语气冷淡的说:“宋同志,请你离我远点。”   女青年摇着头,柔软了声音,“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除了你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凌北归捏着眉心,尽量让声音保持心平气和。   “宋同志,你家伙食好,而我的伙食差…”   不等他说完,女青年双手包住他的手,含情脉脉的说:“我知道,所以你放心,只要你和我结婚,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凌北归用力甩开她的手,嫌弃的把手放在土路上蹭土洗手。   声音冷的能结冰,“我的意思是,你家伙食好,你自然吃出个重千金的身躯,你站在我旁边,我连太阳都晒不到。”   “换句话说,宋同志,我俩体重不合,以后请你离我远点。”   女青年低头看看自己微胖的身材,再看看男神俊郎的脸上挂着的嫌弃。   羞愤之下,抬腿踢了凌北归一脚后,捂着脸飞奔离开。   “凌北归,你魂淡!”   凌北归揉着剧痛的小腿,脸色黑成锅底。   什么叫他魂淡?   去医院看个胳膊就不走运的碰上她,继而被缠上。   自己都从医院后门绕小路溜了,还是被她追了上来。   要不是她,自己能再次被人撞断胳膊?   想到撞断自己胳膊的鱼阿蔻,犹豫两秒还是决定去报Jing。   毕竟鱼木桌似是很疼她,先前她在车上睡着了,鱼木桌发现后忙脱了衣服给她盖上。   起身判断了下方向,朝jc局走去。   *   这边的鱼阿蔻追到了岔路口,望着左右两条小路挠脸。   抢劫犯会走那条路呢?   恰在此时,两个人从右边的那条路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其中一人抱怨着,“都…都说抢钱的…不…不会走这条路了,你…你还…走这条。”   鱼阿蔻抓紧箩筐的背带,拔腿朝左边那条路跑去。   可越跑越觉得这条路荒凉,且怎么看都像已经出了城。   抢劫犯的身影更是半点都看不到。   鱼阿蔻拿出百米赛跑的气势向前跑,跑了十多分钟后,终于看到了抢劫犯和他手中显眼的包袱。   眼睛铮亮,加速超前跑去。   一臂之隔时,刚想再送他招飞旋踢。   就见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站定,朝她诡异的笑。   而路两旁的树上也跳下两个壮汉。   傻子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鱼阿蔻收起脚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就听“噗通”、“噗通”的坠物声响后,三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的男人,被人推下树。   紧接着又一人跳下来,拍着手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女娃这么能追,比这几个大男人可强多了。”   鱼阿蔻盯着这个人,心下收紧。   因为最后跳下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哭嚎着丢钱的那个妇女!   现在一看就知她们是做了局,目的应该是拐人,毕竟她怎么看都不是有钱人,只是那三个成年人怎么回事?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说:“大嫂好演技,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一般一般。”妇女谦虚,看向鱼阿蔻的目光十分满意。   口中夸奖着抢劫犯,“老鼠,你这次干的不错,还真把她引过来了,这么个好货色好好养上半个月,养肥了卖出去的钱够咱们吃上一年,等卖出去少不了你的奖励。”   两个胸肌发达的壮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鱼阿蔻,挂着yin笑认同这个说法。   老鼠不愧叫老鼠,眨着浑浊的眼睛,贼眉鼠眼的搓着手讨好,“蛇姐,为了骗这个小娘们过来,我被她踢的不轻,现在胸口还在抽疼,要不就让这小娘们陪我一夜?”   蛇姐抬手给了老鼠一巴掌,厉声,“放你娘的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么好的货色你配的上?再说被你玩过,还卖给谁?”   鱼阿蔻听他们光明正大的讨论这些,面上不显,心却微沉。   看来他们认为自己绝对逃不掉,才有闲心当着她的面说这些。   心下庆幸,幸好之前踢老鼠时,只用了两成力。   蛇姐看老鼠捂着脸,而他滴溜溜转的眼底藏着丝愤恨,觉得这人不能留了。   别到时候像真老鼠那样,把小姑娘偷啃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朝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点头,望向老鼠的眼神里,杀意一闪而逝。   暼到这一幕的鱼阿蔻心沉得更加厉害。   看来这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手不着痕迹的伸向肋下的绳结。   此时杂乱无力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声传来。   鱼阿蔻扭头,发现是在她不知选择哪条路时,“无意”间给她之路的那两人。   这几人想的可真周全,生怕她认不清来阎王殿的路,特地“好心”的给她指路。   如果换成以往,她肯定疑心事情怎么这么凑巧,只是这次心急之下,加上先前有别的好心人帮忙,她就没往陷阱方面想。   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站立的方向,让自己的后背处于死角。   后来的两人捂着侧腹,拖着无力的双腿,待呼吸均匀后,指着鱼阿蔻说:“蛇姐,大小蚁,你们就不知道这小娘们有多能跑,我和小蝇追的差点把腿跑断。”   蛇姐鄙视,“看她的打扮就知道是农村人,农村人天天下地干活能没力气跑?我昨天就交代过你俩,今天有行动让你俩收着点,偏你俩折腾了那俩货物一夜,这会身子被掏空跑不动,还敢说人家能跑。”   大蝇讪讪,讨好,“蛇姐,这小娘们长得可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是头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要不说蛇姐你最厉害,一出手就是好货。”   “你少拍我马屁,”蛇姐威胁两人,“要是让我知道你俩敢把手伸向她,我割了你们的二两肉喂狗!”   两人下意识的夹紧腿,“不会不会,蛇姐你还不知道我们,我们绝不会动手动脚。”   蛇姐冷哼了声。   转向鱼阿蔻笑着说:“小姑娘,嫂子只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你得听话知道吗?”   鱼阿蔻歪头,面无表情的问:“那我要是不听话呢?”   蛇姐指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蛹,冷笑,“那你就得和他们作伴了,关到地窖里没日没夜的做苦力,两天才能吃上一个窝窝头,这辈子能见到天日的那天,也是他们累死被人抬出地窖的那天。”   地上的三个人,听闻此话,不停的用脚拱着地面,呜呜的叫着。   两个壮汉上前揍了几拳,“老实点!”   “所以你得好好的听我的话,哄我开心,说不定我一开心,会把你卖个好人家。”   蛇姐伸出手指,缓缓滑过鱼阿蔻的脸,目光带上火热。   面黄肌瘦都遮掩不住这精雕玉琢的五官,要是她把这小姑娘养的细皮嫩肉、白白胖胖,恐怕到时不管她出多高的价钱,都有人争着要吧?   鱼阿蔻得知了她们拐骗成年人的目的,手臂反伸到背后的筐里,扒开稻草,摸到锅柄。   朝蛇姐微微一笑。   接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锅,双手握住锅柄,跳起脚,锅底对准蛇姐的头砸下去。   伴着铁敲肉的沉闷声响,蛇姐瞪着双惊喜的眼睛,朝后倒去。   前额顷刻间流下红色的小河。   鱼阿蔻的动作太快,大小蚁根本来不及阻止。   见老大倒下,连忙上前察看。   “大姐!”   现场乱成一团,大蚁不停的推着蛇姐的身子呼喊。   宛若死人的蛇姐头上,血流的更欢了。   大小蝇捡起棍子冲上来。   鱼阿蔻抽空对三人说道,“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躲。”   躺在最前面的青年大声呜呜,你倒是帮我们把绳子解开啊!   被绑成这样,怎么移动?   可看着小姑娘抓着锅,一锅一个青壮年。   再看到战场渐渐有向这边转移的趋势。   不敢再呜呜,艰难的翻过身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后,胸脯双胯用力,像毛毛虫一样的蠕动着,往旁边躲去。   鱼阿蔻余光暼到三人离开,放心的放开手脚。   单手抓着锅柄,似挥动扇子般,挥动着锅把前来偷袭的老鼠敲晕过去。   老鼠吭都没吭出一声,双眼聚成斗鸡眼,摔下去和大小蝇做了伴。   鱼阿蔻满意,果然熟悉了力道后,只会把人敲晕,不会把人敲的满头血。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空气的破空声,鱼阿蔻连忙反手把锅举在头顶。   就听“duang”的一声,铁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躲在锅底的鱼阿蔻被震得眼冒金星,脑袋发晕,下盘不稳。   忙靠着树,剧烈晃动着脑袋,以保持清醒。   躲着三人的树后传来惊吓的呜呜声。   鱼阿蔻待眼不花后,举着锅转身,就见大蚁的手中握着根铁棒,满目凶光的看着她。   大蚁看鱼阿蔻安然无恙,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个笑容,露出黄的发黑的牙。   “没看出来你这小裱子还会几手功夫,是我兄弟看走了眼。”   鱼阿蔻眨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不出声,握着锅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会什么功夫,只是仗着力气大,可经过刚才那一敲,她发现大蚁的力气同样不小。   “哥,别和这小裱子多话,咱得赶紧收拾了她,带大姐去医院。”小蚁手中同样握着铁棍。   大蚁点头,握着铁棍冲了上来。   鱼阿蔻忙举起锅挡下这一击。   后边的小蚁举起铁棍也加入战斗。   鱼阿蔻想继续用锅去抵挡,却发现锅边被大蚁用左手抓住,右手则挥动着铁棍。   眼见小蚁的棍子挥下,松开抓锅的手,利落的侧身躲过。   余光瞄到大蚁的棍子补上了空荡,忙跑向老鼠所在的地方。   捡起他们落在地上的两根木棍,交叉在头前,挡住大蚁的铁棍。   胳膊上用力,把铁棍推了回去,趁机挥动着木棍抽向大蚁。   大蚁躲避不及,被抽中了肋骨。   鱼阿蔻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心里惋惜,她再高点就好了,这一抽绝对能抽晕大蚁,而不是像如今,只能抽中他的肋骨。   大蚁捂着肋骨痛的腮帮子鼓起,眼里的杀意毕露。   小蚁惊呼,“大哥!”   “我没事,你小心点,这小裱子力气有点大。”大蚁嘱咐弟弟。   躲在树后的三人露出头,忍不住的发出欢呼的呜声。   鱼阿蔻额头落下黑线,命都快没了,这三人还有心情看戏。   小蚁望向三人的藏身树,冷笑,“别急,等我收拾了这小裱子,就送你们上路。”   三人立马缩回头,安静如鸡。   大蚁扔了锅,脱下上衣,缠住胸肋。   再次满脸横肉的举着棍子冲上来,鱼阿蔻双手挥动着木棍边反击边后退,余光注意着小蚁。   见小蚁绕到身后挥下铁棍,右收反握着木棍抵挡的同时,弯腿朝后踹去。   只是单木棍哪能和铁棍相比?   直直相撞下,木棍应声而断。   鱼阿蔻被铁棍头扫到了肩膀。   丢了手中的断木柄,捂着剧痛的肩膀后退。   两人看她受了伤,不废话一句,狰狞着面目挥着铁棍继续发起攻击。   鱼阿蔻下腰躲过大蚁横扫而来的铁棍,眼见小蚁的攻势也随之而来。   忙左躲右闪,躲避间,瞧见不远处的铁锅眼睛大亮,上前两步去捡锅。   手碰到锅柄的同时,身后也传来凌厉的破空声。   鱼阿蔻就地一滚抓起锅躲过,只是左肩再次被棍风扫到。   感受着疼痛之下左臂只能使出五成力气,心下暗叫不妙。   她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再添新伤的拖下去,力气耗尽的她绝不是两人的对手。   红着眼睛发了狠,丢下木棍,双手抓着锅柄,化被动为主动,舞着锅朝两人的下三路攻去。   鱼阿蔻把一口铁锅使的出神入化。   敌人挥动着铁棍攻来,她用锅挡。   敌人收回铁棍之时,她则借着身矮的优势,角度刁专的专攻两人的下三路。   且她的攻击毫无规律可寻,大蚁两人认为她该攻击时,她停下来喘气。   两人觉得她不会攻击时,她立马出手。   两方武器相交下,鱼阿蔻的身上添了许多新伤,不过都是小伤。   不像大小蚁两人,双腿被并不锋利的锅边,划得都是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长伤口,血顺着双腿蜿蜒流下,浸透了裤腿。   脚步移动间,地面上印下一个个血色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hhh,天平你们都没猜对吧?早知道昨天和你们打赌了,你们要是猜对我就加更。   写这章的时候,想起某天看到的一个新闻(目前还能搜的到。)   孕妇为满足丈夫的私欲,利用孕妇的身份诱骗女生回家后——杀了。   所以就想提醒下小猫咪们,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要多注意自己的自身安全。   当然我更希望,你们永远被人温柔以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孙薇 130瓶;随风随缘 6瓶;"Eese╮玳唁 5瓶;橙芝儿 4瓶;闷油瓶爱吃莲蓉包 3瓶;暮雨寒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大小蚁两人被她不要命且猥琐的打法, 弄得手忙脚乱,反而不再主动出手攻击,而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守。   鱼阿蔻眯起了眼。   打架这种事, 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不要命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先心下虚怯开始防守的那方,一定会是最后的输家。   因为他们的心神全放在了防备上,自然无法兼顾攻击!   果然——   接下来, 大小蚁的攻击十分凌乱。   鱼阿蔻只要一举起锅,这两人下意识的就会用铁棍挡。   哪怕铁棍都挥出去了,也会硬生生的收回防守。   鱼阿蔻却越战越勇, 拿锅的手臂调成一高一低的角度, 倾斜着锅用锅沿去削两人的腿。   大小蚁的腿上又添了几处皮肉翻开的伤口,血淋淋的往下流血。   大蚁咬着腮帮子往回退了几步, 感觉到每移动一步就扯到了腿上的神经,痛的像踩在锋利的刀尖上。   “小蚁,咱们不能这样打下去。”   小蚁自然也知道, 他们兄弟俩不敢说自己身经百战, 可至少也打过几十场,收割的人命一只手数不完。   其中不是没碰到厉害的,可哪一个都没这个小裱子难缠!   一口锅用的比大刀还顺手, 他们根本近不得身!   等收拾了小裱子, 他也弄口锅当武器。   铁锅退可守进可攻,可比铁棍好多了。   大蚁思索后调整战术,“不能再让她靠着树打, 得让她把后背死角露出来,等会我把她引开, 你用铁棍佯攻,找准机会把她踹倒,踹倒后你扑上去压着她,只要她起不来,力气再打也没用,还不是任咱俩收拾。”   “好,”小蚁舔着失血过多有点苍白的嘴唇,阴恻恻的笑,“大哥,先说好,打完小裱子得让我玩玩。”   大蚁点头,“行!但你得给她留条命。”   小蚁同意,留条命还不容易?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   这边的鱼阿蔻也在趁机调整呼吸,恢复力气。   见他们嘴唇蠕动,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看到大蚁想撕下裤子上的布条,绑腿上的伤口。   心底冷笑,想止血?想得美!   趁你病要你命!   端着锅主动暴露出后背去追击。   大蚁惊喜的和弟弟交换了下视线,果然是小孩子,稍微占点上风,就顾前不顾后了。   大蚁面带沉重,手上装作吃力的防守,引诱着鱼阿蔻跟着他往后退。   只要她再出来半米,后背就全部暴露出来了。   鱼阿蔻步步紧逼,追着大蚁削,黑色的铁锅被血染成红色。   大蚁不顾又添出来的伤口,忍着激动,紧盯着鱼阿蔻,心里默念——   来,再追一步…   对,就这样…   再近一小步…   露出来了!小蚁,就是现在!   小蚁和他哥合作这么多年,早已默契十足,不用大蚁说,举着铁棍朝鱼阿蔻背后攻去,见她果然反手顶着锅挡在肩上,两人眼底迸出精光。   大蚁看到弟弟伸出腿,自信满满的收回铁棍扔在一旁,坐下来撕布条绑腿。   “啊!”   响彻天际的痛呼声,震的人耳朵发鸣。   大蚁听的脸上带着恶意满满的笑。   现在就痛的尖叫?   等会还有更痛的。   “哥!救…”求救声戛然而止。   大蚁给布条打结,笑容更加阴深。   救命?   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会来救你的。   突觉不对,这怎么是个男声?   猛然抬头,就见鱼阿蔻拎着锅起身,脚边躺着生死不知的小蚁。   “怎…么会这样?”大蚁震惊的双目瞪圆,“你怎么做到的?”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端着锅发起进攻。   你当拍戏呢?   马上要分出胜负了,双方还停下来巴啦啦的解释招数。   大蚁慌忙伸手去捡铁棍。   鱼阿蔻先他一步把铁棍踢到一旁,扔掉铁锅,捡起铁棍,握着铁棍挥了挥,十分满意手感。   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大蚁,表情木然的歪头,扯动嘴角。   ——嘿嘿。   大蚁:……   md!头回见人笑的这么的…这么的…   让人想往死里打她,还觉得不解气!   鱼阿蔻不等他爬起来,握着铁棍照着他腿抽过去。   大蚁发出惨叫,腿应声而断。   此刻手无寸铁的他根本想不起反抗,也想不起兄弟,只想赶紧逃。   大叫,“我有钱!我都给你!你拿去能买好多好多新衣裳和糖!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钱藏在哪儿!真的!我说的…”   鱼阿蔻扔了棍子,捡起锅对着他头砸了下去。   没想到大蚁头铁,一下并没晕,嘴里还在往外冒话。   “都是…”   鱼阿蔻补上一锅底。   这次大蚁瞪着双眼倒了下去,双腿抽搐了两下晕了过去。   鱼阿蔻端着锅小心的上前,抬腿踹了他下身一脚,见他毫无反应,放心的扔掉锅,脱力的坐在地上。   揉着酸痛的胳膊,对晕过去的大蚁说:“我觉得你俩不太聪明的样子,打了那么久我都没露出背,突然把被露出来了,你们就不觉得有诈?”   “我比你们更想早点打完,毕竟我不像你们,吃的膘肥体壮,有用不完的力气,你们只防守不进攻怎么行?所以呀,我就故意露出了背,你弟腿伤成那样还想踹人,他刚抬腿我就发现了,锅底一敲,他腿就断了,不过你弟没你抗揍,只不过踹了他一脚就晕了过去。”   “好吧,我承认那脚我踹的位置不太好,你家以后可能要你传宗接代了,不过踹不踹都一样,反正你俩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也用不到。”   鱼阿蔻起身拉了拉筋,拎起锅把昏过去的六人又敲了一遍,免得等会哪个会醒来。   “唔唔唔…”一条人形毛毛虫从树后蠕动了出来。   鱼阿蔻这才想起还有三个男人,上前拔掉青年嘴里的布团,手去解绳子。   青年张着嘴快速活动着上下颌,感觉到没那么发麻后,眼神炽热,语气崇拜的说:“你真厉害!一个打六个,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你是不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你是不是还会小人书上写的那种功夫?要不然你怎么能把锅用的那么厉害?”   “那你会不会轻功?就是那种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功夫?”   “你…”   鱼阿蔻眨着眼和他对视一秒,果断的又把布团塞入他嘴里。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所以还是先堵着吧。”   青年看着被解放的双手,一脸懵逼的把口中的布团扯掉,“可我能自己扯掉啊!”   鱼阿蔻:……   扭头不理他,去树下救另外两人。   青年亦步亦趋的跟上,嘴里喋喋不休。   “我叫于蒙,今年20岁,未婚,家庭条件良好,家里人口简单,除了父母和出嫁的姐姐,还有个读初中的妹妹,我本人身强力壮,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目前在报社上班,每月工资47元8毛…”   鱼阿蔻黑着脸给另外两人松绑,这两人一个是衣饰完整的青年,一个是穿着打着补丁粗布衣的壮年汉子。   两人能说话后,第一件事就是道谢。   于蒙拉起青年,急急的解释,“这是我同事,他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胳膊肘用力捣向同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啊?”青年捂着抽痛的侧肋,懵逼的附和:“啊,是是…”   鱼阿蔻翻着白眼去捡锅,看着锅上的血郁闷。   好不容易换了个锅,这下没法用了,就算洗干净,可一想到锅上沾着的人血,她就觉得反胃。   “哎!你听到我说的话没?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你家住哪儿啊?你定亲了没啊?”于蒙跟过来,手拍向鱼阿蔻的肩膀,“要是没定亲,你看我如何?”   鱼阿蔻侧头看向左肩上的那只手,咬牙。   这话痨拍哪不好,偏偏拍在她伤口上!   火大之下,抓起肩上的手腕,双手用力,把于蒙摔了个过肩摔。   躺在地上的于蒙眨眼,自己怎么躺地上了?   扭头望向鱼阿蔻眼睛更亮了,翻身爬起。   “你刚刚怎么做到的?你能不能教教我?我给你学费!”   鱼阿蔻闻言挑眉打量他。   于蒙身着深蓝色的工装,拉低的领口处露出黑色的毛衣边,打了摩丝的头发,没有因为被摔而凌乱,三七分发型还是那么齐整。   略有点国字的脸上,五官端正透着书生气,脸上的皮肤比她都白,一看就知道是柔弱的有钱人。   她可没心情陪这种吃饱了没事干的有钱人,玩师徒游戏。   握着拳头晃了晃,“你再跟着我啰嗦,我就揍你,像揍这几个人一样的揍。”   于蒙止步,那模样委屈的好像个小媳妇。   鱼阿蔻满脸黑线。   另外两人走了过来。   壮年汉子走近后,噗通声跪在地上,“我叫周二,是煤矿的工人,下夜班的时候就碰上这事了,本来想着帮人抢回包袱的,哪儿想到不仅没抢到,还差点把这自己折进去,要不是碰到妹娃你…”   “我一家七口全靠我那点工资生活,要是我真被他们卖了,家里人可咋活?”汉子黑的发亮脸上流着泪,“妹娃你救得不是我这一条命,是我一家大大小小七口命啊!”   鱼阿蔻惊得连忙跳开,摆着手,“你先起来起来,我就是顺手救的人,当不得你这么大的礼,大人跪小孩,小孩是会折寿的。”   周二一听会折寿,连忙起身,可不能让恩人折寿。   他回去要私下里给妹娃立个长寿牌,保佑妹娃长命百岁,嫁个好人家!   抹去泪闷声闷气的说:“今儿你得跟我回去吃顿饭,顺便认认家门,以后你有啥事只管来找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周二眼都不会眨一下!”   鱼阿蔻微笑,“下次再说吧,我今天得赶紧赶回家,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   于蒙举手,“那我们国营饭店吃,吃完我们送你回去。”   周二先拍着额头反应过来,对啊,就应该去国营饭店吃,他家一天两顿的都是稀糊糊和菜团子,那有什么好吃的?   上前拉鱼阿蔻,“走走走,咱去国营饭店吃,点上两碗白米饭和好菜,要是运气好碰到红烧肉卖,咱再点个红烧肉,听人说红烧肉可香了。”   鱼阿蔻看着真心实意的周二,脸上笑容增大,避开他伸来的胳膊。   “今天真的不行,我今天是来城里买锅的,家里人还在等着锅做饭呢。”   周二看着铁锅,为难的挠头,那这咋办?   于蒙的同事上前,感激的问:“还不知道同志叫什么名字?”   周二这才想起自己笨的连恩人的名字都没问,名都不知道咋立长生牌?   “我叫鱼阿蔻。”   于蒙惊喜,“真巧,咱俩同姓呢!我是等于的‘于’,你是哪个yu?”   鱼阿蔻装听不到,这是个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主。   “同志,你是哪个yu?”周二惦记着长生牌。   鱼阿蔻:“鲤鱼的鱼,豆蔻的蔻。”   周二在心里默念这两句话。   于蒙在那边自说自话,“咱俩都姓于,你说咱们是不是还有亲戚关系?”   青年看着小姑娘脸上挂着嫌弃,不由失笑。   “我叫祝豪,是于蒙的同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于蒙接话,“应当以身相许,祝豪年纪太大跟你不合适,我合适!你放心,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对你好的。”   鱼阿蔻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要,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于蒙不可置信的叫嚷:“我条件哪儿不好了?”   鱼阿蔻懒得理这个脑子有水的二货。   祝豪知道自己的同事有时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冷不丁的问:“于蒙你为什么想娶鱼同志?”   于蒙双眼冒光,“当然是以后好方便学武啊!你又不是没看到刚刚她有多厉害!娶了她说不定以后也像小人书那样…”   对上鱼阿蔻黑黝黝的眼珠子,蓦地反应过来,连忙转头望向远方,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余光偷偷打量这边。   两人一致的忽略了他。   祝豪从口袋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票,递过来。   “我知道这些钱不能与救命之恩相比,你救我们也不是为了钱,但你收了这点钱能让我心里好过许多,还请你救人救到底。”   “再说这锅也不能用了,你还是先买锅比较好,”祝豪指着锅道:“既然你今天不方便,还请你留下地址,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周二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不好意思搓着手道:“对,你把你家地址留下,回头我们上门,以后我们两家都当亲戚走动。”   鱼阿蔻一点都不想留下地址,留了地址奶奶就知道了。   到时奶奶肯定会担心的不行。   正犯愁时,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灵机一动,“先不我纠结救人的事,我们是不是得先把人送去jc局?”   于蒙立马移过来,踢了大蚁一脚,气愤道:“必须送!这些欺骗我感情的拐子!”   “对!”周二语气愤恨,“送他们去吃木仓子!”   鱼阿蔻第一次觉得于蒙顺眼,抛出问题,“那怎么送?我们又没车,要是拖着他们走,等走到jc局估计他们也被我们拖死了。”   祝豪不自觉的被这个问题吸引去注意力,低头沉思。   鱼阿蔻不着痕迹的轻吁口气。   “简单啊,”于蒙不觉得这算问题,“一个人先去报J,剩下的人守着他们,等Jc来了不就有车了?”   鱼阿蔻心里给他点赞。   周二上了一夜的班,又折腾了这么久,满脸的疲惫之色。   这二货估计被抓住时不老实被揍了,走路都有点高低脚。   只有祝豪看起来无恙,这样一心想给钱的他就会被支开。   “谁去?我们没绳子绑住他们,所以我得留在这看着他们。”   周二和于蒙同时看向祝豪。   祝豪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那我去,我会尽快赶回来,你们小心点。”   三人点头,目送他远走。   周二打着哈欠靠树上,眼皮开始打架。   鱼阿蔻看于蒙又要凑上来,先一步按着肩膀皱眉,“我左肩上的伤有点重,我养会神,你用心盯着他们,别让他们装昏逃跑了。”   于蒙有心想上前追问疼不疼,可见鱼阿蔻已经闭起眼,只好压下口中的话。   那两个身影是她两倍的男人,都伤的那么重,那瘦弱的她肯定受了更重的内伤。   现在肯定是强撑着精神守着这些人,等事情尘埃落定,绝对会晕过去。   心中又焦虑又愤恨,都是这些拐子的错,他们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怒恨充心,捡起锅把躺着的六人又敲了一遍。   鱼阿蔻听着锅声,嘴角抽搐。   心里打定主意,等会jc到了她就偷溜,免得那两人又要她家地址。   力气耗光的她现在好饿,只想马上到家大吃一顿。   原以为至少要等上一个小时,祝豪才会带着jc来。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三辆绿色的越野车带着滚滚黄烟,极速行驶而来。   鱼阿蔻眼尖的看到,车内副驾驶坐着的人是祝豪。   喊醒周二,三人站在路边等。   越野车在离三人不远处依次停下,车门打开,车上立马跳下来几位,身着蓝色工作服,英姿飒爽的青年。   鱼阿蔻疑惑,这可不是jc的装扮。   车上又下来四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朝她们走过来,祝豪跟在三位男人的背后。   “二伯!我在这!这个就是救了我们的鱼阿蔻,她受伤了,伤的很重!”   鱼阿蔻被身后猛然出声的于蒙吓了一跳,而于蒙已经小跑迎了上去,不知说了什么。   就见和于蒙长相有两分相似的中山装手一挥,两个蓝衣青年冲过来,把自己抬起来轻放到了车里的后座上,坐进来关上车门。   驾驶员脚一踩油门,车子快速行驶出去。   鱼阿蔻被这连串的动作弄懵,无意识的喃喃:“我的筐还在那呢。”   “我们不会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小英雄你放心,等下就会有人给你送来医院。”   鱼阿蔻僵硬的转动脖子,望着左侧板着脸说话的男人。   他看起来不到30岁,宽肩长身,黑红的国字脸上,浓眉大眼高鼻梁,甚是精神。   男人以为她不信,肯定的点头。   鱼阿蔻大脑恢复运转,所以现在他们是要送她去医院?   吞了吞口水,“那个…我就是受了点小伤,不用去医院,我回家抹点药酒揉开就行,所以让我现在下车回家可以吗?”   “不行!”男人严声拒绝,见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放柔声音,“有些伤表面是看不出的,必须要经过机器缜密的检查才行。”   鱼阿蔻拍着自己的胳膊说:“我真的没事…呕…”   忙捂住嘴。   特喵的!自己竟然晕车!   因为饿,晕车的感觉更重了。   男人板着的脸更加凝重,拍着前坐椅对驾驶员说:“你再开快点,小英雄脑袋部位估计受了伤,已经开始有呕吐的迹象。”   “收到。”   车子开的更快了,窗外两边的树飞快的朝后倒退,只余绿色的残影。   鱼阿蔻看的头晕目眩,靠在座椅上紧紧的捂住嘴,生怕会吐出来。   右手摆着尔康手,我不是脑震荡,你们停车啊!   再开下去我真的会吐出来的!   男人:“再快点,小英雄疼的受不了了。”   “是!”   鱼阿蔻:……   放下捂嘴的手想解释,却再也忍不住呕吐之意,忙拍打着窗户,指着自己的嘴示意。   男人替她打开窗户,看她目光中充满了焦虑。   鱼阿蔻连忙把头伸出窗外,可腹中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反而让她更难受了,半响后脱力的收回身子,靠在座椅上大口喘气。   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刚想开口,男人身姿利落的打开车门跳下车。   “就是这位小英雄,伤的很重。”   下一刻,两位白大褂探头进来,二话不说的一人抬肩,一人抬腿的把她放到了担架上。   因医生的手摁着肩上的伤处,痛的鱼阿蔻忍不住的瑟缩起身子抖动,抽着冷气挣扎,“你们放开我,我真没事…”   男人按下她抬起的上半身,焦急道:“医生,小英雄身子开始抽搐!”   “快送去急症室!”随行的主任面色凝重的交代,抬着担架的两位白大褂,倒腾着双腿跑的飞快。   男人边摁着鱼阿蔻的身子跟着担架跑,边扭头安慰她。   “不要怕,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   鱼阿蔻:……   放弃挣扎,认命的躺回担架上。   双眼无神的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就当是做了个体检。   这种不花钱的体检,平常只能想想。   时刻注意着她面色的男人,急得不行,“怎么还没到?!小英雄的眼神开始涣散了!”   鱼阿蔻:……   没事个毛线!   特喵的!等她自由了一定锤爆于蒙的狗头!   都是他个二货多嘴!   抽搐着嘴角,望着忧心忡忡的男人,认真的说:“我要是说我伤的真不重,你相信吗?”   男人眼眶泛红,“我信!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鱼阿蔻: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你别用那副安慰将死之人的话安慰我啊!   鱼阿蔻不想再看到他那让人一言难尽的眼神,将胳膊抬起横在脸上,遮住眼。   男人语气惊慌,“你别哭啊…真的没事,现在检查完,下午你就能活蹦乱跳的。”   等鱼阿蔻被推进急症室,男人还在拍着门哄她。   “你别哭!我去给你买糖,买甜甜的奶糖,等你出来就能吃到!”   鱼阿蔻看着手指飞舞,快速在她身上夹检测仪夹子的白大褂。   握紧了拳头。   于蒙你个二百五,你特喵的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被孙薇土豪的130瓶营养液惊到了!!   没见过世面的我,兴奋的原地转圈圈。   再次谢谢孙薇、改改,以及所有订阅评论一条龙的小猫咪们~想到你们我就会嘴角上扬。   ————————   我每天都有更6000字啦~   虽然单一但持久啊~(啊咧,我在说什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爵迹、蔡半仙、回归田园 20瓶;拂晓时分 18瓶;木容 10瓶;"Eese╮玳唁 5瓶;木子黎、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那边鱼阿蔻在急症室接受检查。   这边有几人在院长办公室焦急的等待。   于古不停地望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急的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医生怎么还没出来通知伤情?   表面无伤的鱼阿蔻,不会真的伤到了内在吧?   越想越不安, 神色严肃的嘱咐坐在旁边手中捧着奶糖的男人。   “宋真, 你现在去找院长借医疗车,并去联系京城的医院,如果鱼同志的情况不乐观,我们连夜送她去京城。”   “是!”   于蒙给自己腹部伤处涂药的手顿住, “二伯,不会这么严重吧?”   他猜测鱼阿蔻的伤会很重,但没猜到严重到会有丢命的程度。   “怎么不会?”于古停下脚步, “大小蚁那两人的双腿看着血肉模糊, 十分凄惨,可那些都是皮外伤, 用水泼醒,他们能立马龇牙咧嘴的叫疼。”   “可你想想那些身高体重,是鱼阿蔻两倍的人都伤的这么重, 那以一人之力歼灭他们的鱼阿蔻伤的该有多重?”   “人受伤时, 怕的不是皮外伤,而是眼睛看不到的伤。”   “二伯,你得救她!现在就送她去京城!”于蒙急得伤药都顾不得涂了。   “你别着急, ”于古望着时钟, 心里没底,“再等等,听医生怎么说。”   望着半天才转一圈的分针, 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捏着竖起的眉心纹,提起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你把你见到鱼阿蔻后的事, 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说详细点,祝豪那小子说的太简练,许多事我还没弄清楚。”   于蒙的情绪立马高昂起来,手脚全动的比划着。   “二伯你不知道鱼阿蔻她有多厉害,看着瘦弱无力,可她面对着那些壮汉丝毫不慌,只见一个鸽子翻身立在那些人面前,好似身后站着无数士兵的迎风大吼,‘兀拿小贼,拿命来’…”   “咚咚咚…”   于古听的脸黑成锅底,屈起手指敲了侄子满头包。   “说人话!别把你看过的小人书拿出来说。”   看着于蒙捂着额头,委屈的眼眶泛红,于古无奈的叹气,他们于家的男人,个个身强力壮,在战场上拼前程。   而三弟家的这根独苗,在娘胎里就因于家的动荡没养好,出生后更是体弱多病,十岁前常年与药为伍,他们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上战场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偏偏这个小侄子,自小就想着上战场,在他闹脾气不吃药时,只要说起战场的事,他就听的两眼冒光,药给多少吃多少,可这病秧子的身体,估计在去战场的路上就得玩完。   于是这小子大哭一场后,就养成了个天天抱着武侠小人书看的习惯。   也留下了个碰到打架之事,就用武侠风解说的习惯。   “我说的就是人话,”于蒙吸着鼻子反驳,“二伯你不知道,鱼阿蔻是真的厉害,你也看到那锅了,她就是用那口锅,木着小脸,一锅一个大男人,对方自然不服要反击,挥着铁棍上前,鱼阿蔻不慌不忙的持锅迎上,眼神凌厉的道…”   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的又跳到了武侠频道。   于蒙无力的坐下来,捏着眉心皱纹,从这些话中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鱼阿蔻轻轻甩动衣袖,看着倒在脚下的手下败将,不屑的冷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亦敢为非作歹?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我饶你狗命,他日若让我得知你死性不改,哪怕千山万水,我亦必来取你项上人头!大蚁感激涕零的跪地叩首道谢后,搀扶着兄弟远去,心中发誓…”   “容我提醒你,那些拐子如今在刑讯室。”   于古忍着想再敲小侄子一顿的欲望,黑着脸打断于蒙还要说下去的话。   他忍着耐性听了这么久,有用的没听到,倒是听了一耳朵的战斗描述。   “二伯,你别这么较真,意思懂个大概就行。”说的口干舌燥的于蒙,端起搪瓷缸吨吨吨的喝水。   于古梗眉立眼,“我再给你次机会好好说,你要还是这样说,我明天就把你那些书烧了!”   于蒙立刻站好,实事求是的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说完偷觑着二伯的面色,脚下做着准备,要是二伯露出丁点不满,他立刻调头回家藏书。   于古手指敲着桌子沉思,这样说来,鱼阿蔻会不会功夫不知道,可有一身巨力却是铁打的事实。   可惜她目前年龄还太小容易发生意外,不然…   “砰砰…”   敲门声响起。   于古从沉思中回神,以为是医生忙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同僚,不禁有点失望。   李文带着宋真进来,不等坐定,急声问:“看你让宋真做的事,是不是鱼同志有什么不好?”   “主治医生没出来,我只是做两手准备,”于古反问:“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文取下头上戴着的前进帽,擦着汗,“六人已经交代过了,我们的同志也从藏身地点救出了另外几位被拐之人,只是不管如何审讯,六人也无法完全交代出,以前被拐之人的下落。”   “要不是还需他们想起之前犯下的事,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毙了!”李文重重捶着桌面,“利用别人的好心干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于古点头,“他们流窜犯案了这么久,肯定还有他们自己也记不起来的被拐之人,等鱼同志情况明了,我们和地方上办好交接,把他们转移走吧。”   李文脸上露出笑意,“这次多亏了鱼同志,要不是她,咱们还得追着这群人的屁股跑。”   待想到躺在病房里,目前生死不知的鱼阿蔻,脸色又凝重起来。   “咚…”   敲门声刚响起一声,李文一个箭步上前,扭开门栓。   还待再敲门的李主任,手举在半空中,看到房间内四人急切的起身,眼神灼灼的盯着自己。   面上意义不明之色更重,迈过门槛关上门,“那个…鱼同志…”   “鱼同志怎么样?!”几人同时出声问。   李主任以拳抵口,干咳两声,“鱼同志伤的不重。”   “那就好那就好。”于古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籁之音。   于蒙放松的瘫在椅子上。   李主任再次咳了两声,面色古怪道:“准确来说不是伤的不重,而是鱼同志除了肩胛骨骨裂,需要用三角巾固定一个月之外,并没有别的大伤。”   “不可能!”于古和李文异口同声。   于古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怎么不可能?鱼阿蔻都能以瘦弱之躯以一敌六,把他们追了半年的团伙制服,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他听了凌家小子的话,又在急急赶往的途中,脑补了祝豪的只言片语,所以才在侄子说鱼阿蔻伤很重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不止是他,是他们所有人都不相信,蚂蚁撼动大象后,蚂蚁会不丢半条命。   李主任额头滑下颗冷汗,“事实确实如此。”   于古眼神火热的问:“那你们怎么检查这么久?”   李主任面上闪过尴尬,他能说他们根本不相信第一遍的检查结果,又检查了好几遍,都差点把鱼同志切片研究了吗?   十遍一模一样的检查结果,并排摆在一起,才让他们相信鱼阿蔻除了肩伤并没有大碍。   再说时间久也不能怪他们啊!   还不是于同志早早的就派人来通知过他们,说晚点会送来个伤患,为让他们引起重视,还特地表明了伤患的身份,并再三嘱咐这位伤患的重要性。   得知鱼同志受伤的原因,再加上送她来时的那位男人的做态,他们会误会不是很正常的事?   李主任怕他们认为自己医术不精,把检查的过程说了一遍。   末了神色郑重的说:“虽说鱼同志这次受得是轻伤,但通过检查我们发现,鱼同志营养不良的情况十分严重,她的骨骼发育跟不上年龄,她并不是像我们看到的只有12岁的样子,她的骨骼显示她今年已经14了,如果长期以往,她的情况会很不乐观,说不定早夭都有可能。”   李主任想起躺在病床上瘦弱的小姑娘,再想到她躺在这里的原因,尊敬的同时多了许多怜惜。   鱼同志确实是营养不良,但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希望引起上级的重视,给小姑娘多谋点好处。   “鱼同志在检查期间晕过去一次,是饿晕的。”   “我这就去给她送奶糖,我以后会从津贴补助里拨出钱给她买奶糖!”宋真低头掩去泛红的眼眶,小英雄没事真是太好了。   于古和李文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李文戴上帽子,“辛苦了,李主任,我们现在能不能探望鱼同志?”   “可以可以,几位跟我来。”   *   坐在病床上的鱼阿蔻,听着女医生的话,小脸上泛着绯色的羞意。   女医生语气温柔怜爱,“…所以初C都没来过的你,以后一定要多吃点营养品,更不能碰冷水,特别是冬日,不然到时你会腹痛难忍,且会留下一些寒症。”   鱼阿蔻乖乖点头,“谢谢孟医生,我记住了。”   孟医生看着乖巧的她,心中怜爱更胜,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小姑娘微黄的发尾。   “院长已经批了我申请红糖的报告,下午出院时你带走,回去后每日都冲杯红糖茶。”   鱼阿蔻抿嘴笑,“红糖我家有,就不占用公用资源了。”   孟医生心里感慨,不愧是小英雄,这思想觉悟就是高。   小姑娘肚子都填不饱,家里哪有余钱买红糖?看来等下得偷偷塞进小姑娘的筐里。   转过这个话题,细细的和鱼阿蔻说一些生理知识。   于古等人就是此时进来的。   鱼阿蔻连忙坐直身子。   于古看着她用白纱布包的高高的肩膀,快走一步上前拦住。   “不用坐直,你现在的肩膀可不能用力,不然骨头长不好。”   鱼阿蔻想打招呼,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们。   于古看出她的迷茫,笑着介绍,“我叫于古,是宋真的上司,这位是我的同僚李文同志,送你来的这位同志名宋真,另外这两位同志是…”   鱼阿蔻一一打着招呼,到于蒙时顿了下。   望着高兴到不行的他,曾发誓要揍他的念头烟消云散。   见于古明显是有事要和鱼同志说,两位医生悄然离场。   宋真和另两个同事,架起不愿走的于蒙走出去守门。   等病房只剩下三人时,李文取下前进帽,弯腰鞠躬。   “鱼同志,我代表所有人谢谢你,不管是被拐的还是目前来说安全的,前者你救了他们,后者你帮他们消除了一处隐患。 ”   “而我们更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们过阵子才能把他们绳之于法,而这段时间差,我们并不能保证没有人再受害。”   鱼阿蔻被这么郑重其事的夸奖,弄红了脸,认真的解释。   “我只是凑巧碰到这事而已,换做其他人,肯定也和我的做法一样,只是那几人对我没防备,所以才会栽在我手里。”   于古笑的和蔼可亲,“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没有救人锄恶的心,以你得情况,肯定能轻轻松松的逃脱,而不是奋起反击,如果你不是力气大,这次恐怕会是九死一生。”   鱼阿蔻想说,我就是知道自己力气大,才敢上的啊。   于古接着说:“你抓的这六人不是普通的拐子,他们是流窜了许久的犯罪团伙主力,这个团伙拐人手段高明,分工明确,俨然形成了一条独特的买卖链。”   “我们追了这群人许久,只是这群人太狡猾,逃亡时经常化整为零,行走于深山老林中,对我们的抓捕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难度,这次追捕也是如此,不过短短的十天,他们就从千里之外的A城跑到了c城。”   鱼阿蔻了然,他们抓捕难是因为他们的顾虑多,既怕敌人狗急跳墙伤害人质,又怕大肆宣扬下会造成人民群众的恐慌。   再说如今并没有实名制一说,抓这种人的难度不亚于在大海里捞鱼虾。   李文想起某件事笑了出来,“她们这次本也是想干一小票就逃向N城,但菜花蛇看到你时起了贪心,于是就动了歪脑筋,为了你,她们准备了好几个计划,‘被抢’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个,但没想到只是‘被抢’就把你引上了钩,也让她们始料未及的落了网。”   李文想到那些目前下落不明的被拐之人,脸上笑容又变回了凝重。   鱼阿蔻摸着自己的脸,满头黑线。   原来根本不是她误打误撞,而是对方本来就有预谋。   见气氛凝重,鱼阿蔻活跃气氛,“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们不应该感谢我,而该感谢我这张脸,多亏它长得好才能让菜花蛇心动。”   两个人看着小姑娘故意捧着自己的脸臭美,不禁大笑出声。   于蒙听着病房内传出的大笑,不禁呈八爪鱼状趴在门上,侧耳倾听。   心里好奇极了,里面到底说了什么,让他那一向严肃的二伯笑成这样?   宋真板着脸拉下了他。   于古笑完坐下来,“鱼同志,虽然你为民除了害,但我们并不能大肆宣扬这件事,因为我们目前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组织上只能给予你物质上的奖励,望你能理解。”   “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于古暗示道:“任何生活上的要求都可以。”   就算他不说,鱼阿蔻也想这么提议,倒不是怕报复,而是怕奶奶知道了担心。   这样想也是这么说的,“不公开正合我意,我不想家人知道后为我担心,至于奖励,我能不能要个锅?不用多大多好的,八寸的铁锅就好。”   鱼阿蔻挠着脸害羞,“我实在没法用沾着人血的锅煮饭。”   于古和李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别的要求,不禁瞠目结舌。   “就、就这样?”于古坐的笔直的腰前倾,“别的呢?比方说你这次受了伤得好好补补。”   就差摇着小姑娘的肩膀明示,你快点要财物粮食肉营养品等。   鱼阿蔻摇头,笑眯眯道:“谢谢于同志好意,这些我都不需要,本来就是件小事,我要铁锅做奖励已经是厚颜了。”   于古急切的还要再说,被李文扯了扯袖子。   怎么这么死脑筋?她不主动要,难道他们不会主动给?   鱼同志既然能做见义勇为的小英雄,肯定是思想觉悟高的好同志,怎么可能会狮子大张口要这要那?   于古收到李文挤眉弄眼的示意,冷静下来,恢复到先前的沉稳模样。   “虽不能大肆宣扬,但组织上会给你颁发张见义勇为的奖状,理由是你抓住了抢劫犯,毕竟你今天在街上追人时,有被许多人看到,”   鱼阿蔻感受着隐隐作痛的肩膀点头,这样也好对奶奶交代。   于古压下心中那个火热的想法,不停说服自己这孩子还太小,自己不能过早提起那事。   起身和李文再次鞠了个躬,“那么鱼同志,我们就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稍后,宋真同志会为你办理出院手续,以及送你回家。”   鱼阿蔻听到回家两字,饿的瘪瘪的肚子立马应景的叫了声。   捂着胃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我家离城里很近,我自己能回去。”   “你肩膀受了伤,不能背筐,”李文戴好前进帽,正了正帽檐,“别说背筐,你回去也要静养,别把骨裂不当回事,养不好你这辈子就毁了一半。”   鱼阿蔻应下,心里却有点疑惑。   她刚刚看了检查报告呀,明明是小骨裂,为什么医生和两位同志都说的很严重的样子?   两人这才安心出病房,站在门口商量了会后,李文大步向外走去弄物资。   于古交代宋真去办出院手续。   想了想,拉住迫不及待想进病房的侄子,转进旁边的无人病房。   关好门,沉声喊着口号,“稍息立正站好,向前看齐!”   于蒙条件反射的站的笔直。   “于蒙同志,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任务,你有没有信心办好?”于古知道怎样说能让侄子重视,所以故作神秘的问。   于蒙期待的看向二伯,声音响亮,“有!”   于古黑脸,“小点声。”   从口袋掏出20块钱塞过去,“于蒙同志,组织上需要你把小英雄送回家,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小英雄交好,记录下她的美好品行让我们学习,你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能!”   于蒙美滋滋的接过钱,就算二伯不说,他也会想法设法跟鱼阿蔻做好朋友的,不然怎么和她学功夫?但有钱不拿是傻子。   想想觉得不对,“二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是暗中观察?”   “胡说!我是让你记录她的美好品行,”于古伸出大手捂住侄子的嘴,“再说我们不能让英雄寒心,如果你时刻注意着她,这样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得知解决,你懂了吗?”   于蒙眨动着眼睛,表示自己懂了。   可这和暗中观察有区别吗?   于古松开手,“对了,北归和鱼同志同村,这次你顺便去看看他。”   “真的?”于蒙惊喜,“这就是缘分啊!说明我迟早得认识鱼阿蔻,不过二伯你怎么知道?”   “今天是北归报的J,凑巧我在J局和地方上做交接。”   “那北归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他交代完情况后就走了,”于古嘱咐他,“另外关于这件事,我们对外的说法是鱼同志见义勇为,你别说漏了嘴。”   于蒙拍着胸脯保证,“二伯放心吧,我嘴最紧,肯定不会说出去。”   于古颔首,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处,疾步离开去忙。   于蒙屁颠颠的跑去病房,自来熟的道:“阿蔻,我送你回家。”   鱼阿蔻嘴角抽动,“我们没这么熟,请你叫我鱼同志。”   “谁说的?生死之交都不熟那怎样才算熟?”于蒙反驳,“阿蔻?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我知道我身体不好练不了武,但只要练的有你三成功力就行。”   “我真的不会武,只是力气大点。”   于蒙不信,“不可能!就你这瘦成鸡仔子的身板,难道只凭力气大,就能揍趴几个壮汉还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你练的功夫是不是不能外传?连亲传弟子都不行?那我娶你好了,这样你能教我了吧?”   鱼阿蔻果断无视他的话,下床整理皱起的衣服。   耳尖的听到微弱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   鱼阿蔻拉开门,就看到宋真举着手准备敲门。   宋真提着筐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鱼同志,手续已经办好了,这是病历表,以后每个星期你都得来复查一次,让医生检查骨头的恢复情况。”   “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鱼阿蔻收好病历表,“恩,我们走吧。”   见两人不喊他,扭头就走,于蒙连忙跟上,边走边数落两人无情,絮絮叨叨的好似只嗡嗡叫的苍蝇。   回去坐的还是那辆绿色越野车。   因为晕车,鱼阿蔻坐在副驾驶,开着车窗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情况下,晕车的症状减轻许多。   这样看来还是坐车舒服,要是那只叫于蒙的苍蝇不再嗡就好了。   鱼阿蔻一路上被吵的,几次想出手拍死这只苍蝇,又强迫自己忍下。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进了村,村里的路况不好,宋真开的很慢。   鱼阿蔻本想这里下车的,被宋真板着脸拒绝,表示一定要送她到家门口才放心。   鱼阿蔻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   村口聚集着许多玩泥巴的小孩子,小孩子们从车窗看到鱼阿蔻,凑上前扒着车窗问,“阿蔻姐姐,你坐的这是什么?”   鱼阿蔻还没来得及回答,于蒙就从车窗里探出头洋洋得意道:“这叫越野车,只有两种人才能坐,抓犯人的人和被抓的犯人,懂了吗?”   几个大点的孩子眨巴眨巴眼,一溜烟的跑进村里,带着哭腔喊,“阿蔻姐姐干了坏事被抓啦!”   鱼阿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啊!!互相宠爱啊!   谁先怂谁小狗!!!   ——————告白分割线————————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是番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说起来、云粥、没有脚的飞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ooper 161瓶;泥泞 84瓶;YOYO鹿鸣 45瓶;羽 38瓶;无辜°、茱萸萸、木黎 30瓶;沙砾 29瓶;37635112 25瓶;疯狂袋鼠精、月下青衣 20瓶;南瓜、冷舞清秋、疯淘淘 15瓶;挥金如土:) 11瓶;23034576、今天你加更了吗、途安、123、小草 10瓶;AJax 9瓶;月家陌陌 8瓶;清~清~清补凉、神奇的魔芋 5瓶;啵啵橙 3瓶;白云飘飘、木木、暮雨寒霜、晏 2瓶;正处於人生巅峰、清越、ENINEI、小壮壮的虎妈、宅猫子 1瓶;   以上的这些小妖精,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爱你们!!!! 第33章   于蒙懵逼脸, “他们怎么不追问?不追问我怎么告诉他们,你是因为抓了坏人才能坐车。”   鱼阿蔻扶着额头,心累的不想说任何话。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从村里涌出来的村民, 在孩子们的带领下, 往这个方向跑来,身后带起滚滚黄烟。   鱼阿蔻示意宋真停车,打开车门下车。   “蔻囡蔻囡!这咋回事?孩子们咋说你被抓了?”鱼大有急得一头汗,看着车却畏惧的不敢上前, 站在两步之外着急的问。   问完又对着车子鞠躬,“同志们是不是搞错了?蔻囡最是乖巧不过,肯定不会干啥坏事的。”   大有叔这幅作态, 估计自己说什么, 他都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脑补。   鱼阿蔻蓦然望向于蒙这个外人, 眼里飞着刀子,咬牙,“你来给村长解释!”   于蒙怕怕的下车, 走上前解释, “那什么,村长你弄错了,哦不对, 是小朋友们听错了, 鱼阿蔻没犯错,她能坐这车是因为她见义勇为受伤了,所以我们才用车送她回来。”   “见义勇为?”鱼大有懵。   于蒙回身钻进车里, 撅着屁股找装奖状的盒子,找到后, 打开奖状给鱼大有看。   “对!你看这上面写着呢,今儿城里发生一起当街抢劫案,鱼阿蔻一个人制服了那个歹徒,只是歹徒手里拿着凶器,所以鱼阿蔻她受了伤,鱼阿蔻不仅没犯错,还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   “我就说嘛!蔻囡最乖巧不过,咋会干坏事被抓?”鱼大有看着印着公章的奖状,笑的能看到嗓子眼,“蔻囡这事干的好,给我们鱼新村增光啦!”   鱼阿蔻轻轻舒了口气,果然外人的话更能让大有叔相信。   只是她这口气舒早了,鱼奶奶哭意甚重的声音传来,“不可能!同志你们不能毙我家蔻囡啊!我家蔻囡绝不会干那种掉头的坏事啊…”   鱼阿蔻:……   所以就这几步的路,村里就传出她干了坏事,要被拉去吃木仓子的传言了?   待看到奋力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奶奶,心疼的不得了。   奶奶花白的头发凌乱,大串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腰前的黑色围裙上,沾着黄黄白白的鸡蛋液,右脚上的鞋子早已不见,赤着的小脚下,露出半个尖锐的小石头,奶奶却感觉不到疼痛,还在哭着说不可能。   鱼阿蔻鼻子发酸的迎上前,鱼奶奶看到孙女,昏花的眼睛亮的惊人,一把拉过孙女藏在背后。   “同志你们要毙就毙我,我孙女还小…”   鱼阿蔻看到奶奶这样心疼极了,忙脱下奶奶的围裙给她包脚。   众人也反应过来,忙七嘴八舌的拉着她解释。   罪魁祸首于蒙感受着鱼阿蔻望来的死亡视线,身子缩的更厉害,求救的望向宋真。   宋真当看不到,开门下车。   活该,直说不就好了?非要卖弄。   那边的宋奶奶听的脑子乱成一团,不过大致意思懂了,她孙女不是做了坏事被小车抓走,而是干了天大的好事,别人特地送她回来的。   宋真走进人群,村民们看到他身上的气势,敬畏的退了半步,嘴里也不敢再说话。   宋真弯腰致歉,“鱼奶奶,对不起!因为我们的语焉不详让您老误会了,鱼阿蔻同志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她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值得我们尊敬,而养育出小英雄的您,同样值得我们尊敬,谢谢您!”   认真的敬了个礼。   鱼奶奶慌的不知该怎么回应,拽着小孙女喃喃:“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于蒙上前诚恳的再三认错后讨好的说:“鱼奶奶,您家住哪儿?我们送您回去,要不您上车,我带你在村里转转?”   鱼奶奶畏惧的看了眼绿色的车,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家就在河边,近的很,不用坐车。”   她可不敢坐,坐坏了卖了她这把老骨头都赔不起。   宋真:“那鱼奶奶您等我们一会,我们去拿下东西。”   鱼奶奶趁机拉着小孙女打量,看到她肩膀处包着的三角巾,着急的问:“蔻囡你咋受伤了?严不严重?疼不疼啊?医生咋说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不疼,就是被棍子砸到了下,医生想让我好的快点,才包这个。”   见奶奶虎着脸不信,忙转移话题,“奶,组织上奖励我个铁锅、锅身又重又厚,你看…”   等鱼阿蔻转头看到两人后,嘴里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宋真右手拖着她的背筐,筐上倒扣着个大铁锅,左手拎着个绿色的镂空尼龙袋,袋底重重垂到地面,里面的麦乳精、奶粉格外显眼。   于蒙手里同样拖着两个镂空尼龙袋,里面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只能大致分辨出有肉、苹果布料等。   鱼阿蔻懵,这些东西她可没要,先前在车里她也没看到这些东西呀。   鱼大有看到于蒙脸涨得通红,拖着袋子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忙喊人去抬。   帮忙抬的人闻到苹果的香气,再看到红彤彤的大苹果,个个都在咽口水。   宋真干脆把筐也给了帮忙的人,他可没有鱼阿蔻的力气。   拎着袋子走到鱼奶奶面前,“鱼奶奶,这些都是组织上给鱼同志养伤的营养品,劳烦奶奶你领我们回家。”   鱼奶奶惊呆,“啥?这些东西都是给我家蔻囡的?”   “是。”宋真肯定。   村里人顿时炸了,都是给鱼阿蔻的?   阿蔻就肩膀上受了那点小伤,组织上就给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他们可是数过了,不说苹果和别的那些,光奶粉就有四罐。   那是他们干一年都买不起一罐的好东西!   当下目光火热的看向鱼阿蔻。   村里最近有些碎嘴婆娘私下说阿蔻祖孙俩这样分出来,以后肯定会找大队哭穷要救济,到时她们才不会拿自家口粮出来接济这祖孙俩。   可现在再看,这祖孙俩哪儿用得着接济啊,说不定以后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他们都好!   鱼奶奶开心的合不拢嘴,“嗳嗳!咱这就走。”   绕到孙女肩膀受伤的那边,牵着孙女,免得别人再撞到孙女的伤口。   鱼大有喜气洋洋的领着村民去鱼家,这会他觉得比过年杀猪都高兴、都得意。   李红悄悄的从人群中离开,阴沉着张伤势未好的脸回家。   自从分家后,不止村里的妇女天天找她茬骂她,就是小孩子都敢对着她吐口水。   为了家里分的钱粮蛋鸡,她和娘家人打了一架,结果东西没保住,还和娘家人闹翻了脸。   要不是鱼海护着她,孙霞能为了那点东西赶她回娘家。   李红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眼底全是恨。   进了家,脸上换做担忧模样。   推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鱼海,“海子,听人说阿蔻受了伤,我们去看看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哥嫂,哪能妹妹受伤,我们装作不知道的。”   见鱼海装睡,李红继续用力推。   鱼海不耐烦的用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不去!躲那煞星都躲不及,你还让我凑上去,是想让我再被打个半死是吧?你再说这件事,我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鱼海现在听到鱼阿蔻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的身子、脑袋疼。   身子疼是被打留下的后遗症,脑袋疼是村里人只要一见到他,就数落他不孝顺,不仁义,干的不是人事。   他有口难辩,明明后面他都不愿意分家了,却因为不能说话,被迫分了家。   想到这,对李家人恨得牙齿咬咬响,连带着对李红都有了埋怨。   李红气的一甩门走了出去,这就是个蠢货加废物,哪哪都废的废物。   出了院子去找双胞胎,“波波涛涛,你们去河套喊你们大姑姑回来,就说小姑姑受了很重的伤…”   波波涛涛正和小伙伴们手拉着手转圈圈玩,听了这话,两人立马甩开小伙伴的的手,像小炮弹样往河边冲。   看着不等她说完就跑的儿子,李红气的咬牙切齿。   *   这边的鱼家,鱼奶奶看着院子里站着的村民们为难。   家里桌椅不够,大家坐的地方都没。   村民们可不在乎这个,男人们直接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听于蒙用武侠风讲过程。   口中时不时的附和:“可不是,蔻囡力气最大了…”   “对,比骡子都能干…”   于蒙从来没被人这么欣赏与需要过,当下更是说的手舞足蹈、 唾液横飞。   妇女们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紧盯着堂间的尼龙袋子,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猜测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   见有两个妇女趁人不注意想去拆袋子,鱼阿蔻上前不经意的用身子挡住尼龙袋,喊鱼大有。   鱼大有拿过屁股下坐着的鞋子套上,疾步走过来,脸上的皱纹因笑堆叠成波浪。   “蔻囡,咋了?于记者真不亏是做记者的,听他讲你打抢劫犯的过程,听的我浑身都是劲儿,恨不得打人的是我自己。”   “叔,你把这些东西分给院里的婶子们吧,”鱼阿蔻从袋子里掏出两包水果糖递过来,“两位同志还没吃午饭,等下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回返。”   鱼大有分糖比她分好多了,就算哪家多一颗少一颗,众人也不以为意。   要是她分的不均匀,绝对有刺头挑事。   “应该的,还得弄点好吃的。”鱼大有刚想说自己回家拿点鸡蛋过来,就看到鱼阿蔻一眼眼的暼着俩妇女。   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他太激动都忘了村里人的尿性了。   “我们可不能耽误两位同志的事,我带人回去,这乱糟糟的,两位同志还咋吃饭?等明儿个你们清闲下来我们再来。”   拿过糖块去院子里招呼众人离开。   没打听清楚到底有多少好东西的妇女们,不愿意离开,挽着袖子嘴里说着要去帮忙做饭。   鱼大有沉着脸一人抓了把糖,“都给我回去,有你们看着,两位同志还能吃的下去饭?”   不情愿的妇女们看到糖,立马变了态度,喜笑颜开的表示马上就走。   男人们爽快多了,虽没听过瘾,还是立马起身。   鱼阿蔻站在院门口送人,笑眯眯道:“辛苦各位叔叔婶婶跑了一趟,今天家里乱糟糟的,实在是招待不周,明天家里办暖居饭,晚上下工后大家可都得来。”   “来,一定来。”众人应下。   “那阿蔻,明儿个你准备几个肉菜啊?”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鱼大有黑脸,瞄了人群一眼呵斥,“谁说的?给我站出来!现在去哪儿弄肉?我从你腿上割两斤?”   人群里有人不服气的嘀咕了声。   鱼阿蔻当听不到,照样笑的乖巧,“至于有什么菜,明天大家来了就知道了。”   等人走光,关上院门去厨房帮奶奶。   到了厨房,就发现宋真在灶前烧火,于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个搪瓷缸,给鱼奶奶讲她是如何大战抢劫犯的。   鱼阿蔻侧耳听了一会,心想这二货还不算太二,知道换个场景,把六人说成一人。   只是太过于浮夸,简简单单的打架,被他描述成了决战光明顶。   鱼奶奶听的嘴就没合上过,手里的菜刀把菜板子剁的DuangDuang响。   这小伙子说的可真好,比过去说书人说的都精彩。   鱼阿蔻见桌子上只有半篮鸡蛋和青菜,拿着菜刀去客厅。   从筐里找出猪肉,切下两斤,准备做个红烧肉。   把剩下的肉放奶奶房间时,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换猪板油开锅。   探头见厨房没人注意这边,从尼龙袋子里掏出罐麦乳精,抱着躲进房间换猪板油。   怕宋真看出少了东西,用一只手拖着三个尼龙袋,送回奶奶房间。   鱼阿蔻拎着肉去了灶房,“奶,这是两斤五花肉,你看是你做还是我做?”   听到肉,三人立马望过来,于蒙看着红白的肉,不自觉的喉结滚动。   鱼奶奶连忙脱下围裙,“你来做,给我做这肉就糟蹋了。”   “鱼奶奶、鱼同志,要不得!留下吃饭就已经违反了规定,”宋真起身推辞,“肉还是留给鱼同志补身体。”   他们有规定不许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要不是鱼奶奶硬拉着他不让走,他早就留下东西就走人了。   “是,我不能吃。”于蒙紧盯着肉,咽着口水说。   鱼奶奶把宋真按到灶前,“谁让你拿了?这是吃哪能算的上拿?你看好火,可不能大了或小了,要不待会米饭蒸不好。”   鱼阿蔻已经把洗过的肉,切成了指肚粗的肉块,倒上调味品腌制。   边打开橱柜找八角桂皮边说:“不吃的话你就把那些营养品带走,你给营养品的时候我可没推辞,我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请你们吃饭。”   于蒙听的双眼发亮,“对,朋友,我们现在是朋友,宋真,你今天不用上班是普通人。”   提起营养品,宋真装糊涂,望着半盆的肉不赞同,“那这也太多了,切两片炖个白菜就行。”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那你会做吗?你要是会做,我把肉给你随便你做,你要是不会做,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宋真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做还不简单?倒半锅水把白菜、肉,放进去一块煮熟不就成了?有肉还能不好吃?   可他不敢做,万一真不好吃了怎么办?毕竟每日吃食堂的他只会纸上谈兵。   垂起头不再出声。   于蒙高兴坏了,搬着小凳子坐到择菜的鱼奶奶旁边,“鱼奶奶,我还没说完呢。”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木棍已逼近后颈,你猜怎么着?”   鱼奶奶菜都不择了,激动的问:“怎么着?”   “阿蔻一个鹞子翻身躲过…”   鱼阿蔻听的失笑的摇头,看来以后得给奶奶买个收音机,让奶奶天天听评书。   拿起干丝瓜洗灶上的铁锅,锅估计是奶奶从别人家借来的,锅底泛着层黄锈。   洗好锅倒入冷水,下调料和肉,交代宋真烧火,自己去准备别的食材。   准备完毕的同时,锅内的水也烧开了。   捞出肉放在旁边控水,洗净锅擦去锅内的水分,倒油下去,油热加冰糖熬糖色。   等冰糖融化变成糖浆,把肉倒进去。   锅内顿时腾起白烟,油和肉碰撞发出滋啦啦的声,肉香随之飘起。   鱼阿蔻前世做红烧肉时,会先用小火把五花肉里的肥油煸出来,控油后再炒糖色,这样做出来的红烧肉没那么油腻。   可这辈子不一样,大家肚子里都重缺油水,自然是肉越肥越好。   鱼阿蔻挥动锅铲,让糖色包裹住每一块肉后,再加入大料继续翻炒,浓郁的肉香诱的她饥肠辘辘。   把炒好的肉装进瓦罐里,倒入酒、热水放在炉子上炖。   家里就一个铁锅,她得空出锅做别的菜。   中途嫌弃宋真烧火烧的不好,赶走宋真,自己烧火炒菜。   等鱼阿蔻擦着汗,把最后一个菜炒好摆盘,才发现厨房里鸦雀无声。   好奇的抬头,发现奶奶不在厨房。   于蒙和宋真两人坐在炉子前,目光炯炯的盯着罐子,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鱼阿蔻耸鼻,这才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肉香味。   拿着抹布上前,“让一让,我要端瓦罐。”   两人连忙移开,于蒙激动的带倒凳子,“是不是能吃了?”   宋真去接抹布,“我来端,宋同志你的胳膊不能用力。”   “再回锅收下汤汁就可以吃了,”鱼阿蔻看宋真像端着绝世珍宝样,小心翼翼的走动,忍不住笑,“宋同志,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宋真摇头不说话。   于蒙立马冲向门外,“我去后院喊鱼奶奶吃饭。”   鱼阿蔻翻着锅内的肉,疑惑,奶奶去后院干嘛?   鱼奶奶是故意躲到后院里的,往日小孙女不是没做过肉,做的也香,可哪次都不像这次,香的让人嘴里时刻兜着汪口水,说话前都得咽两下,要不然一张嘴口水就流出来了。   于记者就是那样,本来说的好好的,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盯着瓦罐的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肚子叫的比打雷还响。   本来她还能忍住,谁知肉香越来越浓,而且那味邪性的专门往人嗓子里钻,再闻下去她肚子也得叫。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被馋的肚子叫,说出去丢死个人了。   于是鱼奶奶找了个去自留地除草的借口,躲去了后院。   听到于蒙喊开饭,往日里不干完活不吃饭的鱼奶奶,立马停下回前院洗手。   鱼阿蔻把红烧肉装好盘,放在饭桌上,移动其余的菜盘,摆出梅花形。   看着五菜一汤点头,这样就够吃了。   于蒙甩着手上的水冲进来,“现在可以吃了吧?”   鱼阿蔻端着大海碗问:“能吃了,你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我要饭要饭!饿死我了!”   鱼阿蔻憋着笑去装饭。   这二货根本没察觉到,他自己说自己是要饭花子。   “于记者,你还没擦手呢!”鱼奶奶拿着帕子追上来,“这是新做的帕子,我们都没用过。”   于蒙接过帕子胡乱的摸了两下手,拉着鱼奶奶坐下,“不擦也没事,鱼奶奶咱快吃饭。”   望着桌子上的菜咽口水。   圆圆的一张葱花煎蛋铺在盘子里,艳黄的蛋饼表面上,结着层金黄的焦面,泛着油灿灿的光泽。   菜盘里白梗绿叶的烫白菜,层层叠叠的摆起,看着像是直接从白菜上拔下来的生叶子,切都没切就装了盘,等凑近闻到那股清甜,才发现这是切成了一段段的熟菜,只是切的人刀功太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断口。   最惹眼的要属青花瓷坡口盘里的红烧肉,浓油酱赤、色泽红亮的五花三层肉块,油汪汪到让人想一口一块。   红烧肉旁边是凉拌酸萝卜,浓白的酸萝卜切成丁,上面撒着青黄的泡椒、火红的辣椒碎,色泽对比鲜明,酸味扑鼻。   鱼奶奶却想起件事,小孙女不喜欢吃别人筷子碰过的菜,可这会总不能也分出个小碗吧?   “蔻囡,饭你装少点。”   鱼奶奶拿了铜勺过来,接过只装了半碗饭的大海碗,舀了满满一大勺红烧肉铺在米饭上,压了压肉,把三片煎鸡蛋摆上去,又夹上两筷子白菜摆在旁边。   本只有半碗米饭的大海碗,顿时变成了堆冒尖的肉盖饭。   鱼奶奶这才满意的端着两碗饭,分放到两个男人面前。   “都是些粗茶淡饭,你们别客气,多吃两碗,吃的越多我越高兴。”   于蒙看着大海碗呆住,这是碗?是盆还差不多,他家的三个碗加起来,都没这一个碗大。   宋真却感动的不行,这样的装饭法,放在城里人的眼里可能觉得不讲究,哪有这样待客的?   可同是农村出身的他知道,这是鱼奶奶怕他客气不下筷子夹菜,才这样给他装饭的,虽不好看,却朴实的让他心热。   他想娘了,他娘和鱼奶奶一样,每次他回家,他娘都是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做上,装上这么一大碗端过来,看着他吃,等他吃完,他娘脸上就会笑出一朵花。   今年、今年他一定要回家看趟娘!   “鱼奶奶,我不跟你客气,我多吃。”   宋真见于蒙先前馋成那样,这会却看着碗为难,以为他嫌弃,桌下踢了他一脚,板着脸,“快吃。”   于蒙不好意思的说:“我吃不了,这碗太大了,我只能吃一半。”   “哪大了?我11岁的小孙子能用这样的碗,喝两碗糊糊再吃两个饼子,就这样还只是七分饱,”鱼奶奶哄他,“可不许客气,得吃多多的才有力气,不信你看我家蔻囡。”   于蒙看着鱼阿蔻面前摆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海碗,振奋道:“我吃!”   说不定往常就是吃的少,他才没力气。   看着于蒙壮士断腕般的端起碗,鱼阿蔻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偷笑。   她能吃是因为家里见不到荤腥,人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就会变大,再加上还要干体力活,消耗大自然吃的就更多了。   而于蒙家里肯定不缺油水,又不用出工,消耗小自然吃的少。   不过她是不会解释给奶奶听的,谁让这货先前坑了自己两次,就当报仇了。   用铜勺舀了勺肉放奶奶碗里,“奶,你也吃。”   鱼奶奶可不客气,当下美滋滋的夹起一块肉,还没等送进嘴里,就被于蒙的大嗓门吓的筷子一抖,肉掉在碗里。   “太好吃了!鱼阿蔻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wang!!!   ————————————   今天是我文生中辉煌的一天,我数了四遍,我一共收到了一颗手榴弹、三颗雷,661瓶营养液。   谢谢你们鸭,你们能订阅评论收藏我就很感激了,投雷的钱钱你们留着买好吃的。   ————————————   让我再感谢一遍,太激动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是番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说起来、云粥、没有脚的飞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ooper 161瓶;泥泞 84瓶;YOYO鹿鸣 45瓶;羽 38瓶;无辜°、茱萸萸、木黎 30瓶;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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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去装饭,上午用脱了力,这会半碗饭下去,肚子还是空荡荡的。   把焦黄的锅巴铲出一半装碗里,柴火锅就是好,能吃到锅巴。   想了想问两人,“你们要不要吃锅巴?”   “要要要!”于蒙端着碗屁颠屁颠的过来。   鱼阿蔻看着他空荡荡的碗底黑线,先前这人还说只吃一半就好,这会一大碗吃了下去,还觉得不够要再加。   “愣着干嘛?给我铲锅巴啊!”于蒙着急的催促,手指着锅内,“我还等着用红烧肉汁泡锅巴呢,给我铲这块!这块焦脆多。”   鱼阿蔻边铲锅巴边怀疑,“这块这么大,你吃的完?”   于蒙头点成小鸡啄米,捧着碗屁颠颠的回到座位,继续吃。   鱼阿蔻给奶奶留出半碗,剩下的全装出来放到宋真面前。   “只有这么多米饭了,不够我再煮。”   没好意思再添饭的宋真,忙摇头,“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这可是细粮!吃上一碗已经了不得了,哪还能再吃?   这米饭留下来,晚上祖孙俩还能再吃一顿。   鱼阿蔻懒得跟他多话,把饭倒在他碗里,端起菜盘子给于蒙留点,剩下的全倒进碗里。   “这是你的碗,沾了你的口水我们不会再吃,吃不完你就端着碗走。”   宋真:……   “宋娃你放心,家里米多着呢,”鱼奶奶懂他的心思,“你别看米饭多,其实一把米加半锅水,就能煮大半锅米饭,大米虽说是细粮,可比白面差远了,而且这东西不管饱,要是给你换一碗饼子,你肯定吃不完。”   鱼奶奶欺负宋真不会做饭不懂这些,使劲的忽悠他。   宋真想想也是,一碗米饭下去他才半饱,连于蒙都能吃上两碗,说明米真不多。   当下不再客气,端着碗猛吃。   鱼阿蔻给奶奶比了个大拇指,鱼奶奶得意。   一顿饭下来,桌面上的菜盘子光净的可照人影。   宋真还好,于蒙捧着凸起的肚子叫:“撑死我了,都怪鱼阿蔻你做的太好吃。”   鱼阿蔻嘴角抽搐,生怕这货撑死在她家。   泡了杯山楂水送过来,“消食的山楂水你喝不喝?”   “喝!”   宋真又休息了会,提出告辞,“鱼奶奶、鱼同志,我和于记者得回去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有空我再来看望你们。”   鱼奶奶知道他们这种人都忙得很,忙起身相送,“那你俩有空可得来。”   宋真应下。   于蒙磨磨蹭蹭的不想走,鱼阿蔻还没答应教他功夫呢。   再说鱼阿蔻做的饭太好吃了,他还想再蹭顿饭。   宋真强迫性的揪走于蒙。   于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鱼阿蔻,希望她开口留他吃晚饭。   鱼阿蔻装看不到他期待的眼神,等两人走远关上院门。   回房间后祖孙俩一起整理东西,因她受了伤,鱼奶奶强势的不准她动手,只让她在旁边记有多少好东西。   两人忙活了好大一会,才把东西整理好。   鱼奶奶咧着嘴把奶粉、麦乳精、饼干等东西塞给孙女。   “你快拿去你屋里锁起来,谁来都别给,这可是补身子的金贵东西。”   鱼阿蔻上前抱着鱼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你得和我一块喝。”   “我没病没灾的喝这些干嘛?”鱼奶奶虎着脸,“要是让我知道你大手大脚的往外拿,我非揍你不可。”   鱼阿蔻板着小脸严肃的说:“奶奶,这些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就是在一定时间内不吃完就会坏,坏了的再塞进肚子里,严重点的会死,我刚看了,这些东西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   又柔着声音哄奶奶,“我不给别人喝,双胞胎都不会给,但你得喝,你要喝点有营养的养好身体,这样以后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跟这些东西比起来,你想想哪头重要?再说了这些东西一点都不贵,以后我都能买得起。”   “这东西听人说得几十块钱一罐,但还不一定买的到,可咋这么不禁放啊?”鱼奶奶愁的满脸苦色,她都算过了,这些东西蔻囡一天三杯,能喝一年呢。   “那你天天喝,一天喝个十来杯,争取一个月内喝完。”   鱼阿蔻眨着眼睛道:“可这上面写了最多早晚一杯,喝多了轻则上吐下泻,严重的得住院。”   “啊?”鱼奶奶无措,“这咋还不能多喝?不是说好东西吗?”   鱼阿蔻诱哄,“是好东西,可越好的东西越不能多吃,奶奶你想想人参不也是这样的?所以你得和我一起喝,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奶奶,外边的人可坏了,所以你得在我身边护着我别被人欺负。”   “奶奶,我只有你了,我都想好了,等我大学毕业后,我们娘俩就到处去玩,看山看水吃鱼吃肉。”   鱼奶奶虎了脸,“那你不结婚?”   “结结结,”鱼阿蔻撒娇,“奶奶到时帮我挑个好男人,我生个姓鱼的孩子给我爸当孙女好不好?到时奶奶你帮我带小小鱼,也把她教的像我这样人见人爱。”   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有可能不会结婚生子,但不妨碍她拿这个来哄奶奶。   其实她觉得奶奶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结不结婚,而是怕她走了没人陪自己。   自己现在这样说,奶奶肯定会答应下来。   果然鱼奶奶立即红着眼圈说:“好,奶喝!奶得给我家蔻囡把关,挑一个顶顶好的女婿。”   鱼阿蔻知道奶奶又想起了爸爸,转移话题,“奶奶,水果、糖这些东西,你给小堂姐们分了吧,这些东西太多了,我留两包最好的奶糖就行。”   “行,”鱼奶奶抖着蓝白条纹的布,心里满意极了,“蔻囡,这布好,虽说不是那啥的确良,但颜色好看摸着也软的很,就是这布不适合做褂裤。”   鱼阿蔻上手摸过,同样满意,“奶奶,这是最好的棉布,比的确良好多了,让小堂姐帮我做成长款及踝的布拉吉,里面配上白衬衣,绝对好看。”   “那明儿就让小溪做。”鱼奶奶小心的收好布。   待看到剩下的那个尼龙袋里有肉和油后,笑的露出牙龈根,对她来说,奶粉那些虽精贵,但不饱肚子,不像肉和油,这才是务实的好东西。   鱼阿蔻这才想起自己的筐,“奶,我筐里还有呢。”   怪不得先前宋真没疑惑过肉从哪儿来,原来他们也送了。   鱼奶奶又去翻筐,每拿出一样,脸就激动的红上一分。   看到红底梅花的暖水瓶,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蔻、蔻囡,这些…都是奖励给咱、咱家的?”   鱼阿蔻坚定的点头,“对,都是。”   “这领导是大好人。”鱼奶奶小心的把暖水瓶放在桌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蔻囡,这是好东西,有了它不管啥时候都能喝上热水,一个放你屋里,半夜你渴了就能用,一个留给你当嫁妆,鱼竿家的小媳妇进门时就带了个暖水瓶,当时可把咱村人羡慕坏了。”   鱼阿蔻心底软软的,奶奶真的是什么都为她着想,不过她换暖水瓶就是为了让奶奶用,奶奶不用还有什么意义?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忽悠,“可是这东西也有保质期,长时间不用的话,内部零件会生锈损坏,就像铁锅放久了会生锈,只是铁锅的锈能洗掉,暖水瓶不行,这是宋真特地交代过我的。”   鱼奶奶听的满脸纠结,眉毛翘的一高一低。   这咋越值钱的东西越不能长时间保存?不应该都像锅那样,修修补补用个十来年吗?   还有人参也是放的越久越值钱啊。   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了。   “奶奶,这些东西贵的是技术,而且暖水瓶也能用个十来年,就是要天天用,用你的话说就是沾人气。”   鱼奶奶这下听明白了,不过还是遗憾不能留给小孙女做嫁妆。   鱼阿蔻拿起手电筒放奶奶枕头下,“就听我的,热水瓶咱们俩一人一个,手电筒你留着用,起夜什么的方便。”   “行。”   鱼阿蔻拎着猪板油,“奶奶咱们去开锅吧?顺便把油炼出来,明天做宴。”   “走走走。”   祖孙俩在厨房里忙活着开锅炼油,烧火的鱼奶奶问:“蔻囡,明儿得摆八桌,你准备弄啥席面?”   鱼阿蔻掰着手指数着,“五个菜,取五谷丰登之意,菜就做粉蒸肉、火锅汤酥肉、豆腐酿、酸豆角肉沫、再来个凉拌酸萝卜。”   “五个菜不少了,”鱼奶奶点头,“不过这席面太硬,哪能准备三个肉菜?咱就那点肉。”   鱼阿蔻算给奶奶听,“我算过了,八桌十斤肉用不完,粉蒸肉按人头数蒸,一人一片,火锅汤酥肉,酥肉算配菜,到时候和豆芽、黄瓜一块煮;酸豆角炒肉沫,肉沫用的更少,一斤就能炒八桌。”   鱼奶奶听小孙女说的头头是道,脸上浮出骄傲,她家蔻囡就是聪明又能干。   “那成,等会我就去发豆芽,泡豆子磨豆腐,对了,蔻囡,你得去供销社打点酒。”   想到某些男人喝了酒的荒唐样,鱼阿蔻坚决不同意,“不打,又是肉又是酒的太招人眼。”   鱼奶奶完全听孙女的,“那就不打。”   “奶奶,阿蔻,开门。”   大门被拍的哐哐响,鱼河扯着嗓子呼喊。   “估计是知道你受伤了,特地来看看的,”鱼奶奶起身出去开门,跨过门槛又虎着脸回头,“不许把你的奶粉拿出来给他们喝。”   鱼阿蔻乖巧的应下,“知道啦,奶奶。”   鱼奶奶这才放心的出去。   “阿蔻阿蔻!你伤的重不重?伤在哪儿了?”鱼河像一阵风样飘进来,看到鱼阿蔻的伤处撸袖子,“那兔崽子在哪,我要去弄死他!”   “阿蔻,疼不疼啊?”紧跟而来的鱼溪,红肿着双眼,手想碰伤口又不敢,急得直跺脚。   鱼湖默不作声的坐下来烧火,可一双眼里盛满了担忧。   鱼阿蔻用勺子推着锅内未化完的板油,笑的分外的甜,“我没事,这是小伤,就是被棍头扫了一下,医生怕我会不自觉的用力增重伤势,才给我绑上的,要不我现在解开给你们看。”   “不许解,就该绑着。”鱼溪这才放下心来,“你这条胳膊不许用力知不知道?晚上睡觉也得侧着身子睡,家里的活更不许你上手,放那我们干。”   鱼湖和鱼河不约而同的松口气。   鱼河这才发现锅里的板油,高兴的不行,“阿蔻,听村里人说,上面奖励你好大堆东西,这也是奖励的?”   鱼阿蔻笑眯了眼,“恩,还有肉和奶粉苹果等,我去给你们拿苹果吃。”   “不要!”三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往日里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的鱼河,头摇成拨浪鼓,“我不吃,那是你补身子的。”   上前一步说悄悄话,“你别当我傻,你要是真的伤的不重,人家能送你这么多的好东西?我这是在帮你一起瞒着他们呢。”   鱼溪抢过铜勺,点着妹妹的额头,“傻蔻囡,好东西你得塞进自己肚子里,别往外给,特别是鱼河和双胞胎,要是我看到你给了他们吃,我就打他们。”   鱼河委屈的跳脚,“姐,我是那么口馋的人吗?”   “馋,”鱼溪忍不住笑,“就是鸟从你头上飞过,你都恨不得抓下来塞进嘴里。”   “胡说!鸟身上都是毛,要塞也得把毛拔了!”   “哈哈哈…” 屋内顿时笑成一团。   鱼阿蔻望着三人,心里又软又甜。   “奶粉我不分你们,我留着自己喝,苹果和糖你们多拿点,特别是糖,”阻止三人的要出口的拒绝,“30多个苹果都是熟透的,再不吃坏掉就可惜了。”   鱼河呆,“这么多啊?我以为就几个呢。”   鱼阿蔻拿起个小篮子,“所以咱们得赶紧吃。”   去厨房装了一篮子苹果、糖回厨房。   刚迈过门槛,大腿就被双胞胎一左一右的抱住。   嫩着小嗓子,“小姑姑我们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鱼阿蔻笑容满面的低头,待看到双胞胎的样子,心中腾起火。   这才几天双胞胎就像变了个人,小脸像小花猫一样,身上穿的衣服脏渍成片,抓着她裤子的小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污。   鱼阿蔻忍着怒气,笑着哄双胞胎,“好,那你们去和小叔叔去洗果果,洗完边吃边给小姑姑呼呼好不好?”   “好~”两个小家伙立刻去拉鱼河。   等他们出去后,鱼阿蔻问:“双胞胎怎么变成这样?”   鱼溪看了眼鱼奶奶,“分家后,李红说她带双胞胎,免得越大越不亲,也不许我再照顾双胞胎,我和波波、涛涛玩一会,她就会说我又要教坏双胞胎。”   鱼阿蔻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烦闷。   小堂姐说的简略,可她太了解那一家三口了,估计李红骂小堂姐的时候,孙霞还会帮着儿媳骂女儿。   鱼奶奶想说点什么,暼到进来的重孙,闭上了嘴。   洗的干干净净的双胞胎,举着大红苹果,蹦蹦跳跳的进来。   “小姑姑,你吃这个最大的果果。”   “我这个大,小姑姑吃我的。”   鱼阿蔻在每个苹果上面咬了一小口,“小姑姑吃过了,好甜,剩下的你们吃。”   双胞胎又举着苹果给另外几人吃,等他们都咬完,才嗷呜一声咬在苹果上。   咀嚼着口中的苹果,开心的大眼眯成条缝。   鱼阿蔻忍不住伸出手撸了两把。   本想去熬油,让小堂姐去吃苹果,但她走一步,双胞胎就拉着她裤腿跟一步。   只好坐到旁边,点着双胞胎的小鼻子,“你们两个小跟屁虫。”   波波涛涛笑嘻嘻的紧紧依偎着小姑姑,吃的更加香甜。   他们可想、可想小姑姑了。   鱼奶奶发话,“明儿准备宴席,咱现在就得忙起来,吃完苹果,湖娃你去泡豆子磨豆腐、小溪你和我打下手准备食材,河娃你去咱交好的人家借桌椅、碗筷,顺便去通知帮过咱家的人家,明天开宴。”   “蔻囡,你带孩子,调味那些事你来做,我们调的味没你的好。”   几人同时应下,加速吃完手中的苹果,各自去忙各自的。   一个小时后,院子的上空开始萦绕起风吹之不去的香气。   鱼奶奶抖着漏勺里的炸好的酥肉笑,“幸亏咱家离村里远,不然外人闻到这香味,咱家门槛都得被踩平。”   鱼阿蔻深以为然,她搬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开村里人吃肉。   给双胞胎每人分了条酥肉,“吃完这块就不能吃了,酥肉热气大,吃多了容易上火。”   双胞胎虽不舍,却也乖乖的点头,当下拿着酥肉一点点的吃,这样他们能吃更久。   鱼阿蔻也不再吃,免得两个小家伙看着嘴馋。   鱼奶奶看着装了两大罐子的猪油,笑的合不拢嘴,“这猪板肥出油多,晚上咱们吃油渣饺子。”   鱼阿蔻想了想,“奶,这盆油渣我想分给分家那天,来给咱家帮忙的人。”   那些人下了工就来她家干活,既出砖又出力。   她们连伙食都没提供过,这群人照样干的没有怨言,还时不时的从自家拿点吃的送来,至今她们家吃的青菜,都是几位婶子送来的。   这会有了东西自然得表示表示。   “这么多的油渣够你们吃三天呢,给别的也成啊…”鱼奶奶望着满满一搪瓷盆的油渣不舍,这是好东西,只有过年熬油才能吃到。   鱼阿蔻劝说,“奶奶,咱家现在给不起别的东西,就是油渣好咱才得给。”   鱼奶奶也懂这个道理,乡亲们诚心帮自家,自家更得诚心回礼。   她就是不舍得,不过既然决定孙女当家,那孙女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给她们行,但得给你留一碗。”   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好,留一碗过两天包饺子吃。”   “奶,阿蔻想的对,”鱼湖挑着扁担进来,“等会让阿蔻亲自送去。”   家里就奶奶和阿蔻两人,以后需要村里人帮把手的事多得是,这会心疼东西不给,村里人肯定会寒了心,这样以后谁还会来帮忙?   这种人情往来的事,都是当家人去做,阿蔻以后就是这房的当家人,自然得亲自上门。   鱼阿蔻想到送东西上门时,得废大口舌和众人的你推我往,怕怕的缩了缩身子。   “我受了伤村里人都知道,我就不去了,奶奶和小河去就好。”   鱼奶奶知道孙女最怕这种事,当下嗔了孙女一眼,“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   鱼阿蔻苦了脸,她十分不明白,反正到最后都要收下,干嘛还要浪费口舌推托那么久?如果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再回礼不就好了么。   鱼奶奶把猪油罐抱进壁厨里放好,用大石头压住罐顶,免得老鼠偷吃。   “那你们兄妹点豆腐做晚饭,我和河娃去送。”   鱼阿蔻去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篮子,篮子里装的是糖、苹果。   “奶奶,每家再给点糖,苹果给大有叔他们,特别是大有叔,没少为咱家跑前跑后。”   鱼奶奶同意,九十九步都走了,这最后一步可不能哆嗦。   鱼阿蔻讨好的递上篮子,“辛苦奶奶了。”   “我辛苦什么?”鱼奶奶一扬头得意道:“这是长脸的事,能送出这份重礼,代表我家蔻囡有本事,我要去听听她们咋翻着花样的夸你。”   回房去换身上沾满了油烟的衣服。   鱼阿蔻看着老太太踮着小脚走的飞快,不由怔愣。   扭头对小堂姐说:“没看出来呀,奶奶还喜欢听别人拍马屁。”   鱼溪噗嗤笑出声,“奶只喜欢听别人夸你,我记得有回你下地不在家,村里来了个磨刀磨剪子的人,咱奶为了两分钱和人讨价还价了半小时,奶和那人聊天时说起了你,那人就跟在后面夸,夸的咱奶在人走的时候,非要给人家塞俩鸡蛋,不要都不行,那人不好意思的收了,又顺嘴夸了李红两句,结果咱奶虎着脸,硬生生从人家手里抠出个鸡蛋回屋。”   鱼溪想起那人傻傻的站在篱笆口,反应过来后手拍起自己嘴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   鱼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笑的露出口大白牙。   鱼阿蔻揉着笑痛的肚子,“咱奶真可爱。”   心情大好下,又想折腾好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今天又是被宠爱的一天,继续截图你们的Id保存~   嘿嘿~这些图都是我的宝藏。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茑、开心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微微 70瓶;胖的不容易 40瓶;夜髑 30瓶;江门格尼、灵潼 20瓶;此花无名、HEI·櫟糖、墨鸦 10瓶;23034576 8瓶;偶尔、临记、随缘、晨、"Eese╮玳唁、小瑾儿、xl1994、请不要让我书荒、总有刁民想要害朕 5瓶;柚子味的茶 4瓶;静 3瓶;不想起床(~o~).zZ、月、清越 2瓶;暮雨寒霜、ENINEI、蓝翎雪、lucy、278918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鱼阿蔻笑眯眯道:“咱们晚上吃肉吧?”   “明儿宴席剩下再吃, 要是席面上肉不够就丢人了。”鱼溪怕现在吃了酥肉,明天宴席不够。   “不吃酥肉,我们吃新鲜的烤肉, 五花肉烤起来很好吃的。”   鱼阿蔻兴致勃勃的翻找出铁网和铁片, 说是铁网,其实也就是用绳子把几根细铁丝,纵横交错的绑起来,铁网是她前两年为了烤田鸡折腾出来的。   鱼溪连忙拦住, “烤什么烤?那些猪肉你腌在盐罐子里慢慢吃,想吃烤肉明天我和哥去抓蛇抓麻雀拿来烤。”   “家里的肉还有40多斤呢,放心吧, 我就烤两斤。”   鱼溪呆, “怎么给这么多?”   “是挺多的,”鱼阿蔻继续去翻找壁橱找食材, “小堂哥,你帮我去把铁网刷干净。”   鱼湖看鱼溪不反对,拎着铁网去刷。   鱼阿蔻握着刀割了三斤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 看着粉嫩的厚猪皮, 留着口水割下来一大块。   “小堂姐,肉分两半切,一半你帮我把肉切成拇指粗的小块, 每块肉要两边肥中间瘦;另一半片成薄片, 猪皮放火上燎一下,煮过后切长条。”   “这、这太多了吧?”   鱼阿蔻找香料,“才三斤一点都不多, 再说要吃就得吃过瘾。”   “还吃过瘾呢,真要放开肚子吃, 小河一人就能吃两斤。”鱼溪无奈的笑。   鱼阿蔻胸有成竹,“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你们吃过瘾,姐你快切了让我腌肉。”   鱼溪只好照妹妹说的办。   鱼阿蔻去找鱼湖,“小堂哥,等会你用干竹板劈点竹签出来。”   “好。”   回屋拿了半包奶糖换了孜然、蘸酱等材料。   该腌的腌,该串的串,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烤肉。   鱼阿蔻准备了两种吃法,一种是竹签烤肉。   为了省肉,她把家里能找出的食材全串了上去,一头尖的长竹签上,间隔串着五花肉、青椒、干香菇、土豆块。   一种是铁盘烤肉,烤好配着泡菜、生菜叶一起吃。   鱼阿蔻左手转动铁网上的竹签,右手刷油撒调料。   孜然五香粉一撒下去,飘出来的肉香瞬间有了质的改变。   鱼河和奶奶一进门,就闻到了这股香味,想都不想的去找鱼阿蔻。   这么香的东西家里只有阿蔻做得出来!   “阿蔻,阿蔻,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鱼奶奶也跟上,她总觉得自从和孙女两人单独生活后,她越来越在乎吃食了。   鱼阿蔻见两人头发凌乱、衣服皱巴,不由庆幸她没去,这两人的狼狈肯定是和别人推拉间造成的。   “你们回来的正好,等会肉就烤好了。”   鱼奶奶瞄着被烤的滋啦响的肉,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这味太香了她得赶紧溜,脚下一转去厨房找水喝,她说了这么多话,嘴唇都干出皮了。   鱼河不走,边流着口水烤肉,边和鱼阿蔻分享送东西上门时发生的事。   天擦黑之际,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厨房里,准备吃饭。   新打好的原木桌面上,摆的满满当当。   左边的大盘子里摆着烤肉串和猪皮,烤好的肉串烤香扑鼻,黑色蘑菇和深绿色青椒间的肉块十分显眼,烤好的肉块体积变小,只有中指肚大小,白腻的肥肉经过火燎,变成深透明的金黄色,鲜红色的瘦肉变成暗红色,上面不均匀的遍布着橘红色,一看就知道烤的焦脆。   油汪透亮的肉块上粘着的小茴香、孜然,不遗余力的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香气,诱人来品尝。   右边是个竹编箩筐,箩筐里摆着碧绿的生菜叶、朝天椒、蒜头。   靠近箩筐的是个碗大的小黄泥炉,炉膛内塞着不见明火的木块,炉上架着铁片,铁片上摆着一圈五花肉片,五花肉里的肥油,已经被高温铁片煸了出来,发出滋啦啦的煎肉声,五花肉煎的两面金黄,肉边皱着波浪状,滚滚香气随着油烟飘出来。   再右边是蒸好的杂面饼子和下午煮饭时捞出来的米汤。   每人面前摆着碗,碗里放着蘸酱。   鱼阿蔻拿起生菜叶,夹着五花肉蘸了酱,放在生菜叶上,再加上泡菜、椒圈卷起来,送到奶奶嘴边,“奶奶,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鱼奶奶接过来咬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好吃,你们也快吃。”   早已等不及的鱼河等奶奶话音一落地,快如闪电的左右手各抓了把肉串,侧头咬下去的同时,还往哥姐手里塞。   鱼溪涨红着脸拍弟弟的背,“放下,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我忘记这不是在家里了,”鱼河嘿嘿笑,把没动过的肉串放回盘子里,嚼着嚼着突然哭了出来。   鱼奶奶祖孙俩的脸色一齐沉了下来。   鱼溪吓了一跳,“你哭什么啊?”   鱼河鼻涕眼泪一起流,张嘴吸气,“嘶…太、太辣了…可太…好吃了…我停、停不下来…”   几人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连双胞胎都划着自己的脸,说小叔叔是馋鬼,惹得鱼河非要让两个小家伙试试辣的。   笑闹后,鱼阿蔻问鱼河,“你在家过得怎么样?鱼海夫妻俩欺负你了?”   鱼溪白了弟弟一眼,又气又好笑,“谁敢欺负他?一到开饭时间,他就先把我们三人的饭抢走,鱼海骂他他当听不到,要打他他拔腿就跑,气的鱼海天天骂骂咧咧的。”   “李红怂恿我娘揍骂小河,结果我娘刚掐上他耳朵,他就抢了饭把饭桌掀了,然后哭天抹地的冲去村里找各位婶子,弄得我娘他们三个饭没吃到嘴里,还被婶子们骂的狗血淋头,他就端着碗站旁边吃两口再干嚎两声,等婶子们走了鱼海气的要揍他,他又把婶子们喊回来了,那天几个婶子差点没把她们三个撕了。”   “后面只要我娘一开口,他就作势干嚎着去喊人,弄得我娘他们现在看到他一点重话都不敢说。”   鱼阿蔻听得笑眯了眼,奖励鱼河一个烤肉包,“干的漂亮!请鱼同志以后继续保持。”   “还是阿蔻你教的好。” 鱼河狗腿着拍马屁,美滋滋的左手烤串,右手烤肉包,一边咬上一口。   剩下的鱼家人:……   合着这还是阿蔻教的啊!   鱼阿蔻笑眯了眼,她不可能帮他们一辈子,只有鱼河自己立起来才算自身的强大。   分家时她有多大方,这会婶子们对李红他们就有多不满,要是他们再敢让三兄妹受委屈,不用她出手,婶子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那三人。   鱼奶奶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有蔻囡在后面给河娃指点江山,他们五个受不了委屈,偷偷松过腰带后,又拿起生菜去卷肉。   怪不得老话说心灵手巧,她家蔻囡脑子活厨艺也好,就凭这手好厨艺以后就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一顿饭吃的大家不停的咂着嘴回味,喝水都不愿意,怕把那股香味冲没。   鱼河看到放烤肉的盘子里有油光,用饼子把盘子擦的光洁照人,美滋滋的端着放饼子的碗,说等会饿了再吃,怂恿着双胞胎,缠着鱼阿蔻问下次什么时候再做。   鱼阿蔻再三答应下雪了就做,鱼河才跟着兄姐的后面,恋恋不舍的回家。   因鱼阿蔻肩膀有伤不便,晚上鱼奶奶帮小孙女擦的背。   待看到小孙女身上大片的青紫,着急得说:“这咋伤的这么厉害?不是说就伤了肩膀?”   鱼阿蔻不在意的笑,“这都不算伤,我体质原因,随便碰下就容易青紫,一点都不疼。”   “蔻囡以后你可不许再掺和这种事了,”鱼奶奶眼眶泛红,“奶不稀罕啥奖状,也不稀罕那些东西,奶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到老。”   鱼阿蔻听出奶奶声音不对,答应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如果下次再碰上类似的事,她还是会上去的。   故意逗着奶奶,“真的呀?那以后奶奶你就吃不上肉了,你想想晚上的烤肉,油滋滋的烤肉串,烤的金黄的表面上撒着孜然辣椒面,大口咬下去,嘴里塞的满满的,烤肉鲜香麻辣,嚼的满嘴都是肉汁…”   鱼奶奶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烤肉图像来,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擦背的手停下,迟疑着说:“那要不你以后碰到坏人别上手,只去报J?不是说报J也有奖励吗?奖励应该也有肉吧?”   鱼阿蔻愣了下,随后趴在浴桶边上大笑起来,往日里空灵的声音带上烟火气。   “奶奶,你怎么这么可爱?”   鱼奶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带歪了,气的扔下毛巾走人。   鱼阿蔻笑的大喘气,“奶奶你别走呀,背还没擦完呢!”   “不擦,哼!”鱼奶奶冷哼。   鱼阿蔻再次笑倒,奶奶的这声哼,太傲娇了。   *   这边的院子里欢声笑语,那边的鱼大有家同样是喜笑颜开。   鱼大有下工回来刚进屋,就发现家里的孩子们舔着苹果块,见他进来,孩子们举着手里的苹果围上来,“爷爷吃苹果,可甜可甜了。”   鱼大有慈笑,“爷爷不爱吃甜的,你们吃,你们奶奶呢?”   小娃们叽叽喳喳的回话,“在灶房。”   鱼大有嘱咐一句他们别把衣服弄脏,去找婆娘,“大宝他们吃的苹果哪儿来的?”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满满一碗油渣,手也不洗的捏起一块放嘴里,咧着嘴笑,“你什么时候熬的油?这次熬的好,油渣焦酥喷香。”   手下又捏起一块丢进嘴里。   李菊和着面,笑着答:“咱家哪儿有板油,油渣和苹果都是宋花婶送来的,还有两斤的薄荷糖,我说了不要,鱼婶硬给的。”   鱼大有想了想笑,“这怕是蔻囡的主意,鱼婶可舍不得。”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李菊坐下来,拍着面盆大笑,“我说鱼婶从三叔家出来的时候怎么一副心疼样,不过别说鱼婶心疼,换我也得心疼,咱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回肉,这么大一碗油渣省着吃能吃一冬天呢。”   感慨,“蔻囡可真够大方的,鱼婶也什么都听蔻囡的。”   鱼大有忍不住又捏了块油渣,“蔻囡这不是大方,是做人实在,我敢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别人家都收了啥吧?”   李菊摇头,“我问这个干啥?问了是给鱼婶找事呢,东西肯定都不能一样多,要是小心眼的觉得自家拿少了,心里不得留个疙瘩?”   “我不是让你去问,我是说蔻囡做人实在,要是换一个人,给你个鸡蛋都能嚷的满村都知道。”   鱼大有趁婆娘不注意,又偷了条油渣,也不知蔻囡咋熬的,咋能这么香,让人停不下嘴。   李菊认同,“是这个理,咱村现在都在传蔻囡是个有本事的,刚分家就吃上了肉,以后日子指不定过得多好呢。”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蔻囡从小就懂事乖巧能干,长大还能不行?”鱼大有莫名的得意,“鱼婶跟着蔻囡,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对了,你回头让那群碎嘴婆娘少传两句,别引来有心人动歪脑筋,就算没人动歪脑筋,这样传下去,少不得惹来见不得人好的红眼病。”   “这还用你交代,我早就说了,”李菊打掉丈夫偷油渣的手,把碗移开,“你还吃个没完了是不是?咱家条凳腿坏了,你去修好。”   鱼大有甩着手背通红的手,愤愤的背着手出去。   不吃就不吃,我留着肚子明儿个吃好吃的宴席去!   修凳子的时候,看到鱼岩从篱笆院前扛着锄头路过。   鱼大有摸着下巴想:这会鱼海该后悔闹分家了吧?   *   鱼海后不后悔不知道,但李红十分后悔。   从归家的双胞胎嘴里哄出他们今天都吃了什么后,李红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没分家,这会那些好东西还能没他们大房的一份?   想到这坐不住了,摁着双胞胎的身子,搜出他们口袋里的奶糖拿着回屋。   “糖…我的糖…”波波瞬间张着嘴哭嚎。   涛涛机灵的去找小叔叔。   鱼河过来跳着脚骂:“李红你还要不要脸?两块糖都抢,你哪是当娘?简直是当狼,呸!说你是狼都是我在欺负狼,人家狼有点啥好吃的还知道给娃吃,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李红笑盈盈的从屋里出来,“小河这话说的可不对,你不孝顺娘还不许我儿子孝顺我?你们晚上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你没想到为娘带回半点好吃的,我波娃涛娃和你不一样,他们吃块糖都想着给我带回来。”   “放你娘的山路十八弯螺旋屁!”鱼河作势抠喉咙,“那么点东西怎么带?要不我现在吐出来给你?”   李红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回骂鱼河,上次她就提了下分家时他们三兄妹得到的镯子,鱼河就喊来一群妇女,在上工时当着全村人的面骂了她一顿,语言要多粗俗就有多粗俗。   她不想招惹这个惹不得的刺头,打了个哈欠,“小河你还不回去?小叔子这么晚了还待在嫂子屋前,传出去可不好听。”   “你!”鱼河气的拉过双胞胎,“走,今晚跟我睡。”   李红在后面扬声,“谢谢小河。”   鱼河气的磨牙,真当你拿话压我我就没主意治你?阿蔻可是教过我什么是“釜底抽薪”。   转身拉着双胞胎的手教他们:“你娘就不是个好东西,既然她不疼你们,你们也别跟他们亲,明儿个我把你们的东西搬到我屋里,以后你们跟我住,要是她背着我再抢你们的吃食,你们就给我狠狠地踹她…”   双胞胎听的点着小脑袋的同时还抹着泪,他们要去找小姑姑告状!   李红进屋打扮好自己等丈夫回家,虽说鱼海被她哄的心底早已没了分家的怨气,但想让鱼海今天听她的,还得花点心思。   等到满天繁星,鱼海才拖拉着鞋子进屋。   进屋衣服鞋子扔了一地,趴在床上说:“婆娘,给我揉揉腰,今儿个坐了一晚上,腰酸的受不了。”   李红拿出两颗奶糖递给丈夫,“波波涛涛给你从奶家带回来的。”   鱼海扒了一颗先塞进李红嘴里,嘴里包着另一颗糖,得意,“我就说嘛,先前不跟咱亲,是因为你没带他们,你看他们现在多孝顺。”   李红可不愿意带孩子,带上半天比下地都累,不过却没反驳。   语气充满了羡慕,“这糖可真甜,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种糖,听说是牛奶做的。”   鱼海翻身坐起,探出半个身子去拿裤子,从裤子口袋掏出两毛钱塞过来,“这是我今儿晚上赢的,你拿去买糖。”   这么点钱够买什么的?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   “你对我真好,”李红把钱装起来,“说起来城里人真大方,蔻囡只不过伤了胳膊,这人又是送糖又是送肉,听说还有奶粉,要是咱们没分家就好了。”   鱼海枕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家都分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明儿奶办暖居席,你这个长孙得出面去帮忙,毕竟阿蔻伤了胳膊。”李红在‘伤了胳膊’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鱼海坚定的摇头,“我不去。”   李红抓着鱼海的手,“你得去,村里人不都说你不孝顺嘛?你这次就用长孙的名义去撑场子,毕竟阿蔻受了伤又是个女娃,许多事都不方便,到时你好好做,用行动告诉村里人,你心里是有奶和阿蔻的,他们都错怪了你。”   “你说的对,婆娘你可真聪明。”鱼海想再夸两句,却发现今天的李红格外好看,顿时没心思想别的了。   “婆娘,咱们歇了吧?”   李红娇羞应下,两分钟后望着梁木上的蜘蛛网笑了。   *   村里和鱼家交好的人家,知道鱼婶家就两人,宴席肯定忙不过来。   所以一大早的就来鱼家帮忙。   鱼阿蔻本来以为今天会忙的脚不落地,哪知道活全部被人干完了。   除了炒菜,她就是最闲的那个人。   鱼阿蔻接过李旧买来的烟,问他,“盘炕你们学会了没?”   李旧提起这事就满脸的笑,“学会了,原以为会很难,没想到挺容易的,只是盘的时候要细心稳妥点。”   鱼阿蔻再问:“那你们上过手没?”   “没。”   “那这两天你们抽空,先各自把自家的炕盘上,练练手的同时,也能发现更多问题,盘好让我小堂哥检查,若是他说可以了,你们把炮叔那几位的炕盘好就去接活吧。”   “你和我想的一样,”李旧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等我们练熟了手再去,免得一开头就把招牌砸了,你再歇会,我们去把桌子摆好,家里有没有什么重活?我们一起干了。”   鱼阿蔻想了想,“现在没有,不过办完宴席你们得留下来洗碗筷。”   李旧答应,招呼着兄弟去摆宴席桌。   无事可做的鱼阿蔻干脆去午睡,一觉睡到了黄昏,起来洗漱干净后去炒宴席的菜。   因为要办宴席,家里的小锅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鱼奶奶去借了村里的大锅。   锅之大,澡盆都装的下。   院子里重新垒了个土灶,此时三个灶眼同时烧起,鱼阿蔻站在凳子上,单手握着铁锹大小的锅铲,在三个锅里来回翻动。   看的帮忙的妇女们咂嘴,蔻囡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两个人同时握住才能翻的动的锅铲,她握着就像握筷子一样轻松。   所有的菜炒好,鱼阿蔻跳下凳子,她该去洗澡换衣服准备迎客了。   等鱼阿蔻出来,就发现所有来帮忙的人坐成一圈,于蒙那个二货站在圈前方,身子随着嘴巴冒出的武侠招式,摆起各种姿势。   看着的人不时拍着手叫好。   鱼阿蔻黑线,这二货怎么又来了?   于蒙看到她,拉着一个女生急急跑过来,“阿蔻,我和妹妹是来给你暖房的,这是我妹妹于云。”   于云从哥哥身后站出来,“你好,我叫于云,哇!你长的可真好看!”   “你好,我叫鱼阿蔻,你也很好看,”鱼阿蔻微笑,“谢谢你们今天特地来暖房。”   于云不愧是于蒙的妹妹,两人的自来熟同出一辙,于云拉着鱼阿蔻走到旁边,苦恼,“我才不好看呢,好多人都这样说。”   “好看!”鱼阿蔻语气肯定,问:“说你不好看的都是长辈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脸告诉我的啊。   于云身形细长,偏偏穿着宽松的海魂衫,衬得她身板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脸型是下巴尖尖的窄瓜子脸,眼眉细长嘴唇薄,这样的脸型五官在时下,并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她们喜欢的是脸圆身材亦圆润的女孩子,认为这样的有福气。   但她挺喜欢于云的长相和气质,柔中带些媚,眼尾勾动间,动人心神。   “长辈们喜欢的都是胖点的,我奶奶还觉得我不如那个嫂子好看呢。”鱼阿蔻指着某个嫂子说。   于云顺着手指望去,反驳,“不可能!”   大嫂子圆脸圆眼圆身材,虽说不丑,可和鱼阿蔻比起来可差远了。   鱼阿蔻见她不信,拉着她去找鱼奶奶。   “奶奶,我和玉嫂谁好看?”   “当然是巧玉好看,你什么时候长成那样我做梦都笑醒,”鱼奶奶赶人,“别在这待着,你快出去迎人。”   鱼阿蔻无奈摊手,“看到了吧?不是你不好看,是长辈们喜欢的就不是我们这种类型,下次再聊喔,我得去接来吃席的客人。”   受了大冲击的于云,懵懵的去找哥哥。   鱼阿蔻带着鱼溪两姐弟站在门口,热情的招呼来的客人进院,她负责热情,鱼河负责和人聊家常。   没办法,她实在不擅长这个。   太阳渐渐落了山,晚霞把半个天空染上了橘色。   院子里的八桌也坐满了男人。   因食物贫乏的关系,如今大家吃席面,都默认不带孩子和女人,每家只去当家的那个男人。   鱼阿蔻作为鱼家当家的那个“男人”,自然得坐到主桌陪客。   主桌上的鱼大有看着木着小脸,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只露出肩膀以上部位的蔻囡。   转过头忍笑,偏头时,余光瞄到了来人。   “各位叔伯爷们,我来晚了,今儿你们可得吃好喝好,要是我鱼家有哪儿招待不好的,你们尽管说出来。”   鱼海顶着梳的油光水滑的汉奸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众人怔愣,鱼海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怎么来了?这宴席跟他有啥关系?   鱼阿蔻起身走过去,脚底碾动把碎石踩成了粉末,移开脚,“我肩膀受了伤,腿可没伤,要吃席就找个座老实的吃,不吃就滚。”   要不是因为马上要开席,她饶不了他。   “我这就去找。”鱼海看着被风吹散的石粉,身子反射性的发抖,哪怕出门前李红给他做了许多心里建设,这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退着钻进旁边的宴桌上,同桌的人看着他入座,嫌弃的挪远凳子。   鱼阿蔻通知奶奶上菜后回来,笑眯眯的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开席吧,早点吃完,众位长辈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于是,今天来的人,吃了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顿席面。   作者有话要说:   鱼海:我才不是怂!我那叫识时务为俊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尼禄、杏花游笔、美美 10瓶;封寻 5瓶;"Eese╮玳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平日里谁家办席面, 都是当家的男人端着酒杯挨桌敬酒,边敬酒边和来客聊天,等气氛炒到最热时再开席。   男人嘛, 聊的无非是些地里的收成或者是聊些荤话, 特别是荤话说的最多,因为容易带动气氛。   可换到鱼家,大家看着鱼阿蔻,齐齐摇头。   要不得要不得, 总不能让蔻囡喝酒,再和他们聊荤话吧?   算了。   他们怕自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还是听蔻囡的, 吃吧, 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觉。   鱼大有看着坐的老老实实等开席的众人,又想笑了。   忍着喉咙的痒意, “蔻囡你不说两句?”   鱼阿蔻抿了抿唇,扬声:“大家吃好喝好。”   众人:“…好。”   鱼大有再也忍不住了,离座躲到后院仰天无声大笑。   这群人哪是吃红事的暖居饭?就是白席都没这么安静过。   再次大笑, 笑过后抹着泪进前院。   一进前院, 就闻到了汇聚着各种香的香味。   而先前就安静的氛围,变成了沉默。   待看到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席面心中悟了,大家这是都空不出嘴说话了吧?   闻着香气口水极速分泌, 坐下来每道菜都尝过后, 也加入到了沉默的队伍。   此时,所有男人脑中都浮出同一个问题——   家里的婆娘/女儿,要是和蔻囡学两手的话, 能不能也有这么好的厨艺?   而在后院里同样端着碗,猛扒饭的妇女们会大吼回来。   ——不能!   你们这是在为难我胖婶。   除非你们把蔻囡的手装我身上。   蔻囡到底咋做的?怎么让人吃的舌头根都在颤抖?   酱红色的粉蒸肉糯爽嫩润, 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粉子吸饱了肉的油脂,粉层又糯又软还带着肉的咸香,而褪去保护层的厚刀切肉片,因烹饪方式是蒸的关系,肉汁全被锁在肉胞里,大口咬下时肉汁四溅,肥肉解馋不腻,瘦肉嫩滑不散,最特别的是那层肉皮,口感尽爽弹牙,调皮的在上下齿面间跳舞。   把缺了个月牙的粉蒸肉藏在碗底,再去舀勺酸豆角炒肉沫试味。   一试之下,五脏六腑都在争先恐后的叫着:快给我来碗饭配!   忙抓起饼子撕咬下一块,躁动的器官这才平静下来,只是腌菜特有的酸香却让人更饿了。   酸酸辣辣的酸豆角炒肉沫,豆角把肉沫染上五味,肉沫把自己的肉香涂匀豆角,每一口都让人吃的口水横流,快速往嘴里塞饼子。   要是只有肉好吃也就算了,她们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家里不常吃肉,所以才做的不好吃。   可常吃的豆腐都做的这么好吃,她们就没法自欺欺人了。   桌上这道豆腐酿做的又滑又嫩,没有丁点豆腥气,把颤巍巍的豆腐放进嘴里,还没尝出味来,豆腐就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只余满嘴的清香。   婶子们砸吧砸吧嘴,再次把手伸向豆腐盘,可这次同样没尝出味道来,不禁不服气的频频去舀豆腐,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只余一个露出碗底花的空碗。   带着没吃过瘾的遗憾,把魔爪伸向了小菜酸萝卜,咀嚼着萝卜时想:恩,这萝卜倒是能学会,可她们才不会学,这酸萝卜好吃又下饭,要是学会了家人肯定更能吃了,家里那点粮食可不够他们吃几顿。   还是做难吃点好,难吃点家人吃的少省粮食。   鱼奶奶竖起耳朵听前后院的宴席动静,可两边都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禁疑惑,咋这么安静?难道是吃的不满意?   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厨房,结果一看众人的吃相乐了,她还是赶紧回去给小孙女另外装出点吃食留下,家里人筷子拨过的菜小孙女都不会吃,更别提外人了。   至于满不满意?肯定吃的很满意。   没看往日里吃饭都堵不住嘴的妇女们,这会都满头大汗的只管吃不聊家常吗?   带着满脸的得意,拍着衣服回了厨房。   鱼奶奶猜的不错,鱼阿蔻除了刚开席时,象征性的动了下筷子,后面只顾得给于蒙兄妹俩抢菜。   没错,就是抢。   主桌坐的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像小孩子那样的抢,吃相亦是斯文有礼,但他们的出筷的频率十分频繁,似是上口菜刚夹进嘴里,嚼都不嚼,下一秒又去夹菜。   于蒙刚开始时装着矜持,正常速度夹菜,可见不到5分钟,菜就少了一半,不由惊呆。   鱼阿蔻家的席面菜用的都是大海碗装的啊!   眼见菜还在变少,再也不装矜持,卷起袖子去抢,可他们兄妹俩吃饭习惯了细嚼慢咽,他们吃一口的功夫,别人三口都吃下去了,不由急得满头大汗。   鱼阿蔻望到这一幕开始给兄妹俩夹菜。   于云本想和新朋友多聊两句,尝过菜的味道后,埋头苦吃。   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可这么好吃的菜却可遇不可求。   李旧吃的满头大汗,看菜碗快见底了,忙夹了些菜放进碗里,抹着嘴去灶房。   “鱼奶奶,该上甜汤了。”   鱼奶奶正带着鱼湖三兄妹、双胞胎在灶房里吃饭,吃席有规定,自家人是不上席面的。   闻言愣怔,“这么早?还没半个小时呢。”   谁家摆席都得两个多小时后才上醒酒汤,因为吃完醒酒汤,就代表这席该散了。   “得赶紧上,碗底快空了!”   鱼奶奶忙招呼三兄妹去盛甜汤。   李旧急匆匆的回座位,坐下来时黑了脸,桌面上的菜一点不剩,他碗里的菜更是不翼而飞。   “你们谁把我菜吃了?丢不丢人,我吃过的菜你们也抢?”   他们这桌坐的都是同龄人,闻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李旧气急。   鱼奶奶带着三兄妹,端着托盘来上甜汤。   甜汤是鱼阿蔻早就许诺过的酒酿蛋汤,不过分了两种,主桌是红糖荷包蛋,加了多多的酒酿,其他桌是酒酿蛋花汤。   可不管哪种,都让人喝的心满意足。   酒酿味扑鼻的甜汤,不腥不涩、香甜合口,温热的一碗灌下去,顿时抚平了先前吃的太急,而有点抽紧的胃部,这股温热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人大脑晕乎乎、四肢懒洋洋,舒服的想把手脚摊开,摊平在椅子上。   主桌几位年纪大的,喝完不大会就觉得自己有了困意。   本来年纪大吃饱喝足后就犯困,再加上酒酿的冲击,更是惬意的想昏昏欲睡。   鱼阿蔻四下打量过,试探的道:“要不我们今天先散了?”   “要得要得!”众人皆认同。   几位老人先起身向外走,众人也随之站起来。   鱼阿蔻跟上送客。   鱼三炮从旁边放着的竹扫帚上,折下来根细竹枝剔着牙、拍着肚子说:“蔻囡,你家这宴面做的硬,吃了这一顿,我至少三月不馋肉。”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确实好,不仅油水大,味更好!”   “蔻囡这手艺,比张村做了三十年席面的张老肥还好。”   “我现在嘴里还都是香味。”   鱼阿蔻笑眯眯,“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先前心一直提着,就怕你们今天吃的不满意。”   故作放松的抹着额头的冷汗。   众人顿时被逗的哈哈大笑。   鱼大有笑着摆手,“蔻囡别送了,起风了天凉,你快进院,放心吧,我们都认识路,丢不了。”   众人跟着应声,迈开步伐快速朝家走。   鱼阿蔻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陈柱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鱼阿蔻还站在原地,热情的摇着手臂,“阿蔻,快进屋!”   扭头用胳膊肘撞着同伴陈三,“你说咱们的娘能不能学会阿蔻的好手艺?”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在想这个问题,不求全学会,学个五成就行。   “你娘我不知道,我娘就算学了也做不会,她做啥都是同一个味…”陈三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   “你个兔崽子又在编排老娘!”   陈三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娘,婶子、你咋也回来了?不是要帮阿蔻洗碗的?”   陈老娘叉腰,“洗个屁的碗,你们吃的那么干净,盘子光的和新盘子似得,我们洗啥洗?”   年龄大的男人轻咳一声,不约而同的背着手,迈起大步回家。   陈老娘继续数落儿子,“你咋这么不懂事,哪有坐席的把盘子吃这么干净的?”   妇女们跟着数落自家儿子,想起先前的事就有点脸红。   前院通知散席了,她们惊讶过后,欢天喜地的出来收拾桌面。   因为席面上剩下的菜,主家都会送给来帮忙的她们。   想到菜的美味,她们撸起袖子,决定等会可得多抢点回去。   结果——   桌面上的菜盘子,比狗舔的都干净。   连火锅酥肉的火锅汤,都被喝的干干净净。   妇女们又羞又气,这群人怎么这么能吃?就不知道剩点下来?   盘子吃的这么干净,热水涮一遍就行,根本用不着她们洗。   忙没帮上的妇女们拎着鱼奶奶硬塞过来的酸萝卜,尴尬的溜了。   心里决定打死都不把酸萝卜端上自家饭桌。   越想越气,几位火气大的去揪自己儿子的耳朵,小子们顿时一哄而散,妇女们在后面追,小路上一时热闹极了。   鱼家灶房。   鱼奶奶看着空空的饼子筐和空萝卜坛,虎着脸和鱼溪嘀咕,“这群人咋这么能吃?蔻囡先前说得准备点饼子,宁愿吃不完剩下也不能不够吃,我就蒸了三锅饼子,结果现在半个饼子都没剩下。”   鱼溪想到奶奶在前院后院都找不到剩菜,气的一咬牙搬出了酸菜坛子,舀酸萝卜送人,就笑的直不起腰。   “奶,不说别人,就是我今天也多吃了两个饼子,实在是阿蔻做的菜太好吃。”   “那是,我家蔻囡的手艺没的说。”鱼奶奶面色阴转晴,美滋滋的收拾盘子。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揪起赖着不走,缠着她拜师的于蒙丢出门外。   把用牛皮纸包好的酥肉递给于云,笑眯眯的说:“谢谢你们今天来暖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酥肉你带回去,马上天黑了,你们回去吧,要不然回城的路上不安全。”   “欢迎你自己再来我家做客。”着重强调了‘自己’两字。   于云抱着两斤重的酥肉感动,她不过是觉得酥肉特别好吃,问了鱼阿蔻一句这是什么,她就记在了心上。   她单方面决定,以后鱼阿蔻就是她的好朋友,拽着哥哥的胳膊走人,“恩恩,有空我就来。”   于蒙挣扎着回头,“阿蔻,下星期天我们就来!”   鱼阿蔻砰的关上院门。   于云大笑,“哥,阿蔻嫌弃你呢。”   于蒙扬头甩着头发,“哼,那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等着吧,以后我一定让她热烈欢迎我去她家!”   于云听不下去的做干呕状。   “走,我们去看北归去,我上回都忘了。”于蒙装看不见,拉着妹妹直奔知青点,找到凌北归的房间,把房门敲得巨响。   “北归开门,我是于蒙。”   屋内传来细碎的声音,随之门拉开。   凌北归侧身站在门后,疑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于蒙看到他胳膊吊在胸前,着急的问:“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凌北归深色淡然,“只是撞了下,不严重,你们进来再说。”   于云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说,进房间找了个角落坐下,耸鼻闻着酥肉香,一脸满足。   “我今天来给鱼阿蔻暖居,顺便来看看你,这是我二伯让我给你的粮票。”于蒙进了房间后,第一件事从口袋掏出全国通用粮票。   “替我谢谢于二伯。”凌北归不推辞的收下,反正最终都是要收下,何必浪费口舌。   “咱两家说什么谢,要说谢也是我们家说,凌爷爷可是我二伯的救命恩人,还有我,要不是当年凌叔叔,大把大把的往我家送粮钱,我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北归你再等等,我二伯一定能想出办法让你回城的,还有凌爷爷和凌叔叔…”   凌北归摇头,“不用,你转告于二伯,让他不要做这些事,我自己有办法回城。”   于蒙愤愤,“那凌爷爷和凌叔叔呢?Z城那么偏僻,他们怎么受得住,他们明明是被陷害的,如果不是…”   “没有什么如果,”凌北归打断他的话,“隔墙有耳,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蒙蠕动着嘴唇小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回城?”   凌北归不愿多言,“到时你就知道了,如果方便,还要拜托你再找些机械方面的资料给我。”   “这恐怕不好找,上次我把城里翻了个遍,才找到这几本。”   凌北归转动着袖口,微微一笑,“那京城呢?”   “对喔!我可以拜托我同学、前辈们帮我找,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肯定更容易找到。”   “还有还有,你别对我这样笑,笑的我心跳,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偷听的于云认同的猛点头,她一个女生站在凌北归面前,总会自卑。   凌北归瞬间收了笑容,变回漠然脸,周身隐约透出冷气。   “咚咚…”   门被人轻轻敲响,怯羞的女声响起。   “请问,凌同志在家吗?”   于蒙顿时望着凌北归挑眉,眼中的八卦昭然若揭。   他已经脑补出接下来的故事——   月黑风高之际,一袭白衣的绝色女子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最终咬牙敲响了房门,待英俊男人一露面,猛扑向男子,嘤嘤的哭腔,“北归,我、我家人不同意,我们私奔吧…”   然鹅,故事中的男主角并不按照套路来。   凌北归冷淡的声音响起,“不在。”   “…”门外的动作停顿了下,女声更加羞怯,“凌、凌同志,我今天做了点酸萝卜,我想让你尝尝,你开门好吗?”   凌北归充耳不闻,专心的盯着自己的袖口。   “如、如果你不开门,我就不走!”   凌北归的眼神蓦地变做凌厉,两秒后冷着脸上前去开门,于蒙偷偷跟上。   门外的女孩子陡然见到背着光的意中人,惊喜的举起手中的碗,“你尝尝,我做的特别好吃。”   凌北归偏头躲过,眉心蹙起的不接反问,“你今天吃了许多?”   于蒙瞄到女孩子的长相,失望的撇嘴,这哪是绝色,简直是绝望。   鼻尖的闻到酸萝卜味,挠头,这不是鱼阿蔻做的酸萝卜吗?吃过两次的他绝不会认错,怎么就变成了这女孩自己做的了?看长相也不像是鱼阿蔻的姐妹啊。   女孩子双颊通红的低头,凌同志好关心她。   “吃了、吃过觉得味道好,才想让你尝尝的。”   凌北归松展眉心,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萝卜助消化,促进肠胃吸收,怪不得你周身萦绕着虚恭之气,我对这个气味过敏,请你离开。”   伸手要关门。   于蒙见女孩听的云里雾里,忙从门缝里探出头,好心的解释,“他的意思是你萝卜吃多了,浑身都是屁味。”   女孩羞的涨红着脸,她根本就没有放p,衣裳也是出门前新换的,肯定是弟弟放的p熏到了衣裳。   有心想解释,可对着心上人,怎么都说不出p这个字。   眼含热泪,举起碗就要摔。   都是酸萝卜惹得祸,送什么不好偏偏送酸萝卜,听说鱼阿蔻今天的席面做的都是肉,既然送怎么不送肉?要是她送肉,凌同志还会这么说她吗?   于蒙眼疾手快的抢过碗,“他不要我要,这么好的东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女孩眼含希望的抬头,看到心上人依旧是一脸嫌弃,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开。   于蒙望着女孩的背影砸嘴,“啧,凌北归你真无情。”   凌北归漠然的转身,“不然呢?”   “看上你的姑娘那么多,你就没心动的?你们凌家就你棵独苗,你要还是这么讨厌女性,以后传宗接代怎么办呦。”   “谁规定的男人就一定要传宗接代?”   于蒙惊愕,“啊?可男人就该传宗接代啊!大家都这样啊!”   凌北归语气淡淡:“这只不过是你们奉若圭臬的固定思维,或者是为自己好色的天性找的借口罢了,这种事应不应该,应该取决于我的个人意愿,我是思想独立的人,不是被无形丝线掌控着的傀儡。”   “你意思是你不打算结婚生子?”   “如果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于蒙听的纠结的挠头,想到好友的娘赵君,挠头的手顿住,难道好友是被亲妈伤到了心,所以才有这个想法?   可也不对啊,他记得凌家没出事前,好友对女生亦很冷淡。   “那你以后万一要是碰到让你心动的女生呢?”   凌北归唇角微勾,映射着烛火而闪耀着细碎光芒的眼睛里,透着笃定。   “任何事都不能说100%,唯独这件事我可以说100%不会发生。”   于蒙把头发挠成了个鸡窝,好友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啊?   难道是——   眼随脑动,视线下意识的移到某个地方,停留不动。   嘴里结结巴巴的说:“北、北归,讳疾忌医的事你知道吧?有病…咱们得赶紧治…不能耽误以后的使用。”   凌北归顺着他的视线看回到自己的身上,不禁黑了脸,浑身散发着能凝若实质的冷气。   冷嗖嗖的话语一字一顿的从齿缝间挤出,“多谢关心,我好的很。”   于蒙不信,“那你怎么说的如此肯定?”   “是书不好看?还是世界不够多彩?为什么我要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我和你们这些用下身思考的人不一样。”   于蒙听的嘴巴大张,半响后喃喃:“我真想现在就看到你的真命天女出现,对你不理不睬,你苦恋无门的模样。”   凌北归语气笃定,“我是不会做这种自打脸的事。”   于蒙翻着白眼不出声的嘀咕,顺手捏起块萝卜扔进嘴里,咀嚼后被转移走注意力,不错,就是鱼阿蔻做的,这股味道只要人吃过一次就不会忘。   捏起一块举起,安利好友,“北归,你要不要尝尝?鱼阿蔻做的特别好吃。”   背景板于云第一次出声,“真的好吃。”   凌北归别过脸,蹙着眉心拒绝,“不要。”   于蒙不在意的塞进嘴里,满足的叹息,“怎么就这么好吃呢?我们今天就是去鱼阿蔻家暖居,她做的菜特别好吃,比咱们以前在十六个幌饭店里吃的还好吃,而且她不仅做菜好吃,打架也厉害,我就是因打架和她认识的。”   把碗放在桌上,开始比划。   “北归我跟你说,鱼阿蔻她力气可大了,那天我好心救人反而被抓,她犹如仙女下凡样从天而降,站在我面前,甩动着衣袖,怒斥…”   凌北归深知他的尿性,当机立断把他推向门外。   “天色不早了,回城的路上带着女孩子不安全,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于云更懂哥哥,要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明天早上也说不完。   抱着酥肉点头告别后,扯着哥哥跑。   于蒙挣扎,“我还没说完呢,北归、北归你听我说…”   凌北归紧紧关上房门。   “别扯了,我自己走,”于蒙忧伤望天,“你们真不懂欣赏,真懂我的还是昨天的叔叔婶子们。”   于云黑线满额,自顾自的往前走。   于蒙抬脚跟上,走到一半拍着脑门,“我的酸萝卜忘在北归那儿了,这小子肯定会嫌弃的倒掉,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得回去拿。”   “拉倒吧!都走这么远了我可不回去,下星期我们再去阿蔻家吃。”于云拽住要回头的哥哥。   于蒙一想也是,这才继续走,口中还在嘀咕着兄弟不识货。   被他嘀咕着的凌北归,洗漱后半躺在床上看书,只是心神如何都静不下来。   放下书,望着诱他心神的罪魁祸首——桌子上放着的碗。   整个屋子都是酸萝卜味,难闻死了。   皱着眉下床准备去倒掉,看到碗里伴着香菜、红椒的酸萝卜,手顿住。   鬼使神差的捏起一块慢慢的放进嘴里,咀嚼后,眼底的光一闪而逝。   快速伸手再次捏起,放入嘴里。   连吃小半碗后,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拿出个白馒头,配着吃了两口后颔首,嘴角愉悦的翘起。   不能吃辣的凌北归,辣的嘴唇通红,眼底氤氲着泪,这幅模样透着说不出的种种风情。   凌北归把酸萝卜和馒头通通吃下肚,抱着杯热水啜饮,满足的轻叹。   看来他偶尔也该吃点辣,这种嘴唇发麻、脑内微眩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举到唇边的杯子突然顿住,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吃辣?他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向来不沾重欲之物,又怎么会吃辣?   凌北归蓦地反应过来,注视着空空的酸萝卜碗,眉头蹙起。   许久后拿着碗起身,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脚的在院内的空地上挖了个洞,把碗埋了进去,埋上土踩了几脚,确定旁人看不出后,再次轻轻关上门进屋。   临睡前,不自觉的回味起酸萝卜的味道。   没想到鱼阿蔻那只小母老虎,做的东西还挺好吃。   就是有毒,能把人毒的短暂丧失理智。   以后不可与她多接触。   谨记。   *   鱼阿蔻看着门外的李红,“你来干嘛?”   “我来接鱼海回去,他应该敬酒敬醉了吧?”李红抚些并未显怀的肚子,笑着要往里走。   鱼阿蔻伸手拦住,“谁让鱼海来我们家敬酒的?”   “鱼海是长子长孙,这些事本来就该他来做,”李红笑的很是识大体,“虽说咱们分了家,可喝酒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鱼海才来的,本来他是要忙别的事的,少说也能挣一块钱。”   鱼阿蔻面无表情,“为我好?那应该以‘我’为首要,而不是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达到你们的目的,‘我’觉得我们是两家人,要是真的为了我好,请你以后不要再上门。”   “还有宴席早就散了,鱼海今天就是个普通的客人,我鱼家的事有我,不需要鱼海。”   说完就要关门。   李红忙用手挡住,急切的说:“阿蔻,我这几天不舒服,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营养不足,阿蔻你最疼孩子,肯定见不得你未出世的侄子受苦不是?”   鱼阿蔻冷然,“侄子出生后我自然疼他,至于你营养不足,我记得我们分家时,你家还有100多个鸡蛋,和三只鸡,更别提那些粮食,所以你别来找我,回去找鸡。”   强硬的推开挡门的手,用力关上大门。   李红看着差点撞到鼻尖的门,气的身子颤抖。   鱼阿蔻你个冷心冷肺的小j人,活该你没爹没娘!   还有鱼海这个废物又死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挂在树杈上的鱼海意识回笼之际,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剧痛难忍,特别是右眼睁都睁不开,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右眼,果不其然右眼处肿起大包。   婆娘咋又惹到那煞星了?   本来他今天吃了满肚子的肉心里美着呢,哪知道哼着小曲回家时,在路口被阿蔻堵住,二话不说的上来猛揍他一顿。   想到鱼阿蔻眨着黑黝黝的眼珠子说下次李红再惹她,她还来揍自己的话。   不禁心生绝望的放声大哭。   又不是他犯错,为啥都来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凌北归:我上线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光如沙 50瓶;sigma、暮雨寒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随着一页页撕去的日历, 时间滑到了9月1号。   鱼奶奶只要一想到小孙女明天就要去城里读书,就激动的在炕上翻来覆去,大半宿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睡过去, 公鸡刚叫第一遍就醒了过来。   打着手电筒点燃煤油灯,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她今儿得送小孙女上学,得穿好点,不能给小孙女丢人。   只是衣服就没有拿的出手的, 不是打着补丁,就是衣领、膝盖等处洗的发白。   鱼奶奶拿着衣服发呆,这样的衣服哪能穿着去城里?   半响后, 从柜子底拿出个小包袱, 哆嗦着手打开,灰色的衣裳暴露在空气下, 鱼奶小心翼翼的用臂弯托起,伸出颤抖的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衣服,面上泪如雨下。   这是幺儿找人偷偷给她做的衣服, 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 她还记得当初的情景。   背着她偷偷去矿上筛煤渣的幺儿,黑瘦的不成人形,却滋着一口小白牙捧着衣裳献宝, “娘, 今儿是你生辰,这是我托草嫂给你做的,你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娘我知道这布不好,你凑合着穿, 等明年你整生辰时,儿子再给你弄好的。”   她哪里顾得上衣裳,幺儿那副模样让她又气又心疼,挥着竹条把他抽了一顿,又罚了他跪了半夜,直到他跟自己保证再也不去煤窑,她才给他上药。   可幺儿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背着她去筛了一年煤渣。   第二年她生辰时,又拿出个金镯子。   那时的她就想啊,她宋花这辈子值了,虽说她男人死的早,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三个孩子,可她有个好儿子,等老了她就跟幺儿过,给幺儿带孩子。   但她最疼、也最孝顺她的幺儿丢下她走了,只给她留下衣服镯子,还有一个大宝贝。   这套衣服她只穿过一次,她跟幺儿说,这衣裳好看,穿着也合适。   可躺在棺材里的幺儿,却不会跳出来显摆的说:“我就知道娘你穿着好看,因为那是我选的。”   鱼奶奶想到这擦干了眼泪,今天有喜事,她不能哭,她得打扮的精神整洁,免得送大宝贝上学时给大宝贝丢人。   小心的把衣裳抖开摊平在炕上,放了这么多年的衣服折痕重重,色泽却并未褪去半分。   鱼奶奶哭痕甚重的脸上露出笑,“你个臭小子又在骗娘,这哪叫布料不好,要是不好,过了这么多年早烂成了破布。”   起身去灶房拿过锅铲在热水里烫,烫过后擦干水趁热熨烫折痕,边烫边自言自语。   “幺儿,今儿你跟娘一块去送咱家蔻囡报名,蔻囡这上了城里的中学,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啦,你那时不总是说想考大学吗?这会咱蔻囡替你考,蔻囡还说啦,到时她再找个女婿,生个跟你姓的孩子…”   鱼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小心的把熨好的衣服挂起。   看着挂衣服的衣架心里又高兴了起来,蔻囡脑子就是活,连挂个衣裳都能想出这好东西。   转身端着鱼阿蔻调好的肉馅去了厨房。   小孙女和幺儿一样孝顺,上个学怕她在家不舍得吃,特地调了肉馅,交代她在家自己包包子吃。   她都这把年纪了,吃不吃有啥重要的,得包成包子给小孙女带去学校,天冷,包子放的住,小孙女学习费脑,得吃点好的补补。   等蒸好包子,天也亮了,鱼奶奶觑着暗蓝的天际,去喊小孙女起床。   途经院路,似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待停住脚竖起耳朵仔细听时,门又不响了。   刚抬起脚,门伴随着鱼湖小声的呼喊声又响起来。   鱼奶奶虎着脸去开门,“你就不会放大嗓门喊啊?这么小声谁听得到?来多久了?”   鱼湖挑着扁担,身后站着弟妹。   “奶,我们刚来,天太早,我们怕吵醒阿蔻。”   鱼奶奶侧身让三人进来,看着扁担皱眉,“这是挑的粮食?”   “恩恩,不是说阿蔻读书得挑粮食去吗?”鱼河抢答,“我们怕阿蔻不舍得吃,从口粮里挑出来的。”   鱼奶奶有了笑模样,“咱不挑粮食去了,蔻囡说学校有食堂,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吃的,咱家出钱,省的粮食挑来挑去麻烦。”   小孙女还说了,钱好弄,粮食却难弄。   “粮食你们也别挑回去了,就放这,以后你们晚上下工都来这吃饭,蔻囡上学去我一个人待家里没事干,你们来陪我说说话。”   “哎,我肯定来,奶你放心吧。”鱼河拍着胸脯保证。   鱼奶奶让鱼溪去喊妹妹起床,自己又回身去灶房煮粥。   鱼溪依言去敲门,“阿蔻起来了,今儿个你得去上学,不能迟到。”   “姐,我已经醒了,马上就起来。”   鱼阿蔻已经醒了,是被黑眼圈舔着脸舔醒的。   揉着迎风见长的黑眼圈,“姐姐要去读书啦,等下个星期再回来看你,你在家要乖乖听话,不许气奶奶,更不许再抓老鼠放我床下了,你要是听话,姐姐回来给你煮肉骨头吃。”   黑眼圈听到肉骨头,一翻身露出肚皮,四肢摊开,用意很明显:一副来吧,给你揉肚肚,只要你给我吃肉骨头的模样。   鱼阿蔻失笑,伸手给它顺着肚肚,自从黑眼圈长大了些,再不许别人碰它肚皮,就是奶奶去摸,偶尔它心情不好时,还会伏低身子作攻击状,为此奶奶没少骂它白眼狗。   黑眼圈舒服的哼哼唧唧,看手想收回去,忙用前爪抱住不放。   鱼阿蔻拍着它头笑,“那再揉几圈,等姐姐回来再给你揉。”   怕它等会闹,跪在床上,微微用了力给它做了次马杀鸡。   黑眼圈舒服的狗叫声缥缈,狗魂荡荡悠悠。   鱼阿蔻满意的收手,跳下床出门去洗漱。   回来换上小堂姐给她做的木耳领边白衬衫、及踝蓝白长裙,外罩对襟无领白色及臀毛衣。   对着巴掌大的镜子,在耳后梳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照过后眼睛弯成月牙,恩,美美哒。   果然她也逃脱不了女性的天赋。   ——爱美。   对着镜子握拳打气,“为了以后能和奶奶吃的好穿的美,鱼阿蔻,冲鸭!”   迎着朝阳的橘光,保持着好心情踏过门槛去厨房找家人。   几人看到鱼阿蔻都是一呆,阿蔻今儿可真好看。   往常他们也知道阿蔻好看,可只限于知道。   不像今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站在她旁边有点丢人。   鱼奶奶看到装扮一新的小孙女,转着圈的打量,笑的合不拢嘴,“于记者送的这件暖屋礼好,穿上比城里的姑娘都好看,就是你太瘦了,穿着空荡荡的,这不暖和吧?要不里面你再加件褂子?”   鱼阿蔻现在就和拒绝穿秋裤的孩子一样,头摇成拨浪鼓,“奶奶,我现在不冷,等冷了再加。”   鱼奶奶作罢,惆怅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吃的像你玉嫂子那样圆润?”   鱼阿蔻望天,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这是骨架问题,玉嫂子就算瘦下来,也比她看起来大只。   “蔻囡,你这身可真好看,我都不敢相信是我做的!”鱼溪眼睛发亮,衣服做好的时候她偷偷试过,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好看。   她都快急哭了,这是阿蔻上学时要穿的,她要做砸了怎么办?   阿蔻却保证一定好看,现在看来果然好看。   原来衣服也认人这句话是真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做衣服的手艺是最好的,姐你要有这个自信。”   “恩恩,回头我褂子也这样做。”   哪怕试时,觉得自己穿不好看,这会看妹妹穿着这么好看,又忍不住心动起来。   鱼阿蔻挠脸,她要小堂姐做衬衫时,特意要求做了娃娃领。   但娃娃领这种偏可爱风的衣服,并不适合小堂姐。   小堂姐气质温柔,更适合穿一些凸显女性柔美的衣服。   “小堂姐,我觉得你穿别的款式更好看,等我放假回来带给你图纸。”   “恩恩,我听你的。”   鱼奶奶无情的拉开亲亲热热,即将手挽手的两姐妹。   “吃饭,吃完咱们进城,蔻囡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收拾好了。”   早饭吃的肉包子、大米粥,小菜是咸鸭蛋和清炒白菜。   鱼阿蔻怕自己上学,奶奶舍不得吃,提前腌了咸鸭蛋,昨天才刚出坛。   “阿蔻,我给你剥咸鸭蛋,”鱼河忍着口水,拿起个咸鸭蛋放在桌边敲。   哪想到刚敲了两下,鸭蛋壳裂缝里就渗出了金黄色的油,顺着手指往下流。   鱼河连忙去舔手指上的蛋油,舔完咧嘴笑,“好香!”   鱼阿蔻笑,“看来腌的挺好,你吃吧,我自己剥。”   鱼奶奶把剥好的咸鸭蛋给孙女,“吃这个。”   “奶奶你自己吃,我喜欢另外种吃法。”鱼阿蔻拿起鸭蛋,只揭开蛋头的壳,用筷子伸进去夹蛋。   吃过咸蛋黄后满意,蛋白微咸,流沙的蛋黄往外冒着汩汩的红油,咸香鲜俱全。   配着粉丝肉包和米粒略弹牙的大米粥,让人吃的心满意足。   吃过早饭,鱼奶奶把包子、肉酱、泡菜坛都装进一个带盖的竹篓里,边装边嘱咐小孙女到时别忘了吃。   鱼阿蔻乖乖应下,待奶奶转身去打包被子,立马把包子拿出来放在空锅里。   她就说奶奶怎么舍得用白面做,原来是想让她带去学校。   鱼奶奶忙活了好一阵子,确定洗脚盆都带了后,锁上门出门。   鱼阿蔻觉得此刻的几人特别像去取经的师徒。   她和小堂姐挽着奶奶的胳膊。   小堂弟拎着吃食的竹篓。   小堂哥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的筐里装着被褥、盆子热水壶。   不禁笑眯了眼,真好,她也有被人送去学校的一天。   出了村口,碰到了等着他们的张校长。   张校长提前就找宋钧打听好了入学事项,就是怕鱼阿蔻去了学校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所以一大早的就等在这里,他得带着学生去报名。   汇合后,大家一起去城里。   众人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位于城北的一中。   一中门口的人此时挤得满满当当,都是来报名的家长和学生。   张校长见此,带着几人从学校后门进去,在一栋连排砖房处停下了脚步,“这是女生宿舍,你们去找201号房,蔻囡被分在那间宿舍。”   鱼奶奶几人从进了学校,就保持着束手束脚的状态。   眼睛紧盯着脚下的路,不敢东张西望,怕旁人看出她们没见识而笑话。   走路亦是缩着身子,怕自己碰到旁边那些衣着光鲜的家长。   这会走到人少的宿舍旁,心下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鱼奶奶万分感谢道:“谢谢张校长,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肯定像无头苍蝇一样,遍地摸不着门路。”   “张老师谢谢您。”张校长在鱼阿蔻的心里就是恩师。   张校长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巴不得领着她在全校转一圈,告诉所有人,这个跳级考上初二的学生是我教出来的。”   鱼奶奶听到小孙女被夸,拘束瞬间不翼而飞,笑的露出大槽牙。   “还是张校长您教的好,要不然我蔻囡也不能考进来。”   “哪里哪里,是蔻囡这孩子聪明又好学,不然我教过的那么多学生里,怎么只有她能考上?”   “那也是张校长您用心教了,要不我家蔻囡再聪明也没用…”   两人真情实意的互相互赞了一番,张校长见鱼奶奶越说越感激,都要弯腰鞠躬了。   忙打断这个话题,“我得去找一中的老师去报名,鱼婶你们先帮蔻囡整理床铺,咱们等会再汇合。”   “好好好。”   众人目送他远走,鱼奶奶感叹,“张校长是个大好人。”   几人点头认同。   鱼河压抑着激动,小小声的说:“奶,城里就是不一样,教室是平房就算了,宿舍都是红砖房,这宿舍比王支书家的房子都好,跟大队上的学校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鱼湖两兄妹无比的同意这句话。   他们大队上的学校,教室是用泥胚和青砖盖起来的,只有两小小的窗户。   课桌是黄泥垒成的四方泥台,右台角挖了个小圆坑,用来放蜡烛,因为窗户小,天气不好的时候室内昏暗,必须用蜡烛照明。   至于坐的凳子,是学生每天早晨从自家带来的小马扎,放了学再把小马扎带回家。   哪像城里的学校,教室用的是水泥盖的平房,墙面上开着三个大窗户,红木棱为框架,镶嵌着折射着五彩日光的玻璃。   透过玻璃能看到室内,摆的整整齐齐的黄色双人书桌,以及红色的条凳。   坐在这样明亮的室内读书,肯定不会因光线暗看不到课本上的字,而眯着眼把脸贴在课本上。   他们现在觉得阿蔻能考进城里读书,真的是太好了。   鱼奶奶得意,“那当然,要不怎么人人想来城里上学,还是我家蔻囡聪明。”   鱼阿蔻笑眯眯的诱惑小堂弟,“小河,其实这些不算好,真正好的是学校里的食堂,一分钱就能买个馍馍,两分钱能打到一份带肉的炖白菜。”   只是馍馍是黑面馍馍,带肉的炖白菜里,一锅也只有两片。   小堂弟很聪明,就是无法静下心来读书。   每当她押着他看书的时候,他就不服气的反驳读书有什么用,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   其实不止小堂弟,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鱼河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真的?”   鱼阿蔻继续诱惑,“恩,听说五分钱还能买上个白面包子,要是有重大节日,学校还会做纯肉的菜,两毛钱就能打上满满一搪瓷缸,所以你要是想吃上这些,就得认真上课,后年也考进来。”   鱼河舔着嘴唇,重重点头,“我一定考进来!”   鱼溪笑,“这是你说的,回头你要是读书时,再像屁股有钉子似得坐不住,我就抽你。”   “肯、肯定不会。”鱼河苦了脸。   鱼阿蔻看着小堂姐默叹,鱼溪大前年就不读书了,鱼湖则是更早。   用她们的话说,两人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再读下去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早早的下地。   可就算她现在拼命给两人补习,城里再招生亦是明年的事了。   17岁再来城里上初中,不现实。   看来她得从别的地方为两人找出路,但年纪小的小堂弟必须得好好读书。   鱼阿蔻故作怕怕的道:“那我在城里等你,你一定要考进来,不然我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帮我。”   鱼河顿时觉得自己背负了重任,把胸脯拍的砰砰响,“阿蔻你放心,我后年、不,明年肯定能考进来,今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用个小本本记下来,等我明年来给你报仇!”   鱼阿蔻笑眯了眼,“恩恩,我听小男子汉的。”   鱼河骄傲的挺起胸脯,洋洋得意,还是阿蔻有眼光,知道他是小男子汉,不像村里人经常嘲笑他毛都没长齐。   鱼奶奶暼了眼小孙子,心里想这就是个傻小子,她家蔻囡这么讨人喜欢,会有人欺负?再说真有那刺头欺负蔻囡,小孙女一个人就能把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小孙女这样说也好,鱼河自己出息了,以后他们兄妹就不需要蔻囡帮衬,不然三个都黄土地里刨食,蔻囡非得急白了头不可。   拍了拍衣裳,确定身上干干净净后,起身,“走吧,咱赶紧去帮蔻囡抢个好床。”   鱼河立马跑在最前面,找到红砖上刷着白漆的“201”,跳着脚招手。   “奶,这里这里。”   几人跟上进了宿舍,鱼阿蔻打量着舍内。   因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前门报名,故而宿舍内空无一人。   宿舍许是新盖的,红砖墙面上并没有刷粉,没有生苔藓的红砖墙,干净又平整。   六个小窗户开在墙壁最高处,木窗盖用着个棍子撑成斜坡形,要关窗时得收回棍子,再用力把窗盖摁进去。   床位是上下两层的木板床,紧贴着南北墙排成两排,床与床之间没有空隙,类似大通铺。   鱼阿蔻新奇的看了看床脚,发现床铺就是大床架铺上三块木板,一整排通铺下只有六个床脚。   房间内除了床位,别无它物。   鱼奶奶看着床位发愁,“这不就是大通铺吗?这么大得挤多少人?”   “不是呢,奶奶,你看这木板上有用白石灰画着间隔线,两道石灰线中间的木板,就是每个人的床位。”鱼阿蔻指着白线给奶奶看。   顺便数了数白线,发现能睡下20个人。   鱼奶奶还是愁,“那这也不行啊,要是谁家姑娘头上有虱子,不得传给一整屋的人啊。”   鱼阿蔻从筐里翻出芦苇编的卷席帘,“奶奶,我准备了这个,在床的四个方向挂上,拉下来后就是个小房间。”   她原以为宿舍就是后世的六人宿舍,前世住宿舍时,大家都会挂上床帘保护隐私,所以她就想着自己也得弄个床帘,但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布,她就扯了芦苇做了四张薄席帘。   “蔻囡,你咋啥事都想的这么周到?”鱼奶奶夸。   鱼阿蔻:…不,我只是有经验而已。   鱼奶奶举着席帘问:“蔻囡,你睡哪?”   “就靠门的这个下铺。”   “这地不成,人进进出出吵的很,冬天下了雪后,那冷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吹的你头疼骨头疼,你睡中间。”   鱼阿蔻坚定,“冬天我盖厚点就好,睡中间不仅上下床不方便,到夏天会又闷又热,气味很重。”   “那就听你的。”鱼奶奶想到小孙女爱干净的性子,依了她。   两人商量间,鱼湖三人已经把卷帘挂好了。   他们有个深刻的认知,只要是阿蔻说的,奶就没有不同意的。   鱼奶奶使劲摁了摁床板,不满意,“这用啥木头做的?咋比咱家床还硬,睡一宿起来估计浑身骨头都得疼。”   鱼溪卷开厚厚的稻草席铺上,“没事奶,咱回去再编几张厚点的草席,到时让我哥送来。”   鱼奶奶还是不满意,可不满意也没办法,家里又没棉花给小孙女做多床褥子铺下面。   鱼奶奶把带来的木盆暖水瓶、换洗衣物分放进两个筐里,塞到床底,嘱咐孙女,“蔻囡,换下来的脏衣服你就放筐里带回家,可别自己洗。”   鱼河又拎出暖水瓶出了宿舍。   鱼阿蔻看着铺好的床铺,无意识的点头。   以眼测量过上下床的高度后,对鱼湖说:“小堂哥,你回去给我打个柜子,我放在床脚,柜子做成四脚柜,下面柜脚做高点,免得我不能活动腿,柜身中间做两个带锁的竖长方形抽屉,柜身上面做成书桌。”   鱼湖以掌作尺,量过床的尺寸后点头,“成,我后天就给你送来。”   鱼奶奶抚掌,“做柜子好,吃食锁进去安全。”   突然想起来肉包子,弯腰去拉筐,“对了蔻囡,你把包子、肉酱藏被子里。”   鱼阿蔻忙拦住奶奶,“奶奶别放,万一等会有人进来坐下来靠着被子休息,把食物压塌了怎么办?放床下,谁都注意不到里面有吃食。”   鱼奶奶想想也是,看着蒲黄的新棉布单,交代大孙女,“小溪,你把帘席脚绑上床脚,帘席崩紧,可不能让她们来坐。”   “阿蔻,我打听好了,出了宿舍,往左手边走十来米是厕所,”鱼河拎着暖水瓶跑回来,嘴叭叭的往外冒话,“打热水的地方在食堂,只有早晚饭点供应,食堂特别好找,出了宿舍门,往右直走,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食堂两个大字。”   鱼阿蔻看着鱼河脑门上的薄汗,眼有点热,前世读书时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新学期被父母送进宿舍的同学。   微笑掩去眼底的涩意,“那洗澡的地方在哪儿?”   “啊?”鱼河呆,“哪儿有什么洗澡的地,反正你们上一个星期就能回家,回家洗不就好了?”   鱼阿蔻满头黑线,幸亏现在天已经变凉了,要不这宿舍没法住了。   “对了,张校长在宿舍门口等着呢,他说女生宿舍他不方便进,让咱们忙完就过去。”   “忙完了忙完了,咱们现在就走,别让张校长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终于出了新手村。   谢谢你们的营养液鸭,昨天的是草莓味的~好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韶华长留 57瓶;文字的诱惑 20瓶;仰望天空╮天空依旧 5瓶;阿暖、暮雨寒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张校长一看到她们, 就把手中的入学手续递了过来。   “这个你们仔细收好,到时蔻囡办毕业证时还需要这个。”   “谢谢张老师,辛苦您了, ”鱼阿蔻道谢后接过交给奶奶, “奶奶,你帮我保管。”   鱼奶奶欢喜的连声应下,小心妥善的收好。   “鱼婶,你们都收拾好了吧?”张校长问。   鱼奶奶:“都弄好了, 咋?蔻囡要上课了?”   张校长微笑,“下午一点才会上课,今天上午主要是报名, 现下我有些事情想和蔻囡说。”   鱼奶奶拉着三个孩子朝外走, “那我们去学校转转,你们师徒俩聊。”   鱼阿蔻猜测张校长是要说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   没想到她却猜错了。   张校长把鱼阿蔻叫到树下, 语气严厉的问:“我听鱼河说,你跟他说,食堂的饭菜只要用钱就能买的到, 且极为便宜, 五分钱就能买个白面馒头,所以你才没从家里挑粮食来。”   鱼阿蔻沉默着点头。   “我明明告诉过你不挑粮食来,就要准备好粮票和钱!”   鱼阿蔻之所以没从家里挑粮食来, 想的是她有天平, 届时用做好的肉酱换粮食,家里的粮食留给奶奶吃,免得她从家里挑粮食来, 又要找借口往家里弄粮。   但这个理由没法说出来。   垂着脑袋说:“食堂里的杂粮馍馍不要钱,我从家里带了肉酱和咸菜, 到时可以配着馍馍吃。”   “胡闹!人不摄入新鲜蔬菜怎么行?拿着。”   其实张校长少年求学时更艰苦,他求学时只带了书籍和母亲做好的干粮,菜只有蒜头,他不觉得有什么苦,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段岁月十分美好。   但轮到自己的学生,他只要一想到鱼阿蔻左手捧着书,右手抓着窝窝头啃,就气得想抽学生的手心。   可这会看到垂着头的学生,生气化为了心疼,学生不带粮食来的原因他猜得到,无非是想留给家里的奶奶吃。   张校长强势的把粮票塞过来,“拿着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学业重费脑,必须得吃好睡好,我还等着你用事实向众人证明,穷山村里也能出来大学生。”   鱼阿蔻握紧手心里的粮票,明明是轻飘飘的粮票,她却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座山。   “张老师,我错了,粮票用完,我会从家里带粮食交给食堂,并且到食堂打热菜。”   张校长脸色转晴,语气温和,“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你要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继而把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黑色钢笔拿下来,“这是当年我的老师送我的钢笔,如今我把它转送给你,老师送我时没有赋予它特殊的含义,只是我却是个俗人,我希望你能带着它写下一份耀眼的高考答卷。”   鱼阿蔻郑而重之的收下钢笔,“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再努力的。”   “我相信你,”张校长笑着颔首,“我们该回去了,估计你们下午会有摸底考试,你趁着下午上课前,好好的再复习遍。”   鱼阿蔻乖乖应下,“恩,我送过你们就回宿舍复习。”   张校长不再耽搁,转头向外走去找鱼家人,双方碰面后,把学生下午可能会考试的话说了出来。   事关小孙女的考试,鱼奶奶也不愿再逗留,拉着鱼阿蔻的手嘱托,“蔻囡,中午得去食堂买饭吃,有肉菜你就买肉菜吃,别想着省钱,咱家有钱,晚上记得打瓶热水放到第二天早上洗脸,睡觉时盖好被子,筐底我给你塞了件棉背心,冷了你加上,要是有啥事你就托人回来说一声。”   鱼溪上前给妹妹整理了下头发衣服,“你只管好好上课,家里有我们在,你别操心,你在学校里要吃好喝好。”   “后天我就把柜子给你送来。”鱼湖握着扁担接话。   鱼阿蔻乖乖的应下。   鱼奶奶想了想没什么交代的了,干脆利落的领着孙子们回家。   鱼河中途回头,举着拳头张嘴无声的提示:小本本,记下来。   鱼阿蔻笑着点头,目送一家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抚着颗软成水的心回宿舍。   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争吵声,其中有个声音特别耳熟。   “王美丽,你起来,这是我们的床位。”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上面写你名了还是落你姓了?你喊它它要是答应,我就承认这是你们的。”   “我当然写名了,你躺上去前没看到我们的被子放在上面了?”   “没看到,谁让我进来的时候,被子掉地上了呢。”   “你放屁!被子准是你扔下来的,你下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凭什么我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啊。”   “有本事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听到这,鱼阿蔻禁不住满额黑线,又不是山上山下的叫阵,踩着床梯不就上去了?   不由望天,一个宿舍要住二十个人,照这样看,未来的集体生活一定很热闹。   推开宿舍的门进去,门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屋内吵架的人。   看到于云,鱼阿蔻恍然,怪不得她觉得声音耳熟。   “阿蔻,怎么是你?你也在这里读书?我往常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你读几年级哪个班?”于云惊喜的连声追问,蓦地又拍着额头反应过来,“我傻了,这是201宿舍,你住在这,肯定是二(一)班的的学生。”   鱼阿蔻再遇到她也很开心,“我以前在队上读小学,这个学期才转来。”   于云愣了下,随即尖叫:“阿蔻你就是那个以满分的成绩,从五年级跳到初二的农村学生,对不对?”   鱼阿蔻挠脸,“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   “肯定是你!跳级生就你一个,你不知道,自从你考完试回去后,很多老师都拿你做例子批评我们,把我们从头到脚批的一无是处,憋的我们一肚子气,先前我们私下猜一定是个戴着厚瓶底盖眼镜的书呆子,暗戳戳的等着给跳级生来个下马威呢!”   于云激动的拉着鱼阿蔻的双手甩着,脚下在地上蹦着。   “可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啊啊啊!我要回去告诉我爸,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是好朋友,还有好想知道同学们看到你后的反应啊!”   鱼阿蔻黑线,所以老师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给她拉了一大片仇恨?   李一一看着好友这样,嘟着嘴不开心,明明她才是于云的好朋友,于云却拉着陌生人的手这么开心。   上前拽着于云的手往外拉,“你还没帮我弄好床呢。”   于云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热情的介绍——   “阿蔻,这是我的好朋友李一一。”   “一一,这是鱼阿蔻。”   鱼阿蔻微笑,“你好,我是鱼阿蔻。”   “我才不要和农村人做朋友!”李一一却猛的把手抽回来,嫌弃的甩着。   鱼阿蔻漠然脸,但没生气,她能看出来,李一一说农村人这三个字时,语气神情皆不是嫌弃看不起,而是恨。   “一一,你说什么呢?阿蔻和你认识的农村人不一样,我跟你说,她做的菜特别特别好吃,好吃到能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不信的话我下次带你去她家试试看。”   “我才不要!云云你要是和她做朋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一一…”   王美丽趴在上铺的床位上,听到她们话语里透出来的跳级生信息,再看着鱼阿蔻精致的小脸和身上的穿着,满心妒火。   待视线下移,看到蓝白裙底下露出的黑色千层底布鞋,心底不屑的嗤笑,果然是乡下的泥腿子,这么好看的衣服竟然配双布鞋,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简直是浪费。   捏着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扬声,“有些人真的是丑人多作怪,明明是农村人却偏偏学学城里人打扮,学又学成个东施效颦,穿裙子配双黑布鞋,这真是我今年见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   鱼阿蔻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她原先想过买白球鞋的,但去百货商店问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白球鞋要十五块钱一双,还要工业券。   而白色的布鞋,在乡下只有家里办丧事时才会穿。   另两人的视线一同移过来,于云的注意力集中在毛衣上,眨着眼小声问:“我送你的毛衣怎么样?我哥那个傻子当初非要送你一把刀,说你做饭好吃绝对用的上。”   鱼阿蔻就猜到是这样,眨着眼道:“我很喜欢,幸亏你拦住了,不然我怕我拿刀砍他。”   于云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样打扮真好看,回头你把裙子借给我,我做条一样的,”于云兴致勃勃的邀请另个好友,“一一,我们一起做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三个人穿一样的出去,肯定特别的拉风。”   李一一立马垂下头,掩去眼里的惊艳,口是心非道:“我不要,我才不要和农村人穿一样的。”   “一一,阿蔻她真的很好的…”   李一一捂上耳朵,“我不听,反正云云你要和她做朋友,我们就绝交!”   “一一…”于云无奈,“阿蔻,你别生气,一一并不是讨厌你…”   “我就是讨厌她!”   “我不生气。”鱼阿蔻笑眯眯,她觉得女孩家闹别扭的样子真可爱。   王美丽见两人不接她的话,笑的不怀好意,“李一一,你总算聪明了一次,有些人就是不能靠近,小心她头上的虱子传染给你。”   “王美丽,你少挑拨离间。”于云气急。   李一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苹果脸惨白,扭头冲着王美丽吼:“我靠近谁关你p事,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呢,你给我滚下来!”   王美丽气的拍床,“李一一你属狗的是不是?咬着我不放干嘛?”   鱼阿蔻前世看小说时,经常看到一句话,“xx的长相是标准的恶毒女配长相”,她总是搞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长相才是恶毒女配的长相。   当看到王美丽,她懂了。   王美丽人如其名,长相美丽。   脸型偏瓜子脸,但又比瓜子脸狭长,平眉中眼,鼻梁不高不低,嘴形略微偏大,但一边嘴角向上翘起,带着三分韵味。   笑着时,三分韵味变作了五分,但虽有韵味却又让人觉得违和。   鱼阿蔻笑的意义不明,“那你今天晚上睡觉时可要小心点,免得被藏在被子里的虱子小宝贝找到你。”   “你、你什么意思?”王美丽慌得立马抖被子,“你要是敢把虱子传染给我,我就把你头发薅下来烧了!”   鱼阿蔻把她先前说李一一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好心提醒下你而已,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泥腿子你骂谁是狗呢?”王美丽气得胸脯起伏。   “你啊。”   “你再说一次!”   “你是狗。”   “你、你在骂一句我非撕烂你的嘴!”   “你狗不如。”鱼阿蔻从来没见过这样上赶着找骂的人。   于云噗嗤笑出声。   李一一想笑又立马忍住。   “啊!小j人,我要撕烂你的嘴!”王美丽气的捶床板。   “好啊,我等着你。”   鱼阿蔻想坐在床上等,一扭头发现小堂姐绑的结实的帘席,被人暴力撕裂开来,铺得整齐的床单,滑边滑向地面,上面印着两个黑乎乎、带着不明黄色物的脚印,其中一个脚印带着划痕,滑向了床单边角,像是没站稳滑了一脚。   定定的看向上铺的王美丽,指着床单冷声问:“你踩的?”   正急切找东西准备磨指甲的王美丽,闻言也不找东西了,想到自己做下的事,弹着指甲笑的恶劣,“我踩的,谁让你选那个位置,再说泥腿子本来就该被人踩,能被我踩是你的荣幸。”   语气嘲讽的挑眉,“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上来找我啊!”   于云满脸气愤,“王美丽你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去告诉老师,你欺负新同学。”   “我上来了,”鱼阿蔻站在上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望着王美丽,“你想好要怎么道歉了吗?”   谁也没看到她是怎么上去的,好似一眨眼,她就从地面上消失,转瞬出现在上铺。   王美丽看着穿着鞋踩在自己床单上的鱼阿蔻,愣了下站起来,气的浑身抖动。   “啊!小j人你给我滚下去,贱蹄子往哪儿踩呢你?泥腿子还想要我道歉?呸!你也配?”   猛然站起身,手五指张开、张牙舞爪的冲过来,手臂的方向直直对准鱼阿蔻的脸。   鱼阿抬手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道歉?”   “我就不道,你咬我啊!小J人你放开我,不然等下我撕了你!”王美丽使劲挣扎,却发现挣扎不开,抬脚胡乱的踢着人,歪头龇牙去咬抓着手腕上的手。   鱼阿蔻唇角勾起,下一秒猛的出腿把王美丽踹向墙角,紧跟着上前一步,把蜷缩在墙角没回神的王美丽扯起,单手握住脖子把人举起来摁到墙面上。   王美丽的脸因缺氧涨得通红,眼眶扩张嘴巴大张,悬空的双脚不停的踢弹,双手无规律的抓着鱼阿蔻的手,希望她放开自己。   鱼阿蔻不管手腕上被抓出的划痕,掐着王美丽脖子的手举高了两分,“你要怎么赔?”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面的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于云仰着头惊呆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望,看王美丽开始翻白眼,猛然想到哥哥说过的话,连忙爬上去去掰鱼阿蔻的手,见掰不动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蔻阿蔻…你松手,你再不松手她就被你掐死了!她赔她肯定赔,不仅要把踩脏的床单洗干净,还得再陪你条新床单,对了,还要给床单道歉!”   转头看向王美丽,怒吼:“你同不同意这个赔法,要是同意你就眨眨右眼,不同意我就不管你了!”   王美丽被掐的张着嘴伸着舌头,闻言,艰难的眨了下右眼。   鱼阿蔻松手,王美丽如滩烂泥瘫在床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咳嗽的空隙间大口呼吸,眼泪鼻涕顺着嘴唇往下/流。   于云瞄着鱼阿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阿蔻我们先下去吧?”   鱼阿蔻转身顺着床梯下去。   于云松了口气,跟着下去。   鱼阿蔻等了五分钟,见王美丽还在咳,不耐烦的蹙眉,她就用了半成力,至于咳成这样?   脚踩着床梯,冷着脸单手把王美丽从床上拎了下来,甩在地上。   “道歉。”   李一一看的目瞪口呆,鱼阿蔻就像拎小鸡崽一般,轻松的的把王美丽拎了下来。   再看看哭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王美丽,身子抖了抖,怕怕的退后两步。   脑子里拼命的回忆,自己刚有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王美丽懵逼的看着地面,她怎么坐在了地上?   “道歉。”   王美丽下意识的望向鱼阿蔻,见她眼神幽深如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身子不可抑的抖成风中残烛。   想到刚刚因却氧而造成的大脑空白感,身心布满寒意的同时,恨念也如迎风就长的杂草般,长成了荒草坡。   “对…不起…”面对着遍着脚印的床单支吾着道歉,转而起身哭着冲出门外,“你们太欺负人了!”   于云看鱼阿蔻面无表情的勾起唇角,浑身向外冒着寒气,以为是这道歉好友不满意,斟酌着语句说:“可能王美丽现在是回家拿钱了,等会应该就会回来,阿蔻,我们先把床单拿去洗吧?挂在外面吹一下午,到晚上应该能干。”   鱼阿蔻摇头,“不,就这样放着,再等等。”   于云有点不太懂,为什么不洗要放在那?还有等什么?   不过等了半个钟,她就懂了。   因为哭的十分委屈的王美丽,带了十几个老师进来。   为首的女老师板着张国字脸,一进来就怒气冲冲的问:“刚刚是谁欺负同学?不仅把新同学打成这样,还逼着女同学下跪?给我站出来!”   “这种凌欺同学的行为和xx有什么区别?我们学校绝不允许有这种,破坏人民中心团结的学生存在!”   鱼阿蔻冷言,“就是您身边哭着的那位。”   国字脸女老师气愤,“我问的是欺负同学的人,不是被欺负的王同学,是不是你欺负的同学?”   鱼阿蔻对这个只听一面之词的老师,没有任何好感,闭口不言。   王美丽委屈成小白花,拽着衣领,声音嘶哑的像是老妪,“鱼阿蔻,为什么你在老师的面前还要倒打一耙,枉我还向老师求情,只要你道歉就好。”   国字脸女老师眯着眼,这个就是那个跳级的鱼阿蔻?果然长得好看的女生都是祸头子。   眼前的鱼阿蔻是,曾经的那个女人也是。   因迁怒,望着鱼阿蔻的目光充满各种负面情绪。   女老师背后的男老师站了出来,惊疑,“鱼阿蔻?怎么是你。”   鱼阿蔻看是宋钧,问好,“宋老师。”   宋钧的面色缓了缓,“这位王同学说你因为一句口角和她争吵,继而心生不满,踩脏自己床单用作借口对她实施暴力,并反压着她下跪道歉,对此你怎么解释?”   王美丽看到宋老师和鱼阿蔻认识,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急急的说:“老师,我不想再追究这点,我只想让鱼阿蔻不要在用床单污蔑我,让我赔钱。”   国字脸女老师安慰她,“王同学,你不用怕,有我们这些老师都在,一定为你做主。”   同时对鱼阿蔻说:“如果王同学所言属实,那么鱼阿蔻无论你是不是跳级生,都必须退学,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能在学校为所欲为!这里是学习的地方,而不是让蛀虫成长的温床!”   宋钧皱眉,“钱主任,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们还不知,所以请你勿过早的下结论。”   其他与鱼阿蔻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师,不相信她会这样嚣张霸道,纷纷出言附和,“对,钱主任,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钱主任哼了声,“那鱼同学你说说吧,免得别人以为我处事不正。”   于云急急的说:“各位老师,不是这样的!王美丽她撒谎。”   鱼阿蔻站前一步,吐字清晰的把事情的经过,包括先前听到于云两人和王美丽争吵的内容,以及后面王美丽说的那些话,自己骂人是狗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我今天是跟着张校长来报名的…”   “…是不是污蔑,只要我和王美丽,当着众人的面再在床单上踩一脚,对比脚印就能知道是谁在撒谎。”   鱼阿蔻说完就要去踩床单,而王美丽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这一步,众老师知道是谁在撒谎了,就说鱼同学怎么看都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同学嘛。   钱主任怒喝:“王美丽,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万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把敌人那些污蔑人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我们学校决不允许有你这种蛀虫在!退学!必须退学!你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和我去财务处领你的学费。”   话音一转,“还有鱼阿蔻你,竟然就因为这种小事把同学打成这般凄惨模样,一点都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美好品格,所以你必须写5000字的检讨书。”   王美丽吓得一屁股呆坐在地上,脑子乱成一团,老师们不该是让鱼阿蔻退学吗?毕竟自己被她打成重伤了啊,就算自己撒了谎,可撒谎对比打人不就是件小事吗?但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她退学?   不不不,她不能退学,如果让她娘知道她被退学了,一定会把她打个半死,再把她嫁给周家的傻儿子!   想到此眼睛一翻,吓晕了过去。   宋钧听到钱主任的话皱眉,“钱主任,鱼同学并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虽气急之下出手重了点,但亦不至于到写检讨的地步。”   众老师更是不解,钱主任这是和鱼阿蔻有仇?   钱主任寸步不让,“宋老师,我知道你们看重跳级生的鱼阿蔻,可正是如此,我们才要对她更严格,如今她能为了点小事大打出手,难保以后不会因为别的口舌之争,再次出手打伤同学。”   宋钧还要再说什么,钱主任振振有词的打断,“虽说我是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考虑,可同时我也是为了鱼阿蔻好,这种不利社会稳定的暴力因子,必须扼杀在摇篮里,以免她以后冲动之下酿成大祸,所以这检讨必须写!”   “我不同意,如果是鱼同学有错在先,写检讨书无可厚非,但这事鱼同学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写?更何况检讨书会在学籍档案上留下一笔!”文弱书生气的宋钧,气的扯开领扣怒驳。   “就是要严重惩罚,才能起到警醒的作用,”钱主任退步不让,坚持己见,“这样鱼阿蔻以后再想动手时,才会有所顾虑。”   鱼阿蔻抬眸盯着钱主任,一字一顿道:“我是不会写检讨书的。”   “鱼同学,我这是为你好,望你能懂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鱼阿蔻目光灼灼,“我要退学。”   想用身份压她让她写检讨书?   不,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鱼&娥战第一回合开始!!!   钱娥率先使用【以势压人】技能。   让我们看看鱼阿蔻怎么化解这一招。   鱼阿蔻……鱼阿蔻……   卧槽,猫奴怎么断在这儿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水煮鱼 20瓶;神奇的魔芋 10瓶;咸鱼王、蛤蛤蛤、暮雨寒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 劈在在场众人的天灵盖上。   钱主任心底冷笑,想用退学威胁她,以躲过检讨书?想得美。   愤怒浮于脸面, 语气十分失望, “鱼阿蔻,我是为了你好,你不仅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竟然还用退学威胁我!既然如此, 我们一中也教不了你这种顽固不灵的学生,你退学吧。”   呵呵,怕了吧?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桥都多, 在我面前玩心眼, 你再回娘胎里修炼一圈吧!   宋钧大怒:“钱娥,你只是学校外聘的名誉主任, 你没有权利要求鱼同学退学。”   钱娥:“宋钧,你也知道我是名誉主任,那我就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损害到学校的名誉!再说, 鱼阿蔻是要自己退学的, 并不是我要求的。”   “鱼同学,退学这种话不可再说,”宋钧保证, “至于检讨书更不用写。”   钱娥拍着桌子大怒, “宋钧你凭什么说不用写检讨书!”   “就凭我才是鱼同学的班主任。”   宋钧见鱼阿蔻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着急的说:“鱼同学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写检讨书。”   于云急的头上出汗, 上前按住鱼阿蔻的手,“阿蔻不能退学, 你想想鱼奶奶。”   宋钧点头,“对对对。”   没想到不提鱼奶奶还好,一提鱼奶奶,鱼阿蔻收东西的手更快了。   于云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却突然觉得自己手背一热,低头看去,就见手背上凝着颗泪珠,泪珠颤动两下,顺着手面滑了下去。   “阿…阿蔻?”   鱼阿蔻已经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塞进背篓里,背着背篓,怀里抱着叠的整齐的床单。   垂着头对宋钧鞠躬后,低声说:“宋老师,我先走了,等明天我再来办退学手续。”   于云不敢放手,着急的看向宋钧。   宋钧这会对鱼阿蔻也有了不满和怒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   沉着脸冷声问:“就算我保证了你不用写保证书,你也非要退学?老张一直说你是有多么重的向学之心,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鱼阿蔻沉默片刻后抬头,众人这才发现少女精致的脸颊上,流着两道泪泉。   被泪水洗刷过得眼睛,晶莹剔透的犹如上好的琉璃,盈盈生辉。   鱼阿蔻摸着怀里的床单,吸着鼻子说:“宋老师,我的家庭条件都写在档案上,我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为了让我能上学,不惜和不愿意让我读书的孙子决裂,决裂后,我们祖孙俩被强制性的从家里分出去,住在离村中心很远的小河边,幸得村里的伯伯叔叔们好心,帮我们修好了危房,我们才不至于露宿荒野。”   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众人竖耳细听。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奶奶也越来越愁眉苦脸,愁的夜夜睡不着,短短的十多天就好似老了十岁,因我们家穷,奶奶生怕我因用碎布头拼成的床单,而被同学嘲笑。”   鱼阿蔻捧着床单的手臂收紧,“最后奶奶用帮每家做工的条件换棉布,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家家的给我凑够了做条床单的布,连夜给我做成了一条新床单。”   泪如雨下,“奶奶明明一夜没睡,憔悴的不行,却慈祥的跟我说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老师们明白过来,怪不得鱼阿蔻会动手,王美丽踩的哪是床单,踩的是鱼阿蔻奶奶的心,而且听鱼阿蔻先前转述的话来看,王美丽不仅没有道歉的心思,且恶言挑衅。   明知身为老师不能讨厌学生,可望向王美丽的视线里,却控制不住的带上厌恶。   宋钧的不满顿时不翼而飞,甚至想揍一顿先前的自己。   “所以如果要因打了王美丽,就要写检讨书,我不服更不会写,我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不能把她打痛。”   “你撒谎!看来你不仅暴力,且满嘴谎言,”钱娥大声反驳,“你说你家穷,可你身上的衣服却不是便宜货,学生理应学业为重,你却打扮的花枝招展,更有,王同学被你掐的嗓子嘶哑不成声,你竟然还说自己没用力气!”   鱼阿蔻语气认真的说:“我没撒谎,这些我都能解释,亦可以叫醒王美丽…”   钱娥抬手打断,“你做下的这一切都是证据,还用解释?”   鱼阿蔻苦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转而问于云,“于记者今天上班吗?”   于云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个,懵懵的点头,“去报社上班了。”   “知道了,谢谢。”   鱼阿蔻面对宋钧鞠了个躬,“宋老师,谢谢您的维护,很惋惜不能做你的学生…”   好似再也说不下去,挂着满脸的泪,背着筐挤开人群冲了出去。   鱼阿蔻出了宿舍门后,疾步躲到偏僻处揉脚尖,痛死她了。   她经常看到有人说哭就哭,一直以为这是女生的必备技能。   可刚刚她眼睛都眨酸了,也没眨出半滴泪,无奈之下,只好脚上用力,自己踩自己的脚尖。   剧痛之下,眼睛内才挤出眼泪。   就是踩的太狠了,像是一脚踩到了泪腺,眼泪绵绵不绝。   揉着脚沉思,自己明明不认识钱娥,可她怎么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她的每句话乍听之下,都十分的有道理,且处处为学校和她考虑。   但身为当事人的她知道,钱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不过是掩饰她看自己的不顺眼。   毕竟钱娥刚进来时,表现的怒气冲冲。   只听信一面之词就勃然大怒的人,再得知真相后,会把所有的怒气撒向王美丽,对她这个受害者,哪怕拉不下脸,为先前说过的话道歉,至少也会装作无视她,因为面对她,会下意识的心里发虚。   而钱娥不是,不仅不无视她,反而要她写检讨书,更是对晕过去的始作俑者不管不顾,接下来的话句句抓着她不放。   理由只是因她伤了人。   鱼阿蔻冷笑,伤没伤人她自己不清楚么?   她小时候因力气大,经常控制不好力道,有时候轻轻的拉下小堂姐,都能把小堂姐的手拉脱臼。   内疚之下,她开始试着用手握石子掌控力道,从一开始的次次把石子捏成石沫,到现在的想要石子变几块,她就能把石子碎成几块。   好比煎牛排,以前的她掌握不好火候,每次都把牛排煎糊,而如今的她想要牛排几分熟,就能煎成几分熟。   先前王美丽把她床单踩脏,她出手也没有要王美丽命的想法。   再加上对方是个女生,她的力气收了再收,只余半分力道。   宋钧是男老师不好检查,而钱娥这个主任却是可以检查的。   可她没有,反而以莫须有的罪名给自己定了罪,要求自己写检讨书。   虽然宋钧说不用写,但以后呢?   身为主任的钱娥这么针对她,到时想找她麻烦时,理由也多的是,就算不亲自找她麻烦,只要把她有暴力因子的话传出去,她就得被人孤立。   虽然她是不在意孤立,可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既然宋钧的职别不够大,压不下钱娥。   那干脆把事情闹大,引能压住钱娥的人出来。   届时,她倒要看看,一中到底是不是钱娥的天下。   如果是,那么这一中不进也罢。   起身甩了甩腿,感觉脚没那么痛后,背着东西去找于蒙。   比起这种小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鱼同学鱼同学…”宿舍内的宋钧想上前追。   钱娥却拽着他的袖子,“我以主任的名义要求你不许追!这种撒谎成性的学生离开学校,对我们学校来说是好事。”   宋钧气的面色通红,“你…你…”   钱娥更是愤愤,“还有她刚刚问记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去发大字报?这种学生就算退学,也必须在档案上记下她用记者威胁老师的事!”   心下发慌,那什么于记者不会真的吃饱了没事干,管这事吧?   宋钧猛的甩开她的手,反手拉起钱娥,“这事你我说的都不算,我们去校长面前去说!”   钱娥甩手,却发现自己被拽的死紧,急语,“宋钧你放开!我作为主任有权不经过校长的同意,处理这件事,你快放开我,我告诉你宋钧,你这是骚扰女同志。”   宋钧充耳不闻,对于云两人说:“你们一起来。”   于云两人点头,跨过门槛时,于云想了想,回头去拖瘫在地上的王美丽,李一一见她拖不动上来帮忙,两人架着昏迷的王美丽跟上。   有几位女老师眼珠转了转,大步跟上宋钧,簇拥着不想去的钱娥往前走。   她们不爽钱娥很久了,但钱娥是外聘的名誉主任,她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自从钱娥来了后,这大半年她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她们稍微穿的好点,钱娥说她们身为老师带动不良风气。   她们对男老师笑下,钱娥说她们作风不良、动机不纯。   有事没事就上纲上线,拿着根鸡毛当令箭,威胁她们再犯就记过处分。   偏偏钱娥对男同志,什么时候都是温言细语。   今天这事怎么看错都不在于鱼阿蔻,她们绝不能让钱娥这么一言堂。   钱娥看必须得去校长办公室,不再挣扎,就算去见校长她也不慌,她有自信能说服校长。   扭头看了眼几位女老师,心下冷哼,看她回头怎么收拾这几个小妖精。   女老师们缩着肩膀,不敢回看。   宋钧拉着钱娥大步向前走,见迎面而来同事跑的焦急,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男老师笑了下,脚下不停地继续跑。   双方擦身而过后,男老师猛的刹住车。   拍着额头大叫,“哎,宋钧,钱主任你俩等等,校长正让我找你们两个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俩,以至于刚我都没反应过来。”   迈大步走过来,才看到宋钧拽着钱娥的袖子,眼睛大睁,“你、你们这是?”   没看出来啊,宋钧平常文文气气的,私下里这么大胆,女同志的袖子都敢拉。   宋钧没解释,笑着说: “辛苦你了,刚好我们也有事要去找校长。”   松开钱娥的袖子,“钱主任,我们走吧。”   钱娥哼了声,正着衣袖往前走。   宋钧抬脚跟上。   男老师凑到女老师身前低声问:“他俩发生什么事了?”   “晚点再跟你说。”   男老师见女老师脚步不停,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老师办公室处,宋钧抬手敲了敲门,“丰校长,我是宋钧。”   “请进。”   钱娥先一步挤了进去,不等站定就开口,“丰校长,今天有两个同学退学,其中一个自退的学生,做出的事十分令人发指…”   “你们怎么都来了?”丰校长不动声色的打断她的话,扬着手中的信件说:“你们来的正好,我这儿有件喜事,学生们还没完全入校呢,上面就送来了奖状和表扬信。”   “我给你们念念:鱼阿蔻同志于xx年xx月…”   “…这种英勇的见义勇为品质值得我们学习,特予以奖状表扬。”   丰校长小心的把信收好,举着奖状给众人看了一圈,随即立马收起奖状。   “鉴于鱼同学还是学生,就不要传出去弄得众人皆知,免得被众多学生问东问西,分了学习的心神,这奖状还是贴在内部荣誉墙上吧。”   心下则惋惜,贴在内部荣誉墙上,就好比锦衣夜行。   他们一中和二中竞争关系十分激烈,这种事他真的想拿去给二中显摆。   可谁让送信的宋真同志再三交代,此事不可张扬呢?   笑的如弥勒佛的丰校长说完却发现众老师并没有跟着开心,反而面色十分古怪,且目光齐齐看向钱娥。   “你们这是怎么了?”丰校长不由好奇,又笑着问宋钧,“我没记错的话,鱼阿蔻就是跳级的那个学生吧?你这运气不错,不仅捡了个成绩斐然的学生,这学生还品德高尚,怪不得当初你力排众议要求安排她单独考试。”   “虽不能对外宣传,但学校必须得有所奖励,宋钧你对这个学生了解最多,你觉得我们该奖励些什么好?”   宋钧笑的咬牙切齿,“丰校长,什么奖励都不用了,因为鱼阿蔻同学已经被您亲聘的钱主任勒令退学了。”   “不是这样的,丰校长…”钱娥站上前解释。   “噗…”丰校长一口茶水喷了钱娥一脸,变了腔调的尾音拉的极高,“你说什么?”   女老师们咬着唇压下即将出口的笑声,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的盯着钱娥。   “到底什么回事?”丰校长的吼声震得桌上的搪瓷缸水面荡起波纹。   钱娥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丰校长,我也不想的,实在是鱼阿蔻的品行太过于恶劣,不仅打伤同学,还谎话成章…”   丰校长拍着桌子大怒,“我要听的不是你对她的评价!我要听的是事情的起因经过。”   钱娥再次解释,“正因为我亲身参与了这件事的起因经过,所以我才得出这个结论,丰校长您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处事虽严厉,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学校为出发点,我…”   丰校长踱着方步到宋钧面前,“宋钧,你来说。”   宋钧从王美丽向他们告状开始讲,讲到鱼阿蔻哭着离开结束。   期间戏魂附体,一人□□多角,把众人的表情、语气模仿的惟妙惟俏。   当时有幸在场的老师们,惊得嘴巴大张,宋钧还有这个本事,祖上不会是唱戏的吧?   丰校长阴沉着脸问老师们,“宋钧所言属实?”   众老师们异口同声,“属实。”   某个女老师追答:“宋老师模仿的很是客观公正,与我们当时看到的无异。”   钱娥听的冷汗直冒,哪怕是同一件事,只要换个说法,说出来的意思就大有不同。   她先前十分的有把握,只要宋钧当着校长的面与她辩驳,她就能博倒他的论点,让自己立在不败之地。   可万万没想到,宋钧竟然能还原当时的场景,且根本不和自己争论,只单纯陈述事实让校长自行判断。   钱娥心下大急,“丰校长…”   “丰校长,我叫于云,是事件中和王美丽争执的当事人之一,”于云站出一步,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关于钱主任说鱼阿蔻撒谎家穷的话,我能证明鱼阿蔻并没有撒谎,鱼阿蔻说的所有话都是事实。”   “我的哥哥是个记者,听说鱼阿蔻见义勇为的事后,就带着我去采访她,鱼阿蔻为人热忱真诚,我们不出意料的做了好朋友,她身上穿的那件毛衣,是我送给她的暖屋礼。”   “至于裙子之类,应该是组织上送的慰问品之一,因为鱼阿蔻当时受了不轻的伤。”   丰校长听的面上乌云遍布,手指缓缓的敲着桌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云见此,手下用力掐着王美丽。   王美丽嗷叫着醒来,看周围还是那些老师,以为还在宿舍,忙掐了把大腿,哭着道歉,“我不是故意踩脏鱼阿蔻的床单的,当时我专心铺床,没注意脚下而一脚踩空,慌忙之下只好抓着木板,脚下是不小心踩到床单的。”   “求各位老师不要让我退学,我娘很重男轻女,一定会把我嫁给傻子的,我不想嫁人,我只想多学习知识,求求各位老师原谅我一次!”   “你撒谎!我回宿舍时,你刚撕开鱼阿蔻的帘席,我看到你踩着鱼阿蔻的床单往上爬的,根本不是你说的踩空!”李一一指着王美丽反驳,苹果脸气的通红。   于云忙圆话,“对,我跟在李一一的后面,我也看到了,只是当时王美丽抢了我们的床位,还把我们的被子扔在了地上,当时我们一心只想着让她归还床位,就没在意别的。”   王美丽委屈的扯着两人的手哭,“我们都是同学,就算你们和鱼阿蔻是好友,你们也不该这么冤枉我,我明明是脚踩空掉下去的。”   哭着哭着晃着两人的手晃,“你们不要这样冤枉我好不好?我真的会被嫁给傻子的,大家同学一场,你们忍心看我落到此下场吗?求求你们说真话好不好?”   于云两人气的涨红着脸 ,“我们说的就是真话,你…”   王美丽膝行一步,抓着两人的手哀求,“求你们了,只要我不被退学,以后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就行!还有鱼阿蔻,我赔她床单,我赔两条。”   两人急忙后退,王美丽好无耻,这话传出去她们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可一时间又不知怎么反驳,急得满头冷汗。   “王同学,”宋钧开口,“先前你来找我们时,口口声声说你的嗓子被掐废了,你说话时语句亦是断断续续的,可此刻看来,你的嗓子并无碍。”   王美丽的哭声卡了壳,她刚从昏迷中惊醒,满心满脑的都在想,得求老师们不要让她退学,压根没想到继续装嗓子哑了。   鱼阿蔻是没把她嗓子掐坏,可是踹她大腿上的那脚,却让她现在稍微动下就疼痛难忍。   望着宋钧强辩,“或…或许是好了。”   宋钧冷脸,“伤到底重不重,我们现在去找医生看看就知道了。”   王美丽猛的缩回身子,“我、我不去…”   望着这一幕,老师们气的差点吐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全部人都被这个看起来委屈的学生耍了!   要不是鱼阿蔻坚决不写检讨书,继而退学,把事情闹这么大,说不定她们还真会被王美丽三言两语的蒙蔽!   刚想指责王美丽,却有人比她们更快一步。   钱娥指着王美丽痛心疾首,“我以为你嗓子真的被鱼同学掐伤,以后说话都是声如老妪,这才强势的要求鱼同学写检讨书,以免以后她再伤害别的同学,可我没想到,你说的话不仅没一句是真的,竟然连伤势都敢造假。”   “我们学校绝对不能留下你,退学,必须退学,不能让你一个坏分子影响到我们整个学校的名声!”   钱娥对着丰校长,语气又转为愧疚,“丰校长,此事是我的错,我万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是我听信偏言的错,只要一想到鱼同学被我误伤到自愿退学,我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我不配做这个名誉主任,我对不起校长您的信任,我现在就办离职手续。”说着,就要取下袖子上代表身份的绿袖章。   “钱主任,你不必如此,不能把错都按在你的头上,你也是因受人蒙蔽,才让鱼同学写检讨书,我能理解你,换做我,我同样不见得能慧眼识真。”丰校长和蔼的说。   宋钧沉了脸色,都这样了,校长还要偏袒钱娥?这还是自己印象中那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校长吗?   女老师们也心下惴惴,早知丰校长连责骂钱娥一句都舍不得,她们刚刚就不急切的推钱娥来办公室了,以钱娥的小心眼,事后一定会给他们穿小鞋。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禁心下悲苦。   钱娥心底得意,同时佩服自己的急智,她就知道只要她处处站在学校的立场上说话,校长不会责怪她。   看吧,果然如此。   面上却更内疚,取袖章的动作更加坚定。   “丰校长,您这样的宽宏大量,让我以后都无颜面对鱼同学,我虽是为了学校的名誉做出发点,但我受人蒙蔽下不辩是非是事实,学生犯了错,我让她们写检讨书,那身为主任的我,更要以身作则,否则我以后还怎么为学生们做榜样?”   “请您批准我的请辞。”钱娥双手托起袖章,十分羞愧的低着头。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嘴角轻轻勾起,这下估计校长连轻罚都不会罚了。   下一秒,却感觉到手心中一空。   同时丰校长辩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既然钱同志你的思想觉悟如此之高,我必不能强留你,更不能做你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钱娥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丰校长,他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好,让我们接着上一场解说,我是解说人改改。   面对钱娥的咄咄逼人——   鱼阿蔻触发了被动「闪避」,同时使用「召唤」技能,召唤出丰校长一枚。   校长发动「职位压制」。   钱娥的反击是「以退为进」。   接下来接下来……   不接了,中场休息,等我去揍猫奴一顿。(撸袖子中气势汹汹. jpg)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ese╮玳唁、正处於人生巅峰、暮雨寒霜、大大大狐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女老师们目光火热的看向校长, 校长的这个举动,是她们猜想的那个意思吧?不禁屏住呼吸竖耳细听。   宋钧笑了,果然校长还是那个校长, 丝毫没变。   丰校长脸上的和蔼消失不见, “钱同志,我内心十分的想挽留你,但我知道我的挽留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地,让你更加的痛苦, 所以挽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你经此一事后,人生更加的辉煌。”   “等下你去财务处领取双份工资, 这是我这个做校长的一点心意。”   钱娥听的毛发皆竖, 几乎想上前抢过袖章。   她不能丢掉这个工作,就是因为这份工作, 她才能把以前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每当看着以前高高在上的那些人,为了孩子伏低做小的讨好她, 不管她的要求多无理, 那些人都乖乖办好时,她的心里就升起难以言喻的愉悦满足感。   如果丢掉这份工作,那代表她又要落入尘埃, 不, 是比尘埃还要恐怖的深渊,那些她为难过的人不会放过她的!   不!她绝不要落入那种境地!   “校长我…”   丰校长大声打断她的话,“你不可再推迟不收。”   背过身去, 语气严肃,“钱同志你快去财务结账吧!否则说不定我过会就会改变主意了, 毕竟你知道我是十分的不舍得你辞职。”   钱娥眼中迸发出惊喜,刚想说话,就被蜂拥而上的女老师们捂住了嘴,连推带搡的带了出去。   有她们在,怎么会允许校长改变主意?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送走这座瘟神,她们才不傻呢。   钱娥呜呜的叫着,用力挣扎,但蚁多亦能咬死象,力气普通的她,哪能挣脱开女老师们的钳制。   丰校长转头看了她一眼,又似不舍的转回头。   钱娥却看的遍体生凉,她绝没看错,丰校长眼底闪过的冷光。   她懂了!她用以退为进的计,要丰校长不再追加她的过错。   而丰校长却直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直接撸了她的职!   怪不得自己一说,他就收回了袖章,原来早就打算撸了她!   枉她还心存念想,觉得回头能再求得他重新给她任命。   如今看来,恐怕丰校长才是最希望她走的那一个。   想明白了的钱娥,不再挣扎,垂着头任由老师们拖着她走。   女老师们心里高兴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走这个瘟神,从此她们舒服自由的好日子就要回来了。   再也不用怕时刻埋伏在暗地里观察她们,像个背后灵似的钱娥啦!   女老师们只顾着高兴,没一个人注意到钱娥的表情。   钱娥被鬓发遮住的脸庞上露出深深的怨恨。   鱼阿蔻…   鱼阿蔻…   ——我饶不了你。   办公室里的丰校长,对看不明白事情发展的于云和李一一说:“你们先回去吧,放心,鱼阿蔻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至于检讨书什么的更是不会让她写,相反我们还要郑重其事的向她道歉。”   于云开心的说了一大堆校长英明的话,把丰校长逗得大乐后,才和李一一手牵着手回宿舍,她得帮阿蔻占好床铺,免得她回来没住的地方。   丰校长再面对王美丽时,脸上的笑容收去,沉声,“关于对王同学你的处罚,等我们商量过后再通知你。”   王美丽心下存着希望,校长没立即让她退学,是不是说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   可又万一是想正式的通知她退学呢?   不敢多问,怕把人问烦了,校长现在就让她退学,揣着颗纠结不安的心离开。   屋内的男老师们不等校长开口,都知情识趣的走人。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时,丰校长躺回椅子上,注视着手心里的袖章,笑声愉悦,“总算把烦人的苍蝇弄走了!”   宋钧不解,“校长,既然你早就不满意钱娥,为何不把她直接辞掉,还一直给她那么大的权利?”   “有时候人在世上,身不由己,钱娥是别人塞进来的,我虽不怕得罪她背后的人,却懒得一直防备他们找茬。”   丰校长想到那些人,面色厌恶,“我本想着钱娥权利大,自然更容易犯错,没想到她倒有些心机,小错不断,大错却从不犯,我总不能用小错逼她辞职吧?”   “鱼阿蔻不仅是小英雄,还是我的福星,她一来就把钱娥弄走了,解决了我的心患,恩,得重重奖励。”   宋钧无语,“怎么奖励?现在鱼阿蔻人都不知道在哪,校长,我下午想向你请假,去鱼新村找鱼阿蔻回来上学,不过不知她会不会回来。”   “放心吧,鱼阿蔻肯定在等着我们请她呢。”丰校长胸有成竹。   宋钧否定,“肯定不会,不然她当时不会走的那么坚定。”   丰校长手指虚点着他笑,“你果真是一心只闻书中意,读书都读的不通世故了,假如鱼阿蔻真不想回来读书,会在走时特意问于记者吗?”   见他还有点不懂,摇着头背着手朝外走,“她这是在提醒我们,要找她就去报社找于记者呢!走吧,我们去请福星回来上学。”   宋钧将信将疑的跟上。   *   此时的鱼阿蔻正站在报社门口。   于蒙所在的报社叫《朝阳》报社,是C城最大的一间报社,位于城南的朝阳路。   朝阳路还有个别名叫“文化路”,只因坐落在这条路上的建筑,全与文化有关系。   国营书店、展览馆、邮局、报社、电影院。   城内其他的店面皆是装潢新式,唯有这条路上的建筑,还保持着十年前的风格,一水的白墙红顶双层大排楼。   街上的其他店前都是人来人往,特别是邮局,等着邮寄东西、或是发电报的人拍成长龙,只有铁门大敞的报社前冷冷清清。   鱼阿蔻先前一直在想,等上学后,她们祖孙俩用什么维持生活。   她来城里读书,下地时间会变少,奶奶年纪大了自然也不能再下地。   可不下地挣工分,家里就没办法分粮食,自留地里的那点粮食,对祖孙俩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虽说有天平能暗度陈仓,但也要在明面上找个借口,但时代未开放前,安全而又符合她身份的借口太难找。   而即将要和于蒙说的事,就是她思索几日后想出的表面幌子。   鱼阿蔻抬脚走了进去。   报社室内同样是简单的白石灰墙,迎面而来的是正墙上挂着的白纸黑字匾额,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朝阳报社”四个大字,匾额下贴着许多放大的黑白照片,大多是合影。   进门的左手边摆着张红木迎宾台,右边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迎宾台与楼梯之间有着五米宽的距离。   鱼阿蔻望向前台青年,看他正垂着头专心致志的敲打字机,便不出声的站在旁边等。   李嘉木敲完一片文章后,向腕上戴着的手表看去,见这次比上次少用了一分钟,这才满意的揉酸痛的颈椎。   揉完一抬头就发现堂内站着个容貌靓丽的女孩子,女孩子正盯着他,脸瞬间红到脖子根,他刚刚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一定被女孩看到了。   快速收回揉颈的手,因手收的太快,手肘撞到了打字机。   李嘉木强忍下撞到麻筋的酸爽感,摆出笑的最好看的一面,温言问:“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是投稿还是预约出版?”   鱼阿蔻走上前,“我来贵社找人,于蒙于记者。”   李嘉木忙起身,昂首挺胸的打开旁边的待客房门,伸手做出‘请’的动作,“那请你在这里稍等。”   “谢谢。”鱼阿蔻没想到这么容易。   “不客气不客气,”李嘉木笑出大白牙,从柜子里找出白瓷杯,拎起热水壶泡了杯茶,殷勤的送过来,“你请喝,我去通知于记者。”   “谢谢。”   李嘉木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走的更加的昂首挺胸,一脚跨三阶木梯。   鱼阿蔻疑惑,这人走路时,胸脯怎么挺得比公鸡还高?   李嘉木准备敲门时才想起,自己都忘了让女孩填来访表了,要是被老大知道,肯定得被臭骂一顿,绝对不能让老大知道。   轻轻推开门,小声喊于蒙,“于记者,你出来下。”   于蒙放下手中的工作,出来问:“李同志,有什么事吗?”   “楼下有位小姑娘找你。”   于蒙苦了脸,“小姑娘?不会又是要上报批评别人的吧?你问清楚是什么事没?”   报社经常来些无聊人士,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要求上报,点名批评别人。   李嘉木左右看了看,附耳说:“应该不是,那小姑娘不仅情绪平稳,且长得特好看。”   于蒙明白了,这货准是看花了眼,忘记让人填来访表了,斜觑他一眼,“要是要求上报的,中午你得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点肉菜。”   李嘉木咬牙点头,“行。”   于蒙这才下楼,到楼梯口时停下脚步,身子缩在楼梯后,伸长脖子去看来者何人,只看了一眼,脸上就绽放出惊喜,三步迈做一步的上前。   “阿蔻,怎么是你?”   鱼阿蔻起身微笑,“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包在我身上!”于蒙拍着胸脯应下,看到李嘉木竖起耳朵,一眼眼的偷看阿蔻,立马关上了门。   李嘉木:……   鱼阿蔻拿出个牛皮纸袋,“我想给报社投稿,这是头稿,你看下可不可以。”   她不聪明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别的既能赚钱又安全的法子了。   虽说如今不能写小说,但她翻了近一年来的报纸,得出个结论,报纸上除开大事,剩下版块刊登的,不是学雷f同志做好事,就是各种生产标兵的事迹。   这些版本透出来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上面很是重视种花家人民的生活。   既然如此,她朝这个方向写,就算拿不到许多稿费,但至少不会被拒稿。   于蒙拿着牛皮袋为难,如果是别的忙,他自己就能搞定。   可投稿这种事牵扯众多,他是没办法给她开后门的,毕竟报纸是给众人看的,是李魁还是李鬼,是瞒不过大众眼睛的。   鱼阿蔻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写出好稿子?和她同龄的妹妹,写作文时还需要找他代笔。   “阿蔻,稿子这种事我只是负责初筛,最终决定上报的是主编,所以…”   鱼阿蔻点头,“我知道,我不是让你做违背道义的事,你先看看,觉得不行的话我再拿回去修改。”   于蒙见她明白,苦恼放下一半,另一半则是待会若拒稿的话,怎么说才能不伤她的自尊。   脑内绞尽脑汁的想着委婉的话,手下慢吞吞的拆开牛皮袋,拿出线订本的稿子。   看到稿字的第一眼,眼睛大亮,“好字!字迹隽秀清瑰,横折撇那间却大气不羁,果然字如其人。”   就像鱼阿蔻,表面看起来精致乖巧,内里却一锅一个青壮年。   想到这,于蒙神经绷紧,如果待会他拒绝了稿件,鱼阿蔻不会打他吧?   不敢抬头去看鱼阿蔻,把视线停留在字体上。   起先还是漫不经心,随着翻页,神色越来越认真。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只有翻动的纸张声,和某人时不时的吞口水声。   鱼阿蔻捧着白瓷杯,小口啜饮着茶水。   心底冒黑线,这二货绝对是看入迷了,要不然不会无意识的吞口水。   她决定投稿时,曾为题材苦恼了好几天。   她身边既没有值得宣传的好人好事,也没有什么生产标兵,整天面对的都是土地和村民。   直到某天看到鱼大有带着村里的男人们,冒着小雨给地里追肥。   当时脑内灵光一闪,她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这些披着蓑衣的农民们不就是生产标兵吗?   他们没有什么文化,更没有什么耀眼的个人经历,可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黄土地里劳作,把用汗水凝成的粮食一批批的送往城市。   鱼阿蔻当下就决定把这群可爱的人儿写出来,写一篇关于农村的连载小说。   于是,当夜点着煤油灯,写下了一篇叫《鱼新村记事》的开头。   她没有直接写农民们有多累,有多辛苦,而是把笔墨更多的着重在,农村的风俗和各种趣事。   比如过年杀猪时的场面,杀完猪,用新鲜的猪肉做的菜有多美味。   比如村里的小孩子,个个都有一手钓黄鳝的好本事,而要钓黄鳝,该如何钓。   再比如村里的两个婶子,上午能为了一颗菜叉腰骂对方祖宗,下午就能翻过这篇,亲热的坐在一起埋怨自家男人有多脏,孩子有多调皮。   她敢肯定刚刚于蒙吞口水时,一定是看到了她写的蒸腊肠、腊肉。   于蒙还真是看到这段才吞口水的,白纸黑字写着:“蒸好的腊肠晶莹透亮,七分瘦三分肥,肠衣薄如纸,咬下去的口感爽脆,口味咸中带香,香中带甜,伴随着隐约的酒香,越嚼越香,盛上满满的一碗杂粮饭,把香肠码上去,再加两颗酱油青菜,一口饭一口菜吃的大家额头上渗出汗…”   脑中幻想着这股美味,又倒回去再看一遍,才心满意足的翻下页。   然而,下页是空白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写。   于蒙不可置信的连翻几页,“怎么就没了?下面的呢?篱笆脚的那颗蛋到底是哪家的鸡下的?周婶子和小月嫂会不会因为这个打起来?阿蔻,你快把剩下的拿给我看。”   “没有了,”鱼阿蔻摊手,“我不知道写的如何,所以只写了这五万字。”   于蒙张着嘴懵了半天,呢喃:“阿蔻你的乖巧果然是表面上的,连写个稿子都吊人胃口。”   鱼阿蔻不接这话,心里吐槽,你的认真还是表面上的呢,刚你看稿子时的那份认真,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哥哥。   “你觉得写的怎么样?”   于蒙想了想给出四个字,“令人向往。”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看了后,我十分想去你笔下的鱼新村住上一阵子,哪怕你明明写了村里的土路不好找,下雨天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屁股蹲;更写了村里蚊虫多,被蚊子叮了脚底板,让人越痒越挠,越挠越痒。”   “可我还是想去住,想跟着孩子们钓黄鳝,想尝一尝杀猪菜,更想知道长着鲶鱼脸、老鼠鼻、络腮胡的李老伯现实中的模样,只靠想象,我想不出。”   “那这篇小说有希望上报吗?”鱼阿蔻问。   “小说?”   鱼阿蔻点头,“对,如果可以,我想把它以连载小说的文式,刊登在报纸上,让更多的城里人知道农村人的生活。”   于蒙摸着下巴,“这么说,你是想写长篇?”   “恩。”   于蒙当即拿起稿子起身,“我们去找主编,虽然我觉得你写的特别好,但具体能不能上报还要看主编的意见。”   “阿蔻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武能挥锅揍壮汉也就算了,怎么文也这么厉害?要不是我去过鱼新村,我都怀疑你是找人代笔的。”   于蒙看着只到自己肩处的鱼阿蔻,语气惋惜,“你娘怎么就不把你早生几年呢,这样我下午就能去你家提亲了。”   鱼阿蔻黑脸,这二货在她开学前来过两次,每次都因要学武,而叫着要娶她,把她烦的不堪其扰。   偏偏这货又十分会讨奶奶欢心,每次烦的要揍他时,奶奶就会拦着护着,最后被逼急的自己,举起这货转了十几圈人力风车,这货被转的晕头转向、大吐特吐下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武,只是力气大,这才打消了要娶她的念头。   上楼梯时,于蒙左右看了看,贼兮兮的说:“阿蔻,你有没有想过件事?”   鱼阿蔻木然,“什么事?”   “你可能不是鱼家的孩子?说不定你是哪个大人物的孩子呢?因为大人物被仇人追杀,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把你丢在鱼家,要不然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脑子武力和你堂兄妹差这么多?”   鱼阿蔻嘴角抽搐,这货绝对又脑补了些,她爸是武林高手之类的内容。   “我是我奶奶接生的,我爸当年娶我妈时,花了好多钱,因为我妈漂亮,而我爸长相遗传我奶奶,我奶奶年轻时是十里八村的第一漂亮姑娘。”   “至于脑子,我家人都不笨,我小堂弟勉强算的上过目不忘。”   于蒙想到鱼奶奶打了个寒颤,他实在没办法把满脸皱纹的鱼奶奶和脑海中的绝色佳人挂上钩。   嘴里嘀咕,“这些事说不定是你奶奶骗你的呢?毕竟你出生时,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婴儿。”   鱼阿蔻瞥了他一眼没答话,谁说她不懂了?她现在都记得奶奶给她剪脐带时,因鱼海磨剪子时偷了懒,造成剪子不锋利,奶奶剪了两下才剪断。   鉴于这话说了他也不信,还是保持沉默吧。   于蒙越想越觉得鱼阿蔻不是鱼家亲生的,脑补着以后会有个了不得的绝世高手,来鱼家认亲。   带着脑补,领着鱼阿蔻进了主编办公室。   “陈主编,我这有份稿子,我觉得十分不错,您给过过眼?”   头顶程亮、两鬓斑白的陈主编,扶了扶眼镜问:“这位女同志是?”   于蒙介绍,“这位就是稿子的作者,鱼阿蔻同志,我觉得你看完稿子会有很多疑问,就做主把她带了进来。”   “陈主编,您好。”鱼阿蔻问好。   “您好,”陈主编面色未改,“您先请坐,待我先看过稿子。”   鱼阿蔻和于蒙坐下,静静地等着。   陈主编阅读速度十分快,几分钟后,猛的拍桌叫好,“好稿!”   稿子的文风并不是文人喜欢的文风,因言语太过于浅白,词藻不够华丽板正。   可再结合稿子的内容来看,这种过于浅白的文风则恰好合适。   题材更是标新立异,如今报纸上刊登的同板块内容,俱是一个模板,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因做下了何事能上报。   这篇稿子和那些稿子的中心思想相同,不同的是着重点和叙事方式,他有预感,这样的稿子只要刊登,绝对能引起一股新的话题。   陈主编握着稿子,绕过桌子走过来问:“鱼同志,这真的是你写的?”   鱼阿蔻站起身,“是我本人亲笔所写,写的都是我们村里的事。”   “写的非常好,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陈主编激动的来回踱步,“领导人常常教导我们要像广大的人民群众学习,学习他们的吃苦耐劳,可他们是如何吃苦耐劳的,我们只能从报纸上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而你的这篇稿子让我们懂了,他们是如何的辛苦。”   “你笔下的人物形象饱满,不再是报纸中那个单薄的名字,他们在你的笔下立体鲜活起来,他们既能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毫无怨言,又会因为一点小事吵的不可开交、发誓老死不相往来,而在下一刻,两人又会为了抢收,放开个人恩怨合作无间。”   “更重要的是,如今各处纷纷报道,人民群众的日子,在领导人的带领下好起来了,可好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报纸上只会给出个苍白的粮食年产量。”   “但从你的笔下,我们知道人民群众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比如周婶往年过年时,连白面馒头都不舍得做,今年却舍得做肉饺子,把家里的小娃高兴的,挨家挨户的上门炫耀他们家今天吃肉饺子。”   “这样的稿子,不止是份稿子,还是份答案优异的试卷。”   陈主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端起搪瓷缸补充过水分后,热切的看着鱼阿蔻,“鱼同志,剩下的字呢?你一起给我,我下午就安排排版,争取后日上报。”   鱼阿蔻听他说上报,心里开心的撒起小花花。   “陈主编,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写的不是单篇稿子,而是长篇的连载小说。”   “长篇?不是上下篇?你准备写多少字的长篇?”陈主编更加热切,他做了一辈子的报社工作,经历过许多的风风雨雨,自然知道一篇受欢迎的连载文,能给报社带来多大的发行量。   如果鱼同志的稿子如他预想,那么他们报社的大流量时期即将到来。   鱼阿蔻笑眯眯的答,“目前按照大纲来看,接近一百万字,我想每期刊登一万字。”   朝阳报社基本是三天发行一刊,有紧急、重大的事情才会加刊,或是连刊。   她决定每一刊登一万字,这样最起码能刊一年,一年之后再做另外的打算。   陈主编不赞同,“篇幅过长,时间间隔的久,若是字数还少的话,人们容易遗忘或者没没兴趣再看下去,初刊五万字,后面每期刊两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你们的解说改改。   在面对钱娥的以进为退之下。   丰校长老神在在的使用技能【顺水推舟】   KO!!!   好,这场解说到此为止。   (觉得没解说过瘾的改改撸袖子再次撸袖子揍人中……)   猫奴:help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切默默 50瓶;"Eese╮玳唁 3瓶;暮雨寒霜、2121357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鱼阿蔻思索过后摇头, “初期刊登五万字可以,但后面每期只能刊登一万字,我还要上学, 并没有多少时间写字。”   陈主编有一瞬间的呆愣, 他被稿子引去了全部的心神,都忘了眼前的鱼同志还是个小姑娘,心下感叹后生可畏。   感叹归感叹,人还很是为难, 连载长篇和平日里的短稿不同,短稿短短一万字就把故事讲清,大家看过就忘都无所谓。   长稿不然, 时间拖的久, 众人会忘了前面的剧情。   鱼阿蔻提了个小建议,“陈主编, 我觉得你们可以在每章后面,刊上你们的读后感和你们的看法。”   扭头问于蒙,“于记者, 您看到这段腊肉腊肠的内容, 想不想吃?”   于蒙非常诚实的点头,“想。”   看的他特别馋,恨不得中午就能吃上, 特别是想到鱼阿蔻的厨艺, 就更馋了。   鱼阿蔻再问:“那你想不想知道怎么做的?比如肉和调料的比例。”   “我一个大男人想知道这个干嘛?”   “那于伯母呢?她想不想知道?”   “肯定想啊,不止我妈,七大姑八大姨的估计都想知道。”   鱼阿蔻不再问, 笑眯眯的看向陈主编。   陈主编眼内精光闪过,他懂鱼同志的意思了。   鱼同志是在告诉他, 要带动话题,引发读者们的共鸣。   并且如果这篇稿反响还不错的话,那么以后他们就可以单独劈出一个板块,专门用来刊登连载文。   而这种引发话题的模式,可以一直运用下去。   想到这,陈主编看向鱼阿蔻的目光,闪动着发现宝藏的光芒。   这同志简直是长着七窍玲珑心。   鱼阿蔻:不不不,我很笨的,我只是曾经生活在一个黑子喜欢带节奏的时代。   陈主编心里驳回先前想给的稿费,往上加了一半,“那我们就按照你的这个说法,先试试水,至于你的稿子,我们以独家买断的方式签下,一万字给你两块钱的稿费。”   “买断是指,你这篇稿子只能投给我们,不得再另投给别人,同时你在写这篇稿子时,更不能用别名在别的地方刊登连载文。”   于蒙听的惊讶的张嘴,这稿费给的好高!   鱼阿蔻有点小激动,一万字两块钱很多了,一个月她写十万字能到手二十块钱,城内钢铁厂十五级以下的工人,工资都没有二十块,而且她这还是副业。   心底琢磨下就明白了,这是陈主编感谢她出的主意,并且想拿这篇稿试水,才特地把稿费提高了这么多。   她曾私下问过于蒙,他们报社给出的稿费,一般在千字3分至5分间。   鱼阿蔻弯腰认真道谢,“谢谢陈主编,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立个合约书,白纸黑字写清楚为好。”   合同不仅能让陈主编放心,对她而言,亦是个保障。   “你连合约书都知道?”陈主编大奇,欣然同意,“那我们现在就签下?”   鱼阿蔻颔首,“好,合约书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觉得很新奇就记住了。”   陈主编点头表示了解,快速手写了一份合约书,让于蒙去打印出来。   这段时间两人闲聊,陈主编和蔼的问:“鱼同志今年读几年级?”   “今天刚升初二。”   陈主编笑,“想必成绩十分不错吧?”   鱼阿蔻谦虚,“目前看还可以。”   “哈哈,那你要继续保持这个可以,”为了表示关心,陈主编主动问,“鱼同志,关于稿费你有没有别的要求?”   鱼阿蔻笑的羞涩,“有个小要求,每个月我能不能只要十块钱,剩下的钱按市价折合成各种票据?”   光有钱不行,如今买什么都需要票,有了票她才能借着票的名头往家里拿东西。   “可以,这根本算不上要求,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他们报社长期供稿的几位投稿人,也都是这样拿稿费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没有了,主编给我的稿费,已经大大的超过了我的预期,怪不得于记者说,要投稿最好投给你们报社,先前我还不懂,今天我明白了。”   虽没直接拍马屁,可陈主编照样被拍得喜笑颜开,“这么说,我得好好谢谢于记者咯?”   “有他的因素,因为他我才能见到你,”鱼阿蔻似是带着小孩子的天真说:“但更重要的是你,你的态度,让我决定回去定要用心写下每一章,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你。”   “哈哈哈。”听了这话的陈主编身心舒畅,起身从带锁的书柜里,拿出一摞散发着油墨香的书来,“这是书店送我的数理化资料书,你带回去吧,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鱼阿蔻十分惊喜,她敢肯定如今的C城有这套资料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而陈主编能有这套资料,绝对是因为他是印刷方的关系。   宝贝的抱着资料鞠躬道谢,“谢谢陈主编,谢谢谢谢,它们太宝贵了。”   “对你来说它们宝贵,”陈主编不在意的挥手,“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书而已,不用太在意。”   鱼阿蔻感动,在教材极缺的时候,这套书的价值不言而喻,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去送人或是去卖,会有大把人打破了头的抢着要。   认真道:“我一定用心写好这篇稿子。”   她唯一能回报的就是好好写稿子,争取给报社多带来点发行量。   “好,我等着,”陈主编似是开玩笑的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学习,等你学业有成时,欢迎你来我们报社工作。”   接着科普他们报社的各项福利。   鱼阿蔻笑眯眯的听着。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于蒙带着合约书进来。   鱼阿蔻仔细看过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家庭地址、联系方式。   签过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   鱼阿蔻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指向了12点,主动提出告辞,再聊下去,陈主编吃饭都没时间了。   意犹未尽的陈主编把她送到门口,同时约定好下次的送稿时间才回转。   鱼阿蔻和于蒙两人下楼。   于蒙提议,“阿蔻,都中午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往常我都是去你家蹭饭,今天你来了城里,怎么样我也得请你吃顿饭。”   鱼阿蔻应下,“好啊,我还没去过国营饭店呢。”   于蒙呆,阿蔻家怎么这么穷?连国营饭店都没去过。   心里打定主意,过会定要多点几个肉菜。   两人朝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看到街上戴着袖章的人,两人之间拉了长长的距离,不然被人误认为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糟了。   “鱼同学!鱼阿蔻同学!”   鱼阿蔻听到有人喊自己,顺着声音的方向的看去,就见宋钧站在马路对面,一手推着自行车车把,一手高高举起晃着。   抬脚向对面走去,同样听到声音的于蒙亦调头跟上。   宋钧停下车,快步迎上来,“我们正要去报社找你呢。”   鱼阿蔻眯眼看向他身后,正在停车的白胖老头,“我们?”   “对,我和丰校长,”宋钧指着白胖老头介绍,“那位就是丰校长。”   鱼阿蔻走进才发现,这位长得像弥勒佛的校长,只是虚胖,白倒是真的白,目测至少比她白一个色号。   “丰校长,您好,我是鱼阿蔻。”   丰校长笑起来更加像弥勒佛,“鱼同学好,小于也在呀,看到鱼同学我明白了,怪不得女老师们提起你,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刚眼瞅着有个小伙子为了回头看你,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在了墙上,头上肉眼可见的鼓起个包。”   “哈哈…”于蒙听的大笑。   宋钧扶额,校长今天估计太开心了,这哪儿还有平时的一本正经。   鱼阿蔻嘴角抽动,这位丰校长肯定是D城人,不经意间露出的口音太有特色了。   宋钧心里着急,“鱼同学,你跟我回学校,检讨书…”   “检什么检,”丰校长打断,“这都中午了,咱们先找个地吃饭。”   “鱼同学咱们走,看你这瘦的,来阵大点的风,你就得被吹的螺旋上天。”   鱼阿蔻笑着应下。   四人一起来到了国营饭店,此时正是饭点期,店外等候的人站了里三层外三层,饭店的女员工用勺子敲着锅,大声喊着众人不许挤要排好队。   于蒙懊恼的拍着脑门,“我忘了昨儿个刚发了工资,今天大家手里都有钱都会来打牙祭,估计我们今天吃不到了。”   另外两人也傻了眼。   鱼阿蔻没来过饭店不太懂这些,“那别的地方呢?”   于蒙苦着脸,“城北还有个国营饭店,从这到那至少得骑车一个小时,那边肯定也是人满为患。”   三个大男人苦了脸,他们现在回学校或者是报社食堂,也没东西吃了。   鱼阿蔻反手摸筐,“那哪里能买到馒头或者是米饭?我有带咸菜和肉酱。”   于蒙不自觉的咽口水,满眼冒光,“这里就等买到,你们等我会。”   奋力挤开人群,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抱着个大荷叶包回来。   抹着头上的汗庆幸,“幸亏我认识食堂的大师傅,要不今天馒头都买不到,阿蔻咱们去哪儿吃?”   鱼阿蔻看向另外两人。   丰校长笑着说:“去落霞公园吧,就当是野餐了。”   几人转移阵地去公园,也没往里走,坐在公园入口处的石桌处。   丰校长望着地面上的落叶,“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   “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宋钧接上。   两人立马诗兴大发,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起了诗。   鱼阿蔻找出热水瓶、肉酱、咸菜,一一摆在石桌上。   “你来城里,东西还带这么齐全?”于蒙惊,突然又想起一事,“我和丰叔是熟人,这么说你今年考进了一中?怎么没听你说过?”   鱼阿蔻不知怎么解释,用热水瓶里的水打湿毛巾,擦过手后,把馒头掰开,塞入肉酱、咸菜,举着问:“你吃不吃?”   于蒙顿时不再关心别的,望着馒头的目光灼热,“吃!”   鱼阿蔻做的是卤肉酱,本因天气凉而凝成肉冻的酱,夹在冒着热气的馒头间,瞬间融化,缕缕的卤香气顺着风飘起。   卤香气中又夹着丝,特殊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香。   那边吟诗的两人,鼻尖闻到这股香气后,瞬间同时住了嘴,默契的坐了下来。   丰校长搓着手,笑呵呵的说:“今天有口福了。”   于蒙早已吃上,美得猛点头附和。   鱼阿蔻把夹好的馒头递给两人,“校长,宋老师你们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丰校长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接过馒头吃的眯着眼摇头晃脑,“这肉酱不仅闻起来香,吃着更香,而且夹杂着的这丝香味,吃起来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香味。”   “你们两个五谷不分的小子,肯定更想不起来。”   宋钧不理他,伸手去拿第二个馒头,有开口说话的时间,不如多吃几口。   热腾腾的馒头掰开,挖勺肉酱抹上两面,再夹几块腌制的鬼子姜片放中间,合拢后,大大咬上一口,口齿间都是满足,卤香十足的肉酱,口感丰腴绵密,若是幸运的咬到块大肉粒,让人开心的舌尖都在颤抖。   卤肉酱里的冻汤遇热化成肉汁,浸透馒头,肉香四溢的馒头配上清脆辣爽的鬼子姜,美味再上一层,嘴里一时间形成了双重享受。   不过,这股特殊的香气到底是什么?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秋天干燥人易上火,我又喜食辣,所以卤肉酱里我加了点薄荷叶。”   “原来是薄荷,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丰校长恍然大悟,“薄荷是好东西。”   待再伸手去拿馒头时,发现一大包的馒头只剩两个了,瞪眼大怒,“你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们把人的肉酱吃完了,鱼同学吃什么?”   两人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正挖第二勺的手,眼神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我们两个吃的肉酱加起来,都没你这一勺多,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们?   丰校长不服气的瞪回来:我吃了我能再补给她,你们能吗?   示威似的把另外两个馒头夹上肉酱,用牛皮纸卷起来,塞在怀里,准备带回去做晚餐。   宋钧涨红着脸垂下头,校长这幅连吃带拿的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   鱼阿蔻装作看不到这一幕,嘴角含笑,默默吃自己的。   一顿简单的午餐,吃的三个大男人无比的满足。   注视着缤纷的落叶,回味着美味,空气一时沉默下来。   许久,丰校长出声问:“鱼同学,你觉得学校是什么样的地方?”   鱼阿蔻捧着热水杯,“学习知识,能结交到志同道合好友的地方。”   “是啊,学校本该是纯粹而又神圣的地方,”丰校长感叹,蓦地语气一转,“钱娥已经辞职了。”   “喔。”   “而关于对王美丽同学的处罚结果,我们还要再商量下,鱼同学,回去上课吧?”   “好。”   一老一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的没问小的,为什么要闹着退学。   小的没问老的,钱娥是怎么离的学校。   对她们来说,结果是预期的那个就行了。   宋钧惊讶的眼睛大睁,这样就行了?校长连句劝都没有。   丰校长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鱼阿蔻和于蒙告别,背上背筐和两人回学校。   于蒙望着三人的背影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刚好妹妹也在一中,晚上回去问问妹妹,要是鱼阿蔻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他就去撑腰。   回了学校,三人先去了校长办公室。   鱼阿蔻再出来时,背筐里的东西又多了些东西,除开笔本,还有二十斤粮票,两斤肉票,是丰校长打着奖励的名号给的。   鱼阿蔻抬头望着碧蓝如水洗的天空,眯眼微笑,校园生活要开始了,她朝目标方向又进了一步。   脚步轻快的回宿舍,宿舍和她先前走时已大不同。   床位上摆满了铺盖,女孩子们聊着天,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于云和李一一坐在鱼阿蔻先前用的床铺,看到她进来,于云惊喜的起身,起的太急,头撞到了上铺的木板,发出咚的一声。   引得别的女生都望过来,看到门口站着女生的长相,下意识的停止了聊天,好奇的打量着。   于云疼的咧嘴,脚下却快速冲过来,拉着鱼阿蔻的手晃,语气无限欢喜,“我就知道丰校长肯定能把你带回来,我帮你占着床位呢。”   “谢谢你于云,我爱死你了!”鱼阿蔻没想到于云会帮她占床位,惊喜的抱着她表白。   “你、你怎么这么大胆的话也说…”于云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却笑成一条线。   李一一在旁看的咬手绢,鱼阿蔻就是只妖精,一来就把她好朋友抢了。   “我们快收拾床铺,你休息会,”于云不舍的推开好友,“对了,一一也像只小老虎一样帮你守床铺呢。”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李一一谢谢你,我也爱你。”   李一一涨红着脸跺脚,“谁要你谢,我才不会帮你看,你不知羞,这种话也说,还有于云,你再跟她好,我就跟你绝交,我是说真的!”   鱼阿蔻故意搂紧于云的胳膊坏笑,“绝交好,你前脚绝交,我后脚就和于云做最好的朋友,唆使着她再也不理你。”   “你、你坏蛋!”李一一气的哧溜爬上上铺,钻进被子里。   于云急忙解释,“阿蔻你别生气,一一她人很好的,就是嘴硬。”   “我知道,我挺喜欢她的。”鱼阿蔻觉得李一一就是个傲娇,且傲娇的让人忍不住逗她。   偷偷把被子拉开条缝偷听的李一一,听到这话,红着脸叫,“不许你喜欢我,否则…否则…”   想想骂又骂不过,打的话鱼阿蔻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她,气的再次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了出来,“大坏蛋,大妖精…”   鱼阿蔻两人捂嘴笑,生怕笑出声会把那个小傲娇气哭。   在于云的帮助下,两人很快的收拾好床铺。   洗床单时,动作笨拙的于云惊讶,“阿蔻,这黄色的是沾着的南瓜稀饭。”   “恩,要不然我也不能让你帮我洗。”鱼阿蔻收床单时就发现了,不然她非再揍王美丽一顿不可。   “就算是那种脏东西,我也帮你洗,我们可是好朋友。”   “恩,好朋友。”   盆子里的肥皂泡泡飘起,每个五彩的泡泡面上都印着两张笑靥如花的脸。   鱼阿蔻洗过脚后,上床拉好帘子,听于云讲她离开后发生的事。   于云讲完问:“你说王美丽会不会被退学?”   “不会,”鱼阿蔻笃定,“王美丽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我也这么觉得,都是那个叫钱娥的太上纲上线了,”于云说完打了个哈欠,“阿蔻,到我午睡的时间了,我在你床上睡会。”   “好,你睡吧。”   鱼阿蔻等她呼吸均匀后,把怕弄脏她没铺床单的褥子,而靠着床栏坐着睡的于云,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自己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不知奶奶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被她惦记着的鱼奶奶,这会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蔻囡不在家,这个院子空旷的可怕。   往日家里虽也只有她们祖孙俩两个人,可只要蔻囡在家,家里就热闹的不行。   大腿上传来挠痛感,鱼奶奶低头,看黑眼圈蹲坐着歪头看她,头次没骂狗子又抓她裤子,揉着狗子的头问:“咋了?”   黑眼圈扭头把藏在尾后的麻雀叼出来,放在脚下,“汪汪…”   “你姐姐不在家,去上学去啦,你自己吃吧。”鱼奶奶说完虎了脸,都怪蔻囡天天姐姐、姐姐的喊,她一时也说顺了嘴,哪儿有和狗做姐弟的。   黑眼圈听懂了不在家,每次鱼阿蔻下地,奶奶都这样说。   扭头叼着麻雀去了后院,刨了个坑,把麻雀埋进去,准备留给晚上回来的姐姐吃。   咬着食盆回去继续扒鱼奶奶的裤子,边扒拉边呜呜的叫。   “饿啦?”鱼奶奶起身去厨房做吃的,她不想吃也得给狗子弄点吃的。   刚掀开锅盖,就看到锅里放着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鱼奶奶呆了会,眼睛湿润的自言自语,“跟你老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在家还能不舍得吃?”   本来不打算吃午饭的鱼奶奶,去拿了两个鸡蛋煮蛋花汤,她要吃好喝好,陪小孙女一辈子。   饭做好,分了一个包子给黑眼圈。   自己端着饭碗大口吃,吃的空隙间,看着吃的猛摇尾巴的黑眼圈说:“咱俩都吃好,可不能饿瘦了,要不你姐姐回来该心疼啦,不能让你姐姐在外面还担心咱们…”   *   鱼阿蔻本是想养养神,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听到预备铃声猛然惊醒,忙去摇于云,“要上课了,快起来。”   于云迷糊着醒来,去喊李一一。   喊声惊醒了宿舍的女生,安静的宿舍喧闹了起来。   三人洗过脸,脚步匆匆的赶往教室。   二(一)班在最左边,是离食堂最近的一间教室。   此时室前站满了等着的学生,三人一同等。   于云兴奋的提议,“等会咱们三个坐一起。”   鱼阿蔻点头,李一一嘟着嘴不乐意。   过了会,宋钧带着几个高个男生,拎着书过来。   宋钧拿着张纸站在门口,“我念到名字的进来,座位有编号,你们按照编号入座。”   “孟小春,一号桌。”   鱼阿蔻观察过几人后,对于云说:“咱们没法坐一起了,老师是按照身高排的座位。”   于云苦恼,“以前不都是随便坐的吗?我还想咱们三个坐一起呢,”   “鱼阿蔻,十号桌。”   鱼阿蔻进去教室,发现果然是按身高排的,再看看自己十号桌的位置,额头滑过黑线。   教室的座位分成三横排五竖排,横排是左边四个,中间六个,右边四个。   这样下来,她的十号桌在中间第一排最右位置,吃粉笔沫的最佳位置。   鱼阿蔻咬牙发誓,她一定要多吃,争取早日长高坐后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淘淘小猫咪的手榴弹x2(我有偷偷记在小本本上喔~)   天气特别干燥~各位小猫咪们要多喝点滋补的汤哦~   不要像我,因熬夜上火,鼻尖内侧长了个大痘痘,一碰就流眼泪,痛死我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疯淘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书虫一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随着宋钧念出来的一个个名字, 70个学生都已进了教室入座。   因为是按身高排的座位,男女混坐的大有人在。   这让大家不适应极了,不敢像往日那样和身边的同□□头接耳, 一时间教室很是安静。   于云看看左手边的李一一, 再看看前面的鱼阿蔻,满脸开心。虽然她们没分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差不到哪儿去。   宋钧这时进来,站在讲台上先自我介绍,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继而严肃的说:“我知道你们对这种安排不适应,所以这次是按照身高排的位, 一个星期后再按照成绩排座, 如果你们想换座,那就在这个星期内好好学习。”   不适应的学生们松了口气。   宋钧又笑, “今天我们班有个新转校生,是以转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鱼阿蔻, 你上来介绍一下自己。”   鱼阿蔻上前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转身面对同学,“大家好,我叫鱼阿蔻, 是从共设大队转来的, 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让我们欢迎新同学!”宋钧带头鼓掌,底下响起哗啦啦的响声。   女生们边鼓掌边想,农村才叫大队, 可新同学长得那么好看,一点都不像农村的, 还有她穿的衣服可真好看,那衬衫的领子是怎么做的?怎么还有花边?   男生们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头,又半掀起眼皮偷偷看,手下大力拍掌,心里默默念着黑板上的三个字。   先前老师们总是拿转学生做例子,批评他们学习不认真,把他们气的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学习这么好肯定是戴着眼镜的书呆子,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学就揍转学生一顿,可没想到转学生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名字和声音都那么好听。   宋钧:“希望你们以后能相处愉快,我们现在来发课本。”   鱼阿蔻回座位时,发现黄色书桌正中间,多了条红色的墨线,不禁黑线的望向同桌。   同桌是个小胖子,还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小胖子。   圆乎乎的小脸带着婴儿肥,黑眉大眼睛,不仅好看还萌。   要不是他剃着寸头,又穿的是男款的衣服,鱼阿蔻都以为这是个萌妹子。   周洲的性格却不像外表那么萌,恶劣的笑,“你不许超过这条三八线。”   鱼阿蔻眯眼,“我要是超过了呢?”   周洲扬了扬手中的钢笔,“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鱼阿蔻打量了下他的身高,扭回头不说话。   这小胖子要是敢戳她,她就教他做人。   周洲以为她怕了,笑的得意。   分完书,选完班级职务后开始上课。   鱼阿蔻发现宋钧讲的课很有意思,一个成语他就能用三言两语,概括出成语背后的故事。   她听的津津有味,要是粉笔灰不飘她一脸就好了。   一节课结束,鱼阿蔻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眼睛盯着黑板,手下快速的记着笔记。   桌子却被人猛的一晃,手中的钢笔瞬间带着力,滑破了纸页。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盯着,从桌子上翻出去的小胖子。   周洲挑眉,“看什么看?”   鱼阿蔻盯了一会低下头,打开笔记本的某页,在其中的一页空白处写下一横。   周洲哼了一声走出去,立马有几个男生狗腿的迎上前。   鱼阿蔻随意看了一眼,继续记笔记。   背后被人用笔戳了戳,“阿蔻,去不去方便?”   鱼阿蔻起身,“好呀。”   她得去认认路。   路上,于云见左右没人,小声问:“阿蔻,你和周洲同桌,那混世魔王没欺负你吧?”   “魔王?”   “恩,你别看他长得又矮又胖,他打架可厉害了,而且他打人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没人管?”   “谁管他啊,他爷爷和我二伯是同僚,他家就他一个孙子,所以特别疼他,每次他打完人,他家就去送大礼,那些人就不追究了,没有苦主告状,老师们都不知道他打架。”   “我看到他画了三8线,他没用钢笔戳你吧?”   鱼阿蔻眯起眼笑,“没有,他画的线是一人一半,我不会超过的,再过一个星期就能重新分座位,到时就不和他坐一起了。”   “他成绩也好呢,再加上他长得又好,所以有时老师们听到风言风语,也没当过真。”   鱼阿蔻摊手,“看来我只好更认真的学习了,没想到有一天,同桌会成为我努力学习的动力。”   于云被逗的大笑,上完厕所洗手时问:“对了,你带饭盒没?去打饭得自己带饭盒,不知道今天开学,食堂会不会做好吃的。”   鱼阿蔻闻着旱厕里的臭味,嘴角抽搐,“我带了,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   “哈哈…”于云反应过来后,笑的直不起腰。   鱼阿蔻无奈的拉着人回教室。   放学铃声刚响,正讲的唾液横飞的数学老师,立马中断,丢下一句“晚自习继续。”   腋下夹着书急匆匆的走出去。   鱼阿蔻看的懵逼,老师竟然不拖堂?这不科学啊。   下一秒,身子被人扯起,“阿蔻,快走,我们得去食堂打饭。”   鱼阿蔻被拉的身子几乎腾空,连忙从桌洞里掏出饭盒。   于云边拉着她跑边科普,“粮食供应紧张,除了杂粮窝窝头,别的种类都很少,去晚了窝窝头都没了。”   到了食堂,才知道为什么老师不拖堂,因为数学老师正在排队打饭。   鱼阿蔻站在队伍里打量着食堂,食堂没有大堂,只有几个打饭的木板窗口,窗口旁贴着红纸黑毛笔字的价目表。   看过后得出结论,怪不得众人都这么在意打饭,食堂的菜不仅卖的便宜,且分量足。   比如三两白米饭,只要一两粮票和两毛钱,这价钱比外面便宜太多,就算自家煮也没这么便宜。   鱼阿蔻小声问:“食堂的饭这么好?还供应肉和细粮?”   于云笑,“怎么可能?只有重大节日才会有,有也只有几斤的量,我们打不到的,高粱米都很少吃到,一般我们吃的都是二等粮食。”   鱼阿蔻点头表示了解,看着从身边路过的男生,怀里抱了6个杂粮馒头,惊讶,这也太能吃了吧?一个馒头三两重呢。   于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解释,“食堂里卖的便宜,他这是拿回家一家人吃的。”   “学校不管?不是说有些人去晚了都打不到吗?”鱼阿蔻不解。   于云说:“怎么管?十个人里八个人这样干,他们说自己就是能吃这么多,总不能每天放学时搜身吧。”   李一一插话,“就应该让他们当着面吃下这些,吃不完就罚他们三天…”   于云忙捂着好友的嘴,“不许说。”   鱼阿蔻了然,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   三人因来的早,很快就排到了队伍的前面。   于云垫着脚看到里面的菜,面色欢喜,“今天有小鱼炖萝卜,还有高粱米饭呢,你们要不要?”   两人都表示要。   轮到鱼阿蔻时,想到自己正在长身体,不仅打了三两高粱米饭和两个菜,另要了两个三合面馒头。   这么多的东西,才花了两毛5分钱和□□票。   于云两人没多打,都是一份高粱米饭两个菜。   李一一看到鱼阿蔻的饭盒,嘟囔,“还说别人呢,你不也多打。”   “我正在长身体,下了晚自习会饿。”鱼阿蔻跟着她们回宿舍吃饭。   于云猛的顿住脚,“对喔,一一你也应该多打点的,你可是从今天起就要住校的,不像以前,我们回去后吃一顿再睡。”   “我、我才不像她会饿呢。”李一一呆了呆,强撑着气势回答。   于云默叹,“饿了你今天忍会,明天早自习我给你带吃的。”   李一一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眶踢着脚下的石子。   鱼阿蔻见气氛不好,问于云,“你不住宿舍?”   “我家住的下,离学校又不远,还是住家里方便。”   于云不放心的去劝好友,“一一,不如你今天先和我回家吧。”   “不要!我就要住宿舍。”   “你啊,”于云不再多说,三人沉默着回到宿舍,洗过手吃饭。   鱼阿蔻好久没吃到鱼了,这会看到鱼有点馋,先夹了条拇指细的小鱼放嘴里,嚼了两下后吐了出来。   小鱼没破肚去鳞,又是用白水煮的,满嘴都是苦腥。   鱼阿蔻看着饭盒里的菜为难,她舍不得浪费,可实在吃不下去。   于云见状笑着问,“要不我替你吃?我不像你有手好厨艺,吃的嘴都刁了。”   “好!”鱼阿蔻立马把菜倒向她的饭盒。   “哇,我赚大了,阿蔻我再去帮你打份菜吧?那点水煮白菜可不够吃。”   “不用,”鱼阿蔻拿出个小罐子,笑的神秘,“我有好吃的。”   刚想打开,看到宿舍内都是人,向外走去,“你们跟我来。”   出门在距离稍远的大树下坐下,那边于云拉着不太情愿的李一一过来。   鱼阿蔻揭开盖,空气里顿时飘起股异香,用勺子挖着分给两人。   李一一本想移开饭盒,可看到罐子里的菜,手却像定住般,半分动不了。   干红辣椒和花生米,包裹着酱红色的四方肉块,香气扑鼻。   于云尝过后,双眼发亮,“阿蔻,这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李一一心里默默地接话:肉块鲜香麻辣俱全,爽口弹牙,越嚼越香,舍不得咽下去。   鱼阿蔻盖好罐子,“兔肉,兔子用调料浸泡一夜后,挂在风口吹个半干,再爆炒,红辣椒那些也可以吃的。”   其实她还有罐爆炒蛇肉,但怕吓到她们,就没拿出来。   “真的耶!看着一点油都没放,怎么辣椒都这么香?”于云惊叹。   “油都被半干的兔肉吸收了。”   李一一从口袋里拿出5两粮票,强撑着气势道:“我是怕拒绝你你会哭我才吃的,不过我不白吃你的,粮票你收下!”   鱼阿蔻看到她嘴角沾着的红色辣油,笑眯眯的接下,“谢谢你的体贴。”   李一一立马垂下红着的脸,于云笑着摇头。   美美的吃了一顿饭,三人去上晚自习。   如今的晚自习并不是自习,老师们照样上课。   习惯了早睡的鱼阿蔻,困得猛打哈欠。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和于云告别后,立马冲回宿舍洗漱,洗漱完毕头沾上枕头秒睡。   鱼阿蔻是被巨大的饿意饿醒的,揉着困倦的眼皮想继续睡,却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嘤嘤嘤的哭声。   应该是哪个女孩子想家了在哭,只是深夜里的女哭声,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鱼阿蔻努力挥着脑海里窜出来的恐怖片片段,拉过被子盖住头,因睡热露在外面的脚也收进被子里,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她这人说胆大也胆大,女孩子怕的东西她都不怕,包括蛇。   说胆小也胆小,她怕鬼,怕到从来不敢看恐怖片。   比如这会,听着哭声,她总觉得自己床边站了个人。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这是个科学世界,可自从她穿越后,她再不这么认为了。   闭上眼催眠自己入睡,可经过这么一吓,再加上肚子咕咕叫,睡意跑的一干二净。   鱼阿蔻摸着肚子,默念了几句经文,才小心翼翼的掀开条被缝。   竖耳听着隔床响起的小呼噜声以及不知谁的磨牙声,心里安定许多,准备去找馒头吃。   刚坐起身,就觉得哭声明显许多,仔细凝听,发现是上铺的李一一在哭。   鱼阿蔻掀开帘子,蹑手蹑脚的下床,看到上铺的被子拱成弯桥状,不禁满脸黑线,她说哭声怎么没把别人吵醒,原来这货在趴着哭。   本想装作听不到,哪知她一个馒头吃完了,上铺还在哭,再让她这样哭下去,她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再次下床,轻轻敲了敲床板,怕吓到她,鱼阿蔻自报家门,“我是鱼阿蔻,李一一你还好吧?”   被子里的哭声顿住,过了一会,闷得满头大汗、双眼红肿的李一一,从被子里探出头,吸着鼻子委屈的说:“我不好。”   鱼阿蔻看到她被窝里成堆的纸巾团,黑线更重。   放柔了声音,“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李一一的肚子代替她回答了,李一一不知是羞还是委屈,眼泪立马流成河。   鱼阿蔻扶额,连忙拿出饭盒,在盖子上装上咸菜和兔肉,倒了半饭盒热水,一起放在上铺,“馒头太凉,你撕碎泡在热水里吃,吃完睡吧。”   “恩恩。”李一一肚子叫的更响了。   鱼阿蔻不再多言,默默的回到床上,许是没了哭声,亦许是肚子没那么饿了,不大会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学校的起床喇叭歌声吵醒的,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完去跑操。   活动身子时,李一一走了过来,小声说:“就算你昨天给我吃了东西,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的!还有不许把我哭的事告诉于云,要不然你就是爱传是非的坏女生。”   说完,麻花辫一甩,骄傲的走开。   鱼阿蔻:……   还是昨天晚上哭着的她比较可爱,虽然哭的挺丑。   骄傲走开的李一一小脸上却一片通红,昨天晚上她哭的鼻涕眼泪横流的样子,一定很丑,要是像鱼阿蔻就好了,哭都哭的那么好看。   鱼阿蔻会不会在心里偷偷笑话她啊?   猛的一跺脚,笑就笑,反正她、她才不会和鱼阿蔻做好朋友。   早自习时,宋钧宣布了件事,因为今年改了入学时间,学生们上不了多久的课又要放假,所以学校决定这个月只在下周末上午放半天假,下午回校考试。   鱼阿蔻不准备放假回家,她家虽不远,可走到家待不了两个小时,又得急急忙忙赶回学校,还不如趁着不上课多写点稿子。   故而中午鱼湖来送书柜时,她就把不回家的事说了,鱼湖更加愿意她不回家,理由是她学习太累,可以睡半天懒觉。   鱼湖趁着宿舍没人,替妹妹把柜子装好,急匆匆的回了家,晚上又挑着扁担,把鱼奶奶和鱼河带了来。   傍晚放学的鱼阿蔻,看着奶奶惊喜的不得了,“奶奶,你怎么来了?”   鱼奶奶没回答,而是拉着小孙女上下看了一圈才满意,虽说湖娃再三和她说过蔻囡哪儿能好,可不亲自来看一眼,她放不下心。   昨天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半宿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蔻囡被人欺负了。   “你一个月不能回来,我得给你送点换洗衣裳来。”   鱼奶奶拉着小孙女的手,翻着筐里的东西说:“这个罐子里是蒸好的米饭,到时你花点钱,让食堂的大师傅给你加热;肉我做不好,就没给你做肉酱,这点咸鸭蛋你凑合着吃;这个包袱里是棉背心,冷了你加进去…”   鱼阿蔻听着奶奶絮叨,满心的幸福。   鱼奶奶交代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绢,塞给孙女,“这里面是5块钱和一斤粮票,城里有饭店,你馋了就去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去的时候带上粮票,大有可说了,没有粮票别人不卖给你。”   “奶奶,你哪儿来的粮票?”鱼阿蔻看着叠花花绿绿的粮票问奶奶。   鱼奶奶得意,“奶用粮食找人换的,换票的那人还想坑我,结果被我识破了,为此我还省了一两粮食呢。”   “奶奶好厉害!”   被孙女夸的鱼奶奶更加得意了。   鱼阿蔻知道自己不收粮票,奶奶就会不放心,收下粮票把奶奶拉到角落。   拿出小堂姐给她做的小钱包打开,“奶奶,我这也有很多粮票,是校长奖励给我的,因为上面给学校写了表扬信,表扬我见义勇为。”   鱼奶奶咧着嘴笑,“领导们真好,校长也好。”   鱼阿蔻撒娇,“所以奶奶,你别怕我在学校吃不好,你在家要吃好睡好,不然我会担心的,一担心就没心情学习了。”   “我肯定吃好,中午我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对了,肉包子的事我还没说你呢,你…”   鱼阿蔻连忙打断,“奶奶,我还要告诉你件事,我给报社投稿啦,投稿就是以后我写点东西给他们,他们就把我写的东西登在报纸上,每个月有十块钱的稿费和各种票,票包括工业券、肉票。”   “啥?”鱼奶奶惊得大叫,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小声追问:“蔻囡,你意思是你和于记者一样?也是记者?每个月还能拿十块钱?你写的啥能拿这么多钱?那你还咋上课?”   鱼阿蔻解释,“不一样,奶奶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只是把我写的东西卖给他们,我写的是咱们村的事,上课照样上,课间休息的时候就能写完。”   “我汇款单填的是你的名字,奶奶到时候你记得收钱。”   她怕奶奶在家不舍得吃喝,故而签合同时,汇款地址写的是奶奶的,只有让她看到钱,知道家里不缺吃喝,奶奶才不会焦虑。   鱼奶奶脑子懵成浆糊,“我、我的名啊?”   “对啊,”鱼阿蔻沉着小脸,“所以奶奶,你在家不许背着我出去上工,更不许饿着自己,要是让我知道,我就不上学了,天天回家盯着你。”   “我孙女这么厉害,我肯定不上工!”鱼奶奶急了,眼神闪烁,她回去就得交代大有,可不能把她这两天偷偷上工的事说出去。   鱼阿蔻伸出手,“奶奶,那我们拉钩上吊,不然我不相信你。”   “拉啥钩啊?我都多大了,还做这个,丢死个人。”可看着小孙女板着的脸,左看右看终是伸出手,做贼似得拉了两下。   鱼阿蔻这才笑眯眯的说:“等我下个月回去看你,奶奶我和鱼河说两句话。”   “好好好,你们说。”   鱼奶奶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她孙女才多大,每个月就能赚十块钱了?十块钱能买十来斤猪肉,两百多个鸡蛋,一百多斤大米…   鱼河早等的急得跳脚,见鱼阿蔻招手,连蹦带跳的跑过去。   “阿蔻,有没有人欺负你?”   鱼阿蔻笑眯眯,“没有,你姐我人见人爱,大家对我都特别好。”   “那必须的!”鱼河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   鱼阿蔻给了他一块钱,“我不在家,你没事多去看看奶奶,等我下个月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花。”鱼河把手背到身后,“我们仨天天晚上都陪奶奶吃饭。”   鱼阿蔻硬塞过去,“拿着回去买本子和笔,我知道你们家是李红管钱。”   鱼河这才收下,保证,“我不会拿钱去买糖的。”   “给你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用,”鱼阿蔻飞快的撸了把小堂弟的头,“只是供销社卖的糖都不好,我下月回去给你买奶糖。”   鱼河吸着口水猛点头。   鱼阿蔻去找鱼湖,面上笑的乖巧,“小堂哥,家里拜托你了。”   “放心吧,家里有我。”   鱼阿蔻拉着奶奶的手不舍,“奶奶,我得回去上晚自习了,我舍不得你。”   “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鱼阿蔻想到奶奶的小脚,立马无情的拒绝,“不要,时间过得很快,等我下月回去看你。”   鱼奶奶点着小孙女的额头,“你啊!好啦,你快点把东西拿回去,我们走了,得在天黑前到家。”   怕小孙女不舍得,鱼奶奶说走就走,头都不回一下。   口中交代两个孙子,“别回头看,要不蔻囡该哭了。”   鱼阿蔻等她们的背影变成小黑点,才拿着东西回宿舍放好。   上晚自习时,找宋钧请了半天的假。   她明天得去报社送稿子,顺便也得去黑市一趟,奶奶的生日快到了,她得去黑市换点钱。   夜里躲在被窝里,用粮票找天平换了手电筒,和一些明天要去黑市卖的东西。   在帘席内挂上层衣服,确定光不会外露后,在手电筒的灯照下,趴在书桌上把稿子写完,才打着哈欠入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了校门,按照打听好的路线,找到了位于城北三暗道里的黑市。   黑市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同,门口不仅没人看守,里面的景象也像后世的摆地摊。   一条弯弯曲曲的臭水沟伸向远方,天虽还没亮,沟边却坐满了藏头藏尾的卖家,卖家面前摊着块布或塑料,上面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越往里走,卖的东西越贵重,大部分人的面前摆的都是古董、金银首饰。   鱼阿蔻边走边看,仔细寻找着合自己心意的东西。   正看的认真时,就被人大力的撞了一下肩膀。   因没注意,登时左脚绊右脚,摔坐在地,手中抱着的蛇肉罐跟着摔下,陶瓷的罐子盖骨碌碌的滚进了臭水沟里。   而撞她的女人则摸着眼泪骂:“好狗不挡道!”   鱼阿蔻沉着张小脸,“恶犬当道叫。”   “你!”女人面带委屈的回望某处,随即跺脚抹着泪跑开,留下一串晶莹的眼泪和一句话。   “北归,我会让你后悔的!”   鱼阿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愤怒):为什么我总是遇到那个小白脸!   猫奴(挖鼻孔):不把你俩强行放到一张地图上,我还怎么写感情流?   你见过主角没发完威,坏人就被Jc叔叔抓了的剧情嘛?   鱼阿蔻:有啊,主角是Jc叔叔的电影。   猫奴:……   (掏出小本本记下,x月x日阿蔻打我脸,必须安排一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美丽新人生 4瓶;"Eese╮玳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来黑市的人皆是藏头藏脸, 掐着嗓子改变声音,特别是卖东西的人,用布包着头脸, 或是身披破布, 打眼瞧去,就是紧密的坐了一排的印度阿三。   但在这群人的中间,空出块空地,空地上坐着个另类, 惹得旁人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异类青年。   青年不仅头脸皆露,且穿着气质十分的显眼。   因室内的光线不好,捧着书看的青年脸上戴着金边眼镜, 五官掩在昏暗的光影里, 但是侧脸投出来的鼻子阴影,却高而笔直。   青年的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衫, 外套无袖鸡心领黑色毛衣,放在腿上的胳膊袖子高挽,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偶有明亮的光线照过, 表的镜面便会投射出道一闪而逝的泽光。   顺着手表看下去,是放在腿边的深蓝色布块,布中心摆着四个位置横竖对齐的玉饰。   打量他的人不解极了, 这人怎么看都是幅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样, 但偏偏贵公子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卖东西的。   这绝对是贵公子心血来潮,来体验生活的,没看刚刚还带了个衣着光鲜的妹娃?   不过这贵公子不太聪明, 来黑市都不知道做个遮掩。   坐在贵公子旁边的男人,感受到众人顺便打量他的视线, 缩着身子用黑布把自己遮的更加严实,悄悄地把穿着黑布鞋,露出大拇指的脚藏进黑布里。   只是躲在黑布里,依然能感觉到众人的火热视线,咬牙起身拖着塑料布换了个位置。   他今天起来晚了,来时已经没了好位置,正懊恼时,看到了这片空出的好位置,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美滋滋的坐下来时还在想这个位置这么好,怎么就坐着一个人,旁人都不坐。   他现在懂为什么没人坐这了,被人这么盯着谁坐的下来?   佩服的望着看书的男人,不亏是贵公子,这份淡定他就做不到。   *   鱼阿蔻望着坐在臭气熏天的水沟旁,却犹如坐在高档咖啡馆,一手端咖啡、一手拿报纸,气质突出的男人,气的想把手中的罐子砸过去。   特喵的,又是凌北归那个知青小白脸!   她跟这货简直是气场不合,八字相克,每次碰到他,自己都得遭殃。   第一次,这货和女人在北大荒约会,害抓麻雀的她被蚊子爆咬,且差点被他尿一头。   第二次,这货和女人在小巷里约会,害抓歹徒的她赔了十块钱的医药费。   这是第三次,这货竟然和女人在黑市里约会,还没见面就被他女人撞摔倒,又被骂。   鱼阿蔻越想越气,托着罐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咔嚓”一声后,罐子因承受不住压力,裂出蜘蛛网的缝隙。   眼见再捏罐子要碎成块,连忙深呼吸平复心中的躁意。   鱼阿蔻瞥了一眼凌北归,准备转身离开,抬脚的一瞬间,眼尾扫到一抹红光,转身的动作蓦地顿住,视线再次投向那抹红。   那是红手镯吧?这么喜庆的颜色,如果送给奶奶,奶奶一定会喜欢。   只是,怎么偏偏是小白脸卖的?   不过她现在是买东西的人,在乎的应该是东西,而不是买东西的人…吧?   可是买小白脸的东西,总觉得有点膈应。   天人交战半响后,终是忍不住红手镯的引诱,抬脚走到了凌北归的摊位前蹲下身。   凌北归感觉到眼前光影一暗,摊位前多了个人,见身形似女人,便又把视线移回到书中,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心思。   鱼阿蔻近看之下,发现初看毫不起眼的红手镯,越看越美。   小指宽的手镯通体偏暗色血红,成色饱满浓郁,素面的镯身流动着不显眼的水釉光,简约单调的做工也挡不住其散发的韵致与光华,给人的感觉就是经过时间沉淀后的端庄大气、高贵内敛。   鱼阿蔻看的眼热,指着手镯忍不住出声问:“我能摸下它吗?”   凌北归听到声音,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来人怎么是酸萝卜,不对,是鱼阿蔻那只小母老虎?   虽然鱼阿蔻把自己的脸涂成了个黑锅底,但这种清脆空灵且带着软绵绵的钩子、让他听了脊背发麻串过道电流的声音,只属于她。   有心想说不可以,你走开,然而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个被埋掉的碗,话到嘴边也变成了,“可以。”   凌北归说完抿起唇,眼睛紧盯着书中的墨字,心中暗恼自己。   酸萝卜,不,鱼阿蔻果然有毒。   “谢谢,我会小心点的。”   鱼阿蔻道谢后,小心翼翼的托起手镯,手镯入手有轻微压手感,触之细腻沁凉,手感极佳。   抚着手镯迷恋的问:“请问这个要多少钱?”   “一百二,不还价。”凌北归只想赶紧打发走她,随意的说了个价钱。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嘴巴大张,你昨天不还卖一千块吗?有个有钱的人想买,少一分你都不卖,怎么今天就变成了120?   凌北归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120也好,一千也好,反正对于鱼阿蔻来说,她都买不起,要是说一千,万一她惊吓之下摔了自己的镯子怎么办?   鱼阿蔻眨巴着眼,长长的眼睫毛犹如挥动着翅膀的蝴蝶,扑棱扑棱的忽闪着。   “怎么这么贵?这手镯是用什么玉做的?”   凌北归:“里外全天然拼接珊瑚镯。”   “喔。”   鱼阿蔻挠脸,她两辈子都是个贫民窟女孩,不懂天然拼接和不拼接有什么区别。   不过不懂她也不会当面问小白脸的,作为买家,她得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免得被坑。   鱼阿蔻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镯起身,“我知道了,谢谢。”   凌北归被书挡住的嘴角,满意的勾出月尖。   终于走了。   静下心继续看书,旁边却蓦地传来少女提高的吆喝声。   “走一走看一看咧!新到的舶来品,一件只要五块钱,件件都只要五块钱,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五块钱你买不了上当,五块钱不要票你却能带个暖水瓶回家!”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   凌北归忍着背上串起的一阵阵电流,僵硬着脖子向旁边望去。   就见鱼阿蔻站在旁边吆喝,她连布都没有铺,脚下摆着袖珍的竹编外壳暖水瓶、中号搪瓷缸、搪瓷盆等,旁边的筐沿上挂着红色的枕巾。   她怎么没走?   鱼阿蔻顶着张涂黑成锅底的脸,双手对敲手中的搪瓷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这个店了,你们不买还等什么?同志们,快行动起来!”   随着吆喝声,这片范围内的众人,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惊呆了。   他们买卖东西,都是安静的交易,连讲价还价都是比手势,哪有人这么大声吆喝的?   不过看着都是好东西,还不要票,得赶紧去买。   众人疾跑着向这里赶,离得近的卖家东西都不卖了,丢下买家,大手一卷包袱,拎着就窜了上去。   “真都是五块钱一件?不要票?热水瓶也是五块钱一个?”   “不要,”鱼阿蔻看着瞬间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眯着眼笑,“只要是我摆出来的,全五块钱一件不要票!”   众人顿时激动的翻口袋,举着钱说自己要买什么。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道响亮的男声,“你这东西啥来路?咋卖的这么便宜还不要票?百货楼里的热水瓶少说也得卖八块钱,还得加六张工业券,你卖这么便宜不会是坏的吧?”   听到他的话,举着钱的人头脑冷静下来,缩回了手,对啊,咋能卖这么便宜?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来这儿的人都知道不能问东西的来路,至于东西好坏,我口说无凭,只能证明给你们看。”   捡起个石子,背对着众人,手中的石子向后丢去,几乎是一瞬间,石子砸中盆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鱼阿蔻转过身,拿起被石子砸中的盆子说:“你们都看到了,我这是盲选的盆子。”   众人点头,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鱼阿蔻去臭水沟里打了盆臭水上来,端着盆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滴水未漏吧?”   众人眼神火热起来,真的是好盆。   鱼阿蔻把水倒回臭水沟,“这个盆装了臭水,所以也不要五块钱,只卖四块,你们谁要?”   “我要!”   “我要我要!卖给我!”   此话犹如一滴冷水滴入热油里,人群再次人声鼎沸起来,他们边推搡着旁边的人,边拼命前伸着胳膊递钱,喊得面红耳赤。   鱼阿蔻接过一位婆婆的钱,把盆递到她手上。   笑眯眯的说:“阿婆,你拿好咯,人多别挤掉了。”   “哎哎…”头发花白的婆婆笑的露出缺牙的牙花子。   鱼阿蔻又举起热水瓶,“这个谁要?也是5块。”   “我,我,我!”   鱼阿蔻刚想把热水瓶递给第一个喊的人,余光却扫到有个青年正浑水摸鱼,拽走条枕巾想开溜。   冷哼一声放下暖水瓶,上前一步单手攥住他的右臂,冷声,“你想去哪儿?”   青年惊的一甩手臂,却发现根本甩不开,抓住自己的手紧的犹如铁爪,眼神游移着握紧了抓枕巾的手,“你管我去哪儿?难道不买东西还不能走?”   鱼阿蔻板着小脸,“走之前把偷走的枕巾给我放下。”   “谁偷你东西了?这是我自己刚从别的地方买的!”男人发现无论如何甩都脱不了身,恼羞成怒道:“你个女娃怎么这么不知羞?当众就拽男人的手?我要去举报你扰乱社会风气!让你挂上破鞋去游街!”   鱼阿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面色冷了下来,“偷了我的东西不说,还想泼我脏水?先前出声问我盆子来路的也是你吧?”   握住男人的手猛的一扭,就听清脆的一声“咔吧”响过后,男人的右袖筒无力的垂了下来。   男人哀嚎过后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胳膊打滚,“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抢了我东西还打人啊!”   围成圈的买家们怕怕的齐齐退了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鱼阿蔻。   凌北归看了眼筐上挂着的另外条枕巾,视线再次移回书里。   鱼阿蔻弯腰捡起枕巾拍掉上面的浮土,转身抽出另一条枕巾,并排摆在一起给众人看,“是不是偷的,你们对比下就知道了,我这枕巾是一对的,只有两件摆在一起,图案上的鸳鸯戏水才能显示完整,而且这里的出厂商标上写的日期、批号数字都是相同的,”   买家们犹豫再三,终是抵不住好奇上前进行对比,男人则停下哀嚎竖起耳朵听,待听到众人都说确实如此后,立马又要扯起嗓子嚎。   鱼阿蔻不等他嚎出声,上前一脚将男人踹出几米远,男人重重扑在地面上,半响后才有力气捂着被踹的肚子蜷缩成虾米,痛的呻y都吐不出来。   “真是不知死活,”鱼阿蔻活动着脚腕,似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敢一人带着这些货来卖吗?”   余光觑到几个人听到这话悄悄退出人群,心下舒了口气,看来她还是有点大意了,只想着要防备别人认出她来,却忘记黑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黑吃黑。   看来她得早点离开,免得等会还有人对她货的来历好奇。   笑眯眯的撑开手中的枕巾,对安静如鸡的买家群说:“这块枕巾沾了灰,所以照样少收5毛钱,你们要不要?这可是百货商店都少有的棉涤割绒花料子,枕面又带鸳鸯和囍字,办喜事时用着多喜庆。”   人群瞬间被带动起气氛,嗷嗷叫着要要要。   有个头发被挤得凌乱的中年妇女扯着嗓门大喊:“妹娃,我闺女结婚,我要买两个,你能不能算我八块钱?八听着吉利!”   鱼阿蔻笑着说:“婶,我就这一对枕巾,这样吧,我共收你九块,祝你家女儿和女婿九全十美、天长地久,你要不买,我就五块钱卖别人了。”   “我要!你这妹娃嘴咋这么甜。”妇女一手塞钱,一手抢过枕巾,摸着厚实的枕巾,再看到鸳鸯绣的活灵活现的,喜的都舍不得松开手。   旁边的人看的后悔,早知道他们就应该抢在女人前面开口。   再看到鱼阿蔻举起热水瓶,不禁摩拳擦掌,同时用身子挤着旁边的人,这次说什么他们也得抢到。   所以接下来的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昂。   鱼阿蔻摁着鼓起来的口袋,笑眯了眼。   而她旁边的凌北归,脸则越来越黑。   这么大的声音吵的他根本就看不下书外,鱼阿蔻筐边那个破罐子,还时不时的飘出一股异香。   异香似一个调皮的钩子精,他要看书时,它带着满身香味来勾动他的鼻、胃。   当他想去辨别这股香味的真身时,它留下一串调皮的银铃笑声躲进罐子里。   等他好不容易沉下心时,它又悄悄从罐子里探出头,嘻笑着过来撩拨。   凌北归放下书,目光灼灼的盯着罐子,见罐子里的钩子精,在他的视线下不敢再出来,不禁勾起唇角,勾到一半蓦地僵住,他现在是在干嘛?和一个罐子较劲?   面色上瞬间结成了层霜。   本来有想来买镯子的买家,待看到他那别人像欠了他几百块的脸色,脚下一转溜了。   凌北归以手遮眼,沉默半响后,默默起身收拾东西。   既然鱼阿蔻不走,那他走。   鱼阿蔻见他要走,忙喊:“小白…同志,你等我下,我有事和你说。”   她之所以在凌北归旁边卖东西,一是这里位置好又没人,二是她得看着那个镯子别被别人买走。   只要钱不要票也是为了早点凑到钱买镯子,虽然120块钱,对目前的她说,很贵。   可偏偏那个镯子合了她的眼缘,看到镯子的第一眼,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在说:“就是它了。”   凌北归闻言,收镯子的指尖微顿,随即收东西的动作加快。   鱼阿蔻看到这一幕急了,忙把最后一个盆塞给买家,“好啦好啦,东西都卖光啦,我走啦!”   无论是买到的还是没买到的,齐齐伸手拉她。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说不定我都不来啦,毕竟我先前就说了可遇不可求。”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有拎着东西觉得自己幸运的人,更多的是懊恼惋惜声。   鱼阿蔻挣脱他们,拎着筐抱着罐子一溜烟的冲到凌北归的面前,把刚刚赚到的48块钱拿出来,又掏出荷包,从于心给她的钱里数出72,一起放到了摊位上。   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音明显的说:“这是120你数数,把镯子卖给我吧。”   凌北归看着那堆钱,眉心跳了跳,沉声说:“不行…”   “怎么?你看到我赚了钱?就想加价?”鱼阿蔻笑容立马收了起来,黑黝黝得眼珠子紧盯着他。   凌北归掀起眼帘,面色无起伏的盯了她片刻。   把手中的檀木盒子放下,“你拿走吧。”   罐子里的钩子精听到这话,再次窜了出来,似在叉腰嘲笑他,笑的花枝乱颤,浓郁的香气溢满了周围的空气。   凌北归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到了罐子上。   鱼阿蔻美滋滋的拿过盒子,打开后见镯子静静地躺在黄色的绢布上,想到它睡在奶奶手腕上的样子,不禁笑眯了眼。   心情大好之下,连带着觉得凌北归也顺眼了不少。   “谢谢。”   见凌北归不理她,而是盯着蛇肉罐,想着蛇肉罐的盖子都掉了,罐子也被她捏裂了,等会再送给陈主编不合适,装进背篓里带回去,会弄得整个背篓都油兮兮的。   干脆送给小白脸算了,全当感谢他是镯子的卖家。   鱼阿蔻举着罐子问:“这是我做的肉酱,不过是蛇肉做的,送给你你要不要?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把东西卖给我。”   凌北归的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半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鱼阿蔻放下罐子起身,“再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带着钱小心点,这里不□□全。”   小白脸和她不一样,她能一拳捶晕人,而以小白脸的体格,只能被人一拳捶晕。   鱼阿蔻自认为已经好心的提醒过了,握着檀木盒脚步轻快的离开。   凌北归等人走后,望着罐子嘴角勾起抹笑,“恩?现在还要嘲笑我吗?”   见罐子里的钩子精,似是吓到了再也不露面,不禁笑容更甚,看的旁边的人不禁捂眼,这贵公子咋笑的比女人还勾人?   凌北归好心情的拿过坛子,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待看到布上堆得高高的钱,握罐子的手指收紧,笑容亦收了起来,木然着脸看了眼手表。   他凌北归,刚刚在7点10分左右,把以后能卖上百万、且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珊瑚镯,以120元的低价卖给了鱼阿蔻。   不禁扶着额头轻笑出声。   自己真是傻了。   看来鱼阿蔻是真的有毒。   下次,他…   不,不会再有下次。   木然着脸收好钱,套上黑色毛呢大衣起身离开。   看他离开,周围的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坐得笔直的人瞬间坐的东倒西歪,有个人边抠脚丫子边说:“可算走了,我脚丫子痒死了,可他坐这,我硬是不敢抠。”   抠完,抬起脚放下鼻下闻了闻。   “可不是,总觉得坐他身边,自己有点丢人。”   “贵公子手里咋抱着个破罐子,有点不配他,看起来好像还怕罐子摔了,走的小心翼翼。”   “咋不配了?我看配的很,罐子在他手上,那罐子看起来都比我这金镯子值钱。”   “金镯子值啥钱,粮食都换不到多少,说起来最值钱的还是粮食…”   众人的换题顿时转向了别的地方,只是曾经和贵公子一起卖东西的经历,却成了他们以后酒桌上的谈资。   *   这边的鱼阿蔻刚走出光线昏暗的黑市,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的双眼酸痛,下意识的举手挡眼。   待放下手后,发现面前站了五个壮汉。   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对襟唐褂的中年男人,男人剃着光头,左眉尾有颗大痦子,痦子上有棵长长的黑毛。   鱼阿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男人的头顶,见上面不像鬓两边有黑色的发根,心中有了数。   “熊五爷好。”   熊五不解的看向身后的手下,不是说这是条肥鱼吗?怎么这肥鱼还认识他?   身后的四人低下头,他们也不知道啊。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熊五实在没法从鱼阿蔻涂着锅底灰的脸上,判断出她的本来面目,只好出声询问。   鱼阿蔻没想到能碰到于心说的熊五,所以就没准备礼。   但这会熊五拦着她,肯定是想打听她的货来源,只好拿过装零钱的包,数出十块钱递过去。   “我就是个跑腿的小虾米,不过我经常能听到我们老大说起您,说C城的熊五爷最是讲义气重情义,夸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所以一见到您,我就认出来了,今儿本来是路过这的,没想到碰到您老了,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这点钱您拿着喝点茶。”   熊五脸上果然显了笑,接过钱笑呵呵的问:“你们老大是谁啊?”   他从她这几句话里得出两个信息,一是这妹娃的老大认识他,和他是同道中人,二是这妹娃不是本地人,只是路过的。   怪不得这女娃不仅会两手功夫,出手又是这么多好东西,还卖的都那么便宜,原来是条过江鱼。   鱼阿蔻摇头,“有规矩的,我不能说,不过是您的熟人。”   熊五爷绞尽脑汁的想,到底是道上的哪个兄弟这么挺自己,知道后非得请他出来大吃大喝一顿。   鱼阿蔻试探着说:“熊五爷,我今儿个给老大的亲人买了件生辰贺礼,得趁天黑前赶回去,您看…”   “行,你走吧,”熊五爷摆手,从口袋掏出十块钱,连带先前的十块一起推了过来,“这是我的随礼。”   鱼阿蔻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收,被我们老大知道会打死我的。”   “拿着!你回去就跟我兄弟说,是我硬给你的,顺便托你转告我兄弟,下次他有空来C城时,一定得来我这坐坐。”熊五爷硬塞。   “话我肯定带到,”鱼阿蔻诚惶诚恐的收下钱,“那五爷我就先走了,祝您老心想事成、人生步步高。”   “成,走吧走吧。”   鱼阿蔻镇定的转过身子,背着筐大步离开。   熊五爷看着她的背影,背着手和手下谢十说:“这妹娃嘴还真甜,怪不得我兄弟会收个妹娃做手下。”   谢十点头称是,心中却疑惑,这妹娃的老大到底是谁啊?混的哪条道啊?道名叫什么啊?   不过看老大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   转头看到里面又出来一个贵公子,不禁双眼发亮,狗腿的说:“老大,出来条真肥鱼!”   凌北归看到面前站着的五人脚步不停。   “哎!你给我站住!”谢十站出来,率先出声。   凌北归眯着眼望向说话的男人,“恩?”   “恩什么恩!交场地费。”   “多少?”   谢十以为这贵公子会跳脚不愿意交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作为看场子的人,黑市里发生的一切都躲不过他们的眼,自然也知道这人先前赚了120块,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不多,交四成。”   不过到底是怯于眼前人的衣着气势,底气不足的补充,“我们最讲江湖规矩,不管是谁都得交四成。”   凌北归把触到钱的指尖收了回来,抬手扶了扶眼镜,手腕上的表光一闪而逝,“所有人都四成?”   四人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向手表,那可是竹君牌手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块?   可惜他们不是那些下三滥,不然…   仇富的凶巴巴道: “是!”   凌北归语气淡淡的问:“于古也是?”   本来背着手打量着景色的熊五,瞬间扭过了头,眼里暗光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啧,去黑市还穿的光鲜亮丽,果然是时刻注意形象的小白脸。   凌北归:……我若是说有原因的你信吗?   鱼阿蔻:不信。 第44章   谢十等人被问的张口结舌, 半响回答不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齐齐望向熊五。   混道的心里都有个谱, 哪些人是大佬不能得罪, 碰上得绕道走,而哪些人又是瘪三可以往死里揍,这是他们入行的第一天就得懂得规矩。   而于古就属于他们不能得罪的那一挂,且碰上能逃就得赶紧逃。   熊五笑呵呵的上前抱拳, “这位同志,我是熊…”   “赖熊五。”凌北归轻掀眼皮打断。   熊五脸色瞬间变的铁青,这个外号都十来年没人敢叫了, 如今道上谁不称他一句爷?   凌北归掸去即将落入罐子内的落叶, 漫不经心的说:“怎么?我叫不得?如果不是这两年你做了许多好事,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熊五的眼里瞬间闪过精光, 他这两年为了求个儿子做下许多好事,可这事除了上头就没人知道。   这人绝对是哪家的公子哥!   立刻放软身段,讨好道:“能叫能叫, 被同志您叫是我的荣幸, 不知同志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鱼龙混杂的,这群有眼无珠的的伤到您就不好了。”   四人见老大被人喊出逆鳞般的外号都不敢生气, 还得点头哈腰, 当下垂着头缩成鹌鹑,大气都不敢喘。   凌北归单手插袋,“换点零花钱。”   熊五心里恍然, 怪不得这人来黑市就卖四件首饰,昨天还喊出了一千的天价, 拒绝讨价还价,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态度,原来人家就是一时手头紧,来换点零花钱。   想到这,对谢十使个眼色,谢十立马从口袋掏出叠钱,熊五接过来举起,“同志您早说啊,这事哪用得着你亲自来,您交代一句我们立马给您办好,这钱是我孝敬您的,您可不能再来这里,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弄死自己也赔不起。”   凌北归蹙眉,“恩?”   熊五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当下掏出身上的八百多块钱,讨好的笑,“我嘴拙,我觉得您那个翡翠镯挺好看,不知同志您能不能赏脸卖给我?”   凌北归这才用正眼瞧了眼熊五,面色似笑非笑,“怪不得当年的小乞儿能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您过奖了…”熊五干笑,这人到底是哪家的?怎么连他是乞儿出身都知道?   凌北归伸出修长的手指夹过钱,离去前把檀木盒扔进熊五怀里,并留下句话:“这里弃了吧。”   熊五头顶瞬间布满冷汗,捧着檀木盒追上前,“同志,请您明说。”   “没时间。”   熊五亦步亦趋的跟着,语气低到尘埃,“同志,那您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必定随叫随到。”   凌北归停下脚步,定定的看了熊五半响,直看的熊五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下月初十,电影院。”   “好好好,我们必定到,必定到。”熊五感激的点头哈腰,不敢在追,目送凌北归迈着大长腿离开。   四个手下这才敢上前,谢十弱弱的问:“老大,他意思是不是说要咱们别干这个了?”   熊五望着黑市的方向沉思片刻后,咬牙,“这事咱不干了!”   “老大!这里可是下钱的母鸡啊!”   熊五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命…可是…”   熊五背起手,厉声:“没有什么可是,说不定他能给咱指出条光明大道来,走吧,咱们回去等着。”   谢十忙说:“老大,里面那些人的场地费还没收呢!”   熊五怒:“收个屁!你们一大早的把我喊起来说有俩肥鱼,结果第一条是条过江鱼,我搭进去十块贺礼钱,这第二条又是条窜海龙,我又搭进去900多块钱买了个破镯子,要等会再来个下凡的神仙,我不得把裤衩子都送出去?走!”   几人讪讪的低头不语,抬脚跟上。   谢十边走边挠头,老大咋不问贵公子姓啥,和于古到底是啥关系啊?   他们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几人前脚走不久,后脚又来了群男人。   这些人穿着脏到看不出本色的破烂衣服,且贼眉鼠眼,流里流气。   男人们望向黑市的洞口的眼神火热,一个头发油成一缕缕的男人吊儿郎当的问:“张小姐,我们要是照你说的把那男人打成重伤,你真给我们十块钱?”   “叫我张同志,不止我给你们十块钱,那男人身上的值钱东西也归你们所有。”一个身穿列宁装粗跟皮鞋的女人从后面走出来,容貌较好的脸上,哭红肿的眼睛十分明显。   “但是,你们不能把他打坏,只能打伤,最重要的是,他的脸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一点的伤,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嬉皮笑脸的凑上前,伸出手去触碰,“叫啥同志啊,小姐多好听,而且小姐这称呼才符合你千金的身份不是?你放心我们肯定不打他脸,只把他打伤,手脚都打伤,到时候他躺床上不能动,还不是任张小姐你随意摆布?”   其他男人顿时发出带着明显色意的笑声。   张玉婷看着男人卷起的袖口上黑漆漆的脏污,拿起皮包砸了过去,“滚开!赖皮三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还想不想要钱了?想要就给我滚进去把他带出去!”   赖皮三吹了下被砸红的手指,磨了磨牙忍下被打的气,扬手招呼兄弟们进去找人。   心里不屑,既然嫌弃他们有种别来找他们出面揍人啊!   他赖皮三长这么大头次见到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嘴上说的好听,说要打那个男人报仇。   当他们傻子呢,谁打仇人特地交代别打个半死,还不能打脸?这一看就是人家男的不愿意跟她相好,她想来个“美女救英”的计呢,说不定还会趁着人家不能动把生米煮成熟饭。   啧啧啧,那男人也是可怜,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个这么黄蜂尾上针的女人。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们还是会照打不误,谁会跟钱过不去?   赖皮三带着人把黑市快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张玉婷口中的那个俊朗男人,向众人打听过才知道男人早走了。   连忙带着人急匆匆的去找张玉婷。   “什么?已经走了?今天怎么走这么早?”张玉婷攥着皮包跺脚,“他现在肯定没走远,你们给我去城里搜!暗巷都不许放过!”   赖皮三拇指搓着食指示意,“找倒是能找,不过这谈好的价钱嘛…”   “我加到十五,这里是八块,等你们把这事干好,我再给剩下的。”张玉婷打开皮包抽出钱。   赖皮三点着口水数过,拍掉兄弟心急的手塞进口袋。   “成,哪怕他钻老鼠洞里,我也给你…”   “滚,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钻老鼠洞,只有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才会钻!”张玉婷柳眉倒竖着呵斥。   “瞧我这嘴,真不会说话,”赖皮三轻轻的抽了下自己的嘴巴,“张小姐你放心,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他给你翻出来,只是到时我们打过了把他扔哪儿?”   “不许扔,要轻放到百货商店后面的暗巷里,一定不许扔,要是因为你们的扔让他伤势加重,我饶不了你们。”   “成成成,我们肯定轻轻放那,等你来救。”赖皮三看她心疼,生怕再说下去她反悔不打了,带着人快速离开。   张玉婷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   鱼阿蔻背着筐在城内绕来绕去,确定身后没跟着尾巴后,转进公共厕所,见里面没人,忍着旱厕扑鼻的臭味,从筐里拿出装水的竹筒和香皂快速的洗过脸,把身上外罩着的那件补满补丁的外衣撕碎扔进厕池,确定看不出里面有碎布后,从厕院翻了出去,朝报社走去。   毕竟她进来时的黑脸显眼,洗过后的相貌也招人眼,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传出这个厕所能大变活人的话就糟了。   边走边捏着零钱包眯眼笑,没想到不仅没交保护费还白得了十块钱,虽然不知保护费要交多少,不过从他们等她卖完再收费的情况来看,这些人一定是按卖的钱数目抽水,就是不知道会抽几成。   怪不得进黑市时没人收费,熊五他们挺聪明的,收固定的钱哪有按分成抽的多。   不过她最近不能去黑市了,她遮了脸声音却没法改变,万一被认出来恐怕到时不会有好果子吃。   原本还想着盆瓶这么好卖,再去卖两次呢,就算不卖那些,卖点吃食也好啊,像蛇肉,绝对能卖的出去。   鱼阿蔻想到这蓦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傻了,干嘛要把蛇肉给小白脸呀,她找天平再换个罐子不就是了,都怪镯子太美,让她高兴傻了就没想到这点。   算了,既然给了就给了,就按先前想的,全当感谢他有个这么好的镯子吧。   想通后脚步轻快的直奔报社,李嘉木一看到她,热情的不得了,泡茶拿水果的好一通忙活后才把于蒙喊来。   于蒙见到她的第一句却是,“钱娥之所以有那份工作,是因她举报了许多人。”   简单的一句话,鱼阿蔻就懂了,怪不得钱娥这么的上纲上线,处处拿大话压人,原来是尝到过甜头。   “这事你不能瞎掺和,专心上你的学,”于蒙认真叮嘱,顺便给二伯表功,“这件事我二伯会跟进后续的。”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反正他二伯表示会插手了。   鱼阿蔻见到这么认真的于蒙还有点不习惯,而且于古那种大佬还管这种小事?不过却不再多问,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把话题转向稿子,“这是这两天写的你看看。”   “对了,我现在是你的责编,因为咱俩熟悉,”于蒙笑的殷勤,“托你的福,我每月工资涨了几块,要是你写的好我还有奖金,所以阿蔻你一定得好好写。”   鱼阿蔻嘴角抽动,不,她一点都不需要这个责编。   于蒙也不需要她接话,快速的浏览着稿子,看到两人并没有为颗鸡蛋吵起来后,满足了。   “写的真好,陈主编那天还在说你怎么看都不像农村孩子,你看吧,不止我,连陈主编都觉得你不是亲生的,阿蔻,说不定你真不是鱼家的孩子,而你的亲生爸爸是个武林高手,不管是隔空点穴手还是…”   又来了!   鱼阿蔻木然着小脸打断,“这月不放假,写好的稿子由于云带给你如何?”   “行,”于蒙被这么一打岔想起一件事,“对了,阿蔻你做腊肉腊肠的方法能写给我吗?假如是秘方就算了。”   “可以,不是什么秘方。”鱼阿蔻提笔写下起身,“那我先走了。”   “哎,别走啊,你在这休息会,我中午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鱼阿蔻走的更快,“我不要!”   她才不要听于蒙说武侠故事呢。   鱼阿蔻婉拒了李嘉木热情挽留她坐会的话语,看时间还早,转身去了百货商店。   她得买点卫生纸,用天平换来的卫生纸在家里用还好,在学校用太显眼。   等再出来时,筐里不仅装着几刀粉色卫生纸,还多了十瓶玻璃瓶装的汽水。   鱼阿蔻笑眯了眼,没想到这么早就有汽水了,且卖的极为便宜,9分钱一瓶,虽然她没汽水票,但是售货员一听她愿意用粮票换,乐颠颠的同意了,还大方的多送了她一瓶。   她要等放假带回去和奶奶她们一起喝,刚好奶奶快过生日了,到时就以汽水代酒,大家热热闹闹的庆祝一下。   她还没喝过这个年代的汽水呢。   鱼阿蔻怕走大路用时太久,而玻璃瓶会随着晃动相互碰撞破裂掉,便决定绕近一半的小道回学校,抬脚转去了百货楼的后巷。   拐进二巷走了一半,前面传来了男人的咒骂声和打击声。   鱼阿蔻贴着墙边快走两步,就见是一群二流子样的人,背对着她围成圈,对被他们围在墙角的人拳打脚踢。   被打的人连片衣角都看不到,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许是二流子们打累了,一个头发油腻腻的男人踢了地上那人一脚后,气喘吁吁的蹲下去抢东西,“手表都给了,这破罐子你还不舍得给?松手,给我松手!”   另几人也蹲下身去抢那些东西,有个人不怀好意的出主意,“三儿,他不给你掰断他手指不就行了,反正断手指又不算重伤。”   “还是你小子聪明。”   看样子这几人像是在抢劫。   鱼阿蔻决定多观察一下再出手,经过上次菜花蛇那件事后,她现在不敢再冒冒然帮人。   下一瞬包围圈似发生了什么纷乱,只看到油腻腻头发的男人被人踹了个跟头,随着吵杂的人声,一个黑乎乎的残影向她头部飞来,众人的视线跟着望过来。   鱼阿蔻下意识的偏头躲过,偏头的瞬间暗叫——不好!   手立即伸向颈后想接住飞来的东西,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她随即感觉后背的背筐一沉,接着筐里响起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随着水珠落在地上的滴答声,空气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桔子汽水味,汽水味中还掺杂着一丝熟悉的蛇肉香。   鱼阿蔻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想,单手拎过筐看着里面碎了一半的汽水瓶,又看看旁边碎成八瓣的蛇肉罐,小脸冷的能揭出张冰面具。   特喵的!她上辈子是不是撅了小白脸的坟头?所以被他诅咒了?   怎么哪哪都是他?!   碰到他就没有一次好事!   没有一次!   几个二流子看到鱼阿蔻,浑浊的眼珠亮的惊人,这哪儿来的小姑娘,咋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她脚下又有影子,他们都以为自己碰到了妖精。   赖皮三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迈着自认为潇洒不羁,实则是王8步的步伐,走到鱼阿蔻的面前,单手撑在墙面上,另一手撩着油腻腻的头发。   “小姐去哪儿啊?我们哥几个送送你?”   “对对对,我们送你,哎呦,这啥摔了,咋这么香?”剩下的几个二流子也围了上来,像狗一样耸着鼻子努着嘴闻。   赖皮三瞄了一眼,看到碎裂的瓶子上写的字,轻蔑的嘲笑同伴,“吉子水你们都不认识,以后可别说认识我,跟你们这群没见识的走一块我觉得丢人。”   “吉子水是啥?”   “吉子水就是吉子水,你们咋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赖皮三眼神漂移,从口袋里掏出八块钱甩敲着手心,“妹子,跟哥哥走呗,哥哥带你去喝吉子水,看到没,哥有的是钱,别说吉子水,红烧肉白面馒头都随便你吃!”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伸向筐里。   另几个二流子不乐意了,“皮三你放屁,那钱又不是只有你的!把钱给我!”   “装你x的大头蒜,分钱。”   “对,分钱!”   别说白面馒头了,他们连窝窝头都吃不饱,皮三还要带女娃去吃,再说要带他们自己不会带?凭啥让皮三他们拿他的钱做人情。   赖皮三看他们这么拆自己的台,恼羞成怒的握着拳头无差别攻击同伴。   “屁的分钱!张玉婷那小娘们找的是我打她相好,不是找的你们,我是看你们可怜才拉上你们,别说分钱,分你们两个窝窝头都是我好心!”   鱼阿蔻心内的火气瞬间腾起三丈高,气的她肚子都痛了起来。   特喵的!自己之所以受了这无妄之灾,又是因为小白脸和女人纠缠!   这次还闹到被女人打,肯定是被女人发现劈腿了!   这个连呼出的气里都透着渣的渣男!   鱼阿蔻握着汽水瓶的手指收拢,瓶子应声而裂。   “好啊!赖皮三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弟兄们给我揍他!”一个二流子气的挥着拳头冲上去。   闹了内讧的二流子们自己打了起来。   凌北归听到‘张玉婷’这个名字,垂下了眼帘,嘴角勾起危险的角度。   待看到鱼阿蔻竟然用大拇指撬开玻璃瓶的铁盖,咕咚咕咚的喝汽水,不由蹙眉。   擦去唇角血,撑着墙艰难的起身,一步步挪到鱼阿蔻的面前,“你走。”   鱼阿蔻瞥了他一眼,忍下想招呼他脸的冲动,喝完汽水,单手抓着两个瓶子走到二流子们面前。   面无表情的歪头打招呼,“嗨~”   打成一团的二流子们立马分开,赖皮三拍着自己的胸膛,色眯眯的说:“妹子是不是被哥的雄姿迷住了?只要你跟着我,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受人欺负。”   其他二流子顿时兴奋的推开他,纷纷拍着自己的胸膛推销自己。   鱼阿蔻微笑。   赖皮三被这一笑晃晕了脑,晕乎乎的睁着蚊香眼去拉她。   凌北归看的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默了默后,走到鱼阿蔻的面前挡住她。   “你们让她走。”   “哈哈哈,笑死我了,就你这小白脸还想英雄救美?哈哈哈你就是个狗熊,忘了先前被我们揍得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了?”   凌北归:“让她走,给你们钱。”   “钱也要,人我也…”   鱼阿蔻不耐烦的拨开面前背影微弯的男人,果然是渣男,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用这一招把妹。   单手握着两个瓶子,踮着脚敲了下去。   赖皮三额头上的出血口瞬间迸发出大股的鲜血,流满了半张脸,连正吐字的嘴里也不能幸免,血液晕染了齿缝,显得狰狞恐怖。   而他人则像喝醉了酒的醉汉,弯成对脚跟的罗圈腿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下两下后,噗通趴摔在地上,带起一片等身高的黄色灰雾。   晕之前执着的吐出最后一个字,“…要”   在场的二流子们都有点懵,发生了什么?   鱼阿蔻看着赖皮三的出血量,收了大半力气,木着小脸,再次握起瓶口犹如敲地鼠似的,快速的挨个敲了下去。   那手速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瓶身,只能看到空中一道透明的瓶子残影,不停的上下起伏。   随着“咚”、“咚”的十二声后,地面上倒了一堆四肢或身子抽搐的人,许是力气太轻,十二人都没晕,处于晕与半晕之间。   鱼阿蔻皱着小眉头不满意,看来力道轻了。   单手拽着地上人的领子把人拽起来,举着又收了半分力道的瓶子,试探着敲了下去。   见他的头立马一歪,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而头上没有丁点出血口,只有鼓起的一个大包,满意的把他扔甩到旁边的地上,再次揪起一个人敲了一瓶子。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退到墙边,盯着袖口研究布料的纹理走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同车时,他觉得鱼阿蔻的声音那么熟悉了,上次在北大荒揍他的人就是她吧?   耳边听着不时响起的敲声,抿起唇的下颌线收紧。   鱼阿蔻扔甩掉最后一个人,盯着汽水瓶子上的血迹默了两秒后,蹲下身用二流子的衣服擦拭瓶子上的血。   瓶子她可是交了押金的,一个一毛呢。   为了这群人浪费一毛钱不值得,洗干净拿回去后,可以用细麻绳缠好瓶身做花瓶。   想到钱又想到碎掉的汽水和蛇肉,抬脚走到赖皮三的身边,蹲下翻他口袋找钱。   他先前显摆过他有八块钱,刚好够做她的精神、物质赔偿费。   钱还没翻到,倒是先翻出手表、檀木盒子等。   鱼阿蔻看着手表,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个罪魁祸首呢,蓦地扭头去寻人。   凌北归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盯着她的眼神来不及收回。   两人的视线瞬间相撞在一起。   鱼阿蔻看着这人的眼睛瞬间散去聚焦,像是在无意识的望着自己出神。   不禁满头问号,小白脸这是在干嘛?装瞎子?   垂下头心中思索着揍他一顿,再把锅甩给二流子们的可能性。   凌北归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松开握紧到手指发白的拳头。   鱼阿蔻望着人事不知的二流子们惋惜,早知道不把人打晕了,现在就算自己把锅甩给他们也没人会信。   捂着一想起小白脸就气痛的肚子,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渣…同志,这手表和檀木盒是他们抢你的吧?”   鱼阿蔻明知故问,毕竟她今天去黑市有见到渣男戴着这块表。   但肯定不能表示自己知道,不然不就暴露了她今天去了黑市?   凌北归面色淡淡的扫了眼手表,语气肯定,“不是。”   鱼阿蔻:???   这渣男小白脸被人打傻了?   “你确定这些值钱的东西不是他们打你时抢走的?”鱼阿蔻重点强调了“值钱”两字。   “确实不是,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艰苦朴素,所以不可能有这种小资情调的东西。”   凌北归神色认真的强调,“我更没被他们打,只是用受伤麻痹他们而已。”   鱼阿蔻:???   果然是被打傻了。   你艰苦朴素?你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谢谢。   没受伤?你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痕你知道吗?   抽搐着嘴角,拿东西的手扬了扬,“既然不是你的,我就把它们和二流子一起送jc局咯?”   凌北归听的面无波澜,冷淡的吐出一个字,“恩。”   鱼阿蔻懒得再跟他说话,掏出赖皮三口袋里的钱装进自己口袋,起身去筐里拿麻绳,看到筐里的碎玻璃渣子和流的到处都是的桔子汽水,庆幸她先把稿子送出去了,不然白写了。   小心翼翼的拿出包卫生纸的牛皮纸,把碎玻璃渣子用纸扫进去包好,拿出铅笔在牛皮纸上写下,“内有玻璃渣,请注意。”   怕清理的人不识字,想了想又挑出块玻璃在墙上抹平棱角,用细麻绳把玻璃绑在牛皮纸外。   做完这一切,把13人像摆蓑衣黄瓜那样摆好,赖皮三垫在最下面,第二个人头枕着他的胸前,以此类推,这种绑法拖他们离开的时候,才不会把他们的头撞破。   拿出粗麻绳把几人摆好,拽着赖皮三的衣领抬脚离开。   走了没几步,小白脸带着古怪的声音传来。   “鱼同志,你、你的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女友力max。   凌北归——你们来接。   这两天我都有在偷偷的加更~你们不夸夸我给我点动力嘛。(可怜巴巴.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沙砾 30瓶;香黛儿 20瓶;总有刁民想要害朕、默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鱼阿蔻闻言低下头拽着自己灰色的裤子左右察看。   除了洗的发白点没什么不对的呀, 还是干干净净的。   疑惑的回头盯着他。   凌北归头偏到一边,脸面向墙壁,“后、后面。”   鱼阿蔻不解的手拉着裤侧缝, 扭头朝背后看去, 待看清臀处的暗红色后,表情瞬间变的空白恍惚。   她、她的某位亲戚首次登门拜访了…   还是在这么个尴尬的地点,特殊的时刻…   空气一时间静了下来,静的仿佛能听到前面百货楼里售货员的声音。   凌北归紧盯着墙壁上的砖看, 这块砖头和上面的那块砖头没对齐,两者之间差了0.5cm的距离。   许久后前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只好慢动作的一点点将头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少女, 艳丽的玫瑰红晕染了她整张脸, 黑宝石般的眸子沁着熠熠的水光,盛着宝石的眼底, 漾出的水珠似玫瑰上的朝露欲滴不落,浸湿了眼睫。   贝齿咬着的粉蔷薇色已渗出了刺眼的红。   怪不得少女不止不会对他的样貌起意,还会拳脚相加, 原来她的相貌并不比自己差。   凌北归莫名的觉得有了点安全感, 看少女羞恼欲绝的样子,以拳抵在鼻下遮住半唇,轻咳了一声。   “月J是生理上的循环周期, 育龄妇女和灵长类雌性生物, 每隔一月左右都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它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而是人类…”   “闭嘴!”鱼阿蔻握紧双拳的身体颤抖, 闭着眼大吼,“你现在, 马上、立刻、瞬间从我眼前消失!”   凌北归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的是事实,少女反而更羞了。   双手插袋直视着前方,迈着大长腿离开。   鱼阿蔻等人走后,小步挪到墙角,背靠着墙蹲下来,双比交叉叠在膝盖上,头埋进去内心大声哀嚎。   特喵的,丢死人啦!   亲戚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还被渣男看到了!   现在怎么办呀?   这里空荡荡的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不能用天平。   可偏偏今天为了去黑市她就穿了三件衣服,最破的那件已经扔了,现在身上只有件薄棉褂和衬衣。   也不能把褂子脱下系在腰间,土布衬衣洗过的次数太多,布已经松散,单穿的话被太阳一照,就能看到里面的小背心和隐约的身体曲线。   内心不禁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早知道,就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不把那件破衣服扔了。   咬着唇绞尽脑汁的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脱离这种境况。   对了!二流子们身上有衣服,虽然又脏又臭,但是能系在腰间做下遮挡!   鱼阿蔻猛然抬头,眼睛亮的惊人。   连着解开两人的扣子后,手快如闪电的缩回,身体亦退避三尺。   特喵的!这些人身上竟然有虱子和跳蚤!   他们胸前遍布着红色的小肿块和小红斑点,红斑点中间还有个被虱子咬过的小孔。   鱼阿蔻揉着汗毛直竖的胳膊,觉得自己身上都痒了。   “给你。”   旁边突然出现道声音,吓得鱼阿蔻猛的跳开一步。   捂着骤停的胸口,惊魂未定的望着来人。   凌北归抿唇,声音僵硬,“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用这个。”   鱼阿蔻盯着他手上托着的黑色毛衣呆住。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弹指间。   心里天人交战后,咬了咬唇,垂头伸出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凌北归呼出长长口气,还好,她懂得事情的轻重,没让他多费口舌。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   “咳,你去换吧。”凌北归脱下身上的大衣,在墙角处撑开大衣,头以违反身体定律的角度偏到肩后。   鱼阿蔻默了默,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如今男女走的近点都不行,更别提她穿着男款衣服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了。   抱着毛衣垂头走了进去,“谢谢。”   “恩。”   上空传来淡淡的男声,随后大衣跟着手臂的移动,一点点的遮住了明亮的光线,狭小的临时换衣间被黑暗笼罩。   人在黑暗里丧失了视觉,可嗅觉与触觉会放大。   不经意触碰到大衣内层,指尖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体温,温暖却不灼热。   不知名的幽香如缭绕的烟雾,萦绕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好闻极了。   鱼阿蔻甚至能听到大衣轻微的窸窣抖动声。   抿了抿唇,脱下褂子,把毛衣穿在了里面。   系好褂子的最后颗扣子后,声若蚊呐,“我好了。”   “恩。”   大衣如被拨开的乌云,消失在一旁,露出暗蓝的天际和明亮的日光。   鱼阿蔻生理反射性的眯起了眼,挡住刺眼的光。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揉了下鼻尖,压下因被冻而想打喷嚏的痒意。   看着穿着他毛衣的少女,面色古怪。   鱼阿蔻身高只到凌北归胸前,凌北归穿着略宽松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则像套着个大麻袋。   毛衣的下摆过臀,两只袖子包住手手的同时,还垂下一截。   因毛衣过大,上半身鼓起,偏偏她还在毛衣的外面套了件合身的棉褂,挤得身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是穿着件充气相扑衣。   鱼阿蔻闻到了毛衣上若隐若现的幽香,垂着头说:“我、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恩。”   空气再次由安静填满。   鱼阿蔻对这种气氛感到别扭极了,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的话,毕竟她之前那么凶的骂了人家。   现在心底则有点内疚,没想到他渣归渣,还是蛮体贴蛮暖的。   想到这猛然警惕起来,据说渣男都是中央空调,这货该不会是无意识的放暖气吧?   她差点被迷惑了!   特喵的,她内疚什么啊?要不是这小白脸因脚踏两只船事发被揍,又连累了她,这个时候她早回了宿舍好不好?回了宿舍哪还有这堆烂事?   鱼阿蔻收起内疚感动,木然着小脸冷着声音说:“我要送他们去jc局了,毛衣等回村后还你。”   凌北归起身,“我来送吧。”   “你拖不动他们的,”鱼阿蔻随口说道:“别把他们折腾醒了,你又被揍一顿。”   凌北归的嘴角僵住,半响神色认真的强调,“我真的没被打,敌众我寡之下,应当权衡利弊保留实力,做些假动作迷惑敌人,贯彻‘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方针。”   鱼阿蔻掀着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两秒,意义不明的喔了一声,尾音拉的极长。   转身去拖二流子们。   凌北归被这个表情弄得重重吸了口气,扯了扯衬衫领口,头脑发热的去拍她的肩,“你…”   “别碰我!”鱼阿蔻吼出来的同时反手抓着肩膀上的胳膊,把手臂的主人摔了个过肩摔。   凌北归躺在地上,两秒后才回过神,望着湛蓝的天空,一脸看开了的表情。   有毒的不是鱼阿蔻。   是他。   他刚才是脑子抽筋了?竟然去拍女人的肩。   而摔人的鱼阿蔻,反应过来僵立在原地,她不是故意摔人的,不熟悉的人来拍她,她的身体会自动做出反应。   “不好意思,”鱼阿蔻红着脸小声道歉,随后假装镇定的转移话题道,“你真有办法拖走他们?”   “恩,”凌北归坐起身,曲着条腿,“我已经找人通知了朋友。”   鱼阿蔻把手表和檀木盒扔给了他,“那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凌北归见她两条小细腿翻腾的飞快,瞬间消失在现场。   垂眸盯着怀中的手表和檀木盒半响,收起放进大衣口袋里。   萝卜碗太孤单了,送这两个去陪他们吧。   掸去身上的灰尘起身,路过那堆摆好的包着玻璃的牛皮纸处停下了脚步。   蹲下身,看着碎罐子里红油泽亮的蛇肉发呆。   这个,应该没脏吧?   缓缓的伸出骨骼分明、五指修长的手,伸到一半顿住,若无其事的缩了回来。   起身走了两步,受蛊惑般的又回了头。   再次伸出了手。   “北归北归!你没事吧?我已经报过J了。”一串呼叫声响起。   凌北归蓦地起身,手虚握成拳,遮住被划破的手指。   迎上骑车骑得满头大汗,从车上跳下来把车扔一旁的于蒙。   “我没事。”   于蒙见他除了衣服脏了点,身脸并没有伤痕,放下了心。   回身去扶起扔在地上,车圈还在转动的自行车,倒坐在后座上用手绢擦着汗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   凌北归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张玉婷怎么来了C城?”   于蒙嗤笑,“听说她爸抱到了某条大腿,想在这发展,你们见过了?”   “恩,她买凶杀我。”   于蒙这才看到贴墙摆着的二流子们,惊得猛的站起,车子因惯性,车头高高翘起。   “卧槽!张玉婷怎么越来越疯了?以前还只是尾随你,现在都买凶杀人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得不到就要毁掉?”   “不对啊!北归你往日不会又不屑打架,那这些人怎么回事?”   凌北归默了默,“路过的鱼阿蔻救了我。”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蒙双眼闪动着小星星,期待的问:“她怎么打的?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扎完马步后,轻喝一声‘吃我一招大力金刚掌’,一掌把…”   在好友幽深如泉的眼眸下掐断话尾,挠着后脑勺讪讪:“你别这样看我。”   转而撞着好友的肩膀,“去黑市卖东西的感觉如何?你缺钱跟我说啊,干嘛要跑去黑市?奇怪的是我二伯竟然还说你去的好。”   于蒙十分的不解,照凌家目前这种如临深渊的状态,北归应该按照凌伯父交代的,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以保证他自己的平安,可他非但没躲起来,反而冒着大忌讳去了黑市,去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凌北归眼睛里划过幽暗的芒光,“赵君构陷凌家的借口是什么?”   于蒙挠头,“第一次是在凌爷爷因旁人污蔑被革职下放的时候,赵君为了与你们划清界线不下放,登报说凌爷爷贪污、思想腐化,并举报凌叔叔年轻时留过洋、造假履历,逼的凌爷爷为了保住你这根独苗,主动登报把你贬成不孝子孙,从而把你逐出凌家。”   “第二次是赵君领着人把你家掘地三尺后,都没发现她所说的不法资产,便再次举报说凌家资产都被凌伯父转移给了你,凌伯父否认后,两人再次被下放到了鸟不拉屎的Z城,噢!我懂了!”   于蒙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光明正大去黑市的,目的是告诉所有人,你在极度缺钱的情况下冒险去了黑市,也只拿得出手这么几件家底,这说明不管赵君还是先前的人都是在诬陷!并且你一直手捧着书,加上你提交上去的车械图稿,是在告诉外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颗向红的心!”   “可是这样也不行啊,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们凌家回去呢!”   凌北归嘴角勾起,“京城有不愿意让凌家回去的派系,自然也有愿意盼着凌家回去的派系,更有许多想拿凌家的事做借口来扳倒对方的人。”   “在暗处观察着我的人,只要一想都知道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是引他们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点上来黑市,是故弄玄虚的放烟雾彈,还是凌家公子真的落魄如此,思索后他们就会好奇,好奇就会忍不住调查,而多方势力插手调查后,必能揭开被掩盖起来的事情真相,真相一出,许多人就可以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与其说是引,不如说是逼,逼着他们的好奇心去调查,更何况我将事情撕开了一个口子后,就能方便陈叔、于伯他们运作。”   于蒙边回想着好友说过的话,边思考自己假如是外人,会不会像好友预想的那样行动,恩,他是外人的话肯定会因为好奇和利益而去调查的,调查后更是会借着此事大做文章!   半响咽了咽口水道:“这样一来,众人明知你去黑市的事是违法的,但他们谁都不会在意,反而会琢磨你为什么去黑市,你这是一环套一环啊。”   凌北归眉目间一片舒朗,“你帮我找把刀来。”   “刀我现在就有,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我二伯就给了我一把防身。”于蒙掏出折叠刀。   凌北归拿过刀在于蒙的脖颈处比划。   于蒙惊得眼球突出,视线跟着刀子移动,结结巴巴的说:“北、北归,你干嘛?”   凌北归确定好角度后,把刀塞进于蒙手里,抓着于蒙握着刀的手对着自己的领口处划下去,血登时从破开的衬衫处流出来,转眼就把白色的衬衫前襟染成血红色。   “我K!北归你在干嘛!”   于蒙被这一变故惊得脑子空白,慌张的丢下刀子胡言乱语,“你划就划,干嘛把衬衫也划破,一件衬衫几十块呢…”   “买凶伤人的证据,如果不是鱼阿蔻,我会伤的更重,现在我只是排除掉这个如果,”凌北归淡定的摁着伤口的上下两端压迫止血,“你觉得持械伤人时,会注意到不要伤到衣服而只伤人?”   “二流子他们不就是证据?你干嘛伤自己。”   凌北归淡淡的说:“被伤就更能证明我是因生活窘迫,被逼无奈才进的黑市,因不懂黑市的弯弯绕绕,更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继而被人盯上做下买凶杀人劫财之事。”   “也会让有多疑心的各方人士放下对我的怀疑,怀疑我是否故意引着他们去插手调查。”   于蒙拍着脑门反应过来,被伤的凌北归对众人的冲击更大,大家不止会放下怀疑,同时会更加的好奇。   砸着嘴说感叹,“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你处于劣势,却生生的把这件事扭转成你的助力,不过这样一来张玉婷这辈子就毁了,虽然是同一件事,但买凶的动机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因恶意劫财杀人未遂,估计她要蹲一辈子小黑屋了。”   “人家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任何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   凌北归嗤笑,“我又不是受虐狂,别人打了我,我还要考虑她手会不会疼。”   说到这脑海里莫名闪过一张羞愤的小脸。   凌北归顿了顿,“等下做旁证时,你要再三点明如果今天不是阿蔻救了我,我就命溅当场了。”   “我懂,我懂,强调你懵懂去黑市,而被人劫财的真实性嘛!”于蒙肚子里瞬间冒出N条勇女子路见不平,以一已之力揍十三劫匪的腹稿。   想到待会要描述的武斗场面,血脉偾张到脸庞通红。   凌北归垂下了眼眸,任由好友扩散思维。   *   在家里等的焦急难耐的张玉婷频频望向时钟,见时间终于过了慢吞吞的过了两个小时,迫不及待的拎包出门。   想象着凌北归此刻正等着她救的处境,心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一想到伤好的北归因感谢她而和她结婚,她稳坐凌家女主人的宝座的未来,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抛开凌北归自身优异的条件,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凌家!   那个曾经屹立了几百年、底蕴深藏不露、每次都在风雨中飘零,眼看着要倒却就是不倒的凌家!   哪怕自身陷入未境,也能保着下一代当家人安然无恙的凌家!   现在的凌家看着又又又要倒了,但她爸说了,虽然凌家人数稀少,但他们和京城里的其他大家族一样,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所以他们不能跟着那些没眼光的人起哄,而是要趁此和凌家拉近关系。   张玉婷对此深以为然,没看大家明知凌北归被逐出家门是假的,但他仍能被大家默认排除在风暴圈外,安然度日吗?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在凌北归落魄时做到一步上位。   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她就不信在救命之恩以及细心呵护照料的双重条件下,凌北归会对她不动心。   如今的凌家三代三人都是单身汉,曾经的女主人赵君已经别门立户了,只要她嫁进去,以后她就是凌家的当家女主人!   那些看的见的好处和看不见的财富都是她的!   张玉婷想到这,眼底存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然而,等到她踌躇满志的来到百货大楼的后巷时,等待她的并不是二流子和重伤的凌北归。   而是一众神色严峻的JC。   “张玉婷同志,经过调查与赖皮三的招供,我们确认你是凌北归同志一案中,恶劣买凶劫财杀人未遂的主犯,现因证据确凿,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张玉婷手里的包噗通掉在地上,面色变得一片雪白,哆嗦着嘴唇后退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别过来,”张玉婷见众Jc围上来,胡乱的支着手拍打着众人,“我没有做什么杀人的事,我只是交代赖皮三打伤凌北归而已!”   为首的Jc大手一挥,“带走,有什么话你到局里说吧。”   被人架起胳膊带走的张玉婷大脑一片混乱,她明明只是让人打伤凌北归,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劫财杀人未遂案?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想求波作者收藏,如果到399,我明天就万字更。   说到做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林 30瓶;你詹、心静自然凉、是橙子啊 10瓶;唯清悠、晚暖溪 5瓶;小可爱 3瓶;2852989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鱼阿蔻几乎是飞奔回学校的, 到了宿舍发现宿舍没人在,松了口气。   学校没有澡堂,洗漱都不方便。   钻进帘席里清理过自己, 看着床板上那件黑毛衣, 小脸晕染上玫瑰色,唇抿的紧紧的。   要是小白脸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她一定让他变成麻将,弄废他幺鸡, 让他三条变二条。   掀开帘席,抱着衣服准备出去洗,视线和端着饭盒进门的几个女生相撞。   鱼阿蔻微笑打招呼, 却发现几位女生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   不由疑惑, “怎么了?”   几位女生当即加快脚步,推搡着身边的同伴, “快走。”   一位扎着麻花辫,脸上有雀斑的女孩子两次回头欲言又止,第三次回头时, 终是开了口, “鱼同学,你去后门看看吧,王美丽同学和她妈妈在那。”   鱼阿蔻微笑, “谢谢你, 那我过去看看。”   出去时小脸上烦躁之意明显,有完没完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有个女生探着身子见鱼阿蔻走远,和同伴埋怨雀斑女生。   “梁兰, 你干嘛跟她说话?小心她脾气上来了打你,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和她住一个宿舍,万一她哪天发疯了打我们怎么办?”   “对呀,我们一起去找老师们换宿舍吧?”其他人附和。   “可我觉得鱼同学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我打饭时被人插队,还是她帮我的,”梁兰把馒头放进饭盒,“反正我们也没事,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是王美丽冤枉人呢?”   “也有可能,王美丽往日里就喜欢装可怜骗男同学给她吃的。”   “那、那我们去看看?”   “走!”   *   鱼阿蔻走到后门,就见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平时十分注重男女大防的同学们,此刻端着饭盒人挤人的围成一圈,边听的双眼发亮边往嘴里塞馒头。   圈中心传来妇女尖利刺耳的声音。   “…老师们看她学习好护着她,硬说我闺女没被打,可你们看看我闺女这胳膊上的掐伤?这是没打吗?可既然老师们这样说了,我们就这样认了,谁让我们就是没钱没势的贫民老百姓呢?”   “那不是鱼阿蔻掐的,王美丽你现在还撒谎!那天我和李一一都在!我们已经告诉了老师,老师马上就来,看你还怎么演!”于云的声音十分气氛。   王美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妈,你别说了,咱们回去吧,妈!”   “你个窝囊包给我滚一边去!都被人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这么窝囊!我庞小娣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的闺女!”   一声十分响亮的撸鼻涕声响后,妇女接着说:“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老师们还要我们赔鱼阿蔻十块钱,说是床单钱,不赔就让我闺女站在全校学生面前念检讨书,同学们你们评评理,到底是啥样的床单,踩一脚就得赔十块?就是欺负人也没这样的欺负法!”   “老师来正好,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陪我女儿的医药费、不让我满意我就去上报,反正写了检讨书我闺女名声也坏了,我豁出去了!”   听的正兴奋的男同学不经意间看到了鱼阿蔻,脸上兴奋怔住,瞬间红了脸,他刚刚八卦的样子被鱼同学看到了吧?鱼同学会不会讨厌他?   忙用胳膊撞了撞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又红着脸去推另外的同伴,不大一会儿,包围圈散开,露出了中间拽着女儿胳膊的庞小娣。   人群里响起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声:“鱼阿蔻,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同学呢?你们说是不是?”   劳彩霞扭头问身旁的男同学,看到男同学们并不附和她,而是红着脸偷瞄鱼阿蔻,气的跺脚。   庞小娣硬拽着女儿上前,上下打量过鱼阿蔻后,撸起王美丽的袖子,指着伤势,“你就是鱼阿蔻?长得这么好看,心思咋这么歹毒?你自己也是女娃你咋下的去手?你看看你把我女儿打的,不说别的地,就看看这胳膊被你掐成什么样了?”   “这不是我掐的。”鱼阿蔻看着王美丽紫红一片、带着月牙印的胳膊,脸冷了下来。   “我们能证明确实不是!”于云带着李一一走过来。   庞小娣扯着嗓门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撒谎!不是你掐的难道还是我闺女自己掐的?你今天必须得赔我闺女医药费,还得给她道歉!”   鱼阿蔻望着不敢和自己对视,拼命收着胳膊向后躲的王美丽。   “王美丽,你自己说这些是不是我掐的?”   王美丽瑟缩着肩说:“不、不是…”   庞小娣站前一步,怒气冲冲的问:“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我闺女说了实话,你还要再打她一顿?你这心思咋这么毒?”   转头又向看热闹的人说:“你们看看,当着你们的面,她都敢这样,要是背着你们,不得把我闺女打死?有这样的同学谁还敢跟她一起上学?”   “鱼阿蔻,你这是威胁同学!我们才不要和你这样的害群之马做同学!”劳彩霞不甘寂寞,再次出声。   鱼阿蔻努力忍下胸中腾起的烦躁之意,“报J吧,你口口声声说王美丽是我打的,而老师们又偏向我,那你肯定不相信老师们的话,既然如此就报J,让JC来做决断。”   “报、报就报!谁怕谁!”庞小娣气顿了一瞬,随即挺着胸脯大声说:“就是Jc来我也不怕,我就不信jc同志们看到伤势后,还能像老师们一样偏向你!”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说:“我和王美丽是前两天发生的纠纷,如果她的胳膊是我掐的,那么今天她伤处的淤青会呈蓝绿黄色,而不是现在的红紫;胳膊上指甲掐出的月牙印更会结疤,但为什么她的伤口却是像新伤?”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回想起自己撞到膝盖撞到时的淤青恢复情况,不住地点头。   庞小娣声音蓦地变的更加尖利,“我闺女娇贵,伤好的慢!”   鱼阿蔻捂着耳朵皱眉,“既然如此,那报J后就申请去医院验伤吧,究竟是我掐的,还是因别的原因,一验就知。”   “怎么可能验的出来?”   鱼阿蔻冷笑,“怎么验不出来,古时的仵作都能使死人开口说话,如今的医生更可以,和何况这种小小的伤?不止能验出她什么时候受的伤,在机器的检查下,还能验出是谁伤的。”   于云听的眼睛发亮,“对,咱们报J去医院验伤!”   王美丽身子抖得更厉害,泪流满面的拉母亲,“妈…”   “我们不去验伤!”庞小娣连忙拉下女儿的袖子,用身子挡住女儿,眼神闪烁,“我们是穷苦老百姓,可没闲钱去医院折腾,还有我们不报J了,我们等老师来,我既然能把女儿送学校,我是相信学校里的老师的,老师们肯定不会欺负我们贫苦老百姓。”   鱼阿蔻不理她,而是对缩成鹌鹑的王美丽说:“王美丽,你母亲不懂你应该懂,哪怕你们不同意,我照样可以报J申请验伤,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验就知。”   “你先是恶意撕毁我的遮床帘,继而用沾着黄色不明物的脚踩脏我的床单,在我要求你道歉后,你不仅不心存歉意,反而倒打一耙去老师们面前告状,诬赖我因为看你不满而对你实施暴力,并装作伤势十分严重的样子,为此差点将我逼退学。”   围观的人听的馒头都不吃了,什么?还有这种内情?   “我闺女那是不小小心的!”庞小娣急急的解释,“所以我才说老师们偏向你,明明是不小心踩的,非说是故意踩的,还要让我闺女赔十块钱!”   鱼阿蔻继续说:“先前的事还可以当做我们同学之间的小纠纷,你道歉赔偿后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今天带着你母亲来学校闹事,并恶意损坏我的名声,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所以我是一定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的。”   似歪着头想了想,“对了,我记得还可以向街道主任检举,你这样的情况不仅要退学,恐怕还要接受劳改教育。”   “我、我不要!”王美丽惊恐的猛摇头,“我不要退学更不要去当劳改犯!”   “退学,这是我说的!”饭吃到一半的丰校长听到此话,急匆匆的赶来。   往日里弥勒佛般的丰校长,此刻犹如怒目金刚。   “王美丽同学,我作为一个校长,一直认为要有教无类,我原本认为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认真教的老师,所以在你做下鱼同学说的那些事后,我并没有让你写会留下档底的检讨书,只让你在全校师生面前对鱼阿蔻同学道歉,并赔偿她的损失。”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竟然带着家人在学校闹事,好好的学习之地被你弄得乌烟瘴气,此风不可长,若今后所有的家长和学生都如你们母女这般,这还是学校吗?!”   “所以我们决定开除你,并要追究你们母女扰乱学校的责任!”   王美丽听的面色巨白,身子软到在地,嘴唇颤动,却吐不出一句话。   “退学就退学!你这破学校我们还不乐意念呢!”庞小娣去掀女儿的衣服,“退学前得赔我闺女的医药费!我女儿身上都是伤,要是不信我给你们看!所以必须得赔我们五十块钱!”   丰校长气极,大声呵斥:“胡闹!你还是母亲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在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们偏向别人不信吗?”庞小娣停下掀衣服的手,叉着腰说:“反正你们得赔我医药费,不赔我们今儿个就不走了!”   四个大檐帽从人群里挤出来,“丰校长,闹事的人是哪几位?”   丰校长指着庞小娣两人,“就是他们妇女。”   为首的大檐帽满面肃色,“两位女同志,跟我们走吧。”   围观的学生们吓得倒退几步,没想到丰校长真报了J。   庞小娣慌得后退,“走、走去哪儿?我们啥事都没干,你们凭啥带我们走?”   “啊!都是你都是你!”   王美丽看着大檐帽,不住的后退,想到以后要做劳改犯,身子猛的扑向庞小娣,眼底血红的挠着母亲,“我说了不要来!偏偏你为了不想赔钱还想再讹一笔,把我掐伤硬拉着我来学校!现在我被退学了还要做劳改犯你满意了吧?”   “你个小蹄子反了天了,竟敢打我,我回去就把你嫁给刘大傻子!”庞小娣愣了下,随即反揪着女儿的头发扇过去。   王美丽边躲边反打,“领导人都说了婚姻自由,我要去妇女主任那举报你逼迫妇女!要不是你用嫁大傻子逼我不让我上学,我今天会做这事吗?”   “我打死你个小蹄子!你是老娘生的!老娘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谁说都没用!”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的在地上翻滚了,大檐帽们赶紧上前拉开,押着双臂反剪的母女俩离开,两人被人押着,还在用腿去踢对方。   丰校长黑着脸挥手赶人,“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上课了?不上都给我去跑二十圈!”   众学生顿时一哄而散。   丰校长上前,“鱼同学,此事是我处理不周,下午我会在公告栏上贴出此事的前因后果,定不能让此事为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鱼阿蔻道谢,“谢谢校长。”   丰校长摇着头离开,背影看起来透着几分的悲凉。   于云纠结的说:“虽然觉得王美丽平时挺可恨的,可看到她妈我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可怜个P,要是她真不想这么做,早就去找妇女主任举报她妈了,她今天可是一直站在她妈后面扮可怜,让人觉得她都是被逼的,连阿…问她是不是被自己打的,她都答的似是而非。”李一一翻着白眼反驳。   于云迟疑,“不、不会吧?阿蔻你怎么看?”   鱼阿蔻感受着隐隐作痛疼的肚子蹙眉,“她如果真像她说的她是被逼的,那说明她应该很怕她妈,可Jc来后她竟然敢和她妈打的不可开交,看起来像是万念俱灰下不得已的反抗,可偏偏她又把话说的什么清楚,强调自己是被掐伤硬拉来的,现在恐怕很多人和你一样,觉得她可怜。”   于云听的一脸惊呆,“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因为你笨呗!”   “好啊李一一,你竟然敢说我笨!”于云追着她挠她痒痒,两人嘻嘻哈哈追打闹成一团。   鱼阿蔻捂着肚子跟上。   于云回头间看到,关心的问:“阿蔻,你怎么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是饿了?”   鱼阿蔻微红着脸说了。   于云听的捂嘴笑,“你怎么才来?我妈说来了这个以后就是大人了,我跟你说一一来的时候快吓死了,哭着来找我说她快死了,哈哈哈。”   鱼阿蔻不解,李一一父母健在,怎么她母亲却没教她这些事?   “于云!我要和你绝交!”李一一气的跺脚。   “我错了错了,一一对不起,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于云哄好好友,拉着噘嘴的李一一的手过来,化身知心姐姐嘱托鱼阿蔻。   “阿蔻,你这几天不能碰冷水,更不能喝冷水,还有…”   鱼阿蔻乖乖的点头,哪怕这些她都知道,可照样听的心底软软的。   三人的好心情保持到路口。   鱼阿蔻看着面前五个拦着她们的陌生女生,蹙眉问:“有事?”   “鱼阿蔻,你无情冷血,王美丽同学都是被逼的,你怎么还能忍心让她去当劳改犯?”   于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们,“你们傻吗?她做的这点事,Jc最多只会口头教育她两句,让她写个保证不再犯的保证书,就会放了她好不好。”   后面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她们还真不知道这点,当下就涨红了脸。   女生中为首的劳彩霞强词夺理,“就算她不会当劳改犯,女生进了局子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你当时就应该拦着Jc表示不追究,你身上一点都没有女生宽容大度的美好品质,你就是个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你现在快去Jc局把王美丽同学…”   鱼阿蔻嘴角抽搐的打断她,“你姓琼?”   “不、不是啊。”   “那是你逼着王美丽污蔑我的?”   “当然不是我,是她妈/逼的!”   鱼阿蔻坏笑,“恩,你骂的对。”   于云和李一一顿时笑的直不起来腰。   劳彩霞懵了一瞬,颤抖着指尖指着鱼阿蔻,“你…你妈…”   鱼阿蔻面无表情捏着她手指向上折了一下。   “啊!”劳彩霞弯腰捂着手指痛呼,眼含热泪,“你竟然打人!”   鱼阿蔻笑眯眯的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要乱说,我可没打你,我只是帮你活动活动指关节。”   “你既然能说出刚才那番话,想必你身上一定有着美好的宽容大度品格,所以你一定不会去找老师告状对不对?不然你可就是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喔~”   “你…你…”女生气的抬起胳膊想指人,想到刚刚深刻入骨的疼,连忙缩回了手。   “我才不像你那样!”劳彩霞丢下一句话扭头跑开,剩下的几个女生相互看了看,跟着跑了。   “哇!阿蔻你好厉害,在你身边我觉得比在我哥身边都安全!”于云崇拜的星星眼。   李一一头点到一半,蓦地停住。   鱼阿蔻疑惑,“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正常不是应该说你给我等着吗?她怎么不按套路来?”   “她又不傻,让你等着再折她一次?”   “也对。”   鱼阿蔻望着蔚蓝的天空眯眼笑,钱娥和王美丽都不在学校了,这件事应该算是圆满结束了吧。   *   被她想着的钱娥,此刻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东西都被人摔个稀巴烂,桌椅都被人用斧头砍成渣。   几个女人看到房间变成这样,心生满意,气喘吁吁的放下手中的斧头,齐齐看向被人架着脱不开身的钱娥。   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一口痰吐钱娥脸上,“你个心黑成墨水的毒蝎子,仗着自己是主任经常找我闺女的茬,动不动就摆你主任的谱,用小错威胁我闺女写检讨书,逼得我们为了闺女天天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话里话外的点明要好处,我们真送你东西你又装腔作势的不要,说不能破坏原则,我呸!你要是有原则,我们那些吃食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先前还奇怪你为啥只要吃食,现在我懂了,你这是打着东西吃进肚子里就死无对证的主意是吧?”   毫发无伤的钱娥满脸嘲讽,“懂了又如何?你们这几个蠢货又能拿我怎么样?我照样穿着你们洗的衣裳,用你们的肉养胖了自己,只要一想到你们省吃俭用的东西都进了我的肚子里,你们像仆人似得被我使唤的团团转,我就想仰天大笑,哈哈哈…”   “你这个毒蝎子!”齐耳短发想到自己替钱娥洗衣服时,看到的那些女人的脏东西,怒不可遏的举着手要去打人。   余下的女人连忙架住她胳膊,“不能打!这毒蝎子是在用话激你呢,你要是前脚打了她,她后脚就能狠心弄残自己去告咱们。”   “对,不能打她!只砸东西她就是去告咱们也不怕,要是打了人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齐耳短发想到某些事身子打了个冷颤,心下有了怯意,头脑也冷静了下来,“钱娥你给我听着,你赶紧麻利的给我滚出C城,不然以后我们隔三天就来看你一次,我们走!”   走之前一人吐了钱娥一口。   钱娥麻木的看了眼房间,起身换上新做的列宁装,将头发梳的油光水亮,从书本里找出夹着的红对联,小心剪下一块,用水打湿放在唇上抿了抿。   觉得漂亮许多后,满意的起身朝城南的六巷走去。   到六巷后望着眼前的联排二层小楼,再次整理了下头发衣服才上前敲响其中的一扇门。   “谁啊?”屋子里传来女人柔和的问声,随之门被人拉开,“是小娥呀,快进来坐。”   钱娥看着眼前的女人,握起来的拳头里指甲掐破了掌心,明明她比自己还大4岁,为什么如今她还娇艳的像枝头的迎春花?而自己却形同老妪?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只有张脸的女人抢走了宋磊!   女人上来拉人,“小娥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钱娥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进去后伸长着脖子向书房看去,“小茉今天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磊哥也在呢,”白茉热情的倒茶端饼干,扬声喊丈夫,“磊哥,小娥来了。”   宋磊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顿时浮现出厌恶,出来后温柔的嘱咐妻子,“辛苦你去帮我整理下书桌,上面被我弄得有点乱。”   “好,”白茉进去书房后,又笑意盈盈的探出头,“小娥,等吃完晚饭你再回去,刚好昨天磊哥拿回来两斤肉。”   钱娥胡乱的点着头,调整坐姿坐的规规矩矩,眼尾一眼眼的瞥着宋磊。   宋磊侧耳听到妻子的脚步远去,迈着方步走过来。   钱娥迅速起身,娇羞的垂下头,“磊哥…”   宋磊直接走向门口打开门,再折回来拎着钱娥的领子把人扔在了门外,面上一片肃杀之色,“滚。”   钱娥猛然抬头,眼底渗出泪,“我到底哪比不上白茉?除了那张脸她哪儿比得上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她貌美是因为心美,而你…”宋磊上下打量了眼钱娥,“你的丑却是相由心生,不仅貌丑,品行更是劣到极致,提起你的名字我都觉得脏。”   “下次你的脚再敢迈入这个门槛,哪知脚迈的我弄废你哪只脚。”   钱娥望着砰然关上的门,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五官逐渐扭曲。   白茉…鱼阿蔻…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你们这种女人存在?   鱼阿蔻你害得我丢了工作且日日被人吐口水,那我要让你比我凄惨百倍!   钱娥想到这,桀桀笑出声,转身朝目的地走去。   许久后,看着眼前吊儿郎当、但相貌堂堂的男生,恶意满满的说:“我给你五十块钱,明年想办法把你弄去一中,条件就是你去找一个叫鱼阿蔻的女生,跟她处上对象后破了她的身子,然后把这件事抖出来…”   *   丰校长把王美丽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贴出后,鱼阿蔻发现众人都认识了她,每次不管去哪,总有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   甚至经常有男生红着脸拦住她,背上一大段安慰人的诗词或是语录,再红着脸跑开。   打完热水回宿舍的路上,鱼阿蔻看着又一个男生红着脸离开,挠着头觉得莫名其妙极了,这些男生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又没表现的伤心委屈。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她得趁今天上午放假多写点稿。   因放假的原因,宿舍内的学生都回去了,安静的宿舍静悄悄的,只有钢笔划过稿纸的沙沙声。   鱼阿蔻埋头写的十分入神,写完一章活动颈椎骨时,才发现于云抱着东西坐在旁边,托腮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好好的睡个懒觉?”   “刚来,放假食堂不开,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于云把手中的保温桶放下,“下面那层是红糖茶,你趁热喝。”   “我要回去睡觉了。”于云不给鱼阿蔻说话的机会,说遛就遛。   鱼阿蔻解开红保温桶外面包着的小被子,触摸着烫手的桶身,噙着笑打开保温桶,上层是炒鸡蛋和白米饭,下层是红的发黑的红糖水。   自从知道她来了亲戚后,于云每天都从家里给她带杯红糖水。   吃完爱心餐捧着红糖水,深深的吸了口热气,双眼弯成月牙。   她,好幸福呀~   许是有红糖水buff的加持,接下来写稿的效率其高,好似进到了一个虚无的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握的钢笔却写下一个个字。   如果不是李一一喊她,她觉得自己或许能写到天荒地老。   李一一把蓝色保温桶放在桌子上,苹果小脸强撑着气势,“喏,这是我还你那夜的馒头,我可不是吃白食的人!”   “一一,谢谢你特意给我送饭。”   “谁、谁特意送给你了!我是还你的馒头,还有保温桶给我洗干净!否则我就告诉云云你特别脏!”   鱼阿蔻看着红着小脸跑开的李一一,笑眯了眼。   保温桶里同样是炒鸡蛋和白米饭,鱼阿蔻吃的满心的欢喜。   欢喜到写下来的稿子都带着股幸福的味道。   鱼阿蔻一直写到宿舍人陆陆续续到齐后才停笔。   揉了揉想剧情想的昏涨的脑袋,决定午睡一会,下午还要考试呢。   一觉睡醒的鱼阿蔻,精神饱满的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刚坐下来,她的胖同桌就说:“竹竿精,等下你不许偷看我答案,否则我就揍你。”   鱼阿蔻本想继续不理他的,可这人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你觉得以你的体型挡着,我还能看得到渺小的试卷吗?”   周洲哼了一声,“牙尖利齿的竹竿精,怪不得长不高,心眼比针眼还小。”   鱼阿蔻翻开笔记本,见上面已写下了一个“正”字,找到他脚的位置,抬起脚踩了下去,顺势碾了碾。   余光暼到小胖子痛的龇牙咧嘴,转头微笑,“喔,抱歉,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不知道被我踩到的东西痛不痛。”   周洲立马收了痛色,“就你这吃奶的力气,蚂蚁都踩不死。”   “喔,是吗?”鱼阿蔻面不改色的转头,脚下再次碾了碾。   周洲的眉毛痛的一高一低,想收回脚,然而无论怎么用力都抽不回脚,坐直身体,双臂压在桌面上,牙齿咬的紧紧的,用另一只腿去踹鱼阿蔻的腿。   鱼阿蔻老神在在的背靠在椅子上,用一条腿挡下所有的攻击,反踹回几脚。   周洲强忍下想揉腿的欲望,咬牙切齿,“要不是看你是女孩子,我往死里揍你!”   鱼阿蔻不理他,看到宋钧进门,再次碾了一下才收回脚。   旁边立马传来道清晰的抽气声。   宋钧抱着试卷一进来就看到了周洲张着嘴嘶冷气,放下卷子,疑惑的问:“周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周洲捂着腮帮子,“我牙疼。”   “严不严重?需不需要请假去看校医?”   周洲好学生的回答,“不用了老师,我吃过药了。”   鱼阿蔻听的心理翻白眼,这货真的会装,在老师面前是个好学生,一道下课放学就似变了个人,她不止一次看到这货和旁人在小树林里打架,且每次都是他压着别人打。   宋钧这才放心的分发试卷,边发边安慰同学们不要紧张、正常发挥。   等他走过去后,周洲恶劣的笑,“真好,马上就能换个同桌了。”   鱼阿蔻准备草稿纸,“不要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   周洲挑眉看了他一眼,用身子挡住试卷开始答题。   考完一场后,鱼阿蔻见他不像往日里那样,一到下课就撑着桌子翻出去,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他的脚。   两人都以为经过这场考试后,按照考试成绩排座,自己能换个同桌。   然而等总成绩下来时,两人皆傻了眼。   因为鱼阿蔻考了全年级第一。   周洲考了全年级第二。   这表明,两人接下来还是要做同桌。   宋钧念成绩的声音都带着遮不住的欢喜,二年级一共有八个班,结果第一第二都在他们班。   特别是鱼阿蔻,按理说刚从大队上的学校转到一中,又是跳级,一时之间适应不了教学方式跟不上课也合乎情理,他都做好了她考不好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她不仅考好了,还拿回个全年级第一!   宋钧点名表扬,“这里我要着重表扬下鱼阿蔻同学,她的基础知识不仅打的十分牢固,且…”   同班同学顿时把目光投向鱼阿蔻。   于云与有荣焉的挺起腰板,长得好学习又好的鱼阿蔻是她的好朋友!   她的!   男同学们彼此对望了一眼,眼里流转着相同的不明之意。   周洲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钧一张一合的嘴巴,扭头质问,“你是不是抄了我的试卷?”   鱼阿蔻歪头,困惑的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老2,你是不是抄了我的试卷?”   周洲顿时气的猛捶了下书本,“你tm的喊谁老2?”   鱼阿蔻笑眯眯的一字一顿道:“你啊,年级第2。”   周洲气的拳头紧握,然而更气的还在后面。   重新排座后,鱼阿蔻竟然先他一步画了条三8线,笑眯眯的说:“老2,不许超过这条线喔,特别是考试的时候,至于原因嘛,你懂的。”   “竹竿精,你tm不许喊我老2!”   “好的老2,知道了老2!”   周洲气的胸膛急促的起伏,鼻子喷出重重的呼吸,垂在双胯处的手握的“咯吱咯吱”响,紧紧盯了鱼阿蔻几秒后,一脚把凳子踹倒,抬腿走了出去。   要不是在鱼阿蔻手上没占到过便宜,他一定往死里锤她!   等着吧,下次考试他必拿第一!   鱼阿蔻笑眯眯的用脚勾起凳子,好心情的坐下来做题。   突然后背被人轻轻的戳了戳,回头就见是告诉她王美丽来闹事的那个雀斑女生。   女生微红着脸,“我叫梁兰,鱼同学你能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做吗?上课的时候我有点没听懂。”   鱼阿蔻微笑,“可以啊。”   拿过自己的笔记耐心的讲了一遍。   梁兰听得不住的点头,十分感激道:“谢谢你鱼同学,我懂了,我觉得你虽比老师讲的简单,但你讲的我听一遍就懂了。”   垂着头好意思道:“我、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看看,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知道…”   “喏,你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再问我,我都是按照我自己的习惯记得课堂笔记,有些太过于简略。”   “谢谢谢谢!”梁兰没想到鱼阿蔻这么好说话,宝贝的抱着笔记道谢。   鱼阿蔻摆摆手,转过身继续做题。   可没想到此事像开了个闸,接下来许多人拿着笔记来问问题。   如果个个都像梁兰还好,偏偏不是。   鱼阿蔻望着眼前四方脸的男生,含蓄的说:“方同学,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自己想想比较好,免得我讲了你也是云里雾里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听的懂,鱼同学你不用在意我,你继续讲。”   鱼阿蔻烦躁,我有关系好不好!   特喵的!一道题我都讲了四遍,一问你懂了没,你就一副茫然的啊,你在讲什么的表情。   不再委婉的明说:“方来同学,你还是去问老师吧,我要看书了。”   “鱼同学,辛苦你再讲最后一遍,我这次一定能听懂!”   鱼阿蔻发火的话到了嘴边,有个人先她一步的拎着方来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滚开,你占着老子的位置了!”   方来刚想梗着脖子吼回去,一看是周洲,爬起来抱着书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洲语气嘲讽,“虚伪,明明不想再教,却不明着拒绝。”   鱼阿蔻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道:“谢谢老2。”   “你tm…”   周洲在看到鱼阿蔻晃了晃脚后,余下的话吞回了腹中。   气的把书和文具盒摔得啪啪响,引来全班同学的视线。   “tm的你们看什么看!”   同学们随即低下头,只有鱼阿蔻托着腮照样盯着他看。   周洲气的背过身去,粗手粗脚的打开文具盒,从里面拿出条牛皮筋套在文具盒上,手揪着牛皮筋大力的弹个不停,牛皮筋和铁相碰,发出了有节奏的音乐声。   鱼阿蔻摇着头去做试卷,这届同桌不行。   弹个文具盒而已,却摆出一副魏晋名士风/流弹琴的不羁姿态。   鱼阿蔻这边欺负同桌欺负的很开心,那边却被同学纠缠的烦躁的不行。   不知这些男生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到下课就抓着她问问题,弄得有些女生看她的眼光都不对了。   中午洗饭盒时,鱼阿蔻和于云吐槽这件事。   于云却羡慕道:“真好,我也想有这种烦恼。”   鱼阿蔻:……   于云看着好友,“不是说农村的孩子懂事早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开窍?”   “这和懂事早有什么关系?”   于云甩着饭盒上的水,“他们请教你问题是假,想跟你处关系才是真。”   鱼阿蔻嘴巴张得老大,“我才多大?”   “不小了,现在可以先处着,等你初中毕业定亲,一年后就可以娶回家了。”   鱼阿蔻惊呆,照这样算,那时她还没有18岁好不好?还是个未成年呢。   于云疑惑,“难道你们村结婚的晚?”   鱼阿蔻拍额,她忘了时代不一样,这个年代普遍的定亲早结婚早了。   怕怕的摇头,“我不要处对象,更不要结婚。”   于云笑的暧昧拉着她回宿舍,“那是你现在还没开窍,等你开窍了你就不这样想了。”   鱼阿蔻心下反驳,她以后也会这样想。   她只想考上大学,拼下份家业后,就带着奶奶游遍天南地北,所以她才不要把精力浪费在男人身上呢。   自从鱼阿蔻和李一一都住宿舍后,于云中午就没回过家,天天和两个好友挤在宿舍。   这会三个人趴在鱼阿蔻的床上,吃着零食小声聊着八卦。   零食都是于云友情贡献出来的,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有巴掌大的纸袋装着的无花果干,其实就是腌制成粉红色的萝卜丝,酸甜口味的萝卜丝外面裹着层白霜,吃完嘴唇舌苔会染成白色。   有磨成深褐色粉末的酸梅粉,味道同样酸酸甜甜,不仅能单吃还能冲水喝。   有用透明塑料袋装起来的“仙丹”——溜溜丹,一颗颗圆溜溜的黑色小溜溜丹看起来特别像仙丹,原材料应该是用话梅做的,吃完嘴巴凉凉的。   糖果是彩色的宝塔驱虫糖,也叫打虫糖,能打去肚子里的蛔虫。   鱼阿蔻刚开始吃这个糖时怕太甜,就一直含着,结果越含越苦,苦的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惹于云笑了好久,就连李一一都偷笑了好大一会。   于云捏了一撮无花果干塞嘴里,神秘兮兮的和两个好友说:“前阵子咱们这边发生了件大案,一个年轻女人竟然□□,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男人不愿意跟他处对象,拒绝了她几次后,她就心生不满的雇佣了一群二流子去要那个男人的命,听说她坐牢前哭着喊着说自己没有杀人,只是让人教训下男人,然后她再出面去救他。”   “那她到底是杀人还是揍人?”李一一急急的问。   “杀人,那个男人作证时,脖子上的伤口特别深,听人说如果再深一点男人就没命了。”   李一一惊呆,“这么狠?”   于云点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妈说那个女人有病,以前还用自杀来威胁过那个男人跟她处关系呢!不过听我妈的口气好像是认识那个女人,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是谁,说是得为男方的名声考虑…”   鱼阿蔻听到一半还以为是说的凌北归那个小白脸,毕竟女人、二流子都特别符合那天碰到的情况,待听完就不这么认为了,凌北归当时可一点伤都没有,更何况以他的渣,怎么可能会拒绝女生?   于是当又一张奖状伴随着各种票据到她手里后,她对凌北归的看法好了那么一丢丢,没想到小白脸竟然一点没贪功。   因事不关己,她便很快的把这件事忘到了耳后,把全部的身心沉入到学习中,主要是周洲一直在憋着气和她较量,她自然不能让他扳回一局,她又不能像揍二流子那样揍他,既然如此,只能在学习上碾压他了。   两人之间的学习氛围让不明真相的宋钧笑眯了眼,也让全班同学苦了脸。   在月考中又一次吊打了周洲后后,鱼阿蔻单手托腮,笑眯眯的道:“老2,加油哦~我看好你喔~”   周洲死盯着卷子上的打X处两秒后,阴沉着张脸把卷子撕了个粉碎,团成一团,捏着团默不吭声的走了出去。   鱼阿蔻手指敲着桌子,笑的得意。   可得意不过三秒,看到又要围上来的男生黑了脸,快速的溜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鱼阿蔻亦越来越开心,马上就到月底啦,她快能见到奶奶啦。   一心沉迷于学习的她,却不知因为她,外面乱了风云。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到399~但是你们收藏的心意我看到啦~ 所以,同样加更!   另,如果小猫咪们订阅率足够却看到重复章的,请你清除下后台缓存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香黛儿 10瓶;快乐书虫 8瓶;唯清悠 5瓶;难得糊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C城的婆婆妈妈们, 近日来的画风和往常不太一样。   往日里她们最喜欢做的事,是和众人分享八卦说些家长里短。   如今则不同,她们三句话必离不开朝阳日报和鱼新村。   住在堂安街的高兰起床后看今日天气不错, 便打开窗把香肠挂在通风口, 凑上去贪婪的闻着由风送来的熏香。   鱼新村说出来的熏香肠法子就是好,生香肠都香的她恨不得趴上去咬一口。   “兰子,报纸我给你放门口啦!”   “嗳!琴姐,今儿个的报纸上有没有回复?”高兰急得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问。   “回啦, ”刘琴扬着手中的报纸,“不止回复了酸萝卜怎么做的,还写了怎么腌流油的咸鸭蛋。”   高兰一听顿时噔噔的跑下楼, 被吵醒的丈夫抬起上半身, 看她急得扣子都没扣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躺了下去。   他婆娘最近是疯魔了,往常天天埋怨他买报纸浪费钱,说有那买报纸的钱还不如给娃买点糖, 如今倒好, 自从朝阳日报开始连载《鱼溪村记事》后,她买的比他都积极,且一到出报的那天, 起的比鸡都早, 就为了排队去买报纸。   听说后面她们还组成了个专门的买报小分队,队员们轮流去买,刮风下雨都阻挡不住她们买报的脚步。   高兰边跑边扣扣子, 下来后拿起报纸,熟门熟路的翻到第四页, 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后,逐字看下去,越看嘴巴咧的越大。   待看到结尾熟悉的「待更」两字后,意犹未尽的叹息,“这什么又没了?怎么不多写点啊?”   “可不是,这也写的太少了。”   刘琴搬着个小板凳,拿着件旧毛衣底出来拆毛线,把拆出来的毛线整好套在撑开的双腿膝盖处,手里拉着线绳缠着毛线团,嘴里问:“我看你挂出来的香肠得有三四斤吧?”   “五斤,我想着既然做了就做多点,于是跟我娘家商量,这月她们把肉票给我,下月我再把肉票给她们,这样家家的肉都够做香肠。”   高兰答完拿过剪刀沿着边框小把《鱼溪村记事》的篇幅剪下来,小心的夹到本子里,本子里已经攒了厚厚一叠。   “这个法子好,回头我也找人合伙这么做,”刘琴听的点头,日常念叨,“你说写这篇稿子的人到底是谁,怎么懂得这么多?”   “上回按照上面的方法晒了干豆角,给我家小晃做了顿干豆角烧肉,那小子吃上瘾了,说干豆角比肉都好吃,天天缠着我做,我哄他要是下次能考满分我就给他做,结果他为了这道菜,最近的成绩和猴子爬树一样,哧溜溜的往上窜。”   刘琴说到这笑的合不拢嘴。   高兰也笑,“我家俩小子也一样,往常放了学不到饭点不回来,喊他们帮我做点事,我嗓子喊哑了他们都不动弹,现在两兄弟勤快的不得了,洗碗扫地争着抢着干,就为了让我再给他们做次酿豆腐。”   刚提到两个儿子,下一刻两个儿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手中都端着大瓷碗,碗里的水随着他们的走动,不时的撒出一些。   高个男孩的声音兴奋,“妈,你看我们幸运吧?今天买到了豆腐。”   “吃酿豆腐咯!”矮点的欢呼。   高兰看刘琴不解,半掩着唇靠近小声的说:“就我和老丁那点工资哪够天天吃豆腐的,我就哄他俩说我去晚了买不到,谁知这俩小子鬼精,自己跑去买了,真是心眼都用到了吃上面。”   “哈哈哈,能吃是福。”   高兰上前接过装豆腐的碗,看两小子身上湿了一片,揪着两个儿子的耳朵训了一顿。   两个儿子被揍了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今天能吃到酿豆腐,日常望着红彤彤的香肠流口水,心里安慰自己,再过15天就能吃到了。   高兰看他们这样被气笑,端着碗转身,“琴姐,那我先回屋给他们做饭啦,早点让他们吃完去学校,我也省点心。”   “去吧去吧,我缠完这点也回去。”   “嗳,”高兰走到一半回头,“琴姐,我记得你这件毛衣是刚织好的吧?怎么又拆了?”   “谁让我刚织好就看到了鱼溪村高领双面针的织法,我觉得那种织法肯定更暖和,就拆了准备重新织,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干。”刘琴揪着身上沾着的毛线头笑着答。   高兰当即把碗往两个儿子手里一塞,拿着报纸本过来,“琴姐,看你这毛线弯的,你拆过没把毛线蒸一遍吧?这上面可写了蒸过的毛线才能拉直。”   “哎呦,我就说我忘了件什么事!”刘琴拍着大腿懊恼,“我这儿又得重弄一遍,兰子我懒得回屋拿本子了,你再给我念一遍要怎么蒸。”   高兰念了一遍,指着回复的针法说:“琴姐,要不你试试凤尾针?我看着这印图挺好看的。”   刘琴凑上前看过点头,“是比狗牙针好看,那就织这个。”   旁边陆续起床洗漱的女人们听到这边说的内容,无论是刷牙的还是正梳头的,都凑了过来。   “凤尾针织出来的适合妹娃穿,尼亚针适合男娃,广川身上那件毛衣你们看到了没?那就是用尼亚针织出来的,穿着那件毛衣那小子都俊了两分。”   “我一直以为广川的毛衣那么好看是去S城买的,原来是织的,我决定了就织尼亚针。”刘琴当即拍板。   “我也织尼亚针,你们说这毛线真能织成开襟大衣款?”   “只要是鱼溪村作者说出来的就肯定能,你看咱们学着做了这么多东西,哪件出过错?”   “还真没有!”   高兰的两个儿子端着碗快哭出来了,“妈,豆腐…豆腐…”   “豆什么豆,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高兰不耐烦的推两个儿子进屋,“快去吃饭,吃完上学去。”   说完立马挤进圈子里,“今天报纸上回复了酸萝卜和咸鸭蛋的做法,你们做不做?”   “做!怎么不做,你们不知道,我今天看咸鸭蛋的描述看的我都流了口水。”   “哈哈哈,我也是,不过我要腌臭鸭蛋,我爱那口。”   两个儿子看着说的热火朝天的妈,瘪嘴端起碗回去找爸,还吃饭呢,他们妈就没做饭。   高兰的丈夫一看儿子的表情就懂了,叹着气哄好俩儿子吃过饭去上学。   出门上班时看到那群还在聊的女人,和同病相怜的各家男人们互看一眼后,摇着头无奈的去上班。   早知会这样,他们打死都不让自家女人看到朝阳日报,哎,家里的报纸又被女人剪了,他们还得去再买份报纸。   女人们则约好先去菜站买完萝卜,再去附近的农村收鸭蛋。   可等她们到了菜站,却发现往日里无限供应的萝卜早就没了,不禁跺脚,准是看过报纸的人提前一步来买完了,边在心里气她们不知为别人考虑,边挽起袖子冲去农村买鸭蛋。   直到买了青皮大鸭蛋才展露笑颜,嘴上纷纷把《鱼溪村记事》夸成一朵花。   其实她们先前听说报纸上,最近开始登一篇专门讲农村事情的连载文时,撇着嘴十分的不以为然。   农村有什么好讲的,谁家没有个农村亲戚,她们还能不知道农村是什么样的?又脏又乱又差,不然怎么农村人怎么都挤破了脑袋的想往城里跑?   可等自家男人按照报纸上的回复钓到黄鳝、捉到麻雀后,吃肉时不禁起了好奇心,不是讲农村吗?怎么还教这些东西?   试探着去看了下,哪想到一看就掉进坑里出不来了。   《鱼溪村记事》确实是讲农村的,至少她们看到时会点着头想,对,农村就是这样的,可这篇文又不单单讲农村的生活,里面经常会写一些美食、衣饰、生活小常识,以及众村民间的恩怨情仇。   每次随着更新时,下面还会有条编辑评论,多是发表她的看法并表示特别想知道那些食物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那些小常识真的有用吗?   没想到下一期作者就回复了,不仅写了详细的做法,还特地标明了注意事项。   从来没接触过电视剧、度娘、论坛的她们,觉得这可比家长里短有意思多了,特别是那些美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动了手,没想到哪怕是头次做,味道也比以往好的多。   一来二去的就忍不住向远亲近邻显摆了下,于是,更多的人掉进了坑里,她们的日常也变成了等更新和跟着报纸学学学。   如今的C城,画风陡变的不止是女人,还有男人。   那边上班的男人们去买报纸时,却被提示今日的报纸早已售完,若有需要,只能明早来买加印的。   男人们咬牙,心中暗骂家里的婆娘败家把报纸都买完了,他们也等了三天好不好?这期该讲摸田螺的技巧了,只要一想到报纸上描写的炒田螺,他们心里就长出了个小爪子挠阿挠。   “炒好的田螺鲜香麻辣,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把螺丝尾部送如嘴里,舌尖卷起大力一吮,带着浓郁汤汁的螺肉就窜进了口腔里,辣香瞬间漾滿味觉,此时若再抿上一口小酒…”   当下几个男人下意识的喉结滚动,打定主意明天定要早来买到报纸。   报社里。   陈主编听着员工们说加印的两千份报纸售完还不够,大手一挥,要求大家加班加点再印两千份,今天的工资按双倍算。   陈主编看着业绩报表,心中激荡的恨不得仰天长啸。   只半个月啊,可半个月就超过了过往三个月的销售量。   前半个月这篇稿子没有引起一点水花,他失望的同时也劝慰自己,鱼阿蔻才多大,写的不符合大众口味也在情理之中。   是他想太多心又太大,总想着能借着这篇稿子一举恢复往年的流量。   虽这样想,可终究意难平,如果报社在他的手里走向辉煌,那得是多大的个人成就?   哎…   正垂头丧气时,销量却以惊人的速度一夜之间上涨了!   不仅往期里的存报卖的一干二净,还一直在加印!   报社从一开始的试探加印300份,到今天眼都不眨的四千份,就这他还不知道够不够。   这还只是一个C城,如果流向天南海北呢?   陈主编越想心内越火热,鱼阿蔻这个金笔杆他必须要留住!   当下召开会议,会议中心是他认为对鱼阿蔻的待遇必须提高,稿费要提到每月六十,还有邀请毕业后的鱼阿蔻来他们报社上班。   众人毫无异议的同意了,毕竟报社发展起来,对他们都有好处。   陈主编见这事这么顺利,想起先前的十块钱稿费和票据已经发了出去,连忙又去邮局挂了个急件,将五十块钱补了进去。   通知于蒙联系鱼阿蔻这两天来报社再重新签份合约。   于蒙听到涨稿费嘴咧到耳后根。   鱼阿蔻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小人书里那种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他以后定要牢牢抱紧她的大腿。   刚好过两天是休息日,他要去鱼家蹭饭!   *   因为今年的一中不仅有城里的学生,还有偏远农村的学生,考虑农村学生回家要走很久的路,所以学校发了公告,今天傍晚放学后就放假。   鱼阿蔻三人看到公告都开心极了。   于云摇着两人的胳膊说:“我们放学去澡堂吧?这个点正是人少的时候。”   鱼阿蔻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想趁百货商店没关门去买点东西。”   她想去再重新买点汽水,再买点这个时代特有的东西,上次制服了那些二流子,上面奖励了她十块钱和一些票据,其中刚好有汽水票。   “好吧,那我和一一去,”于云恋恋不舍的揪了下她的马尾,“一想到两天不能见到你,我就特别难过。”   鱼阿蔻笑眯眯道:“等我下星期来给你们带好吃的,保证都是你们没吃过的好吃的。”   “阿蔻你真好,”于云星星眼,“不用做肉什么的,你给我们带点小菜就好,我觉得你做的小菜比食堂里的肉都好吃。”   李一一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鱼阿蔻看到被逗笑,“放心吧,我也给你带。”   李一一一张苹果脸通红,憋了半天憋出个谢谢,说完拉着于云就跑。   于云边被带着跑,边回头挥手,“阿蔻,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啊!”   鱼阿蔻挥手拜拜后,回宿舍收拾东西,有一个月没回家了,得把被褥都带回去清洗晾晒。   把用票换来的奶糖、肉、收音机收进筐里,坐在床边看书。   她要等宿舍内的人都走了再走,不然拎着个大筐太显眼。   等鱼阿蔻走到后门时,就见后门口不远处站着鱼湖三兄妹,三人看到从门口出来一个人,眼睛就亮一下,待看到不是自己等的人后,眼睛又暗淡下来。   几乎是她看到她们的同时,那三人也看到了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鱼河嗷嗷叫着窜了过来,鱼溪和鱼湖走的比跑的还快。   到面前两兄弟同时出声。   “阿蔻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我等的着急死了!”   “东西给我,我挑了扁担来。”   而鱼溪拉着妹妹上下左右的看,蓦地红了眼眶,“怎么瘦了?不是说学校的伙食好嘛?还有你辫子怎么剪了?是不是同学欺负你了?我听说那些坏男娃最喜欢剪小姑娘的头发了。”   鱼阿蔻看小堂姐哭心疼极了,忙拉着小堂姐的手去捏自己的脸。   “我没瘦,你捏捏我的脸,是不是有肉了?我在学校吃的特别好,还长高了呢。”   自从来学校后,有天平又有票的情况下,她一天吃五顿,虽说脸上看不到多少肉,可身上长了许多肉,身高也长了。   “更没人欺负我,我嫌弃长头发洗的太麻烦,再加上发尾显黄分叉,我就剪成马尾了,小堂姐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   鱼溪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捏捏她的脸,又拉开妹妹的身子距离看到裤腿确实短了一截后,才破涕为笑,“好看,这样更精神了。”   而且妹妹现在的头发乌亮,衬得小脸更加的唇红齿白,看来确实没在学校受委屈。   “阿蔻你咋不理我?”鱼河跳脚。   鱼阿蔻随手塞给他一把奶糖,“答应你的奶糖。”   鱼河顿时美滋滋起来,拿了糖先塞给哥哥一半,才往自己嘴里塞。   吮着嘴里浓郁的牛奶味,开心的小脸上放着光,这奶糖也太好吃了!蹦蹦跳跳跟上慢慢走着聊天的两姐妹。   鱼阿蔻强势塞给小堂姐嘴里一颗,挽着小堂姐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耍赖般的让她拖着自己走。   鱼溪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温声细语的说:“家里都好,奶身体好也听你的话,没去上过工。”   “鱼海他没敢上过门,李红先前倒是上了两次门,站在门口哭诉日子过得不好,不过两次咱奶都没在家,李红第一次被黑眼圈追了半里路,第二次被路过的周婶她们看到了,周婶她们数落了她半天,直到她回来,周婶还在隔壁指桑骂槐,气的李红在屋里憋了半天气,一点头都不敢露。”   鱼阿蔻不解,“以李红的性格不可能这么怂呀,她又不是鱼海。”   “周婶菊婶她们就等着她回嘴呢,她们嘴上的战斗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鱼溪的语气怎么听都带着浓浓的遗憾,“可惜李红不敢。”   鱼阿蔻停下脚步,惊奇的看着鱼溪,她就不在家一个月,小堂姐怎么变的有点幸灾乐祸了?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如水的小堂姐吗?   鱼溪被看的羞红了脸,头靠近悄悄说:“咱奶教了我一个月,说女孩子的性子不能太软,在娘家被人欺负了有兄妹帮忙,嫁人了还这么软,只能自己吃哑巴亏。”   其实鱼奶奶说的更多,她说你的性子要是还这么软,万一我不在了,蔻囡被人欺负了谁帮她?说不定到头来她还得去帮在婆家被欺负的你,为了你自己为了蔻囡,你也得把性子给我变凶点。   所以为了妹妹,她也得试着做改变。   鱼阿蔻大力的点头,“奶奶说的对!”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课…”鱼溪的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四人一起回头,就见于蒙单手骑着自行车,单手朝他们挥舞。   “鱼阿蔻等等我…”   骑到四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去、去报社,有、有好事。”   鱼阿蔻看了眼天色,这里离报社比较远,走去报社再去百货商店估计来不及了。   “好,那你先回去,我们人多坐公交车去。”   “行。”   鱼阿蔻带着三人去大路边等车,边等鱼阿蔻边把自己给报社投稿的事说了。   一听每月都有十块钱还有票,鱼湖惊得扁担砸到了地上,鱼河猛掐二哥,边掐边问疼不疼。   鱼溪笑的十分骄傲,她妹妹就是这么的厉害!   公交车带着黑黑的尾气缓缓驶来,售票员见他们挑着个大筐也没有不耐烦,好态度的招呼司机把筐放在了车顶。   四人上了车,车里只有个下脚的地,过道里摆满了小筐和各种袋子,甚至还有只腹泻的鸡,车内的人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鸡身,鸡被吓得瑟瑟发抖。   鱼湖的脑袋虽然还惊成浆糊,但下意识的把三个弟妹挡在胸前。   下了车,鱼阿蔻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垃圾桶,她又晕车了。   鱼溪忙拎着竹筒去照顾妹妹。   鱼阿蔻眨去沁出的生理性眼泪,不服气的嘟囔,“为什么你们不晕车?”   鱼溪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哄着她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鱼阿蔻带着被哄的软绵绵的心去了主编室。   陈主编看到她热情极了,瓜子糖都端了出来,末了说了涨稿费的事。   鱼阿蔻听到每月六十,哪怕镇定如她也惊住了,“这、这么多?”   “你值得,”陈主编含笑,“如果可以,你毕业后,我们想邀请你来我们报社工作。”   鱼阿蔻开心的小脸放光,“谢谢陈主编,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至于工作,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   “我懂我懂,毕竟你离毕业还早着的嘛,”陈主编刚才想到刚才看到的两男一女,脑内有了个主意,他得加深他们报社和鱼阿蔻的羁绊。   “那三位是鱼同志的兄妹?是工作还是在读书?”   鱼阿蔻心下有了个猜想,忍着激动道:“恩,我们都是一家人,最小的那个在读书,哥哥姐姐前两年为了挣工分辍了学,如今再想捡回课本也没适合他们年纪的学校了。”   “还想读书?”   “想,特别是我进了一中后,他们经常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他们一样早早丢掉课本,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陈主编闻弦知雅意,他原本想的是给他们找个临时工的工作,没想到却是要读书,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件易事。   笑着说:“那巧了,我这刚好有两个夜校名额,可以推荐他们去读,反正留我手上也是无用,还是送给你这个有需要的人吧。”   又简单的介绍了遍夜校和该注意的事项。   鱼阿蔻激动的不停的鞠躬,“谢谢陈主编、谢谢…”   只要鱼湖兄妹俩上了夜校接受到正统的教育,压在她心底的石头就去了一半。   “我会争取把这篇稿子写好,如果再开稿的话一定先送给主编过目,希望主编到时能指点我两句,毕竟我还是个新人。”   陈主编听到这话满脸冒红光,鱼阿蔻这是在表示她以后只会供他们独家稿!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指点可说不上。”   鱼阿蔻抿唇微笑,“陈主编,我们重新签份合约吧,如果可以,我希望合约上能标明,在不违背原则道义法律的情况下,贵社优先采用我的稿。”   “签签签!我答应!”陈主编激动的声音高了八度,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做人?怕口头承诺他不放心,还特地给他吃颗定心丸。   陈主编这次没让别人动手,自己亲自去打印的合约。   等看到鱼阿蔻签下名字,拿着新合约笑的合不拢嘴时才想起件事,“我这忙傻了,明知你今天要来,我还把钱送去了邮局。”   “这样更好,毕竟我身上带着钱会不安全,”鱼阿蔻再三道谢,“陈主编谢谢你能给我夜校名额。”   “再说谢可就见外了。”只要能留住这个金笔杆,别说两个名额,就是五个名额他都给。   “天不早了,鱼同志快回去吧,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鱼阿蔻告别他,稳着开心到几乎要跳起来的脚下楼。   因为心情太好,看到李嘉木绽放了个灿烂的笑颜。   李嘉木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不出鱼阿蔻的意料,兄妹俩一听上夜校,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问,你们有那种“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的感觉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飞天雪 18瓶;是橙子啊、23034576 10瓶;lucy 2瓶;   爱你们呦~ 第48章   鱼湖一如既往的沉默。   鱼溪牵着妹妹的手, 温柔的说:“阿蔻,我知道你为了我们好,可我们去上夜校, 就没办法挣工分了, 咱们农村人赖以生存的只有工分。”   “再说二哥该说亲了,再不订以他的年纪,别人该说风言风语了。”   鱼阿蔻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劝说:“小堂姐, 你知道刚刚陈主编找我什么事吗?我每月的稿费提到了六十。”   “啥???”鱼河蓦地吼了一声,又要去掐他哥。   鱼湖没等他掐,自己先掐了自己一把, 蓦地咧嘴笑, “真…真的。”   随即眼皮一搭,晕了过去。   鱼阿蔻:……   忙上前去掐鱼湖的人中。   他这一晕让本来惊得不行的鱼溪鱼河迅速恢复了神智, 这有什么惊讶的,阿蔻本来就聪明啊,拿六十有什么稀奇的?   鱼湖眼皮颤动, 晕乎乎的醒来, 看到眼前放大的精致小脸吐出六十俩字又晕了过去。   鱼阿蔻:……   她小堂哥平时看着沉默寡言,她以为她是沉稳呢,没想到这么的沉不住气。   “我来!”鱼河褪去鱼湖的鞋, 去挠他的脚底心。   这次鱼湖醒的十分迅速, 坐在地上缩着脚垂着头不说话,就在鱼阿蔻以为他坐着也能晕了时,鱼湖开了口。   “咱村最有出息的是王支书, 一个月有9块8毛3分钱的工资,去年没分家时, 咱们一家人也只赚了一百来块,这还是年景好时的工分值钱才能换这么多,要是年景不好,咱们在地里忙上一年也填不饱肚子。”   “阿蔻说的对,对咱们这些泥腿子说,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所以我们去夜校。”   鱼溪摇头,“哥你去吧,我留在家里忙。”   “夜校上到晚上十一点下课,不耽误咱们第二天下地,”鱼湖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土,别有所指的说,“小溪,要是你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拿啥去照顾别人?只能拖别人的后腿。”   鱼溪看了眼妹妹,“好,我去。”   鱼阿蔻有点懵,她准备了一大堆劝两人上夜校的说词呢,没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场,不过两人自己能想通,比她说再多话都有用。   “你们这样想就对啦!”   笑眯眯的上前挽着鱼溪的胳膊,“我们去百货商店,奶快过生辰了,我们合伙给奶做套衣服好不好?布料我出,盘扣之类的钱小堂哥出,小堂姐你给奶奶做好,小河负责打下手,这样做好的衣服有我们四个人的心意。”   鱼溪应下,“你这个主意好,不过你得给我画款式。”   “好~咱们姐妹俩合作,你的巧手加上我的款式,咱们把老太太打扮成十里八村最美的老太太!”   鱼湖听着姐妹俩的聊天,眼底充满坚定。   小堂妹连给奶送个贺生礼都为他们着想,明明她自己把礼准备好了,却依旧拉上他们,就是怕他们手头紧送不出东西心里难受,有个这样的小堂妹是他们的福气。   那他们就得趁着年轻拼一把,就算以后帮不上小堂妹,但至少不能给她拖后腿。   鱼河含着奶糖上前拉鱼阿蔻的袖子,“阿蔻,你能不能带着我再坐一遍公交车?刚坐车时我脑子里光想着十块钱了,压根没注意到我在坐车,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下车了。”   鱼阿蔻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你顺着右手边往回头走一段,那边有个木牌子的地方就是公交车站,你上车时注意听售货员报站,等到百货商店时就下站,要是没看到我们就在百货商店门口等我们。”   鱼河应下拿着钱屁颠颠的跑了。   “就你疼他,坐次车7分钱呢。”鱼溪其实心里也心疼弟弟,要是她的钱她肯定愿意让弟弟坐,那可是阿蔻的钱。   鱼阿蔻眨着眼道:“我那是在找公交车复仇呢,谁让它刚刚把我坐吐了,我得让小河坐次它替我报仇。”   鱼溪顿时被逗笑。   三人去百货商店买东西,准确说是鱼阿蔻出钱买。   鱼溪虽知妹妹现在有钱,可看到又是汽水又是饼干的,心疼的不行,但心疼归心疼,并没有阻拦。   心中劝说自己:钱是王8蛋,花了再赚,妹妹开心才最重要。   鱼湖抿唇看着扁担里的东西没说话,眼底的神色却更加坚定了。   三人买完在门口等到鱼河一起回村,坐了公交车的鱼河一路上兴奋的手舞足蹈,一直在说他在公交车上的见闻。   “…我还在布满灰的玻璃上写了咱们几个的名字,我觉得比我写在作业本上的都工整好看,还有还有你们看,这是售票员给我的车票…”   鱼河和兄姐们说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兴奋,回了村后,一溜烟的揣着车票去找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鱼阿蔻同样加速跑回了家,看到院门没关,直奔烟囱冒着青烟的厨房跑去。   “奶奶,我回来啦!”   正在炒菜的的鱼奶奶听到小孙女的声音,锅铲一扔两步并做一步迎上前,拉着小孙女上下左右的打量。   双手捂着孙女的小手,语速极快的吐出一连串的追问:“手咋这么冰?是不是衣裳穿少了?咋还这么瘦?在学校有没有吃好睡好?跟同宿舍的女娃处的好不好?”   问完又急匆匆的回房。   鱼阿蔻看着奶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摇头失笑着拿过锅铲翻鸡蛋。   “放那我来炒,”鱼奶奶拿着件棉衣过来给小孙女披上,虎着脸把小孙女推到灶台前坐下,“你赶紧烤烤火暖暖身子。”   鱼阿蔻乖乖的坐下,笑眯眯的和奶奶说着学校里的事,着重强调食堂的伙食有多好,和同学们相处的有多愉快。   鱼奶奶听的笑容满面,手上动作麻利的装饭。   门外站着的鱼溪和鱼湖听完妹妹在学校的日常,放心的回了家。   鱼奶奶用个托盘把饭菜端来,“蔻囡快趁热吃。”   鱼阿蔻看着四个菜和一碗牛奶,心内软成一滩水,怪不得以奶奶的性子竟然没去接她,原来是在忙着做饭。   “奶奶,怎么还有牛奶?”   “蒙小子今天托人送来的,”鱼奶奶不停地给孙女夹着菜,“你上学后,蒙小子和真小子来过几次,还送了挺多东西,特别是蒙小子,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   鱼阿蔻蹙眉,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煤油煤球蜡烛这些实用的东西,有时候还会送点吃食,像饼干牛奶啥的,对了,蒙小子还给我弄了个二手的蜂窝炉,那个做饭可省事了。”   鱼阿蔻听完心下稍稍放了心,都是不贵重且是过日子需要的东西,或许两人是真拿她当朋友。   笑眯眯的说:“奶奶,看来你挺喜欢他们呀。”   鱼奶奶笑,“俩娃都是实在人,真小子话不多,每次来了都找活干;蒙小子虽身子骨不好干不了活,但他嘴甜心也甜,头天看到我手电筒没那么亮了,第二天会特地跑一趟,就为给我送两节电池。”   “没看出来于蒙心还挺细的呀。”鱼阿蔻惊讶。   鱼奶奶不知想到什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细什么呀,那孩子心粗的都能穿麻绳,有次把真小子气的大喘气,他这是把我当半个亲人,所以才能注意到这些。”   “还有李旧他们,不是来挑水劈柴、就是去自留地里忙活,咱家的自留地我就没沾过手,把你周婶她们眼馋的天天拿话酸我,说我得了几个比孙子还孝顺的小子。”   鱼奶奶说到这得意的挺起胸膛,“还是我家蔻囡有本事,人不在别人照样看你的面来帮我!”   村里那几个长舌妇前阵子没少说她老糊涂了,竟然跟孙女过却不跟儿子长孙过,现在咋不说了?有蔻囡在,十个亲孙子也抵不上蔻囡的一根手指头。   “我哪儿有什么面子呀,这都是奶奶你自己处来的人际关系,”   鱼阿蔻看奶奶还在给自己夹菜,忙移开碗,“奶奶我吃不下了。”   奶奶立马虎下脸,“怎么吃不下,这才多少?快点吃,你看你瘦的。”   鱼阿蔻只好捧着大海碗继续吃,吃完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果然天下的奶奶、姥姥都一样,不把孙子孙女投喂成小猪不罢休。   抹去头上的汗,“好热。”   “热也不能脱,一冷一热容易着凉,”鱼奶奶端着碗去洗,“你被子都带回来没?等会拆了洗。”   鱼阿蔻这才想到哥姐,忙出去找人,却发现院子里只留下两个筐,筐里的被子已不在,肯定是被小堂姐拿回家洗了,找出收音机和草稿本回厨房。   “小堂姐把被子拿走了,她们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奶奶,我给你看件好东西。”   鱼阿蔻神秘兮兮的捧着砖头大小的黑色收音机,怂恿道:“奶奶你转下右边这个小疙瘩,往右转。”   “这是啥?”鱼奶奶攥起围裙擦干手上的水,小心的转动下按钮。   收音机按钮发出“咔”的一声,随后沙沙的电流声响起。   鱼阿蔻把套管的天线节节拉长,转动着天线,“奶奶,你再转,我喊停你再停。”   随着按钮的转动,手中调整着天线的方向,转动到西南方向时,收音机突然响起道女音歌声。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哎呦我的娘嗳!”鱼奶奶被吓得手猛的一抬,身子跟着颤了下,“这是小喇叭?”   鱼阿蔻拉着奶奶坐到旁边,“奶奶,这个叫收音机,和村里的大喇叭不一样又一样,一样的地方是它们都能把别人说出来的话传出来,不一样的是收音机能听戏、评书…”   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一遍收音机的原理,又教奶奶怎么用。   鱼奶奶听的又高兴又纠结,“蔻囡,这东西比保温瓶都贵吧?”   “不贵,再说我现在可是有钱人,”鱼阿蔻依偎着奶奶把稿费涨到六十的事说了。   鱼奶奶双眼失神,嘴里喃喃:“六、六十?那一年不得有六百?一斤猪肉一块一,六百能买能买…”   她算不清能买多少斤猪肉,但她知道她一辈子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六百,别说六百,她当家那会,一大家子壮劳力从年头忙到年尾,最多也只能分到一百多块钱。   可她家蔻囡,现在还在读书呢,一个月就能赚到六十。   鱼奶奶哆嗦着嘴唇问:“蔻囡,你写的啥能赚这么多钱?”   鱼阿蔻早有准备,拿出草稿本念给奶奶听。   鱼奶奶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先前听的脸上还带笑,听着听着笑着哭,眼泪顺着脸颊簇簇下落。   待鱼阿蔻念完,鱼奶奶用掌心抹去眼泪,“我家蔻囡写的好,写的太好了!蔻囡,我去跟你爸说会话。”   鱼阿蔻看奶奶抱着收音机,脚步虚浮的跨过门槛,心里酸涩。   这世上最求不得的,莫过于生老病死吧?   轻吁一口气决定出去找李旧,把空间留给奶奶说心里话。   走出不远,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李旧六人。   李旧的眼睛叮的一下亮了,“阿蔻阿蔻!”   鱼阿蔻觑着六人的喜悦面色心情变好,笑着打趣,“你们这么高兴是捡到钱了?”   “不是捡到钱,是赚到钱了,”李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翻开,“这个月我们盘了十张炕,赚了四十块。”   “整整四十块,四十块呢!”王大生怕鱼阿蔻听不到,竖起四根手指咧着嘴吼。   “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四块!”   李旧也是咧着嘴笑,掏出八块钱,“阿蔻,这是你的那份。”   鱼阿蔻接过,用食指堵着耳朵眼说:“才四块又不是四十,你们至于吼得这么大声吗?我耳朵都要被你们震聋了。”   几人听到这话脸冒红光,纷纷挤上前同时出声。   “不止四块…”   “王拴子…”   “我们才盘了十张…”   鱼阿蔻身子后仰躲过他们喷出的唾沫星子,头疼的说:“你们这样说我听不懂。”   李旧摁下激动的兄弟,“阿蔻你别怪他们这么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大家就没想到盘炕这么赚钱,别说他们,就是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这个月农忙加上我们心里没底,不敢放开手脚干还赚了四块,那下月农闲加上我们有了经验,这四块钱最少能翻一倍。”   “他们都说我们的炕盘的好,村北王拴子他们那十来户跟我们约好了,让我们明儿个就去给他家盘。”王大再次忍不住激动的出口。   王小捂着自己的口袋,“阿蔻,四块钱不少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对啊对啊,真不少了。”   其他人附和,同时看向鱼阿蔻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感激,他们都是家里穷的叮当响、自己又没什么本事的农村娃,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钱不说,挣得那点工分连肚子都填不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次就拿到了四块钱,且只要他们好好干,这钱就会越来越多,不止他们自己的日子能变好,以后他们的孩子也能花钱去学个手艺,再去城里找个好工作,而不是像他们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黄土地里刨食。   阿蔻给的不是一个主意,而是一只下蛋的母鸡。   就冲着这份心意,以后阿蔻是他们的亲妹子,鱼奶奶是他们的亲奶奶!   鱼阿蔻受不了这种眼光,摸着鼻尖转移话题,“那你们有没有交代盘炕的人家,烧炕时一定要注意用火安全,定期检查孔洞是否通畅?”   “交代了交代了,而且我们按你说的要保证那啥售后服务,每隔几天,我们就会上门去检查。”   鱼阿蔻表扬,“干的不错,一直保持下去,而且以后要做的更好。”   “阿蔻,这两天有人找我说,他家想先盘炕年底分了钱再给钱,你说我们要不要接这活?还有…”李旧的面色随着说出来话转阴,“我们发现有人请我们去盘炕,盘了的第二天把炕扒了,然后非说我们没盘好,让我们重新盘。”   “对!第二次盘好时我们多了个心眼,隔天就上门去检查,正赶上那王8蛋说炕不好用又要扒,问他哪不好用,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口咬定就是炕不好用,最后我们把大有叔请过去检查过炕好用这事才算完。”   王大想到这事就气愤不已,“阿蔻,你聪明你帮我们想想,这其中是不是有啥原因?”   鱼阿蔻先回答李旧,“赊账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毕竟谁能赊谁不能赊你们心里比我有数。”   “至于扒炕,只不过是他想研究炕是怎么盘的,研究清楚后他也去接活。”   “啥?”王大牛眼大睁,震破天际的大吼吓得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我要去揍死那王8蛋,竟然敢打着抢活的算盘!”   “弄死他!”几个人立刻撸起袖子往村里冲。   鱼阿蔻蹙眉,“回来。”   “喔。”冲着的五人当即乖乖的转身,挪着步子回原地。   鱼阿蔻看几人面色虽带着迷茫不解,但却像犯错的孩子样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不禁笑眯了眼,“这世上脑子活络的人多的是,你打了他还有别人,总不能一个个打过去。”   几人心里不服,怎么不能?他们兄弟最团结了。   李旧似明白了几分,脸色却更差了。   鱼阿蔻解释给他们听,“你们打人没有任何用,反而弊端很大,如果打伤了人你们不仅要赔钱,还会耽误你们盘炕的时间,同时想请你们盘炕的人家心里会惶恐,怕你们一言不合对他们动粗。”   “其实有竞争也是好事,目前我们这里会盘炕的只有你们,你们盘的好不好,大家心里并不了解,而有竞争后,把你们和别人一对比大家心里就有了一杆秤。”   “先前我一直叮嘱你们盘炕时要用心、要让主人家满意、售后要尽责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这可以算作你们的招牌,只要你们把自己的招牌打出去,以后就算竞争再大你们也不用怕。”   李旧蹙眉问:“那要是他们为了接活恶意压低价钱呢?”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这样更好,随他们压,你们的价钱别压就行,盘炕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如果价钱压的太低,他自己就会先撑不住,盘炕时自然不会用心,而花了钱又落下个糟炕的主人家,会在心里有个深刻的认知,那就是盘炕果然还是要找你们。”   “这样看下来,你们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六人听的目瞪口呆。   王大琢磨明白后,拍着大腿感叹,“我滴个亲娘哎!阿蔻你这脑子咋长得?咋能转的这么快?”   说完凑上前去看鱼阿蔻的后脑勺,嘴里嘀咕:“阿蔻,你是不是长了两个发旋?老话说两个发旋的人不仅聪明读书还好,你这么聪明,肯定长了两个发旋。”   鱼阿蔻满头黑线,单手捂住马尾根部瞪他。   她自己打薄头发时,剪刀不小心带下一缕头发,现在马尾根部露出块头皮,她才不要被人看到笑话呢。   王大心情好也有胆子开玩笑了,“别捂,给哥看看!”   鱼阿蔻看着狗胆包天伸出手的王大,双手注力,抓着王大的裤腰和领口把人横举了起来,作势要扔。   剩下的五人:……   王大慌得如翻盖的乌龟划腾着四肢,“阿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举着人在原地转大风车。   “阿蔻、蔻囡、蔻姑奶奶!我真的错了!”   “阿蔻干的漂亮!”   “让你太岁头上动土,阿蔻的头也敢摸…”   “哈哈…”   李旧等人没有兄弟爱的在旁哈哈大笑。   “你们…呕…”   “接着!”鱼阿蔻顿时嫌弃的不行,把王大扔给了张开手接人的几人。   拍了拍手,一扬小脑袋,“哼!”   把取笑王大的几人扔在身后,转身朝家走去。   天都黑了,她不跟他们玩了,她要回去找奶奶。   鱼奶奶此时闭着眼躺在摇椅上,腿上盖着小毯子,小毯子上放着咿咿呀呀唱戏的收音机,听入迷的鱼奶奶时不时的跟着哼两句,手指随着戏曲的节奏敲着躺椅扶手。   心底有些惴惴,过去的主家少奶奶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也不知道这世道还会不会再乱,会不会有人把这样享受的她抓起来游街。   想到这,拿起收音机调到最低音,放到耳边用耳朵压着听。   这样就没人发现她听收音机啦!   鱼奶奶再次沉浸到戏曲中敲手指。   鱼阿蔻进来看到的就是奶奶这幅着迷的样子,心下给自己点了个赞,收音机换的好,这样就不怕奶奶在家孤单无聊了。   上前点上粗红烛,“奶奶,收音机不能放耳朵下,会伤耳朵的。”   “我这不是怕人把我当地主婆抓起来吗?”鱼奶奶坐起身,看了看四周,“你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蓦地转头又望过去,吓的声音都变了声,“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吱声?”   鱼阿蔻顺着奶奶的视线向窗下坐着的人看去,嘴角极速抽搐。   她就知道又是大伯,只有大伯能让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说起来她至今都搞不懂,大伯是怎么能做到没有一点存在感的。   鱼岩:“天没黑那会。”   鱼奶奶抚着胸口骂:“来那么早那你咋不吱声?”   “娘你当时从我面前走过。”   鱼阿蔻:……   鱼奶奶梗了梗,“不知道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人啊!”   鱼岩看着她不说话。   “你来有啥事?”鱼奶奶不自在的咳了咳。   鱼岩把手心里攥着的钱递过来,“娘,这是这月的孝敬。”   鱼奶奶问:“你婆娘不会给你钱,你钱哪儿来的?”   鱼岩沉默着不出声。   “问你呢!你咋不吱声?”   鱼岩:“吱。”   “噗嗤。”鱼阿蔻没忍住笑。   “你个兔崽子故意气老娘是不是?”鱼奶奶气的拍扶手。   鱼岩默了默,“娘,你只管收下就是。”   鱼奶奶看着更瘦三分的儿子,终是心疼又心痛的叹气,“你留着防身吧,等有钱了再补给我,现在蔻囡每月光写字就有六十块钱拿。”   “岩娃你得雄起一回,别让孙霞和李红再瞎折腾,不为别的得为鱼湖他们想想,再让她俩这样搅和下去,孩子们和你离心了你咋办?你不像我命好,我年轻吃苦老了却能享蔻囡的福。”   回答她的是噗通一声响,鱼岩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写文十小时,看文十分钟,只恨我自己不是蜘蛛,不能八只爪子同时敲字。   除了ENINEI小猫咪,你们竟然都觉得不够!!!连改改都是!!   还有家有柴犬的那只小猫咪,明天就把你放砂锅里清炖!   哼 ̄へ ̄!让你打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看小说的听雨 10瓶;兰 4瓶;蛤蛤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鱼阿蔻去扶人时, 发现大伯是晕过去了,心底沉了沉,大伯难道是饿晕的?上前掐着人中把人掐醒。   鱼岩掀开眼皮看了眼鱼阿蔻, 吐出六十两字又要晕, 被鱼奶奶脱下鞋子,用鸡毛掸子挠着脚底板硬生生的挠清醒。   鱼阿蔻:……   原来是被六十块钱惊晕的!   她总算知道小堂哥为什么会晕了。   看来小堂哥不仅脾性像大伯,这点也像。   忍着笑:“大伯你没事吧?”   鱼岩嘴唇蠕动着起身,如离了魂的躯壳似的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鱼阿蔻想去追, 被鱼奶奶拉住,“不用管他,丢不了, 他和他那死鬼爹一样, 一点都沉不住气,稍微有点大事就会晕, 当年我生孩子时,我在里面生,你爷爷就在外面晕, 弄得我娘请来的大夫都不知道先给谁看好。”   “我以为这毛病就你爷爷有, 没想到你大伯也有,以前他年龄小我还没发现,谁知道后面孙霞生一次孩子他晕一次, 为了给他挠脚底心, 我差点把鸡薅秃。”   鱼阿蔻再也忍不住了,捶着桌子大笑不止。   所以晕倒这个buff还会遗传的?   而且结合今天的情况来看,好像还只传给男人?   鱼奶奶先前还担心幺儿是不是也有这个毛病, 然而幺儿没给她机会验证。   不过看着孙女笑的这么开心,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笑。   “饿了吧?奶去给你蒸鸡蛋糕吃。”   鱼阿蔻摸着还没消化的肚子摇头, “我肚子还饱饱的呢,吃不下,奶咱们晚点再吃吧?”   “也行,那你先去洗个澡,水我给你烧好了。”鱼奶奶知道孙女爱干净,提前烧了锅水。   鱼阿蔻提水时看着只有一个铁锅的灶台暗思,看来回头得再搬个锅回来,不然烧水什么的不方便。   等整个人浸泡在大浴桶里时,不禁满足的眯起眼,还是在家里洗澡舒服,不像去澡堂还得掐着时间,不然不是像煮饺子似得人挤人,就是水已被人洗成了灰汤。   鱼奶奶站在门口问:“蔻囡,要不要奶给你搓背?”   “要!”   鱼奶奶拿着干丝瓜瓤进来,轻轻的给孙女搓背。   她家蔻囡皮肤嫩,搓重了身上能留下几天的红印子。   鱼阿蔻被搓的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后找话题提神。   “奶奶,你是怎么想起要改小堂姐性子的?”   鱼奶奶捏了捏孙女的胳膊,见长了点肉,笑的露出牙龈,“性子哪能改?长这么大早就定型了,我就是教她硬气点。”   “蔻囡你不知道,这女人嫁人就是二次投胎,要是碰到好男人还好,要是碰到个差劲的,那男人有的是龌龊的法子折磨你,就算不打你骂你,平常对你不管不问,任你被婆婆小姑子欺负就够你受的。”   “女人要是硬气点能当家做主还行,可你姐这个性子要是碰到坏男人,那不还被折磨死?连她生的孩子都得跟着受苦,孩子生下来是用来疼的,可不是跟着受苦的,先前我跟你姐说过几次,她没放在心上,这回我看说媒的人多了,用你做由头跟她说了一回,她开始慢慢的在改。”   鱼阿蔻猛的转身坐起,“又有人来说媒了?是什么样的人?奶奶你答应没?”   “你给我坐进去!也不怕冻着,”鱼奶奶虎着脸摁下小孙女的身子,“放心吧,我没答应,来说媒的那几家家里烂事太多,唯一好点的那家,一家子又不怎么勤快。”   鱼阿蔻不放心的说:“奶奶那你得看好孙霞和李红,别让她们俩在下面搞事。”   “她俩搞事也搞不成。”   “为什么啊?”   “知道李红为啥再三说鱼海是长子长孙不?”   鱼阿蔻摇头。   鱼奶奶说:“长子长孙以后是当家做主的,而咱村要是有啥事,只会找当家做主的那个人谈事,家里其他人说的都不算,虽然现在分家了,可只要我活着,媒人要给你们说亲就只会来找我,我不点头这门亲事就不成,就算孙霞她娘俩说的天花乱坠,媒人也不敢应承她们。”   鱼阿蔻想起小说里的一些桥段,“那她俩要是偷偷的把小堂姐骗出去,再嫁给外村人呢?”   “咋可能?你姐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不点头承认,他们敢接亲那就是拐卖妇女,是要拉出去吃木仓子的。”   鱼阿蔻放下心来,忘记了这是个高唱“解放妇女、婚姻自由”的年代了。   当下笑眯眯的把鱼湖两人能去上夜校的事说了。   鱼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只要兄妹俩好好上夜校,毕业了肯定能在城里找份工作,以后他们也就不用蔻囡帮太多。   转瞬又愁了眉,“湖娃这亲事不太好说。”   鱼阿蔻不解,“为什么呀?小堂哥又勤快又能干,人长得也不错。”   “我不是愁他,我是愁孙媳妇人选,最近来说媒的几家我都不满意,湖娃看着是话不多老实,其实和他爸一样没主见,性子也太温吞,我给他找个泼辣有主见的吧,以后的他就是你大伯现在的情况,找个和他一样老实的吧,又怕他小两口被李红欺负。”   这么一说,鱼阿蔻也觉得小堂哥的婚事难,挠着脸说:“要不问问小堂哥的意见?”   “咋没问?一问他就说不着急,要不就是奶你看着办。”鱼奶奶学着鱼湖的样子答。   鱼阿蔻笑的肚子疼。   鱼奶奶也忍不住笑,“算了,我慢慢找吧,毕竟这是他一辈子的大事,急不得。”   话题一转,“对了,蔻囡你咋又带了这么多的肉回来?”   鱼阿蔻笑眯眯道:“报社给我发的鼓励奖,就是收买奖,让我以后能写更多字。”   去城里就是好,可以随便让她找出借口往家里拿东西。   鱼奶奶当下就是一顿猛夸,夸的鱼阿蔻天上有地上无。   “有肉好,正好趁你在家,明天把凌知青请过来吃顿饭,”怕孙女不知道是谁,补充,“凌知青就是凌北归,长得最好的那个。”   鱼阿蔻黑了脸,不乐意道:“为什么呀?”   鱼奶奶以为小孙女是不舍得肉,“蒙小子和我说啦,上次是凌知青看到你抓贼报的J。”   又看了看四周,小声说:“还有啊,蒙小子还说了,要不是凌知青正好去报警碰到组织上的人,咱们说不定都得不到这些好东西做奖励,毕竟地方上穷,你说为了这份好心和奖励,咱是不是得请?”   鱼阿蔻垂着脑袋不说话。   鱼奶奶却知孙女是同意了,哄着她说:“我看凌知青那人不错,这段时间又是帮村里改装车,又是改装农具的,听说还发明了一种新板车,装的多拉着还轻松,好用的不得了,大有一提到他就赞不绝口。”   “明儿个你要是不想做饭,就让你姐来做。”   “我来做,那天有外人还是别让小堂姐来了。”   凌北归那个渣男小白脸,休想有机会碰到她温柔的小堂姐,她小堂姐那么好看,要是渣男看上小堂姐了,继而起了花花肠子怎么办?   不是请客做饭吗?哼!她一定要使出十八般厨艺,让那个渣男吃上一次就忘不掉,但偏偏以后再也吃不到第二次,以报她被他坑这么多次的仇!   鱼阿蔻想到这,顿时斗志昂扬,明天她要做的不是饭,而是上战场两军博弈。   当下摁住奶奶的手,笑眯眯道:“奶奶你说的对,确实得请客,还得好好的请一顿,我不洗了,今晚琢磨琢磨菜单,务必让凌知青吃出我们的心意。”   “好好好,那我先去和凌知青说一声。”   “这么晚了我去吧。”   刚好她还要还小白脸毛衣。   鱼阿蔻打理好自己,打着手电筒抱着毛衣朝知青点走去。   凉意深重的夜晚,四周漆黑一片,似张着深渊巨口、等着猎物送上门的怪兽,夜风吹的树枝哗啦啦响,借着手电筒光投在地上的枝影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鬼,偶尔响起的夜枭叫声更是听的人毛骨悚然。   鱼阿蔻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恐怖片段,吓得她起了层鸡皮疙瘩的皮肤上,汗毛根根直竖,丝毫不敢抬头看向周围以及回头,走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跑到知青点后,除了打底的衣服汗湿,鞋面裤脚也被路边小草上的寒露打湿。   鱼阿蔻捏掉鞋面上粘着的碎草梗,看着知青点禁闭的双扇木门犯了难。   知青点的院子用围墙一分为二,左边是男知青住的地方,右边是女知青住的地方,如今夜晚没有娱乐活动,大家普遍睡得早,她要是上前敲门,肯定把整院的知青们都吵醒。   翻墙进去吧,她又不知道小白脸住哪间房间,为难的绕着墙根走动。   正为难之际,院门发出“嗞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出来的人一眼看到了鱼阿蔻,惊喜的上前连连追问。   “阿蔻?你在这干嘛?还有你晚上怎么走那么快?本来我还想你们和你们一起来呢,结果你都不等我就走了。”   鱼阿蔻又看了眼知青院,眨巴眨巴眼,“于蒙,你怎么在这?”   “我最好的朋友在这呀,就是凌北归,”鱼蒙搓着手讨好的笑,“阿蔻,明天我去看鱼奶奶,你能不能留我吃顿饭?”   鱼阿蔻额上滑过黑线,这世界怎么这么小?于蒙竟然还和小白脸是好朋友。   抱毛衣的手不着痕迹的背到身后,绝不能让这货看到毛衣,不然以他的脑补程度,说不定又想出什么狗血剧来。   于蒙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她不愿意,挺着胸脯略得意的说:“你不愿意也没用,我跟你说鱼奶奶可喜欢我了,她肯定会留我吃饭的!”   他也喜欢鱼奶奶,每次他讲故事鱼奶奶都特别捧场,让他特别有成就感,而且鱼奶奶对他特别好,每次他走时都给他塞一包好吃的。   鱼阿蔻想到他经常来看奶奶,点头应下,“好,顺便你转告下小…凌知青,让他明天也来吃饭,感谢他上次帮我报J的事。”   “那是不是你亲自下厨?”于蒙只关心这个。   “恩。”   “你放心我一定拉着他去!他不去我就拿出我的压箱底功夫,先是一招「恒水入海」试探他功力…”   “那我先回去了。”鱼阿蔻当机立断的转身走人。   “哎…阿蔻…你先别走啊…”   鱼阿蔻攥着毛衣走的更快,她才不要听他啰嗦。   回去的路上同样吓得只管闷头跑,直到看到自己的家,那颗惊吓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鱼阿蔻吐出悠长的呼气,和等她困得直点头的鱼奶奶说:“奶奶你先睡,我去把肉腌上。”   鱼奶奶年纪大了困的早,这会眼睛都睁不开了,看到小孙女回来放下了心,抱着收音机回屋睡觉。   鱼阿蔻拿着票找天平换了两条鱼放进盆里吐泥,又换了些虾才回房睡觉。   睡前耸着小鼻子想:小白脸我非让你吃的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许是睡前想太多,刚躺下不久就做了个梦。   梦里小白脸跪下抱着她大腿,痛哭流涕的求她再做一顿饭。   如睡美人般的鱼阿蔻,咯咯笑出声。   *   于蒙想到明天能吃到的美食,嘴里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水,似火烧屁股的冲回院子里。   “北归北归我跟你说…”   凌北归把手中的书向下移了移,语气平淡的问:“你抱的柴呢?”   于蒙看着摊开空无一物的手,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忘了。”   随即激动起来,“柴不重要,鱼阿蔻刚刚来了,说请我们明天去吃饭,我跟你说她的厨艺特别特别特别好,做的菜好吃的不得了!”   “我们?”   “对,她说感谢你上次帮她报J。”   凌北归垂眸不语。   烛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投射在墙上的脸影,睫毛在轻颤。   于蒙急了,上前围着他团团转,“到底去不去你说句话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女性接触,碰到她们恨不得退避三舍,更不觉得报J这种小事需要感谢,但是鱼阿蔻做的菜真的好吃…”   半响后,男声响起,“去。”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去,你这性子怎么这么别扭?你…”于蒙蓦地反应过来,声音不可置信的拔高,“你、你说你去?”   “恩。”   于蒙一手摸着自己的脑门,一手去探好友额头的温度,疑惑道:“没烧啊,以你的讨厌女人又漠然的性格,不可能会去啊…”   凌北归默了默,拉下他的手,绷着脸起身打水来洗漱。   “北归你还没回答我呢,”于蒙挠着后脑勺不解极了,追在屁股后面问,“你怎么突然说要去了?”   凌北归取手表的动作顿了下,“我去的话能提高你蹭饭的质量。”   “对喔!以阿蔻的性格,你去的话感谢宴肯定做的很丰盛!”于蒙感激的过来撞着他的肩膀,“我说你怎么会一反常态的要去呢,原来是为了我,北归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凌北归绷直的肩膀松懈下来。   “我去抱柴烤馒头,你再等会,”于蒙边幻想着明天能吃到的美食,边卷起袖子跨门槛,“说起来北归,你天天吃馒头都吃不腻吗?你干嘛不和其他的知青一起吃饭?”   凌北归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我不吃了,有点乏困,我要睡了。”   “你不吃了?”   “恩,我不饿。”   于蒙看着已经侧躺下来的好友,懵圈的挠脸,北归怎么又不饿了?刚刚不还指使自己抱柴烤馒头?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他也不吃了去睡觉,留着肚子明天吃好吃的。   待榻上的呼噜声响起,凌北归蹑手蹑脚的下床喝了三杯水,冰凉的水顺着食道滑向腹腔,浸凉了心窝的同时凉意更是流向四肢百骸,整个身子从骨子里向外透着冰意。   凌北归蹙眉捂着咕咕叫着抗议的胃部,再次躺下。   鱼阿蔻有毒,但美食没毒。   做人要有原则,公私分明。   人、食更要分明。   *   鱼阿蔻一夜好眠,醒来时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干劲满满的起床去厨房里忙碌。   刚推开门,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扑上来后没头没脑的舔着她的脸,边舔边哼哼唧唧的叫。   鱼阿蔻被舔的发笑,侧着头去躲,抱着有自己半个身子长的黑眼圈揉脑袋,“你昨天去哪儿了?姐姐回来都没看到你。”   黑眼圈用前腿扒着她的肩膀,抻着嘴筒子去找她的脸。   鱼阿蔻干脆把它抱回窝里,边给他做马杀鸡边训它。   “姐姐让你看家,结果你竟然夜不归宿,为了罚你不听话,所以今天的肉骨头没了,下次我回来你要是还不听话,就继续不给肉骨头…”   舒服的舌头耷拉到嘴角的黑眼圈听到肉骨头,一个轱辘翻起身冲向门外,转瞬嘴里咬着东西又一溜烟的跑进来,把蛇放到姐姐脚边,蹲坐下来叫了两声,屁股后面的尾巴摇成大风车。   鱼阿蔻看着有小儿腕粗的菜花蛇,惊得目瞪口呆。   黑眼圈见姐姐不像不拿,咬着她裤腿拉她走。   “黑眼圈回来啦?”鱼奶奶扣着扣子出来问。   鱼阿蔻指着蛇木然,“奶奶,黑眼圈会抓蛇。”   “不止会抓蛇,我们黑眼圈还会抓鸟呢,你不在的时候它没少抓这些回来,”鱼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你上学那天,它就抓了鸟回来,估计是想留给你吃就挖了个洞藏起来了,留着留着它自己都忘了,还是我发现院子里有臭味,闻着味才找到。”   “它晚上出去都是抓这些,半个月前还带了只兔子回来。”鱼奶奶爱怜的揉着黑眼圈的头。   鱼阿蔻笑眯眯的拎起蛇,拍了拍它的脑袋,“对不起,是姐姐错怪你啦,今天肉骨头加倍。”   黑眼圈听懂了加倍,兴奋的压低后背仰头嗷呜长叫,村子里顿时响起一连串狗叫声。   鱼阿蔻连忙捂住它嘴筒子,“别叫别叫,现在还早呢。”   “我蔻囡厉害,养的狗也是顶呱呱,”鱼奶奶端盆子拌鸡食,“大有说咱家的黑眼圈和它奶奶一样,都是捕猎的好手,让你喂它点生食,保住它野性。”   鱼阿蔻揉着狗脑袋,“好,那今天就给它吃生骨头。”   “是该给肉骨头,它比鱼海强多了,”鱼奶奶夸奖黑眼圈,“鱼海长这么大没给我买过一块糖,黑眼圈隔天就给我弄点肉回来。”   鱼阿蔻嘴角抽搐,“奶奶,要是鱼海去抓,说不定到时就不是他抓蛇了,而是蛇抓他。”   “也是。”   想到那个画面,祖孙俩同时笑出声,连黑眼圈都在小声叫。   鱼奶奶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这样看来,黑眼圈虽是条狗,却比孙子都有用。   两人同去厨房,鱼奶奶看着鱼惊讶,“蔻囡,哪儿来的草鱼?”   “还有河虾呢,”鱼阿蔻小声说:“我今天特意在去城里的那条路上等大卡车买的,原本是想买点干货什么的,没想到运气好,碰到的这个卡车司机运了篓鱼虾,我就买了两条鱼和虾,他卖的不贵,5毛钱一斤还不要票。”   她们村离城里近,经常会有大卡车路过,村里人喜欢拦着大卡车卖点农产品或者买点副食品,只不过大卡车往返不定时,想碰到大卡车得碰运气或者一直等。   鱼奶奶看着在盆子里游来游去的鱼,咧嘴笑,“我家蔻囡运气就是好,村里人前几天在路上等了几天都没碰到大卡车,说起来开大卡车的都是能耐人。”   鱼阿蔻深以为然,这年头能握方向盘的人确实比较厉害,特别是开大卡车跑长途的,每月工资高福利好不说,跑长途时倒买倒卖赚的比工资还高。   “是挺能耐的。”   “不过再能耐也没我家蔻囡厉害。”鱼奶奶日常夸奖自己的小孙女,还特地点明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村里的交好的妇女们都这样说。   接下来就开始转述她们的话。   鱼阿蔻听的笑眯了眼,一个早晨就在祖孙俩的温馨对话中度过。   太阳高高升起,带着温暖的光芒吹散了清晨的寒冷,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鱼阿蔻换上套破旧的衣服,准备料理食材。   刚从水里抓出鱼,就见歪着头抱着骨头啃的黑眼圈猛的窜了出去,随之大门外也传来于蒙的叫门声。   鱼阿蔻连忙出去喊住压低身子露出獠牙的黑眼圈,刚把门打开,黑眼圈就猛的扑上去,等于蒙吓得哇哇大叫后,收回攻势若无其事的竖着尾巴回了厨房。   鱼阿蔻心底暗笑,黑眼圈干的漂亮,回头得再奖励它一顿肉骨头。   “你个坏狗,次次吓我!”于蒙紧抱着怀里的袋子,缩着脖子气愤的大叫,转过头可怜巴巴的说:“阿蔻,有没有吃的?为了今天来你家吃饭,我两顿没吃了。”   鱼阿蔻嘴角抽搐,“有。”   “嘿嘿,阿蔻你真好,”于蒙笑的眼睛眯成条缝,扬声大喊,“鱼奶奶,我来看你来啦!”   “蒙小子快进来快进来!”后院听到声音的鱼奶奶急忙挎着篮子走出来,“脖子咋缩的这么厉害?快进厨房烤烤火。”   于蒙迈着小碎步上前,抱着袋子亲热的献宝,“鱼奶奶,你上回不是说想要雪里蕻种子嘛?我给你找来啦,还有些别的菜种子,不过我认不全,反正能找来的我都给你找来了。”   “哎呦,还是蒙小子有心。”   “那必须的…”   鱼阿蔻看着两人亲亲热热的进厨房,额头滑过黑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祖孙呢。   凌北归望着少女的马尾,不自在的以拳抵唇,“你好。”   鱼阿蔻转头瞄了他一眼,渣男今天穿了件深棕色海军风的毛呢中长大衣,大翻边的领子处露出黑色的高领毛衣。   穿着如此时髦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身后的背景板是横穿的黄土小路,她差点都要以为这是9102年了。   心中不禁翻白眼,渣男就是渣男,无论什么时候都像开屏的公孔雀般,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   “谢谢你帮我报J。”   “不客气。”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鱼阿蔻轻咳一声,“那你先进来吧,于蒙在厨房。”   “好。”   鱼阿蔻挂上门栓,快走两步先回厨房,和小白脸待在一起,她觉得浑身都别扭。   厨房里,于蒙捧着比脑袋还大的大海碗,呼噜噜的扒着玉米糁稀饭,鱼奶奶坐在旁边给他夹菜,“怎么饿的这么厉害?下回饿了你只管来奶奶家,少不了你吃的。”   “我是故意饿着的,就想留着肚子中午多吃点阿蔻做的菜,她做的菜太香了,我得多吃点。”   鱼奶奶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孙女,顿时喜笑颜开,“那中午你多吃点。”   “我肯定多吃,鱼奶奶你偷偷告诉我,今天阿蔻准备请北归…”于蒙说到这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哎,北归呢?我把北归弄丢了。”   鱼阿蔻进来时听到这一句嘴角抽搐,这货就是个天然二百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同情和他是朋友的凌北归了。   身后传来淡淡的男声:“我在这。”   “嘿嘿,北归你没丢啊,”于蒙挂着傻笑介绍人,“鱼奶奶,他就是凌北归,是我的好哥们。”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评论让我瑟瑟发抖。   那些说看一章十分钟都用不到的小猫咪。   你们让我联想到鱼海——快。(顶锅盖逃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雪、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omo 30瓶;香黛儿 29瓶;小花花 20瓶;快乐书虫 15瓶;是橙子啊、油菜姐姐、胆小菇、曼曼 10瓶;多云转晴 5瓶;白云飘飘、小可爱、manjingzi15 3瓶;团子、lq22 2瓶;Jingle Bell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鱼奶奶眯着眼打量背着光站着的凌北归, 心里叫道:哎呦,这小子个子真高,头顶都快撞到门框了, 不止个子高, 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怪不得村里人总说凌知青长得比姑娘还好看,今儿个她可开眼了。   热情的迎上去,拉着人入座,“凌知青长得可真好, 谢谢你那天帮我家蔻囡报J,快来坐。”   凌北归下意识的想抬手挥开袖子上的手,手刚抬起来又硬生生的忍住, 只是双肩崩成一条直线。   “鱼同志不必客气。”   “嗳, 听你的不客气,凌知青也没吃早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 你可别嫌弃。”鱼奶奶笑容满面的说。   近看这凌知青长得更好,长相比那前几年西洋画上的男人还好看。   凌北归双手放在膝上坐的笔直,声音里带着丝僵硬, “不用了, 谢谢。”   “喝点糖水?”   “不用了,谢谢”   “那凌知青你尝尝冻柿子,这是我家蔻囡从百货店里买的, 甜的很。”   “不用了, 谢谢。”   鱼奶奶笑容微僵,这凌知青咋回事啊?咋老是重复那一句话?   难道是看不起他们农村人?可看着也不像啊。   于蒙呼噜噜喝完粥,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说:“鱼奶奶, 他这人有个毛病,不知道怎么和女…和陌生人交流沟通, 你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待着就好。”   说完以手侧挡住鱼奶奶的视线对好友挤眉弄眼,意思是我够哥们吧?这围解的怎么样?   鱼奶奶看着浑身都绷直,透着不自在的凌北归恍然大悟,原来是不熟悉放不开手脚。   当下笑的露出牙花子,“那行,我不问了,暖水瓶在那,渴了饿了你就当自家一样,自己动手。”   凌北归浅笑,“谢谢鱼同志。”   鱼奶奶捂住眼,哎呦,这小伙子笑起来可真招人。   “鱼奶奶上回我跟你说到哪儿了?”吃饱喝足的于蒙准备开工。   “三招镇群雄。”   于蒙当即来了精神,“那今天接着说,我最喜欢这段了,话说那春四郎看到虬髯大汉,顿时目眦欲裂、气血翻滚,原来这虬髯大汉正是他遍寻多年的灭门仇人之一…”   鱼奶奶的情绪随着故事情节被带动起来,脸上的表情多变,嘴里不时发出疑问、惊呼的感叹。   鱼阿蔻听的额头布满黑线,怪不得奶奶和于蒙这么投缘,两人一个爱听这个,一个就爱说这个,且奶奶这么捧场的听众,更让于蒙说的激情昂扬。   不再管两人,开始料理食材,等所有食材料理好,发现小白脸还坐在那一动都不动,不禁尴尬的咳了声,她们请客结果把客人晾在了一旁。   虽然不喜小白脸,但这样让他一个人干坐着也不是事。   想了想问:“凌知青,你会不会烧火?”   凌北归的身子崩的更紧,“…会。”   鱼阿蔻木着小脸道:“那你来帮我烧火吧。”   “…好。”   鱼阿蔻看他坐在灶膛前往灶膛里填柴,便去切蒜蓉等锅热,弄好后发现锅还是凉的,探头一看发现小白脸连火都没生着。   不禁嘴角抽搐,果然是四肢不勤的小白脸,生火都不会。   鱼阿蔻给左边的灶膛点上火,架上木材,“你烧这个锅,那个灶台没垒好,不太好烧。”   “…好。”   鱼阿蔻手脚麻利的生起火,填上细木柴后,系上围裙开始炒菜。   凌北归觑着旁边冒着熊熊火焰的灶膛,下颌线收紧,唇部抿成一条线。   鱼阿蔻却没心情再注意他,一心二用,一边看着火候,一边翻着锅内的菜。   随着烧冒烟的热油浇在蒜蓉粉丝虾盘上,汹涌的香气如泄闸的洪水倾巢而出,溢满整个房间。   凌北归的喉结极速上下滚动,不动声色的拉高了毛衣领。   于蒙嘴里讲着话,手里却搬着小板凳往灶台前挪了挪,“…地上血流成河,血液冒着扑鼻的蒜香之气,蒜香之中又夹杂着丝水鲜香…”   鱼奶奶:……   “蒙小子,你讲岔啦!”   “喔喔喔,对对对,地上血流成河,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黑衣大汉,大汉们生死不知,尾巴开出了菱形十字刀花…”   鱼奶奶:啥?人长出开了花的尾巴?   待看到于蒙目不转睛的盯着灶台悟了,刚想咧嘴笑,蓦地用手捂住了嘴,哎呦,差点忘了自己也流口水了,她还是去后院忙活吧,眼不见人不馋。   于蒙的视线随着鱼阿蔻的手指上下移动,嘴里不停地吞口水,伴随着酸菜鱼出锅,吞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忍不住伸手从旁边的筐里拿出个白萝卜啃,边啃边幻想着自己吃的是锅里的菜。   凌北归闻到这股酸辣鲜香的鱼香,再次拉高毛衣领挡住下半张脸。   于蒙被萝卜辣的直流泪,剧辣之下终于回了神,忙去找杯子盛冷水喝,刚喝两口水,眼睛扫到灶台前坐着的人,顿时一口水喷出来,剧烈的咳嗽。   鱼阿蔻看着咳的面红耳赤的二货,嫌弃的拎着人放到了门外。   于蒙连忙拉住要走的她,“…咳…你、你让他…咳…他烧的火?”   鱼阿蔻弹开他的手指,“对啊,怎么了?”   “你竟然让他烧火?你知不知道他家的厨娘,以前连他的面都碰不到。”   鱼阿蔻轻飘飘的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你再拦着我,锅里的菜就要糊了。”   “那你快去,对了阿蔻,你刚刚做的那道菜怎么这么香,我都没吃到过,好不好吃?是什么味?甜的还是咸的?香…”   鱼阿蔻果断关上厨房的门,顺便把吵人的人形苍蝇关在门外。   掀开锅盖,从咕噜噜翻滚着酱色汤汁泡的锅中,夹出块东坡肉放在碗里,习惯性的递给烧火的人,“你尝尝咸淡…”   遭了,忘了烧火的不是小堂姐了,只是手却不好再收回,只能醒着头皮举着。   凌北归望着眼前平口碗里的肉,喉结快速滚动,手指像被无形的丝线牵着般,迅速接过碗。   待手上感受到碗的重量,为自己的迫不及待羞窘,清了清嗓子,“碗比较重,你端着会累。”   鱼阿蔻:atui!就不该给他肉吃。   特喵的,真的是个渣男,随时随地的土味撩人。   面无表情的继续忙碌别的菜。   凌北归把碗放在旁边,专心致志的填着柴,只是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也移向了碗底躺着的肉,喉结滚动后,修长的手指试探着去触碗,余光暼到鱼阿蔻拿着洗好的陶罐过来,忙收回手危襟正坐。   鱼阿蔻将肉盛到陶罐里,端着罐子去炉子上加温。   凌北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放进嘴里,肉甫一入嘴,还来不及细细品尝这股诱他心神不安的味道,身体某个部位先行发声。   “咕咕咕…”   厨房里响起如雷般的因饥饿而发出的肚子叫声。   鱼阿蔻的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凌北归眼神放空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耳廓爬上抹红。   以拳抵着快速蠕动的唇部,舌尖感受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香味说:“我肠胃敏感,吃到味道不太好的食物时,会引发腹鸣。”   鱼阿蔻:???   你那是肚子饿才发出的声音好吗?   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鱼奶奶进来,身后探出头的于蒙得意洋洋,“你把我关外面,我也能让鱼奶奶帮我开。”   鱼奶奶虎着脸说:“蔻囡做的饭菜可能不合你们城里人的口味。”   这凌知青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惜舌头被麻雀叼了,好吃不好吃都吃不出来。   她家蔻囡做的饭菜会不好吃?   凌北归耳廓更红,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沉默着坐下来。   鱼阿蔻却来了脾气,做剩下的两个菜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仅追求极致的味道,连摆盘都非常的讲究。   像鸭蛋黄的太阳还挂在东方上半空,鱼家已经准备吃午饭了。   原木饭桌上摆着五道菜:蒜蓉粉丝虾、糖醋鱼、东坡肉、咸蛋黄焗南瓜、酸菜鱼,另外还摆着盘甜品牛奶冻。   于蒙看的眼睛差点挣脱出眼眶,这也太丰盛了吧?就算是他家请客的菜系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他妈可没这么好的厨艺,做出来的菜还没吃只看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凌北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让它们乱瞟。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就不说场面话了,总之非常谢谢凌知青你,今天这顿饭菜是特地感谢你做的,所以你定要多吃。”   凌北归嘴角漾出朵笑花,“好。”   鱼奶奶现在对凌北归的印象大打折扣,本着非让他吃服气的想法,给凌北归装了许多饭菜,热情的道:“凌知青,粗茶淡饭的你多吃点。”   于蒙忙给好友解围,“鱼奶奶,北归他吃不了这么多,他饭量还不如我,真…嘶…”   凌北归面不改色的收回脚,“谢谢鱼同…奶奶,盛情不可推,那我就吃了。”   于蒙揉着小腿满头雾水的委屈,他解围为什么还要踩他?   凌北归望着碗里的菜,眼底闪动着不明的光,手指上的青筋急促的跳动着,再也按捺不住的拿起筷子一一品尝过去。   金黄色的蒜蓉铺在鲜红色的大虾中部,细腻爽弹的虾肉甘甜味鲜,配着蒜香独有的香气,口感分出多个层次。   酸菜鱼麻辣鲜酸,片成薄片的鱼肉细腻嫩滑;而同是鱼类的糖醋鱼却又是另外种味道:鲜嫩酸甜,一丝丝蟹味充盈其中。   卖相最好的是东坡肉,切成麻将大小的肉块,裹着浓厚的汤汁层层叠叠铺在盘子里,颜色如上好的红玛瑙,晶莹透亮,真正的软而不糜,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丰腴的口感入口即化。   咸蛋黄焗南瓜,外咸内甜、外酥内糯,两种怎么看都不搭配的食物,配在一起后爆发出强烈的奇美味觉,特别是南瓜外面那层沙沙的蛋黄泥,吃完唇齿留香,却又没有丝毫的腥气。   凌北归愉悦的眼睛眯起,眉梢间流淌着满足。   明明不能吃辣,筷子却频频向酸菜鱼伸去,不大一会,额头上渗出层薄汗,眼尾嘴唇泛着明艳的红。   鱼阿蔻冷不丁的出口问,“凌知青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沉浸在美食海洋中的凌北归淡定的改口,“…一般。”   余光暼到鱼奶奶虎下的脸,再次改口,“好,一般人比不上。”   鱼奶奶脸色并没有变好,什么叫一般人比不上?是所有人都比不上她家蔻囡的手艺,这凌知青咋这么不会说话。   凌北归默了默,抿着唇垂头。   鱼阿蔻心里不屑的撇嘴,这货是想说好一般吧?   虚伪的渣男,明明吃的筷子都快相互碰撞出火花了,还说一般。   不过想到他吃的这么香,心里的恶魔举起小叉子。   鱼阿蔻笑眯眯道:“谢谢你这么高度的赞扬,那请你多吃点。”   多吃点记住这个味道,以后才会为了这个再也吃不到的味道抓耳挠腮。   凌北归垂眸不自在的说:“好。”   再次夹起片酸菜鱼,牙齿太心急合拢的太快,瞬间咬破了舌尖,感受到口腔里充斥着的的铁锈味,不在意的继续吃。   于蒙吃的喷香,吃累了的间隙,咧着油光锃亮的嘴说:“鱼奶奶,你到底是怎么教阿蔻的,她怎么那么厉害,不仅文武双全,这做菜的手艺她要是说自己全城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全城第一!”   鱼奶奶就喜欢听这么直白夸奖的话,当下笑的开心,“好吃你多吃点。”   于蒙一边应答,一边继续吃,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凌北归看着自己桌子面前的鱼骨头,若无其事的手指轻推,把骨头推向了于蒙旁边堆着的食物残渣处,埋头苦吃的于蒙并没察觉。   一顿饭吃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落下帷幕。   鱼阿蔻和奶奶捧着消食的山楂茶,觑着两个男人将一盘牛奶冻也分食掉,嘴角勾起,不枉费她忙碌了半天,只要想到以后小白脸会为了这个味道心焦,就觉得神清气爽。   于蒙看着光秃秃的盘子,咂吧着嘴问:“阿蔻,牛奶冻还有没有?我还想吃。”   凌北归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耳朵竖起。   鱼阿蔻嘴角抽搐,“你今天吃了两碗饭,三分之一菜,以前是谁说他饭量小半碗都吃不完的?”   于蒙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谁让你做的这么好吃。”   鱼奶奶笑,“有,蔻囡做的多着呢,等会你带点回去,不过一次可不能吃太多,免得撑坏肚子。”   “还是鱼奶奶对我好,鱼奶奶我忘了和你说了,我带来的东西里还有口小钢锅,放在蜂窝炉上用刚刚好。”   “那你咋不早说,走,咱们去看看,”鱼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回头嘱咐小孙女,“蔻囡,碗放那我洗,你洗伤手。”   “恩恩。”   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等鱼奶奶前脚走,后脚就开始收拾碗筷。   凌北归看了会起身,“我来洗吧,谢谢你今天请我们吃饭。”   鱼阿蔻看着遮挡住自己光亮的男人,腹诽: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口中拒绝,“不用,没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凌北归却发现件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女松垮的马尾下,露出一小块白色的头皮,不禁以手抵唇,肩膀抖动。   鱼阿蔻察觉不对,疑惑的望着他,这人傻了?   想到他的身高,蓦地反应过来,磨牙上前踩了他一脚,“笑什么笑!显摆你牙齿白啊!”   扔下抹布跑回房。   凌北归感受着背上因这句话而窜起的电流,揉了揉鼻尖敛去笑容,卷起袖子去收拾桌面,只是嘴角一直高高翘起。   回房的鱼阿蔻从抽屉里拿出条天蓝色的彩带绑在马尾根部,拉紧带结,对着镜子侧头左右查看,确定看不到头皮后这才木着小脸回厨房。   “凌北归,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揍你。”   待看到凌北归不说话而是盯着他自己的脚下,不禁疑惑的望过去,就见他脚下躺着个碎成八瓣的碗。   鱼阿蔻冷脸,“你是客人,不用你帮忙洗碗。”   凌北归抿着唇再次拿起一个盘子,刚拿起油腻腻的盘子却发现照样抓不住,盘子如脱水的鱼儿,滑不溜秋的从指缝间溜走。   眼看盘子又要摔下粉身碎骨,鱼阿蔻忙上前抬起脚尖轻轻踢高盘子止住落势,再用手接住盘子,感受着盘子上冷固的油腻,伸出食指去探盆子里的水,果然是冷水。   拽住凌北归的胳膊把人拽开,“请你不要不会装会,用热水洗油腻是常识。”   凌北归看着盘子不语。   鱼阿蔻赶人,“你们可以回去了。”   凌北归眉头蹙起,为什么自己从她的口气中听出几分厌烦?   再联想到她动不动就说要揍自己的话,觉得十分的不解。   就算在北大荒那里他误会了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是她已经揍过自己了,难道是他没道歉的关系?   “上次的事对不起。”   鱼阿蔻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来亲戚的事,顿时面红耳赤,“闭嘴,不许说!”   凌北归默了默,转身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于蒙屁颠颠的跑来厨房,讨好的说:“阿蔻,给我点牛奶冻呗!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鱼阿蔻想到他把奶奶哄得开开心心的模样,大方的用牛皮纸做隔层,装了一篮子给他,“下面三层你带给你妹妹吃,牛奶冻过夜后就不能再吃,否则会腹泻。”   “知道知道。”   看着满满一篮子的牛奶冻,于蒙笑的能看到嗓子眼,离开时的脚步都透着幸福。   等他们前脚走,鱼阿蔻后脚就把大门锁上了。   晚上睡觉时才发现,她竟然忘记把毛衣还给小白脸了。   看到毛衣就想起他那天说的话,红着脸握拳锤了毛衣几拳。   再想想还要再找小白脸还衣服,忍不住又追加了几拳。   *   于蒙边回味着中午的美味,边大肆的吹嘘鱼阿蔻一番。   凌北归蹙眉沉浸在自己不解的思绪里。   于蒙也习惯了他的寡言,继续自言自语,等回到知青点后,洗净手拿出药箱,“你伤口该拆线了。”   凌北归起身去隔间脱下毛衣,换上件衬衫出来。   于蒙看着他锁骨上方蜈蚣样的伤口,嘀咕,“你这伤好的也太慢了,幸亏是秋天,若换成夏天你这伤口肯定发炎。”   凌北归任他用个镊子挑线头,面无波澜。   于蒙一时间空不出心神说话,只小心翼翼的给他拆着线,拆完上了药用纱布绕着身体虚敷一周,抹着额上的汗去门口左右张望,见四周都无人,关上房门回来。   “你的那份车械材料书,我已经交给我二伯了,有了那份材料书你确定凌伯父他们能回去?”   凌北归缓缓扣着领扣,“这和我父亲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递交材料书是因为我想为种花家贡献一份微薄之力,而我父亲他们本来就是被赵君恶意污蔑的,所以我相信上面会尽快还给他们一个清白的。”   于蒙只是心眼粗,并不代表他蠢,脑子一琢磨就懂了。   他们两人的说法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点他还是不解,“你干嘛还收用熊五他们?那些人只是些刀口舔血的莽徒。”   凌北归套上大衣,“就算是把刀,杀牛还是杀鸡,全看握刀的那个人如何掌控,我现在需要有人替我联络赵叔他们。”   于蒙明白了,北归这是再为他们着想,他们这些人都在明面上,联络这种事一个弄不好,他们反而会被牵扯到。   没疑问了就觉得嘴巴空空的,下意识将手伸进篮子里摸牛奶冻,待口腔充满浓浓的奶味后,思维自动转到吃的方面了。   话说这牛奶冻到底怎么做的?怎么丝毫不腥膻?   凌北归看向篮子,眼睛里划过道流光。   “阿蒙,能不能帮我打点水来,我伤口刚拆线,暂时不能用力。”   “好,我现在就去。”   打完水,于蒙擦拭着自己身上溅到的水痕。   凌北归装作不在意的问:“我有个朋友想知道,他说错话后找女方道歉,女方为什么还是讨厌他?”   “噢,那可能是他做的太过分了。”   凌北归沉思,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还有可能是他天生惹人厌,让他找你讨教讨教,说起来,至今为止我就没见过有女人会讨厌你,”于蒙追问:“对了,是你哪个朋友?我认不认识?是成俊?还是周凯?”   凌北归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你该回去了,牛奶冻过夜吃会腹泻。”   “那我走啦,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送消息。”想到牛奶冻,于蒙顿时没了再追问的心思,拎起篮子走人。   美滋滋的骑着自行车往家赶,骑车的途中看着挂在车把上的篮子,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去捏牛奶冻吃。   手伸进去时觉得有点不对,停下车,查看了下篮子内的奶冻却没发现有哪不对。   于蒙挠着后脑勺嘀咕,“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一层?难道是我刚才吃多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觉得应该是自己吃多了,骑上车再次往家赶去。   知青点。   凌北归拿出一镶金边的草绿色四方形瓷盘,将白玉般的牛奶冻依次摆在内,端详着盘子,嘴角愉悦的微勾。   待奶冻入腹,更是满足的眼睛眯起,奶冻那层薄薄的奶皮呈乳黄色,口感清脆,味道甜而不齁,鲜而不腥,只有一股浓郁的奶味,被奶皮包裹着的奶冻比最嫩的水豆腐还嫩,褪去奶皮的保护,颤巍巍的在舌尖上颤抖,轻轻一抿就化作一汪香消散在咙腹间,只留下细腻滑嫩的口感,以及口齿间的不满足。   凌北归捧起杯绿茶,吹去水面上的浮叶,啜饮一口,眉目舒展随即又不解的蹙了起来。   为什么他道了歉,鱼阿蔻还是讨厌他呢?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做下次才能蹭到饭?   作者有话要说:   凌北归:猫奴,我有个朋友想知道,我和鱼阿蔻之间的误会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猫奴:你们下次见面时。   凌北归:确定?   猫奴(嚎啕大哭):确定确定,你快放下你脖子上的刀!   ————————————————————————   有时候有虫子你们评论提醒下我,蟹蟹今天提醒我把鱼湖写成长子的小猫咪。   不过修改可能会晚一点,因为要过了几个小时的审核期才能改。   影响你们的阅读体验了,不好意思。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拂晓时分 20瓶;今天女儿剪了丸子头 10瓶;唯清悠 5瓶;神奇的魔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鱼阿蔻原本想着第二天找时间去还毛衣的, 但许久未见她的双胞胎缠了她一整天,半点脱不开身。   双胞胎现在都是鱼湖三兄妹照顾,两个小家伙被照顾的十分好, 不仅恢复了以往的干净整洁, 小脸上还长了点肉,更被三兄妹教的懂事不少。   双胞胎和小姑姑玩的开心不已,等鱼阿蔻迎着落日的余晖离家回学校时,双胞胎追着她哭了许久, 最后被鱼奶奶用好吃的哄回家。   鱼阿蔻听到哭声心底酸涨一片,可她必须得回校了,因学校凌晨5点钟就开始上早自习, 像她们这些住校的学生必须周日晚上就赶回学校, 不然赶不上第二天的早自习。   与送她的鱼家三兄妹在校门分开,拎着背篓回宿舍。   “阿蔻,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于云看到鱼阿蔻,忙上前接东西。   鱼阿蔻挠脸,“不晚呀, 天才刚黑, 你怎么没回家。”   “一一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晚上睡在这里陪她。”于云附耳上前,手指指着上铺缩在被子里的人说。   鱼阿蔻看着裹成包的被子, 无声的问:“她怎么了?”   “她家里发生了点事, ”于云蓦地眼睛一亮,“对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阿蔻你等我去劝劝她。”   于云连忙爬上上铺去拉被子包,拉了几次被子才掀开一条细缝, 等于云钻进去被子又迅速裹成个包。   鱼阿蔻看到被子掀开间,摆出青蛙姿势趴在床铺上哭的李一一,默了默,从背篓里找出特地给两人做的好吃的放到柜子里,希望这些食物能像上次一样止住她的哭声。   自己则开始挂帘席、铺床,床刚铺好,于云拉着不情愿的李一一过来,口中温声劝慰着,“阿蔻比我们都聪明,说不定她有好办法呢。”   宿舍里其他的女生手中忙着动作,余光却悄悄的打量着哭的眼睛红肿的李一一,耳朵也高高竖起。   鱼阿蔻暼到这一幕,抱着吃食笑眯眯道:“我们出去玩会吧,这么早我睡不着。”   “恩恩,我们出去。”   等三人走远,宿舍内听不到八卦的女生失望。   有个女生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出去吃独食,还说去玩,一点都没有同胞爱,再说留在这里吃,谁还能吃她的不成?就她那农村人的吃食,又差又脏,白送我我都不吃,你们说是不是?”   女生们谁都不理她,鱼阿蔻哪脏了?比她们都干净,而且别看鱼阿蔻长得好学习好,却一点都不高傲,不仅大方的把笔记借给她们,要是她们有不懂的,还会细细的讲解给她们听。   “干嘛都不理我?”劳彩霞环顾着沉默的众人,不屑的撇嘴,“我懂了,你们不就是觉得鱼阿蔻教你们两道题是好人嘛,她要是真是好人什么都教给你们,怎么每次考试她还是第一?其实她精着呢,只教你们些简单的题就让你们感恩戴德,考试真用到的题她死都不教,就怕你们赶上她,你们真蠢,一点小恩小惠就你们收买了,你们还感恩戴德的。”   女生们当下气的满目通红,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心中隐隐的也有个疑问,对啊,为什么鱼阿蔻教了她们那么多题,可每次考第一的还是她?   躺下准备入睡的梁兰猛的坐起来,指着她狂喷:“你在这装什么大头蒜?鱼阿蔻凭什么把自己的东西分给我们吃?还说人家的吃食脏差,那你别总是看着人家装吃食的柜子流口水啊!那眼神恨不得把柜子都给啃两口,要说脏你才是最脏的那个!上个月你一次衣服都没换过。”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流口水了?她的东西白送我我都不吃!”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梁兰用食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提高音量,“虽然我们没考第一,但是每次考试我们的分数都在上涨,而且基础一次比一次牢,她讲过的题我再也没做错过,这说明人家鱼阿蔻确实认真教了,是我们的基础太差才没考第一。”   “劳彩霞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才是那个见不得我们好的坏心肠!不就是因为鱼阿蔻从来不教你吗?咱们班那么多女生鱼阿蔻谁都教,唯独不教你,谁知道你私下做了什么事。”   众女生反应过来,对啊,虽然她们没考第一,但是每次考试她们的成绩都进步了,而且鱼阿蔻教过的题,她们都记得牢牢的,再也没出过错,如果照这样下去,她们的成绩不是会越来越好?   劳彩霞眼神闪烁,心虚的反驳:“谁稀罕她教,再说她不教我那是因为只有我识破了她的诡计,她怕我揭穿她只教些简单的题!”   这次不用梁兰反辩,众多女生站出来讨伐她。   “屁的识破,你就是嫉妒鱼阿蔻,又嫉恨她不教你,才在这里故意挑唆我们!”   “就是,还说你不稀罕吃别人的东西,我呸!每次别人从家里带个咸菜,你都要腆着脸凑上去尝一口。”   “要让我们知道你是做了什么惹到鱼阿蔻,才导致她不教你,我们一定饶不了你。”   “还有下次要让我们听到你说她的坏话,我们就撕烂你的嘴!”   劳彩霞望着十来个满面怒容的女生,身子瑟缩了一下,色厉内荏道:“错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你们就继续执迷不悟吧,我不管你们了!”   望着缩进被子里的劳彩霞,女生们齐齐呸了一口后,凑在一起商量。   “鱼阿蔻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做点什么回报她?”   *   校园里到处都是人,早到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晚到的背着筐急匆匆的往宿舍赶,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三人干脆出了校门去了后面的小树林。   鱼阿蔻看着河边上累积着的厚厚层枯叶,钻进林子里搬了块一米宽的大石头出来。   于云和李一一看的目瞪口呆,这是石头不是砖头吧?   鱼阿蔻放石头放在地上,用力把石头摁进土里,摇着非常牢固的石头满意,坐在石头上就不怕会被毒蚂蚁咬了。   擦过石头招呼两人,“过来坐吧。”   于云两人飘忽着上前,却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蹲在石头的两边,鼓起脸咬着牙试着去抬石头。   鱼阿蔻看着两人憋气憋的通红的脸,满额黑线,“你们在干嘛?”   两人一口气放松之下,齐齐跌坐在地。   于云看着纹丝不动的石头,大口喘气,“阿…阿蔻,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鱼阿蔻拉起两人,“不知道,不过应该比一般人大了一点。”   “这何止是大了一点,简直是巨力,”于云揉着酸胀的胳膊,“阿蔻我好羡慕你啊,长得好学习好还有一身巨力,简直是老天爷的宠儿,你的这些长处随便分我一个我就开心死了。”   鱼阿蔻生起堆火,用树枝撑起个支架,从包里拿出竹筒放在支架上面烤。   闻言笑眯眯道:“我也觉得我是老天爷的宠儿。”   于云捂着自己的胸口控诉,“阿蔻你过分了,不仅不谦虚,反而又在我心上插了一刀。”   鱼阿蔻手上翻动着竹筒,“但是你们同样是老天爷的宠儿呀,你们俩家庭幸福,生活条件优渥,从起点线上就领先我一大截,就算我拥有这些条件,可想要追上你们,至少还要奋斗很多年。”   于云想了想,认同的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俩就算什么都不会,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差。”   阿蔻就不同了,不仅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家里还有个奶奶要养。   迟疑着问:“那阿蔻你看到我们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吗?”   鱼阿蔻把被夜风吹散的鬓发拢到耳后,笑眯了眼,“并不呀,相反我觉得我很幸福,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奶奶,还有疼我的姐弟,又能碰到你们,你们满满的爱溢满了我的心间,我知足了。”   李一一看了眼聊天的两人,垂下头绞着手指。   “阿蔻你太大胆了,怎么随时把爱挂在口边,”于云羞了脸,不过心里美滋滋的,闻到风里传来的味道,耸着鼻子问:“这什么味道?好好闻。”   “我在家做的竹筒饭。”   鱼阿蔻把被火熏黑的竹筒夹起放在石头上,扯掉竹筒上缠绕着的草绳,用抹布垫着手掰开竹筒,一股浓郁的异香顿时升起。   于云和李一一的肚子随着香气响起咕咕叫。   鱼阿蔻又拿出个小竹筒,拔掉盖子,把粉末均匀的拍撒在竹筒饭上。   “这份是于云你的。”   “一一,这份是你的,你喜欢吃辣,所以里面加了些干辣椒,等会你记得把干辣椒挑出来。”   鱼阿蔻拿起自己的那份,笑眯眯道:“吃吧。”   “哇,好好吃啊!”   于云迫不及待的用木勺舀起一大勺放入嘴里,咽下后幸福的眯着眼感叹,“阿蔻你做的东西怎么那么好吃,前天我哥带回来的牛奶冻也好吃的不得了,吃的我和一一都认为那是我们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对不对一…”   “一一你怎么哭了?”   鱼阿蔻闻言看看过去,李一一垂着头,但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竹筒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响。   于云忙蹲下拿着手绢去给李一一擦泪,口中安慰,“一一你别哭了,阿蔻比我们聪明,她应该会有好办法的。”   李一一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望向鱼阿蔻。   鱼阿蔻满了挠脸,“就算我没有好办法,但是哭也不能解决问题。”   “认识不久的你都知道我喜欢吃辣,”李一一泪涌如泉,“可我妈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心里只有娘家人和她弟弟。”   “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假如我和她侄儿同时生病,她眼里就只有她侄儿,对我不管不问…”   “…孙家的人都很坏,特别是她弟弟,天天不挣工分游手好闲,没钱了就带着一大家子住我家,偷抢我的东西,我妈不仅不管不问,反而会责怪生气的我小气,并主动把我爸买给我的东西拿给他们。”   通过她的讲述,鱼阿蔻懂了。   李一一的妈妈是个从农村嫁到城市的扶弟魔,且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而被扶的那个弟弟是团臭烂泥,生了一堆小臭烂泥赖着李家。   “阿蔻对不起,我为我先前说过你是农村人的话道歉,我并不讨厌你。”李一一抽噎着道歉。   于云举手,“这点我能证明,一一其实很喜欢你的,对不对一一?”   李一一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云气愤的说:“阿蔻,你不知道孙家人有多讨厌!没钱了就来一一家大吃大喝,走的时候把李家横扫一空,并且那一大家子经常明朝暗讽一一是个女儿,有时候还会动手欺负一一,一一以前年纪小不会反抗,这两年开始和他们对打,但每次受伤后,李婶都会把一一打骂一顿,说一一把表哥他们得罪了,以后她出嫁了被人欺负都没人帮忙。”   “打骂完就埋怨一一为什么不是个儿子,让她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并原谅你,那你爸爸呢?你爸爸不管吗?”   李一一擦着涌出来的眼泪,“我爸爸工作很忙,所以长年在外不在家,偶尔过年的时候才有时间回来,平常都是寄钱回来,我和我爸爸说过几次,我爸爸每次都很生气的打电话骂我妈妈一顿,我妈妈接电话时表示一定会改,挂了电话却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娘家人好。”   “一一的爸爸职位和我二伯的一样,”于云接话,“上次一一被她表姐传染到一头虱子,一一打电话给李叔告状,李叔气的停了李婶一个月的家用,结果李婶就天天给一一吃黑面馍馍,却用攒下来的私房钱,偷偷请娘家弟弟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幸亏李叔平常有塞给一一零花钱,不然一一准饿死。”   鱼阿蔻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一一绕着手指,“我原本想的是搬到宿舍住,等毕业了就离开那个家,可这次回去发现我家已经不再是我家,变成孙家了,我的衣服都被她们拿走,房间也被她们霸占了,我妈甚至让我以后放假都住云云家,把房间让给她外甥,有个城里的房间她外甥比较容易说亲事。”   “我气得打电话给我爸说我要搬出去,以后让他把我的生活费直接给我,我爸爸却因我年纪小拒绝了,并让我忍一忍,忍到他回来处理。”   “可我爸什么时候有空回来都不知道,我却已经无家可归了,凭什么啊,那明明是我的家…”   说到这,李一一放声大哭,于云连忙去安慰,“说不定阿蔻有办法呢。”   两人霎时期待的望着鱼阿蔻。   鱼阿蔻想了想说:“其实你爸拒绝的很对,以你的年纪不说别的,住在外面人身的安全都没法保证。”   眼看李一一又要再哭,话音一转,“但是有句话叫做,经济能力决定地位。”   于云&李一一满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鱼阿蔻拿起冷掉的竹筒饭去加热,“你们家是不是你爸挣的钱最多,所以在家的地位也是他最高?”   “是的,我妈不上班,因我爸每个月有接近两百块的工资。”   鱼阿蔻惊了一下,两百块的工资,看来李一一父亲的职位很高。   “这就叫做经济能力决定地位,他挣得钱多所以他处在家庭金字塔的顶端,这句话同样适合你,只不过是换成「个人能力决定话语权」。”   “你若是想让你爸同意你的要求,那么你就要用个人能力证明给你爸看,让他有个你能独自生活的认知,比如合理安排金钱的使用、照顾好自己、并且有能力对付那些对你心存不轨的人。”   “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你会煮饭吗?你现在还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你知道哪些食物的营养高吗?如果晚上有歹徒尾随你回家,你有办法制服她们吗?”   李一一张了张嘴,半响后缓缓摇了摇头。   别说煮饭了,她只会烧开水,至于歹徒,更不敢去她们家附近转悠,她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制服他们,她又没有阿蔻的大力气。   连鱼阿蔻都这样说,是不是说明真的没有办法了?那她真的要无家可归了,想到这,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鱼阿蔻摩挲着下巴故作高深,“不过如果我是你嘛,我才不会选择搬出去呢,那是我家我凭什么要搬出去?要搬也是外人搬走,并且以后让他们想上门也没办法上门。”   李一一登时投射来火热期盼的目光,“阿蔻,你是不是有好办法了?”   “阿蔻,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于云催促。   鱼阿蔻捶着自己的肩膀,“哎呀,我肩膀怎么这么酸呢?”   “我们给你捏!”   鱼阿蔻感觉到肩膀上舒适的力道,眯着眼对李一一说:“你爸没时间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你爸,前提是你得准备些东西,从方方面面证明你长大了,证明你不仅能照顾好自己,且能在你爸不在家的时候照顾这个家。”   “比如说以你妈这些年补贴娘家的行为来看,那你家一定存不到多少钱,现在你们没有用大钱的时候,那假如有需要用到大钱的时候呢?钱从哪儿来?假如是你当家,你会对这些钱做些什么规划?”   “再比如说你家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孩子,那你以后对自己的人生、事业有什么规划?这些规划能不能让你爸放下那颗一直为你担着的心?”   李一一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点,“阿蔻,你再说仔细点。”   鱼阿蔻笑眯眯道:“其实就是釜底抽薪,既然你妈一直补贴娘家,那你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把经济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至于那些臭烂泥亲戚,你更不要亲身上阵,要学会有事找JC叔叔帮忙,我想想啊,恶意逃避集体劳动并进城入室抢劫,这个要判多久来着?”   李一一和于云听的眼睛大睁,小嘴微张。   鱼阿蔻起身去拿竹筒,“我个人建议你先处理了这滩烂泥,再去找你爸,毕竟这也算是个能证明你个人能力的点。”   李一一把这番话反复琢磨了几遍,眼睛亮的惊人,猛的扑上去抱住人,“啊啊啊!阿蔻阿蔻你太厉害了!这个方法太好了!”   “啊啊啊!阿蔻我好崇拜你啊!”于云上来抱着两人蹦跳。   鱼阿蔻被两人晃得身子歪歪扭扭,耸着小鼻子说:“现在很厉害的阿蔻要吃竹筒饭了,你们吃不吃?”   “吃!”   三人并排坐在石头上,一人手中托着个竹筒,哪怕沾了一手黑也不在意,夜风将三人欢乐的话语声传远。   “太好吃了!香菇粒、玉米粒和腊肉腊肠丁混合在一起好好吃啊!”   “嘶…阿蔻再给我加点辣椒粉…”   “哈哈,一一你脸上怎么黑的像只小花猫。”   “哼!看你还笑不笑我,现在你脸上也有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人好的好似连体婴,不管去哪三人都是同进同出。   下了早自习后,三人打完饭回宿舍。   宿舍里的女生一见到鱼阿蔻就欢喜的扬声,“阿蔻,这是我妈给我炒的辣萝卜丁,你尝尝好不好吃,你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一罐。”   “阿蔻,我这儿有烤红薯,我分你两个,李一一、于云你们也来拿。”   “阿蔻…”   “阿蔻…”   李一一和于云与有荣焉的高高仰着头颅。   鱼阿蔻看自己被团团围住心内苦恼,她实在适应不了这种热情啊。   最近几天同宿舍的妹子们对她好的过了头,不仅抢着帮她打水铺床,有些人更要给她洗衣服,被她躲掉后又发展成了送食物。   如今食物贫乏,自己吃了她们的食物,她们就要饿肚子了,不吃又对不起这份热情,只好象征性的从每个人的手里拿走点食物。   众人不满意,纷纷举起自己的手,让她多拿点。   鱼阿蔻忙躲到门口,皱巴着小脸说:“我只是教了你们一点功课,你们别对我这么热情,我和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性格有点别扭,不太适应这种热情,如果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们吓得不敢再教你们了,所以以后请你们不要再做这些事了,真想感谢我的话,就好好学习,用成绩满足我的成就感。”   看众人又要围上来吓得忙跑出门,走前握着小拳头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一一和于云笑着跟上去。   留在宿舍女生面面相觑后,同时弯腰笑出声。   “哈哈,阿蔻好可爱,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吓得小脸都成苦瓜嘛。”   “哈哈哈,最后还握着小拳头,好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猫啊。”   “阿蔻吓得不吃那我们吃,你们来尝尝我家的炒萝卜,这次我考的好,我妈特地给我放了很多猪油炒的。”   “真的耶!好香啊,我妈看我成绩提高也给我煮了鸡蛋,我分你们一块…”   劳彩霞看着众人亲热的围成一团分食,拿着饭盒上前,“朱敏,我看你那萝卜都凝着白毛,我帮你尝尝是不是坏了。”   “屁的白毛,那是猪油,”朱敏端起萝卜罐起身走开,“坏了就是倒了我也不给你吃。”   众人纷纷应声,一起端着饭盒换个位置。   劳彩霞望着这一幕气的跺脚。   这边的三人躲在大树下吃饭,感受着呼呼吹的冷风,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鱼阿蔻无奈的叹气,“我恐怕是第一位因舍友的热情,而被迫躲到外面吹冷风吃饭的学生。”   于云和李一一笑倒。   “热情还不好啊,因为你的原因,我们俩都受了很多的帮助,阿蔻你炒的小鱼干好好吃,越嚼越香。”   “阿蔻你把小鱼干做法教给我吧,我爸喜欢小酌两杯,我想学会这个给他做下酒菜。”李一一嚼着小鱼干满脸陶醉。   “我也学。”   “好啊。”鱼阿蔻最近都在教两人厨艺。   于云吮着条小鱼干,看着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的一队学生说:“不知道今天的运动会上,我们能不能赢二中一场。”   “我觉得有点难,宋老师今天看到出场名单都黑了脸,听说投铅球那个项目都没人报名。”   “完了,那今天我们又要被二中嘲讽了。”   鱼阿蔻不解,“为什么要嘲讽?不是两个学校之间的友谊赛吗?”   “才不是呢,”于云四下看了看,小声解释,“听说二中的校长和我们校长是同学,他们以前在学校时就互相较量,然后他俩又分别做了一中和二中的校长,两人互别苗头很多年了,受他们的影响,两校之间也是水火不容,这是每届学生都知道的事。”   “上次月考我们二年级的平均分比二中高了十五分,丰校长就去二中大肆炫耀了一番,结果现在二中憋着气要在运动会上找回去,这次我们还是主场,要是真被二中剃了个光头那可就丢人了。”   鱼阿蔻满脸黑线,这怎么听起来像两个小孩子在闹别扭?   “阿蔻,今天你去不去观看?”   鱼阿蔻点头,“等我写完作业就去。”   其实她是趁着这两天不上课一直在赶稿子,不过感觉两个小孩子闹别扭挺有意思的,还是去看看好了。   等鱼阿蔻赶完稿子去操场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时,发现同学们都涨红着脸,而他们面前站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男生们左边的袖子上带着蓝色袖套,代表他们是二中的学生。   男生们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同学们脸涨得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云:二中的学生听着,请你们速速离去,否则你们就要被我们的刺客爸爸阿蔻包围了!   李一一:阿蔻一技能读条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且说回眸 47瓶;妖妖、唯清悠、李丹、春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鱼阿蔻走上前, 打量着二中的几个男生。   为首的男生四肢发达、头大脖子粗,黑红的脸上满是不屑,扬声吐出的话更是拉起一片仇恨。   “…哈哈哈, 你们竟然还敢不服气!你们也不数数这么多场比赛, 你们二年级有没有拿过前五,噢,还是有的,有一场接力赛因为我们班同学崴到脚了, 无奈之下只好退场,才让你们混了个第五,啧啧啧, 说出去真丢人。”   他带着的男生更是夸张的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俯。   男生摇着头砸吧嘴, “我要是你们啊,就夹着尾巴躲进学校里做缩头乌龟不露面, 要不然运动会结束后,你们整个年级被我们剃了个光头,这种公开处刑多丢人, 一群没见识的书呆子, 只不过比我们多了15分的平均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现在你们的脸被我们打的疼不疼?”   男生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问。   他带来的男生纷纷拍着自己的脸, 阴阳怪气的叫着好疼好疼。   “你!”人群里的江自达站了出来, “你别嚣张,一次成败算什么?有本事下次咱们考试成绩见真章!”   “对!这次我们能压你们15分,下次能压你们51分!”男生们同时站起身上前, 挺着胸脯附和。   粗脖子男生不屑的撇嘴,“是不是男人?怎么这么没男子气概?说什么下次啊, 有本事你们这次赢我们一场,看没看过小人书?只有丧家之犬才会在输的时候撂狠话找场子,哎,这样看来你们不就是丧家之犬?”   “你tm的说谁是丧家之犬!”男生们挺着胸膛上前。   二中的男生也上前一步,两方顿时形成对峙之势。   粗脖子男生一把把站在前面的江自达推了个屁股蹲,“说的就是你怎么了?有本事你们赢一场啊!只要你们能赢一场,我就收回这句话,并当着两校的面给你们道歉。”   “推什么推!你们是不是想打架?”看到江自达被推倒,男生们纷纷撸起袖子。   “打就打谁怕谁!不过还是让他先从地上爬起来吧!哈哈哈…”   二中的男生们夸张的笑声震天,引来两校的人都来围观。   两方的面部表情泾渭分明,一中的脸色涨红个个气愤不已,而二中的人则在哄笑着打打打。   鱼阿蔻走到眼底噙泪、双拳紧握的于云旁边,“今天还有什么比赛?我看看有没有我能参加的。”   于云听到这话登时双目发光,激动的拽着她袖子晃,“啊啊啊!对啊还有你,你力气这么大,一定能压下嚣张的他们!今天就剩投铅球、拔河和1500米长跑!”   鱼阿蔻笑眯了眼,如果是别的项目,她就是力气大也没办法,但偏偏这三个项目她刚好擅长。   “你去帮我找宋老师报名,三场都报。”   “我这就去!”于云跑到一半又回头,招呼女生们分散去找老师报名。   那边的江自达在二中学生大声起哄着的“怂货”声音中,再也按捺不住的挥起拳头。   鱼阿蔻大步迈上前,拽着他胳膊推向一旁。   现在他们是主场又是输家,如果江自达先动了手,他们一中更是落了下乘。   摔倒在地的江自达,懵圈的怀疑人生。   难道他身体真的这么差?不仅男生能推到他,连鱼阿蔻这么个娇滴滴的女生都能推倒他?   等运动会结束,他一定要从学习里抽出时间好好锻炼身体!   因为先前二中的男生轻易的就把江自达推了个屁股蹲,所以鱼阿蔻这一推众人并没多想,但场面慢慢的静了下来。   这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是谁?怎么一中都没传出来过?   二中的那几个男生瞄到鱼阿蔻的脸,当下脸热了起来,忙收起歪扭的站姿,放下撸起的袖子。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刚刚听你们说,如果我们赢一场你们就当众道歉,是不是真的?”   粗脖子男生偷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若蚊吶,“真的,不过不可能。”   鱼阿蔻看了眼憋着气的同学们,歪头问:“那如果我们赢三场呢?”   男生被她这一歪头的可爱弄得血冲脑门,“你们要是能赢三场,我路配就绕着你们一中跑三圈,大喊我们才是丧家之犬!”   其余的男生争抢着表示自己也这样做,表示的同时个个都把自己的名字带了出来。   路配又偷瞄了鱼阿蔻一眼,声音带着羞涩,“要是我们赢了,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鱼阿蔻得到想要的答案,笑眯了眼,“可以啊,但你们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输了不认账。”   “我们男子汉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会反悔,才不像你们一中的男生,个个都是软趴趴的四脚虾!”路配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哐哐响。   其余男生的附和声震天。   一中的男生顿时不乐意了,谁是四脚虾了?万一鱼同学当真了怎么办?当即撸起袖子再次上前。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宋钧和老师们挤了进来。   宋钧黑着脸怒斥,“都聚在这干嘛?是不是想打架记过?这是我们两校间的友谊赛,友谊友谊,顾名思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是在干嘛?都给我回去!”   二中的男生们望着一中的男生不屑的哼了声,带头先散开,路过鱼阿蔻时,同时放轻了脚步。   “你们也给我回各自班级的场地!”   宋钧等人走完,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放低声音劝着,“鱼同学,报名的事还是算了,特别是投铅球,没有经验很容易拉伤筋肉,我知道你的集体荣誉感很强,我也为有你这种学生感到骄傲,但是拉伤了筋肉反而会耽误你的学习。”   “这只是友谊赛,不必放在心上。”   心下却在叹气,就算下次月考的成绩能吊打二中,这次运动会被剃光头的事也会被二中当作个话头,时不时的拎出来嘲笑他们一番。   只是再嘲笑也不能让鱼同学上场,整个年级的男生都比不过,娇小的鱼同学上场又有什么用?再伤了胳膊耽误了学习那才是得不偿失。   鱼阿蔻乖巧的笑,“宋老师,就是因为是友谊赛,所以才重在参与嘛,我虽个子娇小,但我是农村人,常年下地有点力气,我就想去试试,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逞强的。”   宋钧被说服了,但不放心的再三交代,“那行,可你要是觉得自己撑不住时,一定要及时弃权,不必强求。”   “我知道了,宋老师。”   于云和李一一看宋钧走开,忙上前追问,“阿蔻,宋老师同意没?”   鱼阿蔻笑着点头。   两人开心的拍着手欢呼,阿蔻出场一定能帮她们赢回来!依偎着鱼阿蔻叮嘱她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务必要狠狠地把脸打回去。   第一场是拔河比赛,热身的同时也是带动气氛。   两校出场的学生各抓着粗麻绳的一端,麻绳正中间绑着条红布条。   二中队伍前端站着的是路配,路配掂量了下麻绳笑的得意,不屑的放话,“丧家犬们把你们吃奶的力气用出来,千万别让我们一开场就把绳子拽过来,那样赢都赢得没意思。”   鱼阿蔻从打头的于云背后探出头来,笑眯眯的说:“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哦~”   路配涨红了脸,这位漂亮的女同学怎么也在这?早知道她在这,他就说两句鼓励的场面话了。   望着于云的目光嫌弃,怎么是这个女同学站前面,害他都看不到漂亮的女同学了。   于云被他气的胸口欺负,扭头咬牙切齿的叮嘱好友,“阿蔻,等会你一定要把那个粗脖子给拽趴下!”   “好。”   鱼阿蔻认真应下,本来她是想站第一位的,但想想就打消了念头。   若拔河时对面累的满头大汗,而她这边云清风淡的话会太显眼,要装作吃力的样子她又装不出来,于是把于云拉了进来,现在于云有要求,她自然得办到。   二中的朱校长拎着铜锣,故作苦闷的甩着手腕,“哎,这两天我们总是赢,我这手腕都敲酸了,老丰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你帮我敲一次?说不定换个人敲,你们今天就能赢一场呢。”   丰校长忍着心中的气接过铜锣,“借你吉言。”   “毕竟我们相识多年,我也不忍心见你们剃个光头,”朱校长笑的虚假,扬声嘱咐场上的队员,“你们收点力,记住友谊第一友谊第一啊。”   路配这边大声应下,面上笑的恶劣,他们和一中之间又没友谊,自然不用在乎这个,再说漂亮的女同学还在对面呢,他们必须得用出全力赢下这一场。   “输赢无所谓,重在参与,”丰校长怕学生们压力大,嘱咐过后敲了下铜锣,“开始!”   二中那边当即把麻绳夹在腋下去拽绳子,绳子中的红布条瞬间移过去一大截,看到此,路配等人脸上露出嘲意。   鱼阿蔻手腕绕着麻绳缠了一圈,握麻绳的手指略微用力向后一拽,麻绳立马又移了回来。   于云感觉到从手中哧溜溜穿过的麻绳,想起鱼阿蔻交代过她要装作吃力的话,忙装出用尽全力的模样。   后面的学生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困惑,自己还没用力啊绳子怎么就过来了,难道是前面的同学用力了?而站在他们前面的学生则以为是后面的同学用了力气。   不过看着红绳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当下把疑问抛向脑后,用力去拽麻绳。   二中的人见此认了真,拽着绳子的手用了八分力,眼看红布条近在眼前,胜利的笑意还未露出,麻绳又瞬间拉回一大截,红布条移向一中的面前。   鱼阿蔻没再继续用力往后拽,而是恶趣味的握着麻绳时刻注意着,一见麻绳滑向对面,就用上力气往回拽。   就像路配说的那样,一下子就赢多没成就感,既然是游戏就要玩尽兴嘛~   于是红布条就在双方之间来回移动,每当二中觉得胜利在握的时候,红布条又蓦地带着胜利滑走。   气的二中的人用力拽着从腋下穿过的绳子,为了使出全部的力气,集体把身子后仰,把重心压后,双脚把土地面蹬出一个个坑。   而一中的人则是激动的满面红光,拽了这么久二中都没赢,这说明他们有赢的希望!当下犹如打了鸡血般,浑身似涌上了无尽的力气。   围观的众人,头随着红布条左右移动,心也跟着红布条上上下下,二中的同学忍不住出声埋怨场上的人不用力,换成自己早上场了云云。   一中的学生们则比场上参赛的学生还要紧张,个个双拳紧握,牙关咬紧。   两位校长同样如此,朱校长每当看到红绳近了二中,就端起茶缸掩饰嘴边得意的笑,再想顺便喝口水润下因打击老对手而干燥的口舌,可每次滑走的红布条都打断了他的笑,也因此他到此时一口水都没喝上。   丰校长则激动的嘟囔:“对对…再用点力就赢了…哎呀怎么又回去了…再拽再拽…对就这样…”   鱼阿蔻从于云背后悄悄探出头,见二中的学生龇牙咧嘴的用力拽绳子,汗如道道小溪流到下颌,双眼发亮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红布条,而自己身后的学生胳膊抖得带动麻绳都在抖,觉得是时候了。   小声提醒于云,“你在心里数三个数,三个数后立马坐下,装作累脱力的样子。”   于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大力带着手心里的绳子猛的向后腾起,极速滑过的麻绳似带起了串火花,烧的她手心灼痛。   对面正用力向后拽的路配,因这股力道顿时向前踉跄了两步,到底止不住势的扑倒在地上,他身后扑下来的人把他压了个严严实实。   这边一中的学生因绳子猛然放空的力道,同样摔坐在地。   而绑着红布条的麻绳中端犹如戏红珠的黄龙,腾空而起甩了下尾,带着残影落在于云身上休憩。   围观的众人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   “好!”丰校长重重的敲了下铜锣,满面红光的扬声报喜,“这场是一中赢了!”   “啊啊啊!我们赢啦!”   在场的一中同学冲上前,激动的把参与拔河的人大肆表扬了一番。   而那些人则满脸懵逼,什么?他们赢了?红布条不是滑向对面了吗?怎么反而是他们赢了?谁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力气都用尽了啊…   鱼阿蔻拉着恨不得仰天大笑的于云悄悄的溜了。   “啊啊啊!阿蔻阿蔻蔻!”于云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抱着鱼阿蔻跳着脚。   李一一抱着东西挤过来,苹果脸红成红富士,“他们说我们赢了?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跟你说,眼看他们要赢了,阿蔻猛的把绳子拽回来了,他们不仅输了比赛摔了个大马趴!哈哈哈!”   鱼阿拉住她,“嘘,小点声。”   李一一听的双眼冒星星的同时遗憾的跺脚,“啊啊啊!我为什么当时不在场啊!不然我就能看到这一幕了!”   说到这,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阿蔻,这是我爸买给我的白球鞋,我只穿过一次,你放心我没有脚气,而且刷的干干净净,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等会长跑时你可以穿上它。”   李一一眨动的眼里,透着强烈的你快收下吧的信息。   鱼阿蔻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心下软软的,“好,谢谢你一一,我很喜欢。”   李一一顿时笑的比赢了比赛还开心。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他们输了比赛的嘴脸,不然我不服气。”于云牵着两人再次挤向人群。   看着坐在场地上面色黑成锅底、咬牙切齿的路配等人,笑的分外解气。   路配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输,明明红布条都在眼前了,而一中的那群软脚虾都没了力气,可怎么输得反而是他们呢?   回想到当时那股凭空出现的的巨力,众人揉着胳膊互看了一眼,难道是一中不干净?听说一中就是平了乱葬岗建立的,越想越觉得寒毛直竖,当下忙爬起身跑开。   见没热闹看了,围着的一中学生跟着散去,语气激昂的议论着刚才的比赛,一改之前的垂头丧气,迈出的步伐都带上了几分自信。   李一一不解的问:“阿蔻,你为什么不想告诉别人你力气很大?”   鱼阿蔻说:“这个算是我的底牌吧,如果碰到不好的事,这张底牌才能达到奇效。”   两人想了想认同的点头,鱼阿蔻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不仅长得漂亮,身材亦是娇娇小小,任谁都想不到她会有身巨力。   “阿蔻,我祝你永远不会碰上不好的事。”   “我也是,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揭开底牌的机会。”   鱼阿蔻嗓音甜的能挤出水,“好。”   *   丰校长看着朱校长沉下的脸,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主动拿过铜锣笑呵呵的说:“承你吉言孩子们赢了,这第二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身体好不像你,别说敲一场,就是敲十场我都不会累。”   “第二场是投铅球,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们校没人擅长这个吧?这样看来第三场还得我来敲,我是真想歇歇啊。”朱校长不甘示弱。   丰校长踩人痛脚,“这可说不一定,就像拔河谁也料想不到结局,说起来你们校的那群孩子好像摔得不轻,你作为校长不去看看?”   “我们校的学生身强力壮,轻轻一摔算什么?比赛时间都到了你还不敲?”   看他脸色发黑,丰校长满脸笑的拎起铜锣敲起。   这边的鱼阿蔻用手指推着5公斤的铅球玩。   这场是投铅球,加上她一共有十名选手,除了她剩下的都是男生。   本来投铅球应该是男女分开投,且铅球的重量也有所不同,但两边报名的学生中,男女比例严重不对等,双方校长商量过后便临时改了规矩。   ——男女统一用5公斤的铅球,比赛成绩不分男女,预赛投三次,决赛投三次,最终取前六名同学最优的那次成绩排名。   众人看着赛场上唯一的女生,不可置信。   这么娇滴滴的女生上场,要是输了等下会不会哭啊?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投铅球啊?竟然还推着铅球玩!   宋钧同样这样认为,在场外急得团团转,心里后悔不已,铅球最容易伤到肌肉,鱼阿蔻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鱼阿蔻笑眯眯的拒绝了充当裁判的老师提出的让她弃权的话。   米老师走开两步,又蓦地一步迈回劝,“鱼同学,这个真的会受伤,你还是女生,更容易受伤。”   鱼阿蔻点着小脑袋保证,“米老师放心,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的。”   米老师听到铜锣响,只好带着满腹惆怅离开。   和鱼阿蔻站在一起的男生则决定等会他们定要好好表现,给这位女同学留下个好印象。   随着哨子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鱼阿蔻边推球玩,边竖耳听着对面裁判们报出的投掷米数,因她是唯一的一名女生,所以被安排到最后一位投。   “陈爱华:一投7.3米;二投6.9米;三投7.6米。”   “梁毛:一投…”   鱼阿蔻听完所有人的成绩心下明了,目前来说第四名最好的成绩是5.31米,她只要投出5.32米就能进入决赛。   心中有了数,人就镇定的拿着铅球走进投掷圈。   她的镇定在众人看来却是无知者无畏,一中的师生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鱼阿蔻握起铅球放于右肩的锁骨窝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略微反转,用掌心推出铅球。   “鱼阿蔻:一投2.8米。”   二中那边立即传来嗤笑声。   宋钧这边却擦着额头上的汗,近点没什么不好,只要学生不受伤就好。   鱼阿蔻第三次的铅球落地后,对面立马响起米老师兴奋的声音:“鱼阿蔻:三投5.34米!进入决赛!”   鱼阿蔻似是不敢相信的以手捂脸,其实是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二中的人纷纷表示这就是运气好吧?她就比第7名多了0.02米。   一中的学生兴奋的叉腰吼回去,运气也是实力。   宋钧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进了决赛说明鱼阿蔻还要比,这次侥幸没受伤,下次呢?人急的如惹锅上的蚂蚁。   第7名的二中男生则委屈的差点哭出来,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过看看身边淘汰的另三位同学,心下大慰,还好一中被淘汰的不只他一个,他们全军覆没了,不对,现在场上还有鱼同学那棵独苗!   冒光的双眼在看到鱼阿蔻娇小的身躯后,光迅速灭了下来,就鱼同学这体格,就算进了决赛也是第六名。   丧气的垂起肩膀,看来他们一中又要被嘲讽了。   短暂的休息后进入决赛,决赛是6进3,但这次反过来是鱼阿蔻先投。   鱼阿蔻打量了下二中几位自信满满的男生,觉得他们应该保存了实力。   于是在第一次推铅球中只推出了5.2米的成绩,场外观看的人顿时觉得她能进决赛就是运气好。   鱼阿蔻垂着头借着拿铅球的动作狠狠踩了自己一脚,等眼眶里渗出泪水后,噙着泪水举着铅球,侧身蹬腿向前滑行,喝了一声后转身挥臂甩腕奋力一推,等铅球呈抛物线脱手后人随之似脱力般跌坐在地,手指上下揉着胳膊。   同一时刻,对面传来米老师的声音,声音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鱼阿蔻:二投11.86米!!!”   全场哗然,刚刚女同学那样子怎么看都是破釜沉舟的一投,可偏偏真让她投出个好成绩!   于云站起身,兴奋的在原地蹦跳,手撑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阿蔻好样的!”   “鱼同学好样的!”二中这边的众人跟着喊。   鱼阿蔻像似自己也被这个成绩吓到了,揉着胳膊起身,随后害羞的说:“我一点力气都没了,所以第三投我不投了。”   大家听到这话认同的点头,奋力一拼后没力气才正常嘛。   于是裁判们只记了鱼阿蔻的第二次投掷成绩。   剩下的五位二中男同学表面看着轻松,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他们平常根本没机会练习铅球,刚才之所以表现的自信满满,就是想在气势上打倒对方,还有想让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对他们心生崇拜,哪想到不仅没打倒对方的气势,反而逼的女同学在大爆发之下,投出个11.86米的好成绩!   看着揉胳膊的鱼阿蔻,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   二中的几个男生互看了一眼,心里同时埋怨着对方,没事装什么大头蒜?胸脯挺那么高干嘛?现在好了,如果等会投不过女生那丢人就丢大了!   望向四周坐着的小方块观众席,脑门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看来他们也只能学女同学来个大爆发了。   第二位出场的男生握着铅球站在投掷圈内,憋着气全神贯注的提起全身力量,学着阿蔻的侧身姿势滑行,在即将吼出来释放力量推球之际,对面响起了哨子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想跟你们做笔40个币的大交易,你们意下如何?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4404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西安?有梦 20瓶;23034576、微微一笑猫、是橙子啊 10瓶;漫花 4瓶;往昔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陈爱华犯规一次!左脚前掌出了投掷圈。”   陈爱华当即一口气泄了下来, 全身聚起的力量如洪水般汹涌退去。   再投球时,既怕投不过女同学丢人后被同学们嘲讽,又要时刻注意着自己不要犯规, 分神之下投出来的成绩自然不尽人意。   “陈爱华:一投7.89;二投8.07米;三投9.15米。”   陈爱华看自己最好的成绩也只有9米, 耷拉着肩膀垂着头退下,拍着即将上场的男生肩膀,“剩下的看你的了。”   第三位上场的男生脸上的汗流成瀑布,发根处的汗珠在太阳下闪着光。   陈爱华是他们中最擅长投铅球的, 他最好的成绩才9米,那自己更不行了。   举铅球的胳膊微微颤抖,第一次投出个6.43米的成绩, 听到报米数的声音, 心下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想着反正也投不过陈爱华随便投投算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投都没超过7米。   带着解放了的笑意嘱托下面上场的男生:“我阵亡了,赢一中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剩下要上场的人看到木板上的分数本来压力就大,再被前面的人这么一说, 再上场时腰都挺不直了, 好似背后压着座大山。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最后一人大爆发之下投出了10米的成绩,剩下的全军覆没, 没有一人超过9米的。   总成绩出来后, 在场的众人看着鱼阿蔻名字下面,用粉笔写着的11.86米沉默。   鱼阿蔻看着成绩黑了脸,她以为这群男生保存了实力, 原来却是故弄玄虚。   幸亏她临时改变了方案,没按照原先想的计划投出个13米, 不然这个成绩就太惹眼了。   米老师推开原本要报成绩的老师,欣喜若狂的举着计分的木板在场内绕圈跑,边跑边举着木板,面红脖子粗的大喊:“第一名是鱼阿蔻!”   “第一名是一中二(一)班的鱼阿蔻!”   一中的同学听到后,举着手臂欢呼声震天,口中大声叫着鱼同学好样的。   宋钧不可置信的跟着米老师跑了两圈,得知自己真的没听错后,满面红光的跟着学生们一起举着手臂大叫,一点都没有当老师的样子。   同班同学上前把鱼阿蔻围了个圈,纷纷夸她怎么能那么厉害,又问她怎么能投那么远。   鱼阿蔻挠着脸羞涩道:“我也没想到我能投出这么远,当时我想着要尽全力投出个好成绩不能让别人笑我,然后突然就觉得力量大了很多,投完我自己都惊讶的不得了。”   刚走过来想恭喜两句的路配等人听到这话,步子齐齐后退三步,互看一眼后调头就跑。   一中果然不干净!先前他们突然就输了,这会鱼阿蔻又说有大力气帮她,不是不干净还能是什么?   于云看到女同学们簇拥着鱼阿蔻,不是给她揉胳膊就是捶肩,笑的肚子疼,什么突然有了大力气,阿蔻本来力气就很大好不好。   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秘密的感觉好爽啊!   当下和李一一两人挤进人群花式表白鱼阿蔻。   一中观赛的学生面色通红,却不是之前因嘲讽而羞愧的红,而是太兴奋太激动造成的脸红,他们连赢了两场!特别是第二场,鱼同学一个女生力压所有男生!   太解气了!虽然不是他们赢了比赛,可他们与有荣焉,当下故意把夸鱼阿蔻的话喊得特别大声,同时望着二中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二中的气氛与这边截然不同,学生们又闷又气,面色因憋气而变得通红,看到一中的男生们又挑衅的望过来,脾气爆的顿时忍不住的起身。   “得意什么?不过才赢了两场!忘了昨天你们连第五都没拿到过了?”   “昨日事昨日毕,是虫是龙要看今朝!你们五大三粗的男生输给娇滴滴的女生了!”刘好佳得意的喊话。   “你放屁!她就是走了狗屎运,不然决赛都进不了!”   “卟~”刘好佳口中模仿起放屁声,撅起屁股面对二中,同时放在腰胯两侧的双手向后扇风,“你们输给女生了!”   “你!”男生气的撸起袖子就想上来揍人,被还有理智的同学拉住。   “怎么?输不起就想打人是不是?来啊!谁怂谁孙子!”   几个好友见他这么拉仇恨,忙架着他胳膊走人,刘好佳被架起胳膊还在窜着身子嘲讽:“你不来你就是孙子!是我…唔…”   好友们看到二中的那个男生听到这话冲冠眦裂,他同学都快压不住他了,当机立断的捂住刘好佳的嘴把人拖走。   二中的男生被人以叠罗汉的方式压在最下,众人七嘴八舌的劝他,在他们输了的时候绝对不能先动手。   男生气的拍着地面狮吼:“第三场我们赢了后,你tm给我等着!”   另一边的丰校长端起搪瓷缸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感叹道:“领导人说的好,女同志就是半边天,我们学校这个鱼同学何止是半边天,简直是撑起整个天空,才疏学浅的我只能想到‘巾帼不让须眉’这个词,朱校长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得帮我个忙,你帮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词来形容鱼同学?”   “恕才疏学浅的我帮不上这个忙。”朱校长从牙缝中挤出话。   丰校长笑的眉眼舒朗,“朱校长不亏是校长,这种勇于承认自己不足之处的品性,就让我等望尘莫及。”   朱校长听的脸色铁青,抓着椅子扶手的手背青色血管爆起。   丰校长拎起铜锣,脸上带着苦恼,“怪不得你说敲锣累胳膊,连着敲两场我这手腕都酸了,哎,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当年我能连敲十场不停歇。”   余光暼到朱校长要起身开口反驳,立马见好就收的拎起铜锣敲响。   鱼阿蔻热身拉筋后,带着同学们的鼓励和祝福站在起跑线上,她要准备参加1500长跑了。   原本长跑规则是男女分开跑的,但刚刚老师们过来说这次长跑同样不分男女了,大家统一跑,据说这个规则是朱校长强硬要求改的,理由是参赛的人数不多,没必要男女分开了。   鉴于人数确实少,且大部分都是男生,一中这边同意了。   鱼阿蔻感觉到旁边投来的热辣视线,回望过去,正和路配偷摸看过来的视线相撞,听到裁判老师吹响开跑的哨子声,笑眯眯的说:“还有一次哦~”   路配不解的挠头,什么一次?   可看到众人都已跑远,当下不再多想,跟着冲出去。   另一个男生路过慢跑的鱼阿蔻时,放慢脚步,眼神恶意的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古怪,“真是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就勾引男同学,先前这么出风头就是想吸引男生的注意吧?今儿个我飞毛腿就用事实告诉你,女人还是好好的在家做饭带孩子,少出来招蜂引蝶,要是你改好了,我说不定还能多看你一眼。”   随之加速冲出去。   鱼阿蔻看着他越跑越快的身影,恨不得一拳把他捶成猪头,想了想又眯着眼笑了,脚下照样保持着匀速,哪怕被身后的人一个个超过,也不曾提速。   渐渐地鱼阿蔻被所有人超过,第一圈还没跑完,已经落在了最后一名。   于云虽知道她力气大,可跑步和力气又没多大关系,眼看那个叫郝孬的飞毛腿跑了两圈半,鱼阿蔻才跑了一圈半,不由紧张的和李一一的双手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的紧追着场上那道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   在鱼阿蔻跑到第二圈路过她时,忍不住的起身跟着跑道外围跑,同时晃动着握紧拳头的双臂,为好友打气,“阿蔻——加油!阿蔻——加油!”   鱼阿蔻看着好友笑,“放心吧,第一是我的。”   旁边围观的二中男生嗤笑了一声,嘲意满满的笑,“第一是你的?也对,倒数第一也是第一,你才该放心,这个肯定没人和你抢。”   “哈哈哈,是得加油,怎么说也得拿个倒数第二嘛。”   “阿蔻,你别听他们的,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于云焦急的安慰好友。   “对对对,我们就是故意的,我们认错,我们和你一起喊加油,倒数第一加油!”   “哈哈哈,倒数第一加油!加油!”   顿时一堆人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   鱼阿蔻看一个男生边喊还边把腿伸进边界线里去绊于云,冷着小脸加快两步跑到前面,踩着男生的脚踝跑过。   “啊!我的腿!”一声惨叫淹没在其他男生的呼喊声中。   于云路过时看到抱着腿蜷缩的男生,红着眼睛呸了一口,“活该!”   口中继续喊着加油为鱼阿蔻助威。   李一一看到聚集了所有人视线的于云,再看看鱼阿蔻,犹豫两秒后,闭着眼涨红着脸猛的冲了出去,气沉丹田放大了音量,“阿蔻加油!”   声音之大,大有压过男生们呼喊声之势。   同班女生互相看了眼,点了点头,一齐起身跟上,嘴里大声喊着,“阿蔻加油!”   男生们望着女生们的目光里充满了艳羡,他们也好想光明正大的喊鱼同学的名字,为她加油,不像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喊,鱼同学根本听不到。   于是跑道旁出现了道奇怪的风景,一个瘦弱的女生在跑道内跑,跑道旁紧跟着一个方队的女生,带头的女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红布条绑在额头上,边跑边挥臂呐喊,“阿蔻加油!”   身后顿时响起一致而整齐的口号:“阿蔻加油!”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场景好像有魔性,引得他们也想跟着一起呐喊,不止他们想喊,二中那几个一直喝倒彩的男生就喊错好几次了。   鱼阿蔻眯眼看着先前那个嘲讽过她的男生,已经跑了三圈半后,停下脚步活动了下身躯四肢,对着跟着她停下的女生方队眨了眨眼,“省点力气喔~现在才开始呢。”   女生们不解的望着她,什么叫现在才开始?跑道一共不到四圈,现在就算最后一名的她也跑了一半了啊!   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先前一直慢腾腾跑着的鱼阿蔻猛然提速,一转眼只留给她们个背影。   不止她们呆住,围观的众人也呆住了,这才几秒啊,鱼阿蔻的背影就变得模糊了。   鱼阿蔻丝毫不关心别人怎么想,眼里只有那个嘲讽过她的男生身影,看着男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嘴角勾起。   少年,你知道胜利近在咫尺,而你却又与他擦身而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鱼阿蔻越跑越快,快到身后带出道风。   跑道两边坐着的人在她经过后,动作一致的张嘴吐着被风带进嘴里的灰尘。   跑道上跑累了改为捂着侧腹走的人,走着走着就见一道白色残影从她/他们身边一晃而过,转眼出现在对面的跑道上。   不由惊得步子都忘记迈了,那是谁?   于云等人见鱼阿蔻瞬间超过了一大半的人,眼见有再超的趋势,愣怔过后激动的声音带着颤音,齐声呼喊加油。   鱼阿蔻心中计算着那个男生跑到终点需要用的时间,脚下再次提速。   郝孬跑着跑着就见二中的学生纷纷指着他背后,却着急的话都说不清楚,只好改为慢走问:“到底什么事?”   “那个叫鱼阿蔻的女生跑的比你还快,马上就追上你了!”   郝孬不信的回头望去,看到那道白色的残影,脸色阴沉了下来,又扭头看了看距离他只有两百米的终点线,又自信的笑了出来。   只有两百米,他抬抬脚就跑到了。   看来那个漂亮的女生真不知深浅,不给她点教训,以后娶了她也不好掌控,当下扬了扬系着蓝色布条的手臂。   这是他们二中的学生事先商量好的,只要他扬手臂,后面的同校学生就要拦着一中的学生,让他稳拿第一。   1500米长跑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已经输了两场的他们,这第三场怎么都不能再输。   一中的人这么弱,他还觉得今天用不到了,没想到窜出条黑马,还是条母的。   想到鱼阿蔻的脸,抬腿继续跑起来,他一定要驯服她!   后面的跑着的三个男生见他扬手臂,立即不着痕迹的向一起靠拢,靠拢时左边的那个男生故意装作步子不稳,撞到中间的那个人,中间的人又撞向右边,三人顿时齐齐摔倒在地,起来后就装作不服气要干架的样子聚在跑道中间。   三人余光暼到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一人立即大力推了另外一人的后背一把,被推的男生似受不住这个力道,身子猛的向跑近的鱼阿蔻扑去。   于云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蔻的速度这么快,如果被撞上一定会被撞伤的!   “阿蔻快停下!”   有几个胆小的女生短促的叫了声后,用手捂着眼。   一中的学生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双眼灼灼的盯着场面,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齐声喊着:“鱼同学停下!”   裁判也立即向这个方向跑来。   疾跑而来的鱼阿蔻看着面色做出夸张惊恐表情的男生,非但没停下,反而脚跟重重蹬了下地面,身子借势跃起,右腿竖起敲向男生的背,男生顿时被敲弯了背,四肢张开朝地面扑去。   趁着男生并未完全扑向地面时,电光火石间鱼阿蔻摁着男生的背,双手一撑双脚一蹬,双腿打开横叉成一字,以跳山羊的姿势从男生的背上跃过去。   跳下后见前面两个人,傻傻的立在那里没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勾起嘴角,路过时手肘重重捣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生的后腰,男生啊的一声惨叫后,扑压倒同伴,带着同伴滚出跑道。   裁判老师被鱼阿蔻跳山羊的操作震得哨子都忘记吹了,等人跑远猛的把哨子吹的悠长尖利刺耳。   “你们三个在比赛上当众斗殴并干扰比赛,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长跑成绩作废并且要写留档检讨书!”   三人没想到处罚这么严重,根本不像郝孬说的那种只作废长跑成绩,吓得六神无主之际当即供出主使人郝孬。   众人被口哨声惊醒,顿时全场哗然。   刚刚那个女生是怎么做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跳山羊?   于云这群女生是彻底的变成了小迷妹,见鱼阿蔻快追上了那个飞毛腿郝孬,再也顾不得形象,个个把手合成小喇叭放在嘴边,蹦跳着身子喊加油。   男生们同样不再顾虑,撕心裂肺的呐喊助威。   一时间场内整齐的喊声响彻天际。   “鱼阿蔻加油!”   “鱼阿蔻加油!”   郝孬听着震耳欲聋的打气声,咬紧牙关提起速度做最后的冲刺,看到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绑着红布条的终点时,不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眼见指尖即将碰上红布条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率先撞断红布条,带着红布条冲向了前方。   撞了个空的郝孬,止不住脚势的向前趔趄了几步,感觉到红布的一端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滑过,立马伸出手胡乱的去脸上抓布条,抓了半天手中还是空空如也。   难以置信的狰狞着五官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鱼阿蔻手中上下扔着团成一团的大红布球,歪头笑眯眯的问他,“同学,你看这红球好看吗?”   米老师以自己体育老师体格好的优势,摁下其他激动的老师们抢过喇叭,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因争抢而歪歪扭扭的衣服,举着喇叭喊得撼天震地。   “1500米长跑第一的是鱼阿蔻,二(1)班的鱼阿蔻,一中二(1)班的鱼阿蔻!”   “啊!!!我们赢啦!我们赢啦!我们三连冠!我们没有被二中剃光头!”   场内一中的同学齐声欢呼尖叫,女生们互相抱在一起蹦跳,跳着跳着哭了起来,男生们则把手中的东西扔向天,没东西的脱了自己的外套扔。   扔完众人如潮水般涌向鱼阿蔻的身边。   “阿蔻阿蔻你好厉害!”   “鱼同学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男生都比不上你!”   郝孬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跟着红球上下移动,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鱼阿蔻却收了红球,柔声喊他,“孬同学。”   郝孬咬牙切齿的说:“我不需要你安慰!还有我姓郝不姓孬!”   “不不不,你想多了,”鱼阿蔻竖起食指摇了摇,笑眯眯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看到你气成这样我很开心,还有…”   鱼阿蔻收起笑容,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面无表情的缓缓竖起右手大拇指。   然后——   蓦地快速朝下。   “啊啊!阿蔻你好威武霸气!”于云看到这个手势,捧着滚烫的小脸尖叫。   小迷妹们同时尖叫出声。   郝孬气的五官扭曲,胸膛剧烈起伏,鼻子里喷出粗气,“你个…”   “你敢骂一句试试!”   男生们同时从鱼阿蔻的背后站出来,动作划一的竖起大拇指再反朝下。   郝孬看着面前站着的男生,再回头望向自己的身后,见只有孤零零的影子陪伴着他,气的眼珠几乎蹦出眼眶。   “你们好…好样的!”   扭头就走。   鱼阿蔻嘴角勾起,对着一旁头发乱成一团的宋钧说:“宋老师,先前我跑的那么慢,全是因这位孬同学在我开跑时用言语辱骂我。”   “他说我参加比赛是为了招蜂引蝶,我来学校读书是思想不正派,我应该跟他回家给他做饭带孩子,还说如果我改了招蜂引蝶,他以后才会多看我一眼,我被这些话打击的垂头丧气,后面还是于云、李一一和同学们的加油声才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什么?”众老师和同学们愤怒质问声同时响起。   郝孬脚下一个趔趄,目眦欲裂的扭头,“你污蔑我!”   鱼阿蔻面目表情的掰着手指头,“招蜂引蝶、做饭带孩子、改了这些你才会多看我一眼,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郝孬着急的解释,“可我…”   鱼阿蔻打断他的话,“宋老师,他承认了,这说明我没污蔑他。”   宋老师怒气冲冲的话还未出口。   火冒三丈的男生们已经一拥而上,挥起拳头揍起了人。   老师们互相看了眼,轻咳了声,背着手上前,“你们停手,不许再互殴了。”   “停手听到没?再互殴下去我让你们写检讨书了啊。”   男生们又补了一拳才收手。   郝孬抹着鼻子里的血,恨恨道:“你们这是偏袒,我要去告发你们!”   “孬同学,告发前还请你向我解释一下,你手腕上绑着的蓝布条的用意,”长跑裁判老师和二中的几位老师,领着先前在跑道上故意斗殴的三位男生过来。   三同男生一看到郝孬,立马指认他,“主意都是他出的,是他说的只要我们把身后的一中同学都拦住,让他稳拿第一,他就给我们一人一块钱,还说我们这么做不会有人发现的,而且只要我们不闹大,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取消长跑成绩。”   众老师们想了想认同的点头,如果今天他们一直输,就算这三人在跑道上闹起来,他们也不会追究,但是谁知道他们竟然连赢了两场,第三场又有赢的希望,他们把希望全压在了种子选手鱼阿蔻身上,在看到有人要伤他们的希望时,他们不深究才怪。   米老师勃然大怒,甩着肌肉膨张的胳膊问:“郝孬,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郝孬跌坐在地,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老师们见他不解释,就知道这件事基本属实,只是细节还得再问清楚,当下架起郝孬一同离开。   二中的老师们羞愧的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等老师们走完,女生们顿时把鱼阿蔻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述说着自己有多开心。   鱼阿蔻笑眯眯的问:“想不想更开心?”   女生们头点成小鸡啄米,和男生们一同回答:“想!”   鱼阿蔻眨了眨眼睛坏笑,“有人可是说过,若是我们连赢三场,他们要绕着一中三圈,大喊他们才是丧家之犬呢!”   “啊啊啊!对对对!说起来二中的人怎么一下子算跑完了?我们快去校门口拦住他们!等拦住他们我们一定要用最毒的话嘲讽回来!”   众人拥着鱼阿蔻一起跑向校门口拦人,哪想到二中的那群人并没有跑,而是老老实实的组成长队,绕着一中边跑边喊:“我们才是丧家之犬!”   鱼阿蔻摩挲着下巴笑,看来他们挺自觉的嘛,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别套他们麻袋了。   一中的同学们看到他们竟然说话算话,就打消了要用话语嘲讽回去的念头,或站或坐的听着他们喊话,听的脸上的笑容变大,嘴角越咧越开。   哎呦,虽然二中的都是在扯着公鸭嗓子喊,可他们怎么觉得这粗哑的声音这么好听呢?   听的他们似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舒坦。   有的同学则开始大声计数,数他们今天一共会喊多少声。   路配那群人里,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想赖账的,但在看到鱼阿蔻竟然跑过了飞毛腿拿了第一后,越发的认定一中不干净,怕不干净的东西会跟着赖账的他们回去,只好被迫说话算话的围着一中跑。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你知道胜利近在咫尺,而你却又与他擦身而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阿蔻好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偶尔、丫丫 10瓶;快乐书虫 7瓶;今天脱单了吗、卡卡要奋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先前路配等人虽信守承诺的跑了, 但心里都带着不甘愿,看到前来的学生,提着颗心、紧绷着肌肉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脑子里则琢磨着若等会一中的学生嘲讽他们, 他们该怎么反嘲回去。   但见一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并没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对他们口出恶言的嘲讽,而只是单纯的带着笑意在旁观看, 那股不甘愿顷刻间泄的一干二净。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双方换个立场,他们绝不会放过对方, 绝对会嘲的他们抬不起头, 同时会为此洋洋得意。   想到这,轻微脸红的路配等人, 褪去不自然,迈开腿大步跑起来,同时眼睛发亮的在人群里搜索着鱼阿蔻的身影, 遍寻无果后, 失望的垂下头颅,嘴里喊出的话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一中的男生听到这明显低了八个音的喊声不满意了。   “哎!你们怎么大声喊了?不是说我们一中的都是软脚虾吗?听你们喊话的力度,你们比我们也强不到哪儿去啊!”   “对啊对啊, 怎么声音低这么多?”   “他们先前喊那么大声, 肯定是强撑着喊给女生听的,现在女生们都走了,他们当然不喊了。”   路配面红脖子粗的吼回来, “我们才不是和你们一样的软脚虾,大声就大声!”   当下就带头把自骂的话喊得十分洪亮。   “好样的!继续不要停!”一中的男生们鼓掌起哄, 甚至有几个吹起了口哨。   他们现在完全不介意被人说成软脚虾了,软脚虾就软脚虾,反正他们学校有个鱼阿蔻在,在鱼阿蔻的面前,他们甘愿承认自己就是只运动神经不发达的软脚虾。   话说鱼同学太厉害了,不仅学习成绩好到稳坐年纪第一把交椅,运动更是能吊打他们大部分男生。   男生们骄傲的挺起胸膛时,心里也有了一个同样的目标:他们以后也要向鱼阿蔻同学学习,争取为校争光!   同时觉得与有荣焉的还有丰校长,笑的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弥勒佛。   “鱼同学今天的表现没的说,杠杠的!老猪你说是不是?”   与他面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朱校长,闭着眼深呼吸几次,才压下自己听到那句带着口音的“老猪”而腾起的火气。   站起身朝外走,“运动会也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丰校长以和身材不相符的速度起身,原本是想搂人肩膀的,无奈身高不够只好拉住人袖子。   “老猪你着啥急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们学校以三连冠为运动会落下圆满的句号,你咋不想着祝福我两句呢?”   “祝你们下次照样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朱校长几乎是从牙缝里里挤出这段话,掰着紧拽着袖子的手,“还有,请你喊我朱校长。”   “喊老猪才能显出咱俩亲热不是?你先别走,咱俩再唠会…”   “滚犊子!咱俩之间没啥可唠的!你们不就赢了这一次,你有啥好得瑟的?瞅你那yi巴都撅上天了。”久掰不开手的朱校长,气得扬着脖子吼。   丰校长惊喜的盘起腿,“哎呀妈呀,老猪你啥时候学会俺们那嘎方言了?再说两句,自从我来到这片就没听到过熟悉的乡音。”   “原先我还觉得你膈应我呢,如今再一瞅,你这哪儿是膈应我,指不定背地里多稀罕我呢,要不咋能连我口音都学会了…”   朱校长听到这话,顿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尖啸而出,为了形象想忍住,只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咆哮出口:“谁稀罕你了!当年你来求学时,不到一个星期把全班同学的口音都带偏!参加工作后,不出半个月你把整个部门的口音带了个四不像,这种情况下我会说你们的方言奇怪吗?奇怪吗?!”   丰校长说:“不奇怪不奇怪,你说你黄土都埋到脚脖子了,咋还像毛头小子火气那么旺?老猪啊,听老哥哥一句劝,气大伤身,咱得修身养性,你知道不?明年我还等着你看我为运动会敲铜锣呢。”   “哎,老猪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丰校长看着拂袖而去的朱校长,笑的如打褶的白面包子。   朱校长刚跨出一中的校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学校里正跑喊着的学生们,当机立断的黑着脸绕到后门,从后门回校。   *   运动会都结束了几天,同学们还没从那种氛围里走出来,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鱼阿蔻和二中的自打脸。   连各班的语文老师最近布置下来的作文题目,都和运动会有关。   于是鱼阿蔻这个名字彻底的传遍了整个一中,同学们提起她个个眉飞色舞。   鱼阿蔻笑眯眯的拒绝邀请她同去厕所的同学,整理着桌洞,下午就可以回家了,她得把文具整理出来带回家。   这次运动会虽说是友谊赛,但赛后校长照样奖励了她粮票和许多学习用品,其中封面印着华表的硬壳笔记本就有三本。   想到当时去校长领奖时的场景,忍不住笑眯了眼。   丰校长当着众老师的面,极官方的表扬了她一遍,等众老师都走了后,胖老头鬼鬼祟祟的踮着脚出去探头左右看了看,随即把门关的紧紧的。   在她满头雾水之际,背着手仰天大笑,说他总算出了那口闷气,随后就是嘱咐她以后要吃饱吃好,争取明年把二中的毛头小子再次踩在脚底下。   等她应下后,又再三的交代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学校。   周洲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同桌眯着眼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冷哼了一声坐下来找作业本。   本来想喊他出去的小弟,挠着后脑勺不知该不该喊他。   他们老大怎么最近都不出去玩了?天天不是写作业就是背书。   周洲抽出作业本时,顺带抽出了夹在书中的试卷,看到那刺眼的分数,顺手抽出试卷团成一团扔进桌洞。   写作业写到一半时,烦躁的把笔扔了。   周洲语气恶劣的问:“竹竿精,你一直这么认真学习,不会是怕松懈下来被别人追上,而和我坐不成同桌吧?”   鱼阿蔻歪着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了两声,“你猜。”   周洲顿时气的鼻子喷出一鼓鼓的热气。   要不是他打不过鱼阿蔻,他现在就想把她摁在地上锤!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笑的这么的…这么的让人想往死里打她!   热血冲头,口不择言起来,“你个不知羞的臭女…嘶…”   鱼阿蔻若无其事的收回脚,“老2别想太多哦,我只是喜欢看你那幅学不过我,又打不过我的憋屈模样。”   “你…你…”周洲气的临走前重重踹了下桌子。   鱼阿蔻好心情的继续收拾东西,好心情不过三秒,现世报就来了,看到拿着笔记又要围上来男同学,连忙溜了。   放学铃一响,鱼阿蔻和两个好友简单的告别后就冲回宿舍,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急匆匆的奔向校门口。   “阿蔻阿蔻!这里这里!”鱼河拎着个桶站在门口,拼命的挥着手。   鱼阿蔻看着小木桶问,“牛奶买到了没?”   “买到了,奶站的婶子特别好,多给了我一奶提子,”鱼河流口水,“阿蔻,蒸蛋糕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嘛?”   鱼阿蔻笑眯眯道:“能,等回去后你把奶骗出去玩到天黑再回来,我练练手,练好明天我们就给奶奶做生日蛋糕。”   “包在我身上,”鱼河贼笑,“咱奶最近为了我哥的婚事急得不得了,一听有外村的大姑娘来咱村走亲戚,咱奶立马就上别人家串门去了,到时只要我和奶说,咱村又来了走亲戚的姑娘,咱奶准立马就跟着我出去。”   鱼阿蔻笑眯了眼,“小心奶奶知道自己被骗了而揍你。”   “肯定不会,咱奶只要出了门就会和别人说起你,别人跟着夸两句,咱奶就走不动了。”   鱼阿蔻想起奶奶从磨剪子人手里抢回一个鸡蛋的事,登时笑的眉眼弯弯。   两人刚进村,耳朵呈现出飞机耳的黑眼圈迎了上来,扑在鱼阿蔻的身上哼唧唧的撒娇,非要姐姐抱。   鱼阿蔻只好抱着沉甸甸的狗子回家,回到家,鱼奶奶边对小孙女嘘寒问暖,边呵斥黑眼圈不会心疼姐姐,黑眼圈汪汪叫着反驳,家里一时热闹极了。   鱼河见阿蔻一会哄奶奶,一会儿哄黑眼圈,忙的不可开交,忙凑上去骗奶奶出去。   鱼阿蔻原以为小堂弟说奶奶着急鱼湖婚事的话,有夸大的水分。   哪知道鱼河刚说出村里谁家来了个好看的小姐姐,鱼奶奶就丢下一句锅里有饭的话,急急忙忙的扯着小孙子出了门。   鱼阿蔻抱着黑眼圈站在原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来奶奶是真的很急啊。   摇着头拎着筐去了卧室,用天平换了些食材,就去厨房做蒸蛋糕。   明天奶奶过生日,除了生日宴,她还要做个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家里没有烤箱,但蒸出来的蛋糕一样的美味。   至于打发奶油这种需要力气的事,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鱼阿蔻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厨房里渐渐飘起一股甜香。   鱼湖和鱼溪跨过门槛,闻到这股香味不由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   “阿蔻,什么东西这么香?而且这香我都没闻过。”   正在打发奶油的鱼阿蔻莞尔,“就是友谊商店卖的那种蛋糕,我想试着给奶奶做个生日蛋糕。”   “蛋糕只听说过没看过,等会你做好了我得好好看看,”鱼溪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阿蔻,给奶的衣服做好了,你看看有没有哪里要改的?”   鱼阿蔻放下打发好的奶油,净手后拎起熨烫折叠好的衣服抖开。   黑色的灯芯绒立领对襟唐装褂裤,领口袖口用红色缎布锁边,前对襟两排盘扣中间错落绣着两个红色的半圆图案,图案上绣的是五只蝙蝠和一个变形的寿字。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但富有文化底蕴的唐装,与黑、红两色的碰撞,把这套衣服显得特别的富态大气。   鱼阿蔻摩挲着刺绣,双眼冒光的惊叹,“小堂姐,你把这套衣服做的好漂亮,特别是这几只蝙蝠,绣工精细、线条明快,整个图案都透着喜庆。”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鱼溪羞红了脸,“你要是静下心来绣的比我好,可惜你就是不想跟奶学。”   鱼阿蔻苦了脸,“你饶了我吧,不对,你饶了那些绣针吧,奶奶生怕我想不开动绣针,每次都背着我藏针。”   “噗嗤。”两兄妹笑出声   鱼阿蔻挠着脸无奈望天,奶奶有手好绣活,绣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她小时候还想过要好好学绣活,以后长大了靠绣活吃饭,做个临窗刺绣、秀气温婉的美女子。   哪想到她一碰针人就紧张,一紧张手指就会不自觉用力,一用力针就被捏弯,而刺绣的针弯了就等于报废了。   在报废了几十根针后,她不信邪的练好手上力道想继续努力,但被捂着胸口的鱼奶奶用碗鸡蛋羹哄去看书了。   从那以后,鱼奶奶再也没提过让她学刺绣的话,她偶尔提一次,鱼奶奶就慌的连忙岔开话题。   她懂奶奶为什么那么慌,刺绣的针比较贵,一个鸡蛋只能换两根,也就是说她几天就糟蹋了家里的几十个鸡蛋。   鱼阿蔻感叹:“怪不得我学刺绣的那阵子,奶奶天天盯着鸡屁股,现在想想,我挺对不起那几只母鸡的。”   “哈哈哈…”鱼溪笑的直不起腰,眼角沁出泪花。   鱼湖笑的肩膀极速耸动。   鱼阿蔻看着两个笑点奇低的人,嘴角抽搐的拿掉压锅盖的石头,用抹布垫着盆沿,将两盆蒸蛋糕端出来,趁热反扣在案板上的大盘子上,端出去放在外面吹凉。   “好香!”鱼溪跟上观察着糕胚,“阿蔻,这不就是鸡蛋糕吗?”   “恩,现在是鸡蛋糕,过会就变成蛋糕了。”   鱼阿蔻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换水果罐头了,忙回房间换了些黄桃、山楂罐头拿出来开。   其实草莓蛋糕才好吃,但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草莓罐头,她要是拿出来,肯定会露馅。   鱼溪看着筐里的罐头,心里那股要在夜校好好学习的劲儿更足了。   月底邮递员送来阿蔻的稿费时,因为奶奶不识字,是她帮忙拿着户口本取的。   整整六张大团结,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票,票据不仅有常见的粮油票,还有两张工业券。   当时她签字的手都在抖,抖得写出来的字连初学者的双胞胎都比不上,她虽然知道六十块钱多,但远远没有亲手接触到来的震撼。   还没等她平复好澎湃的心情,立冬那日于蒙又上了门,送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大到煤球小到牙膏牙刷,说是报社给的节日礼。   这两件事过后她懂了,二哥说的对,他们这种身份想有好生活只有好好学习,阿蔻已经把梯子给她们搭好了,她们必须得攀梯而上,就算以后帮不上阿蔻,也不能拖阿蔻的后腿。   这边的鱼阿蔻把冷掉的糕胚端进来,用竹篾把奶油均匀的抹在两块糕胚上,拧开罐头,把黄桃沿着糕面边缘摆上一圈,中间撒上切好的山楂碎后,将两个糕胚上下垒在一起,再次在糕面上摆上黄桃,中间用山楂碎拼出生日快乐四个字。   摆好后觉得不甚满意,找出油纸卷成蛋筒样,底部剪出小口,蛋筒里倒入奶油,微握蛋筒,在字体旁边挤出个奶油小猪。   鱼阿蔻看着蛋糕满意的颔首,端过来给两人看,“这就是蛋糕,你们觉得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蛋糕啊,”鱼溪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眼里盛满了惊艳,“好、好漂亮。”   鱼阿蔻拿刀将蛋糕分成八等份,装出两份分给两人,笑眯眯道:“好看重要,味道更重要,你们尝尝。”   自己也拿起一块细细品尝,味道好像有点甜了。   鱼溪见妹妹切的时候还有点不舍,那么漂亮的蛋糕切开就不好看了,哪想到切开后更好看。   三角形的蛋糕白、黄渐层,中间镶嵌着薄薄的一层红山楂,黄白红三色相互交加,只是看就觉得眼、手、胃痒痒。   鱼溪不舍的轻轻咬下一小口,随即整个人眼睛大睁的僵住。   怎么能这么好吃?那种美妙的口感如海啸,顷刻间席卷了头颅内的脑域。   控制不住的一口口咬下去,满足的灵魂都在轻微颤抖。   白色的奶油绵密细腻入口即化,海绵状的蒸蛋糕口感绵软潮润、富有弹性,在口腔里弹跳之时,浓浓的奶香和蛋香同时迸发开来。   切成碎的山楂清脆爽口,味道浓甜微酸,偶尔嚼到一粒酸度高的山楂,酸的五官紧皱、口齿生津,可待酸味褪去后,口腔里余下回味悠长的清甜,连带着味觉亦更加的敏锐,觉得蛋香、奶香更重一层。   沾着桃汁的黄桃桃香满溢,软软甜甜,让人吃的停不下嘴,不知不觉就把一块蛋糕入了腹。   鱼溪强迫自己从剩下的蛋糕里收回视线,“阿蔻,这个蛋糕太好吃了,我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咱奶肯定喜欢这个。”   “姐你不觉得太甜了吗?”   “一点都不甜,味道特别好。”   鱼阿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甜度和肉一样,天天吃肉自然觉得咬到一点肥肉都很腻,可肚子里常年没油水的话,就会觉得只有肥肉才能解馋,看来明天她还得做成这个甜度。   将蛋糕推给小堂姐,“姐你多吃点,这是拿来练手的,明天再做给奶奶吃,这个蛋糕我们得瞒着奶奶今天吃完,不然过夜就会坏。”   鱼溪不扭捏的又装起一块,挨着妹妹坐下,满脸幸福的一勺勺挖着蛋糕吃。   “阿蔻我发现读书好就是有本事,别人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读起书,家里砸锅卖铁,轮到你这,你不仅不花钱还经常往家里送钱,自从你去城里读书后,咱奶不用下地挣工分不说,还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可把婶子们羡慕坏了。”   鱼阿蔻心里一咯噔,“你们不会把稿费的事说出去了吧?”   “没有没有,”鱼溪连忙解释,“咱奶对外说的是你学习好,一中的校长老师们又都是好人,不仅免了你学费还奖励经常考第一的你东西,这样算下来你上学等于一分钱没花,学校还包了你吃住。”   “咱奶怕别人多想,说家里就她一个人,自留地里的收成就够她吃的了,再加上家里的三只鸡下蛋、黑眼圈偶尔给她弄点肉打牙祭,又没人惹她生气,心宽之下她想不胖都难,婶子们越琢磨越是这个理,于是话题就转成数落鱼海和李红去了。”   鱼阿蔻放下了心,不然稿费的事传出后,绝对会在村子里引起轩然大波,奶奶在家也不安全。   想到某件事,拉了拉小堂姐的袖子,“姐,我看了报纸,最近很多地方都开了集贸市场,我们老师分析后说,照上面默许的趋势来看,再过几年种花家就会取缔国体经营的方式,转而民营,也就是说以后买东西不仅不需要票,更是可以在城里开个铺子卖东西。”   “不要票?”鱼溪只关注这个。   鱼阿蔻点头,“这只是最小的改变,结合报纸上的信息来看,我觉得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小堂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自己的路?”鱼溪迷茫。   “对,你有想过你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或者是你有什么目标。”   “和咱村的女娃想的一样啊,”鱼溪羞红着张脸,声音低不可闻,“就是嫁、嫁个好男人,生…生娃。”   鼓起勇气加了一句,“不过上了夜校后,我想的是拿到夜校毕业证后能在煤钢厂找份工作,哪怕是底层工,好歹也是份铁饭碗。”   鱼阿蔻托腮,“姐,我的想法和你有点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我们家阿蔻是振翅翱翔的鹰,生来就该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鱼溪脸上的热度褪去,温婉浅笑。   “我说的不是我,而是你,”鱼阿蔻神色郑重,“姐,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包括铁饭碗这个说法,现在看来是铁饭碗,焉知以后不会取缔呢?”   鱼溪惊讶,“不可能吧?”   “可能,”鱼阿蔻眨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鱼溪,“姐,你这一生会有很多身份、很多代号,像是某人的朋友,某人的妻子等,但在这个前提下你首先得是你自己,是一个叫鱼溪的姑娘。”   “你要为自己而活,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比如你觉得结婚会让你开心,那你就去结婚,不开心就不结,而不是随大流的觉得别人如何做你就得跟着做,不跟着做你就是异于常人的异类。”   鱼溪呐呐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但眼睛里却浮现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光。   她从来没听人这样说过,她们村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在家是xx的女儿,xx的姐妹,出嫁后是xx的妻子,连称呼都冠着男人的姓。   鱼阿蔻笑眯眯的诱惑,“姐,我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大学里有个服装设计的专业,顾名思义就是自己设计衣服,你爱做衣服手又巧,每次提到这些你就兴致满满的滔滔不绝,这样爱女红的你难道不想去接受专业的知识吗?”   “等你学成归来,你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个品牌,开个铺子只卖你自己做的衣服,你想想若是到时街上的人,穿的都是你设计出来的衣服,那该是多让人自豪的风景线。”   “只要有了这个一技之长,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能坦然处之,更不用靠男人而活,因为你有那个底气,而且以后别人提起你,你的代号不再是xx的妻子鱼溪,而是原来那个做出很好看衣服的鱼溪是xx的妻子啊!”   鱼溪摊开自己的手,注视着手腹上的茧子,喃喃:“我可以吗?”   “把‘吗’字去掉,”鱼阿蔻紧紧握住她的手,“相信你自己,你可以,我等着你给我做多多的衣服,让我一天能换三套,让别人看了都羡慕我有个这么好的姐姐。”   鱼溪呆呆的看着妹妹,半响后眼含热泪的笑了,头颅重重点下,“恩,我可以。”   从今天起她有了个奋斗的目标,她要考上大学学服装设计,以后做多多的衣服把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鱼阿蔻见搞定了小堂姐,笑的眼睛弯弯,刚想去给小堂哥做动员,院子里就传来了奶奶欢喜的声音。   “蒙小子,凌知青你们来了怎么不进屋?”   “鱼奶奶,我们就不进去了…”   鱼阿蔻三人当即顾不得别的,忙去藏蛋糕,同时推开窗户,将厨房内的香气往外扇,耸着鼻子觉得闻不到香气了,才走出厨房。   出门就见于蒙两人正朝门口走去。   听到脚步声的凌北归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鱼阿蔻,眼底流动着不明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两天是不是有个小猫咪给我作者栏投了个雷呀?我怎么找不到在哪儿呢?(挠头,蠢猫奴至今没搞懂这些。)   ——————————————   我没骗你们吧?说40就40,快夸夸我!!!   ————————   另,东北话真的好有魔性,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语种是《猫和老鼠》,当时快把头笑掉了。 第55章   和鱼家此时的热闹不同, 往知青点走着的两人沉默无言。   往日话最多的于蒙此时挠着后脑勺满脸思索之色,半响后蓦地拍着手,“我终于知道鱼阿蔻那段异类的话为什么听着这么熟悉了!上次你和我说过意思相同的话。”   凌北归呼吸顿了下, 随之垂起眼帘, 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第一次碰到能在思想上与他引起共鸣的人。   “可惜鱼阿蔻是个女生,要是个男生的话你们肯定能做好兄弟,”于蒙摇着头感叹,“你是男生有这种骇人听闻的想法也就算了, 鱼阿蔻一个女生怎么也这样想?而且她后面的话虽没明说,却处处在告诉她小堂姐,只要有个一技之长, 男人都不算什么, 这个理念也太…”   凌北归半掀眼帘,“难道有没有本事还要分男女?你看不起女人?”   于蒙挠头, “那倒不是,领导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而且小人书里武功高强、仗义行侠的女生更多, 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理念和我的认知有点冲突。”   “如果女人把男人该养的家养了, 那男人做什么?”   凌北归语气淡淡,“做家务带孩子。”   “那怎么行!”于蒙立马反驳,“男人怎么能做这些?自古以来都是男耕女织, 所以在外拼搏赚钱养家才是我们男人该做的事, 女人才该在家负责相夫教子。”   凌北归摇头,“可笑的认知,无非是男性自尊心作祟而已。”   “这怎么能是自尊心作祟?赚钱那么辛苦肯定得让男人来啊!做男人得心疼自己的婆娘。”于蒙不服气的挺起胸膛。   凌北归嘴角勾起嘲意, “做家务也累,既然你这么会心疼人, 怎么不把里外的事一起做完,让你的夫人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于蒙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他一时间竟无语反驳。   愤愤的嘟囔着:“你现在说的这么正义凛然,我就看你结婚后会不会这样做,如果你做不到这样,届时我非要嘲讽死你不可。”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凌北归竖高衣领挡风,“因为我不会结婚。”   于蒙心里无奈,他认识的人都是怎么了?一个口口声声说不结婚,一个怂恿着自己的小堂姐和男人抢养家的责任…   想到这,眼睛蓦然亮起,“北归北归,我觉得你和鱼阿蔻超合拍,我现在才想起以前没注意到的一些事,我发现你们两个某些方面的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你们两个的长相不相伯仲,这种长得好看又能在思想上同步的伴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灵魂伴侣!”   凌北归的身形顿住,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于蒙,认真的再三强调,“无论对象是谁,我都不会结婚的,特别是鱼阿蔻,我们更不可能,如果说我单身的几率是100%,那我跟她之间不可能的几率是1000%。”   末了,神色认真的说:“这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你嘴里说出来,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虽然你这话是无心的,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众口铄金之下,能积毁销骨。”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当你面说说而已,”于蒙惋惜,“鱼阿蔻多好啊,要是我晚生几年…”   在凌北归越来越冷的眼神里,自动吞回嗓子里余下的话。   谄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北归,明天鱼奶奶过生日,你去不去?”   “…去。”   *   这边的鱼家,鱼阿蔻三人只记得藏起蛋糕,却忘记把衣服藏起来,同时也低估了鱼奶奶鼻子的灵敏度。   鱼奶奶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摸着衣服虎着脸问兄妹四人,“你们准备瞒着我干啥事?为此小河还把我骗了出去。”   鱼阿蔻疑惑的看向小堂弟,怎么奶奶这么快就回来了?   鱼河接收到目光,苦着脸揉耳朵,耳朵被奶奶揪的好疼。   他原先想的是就算奶奶发现了被骗,也会不在意的坐下听婶子们夸阿蔻,哪想到今天因为阿蔻回家了的关系,奶奶是一刻都坐不住,要不是他偷偷的拜托周婶子强留了奶奶一会,奶奶早回来陪阿蔻了。   奶奶为了惩罚自己耽误了她和小孙女说话的时间,回来的路上手就没从他耳朵上移开过。   讨好的笑,“奶…”   鱼奶奶立即打断他,“你说的我不信,蔻囡你来说。”   鱼阿蔻满了挠脸,乖巧的实话实说:“奶奶,其实是我让小河把你骗出去的,明天你过生日,我就想在家练练我新学会的吃食,准备明天做给你吃。”   “衣服是我们几个一起出钱买的,小堂姐给你做的,奶奶你看小堂姐做的多好,这针脚密的比缝纫机打出来的都整齐,还有这复繁的绣样,也只有得你真传的小堂姐才能绣出来。”   觑着鱼奶奶的脸色并未转晴,上前搂着奶奶的肩膀撒娇,“奶奶我们瞒着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你别生我们气好不好?”   鱼奶奶被晃的再也装不出怒容,笑意布满脸,“好好好,听我们蔻囡的我不气,小溪这手艺确实不错,这针线活满村就没人比得上她。”   鱼溪被夸的信心大增,再也不像之前红着脸害羞推辞,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奶教的好。”   鱼阿蔻见奶奶笑的更开心,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她生怕奶奶看到衣服,就想起送过她衣服的爸爸,继而难过流泪。   她还只是想想,那边的鱼河已经惊奇的问出声,“奶,你咋没哭?听我哥说你一看到我小叔送你的衣服就哭。”   三兄妹齐刷刷的瞪向鱼河,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臭小子。   鱼奶奶摩挲着衣服,骄傲的暼了孙子一眼,“那能一样吗?连我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都知道啥叫睹物思人,亏你还读过书呢,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再说我家蔻囡这么孝顺我哭啥?又不是好日子过到头了作的慌。”   鱼阿蔻:……   好吧,她们都低估了奶奶的心性。   笑眯眯的说:“奶奶说的对。”   鱼奶奶得意,抱着衣服出门,“行了,既然你们要练手,那我装不知道继续回屋听戏去,对了,这天都快黑了,小溪你们俩还不去夜校?”   “遭了,今天要迟到了!”两兄妹顿时急冲冲的往外走,“阿蔻,明天早上我们来帮忙。”   等他们走远,鱼阿蔻才想起蛋糕还有一大半呢,除了留给双胞胎的,剩下的自然都便宜了鱼河。   吃的鱼河美得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嘴咧到耳朵根,硬生生的以一人之力,啃完了大半个蛋糕还丝毫觉得不腻。   最后晚饭都没留下吃,挺着个凸起的小肚子,回家给双胞胎送蛋糕。   祖孙俩简单的吃过晚饭,就边聊着天边为明天的宴席食材做准备。   鱼阿蔻考虑到李旧几人也会来,便放弃了大鱼大肉的宴席,准备做不起眼的火锅和卤菜,而且吃火锅最容易调动气氛。   直至忙碌到月上柳梢,祖孙俩才回房睡觉。   鱼阿蔻一觉睡到天明,洗漱后就去厨房开始忙碌,大小锅同时烧,大锅煮早饭,小锅蒸鸡蛋糕,旁边蜂窝炉上坐着装卤水的瓦罐,蒸汽冲的罐盖不停起伏,撞击着罐口,浓郁的卤香从罐子口泄出,沁满整个房间。   掀开罐盖,从里夹出一块猪蹄查看,小猪蹄经过一夜的余火加温,油亮棕红色的皮肉收缩在一起,露出中间灰白色的双骨条,颤巍巍的在筷子上弹跳,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启唇咬下,卤香四溢的猪蹄,软糯的一咬就脱骨,肥厚的肉皮带着满满的胶原蛋白落入口中与齿缠绵,一时间,醇厚的卤香之起充满整个口腔。   再加上肉皮的Q弹和蹄筋的润糯,让人满足的情不自禁的眯起眼。   “好香好香!阿蔻,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院内响起鱼河的大叫声,几乎是话音刚落地,人就窜进了厨房。   “小姑姑、小姑姑…”紧跟着双胞胎的呼唤声也响起来。   “看到肉站那些猪蹄、鸡爪没人要我就买了回来,”鱼阿蔻笑眯眯的盛起一碗转身,“你尝…”   待看到眼前的双胞胎,噗的笑出声,“哈哈哈…谁、谁把双胞胎打扮成这样的?”   双胞胎的头发被人用红绳扎城冲天辫,眉心间点着个大红点,苹果肌涂成猴子屁股,小嘴包括唇缘部分抹成血盆大口,最鬼畜的是双胞胎穿着一身红底绿花的棉袄棉裤。   “他们自己要涂的,说是这样好看,我涂少点他们还不乐意,”鱼河看她笑的碗都端不稳,连忙接过碗,“阿蔻你干嘛浪费肉票买这些东西,都是骨头不说还不好吃。”   说是这样说,手下却快速的捏起两块猪蹄塞给双胞胎,自己也捏着啃。   一口咬下去,手中只余两根光秃秃的骨头,鱼河懵逼的看着手中的骨头,待感觉到舌尖反馈给大脑的美味信息后,立即双眼发亮的快速咀嚼。   鱼阿蔻趴在桌子上笑的不可抑制,好不容易笑意待歇,瞄一眼双胞胎再次捶桌大笑。   双胞胎看到小姑姑这样,觉得肉肉都不香了,委屈的瘪着嘴要哭不哭,齐齐看向吃的正嗨的鱼河,小叔叔不是说这样好看吗?为啥小姑姑不夸他们还一直笑?   眼睛里包着泪,“小姑姑,我们不好看吗?”   鱼阿蔻捂着笑岔气的侧腹哄人,“好…好看…哈哈哈…”   不行,她实在忍不住。   “别笑了,天这么冷,小心灌一肚子冷风肚子着凉。”   鱼溪进来先给妹妹拍背,见她笑声变小,转身去给双胞胎卷起袖子,嘱咐他俩弯腰吃,别把油滴在身上。   鱼阿蔻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跟上前问:“谁告诉他俩这样好看的?”   “去年过年那会妇联下乡送温暖,当时妇联她们表演的是扮相夸张的灯花戏,奶那时被扮相逗得笑弯了腰,这俩小子就记住了,这次非闹着我给他们这样装扮起来,说是要逗过生辰的祖祖开心。”   鱼阿蔻的笑意顷刻从脸上消失,见双胞胎啃一口肉瞄她一眼,揣着颗软乎乎的心蹲下来,拨着双胞胎的朝天辫。   “对不起,小姑姑刚才不应该笑你们,你们很好看。”   波波立马屁颠颠的晃着脑袋,头上的朝天辫左右摇摆。   涛涛垂着头用小手扣着猪蹄,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小姑姑你骗我,只有不好看你才会笑我们。”   “你小姑姑笑的不是你,她是因为别的事笑呢,我们波波涛涛这么好看,小姑姑怎么会笑你们?对吧阿蔻?”鱼溪哄着涛涛,挤着眼睛对妹妹使眼色。   鱼阿蔻缓缓摇头,压低声音说:“小堂姐,孩子都是一张白纸,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全看做父母的执笔者如何在上面书写,所以我们不能骗他们。”   “我知道,你说过孩子都是看着引导者背影长大的,但是他们现在还小,你说了他们也听不懂,反而会把他们弄哭。”鱼溪不赞同。   鱼阿蔻微笑,“等他们长大后,他们的回忆会懂的。”   继而坐下来,将双胞胎一左一右的放在腿上,“波波涛涛,小姑姑刚才确实是在笑你们,因为觉得你们的扮相很惹人发笑。”   双胞胎仰脸看着她,波波还有点懵,涛涛下唇包着上唇,委屈的不得了,顷刻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鱼阿蔻心疼的给无声哭着的涛涛擦眼泪,“小姑姑做错了,不该不问清你们原由就大笑,更不应该不告诉你们大笑的原由就说你们好看。”   涛涛吸着鼻涕懵懂的仰头看着她。   鱼阿蔻认真的说:“你们很好看,是真的,但好看的不是扮相,而是你们那颗惦记着祖祖的心,想让祖祖开怀大笑的心,这颗心很美,美的小姑姑为先前笑话的你们的心思而愧疚。”   “所以波波、涛涛,你们不要学小姑姑看事情只看表面,而是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这句话的意思是,比如你的小伙伴撒了谎,在你没弄明白他为什么撒谎前,你不能跟着大家一起骂他撒谎精。”   “还有,我要真诚的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狭隘思想对你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创伤。”   涛涛似懂非懂的抬眼觑着她,不安的绕着小手指:“我们真的好看吗?”   鱼阿蔻大力点头,“好看!今天咱们家最好看的就是你们。”   从头到尾都是满脸迷茫之色的波波,终于听懂了一句话,拍着小手踢弹着腿,“嘻嘻,我好看。”   涛涛抿嘴笑的害羞,抻起身子去拍小姑姑的肩膀,“知错改错才是好孩子,小姑姑我原谅你。”   波波嘟着油乎乎的小嘴啵了鱼阿蔻一下,“波波也原谅小姑姑。”   “谢谢你们,”鱼阿蔻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家伙,期待的问:“还有呢?你们从这件事中得到了什么启发?”   波波懵懵的看向弟弟,涛涛对着小手指,边讲边偷瞄着她的脸色。   “以、以后狗子再尿裤子,我就先问他为什么要尿裤子,没问明白前我不笑话他了。”   波波举高小手,“对,我也不笑话他了!”   鱼阿蔻喜笑颜开的亲了亲两个小家伙,“你们两个真聪明。”   “嘻嘻,小姑姑最聪明,小姑姑吃肉肉。”双胞胎举着猪蹄,争先恐后往她嘴里塞。   鱼阿蔻看他们手上的猪蹄已经凝出了白色的猪油,放下两个小家伙,“猪蹄冷了不能再吃,你们去找小叔叔,让他给你们拿热的啃。”   双胞胎登时听话的迈着小短腿去找鱼河。   鱼溪表情呆滞的过来,“他们还真的懂啊?”   “只懂了一点点吧,”鱼阿蔻笑,“但他们还小,一点点的教下来终能汇成汪洋。”   鱼溪感叹,“阿蔻,以你这样的教法,以后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可我并不想结婚啊,鱼阿蔻转移话题,笑眯眯的建议:“小堂姐,不能浪费双胞胎的一份心意,我们去城里拍张全家福照片吧。”   “这个好,”鱼溪欣然同意,“拍出来像支书家那样挂在客堂里,肯定好看的不得了!”   末了迟疑的说:“既然是全家福,要不要喊鱼海他们?”   鱼阿蔻冷着小脸坚定拒绝,“不要,把他们的照片挂在我家,是给我找气受呢,再说我家全家福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我们一家人拍全家福,喊个外人来干啥?”鱼河跳着脚附和,舔着指缝里的油说:“阿蔻,这猪蹄鸡爪也太好吃了,以后你别买肉了专门买这些东西吧?便宜又好吃。”   鱼溪拍了弟弟一下,“不许缠着阿蔻给你买这买那!”   鱼阿蔻坏笑,“我不买,刚刚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骨头又不好吃吗?”   “我错了,呜呜阿蔻你买吧!我说不好吃是因为我没吃过你做的,以前支书家办宴席做过一次,一口下去满嘴的猪毛,”鱼河急得就差抱大腿了,“阿蔻买吧买吧,一斤肉票能买五斤猪蹄呢,比肉划算多了。”   鱼阿蔻笑意酸涩的应下,“好,听你的,以后多买猪蹄。”   如今肉站的肉亦分等级,肥肉越多等级越高,一等的自然是全肥肉,三等的是猪下水猪耳朵这些,最次的就是猪蹄和剃干净的猪骨,因为没肉又不能熬油。   毕竟大家每月的肉票就那些,自然不会去买这些没肉的杂料,哪怕它们比肉便宜了四分之三。   而没分家前的她们家,连这么便宜的猪蹄都吃不起。   这也造成了猪蹄给鱼河留下了不好吃的固有印象。   “我就知道阿蔻你最疼我了!”鱼河兴奋的一蹦三丈高,“阿蔻,我能不能再吃两块?就两块,我保证一块都不会多吃。”   鱼阿蔻颔首,“吃吧,想吃几块就吃几块,就是别吃饱,留着肚子中午吃好吃的。”   “嗳!”鱼河嘴巴咧到耳后根的去盛猪蹄,盛好后拉着双胞胎,三人并排坐在门槛上啃。   鱼奶奶从后院出来看到双胞胎这个扮相,随即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双胞胎看到她,举着猪蹄欢呼着扑上前,面部做出各种搞怪表情,把鱼奶奶逗得笑声震天。   黑眼圈留着口水,头跟着双胞胎举着猪蹄的手来回蹦跳。   从厨房窗户里看到这一幕的鱼阿蔻,面上挂着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鱼溪本想说妹妹两句,让她以后别这么惯着鱼河,待看到妹妹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   罢了,只要妹妹开心就好,阿蔻负责喂糖,那她们就负责抽鞭子吧。   鱼阿蔻回头看着小堂姐带着补丁的衣服,笑眯眯的问:“姐,等会去照相馆呢,你要不要去换套衣服?”   “换,我还是第一次拍照呢。”鱼溪欢喜的跨过门槛,出门时顺便拉走鱼河回家换衣服。   鱼阿蔻出厨房给奶奶顺着气,“奶奶,咱们去城里照相馆里拍张全家福吧?回头让摄影师把照片放大,做个大相框挂在墙上。”   “像、像王建房他们家那样的照、照片?”鱼奶奶喘着粗气问。   鱼阿蔻点头。   鱼奶奶当即拉着重孙起身,“去照!我早就看上王建房他家的照片了,那叫啥相鸡的画的可比画相真多了,看着就和真人一样,我都数过照片上王建房的痣,和他真人脸上一样多!”   鱼阿蔻挠脸,她该怎么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照相机的原理呢?   想了想放弃了,搂着奶奶的胳膊跟着进房间,从口袋里掏出檀木盒。   “奶奶,生辰快乐,祝你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每天笑口常开。”   心里默语:也祝我以后每年都能当着你的面说这句话,再说上一百年。   鱼奶奶看看镯子,再看看小孙女,红了眼眶。   不亏是父女俩,过生辰送的东西都一样。   用力的吸了下鼻子,咽回眼底的涩意,“嗳!我肯定吃饱喝足睡好,陪我家蔻囡一辈子!”   鱼奶奶把镯子套在手腕上,满脸喜爱的摩挲着镯子,“我家蔻囡送的镯子真好看,这红的都能透出水,戴着我手上,我手都好看了两分。”   “我看看我看看。”双胞胎扒着祖祖的腿,踮着脚去看。   看完点着小脑袋异口同声的附和,“好看!”   鱼奶奶笑意盈盈的点着双胞胎的脑门,“别看你们屁大点人,还挺识货。”   鱼阿蔻蹲下趴在鱼奶奶的腿上,仰着小脸认真的说:“奶奶,以后我还会送你许多许多的镯子,所以你要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   鱼奶奶伸手摸着小孙女的脸,嘴皮动了动,“嗳!”   鱼阿蔻笑眯眯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新衣服,“奶奶换新衣服,咱们去拍照。”   鱼奶奶来了精神,连忙推小孙女出门,“你也去换上新衣服,我家蔻囡长这么好看拍出来肯定更好看,回头我非得拿出去给王建房看看,让他天天显摆他家那几张照片,一家子长得歪瓜裂枣的有啥好臭显摆的。”   鱼阿蔻听的摇头失笑,看来奶奶还在记恨着王建房说通知书没她名的事呢。   “知道啦,奶奶。”   转身先去了厨房,将蒸蛋糕放在橱柜里冷却,把瓦罐里的卤汁倒出一半在另外一个罐子里,再加上辣味调料包装上卤菜,继续放在蜂窝炉上加温入味。   回房换上小堂姐给她做的新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小堂姐的手是真的很巧。   砖红色的新棉衣做成高领斜襟旗袍中长款,领口袖口用浆红色布锁成宽边,宽边贴着接口处并排绣着两条竖纹。   及腿弯的衣摆处绣着一圈她认不出来的绣纹,酱红色的绣纹与领口竖纹的相互呼应下,一点都不显得头重脚轻。   下身是简单的直筒黑色平纹裤,但按照她要求做出来的短布靴,照样用了砖红色做鞋面。   鱼阿蔻穿着新鞋子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舒适的笑眯了眼。   “阿蔻换好没?咱们得出门了!”   鱼阿蔻听到鱼河的拍门声,拎起自己的包装上钱票出门,一打开门就见鱼河的发尖上带着水汽。   “你不会是洗头了吧?”   “他何止是洗了头,连澡都一起洗了,说第一次照相自然得洗干净,”鱼溪端来碗冒着浓浓姜味的碗给鱼河,“趁烫喝下去。”   鱼河端起碗咕咕的喝完,喝完习惯性的想用袖子抹嘴,胳膊抬起一半又生生的忍住。   鱼阿蔻看了一圈众人,除了双胞胎,其余的所有人包括她,都把最好的衣服穿上了,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并且大家尽可能的打扮着自己,小堂姐的辫尾用红头绳缠起,鱼河背上自己给他买的军绿色书包,最夸张的是小堂哥,穿着相亲专用的衣服,千层布鞋的白色边刷的洁白如新。   鱼阿蔻摩挲着下巴想,看来她得想办法弄台相机在家,以后大家多多拍照就适应了。   等鱼奶奶出来,大家都惊艳了,黑红色的衣服把老太太衬的气质沉稳大气。   鱼阿蔻几人纷纷上前围着老太太夸,本来有点放不开的鱼奶奶,瞬间挺起胸膛、放开肩膀牵着双胞胎出门。   几个马屁精跟着继续夸,夸的鱼奶奶一路上笑容就没断过。   一行人在鱼河比划着待会要拍什么姿势的背景音下,热热闹闹的进了城。   然而,现实给了她们沉重的一击。   每次路过这里都能看到玻璃门大敞的照相馆,偏偏今日关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夸夸我,委屈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61929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鱼奶奶望着禁闭的门疑惑的问:“是不是咱们走错路了?照相馆不在这?”   “没走错, 左边挂着招牌呢。”   鱼阿蔻无奈,平常她不去拍照时,照相馆天天开着门, 今天大家要拍照了, 结果关了门。   “那咱们咋来的这么不凑巧呢?”鱼奶奶也有这个感受。   “说不定人在里头睡着了呢,我去喊喊!”鱼河蹦到了玻璃门前,许是怕压玻璃,整个人撅起屁股, 只把脸贴在玻璃上,撑开手在额头两侧挡着光朝里看。   看了一会回头哭丧着脸说:“里面没人。”   鱼阿蔻指着门上挂着的锁链,“门从外面锁着的, 里面肯定没人, 看情况今天应该是拍不成了,我们回…”   “呜哇!”鱼河瞬间哭了出来, 哭的太急鼻子里冒出个大鼻涕泡,边哭边扯着嗓子嚎,“他们去哪儿了?咋能不开门啊?为了照相我把上学都不舍得背的书包都背出来了, 还换了条新裤衩子, 为啥我都这样了我还拍不成啊?”   路过的行人听到这话,被逗得笑出声。   这哪家的小子咋这么逗?拍个照还换裤衩子。   鱼家众人怔愣在原地,谁都没想到鱼河说哭就哭。   这小子自懂事后就没哭过, 一天到晚都是在傻乐呵, 满脑子里只有吃,就是和别人打架被打疼了也不哭,而是回来撒娇磨着阿蔻给他开小灶, 口口声声说他之所以打输了是他没吃饱的关系,等吃饱了养肥了能把所有小子都给捶趴下。   反应过来后, 上到鱼奶奶下到双胞胎,都去哄人,为了让他止住哭,几人许诺一会给他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鱼阿蔻听的额头滑过黑线,上前拎过鱼河,“只是今天拍不成又不是永远拍不成,你哭什么?明天我们再来一趟不就是了?”   鱼河止住哭声,眨巴眨巴眼,“对喔,那我哭啥?”   鱼家众人:……   他们被鱼河突来的哭给哭糊涂了,都忘了只是今天拍不成而已。   鱼河转眼又乐了起来,“那我们明儿个再来,奶、二哥三姐你们得给我买奶糖饼干,这是你们自己说的!”   被他点到名的人:……   鱼湖敲了弟弟头一下,“不买。”   鱼河立马仰头作势干嚎。   “买买买!”鱼奶奶连忙捂住小孙子的嘴,“奶说话算话,给你买。”   鱼河狗腿的给奶奶捶肩,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奶,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咱家你是第二疼我的人…”   几人被逗笑,无奈的看着小狗腿拍马屁。   “鱼同志?”身后响起道清亮的男声。   鱼家的众人一起回头,齐刷刷的盯着来人,我们都姓鱼,你喊哪位?   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的男子被众人看的面容微僵。   鱼溪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站定,“孟同志好。”   孟加扶了扶眼镜,“鱼同志你们是要来拍照的吧?你们来的不凑巧,他们都去□□上课了,最早也要傍晚才会回来,你们可以明天再来,上午9点前来,那时候人最少,下午人最多。”   鱼家人见鱼溪碰到了熟人,默契的退后一步让两人说话。   鱼奶奶望着孟加拧眉思索,她咋觉得这小伙子看着这么面熟呢?   鱼溪笑着道谢,“谢谢孟同志,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不用谢不用谢,”孟加顿了下,“鱼同志,这些店每个月都有两天会关门,分别是8号和月底,前者是他们要去学习中心思想,后者是上文化课,你们来要记得避开这两天。”   鱼溪感激的道:“太谢谢你了,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说不定下回我们还有摸空的时候。”   “真的不用谢,对了鱼同志,昨天老师说的课你听懂了吗?没有的话我这里有笔记…”   虽说几人退了一步,但两人的交谈声照样落入众人耳朵。   鱼阿蔻听的笑眯了眼,小堂姐的同学也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志。   “我说咋看着这么眼熟呢!这不是我买钢笔送我墨水的那个售货员嘛!”鱼奶奶听得眼睛发亮之际,猛然抚掌小声叫出口。   鱼阿蔻被奶奶吓了一跳,刚想问是不是买梅花钢笔那次,就见奶奶拢了拢头发走到两人面前。   鱼奶奶笑呵呵的问:“售货员同志,我是鱼溪的奶奶,也是上次买钢笔非让你送我瓶墨水的老太太,不知你还记得我不?我可是一直记着你呐,长得俊心又这么好的小伙子我可很多年都没碰到过了。”   孟加面带茫然。   鱼奶奶提醒,“11块的梅花钢笔,试产品不要票。”   “想起来了,是您老啊,”孟加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您老今天打扮的太精神,我一时间没想起来。”   鱼奶奶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了孟加一眼,满意的笑出大槽牙。   不记得才好呐,蔻囡都很她说啦,买钢笔不会送墨水的,送自己墨水的售货员肯定自己贴了钱,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后面来找了几次售货员补钱,都没看到这个小伙子。   现在小伙子说他忘了,那说明小伙子肯定是一时好心可怜她呢。   鱼奶奶越想越满意,从兜里数出7毛钱塞过去,“小伙子,我这人精打细算惯了,买东西习惯让人家给我点添头,上次的事真对不住你,要不是小溪说墨水7毛钱一瓶,非让我找好心的你补上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墨水卖这么贵呢。”   鱼溪茫然,什么7毛钱的墨水,她不知道啊。   孟加看了鱼溪一眼,微红着脸忙摆着手不要,“鱼奶奶,那瓶墨水是买钢笔送的。”   鱼奶奶意味深长的说:“送的啊。”   “对,送的,买支钢笔送瓶墨水。”孟加肯定的点头。   鱼阿蔻心里感叹百货商店真大方,买支钢笔还送墨水,早知道她多买几支钢笔了。   鱼奶奶看了鱼溪一眼,继续和孟加套近乎,“小伙子,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鱼奶奶,我叫孟加。”   “这名好听,一听就是有学问的人,怪不得老话都说得给孩子取个好名呢,以前我还不信,看到你我信了,你看你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这工作也是响当当的好。”   “哪里哪里。”   鱼奶奶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赞叹,“哎呦,我才发现孟小子你身上衣服的针脚工整得很,给你做衣服的人指定用了心,是新媳妇做的吧?看你这年纪我还以为你没定亲呢。”   鱼溪看了针脚一眼,不解的望着奶奶,奶好奇怪,这歪扭的像羊肠小道似的针脚,哪里工整了?   “是我娘给我做的,”孟加略显羞涩的说,“我确实还没定亲。”   鱼奶奶眼睛闪了闪,“怪不得这衣服做的这么用心,当娘的都这样,给儿子做衣裳都用心,再繁琐也不觉得麻烦,不过我就不行了,家里孩子太多,衣裳鞋子磨损的又快,只能随便做做,让他们凑合着穿,孟小子你娘做的这么用心,我猜你家要么孩子不多,要么就是你娘特别疼你。”   “鱼奶奶猜对了,我家就我和两个姐姐,姐姐们都出嫁了,我娘自然把心放在我身上了。”   “那我再托大猜一回,孟小子你家家庭肯定和睦。”   “鱼奶奶又猜对了,不过您老怎么猜的?”   “哈哈哈,能猜不对嘛,要是不和睦,天天烦心事缠身,你娘就是想把心放你身上,也没时间和那个精力不是。”   “确实如此,我刚还以为鱼奶奶能掐会算呢。”   “哈哈哈,我这人这辈子最服气的就是家庭和睦的人家了,特别是几代同堂住在一起还能这么和睦的,孟小子你家不会也是这样吧?那我可羡慕死你娘的好福气了。”   “我家不是,爷爷奶奶住在别处,家里就我们一家三口…”   鱼阿蔻嘴角抽搐,奶奶干嘛套小堂姐同学的话,这马上都要把人家的祖宗八代挖出来了。   鱼奶奶问出所有想问的话后,心满意足了,拉着大孙女的胳膊慈祥的对孟加说:“这快晌午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我们家在共设大队下的鱼新村,孟小子要是有空就来我家坐坐。”   “我记着了鱼奶奶,”孟加用心记下,挥手,“鱼同志再见。”   鱼溪回头浅笑,“孟同志再见。”   鱼奶奶喜笑颜开,走路都透着三分喜乐劲儿。   “奶奶,你干嘛把他家打听的这么清楚呀?”   “奶你干嘛说他身上衣服针脚工整啊?要是他当真出去显摆就丢人了。”   鱼阿蔻和鱼溪同时问出声。   鱼奶奶惆怅的看着两个孙女叹气,更准确的是小孙女。   她这大孙女是没往那个方面想,所以才有疑问。   至于蔻囡,则是半点都不开窍,往常转的挺快的小脑袋瓜,一碰到这种事就糊涂了。   鱼奶奶若无其事的解释,“没啥,就是看那小伙子长得精神,一时没管住想闲聊的嘴,再说我总不能刚见面就说人家衣服做的不好吧?那不是得罪人嘛。”   虽然她觉得孟加对大孙女有点意思,但两家没订下前,这种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从口袋里掏出钱票,“蔻囡,你带河娃双胞胎他们去买点饼干,湖娃你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别让她们走丢了,我和小溪去看看有啥新色的绣线,等会咱们在城门口汇合。”   鱼阿蔻嘴角抽搐,拜托,她闭着眼都走不丢好不好?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奶奶要支走她们,和小堂姐说悄悄话。   不过奶奶到底要说些什么,连她都要支开?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欢喜的鱼河拉走了。   鱼奶奶拉着鱼溪出城,等除了城看左右没人,才悄声嘱咐大孙女,“小溪,你记着奶今天跟你说的话,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   鱼溪点头,“奶,我记着了。”   鱼奶奶咳了声,“小溪啊,奶这话也不是说你处了对象就一定得跟他结婚,就算处了不结婚也没啥,我不是那种为了名声也要非逼你和孬货结婚的人。”   “还有处的时候你必须得擦亮了眼,看这人可不可靠,毕竟你俩以后得过一辈子,不可靠咱赶紧换,咳,就是那啥,只要不到结婚的那一天,你就不能让他对你动手动脚,动嘴也不行,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许诺你明天结婚都不行。”   “奶!”听明白的鱼溪,脸庞爬上浓浓的娇羞。   鱼奶奶老脸也是一红,“反正就这个意思,奶不反对你私下处对象,也不反对你处了不结婚,就是小溪你得时刻注意着影响。”   “这年月对咱们女人苛刻,没影的事都能传出三分浪,你稍微让她们闻到点腥味,她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奶可舍不得看到你被她们说。”   “奶,我知道的,”鱼溪重重点头,随即咬着唇娇羞的问,“奶,你今天干嘛突然说这个?是不是和孟同志有关?”   “和人家没关系,”鱼奶奶装的一本正经的否认,“不过你咋猜到人家头上了?”   鱼溪红了脸,“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鱼奶奶虎着脸,“说实话。”   “就、就是觉得他有时候对我有点好。”鱼溪立马说了实话,说完下巴埋进了领子里。   鱼奶奶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嘴里吐出来的话带着严肃,“对你才有点好你有啥可羞的?眼皮子放高点,啥时候有人对你像蔻囡对你那样好,你再害羞也不迟。”   鱼奶奶说到这,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就得照这个标准找,你以后要是分辨不出对象对你好坏,你就拿蔻囡做对比,能比过蔻囡的那才叫真的对你好。”   “知道了,奶奶。”鱼溪当即脸也不红了,头也抬了起来。   经过鱼奶奶再次教导后的鱼溪,从此找对象只有一个标准:这个男人对她的好绝对不能低于阿蔻。   时隔多年,某人终于从老妻口中得知,当年追她之所以如此艰难的真相后,热泪洒湿衣襟,“奶奶,你坑我啊!”   鱼奶奶满意了,拉着大孙女传授嫁人后该如何处理婆媳关系。   鱼溪听的脑袋点成小鸡啄米,奶奶说的好有道理。   直到买完东西的鱼河一等人过来,两人才止住话头,转聊别的。   弄得鱼阿蔻好奇极了,两人到底聊了什么?回头她一定得问问奶奶。   暂时压下好奇心,几人又热热闹闹的回村。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李旧几人坐成一圈,围着站在中间的于蒙。   于蒙正唾沫横飞的说书,身后的凌北归倚着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远方出神。   明明凌北归和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偏偏气场给人是处在两个次元的感觉。   鱼阿蔻木然着小脸,心里祈祷。   小白脸肯定是路过的,绝对不是来给奶奶贺寿的。   于蒙看到鱼家人,兴奋的挥舞着手,“鱼奶奶,我们来给你贺寿啦!”   鱼奶奶迎了上去,“嗳!天这么冷都冻坏了吧?快进屋烤火暖暖。”   “鱼奶奶你今天穿的太好看了,要不是阿蔻站在你旁边我都不敢认你,”于蒙亲热的掺着鱼奶奶的胳膊,“我们不冷,说小人书说的我们热血沸腾。”   “对,鱼奶奶你老今儿个可真精神。”   “比城里的老太太还好看!”   鱼奶奶被哄得喜笑颜开,“你们光说漂亮话哄我,凌知青,你也快进来。”   凌北归浅笑着送上祝福,“鱼奶奶寿诞快乐,祝您乐无忧、身无愁、福满门、寿无疆。”   “好好好,承你吉言。”   鱼阿蔻眼见着凌北归踏进院子,气成河豚。   特喵的!小白脸干嘛要来?   她们之间又不熟!   这样一来,他不又吃到自己做的饭了?那她打着让他再也吃不到、急得抓心挠肺的主意不就泡汤了?   不行,不能让小白脸来蹭饭!   鱼溪看着妹妹气鼓鼓的小脸,温柔的问:“怎么突然这么气?是凌知青说的祝词不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太冷了吹的我脸疼。”鱼阿蔻泄气的垂下肩膀,奶奶过生辰呢,自打脸就自打脸吧,只要奶奶开心就好。   鱼溪拉着妹妹进院,“那我们进去,别站门口吹冷风了。”   鱼阿蔻进了院子,发现凌北归依旧和别人的画风不同,众人都围坐在一起继续听于蒙讲故事,只有他静静地站在一旁。   但就算他不出声,照样能把刚进来的她们视线吸引过去,因为小堂姐问起了他。   “那个就是村里人经常说起的凌知青?”   “恩。”鱼阿蔻心里咯噔一下,紧盯着小堂姐,“怎么了?”   鱼溪疑惑,“不都说他长得很好看吗?”   鱼阿蔻提着的一颗心放下,“姐觉得他长得不好看呀?”   “好看,”鱼溪组织了下语言,“就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好看,先前听人说附近的村里有几个女大姑娘都想嫁他,我就以为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现在见到本人觉得还没你好看呢,看来周婶说的对。”   鱼阿蔻摸着自己的脸笑眯眯的问:“周婶说了什么呀?”   “周婶说凌知青是长得好,但姑娘们都务实,只有脸好看的话大家只会看上他而不是想嫁给他,想嫁他肯定是因为嫁给他以后,可以跟着他的户口回城,而且以凌知青的穿戴来看,家里肯定有钱。“   “长得好家里又是有钱的城里人,还从不像别的男知青那样跟女娃勾勾搭搭,对女娃们冷冰冰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这种不眼花花心花花的男人,周婶经常说她要是年轻几十岁她也想嫁。”鱼溪回想到周婶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怪表情就想笑。   鱼阿蔻嘴角抽搐,周婶子是个颜控实锤了,怪不得给她送鸡蛋吃都不心疼的。   果然就算时代不同,人类的本质也是复读机、真香警告、鸽子精和颜控。   不过她敏锐的抓住一个点,“凌知青从来不跟别的女生勾搭?他私下里勾搭你们也不知道呀。”   鱼溪瞄了眼院子里的几个男人,拉着鱼阿蔻进厨房说悄悄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妇女们的通性,对这种和桃色有关的事最上心了,再加上有几户人家想把自己家的女娃嫁给凌知青,大家就盯得更紧了,生怕有人比她们早一步把凌知青拉回自己家做女婿。”   鱼阿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同情凌北归了。   时刻被一群人在暗处盯着,只要想想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凌知青谁家都没应下,”鱼溪接着说:“周婶她们私下里说凌知青人品不错,看不上咱们农村的姑娘,也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吊着女娃们、或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而是坚定的说难听话拒绝,就是不想给女娃们留一点念想。”   鱼阿蔻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周婶说的凌知青是凌北归?”   “对啊,就是他,现在站在咱家院子里的那个。”   鱼阿蔻惊呆的嘴唇微启,为什么她印象里的那个凌北归是个渣男?   每次碰到他时,他都在偏僻处和不同的女人约会,且次次都让自己倒霉。   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口:“凌北归会拒绝女生?”   鱼溪打水洗手后去开碗柜,“是啊,听人说他每次拒绝的话都说的特别难听,难听到都把女娃气的顾不上被人看见,大哭着跑出去。”   “对了,阿蔻家里多余的碗你放哪儿了?今天人多得把碗都拿出来。”   鱼阿蔻脑内纷乱成毛线团,无意识的说:“在杂物间靠墙桌柜下面左边那个门里。”   鱼溪拎着筐出去找碗。   鱼阿蔻坐下来,仔细回想着她和凌北归的几次碰面情形。   他身边确实每次都跟着不同的女生,抓贼那次她走了没看到,但另外两次的女生都是哭着离开,黑市的那个女生哭着走时,曾放狠话说让他后悔。   那话听起来就像是女生发现凌北归劈腿,继而要报复回来。   如今结合小堂姐的话来看,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凌北归拒绝女方,女方气转为怒?   可万一就是劈腿报复呢?   鱼阿蔻越想脑子里越乱,干脆不再想,起身去喊中场休息的于蒙。   于蒙端着搪瓷缸,美滋滋的咪了口糖水,“阿蔻喊我什么事?是不是有哪个招式没听懂?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解释一遍,比如金刚掌,顾名思义就是…”   鱼阿蔻嘴角抽搐着打断,“停停停,我是要问你其它的事。”   “什么事?”于蒙遗憾的咂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鱼阿蔻在心里斟酌了下语句,“谢谢你和凌知青前来给奶奶祝寿,我和凌知青不熟悉,本来想去问他喜欢吃什么菜,我好做几道出来以示感谢,但看他对我的模样十分冷淡,像是十分不喜的样子,我就想问你是不是我和奶奶哪里招待不周,怠慢了他。”   “没有没有,他性子就是这样淡淡的,而且…”于蒙凑近一步说:“你千万别看他长得好看就凑上前问他,他很讨厌女人的。”   “不可能吧?”鱼阿蔻故作疑惑,“我记得上次那群二流子找他麻烦时,说的是因他脚踏多条船才打他的。”   于蒙愤愤,“那是二流子们为了劫财伤人找的借口,事情的真相是北归拒绝了那个女人处对象的要求,女人恼羞成怒下就找了群二流子,打着桃色事件的名号劫财伤人,要不是你,北归上次就折在那儿了。”   “更何况以北归对女人避之不及的性子,怎么可能脚踏几条船?他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过好脸色,要不是他一直说自己身体没问题,我都怀疑他…”于蒙连忙止住嘴,说的太急差点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鱼阿蔻装作一点都没听懂的样子,笑眯眯的道:“原来是这样呀,那我就放心了。”   脸上在笑,其实她心里愧疚的都快哭出来了。   于蒙这个二货虽然有点不靠谱,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二货从来不说假话。   所以凌北归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个渣男小白脸。   这样看来,她不仅误会了别人,曾经还把好心借她毛衣的凌北归摔了个过肩摔,并且一直在心底腹诽他是个渣男。   她错了,但现在该怎么办呀,她该用什么方式道歉呀?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给你们一个惊喜~   误会解除啦!   另,双十一的你们手手还好嘛?   我要剁了我这双爪爪,然后我大概要啃半个月的馒头和青菜了…(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双手呢.jpg)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凡吃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柚子66 10瓶;神奇的魔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鱼阿蔻想的头痛, 她总不能上前对凌北归说,对不起,我先前误会你了, 你不是小白脸, 更不是个渣男。   那凌北归绝对会认为她是失了智。   于蒙不知鱼阿蔻心理的纠结,非常有自信的说:“北归喜欢口味清淡的食物,少油少盐少腻脂,不沾重口味的食物, 更不吃辛辣刺激性的东西。”   鱼阿蔻颔首,“我知道了。”   起身去打开橱柜找食材,既然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那就按照他口味做两道菜当做赔罪吧。   于蒙屁颠颠的跟上, 期待的问:“阿蔻你会不会做叫牛扒?我今天带了两斤牛肉,你帮忙做上呗。”   鱼阿蔻刚想说会做, 话吐出嘴边又强制咽了回去。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就没吃过牛肉,怎么可能会做?   如今的牛不属于食物类牲畜,而是农业类牲畜, 在村子里的地位比壮劳力都要高, 毕竟在没有机械化的年代,牛比人能干多了。   一头牛能活20多年左右,等牛老了必须把老牛归还给大队, 再从大队上领小牛犊回来养, 其中需要办理的手续非常复杂。   故而她就没吃过牛肉,用天平换肉时也不敢换牛肉。   鱼阿蔻挥去脑海里冒出来的牛排图片,艰难的摇头, “没听说过更不会做。”   “我还以为你会呢,”于蒙失望的垂下双肩, “我都好久没吃到起士林的牛扒了。”   鱼阿蔻摸着鼻尖不说话,其实她也想吃牛排,但牛排想要好吃,需要的西洋材料太多了,目前国内根本就没有,家里人吃不出来不代表于蒙吃不出来。   于蒙失望不到三秒,又欢悦的拎着肉进来,“那阿蔻你看着做吧,反正你厨艺好。”   “好。”   鱼阿蔻接过牛肉看过后喜笑颜开,于蒙带来的是两扇牛仔骨,虽骨头多但肉质上称,富含脂肪的牛肉红、白相间,状似大理石纹。   这种肉厚骨内带髓的肉,用来做铁板牛仔骨味道最好不过。   鱼阿蔻笑眯眯道:“那我就按照我的方法做了。”   “恩恩。”于蒙连连应下后连忙溜了。   蜂窝炉上的卤肉香太浓了,再待下去他都要按捺不住想偷吃的手了。   鱼阿蔻系上围裙,开始料理牛仔骨,刀刚切两下顿住。   她今天准备的是火锅,因熟悉的这些人都能吃辣,故而她只准备了一份红汤底。   可刚于蒙说凌北归不吃油腻辛辣的食物,看来她得再另外备份无荤腥的清汤。   起身去杂物房找红枣、白豆蔻等材料。   刚进杂物房,就见鱼奶奶手握红线缠着条长长的桃树枝。   鱼阿蔻凑上去看了两眼,“奶奶,缠这个干嘛?”   “这不是我过生嘛,祈福用的。”鱼奶奶手下不停。   “喔。”   鱼阿蔻不再追问,虽然现在破四旧,但农村依旧有许多讲究,比如过年初五前不可以扫地,会把财气扫出去;三月二龙抬头时不能剃头,不然会死舅舅。   她以为奶奶这个也是小讲究,找出自己需要用的材料回厨房。   鱼奶奶探头见小孙女走远,拿起缠好的桃树枝背着人绕到后院,用竹竿挑着红绳的结口挂在石榴树的树杈上。   双手合十诚心的祷告:“桃花娘娘吉祥,咱这都说老人过生许的愿您都能听到,今儿个我宋花请您去月老那给我家几个娃说说好话,给他们都拴根好红线、有个好姻缘,特别是我家蔻囡,请您保佑她这辈子找个事事合心意的女婿。”   “等过两年我就请您来家,给您塑瓷身、日日三支香…”   “奶你在这干啥?咱们快去前院,凌知青拿来了相机,说要给咱们拍照。”终于找到人的鱼河眉飞色舞的蹦跳着进来。   鱼奶奶同样欢喜,“真的啊?”   “恩恩,他还大方的让我摸了又摸呢,都不怕我摔坏,”鱼河比划着手开心的不得了,“奶,相机长得一点都不像鸡,就是个黑乎乎的匣子,不过相机可厉害啦,眼睛凑到镜片前看出去,啥东西都是黑白色的。”   鱼奶奶听到这拍了孙子一把,“可不许再去摸,那东西指定金贵的不得了,摔坏了咱赔不起,凌知青咋想着拿相机来了?”   鱼河挠头嘿嘿笑,“我看他一个人站在那怪孤单的,就凑上去跟他说话招待他,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咋说到今儿个没拍成照片的事儿了,然后凌知青就去拿了相机过来,说帮我们拍照。”   “你个臭小子,”鱼奶奶点了下小孙子的额头,“你这和找别人要东西有啥区别?”   鱼河跳着脚反驳,“才不是呢,我说了不要,不过凌知青说相机和暖水瓶一样,买回来就是装热水的,现在帮我装瓶热水不费钱不费力,是举手之劳。”   “那咱等会也得好好谢人家,人家的热水瓶借给你装热水是人家好心,没想到凌知青不咋会说话,心眼倒挺好的。”鱼奶奶还对上次凌北归说她孙女做饭不好吃耿耿于怀。   “我知道的奶,我也觉得他人好。”   祖孙俩快步向前院走去,路过水缸时,鱼奶奶手指沾水将头发抿顺。   到了前院,鱼奶奶感激的拉着凌北归再三道谢。   凌北归不自在的错开身子,“鱼奶奶,我们开始拍吧。”   “好好好,咱们拍。”鱼奶奶回屋将走累睡着的双胞胎喊醒,牵着双胞胎出门。   揉着眼睛的双胞胎一出场,登时将大家逗得捧腹大笑,随着大笑声,要拍照的拘束感也不翼而飞。   于蒙作为记者,深谙拍照之道。   打量了院子一圈去客厅内搬杨木圈椅,但杨木做的实木椅子太重,累的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搬起来。   鱼阿蔻看不过去的单手将椅子拎了起来。   于蒙甩着自己脱力的胳膊,眼含崇拜热切的说:“放桃树旁边,椅子背对着院墙。”   鱼阿蔻依言放下椅子。   于蒙拉着鱼奶奶坐下,让双胞胎站在鱼奶奶的双腿侧,交代鱼阿蔻四兄妹站在鱼奶奶身后。   后退两步看了下有点不满意,“阿蔻你们别按年龄站,你个子最矮你站中间。”   “对哦,这样一对比,阿蔻怎么和河娃一样高?”王大踱步过来,平着手掌在鱼阿蔻和鱼河的头顶滑过水平线,“阿蔻你不行啊,咋这么大了身高还像个矮树墩…”   话没说完,就见鱼阿蔻偏着头,眨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眼珠子中间冒着火苗,当即收回手挠着后脑勺尬笑,“那啥…哈哈,今儿个天真好。”   下一秒,一道劲风吹来,吹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被风刮下来的树叶糊了王大一脸。   王大抹了把脸,默默地退回人群里,王小很有兄弟爱的拍了拍哥哥的肩。   鱼奶奶知道小孙女最在乎身高,“女孩子个子都长得慢,我家就没矮人,蔻囡以后就长高了。”   “对,我这么大时还没阿蔻高呢,小河个子窜的快是他最近吃的饱,每天放学后的活动量大。”鱼溪跟着附和。   受伤的小心灵被祖孙俩抚平的鱼阿蔻,昂着头站在了鱼奶奶的背后。   于是在凌北归友情提供相机的情况下,鱼家的第一张全家福诞生。   除了鱼阿蔻和不懂拍照为何物的双胞胎,剩下人的表情都是绷着脸,整个人的身子崩的直直的。   “再拍一张,我们也来我们也来,”于蒙屁颠颠的拽着李旧等人站在四兄妹的背后,“把我和李旧他们拍进去,我们也算鱼家的亲戚。”   李旧等人拘束的同手同脚,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面色严峻的像是即将上山打老虎的壮士。   凌北归拍完,于蒙上前抢过相机,“北归你站进去,我给你们拍一张。”   “凌知青也来,我们都拍了,哪能单单落下你。”鱼奶奶这才发现前面的两张没他。   凌北归淡笑,“好。”   李旧他们自动让出中心的位置。   于蒙见凌北归站定,抬手按下快门,按完手痒起来,拉着众人拍单人照。   鱼阿蔻见此退了出去,她对拍照没兴趣,再说她还要去厨房做菜呢。   脚踏进厨房前,回头看了眼拍的兴致昂扬的于蒙和因被拍而满面笑容的奶奶,又望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面色平淡注视着这一切的凌北归。   抿了抿唇,这年头的胶卷除了价格昂贵,购买时亦需要外汇券。   依于蒙的这个拍法来看,凌北归今天要折进去不少钱劵,她等会得背着奶奶把钱给他,不然奶奶知道该心疼钱了。   凌北归感应到视线,扭过头回望过去却只看到一角消失在厨房里的衣摆,短暂的疑惑过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手不着痕迹的抚上了空荡荡、正在抗议的胃部。   鱼阿蔻想到凌北归的相机让奶奶这么高兴,决定再多加道清炖豆腐狮子头,豆腐渣与牛肉馅捏成的丸子,味鲜又清淡。   想到就做,将泡在水里的石磨豆腐捞出来,削掉发硬的豆腐皮,捏碎豆腐瓤加上调味料搅拌。   鱼湖两兄妹进来,鱼湖自动自发的拎起菜篮坐在灶前,边烧火边择菜削皮。   鱼溪系上围裙,“阿蔻,我做什么?”   鱼阿蔻从牛仔骨上挑下肉嫩的地方切下两片,将等会需要的各种调料粉倒出适量出来放在碗里,“姐你把些牛肉剁成肉馅,剁完放在这个碗里搅拌均匀后,再捣成粘性足的肉泥。”   “成,这次加不加蛋清?”   鱼阿蔻摇头,“不加了。”   其实丸子加蛋清口感会更加滑嫩,但同时荤腥味也会更重两分。   “那我就不加了。”鱼溪快刀将肉切成肉粒,左右手各握着一把菜刀剁肉馅,手速快的只能在空中看到偶尔闪过的银光。   两姐妹忙碌了大半天,才将所有的菜做好。   鱼阿蔻洗净手招呼众人,“洗手吃饭了。”   “来了来了!”   院子里不管是说故事的还是听故事的,立马翻身坐起,一窝蜂的冲去水缸旁洗手,用鞋当凳子的王大边单脚跳着,边往脚上套鞋。   李旧等人洗完手胡乱的在身上抹了两下手,再次涌向厨房,进到厨房闻到汇成一股的香气,个个鼻孔放大,深深的吸了口香气,气顺着鼻腔滑入肺管时,咧起了嘴。   总算能吃饭了,不知道阿蔻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那香味顺着没关的厨房门拼命往外窜,勾的他们人坐在原地,魂跟着香味跑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是城里人的于记者讲故事都总是讲岔,讲到最后干脆放弃了武打故事,耸着鼻子说他都吃过哪些好吃的,那些好吃的又是个怎么样的好吃法,从色讲到味。   鼻子里闻着香味,耳朵内再听着于记者的美食描述,可折磨死他们了。   鱼阿蔻端起最重的托盘,“你们端炉子的时候小心点。”   “哎!”   人多力量大,众人只跑了一趟就把菜全端了出来,红漆圆桌面摆了个满满当当。   桌子正中间是翻滚着咕噜泡的鸳鸯汤底盆,盆周围绕摆着一圈切好洗好的豆芽、猪血、脑花、鸭肠、泡干菇等。   真正的肉只有一盘牛肉卷和猪肉卷。   桌面最外围摆着的是卤菜、清炖豆腐狮子头、蛋羹以及滋啦响着的铁盘牛仔骨。   食物冒出的白色雾气在桌面上空汇交缠,映的大家的脸都模糊了起来。   鱼阿蔻借着分汽水空桌面之际,将蛋羹和狮子头移到了凌北归的面前。   见桌面上没有缺的东西,便坐了下来搅拌着蘸料,等奶奶这个寿星说话。   等了片刻没等到,不由好奇的抬头,就见众人齐齐的望着自己,眼底焦急。   鱼阿蔻疑惑,“你们看我干嘛?”   李旧提醒,“你是你们家的当家人,家里老人过寿你得站出来说两句。”   鱼阿蔻不知还有这个说法,笑眯眯的站起身,“祝奶奶身体健康、笑口常开,也谢谢你们今天来给奶奶过寿,你们吃好喝好。”   说完坐了下来。   王大惊讶,“这就完了?你不得说说鱼奶奶照顾你如何辛苦,你如何感激嘛?我看别人家祝寿都是说一大堆,有些人说着说着还说哭了呢。”   鱼阿蔻黑线,“你们都不是外人,干嘛讲究那么多,我奶奶对我什么样还用说?”   鱼奶奶笑,率先去烫菜,“咱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的,咱们吃吧,不然等会汤底都熬干了。”   “嗳!”众人应答的十分响亮,却没动筷子,等鱼奶奶装了一碗涮好的菜,才下手去烫早已看中的菜。   鱼奶奶将碗放到了小孙女面前,下一刻鱼溪也推来只装了其他菜的碗。   鱼阿蔻忙碌了大半天,这会早已腹中空空,看着面前摆着的双碗,冲奶奶和小堂姐笑的甜甜的。   笑完端起碗开吃,刚吃两口,衣摆被人拉了拉。   偏头就见鱼河笑的像只偷了油的老鼠,“阿蔻,我刚喝了口汽水,好甜,就是喝了想打嗝。”   鱼阿蔻嘱咐他,“吃完东西再喝,不然容易涨肚子。”   “恩恩。”鱼河听话的去夹菜吃。   李旧等人吃的热火朝天,斗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嘴里塞着滚烫的食物也不耽误夸奖鱼阿蔻做菜最好吃,把鱼奶奶开心的不停地问真的呀。   于蒙嘴唇被辣的成紫红色,吸着冷气说:“真的好吃,特别是脑花,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猪脑有这么好吃!”   “北归你试试。”   凌北归看着于蒙放在自己碗中的脑花,眉心紧蹙。   刚从红油里捞出的猪脑表面沾着层红油,微黄与红色的结合有碍观瞻,再加上脑花的来历,他觉得自己接受不能。   于蒙拍着自己的胸脯小声安利,“北归这个特别好吃,我刚刚也吃不下,还是看做菜的人是阿蔻我才鼓足勇气试一试的,一尝我就爱上了,我准备回去就把肉站没人要的脑花包圆,你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以前怎么没去尝尝呢?”   说完夹起猪脑在干味碟里滚上一圈再浸入油碟,夹起一口吞下,美滋滋的眯起眼。   “凌知青,脑花很好吃的,”鱼河接着安利,“还有辣辣的鸭脖子,啃的让人上瘾停不下来。”   凌北归看了眼碗内的脑花,僵硬着手指夹起脑花蘸上调料,送入口中。   他并不相信两个人说好吃的话,之所以吃掉脑花,是因为碗小脑花大,脑花占着碗,不把脑花吃掉就没办法去夹所剩不多的牛仔骨了。   本想直接咽下脑花,哪想到脑花刚入口便化作一团,在舌尖上做氲漾开来。   凌北归身子绷紧屏住呼吸,等了半天没等到铺天盖地的腥味,试探着动了下舌苔,口腔内只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香。   香气配上润腻滑嫩的口感,味觉和触觉上形成双重享受。   凌北归眼底闪过流光,翘起唇角拿起勺子舀起脑花去涮,眼看涮熟的脑花即将落入碗中,半途却被人劫了道。   于蒙抓着凌北归的手腕转了个圈,将脑花倒入自己的碗里,把烫好的清水白菜推过来。   “北归你吃这个,我忘了你不吃油腻辛辣的东西了。”   于蒙三两口将脑花咽下,端起汽水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后满足的长叹,“爽!”   又夹起块鸭脖子嗦,边嗦边辣的嘶气。   自己吃的舒坦之际,不忘关心好友,见凌北归面前摆着因加了胡椒而辛辣的牛仔骨,放下鸭脖子,将蛋羹和牛仔骨互调了位置。   “嘶…北归…嘶,这两个菜清淡,你吃这个。”   凌北归望着清汤寡水的白菜,再望向此刻自己起身也夹不到的牛仔骨,郁结的扶额。   他是口味清淡,但前提是桌上没有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辣菜。   凌北归在桌下伸出手感受了下风向,侧头对吃的满头大汗王大说:“王同志,我这里风比较大,我们换个位置?”   王大抹掉滑落到眼角的汗珠,忙不迭的点头,“好。”   凌北归起身时似不不小心般的,用袖口将白菜碗带倒。   面对着众人看过来目光,抱歉的说:“起身时没注意。”   “凌知青没烫着吧?”鱼奶奶关心的问。   凌北归浅笑,“无碍。”   鱼奶奶重新递过来一个碗,“没烫着就好。”   换过位置的凌北归,看着近在眼前的牛仔骨、脑花盘,嘴角小幅度的翘起随之落下。   天气虽寒冷,但一顿热辣的火锅吃的众人心口火热、血液沸腾,腹腔内燃烧着浓浓的火焰,此时再一口饮下冰凉的橘子汽水,凉意扑灭燥热,整个人从骨子里向外透着舒坦。   吃饱喝足的于蒙等人手脚在椅子上摊开,大脑皮层内传来的舒适感让他们一动都不想动,只想静静地感受这份满足的惬意感。   鱼阿蔻见桌面空空,火锅盆也只剩个浅浅的汤底,简单的收拾了下桌面,起身去厨房端来蛋糕。   9寸的双层奶油蛋糕,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阿蔻,这是啥?咋上面还写着生日快乐?”   “这团白白的咋这么像猪?”   于蒙抚着肚子抢先回答,“这叫生日蛋糕,国外人过生日的习俗,据说他们认为人过生日这天灵魂比较脆弱,容易被邪魔侵害,而生日蛋糕能对抗邪魔,朋友陪着寿星吃蛋糕,祝福寿星的同时也会让邪魔不敢来伤害寿星的灵魂。”   鱼阿蔻点头,“生日蛋糕和长寿面的意义一样。”   鱼奶奶听的笑出大槽牙,昨儿晚上蔻囡背着她折腾的肯定是蛋糕。   满村里没一个有她这么有福气,过个生,不仅照了照片,这从来没听说过的西洋玩意都吃到嘴里了。   跟着她家蔻囡,她这辈子值了!   于蒙凑上去仔细的看过蛋糕,惊叹,“阿蔻你做的真漂亮,比起友谊商店做的一点都不差。”   李旧众人更是看的稀罕的不得了。   鱼河挺起胸脯骄傲的说:“不仅好看更好吃。”   双胞胎踮起脚尖手扒着桌沿,目不转睛的盯着蛋糕看,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特别好吃,软乎乎甜滋滋的。   鱼阿蔻将刀给奶奶,“奶奶你来切。”   鱼奶奶握着刀不舍的将蛋糕切开,这么好看的蛋糕切开还挺舍不得的,等切开后看着黄白相间夹红心的蛋糕又笑了起来。   不亏是蔻囡做的蛋糕,和她一样,里外都美。   鱼阿蔻用牛皮纸包着蛋糕一一分给众人。   李旧等人先前觉得食物都撑到嗓子眼了,可这会看到蛋糕,纷纷觉得自己还能再战,当下偷偷的松了松裤腰带,举着蛋糕大大的咬了一口。   等味觉神经把信息传给大脑后,几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鱼奶奶同样如此,舌尖感受着绵密的奶油,手中转动着蛋糕左右打量,这东西咋能这么好吃?咋能这么绵软柔滑?舌尖一抿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留下满嘴的鲜香酸甜。   如果说先前的火锅让众人吃的惬意,那蛋糕则让众人觉得自己快升仙了。   大人们吃完还能控制住自己,年纪小的双胞胎将手指舔了个遍还不过瘾,把沾着奶油的牛皮纸再舔一遍。   鱼阿蔻看的心下酸软,抱着双胞胎许诺明天还给他们做,把双胞胎乐的扯着嫩嗓子又叫又笑。   吃完蛋糕,这个生日宴就算完美的落幕了。   李旧等人勤快的洗完碗筷,又把家里的水挑满才起身离开,鱼奶奶忙起身去送。   鱼阿蔻见奶奶注意不到这边,踱步到凌北归面前,递过去二十块钱,“凌知青,这是今天的胶卷钱,因我没有外汇券,只好给你折合成钱了,你算算够不够,不够我再补给你。”   凌北归因吃到了美食,声音低悦,“不用了,我今日上门没送贺礼,这个就当贺礼吧。”   鱼阿蔻执着的举着钱,语气坚定,“不行,如果是几张照片我就接受了,可这么多张需要用很多钱,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凌北归回味着今天的美味,再想到于蒙曾经炫耀过的肉酱,以拳抵唇,“那我再用这些钱和你换点吃食可以吗?我有个朋友听于蒙说你做的蛇肉酱很好吃,我想帮他换点。”   作者有话要说:   凌北归:今天又是口嫌体正直的一天。   猫奴:我已经预感到了你的未来。   感谢在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书虫 5瓶;今天脱单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鱼阿蔻额侧闪出生气的井号, 于蒙这个二货吃就吃,怎么还到处臭显摆?   幸亏自己每次做吃食时,丝毫不敢出格, 用的食材都是用这个时代特有的, 就连冬日里吃个葱、香菜,她都会在奶奶的房间里,借着炕的温度,用木槽子生出葱。   不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她的马甲绝对掉了个彻底。   挠了挠脸,她到现在都没想好该怎么道歉,既然如此就等想好再说吧, 凌北归帮了她, 帮他做个蛇肉酱是应该的。   “我帮你朋友做,谢谢你今天帮我奶奶拍照, 还有…上次毛衣的事。”鱼阿蔻声音越来越低。   凌北归压下眉梢间的喜意,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叠肉票。   “如果可以的话, 请你做上次你送我的那种蛇肉酱。”   鱼阿蔻望着有十来斤的肉票, 嘴角极速抽搐,这人果然是于蒙的好友,同属一类的有钱且不通俗物。   “蛇属于大自然馈赠我们的食物, 投入的成本为0, 所以不用钱更不用肉票,肉票你收回去,这些钱你也收了吧。”   凌北归收起肉票, 声音低沉,“并不是这样, 虽说你投入的成本为0,但是不代表你的收益也是0,成本不等于收益,更何况你的投入并不是0,你付出了时间、精力。”   “我们各退一步,我不给票你亦别在给钱,这些钱是你应该得的,毕竟你的肉酱拿去黑市能获得一笔不低的收益。”   鱼阿蔻同样是不喜欢互相推辞的性格,闻言爽利的缩回举钱的手,“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大不了到时她多做两罐,送他一罐。   双方定下这件事后,一时无话,空气陷入寂静。   半响后,两人同时开口。   “我为上次在北大荒威胁你的事,向你道歉,因我误以为你听到了我父亲的事,恐你向家里人说起,继而说了那些特别过分的话,对不起。”   “对了,你的毛衣还在我这,我去拿给你。”   鱼阿蔻闻言怔愣的眨了眨眼睛,翘长的睫毛如黑色的蝶翼,扑闪扑闪的上下起舞。   小脸布满浅浅的一层绯色,似挂在枝头初绽的桃花苞。   这世上怎能有如此阴差阳错的事?   原来第一次碰面,两人就同时误会了对方。   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他父亲的事,才恐吓自己。   而自己却以为,他出言恐吓是怕自己说出他和女人约会的事实。   想到曾经骂他小白脸渣男,并把好心借自己毛衣的他摔了个过肩摔。   鱼阿蔻就满心的羞愧,脚尖蹍着地面,“没关系,那、那个…”   一直竖耳等答案的凌北归听到前三个字,轻轻的呼出一口长气,面上露出浅笑。   既然她接受了道歉,那她以后应该不会再讨厌自己了,他也能和于蒙一样来蹭饭了。   鱼阿蔻磨蹭了片刻,感受着越来越烫的脸,眼睛一闭,“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毛衣的事我之所以没和你好好道谢,是因为…”   尾音淹没在于蒙的大呼小叫中,“阿蔻救命啊!”   两人同时向院门口看去,就见于蒙衣衫凌乱的跑来,两条腿倒腾成飞火轮,边跑边回头看。   追着他跑的黑眼圈,耳朵压成了飞机耳,它好似在逗于蒙玩,跑的并不快,见于蒙离它有点距离了,才提起速度追上,用嘴筒子去杵于蒙的屁股。   “啊!黑眼圈我错了,你别咬我!阿蔻救命啊!”于蒙吓得一蹦三丈高,双手捂着屁股朝两人跑来。   两人想到这个二货的脑补能力,双脚移动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鱼阿蔻问躲到自己身后的于蒙:“你做了什么?”   于蒙喘着粗气装傻,“我、我什么都没做,是黑、黑眼圈欺负我,是它每次看到我都扑在我身上,装作要咬我的样子。”   鱼阿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蹲下来撸着抱着自己腿呜呜委屈叫的黑眼圈。   指着于蒙,“告诉姐姐他怎么惹你了?”   黑眼圈一溜烟的跑回厨房,叼着它的食盆出来,放下食盆后又回院外叼来根骨头放进盆里,趴下来啃了两口后,起身把骨头放在于蒙的身后,再次跑回来后围着自己的食盆急得团团转,爪子扒拉着盆子找骨头,随即压低脊背对着于蒙龇牙咧嘴,涎水顺着长长的犬齿往下流。   鱼阿蔻看的嘴角抽搐,“你偷它骨头了。”   “这、这狗成精了!”于蒙惊讶的睁大双眼,“它还会告状!”   鱼阿蔻心累的扶额,“你是没事闲的慌吗?偷黑眼圈的骨头干嘛?”   “我、我就是看它总是吓我欺负我,就想藏起它的骨头欺负它一次,”于蒙躲到凌北归背后,委屈的探出头,“鱼奶奶还说它是喜欢我才跟我闹着玩的,可它谁都不欺负专门欺负我,它吓了我那么多次,我还不能欺负回来啊!”   “能,那你们俩现在就一较高低吧,”鱼阿蔻笑眯眯的拍了下狗子的头,指着于蒙,“黑眼圈上。”   黑眼圈弓背露齿的靠近于蒙,绕着他腿转圈,似在打量应该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不比了不比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于蒙感受到腿部传来的热源,吓得毛发直竖,急急吼出一句话后,扯起凌北归就往外跑,边跑边回头看。   跑出院子见黑眼圈蹲坐在原地,歪头看着自己,咧开的嘴角像是在嘲笑,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这只狗太坏了,我要也是条狗,我一定咬它!”   凌北归拿开他扯领子的手,抻开衣领的皱褶,好心情的嘲笑,“身为高智慧的人你都拿它没办法,变成狗后你只会对它俯首称臣。”   于蒙被嘲的面红耳赤,口不择言道:“谁说的!万一我是条母狗呢?到时只有它对我俯首称臣的份!”   凌北归的面部表情登时变得一言难尽,拍了拍于蒙的肩膀鼓励他,“恩,好想法,祝你梦想成真,我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说完摇着头先行一步。   于蒙傻了眼,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啊!”   凌北归听到身后的哀嚎,心情愉悦的的勾起唇角。   再过几天,他就能收到曾经与他擦肩而过的蛇肉酱了。   *   鱼阿蔻等人走完,才想起她不仅没道完歉,同时毛衣也没送出去,不禁扶额叹息,又被于蒙这个二百五给搅合了。   算了,给蛇肉酱时再还吧。   鱼阿蔻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要忙的,便拿起背篓准备出去抓蛇。   “小堂姐,我去北大荒抓蛇去啦。”   鱼溪正在给鱼阿蔻的旧棉衣续棉,棉衣穿久了里面的棉花会结块不保暖,所以得把旧棉花团敲松散,再续上一层层薄薄的棉花增强保暖性。   心口处和后背心处更要多加点棉花,这样阿蔻就算久坐在教室不运动,身上也不会冷。   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棉花,揪着衣服上沾着的棉花,“你一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   鱼阿蔻笑眯眯的拒绝,“我现在抓蛇的经验丰富着呢,很快就能回来,姐你帮我烧点热水,再熬碗姜汤,我回来就喝。”   傍晚起风了,风顺着衣服的缝隙吹进来,吹的人心口一片冰凉,没有建筑物遮掩的北大荒风更大,没必要让小堂姐跟着她一起受罪。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鱼溪想了想不再强求,她去的话说不定还会给妹妹添麻烦。   鱼阿蔻招呼黑眼圈跟上,“放心吧,那些蛇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   一人一狗放开速度向北大荒跑去,认为姐姐是在和自己玩的黑眼圈,迈着四条腿追着前面的倩影兴奋的迎风嗷呜叫。   到了北大荒,鱼阿蔻仰头看着比自己都高出半个身子的荒草,惊的嘴巴微启。   她就两个月没来,这草长得也太快了吧?   见黑眼圈已经钻了进去,边唤它等自己,边脚下用力,将手压弯的荒草贴着地面踩平。   因要盯着天空辨别方向,便没注意到脚下,直到脚下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声。   鱼阿蔻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脚踩在一个草窝的边缘上,草窝里唯一的一个蛋已经被自己踩碎了,抬起脚看着鞋底橄榄色的蛋壳疑惑,这蛋看着怎么这么像野鸡蛋?可野鸡不是每年3-6月才会下蛋的?   不过既然有蛋,那就说明这个草窝有主。   鱼阿蔻决定等一等,将黑眼圈唤回来,压平草窝附近的草,一人一狗退到一旁等着。   等了许久,就见前方的荒草根处钻出一只短尾羽的野鸡,野鸡全身羽色暗淡,棕黄色的毛发上夹杂着黑斑。   野鸡看到自己的地盘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吓得拍着翅膀就想飞。   鱼阿蔻见状拍了下黑眼圈,黑眼圈如一道黑色闪电窜出去,转眼再窜回来时嘴里叼着野鸡。   黑眼圈把野鸡放下,蹲坐在地面上,背后的尾巴极速摆动。   鱼阿蔻揉着它的头大力表扬,“干的不错,晚上回家给你喝鸡汤,这山鸡怎么不动了?你把它咬死啦?”   拎起野鸡查看了下,却发现野鸡虽是死了,却一点伤都没有,不由失笑,野鸡该不是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胆小被吓死的吧?   不过管它是怎么死的,反正晚上有鸡汤喝了。   而且这里有第一只山鸡,就会有第二只。   鱼阿蔻笑眯眯的撸着黑眼圈,“咱们努力点再抓一只,明天姐姐给你弄肉骨头吃。”   听懂肉骨头三字的黑眼圈当即窜了出去。   鱼阿蔻失笑,不再唤它,将野鸡塞在背篓里继续朝前走去。   原本以为今天会收获颇丰的,可眼看天都要黑了,蛇影都没见到一条,野鸡也只抓到一只。   风越来越大,阵阵如涛的风声呜呼哀凄的从耳边刮过,特别像恐怖片里的背景音乐,荒草被吹的随着风向摆动着茎叶,远远看去就像是即将从封印下蹦出的恶鬼,让人自然脑补出一些可怕的场景。   怕鬼的鱼阿蔻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决定回家。   扬声唤着黑眼圈,黑眼圈并没有回来,只是让风声送来了它的叫声,狗声饱含警惕之意,像似在与什么人对峙。   鱼阿蔻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到地后就见黑眼圈站在一个洞口和四只动物对峙,两方显然已经交战过了,黑眼圈的后腿上有个伤口,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将毛发打成缕。   而四只身上也有血迹的动物看到她,前脚低俯,发出类似猪叫的凶残吼声。   鱼阿蔻看到自家狗子受伤,心疼的不得了,黑眼圈还没成年呢,到她家后别说受伤了,小病小灾都没有过,它受过最大的一次委屈,就是小时候被奶奶踩到过一次尾巴。   上前撸了把它的头,“勇敢的小家伙。”   黑眼圈弓着背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姐姐的前面,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战者,喉咙里发出闷吼。   鱼阿蔻把视线移到四只动物的身上,动物们粗看下去体长50厘米左右,毛发呈黑褐色,体型粗壮,四肢粗短,头小尾短,鼻吻部狭长而圆,形似猪鼻。   虽然她认不出这四只是什么动物,但在她的心里,眼前的四只已经是一盘盘、清炖红烧的肉菜。   似是察觉到她眼神里的食意,四只动物叫的更加凶狠。   鱼阿蔻从背篓里抽出备用的腕粗木棍,握着棍子对着它们所立之地横扫过去,原本以为这棍子下去,它们不伤也得跑,不想它们非但不跑,反而立起上半身抬起前爪迎上。   等棍子划过倒弧形回到着力点时,就看到棍子上面多了许多道爪痕,痕之深好似被刀砍过。   下一刻最大的那只扑上棍头,上下颌张开180度,露出闪过寒光的牙齿,一口将棍头咬断,随之朝鱼阿蔻的腿扑来。   鱼阿蔻忙闪身跳过,看着短了一截的棍头和紧跟着改变方向再次扑来的小兽,惊愕的眨了眨眼。   特喵的!这是什么动物,怎么这么凶?   眼看另外三只尖利的叫着扑过来,鱼阿蔻腿上用了力,抬脚将大只踢飞,握着棍子的手同时用力,以三角扇形的角度将三只抽出去。   四只小动物同时发出声急促的短叫,随即似颗炮彈坠落在地,抽搐了两下后腿后便不再动弹。   悄无声息扑过来准备咬小兽的黑眼圈,咬了满嘴的空气,跃下后保持着进攻姿势怔住,狗眼弥漫上不解。   咦?那几个别致的小东西呢?   鱼阿蔻拍了拍它,抬脚去找肉菜,找到后没有第一时间弯腰去捡,听说有些动物非常狡猾,会装死引诱敌人上前从而给敌人致命一击。   参考装昏引诱敌人上前,再对着敌人面门放屁的黄鼠狼。   握起棍子又补了一击,等了片刻,确定它们真的昏了后,扯起荒草编成草绳,将四只的脚合拢在一起绑成烧麦头,又用草绳缠住它们的嘴筒子,才放心的将四只扔在背篓里。   掂量着重五十多斤左右的背篓,笑眯了眼,好多肉呀。   鱼阿蔻心花怒放的甩着背篓,上前抱过腿部受伤的黑眼圈,“走啦,我们回家去,晚上给你肉骨头。”   黑眼圈听到狗骨头,耳朵高高的竖起,从她怀里窜下地一溜烟的朝家跑去。   鱼阿蔻无奈的跟着跑,这只贪吃的狗子,这样看来它应该只是皮外伤,不然早就蹭着她腿哼哼唧唧的撒娇了。   一人一狗踏着暗下来的天色朝家跑去,刚跑到村口就看到鱼溪迎面走来。   鱼阿蔻跑近,“小堂姐。”   “你怎么弄到这么晚?”鱼溪拉着她看了两眼,见一点伤都没有才放下提着的心。   伸出食指点着妹妹的额头,嗔怪,“抓不到蛇就抓不到,干嘛在那苦等?”   鱼阿蔻惊奇,“姐,你怎么知道我没抓到蛇?”   “现在都快入冬了,蛇早躲洞里睡觉了,”鱼溪自责,“都怪我等你走了才想起来,冻坏了吧?快回家喝点红糖姜茶。”   鱼阿蔻尴尬的挠了挠脸,她也是傻了,这种常识都忘了。   “我不冷,现在身上都是汗,我虽然没抓到蛇,不过我抓到了别的东西,看样子肉挺多的,但我不认识。”   “恩恩。”鱼溪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些,快步拉着妹妹回家。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鱼阿蔻坐在灶台前,给妹妹披上棉袄,又灌下一海碗热热的姜茶。   口中交代,“裹紧棉袄,好好的发一身汗,免得夜里会发烧。”   “好,”鱼阿蔻乖乖的裹紧棉袄,给轻伤的黑眼圈上好药,拖过背篓将猎物拎出来,“姐,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好肥!这肉肯定多,阿蔻你也太厉害了,”鱼溪戳着兽身惊叹,认真打量了几眼后摇头,“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奶应该认识。”   说奶奶,鱼奶奶到。   “什么东西我应该认识?”换了旧衣服的鱼奶奶,臂弯夹着装馒头的竹编圆口筐进来。   “奶,就是这个。”鱼溪拎着最大的那只晃了晃。   鱼奶奶先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将筐放到桌子上,随之愣了一下,以和年龄不相符的速度迅速闪身到鱼溪面前,接过东西仔细的看了又看后,笑的像中了五百万大奖。   “这不是獾子嘛,我都好几年没见过这东西了,你们从哪弄的?”   鱼阿蔻不好意思的说:“我在北大荒抓的,本想去抓蛇的,但忘了蛇都冬眠了,奶奶,这东西好呀?”   “好!别说你抓蛇了,你就是抓条蟒都比不上它!”鱼奶奶摁着獾子肥肥的身子,喜笑颜开的说,“这东西全身都是好东西,皮子好,肉香嫩又补,最好的是它身上的油,简直就是万能药,治烫伤、痔疮、疥癣等是一流的。”   鱼阿蔻疑惑,“奶奶,獾子这么好,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抓不住,你别看这东西小,可性子凶的很,爪子和牙比刀还利,”鱼奶奶说到这看了眼毫发无伤的孙女放下了心,“它们又会打洞,不等你抓住就哧溜钻进洞里跑了,而且这东西坏的很,喜欢啃庄稼的根茎,没少成群结队的去地里偷吃,”   “有一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大窝獾子,生生啃了咱村半亩地的玉米,亏得你今儿抓住一只,不然地里的庄稼又得遭殃。”   鱼阿蔻笑眯眯道:“奶,我抓了四只呢,还多亏黑眼圈发现了它们,还有只野鸡也是黑眼圈抓的。”   “啥?抓了四只?”   鱼奶奶见小孙女点头后,笑的合不拢嘴,揉了把蜷缩在阿蔻腿上的黑眼圈,“哎呦,我家黑眼圈本事可真大,跟你姐一样有本事。”   黑眼圈动了动耳朵,将头移到鱼阿蔻的鞋面上。   鱼奶奶日常夸自家小孙女,“最有本事的还是我家蔻囡,别人抓不住的獾子,蔻囡一抓就是四只。”   “我觉得我能抓到还是奶奶你今天过生的原因,”鱼阿蔻拍马屁,“不然我去了北大荒那么多次都抓不到,怎么偏偏今天抓到了?”   鱼溪也跟着附和,姐妹俩一唱一和的将鱼奶奶哄得嘴都笑酸了。   说笑过后,鱼奶奶喊来正在劈柴的鱼湖,让有一手好剥皮手艺的他来处理獾子。   鱼阿蔻想起獾子锋利的爪子,交代小堂哥把爪子留下给她,她要拿来做两副爪套,用以姐妹俩防身。   鱼湖应下,利索的处理好了獾子、野鸡,同时将獾子肉与油脂分离。   鱼阿蔻看着一大盆的油脂,再看看少的可怜的獾子肉傻了眼。   “奶奶,这肉怎么这么少?”   鱼奶奶却欢喜得不得了,“油越多越好,老话都说‘八两獾子七两油’,这油越多越说明这獾子好,等你用过一次,你就知道獾子油有多好了,那是花钱都买不着的好物件,对了蔻囡,等会你熬好了多分几份,其中一份加点老梅片。”   “知道啦奶奶。”   鱼阿蔻将獾子肉腌起来,准备明天再做,净手后开始熬油。   随着油脂的脂肪变成清油,一股无法用文字形容的香气在厨房里蔓延开来。   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一个字——香,香的醇厚香的浓郁香的人神魂不稳。   厨房内的人闻到这股香味同时咽了咽口水,连鱼阿蔻都不能幸免。   “阿蔻阿蔻,你又在捣鼓什么好吃的?在院外都能闻到那股香气!”鱼河抱着双胞胎几乎是飞奔而来。   双胞胎脚刚沾上地,就要去抱小姑姑的大腿,鱼阿蔻忙止住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正在熬油,靠近她会被溅出的油花烫伤。   双胞胎便乖乖的和黑眼圈站成一排,眼巴巴的望着大锅口水流成瀑布,鱼河搞怪的捧着手去接,没想到还真接到了口水,顿时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鱼阿蔻笑眯眯的发话,“晚上我们吃油渣梅干菜包子和野鸡汤,用玉米面和白面做包子皮,要吃我们就吃顿好的。”   “嗳!”   大家纷纷行动起来,连双胞胎都被分了扒葱的活。   鱼阿蔻同样忙碌,将熬好的呈淡黄色的獾子油盛到罐子里,放置在众人碰不到的地方,再捞出滚烫的油渣,放在旁边冷却,趁着这段空隙,手上用力拧着泡发的梅干菜,控去多余的水份。   然后将猪油渣和梅干菜一起剁碎,加上各种调料调味。   鱼阿蔻闻着盆子里香气扑鼻的馅儿,突然想吃油煎包了,可家里又没平底锅。   想了想直接找出烤肉的铁片,食拇指用力将铁片的边缘折成锅沿,看着新出炉的平底锅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去杂物房找芝麻。   等她走后,鱼湖和鱼河去试着掰锅沿,见大拇指都烙上深深的痕印,锅边还是没有掰弯一丢丢,挠着发痒的大拇指互相看了一眼,闷头回原位继续忙着手中的活,一个揉面,一个切菜。   鱼溪看到两人的样子捂嘴偷笑,鱼奶奶骄傲的挺起胸膛。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面、馅都变成了一个个微黄色的小包子。   鱼阿蔻负责做水煎包,其他人闻着鸡汤的香味,盯着蜂窝炉,暗暗的想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呀,馋死他们了。   等水煎包做好掀开锅的一刹那,一股浓香席卷了众人的嗅觉。   鱼阿蔻将水煎包端上桌,笑眯眯道:“开饭了。”   众人听到一句话精神一震,手脚麻利的摆着碗筷,望着桌子上的包子移不开眼睛。   因掺了玉米面,水煎包的面皮是淡淡的金黄色,而底部的酥壳呈油光闪亮的橘金色,酥壳的边缘处多出一圈薄薄的淀粉焦脆,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众人不怕烫的抓起还在冒着热气的水煎包对半掰开,包子皮薄馅儿多,贴着馅料的皮内瓤喝饱了油脂,变成油亮的酱红色,握住包子轻轻一捏,就能看到内瓤上渗出的油珠。   再也忍不住的一口咬下后,众人幸福的想流泪。   包子一半暄软一半酥脆,口感极佳,然而香气浓郁的包子馅却更胜一筹。   馅内掺了奇香无比的獾油渣,油渣经过高温蒸汽的浸透,酥脆的口感中又添了三分软糯,嚼到油渣时,连牙齿都觉得是种享受,油渣再碰撞上会吸油、自带清香的梅干菜,多重美味犹如火山大爆发在口腔里迸裂开来。   此时再喝一口鲜到极致的野鸡汤,满足的众人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鱼阿蔻见众人吃的这么开心,笑眯了眼。   因今天晚饭做的晚,吃完晚饭已到了9点,早已过了入睡时间的双胞胎困得趴在饭桌上睡着了,就这样手中还执着的抓着个包子。   鱼溪和鱼湖见状快速的收拾好厨房,用棉衣包住双胞胎,一人抱着一个先行回了家。   鱼河打着等肚子消化一点,再混两个包子吃的想法,拉着鱼阿蔻聊天。   鱼阿蔻便借机再次忽悠小堂弟,告诉他一中好吃的特别多。   听的鱼河握着拳头表示明年一定考进一中,不过在这之前,得让他再吃两个水煎包。   成功混到包子的鱼河,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要回家,   鱼阿蔻见外面黑的路都看不清,恐他回家的路上经过河边不安全,便带着黑眼圈送他。   夜里太冷风又大,姐弟俩不敢张口说话,怕灌一肚子冷风半夜会肚子疼,便无言的并肩而行。   两人绕小路快走到家时,听到了某个柴火堆后面传来鱼湖的声音。   “梅子,咱俩以后别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误会解开后,接下来的剧情会更紧凑啦。   因为我想阿蔻长大,狂虐凌北归。   另,你们为什么让我日万?万是谁?你们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纯洁的小猫咪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凡吃饭 10瓶;快乐书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鱼阿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同时放轻呼吸,高抬起腿踮着脚尖凑过去,躲在堆如小山的柴火垛背面, 侧脸贴着垛面, 竖起手掌放在耳后。   黑眼圈十分有灵性的卧在她腿边,竖起耳朵。   和鱼湖对话的人许是在震惊,过了好大会才出声,女性的声音语速较快, 透着股利落。   “为啥?你是不是去上了夜校,就看不起我这农村的女娃了?”   鱼阿蔻无声问小堂弟,“是谁?”   鱼河摇头, “听声音听不出来。”   鱼阿蔻只好作罢, 再次竖耳倾听。   “是,我看上城里的姑娘了, 所以梅子咱俩散了吧。”鱼湖说的肯定。   梅子非但没生气,声音里反而带着笑意,“那你看上的女娃多高多胖?家住哪?叫啥名?喜欢穿啥颜色的衣裳?”   “和、和阿蔻一样高, 比她胖, 叫…叫…”   “噗嗤,”梅子突的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你哄谁呢?阿蔻那个头跳起来都打不到你肩膀, 谁家的姑娘这么大了才这点身高?还比阿蔻胖,你当人家姑娘是粗墩子石臼呢?”   鱼阿蔻:……   特喵的!你俩说就说,干嘛拿我做例子?   我还小好不好?以后肯定能长高的!   气成河豚。   梅子止住笑意, “鱼湖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啥要跟我断?朱家村的朱金来今儿个来我家提亲了, 说彩礼给5块钱和一百斤粮食,看我姥那样是动心了。”   “朱金来家你也知道,那就是一屋子的豺狼虎豹,你忍心看我掉进火坑?还有…你真愿意我跟别人好,以后给别人生娃?今儿个你得跟我说实话,我就是做鬼也得做个明白鬼,你要是不说,我就是死也不嫁人,等你一辈子!”   鱼湖的声音里透着慌张,“梅子,你别这样…”   “那你就和我说实话。”   鱼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压低,“我们家这一辈最有本事的是阿蔻,她脑子活学习又好,刚进城里上学俩月,就能靠自己的本事把我和小溪弄进夜校,以后肯定能更出息。”   “阿蔻重情,平常有点好吃好喝的,都会从学校里带回来给我们,要是我们兄妹几个以后过得不好,以阿蔻的性子绝对会想法设法的拉扯我们,就像她听老师们说学习会有出路,就给我们弄来夜校名额一样,我和小溪进了夜校才知道,城里的夜校和一中一样难进。”   “可我们不能因她重情就像蚂蟥一样吸着她,我们才是做哥姐的,应该照顾年纪小的她,而不是让她反过来照顾我们,但我学习不好也没什么特长,只喜欢种地,所以我决定夜校毕业后考农林局学农业,虽然比不上城里的钢铁厂,但好歹也算个一技之长,这样阿蔻才不会为我们担忧。”   鱼阿蔻听的心底软软的,她重情,小堂哥他们又何尝不是?   梅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困惑,“你去就去呗,这跟咱俩之间的事有啥关系?”   鱼湖的声音变得更低,“农林局在F城,离咱这一千多里路,去学习的那两年没工资也不能挣工分,学好了才能分配到下乡的指导小组,那时才有工资拿。”   “一千里路咋了?两年赚不到工分又咋了?你就为了这个要跟我断?”   “梅子,我要是去了F城,到时家里所有的事都得压你肩上,而且那两年家都得你养。”   “我不怕!”   鱼湖语气认真的说:“我怕,我娶你不是让你跟着我吃苦的,如果我到时能分配到工作还好,分配不到的话…”   “我都不怕苦你怕啥?”梅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去学习不能挣工分,我来挣,我白天下地挣工分,晚上在家编筐、糊纸盒子去换钱,抽空再拾掇好自留地,我就不信这样还能饿死咱俩;至于你家更是没啥事,阿蔻她们都是一等一的好娃,李红那个搅家精要敢找我麻烦,我大耳瓜子呼死她。”   “你离家远也不怕,到时我去看你,要是咱们有了…有了娃,我带着娃一起去看你,你只管安心的学习,家里有我,我会照顾好小溪她们,鱼奶奶那我也会去尽孝。”   “鱼湖,跟你在一块多苦我都不觉得苦,只要能跟你一家,我做梦都能笑醒,”梅子轻声细语,声音里的情意几乎能凝出实质,“我心里想过很多遍嫁给你以后,咱俩的日子该咋过。”   “我知道鱼海那个怂货不靠谱,以后你家兄妹的事都得你操心,可我不怕,咱俩趁年轻好好的干活,给小溪攒份嫁妆,让她嫁个好人家;小河要想读书,咱们就供他读下去,阿蔻不用咱们帮,但我也不会上门去打秋风,我愿意做这些不是让人家夸我是个好嫂子,就是想让你跟我好一辈子。”   明明是情话,鱼阿蔻却觉得自己的心尖莫名的酸涩,屏住呼吸听小堂哥的回答。   风声送来了鱼湖带着鼻音的闷沉声,“我过两天跟奶说,让她年前去你家提亲。”   “嗳!我等你,鱼奶奶可喜欢我泼辣的性子了,她肯定会同意。”   梅子声音里的欢喜听的鱼阿蔻情不自禁的露出笑。   一阵窸窸窣窣的牛皮纸声响起,随后是鱼湖温柔的声音,“这是阿蔻做的水煎包,你带回去上工时吃,今晚回去你把水桶放门口,明早上我去挑水。”   “好,我都听你的。”   鱼阿蔻听到这,拉起鱼河蹑手蹑脚的离开。   到门口后,鱼河才敢说话,“阿蔻,你说咱哥是不是在处对象?”   鱼阿蔻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嘘,小堂哥没跟奶说之前,你就装作不知道,对谁也不许说。”   “我绝对不说,”鱼河挠着后脑勺迷茫,“不过那个叫梅子的声音好耳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名字带‘梅’字的人太多了。”   鱼阿蔻推他进院,“那你快回去睡,等睡醒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好。”   鱼阿蔻看他进屋,才带着黑眼圈离开,回去的路上怕碰到小堂哥,特地拐到大路,和黑眼圈比赛着跑回家。   到家洗漱过后,用票据找天平换了一打农业书,坐进被窝里挑灯夜读。   小堂哥和她们三个不一样,她们是在某个领域里十分擅长,但别的方面的短板非常明显,比如她厨艺好,但是针线活一窍不通,教都教不会。   而小堂哥是各个方面都不突出,可每方面他都会一点。   她先前一直想不出小堂哥喜欢什么、擅长什么,问他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鱼阿蔻为此苦恼了许久。   但结合今天偷听到的话看来,小堂哥擅长农业,怪不得以前田里的稻子刚打穗,他抽检几颗稻穗就能预估出今年的亩产量,且预估出来的产量与最终产量的数值,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她就在这个方面替他找找资料。   鱼阿蔻看了一会后,脑内突然灵光一闪,起身拿过纸笔,边查阅着资料边奋笔疾书。   直写到五更天,才撑不住的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手中的铅笔弹跳着掉落在地。   黑眼圈被笔落声惊醒,抬头看了眼半边身子都在外面的鱼阿蔻,跳上床头尾相连团成团的趴在她身侧,睡梦中觉得冷嗖嗖的鱼阿蔻翻身抱住了它。   鱼阿蔻觉得自己才躺下,就有人在哐哐的敲门。   “阿蔻阿蔻,天亮啦该起床啦。”   困极的鱼阿蔻将被子拉起来蒙上头,双手捂住耳朵,以期挡住外面的声响继续睡。   然而外面鱼河的声音越来越响,“阿蔻快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我想起来啦!”   鱼阿蔻脑子木木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打着哈欠下床去开门。   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鱼河就侧身从门缝里进来,反手关上门。   凑过来小声的说:“阿蔻,我知道梅子是谁了,是咱村的李红梅,她家就住在村西头岔拐路尽头,门口有颗枣树的那家就是她家,阿蔻我跟你说,咱哥的这桩亲事肯定成不了。”   鱼阿蔻睡眼惺忪的问:“为什么?”   “咱村有习俗,同村同姓不结婚。”   “放心吧,咱奶不是那么死板的人,”鱼阿蔻坐着都差点睡着,“我昨天睡得晚,你再让我睡会。”   “阿蔻你昨晚上偷牛去了?怎么脸上挂着一对乌眼圈?”鱼河一回头就见她已经睡过去了,心里感叹阿蔻这说睡就睡的本事真让人羡慕,放轻手脚踮着脚尖出去。   许是鱼河交代了家人,接下来再也没人来吵她。   睡了个饱觉的鱼阿蔻,满足的揉着有点落枕的脖子起床,起床发现躲在云层里的太阳已偏了西,她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洗漱时对着水盆纳闷,自己最近吃的好睡得好,怎么身高就一点都不涨呢?   “阿蔻起来啦,大锅里有热着的饭,你吃了没?”鱼溪挑着扁担进来,扁担两头担着大大的箩筐,筐里堆满了红薯。   鱼阿蔻连忙去接过重的沉到地面的扁担,“怎么是你担?”   鱼溪揉着酸痛的肩膀,“上午大太阳挂在天上天气看着还好好的,吃过午饭后天就阴沉了下来,北风吹的人脸疼,三炮爷说估计下午要下雨,让大家伙赶紧把晒场上的红薯担回家,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再去担,不然红薯被雨一淋准发芽,不止大家伙的口粮得糟蹋,明年的薯种都没了。”   拿起扁担往外走。   鱼阿蔻拉住她,“用扁担一来一回的太慢,咱们用车拉。”   “不用车,咱家分的不多,我和大哥再担一趟就装完了。”   鱼阿蔻已经推了木板车出来,“和我们交好的婶子们家肯定有忙不过来的,我们用车帮把手。”   路过杂物房时,想了想拿了两把木耙放在车上。   “也对,春嫂子刚还在骂老天爷不开眼,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   鱼阿蔻姐妹俩顶着狂烈呼啸的北风,朝晒场走去,到晒场后,北风变得更大,吹的树枝疯狂摆动,地上的树叶打着旋,以龙卷风的形态顺着风向快速飘动,风带起的尘土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偌大的晒场上,老人孩子们或蹲在地上、或弯着腰的快速捡着地面上的红薯往筐里扔。   男人和女人们挑着装满红薯的筐,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   场边停着拉着板车的两头骡子、大黄牛,大有一众人边搬着筐往车上装,边扬声大喊:“大家伙手脚再麻利点,咱忙活一年的口粮不能在这地糟蹋了!我知道你们累,累也得再给我加把劲!你们娃今儿晚上能不能吃上烤红薯,可全靠你们的了!”   “嗳!”众人齐声应下,有急哭的人家顾不得抹眼泪鼻涕,手脚并用,手上捡着红薯,脚下将远处的红薯勾过来。   挑着扁担迎风走的艰难的人,闻言耸肩晃了晃肩上的扁担,咬牙弓起背再次顶风向前走去。   鱼大有几人用粗麻绳将牛车上堆成小山的筐固定住,鱼大有再次大喊: “特别是这几车要交的公粮的红薯,等会刘骡子你们几个拉车时得小心点别翻车了,要是因翻车耽误了时间,让雨淋了红薯,今年咱们大家伙都得省下口粮交公粮。”   “到时别说烤红薯了,你们红薯皮都吃不到!”   “大有你放心,我赶车最稳了,”刘骡子拍了拍大黄牛的背,“老伙计,今儿个劳烦你有多少力使多少力,等晚上我给你加草豆。”   大黄牛甩了甩尾巴,抻着脖子用力,后面的跟车人用力推着车屁股,两方同时使力,车子晃了晃缓缓前行。   刘骡子看着大黄牛的前脊骨高高弓起,套着的牛鞍深陷进牛脖上,心疼的大喊:“再来几个小伙子推车,车太重牛拉着走不快。”   场里忙跳出几个青年去推车,车子速度快了一点。   鱼阿蔻将板车推到场边,拿着木耙去找奶奶。   鱼奶奶带着鱼河弯着腰捡红薯,双胞胎人小手也小,只好抱着红薯往筐里扔。   鱼阿蔻见她们家的红薯马上就装完了,分给鱼溪一把木耙,“你们去收自己家的,用木耙把红薯拢成一堆,比一个个捡快多了,装好筐直接放车上,等会我一块推回家。”   “好。”有妹妹在,鱼溪便放心的带着哥、弟离开。   鱼阿蔻拿着钉耙走到晒场边缘的地头,对边抹着眼泪咒骂着老天,边捡红薯的王春说:“春嫂子,我来帮你们把红薯拢成堆,你们再把红薯装进筐里,这样比较快。”   “是蔻囡呦,”王春看到拿着木耙的她忙摆手,“红薯沉得很,你木耙子拢几个就拢不动了,还把红薯弄得东一个西一个滴更不好捡,嫂子知道你好心,可这都火烧眉毛喽,你就莫给嫂子添乱了撒,你娃听话乖啊,晚上嫂子给你蒸薯饼吃。”   鱼阿蔻抿嘴不答话,直接上前以锄地的姿势站定,握着木耙的双臂用力,长1.5米宽半米的十二齿大木耙勾动着红薯,层层叠叠的顺着直线向后堆砌。   往日只能拢稻子这类体积轻的木耙,在她手上犹如换了个农具般,拢起红薯毫不费事,两耙子就把摊开的红薯拢成个小坟包。   “喊你娃莫动爪爪!唉你啷个不听…”本来急得不行的王春要去夺木耙,待看到薯堆,抬起的左腿保持在半空中,目瞪口哆,“我、我滴个妈妈呦,蔻囡勒个霸道!这可有几十斤重吶!”   她发呆的这短短片刻,鱼阿蔻又拢了两堆,看王春发呆,出声提醒,“春嫂子,你把筐身贴着地面,筐口对着薯堆,左手扶筐,右胳膊用劲将红薯横扫进筐里。”   “要得要得!”王春立马照办,见俄顷的时间就装满了一筐,咧着嘴大笑,“晚上嫂子给乖娃你烙薯饼吃!”   鱼阿蔻已经拢了十堆左右了,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再看看场内还剩半片晒场没收的红薯,有条不紊的交代王春。   “春嫂子,你去跟大家说都别捡了,腾出几个人手将我拢起来的红薯装筐;暂时也别分谁家的了,挑不动扁担的小子们分两人一组,一起将红薯抬回村里的粮房,等天晴了大家再分一遍,虽然费事总比淋雨强;弱劳力赶紧回家拿雨布、芦帘来,以防等会落雨。”   “嗳!”王春别扯着嗓门重复着这句话,边朝稍远的场北跑去,风太大,离得远的人听不到她说的话。   场内都是分摊晒着的红薯,鱼阿蔻拢两耙就得移动着再找个下脚地,不然会把红薯踩碎,拢着拢着嫌弃这样浪费时间,握木耙柄的手移动到柄尾,站在原地,将四面八方的红薯拢到脚下。   虽然握着柄尾需要的力气更大,但是1.5米长的木耙能把更远处的红薯勾来。   握着木耙举出,收回再转身,连着四次,身侧就堆了半人高的薯圈,将她围在中间,而四周原本摊着红薯的晒场露出光滑的黄泥地面。   鱼阿蔻将木耙杵在薯圈外的空地上,握木耙的胳臂用力,撑着木耙跳出来,再次去拢旁边的红薯。   被王春喊来的人本来还不相信,在目睹了鱼阿蔻又一耙子拢了个薯堆后,将惊呆几乎掉落在地的眼珠子摁回眼眶,精神抖擞的撸袖子开始忙活。   先前频繁捡红薯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的众人,这会觉得和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当即按照鱼阿蔻交代的分批行动。   装筐的妇女们手下推着红薯,却同时扭着脸看鱼阿蔻,眼底火热的招呼。   “蔻囡,晚上婶子给你煎鸡蛋吃哈,你今天累大发了得补补!”   “嫂子家那只老母鸡老的不下蛋了,明儿个我就杀掉给你炖了!”   “哎我说刘家嫂子你这就不厚道了,凭啥我们给鸡蛋你给鸡?这不显得我们不诚心嘛?”   “哪能呢,我家鸡下不动蛋了,这不是没鸡蛋给吗?”刘家嫂子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说蔻囡力气咋这么大?咱村没一个比她有力气。”   “蔻囡随她爸,石小子当年力气就大,不过我觉得蔻囡比石小子力气还大,快赶上牛了。”   鱼阿蔻听的满头黑线,都什么时候了她们还有心情聊天。   和她想法一样的还有急急忙忙赶来的鱼大有,鱼大有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都啥时候了你们还操心这个?刚才急得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不是你们啊?赶紧给我干活!东西不进屋里你们能放心啊!”   妇女们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黑、阴沉的像是随时能下雨的天,不敢回嘴,闷头往筐里装红薯。   鱼大有抹掉头上急出来的汗,扬手召来个半大小子,“你把还晒着的红薯淌出条道,等会蔻囡好下脚。”   “蔻囡叔得去忙了,今儿个的事咱们回头再说,你放心,指定不亏了你。”鱼大有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他得跟着众人一同挑红薯。   鱼阿蔻见堆出来的红薯够她们装上一会了,拎了场内还没抬走的几筐红薯放在板车上,推着板车回村。   路上看到鱼河和狗娃吭哧吭哧的抬着一筐百来斤的红薯,两人累的额上鼓着青筋,后背心被汗打湿。   鱼阿蔻直接连筐带人一起拎着放到车上。   坐在车上的鱼河先是一愣,待看清推车的人后,揉着臂弯骄傲的炫耀,“我姐厉害吧?”   “恩恩,咱姐真厉害!”狗娃崇拜的看着鱼阿蔻,“阿蔻姐我长大也要像你这么厉害。”   “谁跟你咱了,阿蔻那是我姐!”   “也是我姐。”   “你姐早嫁人了,阿蔻是我一个人的姐,你不许喊她姐!”   “我…我让我哥给你掏鸟蛋,你把阿蔻姐分我一半成不?”   “那成吧,不过你只能嘴上喊喊…”   鱼阿蔻听的嘴角抽搐,鱼河这个吃货。   到村里卸下筐,不再管两人,推着车回晒场继续拢红薯,把全部的红薯拢好,又帮忙拎起筐放到骡车上。   有了她的加入,大家的速度更快了,等最后一筐红薯放在了车上,场上留下的二十来号人皆开心的咧嘴大笑。   鱼三炮黑红的脸上笑出层叠的褶子,嘬着旱烟说:“等这两车拉回粮房,别说下雨,就是下暴雨都不怕。”   鱼大有刚想附和,却觉得额头一凉,伸手抹了把额头,就见手指上沾着水渍,心里咯噔了一声,抬起头就见密密麻麻的雨珠从上空往下落。   “下雨了!快用苇帘罩住车,罩好把所有的雨布都搭上,快快快!”   鱼三炮惊的烟杆掉落在地,抬手呼了自己一嘴巴,“你个乌鸦嘴!”   捡起烟杆忙围上去帮忙,众人快速的罩好车。   下一刻天如黑夜,兜头盖脸的大暴雨将众人的衣服瞬间打湿透。   鱼大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但雨太大,转瞬又泼了他一脸水,他也不抹了,大声吼起:“蔻囡,咱们快回去。”   “叔你们先走,我穿上雨衣就跟上。”鱼阿蔻接过小堂姐递来的雨布罩车。   “成,那我们先走了,等会我们来接你!”鱼大有转身招呼众人,“快推车走,有多大劲儿给我使多大劲儿!”   刘骡子挥着鞭子空甩了一下,大黄牛拉着车离开。   鱼阿蔻雨布将车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将多出来的雨布递给他,“你把这个披在蓑衣外面去前面探路,天太黑了,车子陷进泥坑不好推。”   “好。”鱼河卷起裤腿,双手揪住脸庞的雨布边冲出去。   鱼阿蔻三人披好蓑衣推着车跟上。   此时天已然黑透,雨水在地面上汪起浅水池,斗大的雨珠溅在水面上,犹如热锅里翻腾着的开水泡。   鱼阿蔻推着车走的艰难,因村里的路都是土路,遇上水,地面打滑的非常厉害,再加上她们穿的又都是不防滑的千层底布鞋,一不小心就会哧溜滑出去。   原先鱼湖和鱼溪还能帮忙推下车,在连着摔了两次摔成泥人后,便只能顾着自己了。   鱼阿蔻以已度人,心下十分担心前面的两辆车。   人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鱼河跌跌撞撞的跑来。   “阿蔻阿蔻,前面的那辆牛车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奶奶:桃花娘娘听到我的祷告啦!   天冷了~小猫咪们要做好保暖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66 10瓶;拂晓时分 7瓶;快乐书虫 5瓶;小仙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鱼阿蔻的心咯噔一声, 急急追问,“他们人有没有事?”   “不过红薯没事。”鱼河扯着嗓子吼。   鱼阿蔻这才想起雨太大,他听不到自己的话。   放大音量问:“那大有叔他们有没有事?”   “人都没事, ”鱼河拉高雨布遮住头顶, “他们已经把陷进泥坑里的牛拉出来了,但是车装了太多红薯,大家抬不出来。”   鱼阿蔻听到人都没事轻呼一口气,顾不得会不会摔倒, 推着车快步朝前追去。   到近就见大黄牛卧趴在地上,哞哞的叫着。   鱼大有等人犹如泥里打滚过,除了被雨水冲干净的脸, 身上裹满了黄泥浆。   口中齐声吆喝着号子, “一二三,抬!”   车轮陷进泥土里的大板车, 晃都不晃一下。   鱼三炮哭嚎出声,“这眼看都要进家门了,咋就弄不出来了!九十九步都让我们走了, 老天爷你为啥要在最后一步卡住我们?再淋下去晒又没地方晒, 不出两天都得捂坏啊!”   鱼大有交代身旁的人,“二柱子,你去村里把男人们都喊出来, 咱们大家伙一起抬。”   二柱子应了一声离开。   鱼阿蔻放下板车走上前, 试探着用出全力抬着车身,感受着车身从泥里拉出,连忙放手。   “叔, 我力气大,咱们再抬抬试试。”   鱼大有的嗓子哑的说句话都疼, 可这会硬是兴奋的吼了出来,“好!”   “大有叔!阿蔻!三炮爷!”远处传来李旧等人的呼唤声,一道暗黄的灯光随着风向剧烈摆动,光亮忽明忽暗。   鱼河扯着嗓门回应,“我们在这。”   打着赤脚的李旧等人,提着裹着塑料布的煤油灯连忙跑过来,“阿蔻你们没事吧?”   鱼大有不等人站稳,拉着李旧的胳膊着急的问:“前面的骡子车没事吧?”   “陷进坑里了,咱村的男人现在都在前面抬车呢,成叔说骡子腿折断了,等会拉车难了。”   鱼大有脸上的喜色退去,蹲下来抱着头哀呜出声,哀声听的人心发酸。   两大车的红薯加起来得有一千多斤,这些红薯对常年都填不饱肚子的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粮。   可现在老天爷不给他们活路,硬生生的让这些红薯打了水漂。   鱼阿蔻揪起鱼大有,提高嗓门认真的说:“大有叔,你别哭了听我说。”   “既然避免不了损失,那咱们就把损失降低到最少,你们牵着牛去前面,让牛把前面的车拉回去,再把我那车红薯拉走,这样算下来只能淋湿这车红薯,淋湿也没事,等晚上雨停了,把这车红薯分给大家,吃到肚子里就不算糟蹋。”   鱼大有怔愣了一瞬,随即扯着嘴角笑,大悲又大喜之下,五官几近扭曲, “对,蔻囡说的对,是这个理,快快快,咱们都按蔻囡说的做,刘骡子你牵牛,大喜、筷头你们去推蔻囡的板车。”   “嗳!”被叫到的人声音里透出喜气劲。   喜子去推鱼阿蔻的板车,原以为没多重,哪想到用劲全力都没推动不说,还因弓着腿一前一后用劲的原因,后脚打滑哧溜一下,双腿劈成一字马。   “啊!!!蛋,蛋…”   鱼大有被他弄的又气又想笑,带着人上前,将一碰到他腿就嗷嗷叫的喜子抬起来扔上板车。   又点出几个人,“你们把车和喜子一块推回去。”   几人时不时的从嘴里冒出两句噗嗤声。   鱼阿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她忘了提醒大家车重了,更没想到喜子这么倒霉。   见几人离开,招呼着没跟着离开的李旧等人,“我抬车头你们抬车尾,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车抬起来。”   鱼大有摆手,“这车轮陷的太深你们抬不动,没有四五十个人,这车起不来。”   李旧等人和鱼家的三兄妹都是鱼阿蔻的迷弟迷妹,对她说出来的话想都不想的就照着办。   鱼阿蔻双手握着车头的板子,“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   “一、二、三,起!”   鱼阿蔻双腿岔开,在原地站定,胳膊用力,瞬间将车子抬了起来。   “蔻囡蔻囡停手停手!车被你掀撅了头,李旧他们抓不住木板了,车尾要是掉下来会压住他们胳膊。”   鱼大有本来看几人动手还摇头,哪知随着“起”字落地,车头瞬间被掀起,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僵硬的转着脖子去看车尾,却看到因阿蔻的力气太大,车头翘起车尾下沉,几个抬车尾的人憋力憋的双腿打颤,禁闭牙关话都说不出来。   连忙上前帮忙抬,同时扯着嗓门喊。   鱼阿蔻闻言立马摁低车把,双臂用力握住车把猛的一转一拖,把陷进沟壑里的车前轮拉了出来。   抬车尾的人松开手顾不得地上的泥浆,脱力的坐在地上。   鱼阿蔻挠脸,其实她刚才试了,她用尽全力自己就能把车拉出来,不过那样也太惹眼了。   笑眯眯的对众人说:“你们休息一下,回回力气,等会你们抬车头我抬车尾,后轮子搬出来后,车就出来了。”   几人揉着酸胀抽筋的胳膊短暂的休息后,双方换了个位置。   鱼阿蔻搬着车尾将车抬出坑,移到旁边的平地上。   鱼大有抹着汗咧嘴,“怪不得蔻囡一下就把车头掀了起来,这车头轻多了。”   鱼河甩着一点力气都用不出的胳膊,心里觉得大有叔高兴傻了,车头是轻,可重重的车尾却是阿蔻一个人抬出来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不解释,抹去脸上的雨水说:“我们把车调个头推着走,能走多远是多远,小河你接着去前面探路。”   将车调过头后,鱼阿蔻推着车把,几人扶着车子的两侧一起推着车走。   鱼大有见行走的速度比先前牛拉着时走的还快,咧着嘴笑,哪怕雨水灌了一嘴也不在意。   望着推车的鱼阿蔻想,以后有好吃的还喂什么牛啊,喂蔻囡得了,一个蔻囡顶十头牛。   几人推着车走进村口,就见对面远处的黑幕里,突然多出几个飘飘摇摇的橘光点,随着推车的前进,小光点越来越大,近几米后才发现是提着的煤油灯灯光。   鱼阿蔻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黑雨夜里突然出现这种光,吓死人了。   被鱼河扶着的鱼奶奶急声大喊:“蔻囡,蔻囡!”   鱼阿蔻忙应声,“奶你站那别动!这么滑的地你摔一跤就坏了。”   她奶奶年纪大了又是个小脚,要是滑倒了,肯定会受伤。   “嗳我不动,河娃扶着我呐。”鱼奶奶也知道自己摔不得,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孙女回来,实在坐不住了才出门。   鱼河大声喊:“大有叔,前面那辆车刚已经拉回粮仓啦!”   “好好好!”   “我们也来推。”和鱼奶奶一起出门的十来个妇女,将煤油灯挂在车边,一起帮忙推着车。   走到村中心时,卸完筐的男人们回转来推车。   看到二十多个人就把几百斤的车推来了,纷纷扯着嗓门夸妇女们,心里想女人们可真有劲,能把车推这么远。   被夸的婶子们以为鱼阿蔻她们才推了几步,于是笑呵呵的谦虚着。   于是除了李旧等人,大家都误会了。   顺势放开车把的鱼阿蔻,跟在众人身后一声不吭,深藏功与名。   车子进了村中心的粮房后,众人看到红薯只被雨打湿了表层,顿时欢呼出声,乐颠颠的卸下筐,挑出淋湿的红薯堆在墙角,便回家换湿衣服去了。   鱼大有看着堆放的满满当当的粮房,恨不得抱着红薯们亲一口,打定主意今晚就睡粮房里,免得有人来偷。   锁上粮房的门准备回家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鱼阿蔻站在廊下。   语气关心的赶人,“蔻囡咋还不回家?快回家换衣裳喝姜茶。”   鱼阿蔻笑眯眯道:“叔,我等分完红薯再回家,我想吃烤红薯了。”   “不分了,又没淋湿分啥,分了只能吃两顿,回头要是晒成红薯干能吃好几天。”鱼大有想到红薯只湿了一点,就笑的合不拢嘴。   鱼阿蔻呆住,奶奶把家里的红薯还给了村里,说到时等村里再一起分,看来她今天吃不到烤红薯了。   鱼大有开门从里面捡出一篮红薯递过来,“你拿回去吃。”   “叔,这是公共财产我不能拿,等分了红薯再烤一样的。”鱼阿蔻拒绝。   鱼大有特有把握的说:“等雨停了我就跟大伙说,放心吧,大伙肯定没意见,说不定还会说我给少了,后面的这车要不是你就全淋湿了,听话,快拿着回家,要不叔生气了啊。”   “谢谢大有叔。”   鱼阿蔻笑眯眯的接过篮子回家,刚到家,就被鱼奶奶拉着摁进了冒着轻雾的浴桶里,桶里的水呈深棕色,往外飘着浓烈的艾香味。   坐进去后,就觉得一股热流瞬间从毛孔渗进骨子里,一点点吞掉四肢百骸里的寒意,不大一会,身上就冒出了层薄汗。   鱼阿蔻泡的脑袋晕晕乎乎,舒适的趴在桶边上喟叹,“艾叶水泡着好舒服,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不好闻你也得给我泡,艾叶去湿气,你今儿淋了一身雨,得把湿气泡出来,”鱼奶奶散开小孙女湿淋淋的头发,“你靠在桶沿上,用桶盖盖住桶,我给你把头洗了,不然淋了雨容易捂一头虱子。”   鱼阿蔻坐起身,“我自己洗。”   “奶给你洗,你胳膊别露出来,要不湿寒去不掉以后你写字手该疼了。”鱼奶奶直接拉着她靠在桶边,盖上桶盖。   鱼阿蔻看着被盖的只露出个头的自己,觉得自己特别像戴上木枷锁的犯人。   如今没有热水器,又没有暖气,天冷浴桶里的水便会凉的特别快,于是不知是谁发明了一种桶盖,实木的厚桶盖只在边缘处挖出个半圆,让人能露出脖子,桶盖内层以及边缘处蒙着一层驴皮,这样的桶盖不仅能阻挡住冷空气的侵入,更能阻止热气外泄。   鱼阿蔻感受着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舒适的眯起眼,突然想起件事,“奶奶,为什么同村同姓不能结婚?”   鱼奶奶从旁边的木盆里拧出条滚烫的毛巾,用毛巾包住小孙女的头,蔻囡头上的湿寒也得去去。   “咱村同姓的大多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就像大有,他祖祖爷爷和咱家的祖祖是亲兄弟,这一个祖宗的孩子哪能结婚?”   “同村的不能结婚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习俗,我估摸着是双方家都太熟悉,姑娘被欺负了娘家人不好打上门去,还有就是大家一个村知根知底,有些不好的人家骗不到媳妇。”   鱼阿蔻惊奇,“骗媳妇?”   “可不是,这说亲全靠媒婆的一张嘴,媒婆要是实在人还好,不实在的狗屎也能给你说出一朵花来,我小时候我们村有个瘸子,家里穷他又不干正事爱打人,本村的姑娘看到他都吐口水,眼看30了还光棍一条,他娘就卖了两亩地请了个媒婆。”   “那媒婆是个见钱眼开的玩意,相亲那天就让瘸子站在篱笆院后头,只露出个上半身,姑娘看瘸子脸长得还行就同意了,结果嫁进来才知道是个瘸子,可知道也晚了。”   鱼阿蔻听的心下戚戚,幸亏如今不再是盲婚盲嫁,不然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被毁。   想起李红梅,装作刚想起来样子的问:“对了奶奶,今天在晒场上有个不认识的姐姐帮了我把手,后面听婶子们说我才知道她叫李红梅,都一个村的我怎么没见过她?”   鱼奶奶给她换了条热毛巾,“梅子她们家是前年搬来的,她娘是咱村莫老三的闺女,前两年死了男人,又被婆家人欺负的站不住脚,就带着梅子和她弟弟搬回了娘家。”   “梅子那姑娘能干,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不是挣工分就是在家糊纸盒,你上学碰不到她,别看梅子家三口人都不是壮劳力,可她硬生生的撑起一个家,日子不比咱分家前过得差。”   鱼奶奶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和小孙女说心里话,“我先前就看上梅子了,她那性子和湖娃相反又相配,以后准是当家的一把好手,可惜梅子放出话了,她弟不到16岁她不嫁人,所以现在她都18了还没说亲,我就等着过完年她弟满16了,托人去探探她口风。”   鱼阿听的眼睛眯起,看来家里快办喜事了呀。   “奶奶,我觉得梅子肯定能嫁给小堂哥。”   “我家蔻囡说能成那肯定能成,”鱼奶奶喜笑颜开,给她绞干发上的水后端盆出去,“你再泡会,水温了就赶紧出来,去灶前坐着烤头发。”   “恩恩。”   鱼阿蔻泡完澡,觉得从头到脚都舒服的飘飘然,要是肚子别咕咕叫就好了,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去厨房。   灶前坐着同样洗完澡的鱼湖三兄妹。   鱼河看到她,往旁边挪了挪,拍着身侧的凳面眼睛亮晶晶的问:“阿蔻坐这,今天雨这么大,你别回学校了吧?”   “恩,不回了,天黑成这样又下着雨,路上会不安全。”鱼阿蔻坐下来,擦着头发。   鱼河开心的挪过来紧紧靠着她,“阿蔻,我想吃烤红薯。”   鱼阿蔻也想吃,“好,吃完饭咱们就烤。”   “你别闹阿蔻了,她今天还没吃饭呢,阿蔻你先把姜汤喝了再吃饭。”鱼溪端过来个托盘,盘子上有姜汤和热好的水煎包。   鱼阿蔻把托盘推向一旁,“小堂姐,我不想吃这个,我想留着肚子吃红薯。”   她馋红薯的时候曾经找天平换过,但是换出来的红薯和村里种出来的味道差很多,特别是晒过几天的红薯,黄心甘甜滑润,烤好后扒开皮全是油;白心粉糯没有丝,比板栗还要好吃。   鱼溪温柔浅笑,“行,那你快把姜汤喝了。”   鱼阿蔻捧起姜汤,轻轻捶着滚烫的汤面,小口小口的啜饮。   鱼奶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哎,你说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来干啥?来就来呗,还提着东西。”   鱼阿蔻好奇的望过去,就见鱼奶奶拉着几个妇女迈进厨房,等妇女们脱掉雨布才看到是先前装红薯的王春她们。   几人腰以下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站在那脚下瞬间多出一片小水洼,鱼奶奶拿着毛巾给几人擦被雨漂湿的头发。   “鱼婶,你别忙活了,现在擦了回去还得打湿。”王春忙摁住她的手,自己走到门口拧衣角上的水。   鱼奶奶虎着脸,“你们也知道啊,要淋病了咋弄?有啥事非得现在说,不能等雨停了啊。”   “还真不能,不把东西送来我准惦记着一晚上睡不着觉,”王春笑呵呵的把篮子递过来,揭开防雨的油纸布,“家里没啥好东西,这点鸡蛋给蔻囡补补,今儿个蔻囡可累狠了。”   鱼奶奶看着一篮子的鸡蛋,推着她的手拒绝,“要是三、五个我也收了,你这二十多个我哪能收,你带回去给树小子他们吃。”   “我家还有呢,再说我这是给蔻囡又不是给你的,鱼婶你拒绝啥?”   王春故意用话挡回鱼奶奶的拒绝,拎着篮子放到鱼阿蔻面前,摸着她的头怜惜的说:“蔻囡过两年就该说亲了,可这个头还和小钢炮一样矮,得多吃点鸡蛋补补个头,蔻囡你尽管吃,吃完了再去嫂子家拿。”   鱼阿蔻:……   春嫂子,别人觉得我矮也就算了,可你只比我高半个头呀!   “你可不能不要,要不是你去帮忙,咱村的红薯得糟蹋一半,交了公粮我们连红薯皮都分不到,嫂子一大家子就指望着这些红薯撑到过年分粮呢,”王春看鱼阿蔻不说话,红着眼圈噙着泪去抓她的手握住,“跟一大家子不用吃糠咽菜比,这几个鸡蛋算啥?你看你瘦的,这小手都瘦成鸡爪…爪…”   感觉不对,低下头去看掌心里的手,蔻囡人小手也小,肉乎乎的小手又白又腻,仿佛没长骨头,十指圆润,指尖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握在手心里软软的、滑滑的。   王春忍不住的又摸了两把,感叹,“蔻囡手长得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以蔻囡的本事,想没福气都难,”赵小草放下自己的篮子,“蔻囡,我家没鸡蛋,这个母鸡给你加个菜,不是下蛋的母鸡,它老的下不动鸡蛋了。”   其他几位也把篮子推过来。   “我这有娘家人给我捎来的板栗,刚好给老母鸡配个料。”   “这是点粉皮…”   “花生…”   鱼河看着面前瞬间堆起来的篮子山,骄傲的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粮食鸡蛋多金贵呀,可大家都舍得送给阿蔻!   鱼阿蔻笑眯眯的听着,听她们说完才开口,“我收,谢谢各位婶子、嫂子疼我,不过草嫂子的母鸡我不能收,家里就我和奶奶,母鸡肉老我们俩啃不动,草婶你家桃树结的桃子特别甜,开春后我能不能去你家剪几颗桃枝?”   鱼奶奶心下点头,蔻囡这事办的漂亮,别的东西也就算了,母鸡就太贵重了,不要又说不过去,换成桃枝就合适多了。   “是这个理,我人老了,吃两块肉全塞牙缝里了,弄得我都不知道是我吃肉还是牙吃肉。”   赵小草拿回篮子,“行,那我听蔻囡的,明年你只管去剪,别说树枝了,你就是连根把桃树拔回家我都乐意。”   “可拉到吧,要是把树拔了,你家门小子非得哭死不可,往年你家桃树一挂果,门小子是起床数一遍,睡前数一遍,有时候半夜起来上茅房都得去数数,没事就站在树下抬头盯着果子流口水,要是哪只鸟叼果子一口,门小子能追出去三里地。”   “哈哈哈…”几人被逗的捧腹大笑。   鱼阿蔻想到那个画面也笑,物资贫乏的时期,桃子对于孩子们来说就是宝藏。   “嫂子你们先喝完姜汤去去寒气,我去把筐给你们腾出来。”   “嗳!”   兄妹几个提着篮子去粮房,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鱼阿蔻去奶奶房间里拿出两包糖霜饼干,一叠牛皮纸。   鱼溪犹豫了下开口:“回礼太重了吧,一包糖霜饼干要1.1块呢。”   “不回一包,把饼干拆开,每张牛皮纸里包六片。”鱼阿蔻把纸分给她,“包好外面再系上红绳子,这样春嫂他们再拿去送人也好看。”   鱼溪手巧,包出来的纸包圆鼓鼓的格外好看,“这个分法好,回礼不重又不轻,而且以春嫂子她们的性子肯定不舍得自家吃,送人也拿的出手。”   两人包好在每个篮里都放上一包,上面用油纸布盖着,提着筐回厨房。   春嫂子一行人挽着篮子,披上雨布,“趁这会雨小我们先回去了。”   “行,那我和蔻囡送送你们。”鱼奶奶起身。   赵小草忙拦住,“都不是外人送啥送,免得把蔻囡再淋湿。”   鱼阿蔻去拿雨布,“我送送你们吧,天黑路不好走。”   “不用不用,我们小心着呢。”   几人怕祖孙俩再说送人的话,裹紧雨布冲进雨幕中。   王春家最近,因此第一个到家,到家后拧去衣角上的水擦着头发,小儿子铁门凑上来双眼发亮的问:“娘,阿蔻姐姐真那么厉害?一个人就帮你们把红薯收完了?”   “是啊,娘当时想到你们又要饿肚子都急哭了…”   王春至今想到那个画面仍觉得震撼,坐下来细细的和儿子说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前脚把红薯收起来,后脚就落雨了,是蔻囡让你们不饿肚子的,所以以后蔻囡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得去帮她知道不?”   “恩恩,我记住了娘!娘,等分红薯了你能不能给我烤一个吃?”   “烤,给你们三兄弟一人烤两个。”   “哇!娘你最好了!”   王春看着儿子笑脸,自己也笑了,拎过篮子,准备把油纸布拿去晾干,抽出油纸布就看到了静静躺在篮底的饼干包。   抽掉缠着包裹的红绳,看到里面码着的六块成人巴掌大、裹着白糖颗粒的饼干,想明白后嫉妒的磨着牙感叹:“鱼婶这命可真好,蔻囡不仅学习好挣工分厉害,这为人处世也让人没话说,这么好的女娃咋没托生在我肚子里呢?”   木门和木窗听到弟弟说娘要给他们烤红薯,激动的跑过来验证。   “娘,你说烤俩红薯的事是不是真的?”   王春看到两儿子,顿时火冒三丈,“吃啥吃?除了吃你们兄弟仨心眼里还有啥?都说要儿子好,可我没觉得哪儿好,被你们气的少活几年倒是真的,还杵在这干啥?给我把柴劈了去,连女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们还好意思要吃的!”   俩兄弟互看了一眼,耷拉着肩膀去劈柴。   问没问到,反而被娘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他们肯定是鱼新村最惨的两兄弟。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他们的兄弟也被自己娘训了,训斥的话大同小异。   *   鱼阿蔻回房整理了下需用的资料,把厚厚的一叠纸张放在鱼湖面前。   “小堂哥,我们来赚钱吧!”   鱼湖满脸迷茫的问:“赚什么钱?”   作者有话要说:   猫奴:喜子你劈成一字腿的时候为什么喊着“蛋、蛋”?   喜子:因…因为那一刻我听到了鸡飞蛋打的声音。   另外我告诉你们,男生基本都不可以鸭子坐哦~鸭子坐是种坐姿,不懂的小猫咪们去问下度娘。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光女孩…Addy 10瓶;快乐书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鱼阿蔻把记录着自己想法的那几张纸, 放在鱼湖的眼底下,“你先看看这个。”   鱼湖拿起纸张逐句逐条的看下去,随着阅读, 面色渐渐变得红艳, 眼睛越来越亮,捏着纸张的手指都在颤动,抖得纸张轻声做响。   鱼阿蔻托着腮笑眯眯的问:“小堂哥,你对农业这一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你觉得如果按照这上面写的我们能赚到钱吗?”   “能!”鱼湖回答的斩钉截铁,忍不住激动的再看了一遍。   阿蔻其实就写了两条,一条是在冬天种蘑菇;二是如何用农产品丰富城里人的餐桌。   其余的字写的是他们可以种植什么品种的蘑菇, 而种植这些蘑菇需要满足哪些条件;以及如何利用他们身为农村人的天然条件, 把他们的东西卖给城里人。   种植方面,比如现在他们就可以种平菇和金针菇, 因为这两样菇类耐寒。   丰富餐桌方面,他们可以在家里做几个木槽子种上葱、香菜;家里的黄豆绿豆生成豆芽;白菜等冬天的蔬菜腌成辣白菜之类的等等…   只是看着这些文字,他就觉得大把的钱票在向他招手。   特别是蘑菇,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蘑菇也可以种植, 他们吃到的蘑菇都是雨后去林子里采的,而且种植蘑菇所需要的条件更是低,只要满足三个条件就可以。   一栋房子、菌种料袋、以及细心。   鱼湖眼睛紧盯着关于蘑菇的那页文字, 喃喃问:“阿蔻, 料袋真的只要玉米芯、麸皮、草木灰这些?”   “对的呀,不过第一次的料袋得让我同学帮我弄来,等以后你们对这方面了如指掌了, 就可以建造个无菌室,自行做菌种繁殖或是取雹子了。”   鱼阿蔻将下面的纸张移到他眼下, “蘑菇要求的生存环境很简单,无非是通风、湿度、亮度,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要细心,这些是我托人找来的关于种植蘑菇方面的资料,里面囊括了方方面面的知识,包括如何给蘑菇‘治病’。”   “不过这些资料排页比较乱,需要你自己分门别类的整理挑选出来。”   她本来想直接给这方面的书籍的,但拿起书时突然想到书籍里,会出现很多后世才会出现的名词以及肥料名,为此她只好自己亲自看完,再找天平换了节选内容打印出来,这也造成了她拿出来的内容都是毫无顺序的排页。   “这些都是啊?我今天就能整理出来。”鱼湖只看了几页,便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堆纸张,揭开扣子将纸张塞进怀里,抱着纸张笑的像个二傻子,头重脚轻的直直往外走。   鱼阿蔻看他马上要撞到门框了,忙把人拉回来,“小堂哥,你先别光顾着高兴,别忘了如今不可以私人买卖。”   鱼湖此刻完全沉浸在得了资料的喜悦中,完全忘记了赚钱的事,笑的露出口大白牙,“不卖也行,到时候我种出来咱们家里吃。”   鱼阿蔻拿过条冷毛盖他脸上,“我们种蘑菇就是要赚钱的。”   冷毛巾的冰凉激的鱼湖打了个激灵,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只是脑子还是乱成团浆糊无法自主思考,掏出怀中的资料问:“阿蔻,那你说该怎么办?”   鱼阿蔻狡黠的眨着眼睛,“不可以私人买卖,我们把他变成集体经济不就行了。”   “怎么变?阿蔻你说仔细点。”   鱼阿蔻坐下来,“我们把这两件事告诉大有叔,让大有叔把它们挂在集体经济共发展的名下。”   “可这么一来,我们家卖东西的钱就是村里的钱,属于集体经济,这些钱再分给每家每户,我们最多只能分到几分钱。”鱼湖非常不解。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那我们就把全村人都带动起来,特别是卖农副产品这一块,由大有叔出面,挨家挨户去收购这些东西,再由他出面卖去供销社或者百货商店,虽然比卖给大卡车司机价钱低,但是这样安全。”   “每家每户都出东西了,分到的钱不就多了吗?”   鱼湖在心底算了下账,发现确实如此,而且这样的卖法,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怕被抓住。   鱼阿蔻继续说:“发动全村卖农副产品只是个障眼法,重点在蘑菇上,准确来说,我们应该先带动全村人去卖农产品,等她们见到好处时,你再提出要研究种植蘑菇的事,而且要再三告诉村里人,如果我们种出蘑菇并且能把蘑菇卖个好价钱,就教他们种蘑菇。”   鱼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阿蔻,我们花了大精力种出蘑菇,把卖蘑菇的钱当作集体经济上交,然后再把种植技术教给村里人,和村里人一起种植卖钱,浪费这么一大圈你图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教给全村人,大家一起研究,我们还能省了盖房子的钱,况且全村都种蘑菇的话,我们赚不到什么钱。”   鱼阿蔻眯起眼笑的像只小狐狸,“谁说我们赚的钱要交给村里了?种蘑菇所需的各种材料需要资金,我们研究种植也需要资金,上交给村里后我们还怎么研究?事关大家的利益,大有叔和村民们不会让我们上交的。”   “而且我们能赚很多钱,咱们村有一百多来户人家,为了证明大家种出来的蘑菇都能卖掉换成钱,你们不得多去其他城市转转,找找客源?找客源得多带点样品吧?空口无凭谁相信你们种出的蘑菇好?可路途遥远,蘑菇又这么娇嫩不易保存,你们不得多带点蘑菇,多跑几个城?”   “等大家伙把蘑菇都卖出去了,数着钱开心的不得了的时候,你再站出来说,经过卖蘑菇的事,你觉得在路上损失掉的蘑菇太多了,你心疼大家伙付出的精力,所以你又想办法把蘑菇加工成易存的食物,比如香辣金针菇、菇肉酱。”   “既然开发出了新产品,你肯定得再次去各个城市做考察,看这个产品能不能被大家所接受并愿意花钱去买。”   鱼阿蔻说完端着杯子小口啜饮着水,任由鱼湖思考。   鱼湖在脑内把妹妹所说的话,经过提炼组成一条线后,猛的站起身,握紧拳头激动的在屋里激动的走来走去。   “阿蔻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永远比村里人快一步,并且要闷声发大财,就像我们运输香菇去别的城市时,运一车去但回来我们可以说坏掉了大半车,坏的多我们就要多跑几趟,这样几次下来我们就赚到大钱了,然后和村里人再一起卖蘑菇时我们又能赚到一部分钱!”   鱼阿蔻点头,“恩,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可以再想个办法把蘑菇的名字传出去,免得找客源时太艰难,蘑菇撑不住那么长的时间坏掉。”鱼湖举一反三。   鱼阿蔻眨了眨眼,“这个我就可以呀,我都想好了,等你们种出蘑菇我就在稿子上多写几道以蘑菇为食材的没事,再透露出这是我们村种的。”   鱼湖呆呆的望着她,所以妹妹连这个都想到了?   阿蔻是把所有的路都给他们铺好了,就等着他们种出蘑菇!   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澎湃的心潮,气血翻涌的面皮微微颤动,脚步转的更快,以期能平下血液里的沸腾。   鱼阿蔻被他转的头晕,提醒道:“小堂哥,这件事你一个人做不来,小河又太小,我建议你拉上李旧他们,通过盘炕这件事我发现他们就算牵扯到利益,依然不改本性,哪怕我们俩不在,他们的账目做的也很明了,并且从来不会计较谁多盘了两张炕,谁有事几天都没接活,上次奶奶过生日时,他们送的礼物,价值是他们盘炕赚到钱的一半。”   “对对,找李旧…”鱼湖转身冲出门外。   “喂小堂哥,在外面下雨呢!”鱼阿蔻愣了片刻后赶紧去追,可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半敞着的院门,随着狂风来回晃荡。   坐在厨房门口的鱼奶奶拍着胸口,“湖娃这是咋了?我正择着菜呢,就见一道黑影哧溜从我前窜过,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鱼阿蔻撑着伞关上院门,给奶奶顺着胸口,担忧的问:“奶奶,你没吓出事吧?”   鱼溪和鱼河也连忙给鱼奶奶顺着背。   “没事没事,这会缓过来了?蔻囡,你们兄妹俩说了啥?让一向沉得住气的湖娃惊成了这样?”   鱼阿蔻摸了摸鼻尖,小堂哥能这么激动绝对是想到有钱娶媳妇了。   当下把刚才两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鱼奶奶一把拉过孙女,笑的露出大牙,“哎呦,我家蔻囡这脑子咋长的?咋能这么多的好点子?”   这个点子太好了,只要湖娃肯好好的干,赚到钱养他们小家不成问题,而湖娃的性子又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性子,这样一来,以后他们三兄妹都不用蔻囡操心了。   鱼溪重重的点头,老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话,她一直以为是骗人的,可如今她懂了,书中是没黄金,但有知识,阿蔻把知识变成了黄金!她妹妹简直是太厉害了!   唯有鱼河跳着脚不爽,“为啥要教给村里人?那是阿蔻的点子,阿蔻以后能带到婆家,只有有种蘑菇这门手艺在手,以后她婆家肯定供着她,奶这可是你说的!”   鱼奶奶点着小孙子的脑门笑,“是我说的,不过那也得分人,蔻囡不用种蘑菇,她婆家也能供着她,你哥就不一样了,种蘑菇这事要是不摆在明面上,湖娃偷摸着去卖蘑菇被抓了怎么办?就算你哥运气好次次不被抓,可这事就瞒不住村里人,到时红眼病去举报,咱一家子都逃不掉。”   “你都吃肉了,怎么也得分给别人喝口汤,汤喝多了自然想吃肉,为了吃肉他们对你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眼红,怕是比谁都盼着咱们好,河娃你懂了没?”   “懂了。”鱼河闷闷的答,脚尖搓着地面依旧有点不爽。   鱼阿蔻揉着他的头,笑眯眯的诱惑,“我去炸薯饼,你要不要吃?”   “要!我去给你烧火,咱家就数我烧火最好。”鱼河一扫先前的不爽,眉飞色舞的跑回灶前。   “河娃就是个吃货,一听到吃什么都顾不得了。”鱼奶奶被逗的拍着腿大笑。   鱼阿蔻同样笑的眼睛弯弯,挽起袖子去查看昨天腌制好的獾子肉,见调料已渗进肉里,再次揉搓一遍放置一旁。   把土豆、白心红薯洗净放在锅上蒸后,洗完手去调香菜肉馅,准备炸点肉丸子留在家里给奶奶吃。   肉馅调好的同时,锅内的红薯亦蒸熟了,捞出红薯、土豆剥去皮,土豆一半碾成泥,一半切成碎细丁,撒上盐、胡椒粉,将豆泥与细丁掺和在一起拍成巴掌大的椭圆形薄饼,红薯全碾成泥,端到一旁散热。   獾子挑肉厚的地方切下,片成五片,用刀背捶敲拍松,撒上调料揉按后静置。   鱼溪拿过两个烤焦的馒头过来,“阿蔻,烤成这样可以吗?”   鱼阿蔻上手捏了下,焦脆的馒头一捏就酥成了渣。   “可以了,小堂姐你把它们搓成糠。”   鱼溪教两手互搓,将馒头片搓碎,纷纷扬扬的碎渣似金黄色的沙子落在碗里,堆成座黄色的沙山。   鱼阿蔻从杂物房的沙土里挖出两根胡萝卜,连同土豆一起切碎块后,喊偷吃薯泥的鱼河,“小河烧火,两个锅同时烧。”   “来了!”薯泥太干,鱼河一张口喷出扇形的薯渣,忙捂住嘴。   鱼阿蔻见锅已热,在小锅里倒上多多的油,油热后,拿着薯饼在馒头糠里滚上一圈放入油锅,炸薯饼的同时,小锅下酱和胡萝卜炒汤头。   不大会,两个锅一前一后冒出香气,油香、酱香、菜香混合在一起,瞬间盖过了暴雨带起的泥腥味。   鱼阿蔻闻到这股香味,饿意瞬间窜了出来,饿的瘪瘪的肚子咕咕叫着抗议,抿了下唇,手上动作加快。   半个小时后,祖孙几个的面前都摆着个大圆盘子,盘子里装着碗状的白米饭,米饭四周聚着加了胡萝卜、土豆等红褐色的浓汤,浓汤旁竖立着炸成金黄色的獾肉排和薯饼。   鱼河看着自己的盘子不停地咽着口水,“阿蔻,这是啥菜?”   鱼阿蔻饿的已经开吃了,闻言咽下嘴里的食物,“獾扒饭,听于蒙说起士林里有道菜叫咖喱猪扒饭,但咱们家没咖喱,我就勾了酱芡。”   不止没有咖喱,连炸薯饼的面包糠,都是用馒头糠替代的,但味道并不比地道的咖喱猪扒饭差,甚至更甚一筹,特别是獾扒,许是獾子肉的原因,肉质嫩滑腻弹、肉胞里藏满了肉汁。   鱼奶奶嘀咕,“这小洋人咋花样这么多?不就是盖浇饭嘛,还叫啥猪爬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猪爬过的饭呢。”   “咳…”鱼阿蔻被这话呛到,忙把头扭到一旁咳嗽,咳完忍着笑招呼三人,“奶奶你们快吃吧,不然冷了不好吃。”   “听阿蔻的快吃。”鱼奶奶给小孙女顺完背,又盛了碗汤,“蔻囡你吃慢点,不然等会胃该疼了。”   鱼河一马当下的夹起獾扒咬了一口,咧着油乎乎的小嘴笑,“这个好吃!比炸丸子都好吃!”   鱼奶奶和鱼溪同时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点头。   炸好的獾扒通体金黄,表面泛着粗糙的颗粒,一口咬下去,外皮发出“咖嚓”的清脆声,香气四溢、略带烫口的肉汁从破口处涌了出来,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连忙舔去肉汁,扔掉筷子双手抱着猪扒,嘴凑上獾扒吸去肉汁,肉汁带着热气从喉间落入腹后,咂吧咂吧嘴回味了下唇齿间的那股馥郁,急不可耐的再次咬下,待食物落入口中,咀嚼后满脸幸福。   獾扒外皮沙爽酥脆,獾肉细嫩软滑、不柴多汁,略带着微微的弹牙,两种极致的口感混合在一起,对比感强烈的情况下,又觉得它们相互融洽、是天生一对。   同样是油炸的薯饼,味道却和獾扒截然不同,炸薯饼外脆里糯,散发着土豆独有的香气,软糯的薯肉咸香可口,轻轻一抿就化做带着颗粒的泥,在舌尖上融化,余下回味无穷的香。   再配着拌匀浓稠酱汁的米饭,祖孙几个快速的消灭掉自己的獾扒饭,望着空空的盘子意犹未尽。   鱼河撕了块馒头皮将盘子上的汤底擦干净送入嘴里,舔着嘴角沾着的酱汁,眼巴巴的问:“阿蔻,獾扒饭没了吗?我只吃了个半饱。”   鱼阿蔻同样没吃过瘾,笑眯眯的道:“没了,因为是试验品,怕做的不好吃就没多做,不过还有别的东西吃。”   鱼奶奶三人遗憾的表情转作期待。   鱼阿蔻起身将埋在灶底草木灰里的烤红薯扒出来,用抹布擦去薯身上沾着的灰,装起红薯和做好的车轮饼一起端上桌。   因家里没有车轮饼机,她机智的将上次手捏成的平底锅搬了出来,平底锅内摆上竹片捏成的套圈,面糊倒进竹圈里高温定型后,再在饼皮中间填上薯馅,这样做出来的车轮饼和后世做出来别无二致。   “这是甜饼,左边是白薯馅的,右边是蜜豆沙馅。”鱼阿蔻指着车轮饼说,“奶奶,你尝尝。”   鱼奶奶拿起车轮饼刚启齿咬下,饼内夹着的馅料就簇簇下落,忙撑开一只手放到下巴处接着,咽下后,脸上的皱纹绽成朵朵菊花,“看着好看,吃着更好吃。”   通体暗橙黄的车轮饼,造型厚圆,饼皮中间带着一圈圈的橘纹,掺了玉米粉的饼皮厚度均匀,握在手心里软绵绵的非常有手感,透着隐约奶香的饼皮滋润松软有弹性,内里的淡黄色薯馅绵润粉糯,且水分把控的十分好,既不会干的噎人,又不会湿溻溻的。   而暗红色的蜜豆馅,是又糯又沙,糯到入口即化,却又顽强的在口齿间留下沙沙的小颗粒,这种独有的口感再配上浓浓的红豆香,简直是给口舌开了场甜品的盛会。   两种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甜而不齁、甘香十足,让人听不下手。   鱼阿蔻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吃,嘴角翘的高高的,给喜欢的人做菜,再看到她们吃的愉悦的模样,对她来说,是件幸福的事,噙着笑去拿心心念念的烤红薯。   灶里烤出来的黄心红薯,薯皮上印着一个个黑色的焦圈,薯皮经过高温的熨烫,轻轻一撕就绕着圈的脱离了薯身,露出冒着热气的金黄色内瓤,内瓤外侧不均匀的遍布着烤焦的橘红色薯肉,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待将薯皮撕到底后,汩汩的薯油冒出,顺着薯身往下流,吸去裹着浓烈薯香的薯油,满嘴甘甜。   鱼阿蔻口馋的等不及薯心变凉,一口咬了上去,门牙嵌进滚烫的薯心里,瞬间有种牙齿变成软豆腐的错觉,只是仍舍不得松牙,执着的咬下一块薯肉,舌尖卷动着滚烫的薯肉在口腔中逃窜,等它温度稍降,立马合动牙齿,将薯肉吞吃下腹。   烤红薯软乎乎甜滋滋、外焦里糯,红薯里的热气顺着食道向四肢百骸散去,不一会全身就暖洋洋的,让人慵懒的想躲在被窝里睡一觉。   吃开心的鱼阿蔻美的眯起了眼,果然天冷的时候吃热乎乎的烤红薯最好了。   鱼河边吃着车轮饼边惦记着獾扒,“阿蔻,你明天还做这个饭好不好?”   “不行喔,”鱼阿蔻摇着头拒绝,“獾肉只有几斤,我想做成肉干给凌知青,上次他们帮我们拍了这么多相片,我们得回礼,等我下次回来时再去抓獾子,能抓到的话我就再给你做。”   “那好吧。”鱼河遗憾的垂下了小脑袋。   鱼奶奶附和,“这是应该的,回头再把獾子油分点给蒙小子他们。”   转而拍掉鱼河再拿车轮饼的手,“你歇会再吃,红薯吃多了容易烧胃酸胀,蔻囡做得多,晚上回去你带点给双胞胎吃。”   “好。”   “我来洗碗,”鱼溪按下妹妹的肩,略带担忧的望着门外,“我哥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鱼奶奶起身去挂獾子肉,“不用管他,一个大男人丢不了,你们收拾完赶紧回去,趁着不上工又不上学好好睡一觉。”   鱼阿蔻要去帮忙,被鱼奶奶推走,“你坐那歇着我来弄,河娃背几首你新学的诗给蔻囡听听。”   “好咧~”鱼河站起来,得意的扬着脖子唱:“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熏上干艾草,不知死多少。”   鱼阿蔻和鱼溪当即扭头看着他,姐妹俩嘴角同时抽搐。   鱼奶奶乐的露出牙花子,“这诗写的好,我都能听懂,而且写的都是大实话,艾草一点蚊子都得死。”   “奶还有呢,我继续给你背,”得意忘形的鱼河再次唱:“锄禾日当午,地雷埋下土,鬼子来挖土,炸成二百五。”   鱼奶奶的脸虎了下来,抽出擀面杖挥了过去,“我让你个臭小子欺负我不识字!这诗蔻囡教过双胞胎多少遍了?我都会背了!”   “阿蔻救命啊,”鱼河绕着屋子打圈跑,口中求饶,“奶奶我错了,我给你背原诗…”   鱼奶奶举着擀面杖紧追不舍,“我让你娃糊弄我!”   鱼阿蔻姐妹俩被逗得笑的肚子疼,屋里的求饶声、呵斥声与笑声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抱着骨头睡觉的黑眼圈,耳朵动了动,冲着门外汪汪叫了两声。   “奶,肯定是我哥回来了在敲门,”鱼河躲在鱼阿蔻的背后,讨好的笑,“奶,我以后都不敢了。”   鱼奶奶喘着粗气放下擀面杖,“下、下回你再糊弄我,我敲你满头包。”   “奶我真的不敢了。”   鱼阿蔻等奶奶去开门时,揉着他的头,“你傻不傻呀?当着奶奶的面背歪诗不是找打吗?而且就算背,你也别背这些耳熟能详的诗呀。”   鱼河委屈,他就是想逗奶奶笑一笑的。   “鱼河这是咋了?嘴巴撅的都快能挂油壶了,是不是打架打输了?哥帮你打回去。”王大脱了雨布,上来揉他的头。   鱼河脑袋一偏躲过去,“男人的头不能乱摸。”   王大咧嘴大笑,“你才多大算啥男人,再说了阿蔻刚不也摸了?”   鱼河梗着脖子反驳,“阿蔻和你们不一样。”   鱼大有眼见王大还要去逗鱼河,嘶哑着嗓子打断,“咱们是来干正事的,你就别逗孩子了,蔻囡,湖娃说的我不太明白,你再跟叔说说。”   “好,叔你们跟我来。”鱼阿蔻带着几人去客厅,等人都坐下来后,将自己的打算再次细致的说了一遍,只是掐掉了她们比村里人先行一步,闷声发大财的那段。   “真能这么办?”鱼大有激动的大声吼出,本就嘶哑的声音更是破了音。   鱼阿蔻肯定的点头,“可以的叔,就比如豆芽,虽然家家户户都会发,但是城里人没地,又是按照粮本领供应粮,每月的粮食都不够吃,他们自然不会去领黄豆,如今又是蔬菜急缺的初冬,豆芽只要送到百货商店、或者供销社,绝对能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们,你们想要加更吗?想要就眨眨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5瓶;快乐书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鱼阿蔻手指敲着桌面, “而且只要是以集体经济的名头,我们还可以把豆芽送到菜站,偌大的C城只有两个菜站, 需求量会更大, 如果我们能把豆芽送过去,那今年家家户户都能赚上钱。”   鱼大有跟着她的话畅想了下那个画面,瞳孔里跳跃着的火苗比烛光还要火热,火苗窜动一会又灭了下来, “蔻囡,咱们没那么多豆子,村粮仓里的黄豆绿豆加起来只有八百多斤, 咱们得交给公家500斤, 再去掉明年的留种,最多只有几十斤的黄豆, 这点黄豆发不了多少豆芽。”   鱼阿蔻说:“我们可以选择不交黄豆呀,我记得粮站不是有规定吗?如果交不上黄豆就用粮食代替,一斤粮食替二斤黄豆。”   “那不成不成, ”鱼大有忙摆手, “粮食多金贵,就算二换一也得250斤粮食。”   鱼阿蔻托着腮笑眯眯道:“叔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你把800斤黄豆分给每一家, 再让他们拿粮来换, 咱村有一百多户人家,换算下来每家只要出一斤多的粮食就可以了,可一斤黄豆能发十斤左右的豆芽, 如今这么缺蔬菜,豆芽一斤大概能卖7分钱, 也就是说他们一斤多的粮食最少能换5块钱。”   “而且每家肯定有存着的黄豆,再加上绿豆芽其余的农产品,他们今年大概能赚十块钱吧。”   鱼大有听完,握在手里的竹杯“噗通”掉在地上,竹杯里的热水泼了他一脚,可他人却像是感受不到,哆嗦着嘴皮子,“十、十块…”   就发点豆芽就能赚这么多钱?十块钱可顶的上壮劳力两个月的工分钱了,虽然现在买什么都要票,票比钱重要,可看病和娃上学都要钱,他们农村人为啥病了都靠熬?不还是因为没钱去医院?   “对,这还是保守估计,如果能赚到钱的话,大家肯定会去找自己家的亲戚换黄豆,”鱼阿蔻想了想肯定的说:“而且你不用担心供销社这些店不会收,就算菜站加上一成手续费卖8分钱一斤,买的人照样多,毕竟豆芽不压秤,一斤豆芽能炒一盘菜。”   鱼湖在旁听的心下复杂,怪不得他把妹妹说的话说给大有叔听,大有叔却说他说的不明白,原来他只是复述了阿蔻的话说卖豆芽能赚钱,却没去思考过有没有黄豆给他发豆芽,而发出豆芽了大家能得到的利润又有多少。   看来以后他遇事前,一定要多想并多去实验。   鱼大有忍着心内的激动,前倾着身子小小声的说:“那蔻囡,蘑菇是不是也能这么赚?”   鱼阿蔻重新给他倒了杯热茶,“对,蘑菇更贵而且同样不需要用什么本钱,毕竟今年菜站的蘑菇一斤就要5毛钱,不过叔,具体的事你得问我小堂哥,毕竟我对蘑菇不太了解。”   鱼大有看了眼鱼湖,蔻囡这是再培养鱼湖呢,以蔻囡的性子,这种大事她不吃透是绝不会开口往外说的。   不过这样也好,蔻囡以后可是要做大学生的人,肯定不能被这些事缠住。   “成,那就按照你说的办,等天晴了我就和村里人说,今儿个我先回去了。”鱼大有现在是一刻都坐不住了,他得找村里的几个老人商量商量。   话音刚落,人就披上雨布冲出门外。   “叔,你小心点。”鱼阿蔻冲着他的背影喊。   鱼大有脚步不停的扬起手臂摇了摇,以示他听到了。   李旧这才上前,“阿蔻,这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鱼阿蔻没隐瞒的把自己的打算全说了出来,“我们想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赚钱,只能事事比别人快一步,所以到时候需要你们跟我小堂哥一起合作,上到种植蘑菇,下到你们拉着蘑菇去别的地方,至于你们之间要怎么分成,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李旧几人已经惊呆住了,阿蔻刚刚都没和大有叔说这事,这说明在阿蔻的心里,他们和鱼湖一样是自己人,阿蔻教会他们盘炕不说,现在又要拉着他们赚钱!   只是阿蔻越把他们当自己人,这事他们越不能掺和进去,他们和鱼湖合伙的话,蔻囡分到的钱就少了,他们倒是愿意白帮忙,可以蔻囡的性子肯定不愿意。   李旧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阿蔻,这事我们恐怕帮不上忙了,挣工分加上盘炕,我们没啥时间。”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谁说你们没时间的?过完年你们就没炕可盘了,那时自然有时间了。”   “为啥?”王大焦急的不行,“我们按你说的盘的可用心了,就算别人学会了盘炕又压价,我们也没去闹事而是更认真的做自己的活,果然那些跟风的人压价压的他们自己做不下去,而乡亲们不仅调头回来找我们,更不会再讲价还价,我们最近接的单子都排到年底了,怎么可能过完年就没炕盘了呢?”   鱼阿蔻无奈扶额,“过完年天就不冷了,那时谁还盘炕?所以想盘的人家都会在今年盘上,剩下的人家则会等到明年了。”   “是哦!”王大抬手重重的拍向脑门,恍然大悟。   鱼阿蔻板正了面色,认真的说:“李旧,我知道你是觉得你插手以后,我们分的钱就少了,可你没想过,我们家人手太少,我小堂哥就是忙成陀螺也只能赚一份钱,但你们加入后有可能赚十份钱,平分后怎么也比一份钱多,这是我们双方互惠互利的事。”   李旧琢磨了下,真正的笑了,代表兄弟们痛快的应答下来,“成,听你的!”   雨天人就想睡觉,鱼阿蔻打了个哈欠,“那就这样说定了,剩下的事你们和我小堂哥商量吧。”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老王家的炕只盘了一半。”李旧看她困了,有眼色的和兄弟们一起离开。   几人和关门的鱼奶奶告别后,怕再打湿鞋子,挽起裤腿打着赤脚淌雨水。   王大被没过脚脖的雨水冰的龇牙咧嘴,浑身打着摆子,“嘶…幸亏雨变小了,不然明儿门都出不了。”   李旧看了看渐小的雨势,又看了眼黏糊糊的湿泥巴路。   挽起袖子,“咱们去河套那捡点碎石板回来垫下路,不然明儿就算雨停了,这泥巴路也是又粘又滑,蔻囡根本没法去上学。”   “成。”   几人立即无二话的冒着雨去河套搬石头。   鱼湖则在和妹妹商量,“在没教会村里人菌种繁殖前,给他们的料袋得收费,不能让你倒贴钱进去,阿蔻你说收多少合适。”   “这些都是你的事,你觉得收多少就收多少。”   鱼湖默了默,“阿蔻,你不会想把这事都交给我吧?”   鱼阿蔻起身,准备回房睡觉,“对呀,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几张资料,种蘑菇是你个人的事,所以你得所有的事都亲自亲为,自己拿主意做决定。”   鱼湖沉思片刻后应下,“好,不过分成你得拿三成,剩下的七成我和李旧平分。”   鱼阿蔻又坐了回来,“我不要分成,小堂哥别急,你先听我说完,你现在不应该提分成的事,而是应该想着拿到这些钱后,做点什么事让钱再生钱,毕竟以后你要结婚生子养家,这些都是要用钱的地方,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出一辈子的主意吧?”   鱼湖垂着头,闷闷的说:“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好,小堂哥你也早点回去睡。”鱼阿蔻困意袭来,捂着哈欠连天的嘴回房,躺下后秒睡。   鱼湖却并没回去,而是坐在客厅里思考。   阿蔻说的对,自己不应该急哄哄的说分成的事,而是应该想着怎么钱生钱,自己要养家,小溪要嫁人,鱼河要读书,这些都是要用钱的地方,他现在把那点钱分给了阿蔻,但自己和爹赚的钱不够家里花费时,阿蔻怎么可能会不管不问,说不定到时会拿出更多的钱。   他不能让阿蔻得小失大,得想想怎么赚更多的钱,以后供阿蔻上大学。   鱼湖想到这抬起了头,既然蘑菇可以种,别的东西也能种,同理,养殖也是,蘑菇都能加工成咸菜,那肉能不能加工成别的肉质产品呢?   思维再次扩散,那他们村里能不能同时养殖水产、果产、牲畜呢?这些产业之间能不能形成一条产业链呢?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想了半天亦没想出来关键点,直坐的双脚发麻,仍未想明白,想不明白决定先记下,先做做试验,实践定能出真知。   脚步踉跄的冲进雨幕里,写写画画记到半夜才睡。   *   鱼阿蔻因睡的太早,后半夜就醒了,醒后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不解,虽说是长身体需要多吃点东西,可她观察过同宿舍的女孩子,别人并不像她这么易饿,难道是她力气大的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再不安抚下抗议的肚子,估计它们要闹罢工了。   起床去厨房时,发现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泥腥味,看来她明天得去上学了,烧水煮面之际,用工业券找天平换了些冰糖、银耳等物,准备明天再找于心换些钱。   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下去,小肚子填的饱饱的。   鱼阿蔻吃饱就想睡,揉着眼睛回房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投射在屋内的地面上。   鱼奶奶敲门,“蔻囡,快起床吃饭,今儿你得去上学。”   “好~”   鱼阿蔻快速的打理好自己,拎着箩筐去厨房。   鱼奶奶将早饭端过来,金黄的碎玉米粥上凝着厚厚的一层米油,散发着玉米的清香,配着用香菜、香油拌的酸黄瓜,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鱼阿蔻一口粥一口黄瓜,吃的满足到眼睛眯了起来。   “我还想着今儿个路不好走,让湖娃把你背到去城里的大路上呢,”鱼奶奶端着水煎包过来,“哪想到有人在路上垫了些石头,从咱们家门口到大路上。”   鱼阿蔻笑眯眯的夹起个水煎包,“昨天来我们家的就大有叔和李旧他们,大有叔心急火燎的注意不到这点,肯定是李旧他们垫的。”   “李旧这娃实在,你帮他们帮的不亏,”鱼奶奶拿起个小篓子,往里面装车轮饼和各种吃食,“我每样给你多装了点,你给你两个新朋友分点。”   鱼阿蔻乖乖应下,早饭就在就在祖孙俩的闲聊中度过。   “奶奶我去学校了,你别送我,哄着黑眼圈别让它出门追我,不然它准沾一身泥。”   “嗳,我现在就把它哄走,你路上小心点,”鱼奶奶用骨头敲着黑眼圈的狗盆,嘴里唤着,“啃骨头喽!”   黑眼圈当即甩着尾巴起身,直立着身子扒着鱼奶奶的裤子,哼哼唧唧的撒娇要吃。   鱼阿蔻见黑眼圈跟着奶奶去了后院,拎着箩筐和背篓快速出门,看到门口黄泥路上间隔铺着的石头板,眯着眼笑了。   踩着石头拐到大路,向大队上的学校走去,到校后,学校已经响起朗朗的读书声。   鱼阿蔻透过门框见上课的是吕老师,脚下拐去学校唯一的老师办公室,看到张校长正伏案批改着作业,抬手敲了敲门框,“张老师,我来看你了。”   张校长惊喜的抬头,嘴里吐出一长串话,“蔻囡快进来,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在一中待的能不能适应?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听老宋说你学习上稳坐第一把交椅,上次又在运动会上碾压了二中,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但你不可骄傲,要继续保持下去,这些粮票你拿着,切记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鱼阿蔻等他问完一一回答,“在一中待的很适应,等会就回学校了,粮票我不能再收,上次运动会丰校长奖励了我挺多,还有我如今在给报社供稿,每月都有稿费,张老师,这是我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稿子。”   张校长忙接过,一目十行的阅读完几页后,拍着桌子连叫三声好,“好好好!写的太好了,你这是写的连载?”   “恩,”鱼阿蔻应答后从书包里掏出茶叶和獾油,“张老师,这是我自家熬的獾油,我奶奶说治冻伤比较好,茶叶是别人送我的,但是我家没人喝茶。”   她熬獾油时就想到张校长了,他因是老师的原因,每到冬天手上都生着冻疮,裂着翻白边的大口子,茶叶是她找天平换的,张校长最爱茶叶。   果然张校长第一件事耸着鼻子去闻装茶叶的纸包,闻完笑逐颜开。   “正宗的好青茶!”   鱼阿蔻正色道:“张老师,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写的稿子里曾侧面点出了大队学校设施简陋,简陋到孩子们连书桌都没有,上星期陈主编对我说,上面有可能会管这事,如果组织上来调查时,你要哭穷。”   张校长蓦地扭头,不自禁的提高声音,“真有这个可能?”   “有,”鱼阿蔻肯定的点头,“组织上应该找陈主编谈过话,或者他收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不会冒然的说出这句话。”   张校长闻言激动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颤动的面皮带着嘴唇都在抖,疾步走到办公桌前奋笔疾书,口随笔动,“孩子们得有个书桌不能再用泥巴桌;教室得掏出几个窗户,不然孩子们眼睛都得用坏;教材太紧缺,得再申请点书;对了,孩子们没有一点课外活动,得…”   鱼阿蔻看他写的全神贯注,提出告辞,“张老师,那我先去学校了。”   张校长全部身心沉浸在该如何为孩子们谋福利,自然没听到这句话,看着笔纸绞尽脑汁的想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没想到的。   鱼阿蔻见此默默地离开学校进城,进城后先去了于心家。   准备出门的于心看到她喜出望外,热情的拉着人进屋端茶递糖果,再看到冰糖等物更是欢欣的眉毛跳动,坐下来紧紧挨着鱼阿蔻,浓喜的声音里透着八卦。   “你好久都没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话说那家人怎么又送了你们东西?里面又出了别的事?”   鱼阿蔻嘴角抽搐,“没有,之前别人送的这些东西是给我大堂哥养身体的,但是我们为了缴住院费就把东西卖了,没有营养品,所以我大堂哥好的特别慢,那家人看到这个情况,就又送了我们些东西,并且说这是最后一次给我们东西了,让我们别想再打着伤不好的名头讹他们。”   “我奶说这些金贵东西不适合我们吃,不如卖掉拿钱去买肉。”   于心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既失望以后没冰糖吃了,又失望没能听到八卦。   “你奶说的对,补身子还是肉划算,那这些东西还按原价算?”   “好。”   于心美滋滋的拿秤去秤东西,一一秤完,回屋拿钱出来。   “我算过了一共200块钱,你数数,对了阿蔻你要不要用钱换点工业券?我们家这个月的工业券有余留。”   鱼阿蔻自己有算过,这些东西总价值197块5毛7分,看来于心加钱给她凑了个整数,而且用钱换工业券的话,于心吃亏。   笑眯眯道:“谢谢于奶奶,那我就跟你换点工业券,于奶奶,这是我们自家熬制的獾子油,我奶奶说治烫伤、冻伤特别好,特意让我带来送给你的。”   从筐里拿出巴掌大的陶瓷罐子递过去。   于心惊喜的一把夺过罐子,掀开罐盖趴上去深深的嗅了一口,欣喜若狂,“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它不止是能治烫伤,更是治痔疮的宝贝,我寻这东西寻了几年都没寻到,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哪儿想到你给我送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鱼阿蔻乖巧的笑,“于奶奶你能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于心爱不释手的抚着罐身,喜笑颜开的说:“你回去可得好好替我谢谢你奶奶,你跟老姐姐说,让她有空来我家坐坐,我们姐妹俩说说话。”   鱼阿蔻面带笑,心中却在说不可能哒,你们碰面我就露馅啦。   于心抱着罐子回屋,拿出20张工业券塞过来,“阿蔻,工业券你收着,也别用钱换了,就当我跟你买獾油的钱。”   给工业券时,臂弯间还紧紧夹着罐子不舍得放下。   鱼阿蔻摇头拒绝,“于奶奶,送的就是送的,你要给钱我就不送了。”手作势去拿回獾油。   “好好好,不买不买,换票换票,”于心急得侧着身子挡住她的手,从200块钱里抽回叠钱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鱼阿蔻接过100多块钱和工业券,起身拎起筐道:“于奶奶,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啦。”   “那这包饼干你拿着,”于心急忙从抽屉里掏出包饼干塞过来,“回去你可一定得跟老姐姐说,让她有空来坐坐啊。”   鱼阿蔻挥了挥手臂告别,拎着筐脚步雀跃的去学校。   自己的小金库又添了笔进账,每月六十的稿费再加上偶尔的额外收入,照这样算来,除去她们的日常花销后,要不了两年她就可以在城里买栋房子啦!   届时她要买栋大大的房子,把前院拾掇成花园,装上露天玻璃暖气房,冬季天晴时躺在玻璃房内晒太阳,而落雪时则可以倚玻璃上,欣赏红梅枝头上的一点白。   脑内畅想着那个画面,欢喜的笑眯了眼,口中小声哼着歌。   “咱老百姓今儿个真呀么真高兴~”   *   鱼大有此时却高兴不出来,对着面前黑压压的村民们,声嘶力竭的扯着哑成破锣的嗓子,“…我不是骗你们的,豆芽真能卖钱,你们拿粮食换黄豆不亏…”   支书王建房沉着脸吼:“你们有没有脑子?一斤多粮食换成豆芽最少能卖5块钱,就算你们没长脑子,你们不会掰着手指头算算?”   村民们却并不买账,婶子们叉着腰比他吼得还大声。   “我不换!王建房你哄鬼呢?一斤多的粮食能换5块钱?你怕是还没睡醒呦。”   “我也不换,王支书你咋也学会鱼海吹牛皮了?你要是说能挣1块钱,咱们还能信,可你一张口就是5块,你当我们傻呢?”   “就是,王支书你快抬头看看天,看天上是不是牛都在飞?”   “反正我们不换,你就是说出一朵花来,我们也不换。”   鱼大有傻了眼,昨儿晚上他和本家叔叔们商量过,大家都说这是好事,可为啥妇女们这么反对?   再次扯着嗓子喊:“乡亲们静一静,你们听我说…”   周婶子打断了他的话,“说啥说呀,大有你听听你那嗓子,叫的比鸭子还难听,你昨儿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   “大有你回去,我倒要看看王支书要咋糊弄我们。”   王建房闻言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谁糊弄你们了?这是为你们好的事,要不是想你们有点钱过个丰年,我才不操这个闲心呢!”   王春撇嘴,“拉倒吧,真为我们好,你昨儿个咋不跟我们一起收红薯?从头到尾你头都没冒一个,今儿竟还敢批评我们淋湿了几个红薯。”   其他婶子气愤的附和,“可不是,拿着根鸡毛当令箭,天天显摆你那支书的身份。”   “以王建房你的德行,有好事能想到我们?说不定是村里的黄豆坏了或是发霉了,没法交公粮。”   “准是这样!王建房你个鳖孙竟然敢坑我们!”   王建房的婆娘李春菊从人群里站出来,单手叉腰,横眉竖眼的指着赵小草,“你再骂一句鳖孙我听听?拿粮食换豆芽的事是鱼阿蔻提的,要骂…唔…建房捂我嘴干啥?你一边去,赵小草我跟你说,你今儿个要不好好的跟我认个错,我就坐你家门口不走了!”   被推得踉踉跄跄的王建房,听完腮帮凸起,牙齿咬的咯咯响,这猪脑子的瓜婆娘!自己在家再三交代过她别说出鱼阿蔻的名,她在家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出来就沉不住气的把鱼阿蔻说了出来!   被人骂两句怎么了?等他强压着村民们换了黄豆,再把豆芽卖了换成钱后,他们现在骂的有多狠,数钱的时候就对他有多内疚,他们尝到甜头又心怀内疚之下,以后不都得听他的?   届时,他在村里的威望有了,促进集体经济发展的功绩也有了,有了这些肯定能再往上爬一步,可现在全被这瓜婆娘毁了!   王建房深深吐出一口气,这群人都是没脑子的,说不定他还能把话圆回来,绝不能把这个功劳落在鱼阿蔻的头上。   赵小草把李春菊当空气,急急扭头去问鱼大有,“大有,粮食换黄豆这事是蔻囡说的?”   王春几个凑过来,语气着急,“是不是蔻囡说的,大有你快说。”   鱼大有偷觑了她们的神色一眼,见她们面色只有焦急并无怒色,小心的斟酌着语句,怕妇女们像骂王建房一样骂鱼阿蔻。   “这事确实是蔻囡提起的,你们也知道她去了城里一中上学,见识的多了再加上她脑袋瓜本来就聪明,就跟我提了这事,说你们手上有点余钱就能给娃交学费,娃病了也不怕…”   “对,这事最先是鱼阿蔻随口说起的,”王建房忙打断他的话,大义凛然道:“可我却放在了心上,因为我身为一个支书,我就要为你们负责,哪怕你们不理解我的做法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你们吃饱穿暖、病了…”   “乌鸦嘴你一边去,你才病呢!”妇女们一拥而上,不耐烦的把王建房推开。   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鱼大有围了个密不透风,异口同声扯着大嗓门问:“能挣5块钱的事也是蔻囡说的?”   鱼大有看着群情激昂的妇女们,脚下后退了一步,扶着墙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是,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我又被小猫咪们包养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凡吃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 50瓶;4225672、二咪、是橙子啊 10瓶;总有刁民想要害朕、清泉 5瓶;此花无名 4瓶;张扬libra、是坑就把你埋进去 3瓶;今天脱单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妇女们齐齐逼近一步, “不过啥?”   鱼大有抹去头上冒出的汗,“黄豆得出芽率高坏的不多,不能还没长成你们就心急的割掉换钱, 豆芽都是论斤称的, 你们更不能为了钱就以次充好。”   “还有啥要求?你全说了,别跟羊拉屎一样,一点一点往外挤。”   鱼大有丝毫不敢还嘴,“没…没了。”   王春疑惑, “就这么简单?蔻囡可不会坑咱们,那这不就跟白送咱们钱没啥两样?”   “生豆芽是简单,咱家家户户都会, 可咱们谁能想到把豆芽拿出去卖?还是挂在集体经济的名头下光明正大的去卖?”周婶子咂吧嘴, “说起来,还是蔻囡心好, 要不是心里有咱们,怎么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有感性的已经红了眼眶,“对, 你说蔻囡这孩子咋这么让人心里软乎呢?她说的那些娃病了也有钱看病的话, 我家老赵都没敢这么跟我说过。”   “唉,一说起蔻囡,我就羡慕死花嫂了, 有个这么好的孙女, 不比十个孙子强?我啥时候也能生个闺女,哪怕只有蔻囡十分之一我也满足了,不像现在, 我看到我那几个小子我就烦。”   “这话你跟我们说没用,得去跟你男人说。”   “对对对, 今儿个快回去给你男人炖俩鸡蛋补补,补完你们两口子晚上好好说说。”   “哈哈哈…”   妇女们顿时笑作一团,笑着笑着看到了鱼大有,惊奇的问:“大有你还在这干啥?还不赶快喊会计来登记换黄豆的事?”   鱼大有懵懵的问:“你们同意换黄豆了?”   “咋能不同意?蔻囡说的话就没错过的,再说就算错了也没啥,我们全当加菜了,你别啰嗦了,快去喊会计。”周婶子的话引来一片附和声。   鱼大有明白了,看来妇女们是看在蔻囡的面上换的,早知道他早把蔻囡拎出来了,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   当下笑的春风满面,“成,咱们现在就换,你们赶紧回去拿粮,粮食得干净不能有土粒,换了后要交公粮的。”   “行。”妇女们一窝蜂的回家拿粮,拿完粮回来后自觉的排着长龙队伍换黄豆,喜笑颜开的和队伍前后的人夸着鱼阿蔻。   王建房不死心的上前去强调自己想法,却再次被妇女们集体嘲了回来,并且话题也转向了讨伐他,掀他老底,这个说他偶尔上次工也是偷奸耍滑,那个说他从来不干实事,只会摆谱,说到最后连他几岁尿床都抖落了出来。   王建房被这些话气的鼻翼翕动,眼底一片血红,现在所有人都在夸鱼阿蔻贬低他,而他预想中的威望、功绩全没了!   李春菊呸了周婶子们一口,上前拉着他往外走,“5块钱有啥可高兴的?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当谁能稀罕呢?建房咱们回去,回头他们要开介绍信去城里时,你别盖章,我倒要看看没有你的章,他们怎么卖豆芽!”   “建房你咋不说话?”   王建房猛的甩开她的胳膊,反手扇过去一巴掌,目眦欲裂的吼:“蠢货!”   李春菊捂着带着红手印的脸,愣愣的看着王建房的背影,许久后如一头愤怒的母牛追上去,“王建房你竟然敢打我,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众妇女收回因看热闹而伸长的脖子,拍着会计桌催促,“快点快点,别签名了,多浪费时间,我们直接摁手印,等着去看戏呢。”   鱼大有答应,“成,那你们就按手印。”   从抽屉拿出红印泥,抬头看了眼李春菊离开的方向,眼底带着三分不解,王建房那鳖孙刚刚是想把蔻囡的主意占为己有?他为啥要这样做?不过不管他为啥,回去都得跟本家叔叔们说一声,明年不能再把票投给他了。   众人忙活到近中午才换完,妇女们三五成群的拎着黄豆篮冲去王建房家看热闹。   鱼大有看着这群妇女无奈的摇头,待看到粮仓里的粮食又背着手笑了出来,豆芽发的快,过个十来天他们就能见到钱了。   “鱼村长,好久不见啊!今天有什么喜事,让你这么高兴?”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鱼大有回头就见是十来个男人站在树下,因地面没干,泥巴沾鞋的缘故,众人皆卷高裤腿,手中提着鞋。   为首的是个穿着中山装、40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额头上的抬头纹又长又深,两鬓夹杂着银丝,深刻着皱纹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鱼大有疑惑的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大队长和张校长,以眼神询问,这是哪位?   中年男人看出他的迷茫,儒雅的笑,“鱼村长不记得我了?去年你跟着大队长来城里开会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还帮我把茶杯盖捡了起来。”   鱼大有拧眉回想了起来,他只帮一个人捡过杯盖,那次是那个人震怒于各村虚报粮食产量,一气之下摔了茶杯,撸掉了五个大队长。   他是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王领导,再看看眼前的男人,这不就是王领导?不过怎么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老的这么快?   迎上前,搓着手慌的语无伦次的说:“王领导您什么时候来的?一年的时间您变了太多我都没认出您来,下过雨的泥巴路不好走,您没摔着吧?咱们回家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正是因为路不好走,我才要来走走,”王温笑,“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就是出来走一走看一看,走累了找你讨杯水喝。”   鱼大有忙前行带路,“我不紧张不紧张,我家都在前面岔道拐口处,王领导您跟我来。”   王温摇头失笑,还说不紧张呢,这走路都是同手同脚。   鱼大有走到家门口,才想起自己是让王领导光着脚走来的,黑黝黝脸唰的变白,哆嗦着嘴皮子,“王…王…”   王温抬脚进入篱笆院,打量后夸奖道:“院子打理的不错,这片苗苗是什么菜?马上都下雪了这菜不怕冻死吗?”   “这边是雪里蕻,越冷他长得越好,”鱼大有忙擦去落到眼角的汗珠,上前解答,“这边是芹菜,两种菜都耐寒。”   “原来如此,”王温颔首,看鱼大有惶恐的后背都汗湿了,拍着他的肩膀严肃道:“鱼村长,你今天就把我当成一个客人来看待,不要这么诚惶诚恐,否则连带着我都不自在了,你越自然我与你的相处就越融洽。”   “是是是,”鱼大有试探道:“那、那咱们先去洗脚?”   “这个态度才对嘛,”王温笑,“ 劳烦鱼村长带我们去洗洗,也不用烧热水,这么多人烧热水得烧到什么时候?我们用冷水把泥冲掉就行。”   鱼大有只好带着几人去缸边,趁他们洗脚的功夫去找婆娘,交代她煮蛋茶杀鸡、把家里的能做的好吃的全做上,便抱着几双木屐去找王温。   王温好奇的拿过木屐观察,木板底和草绳做成的木屐,是人字拖加后脚跟带的款式,木板底两头薄翘、中间厚,如同弯弯的扁舟,最特别的是板底纵横交错的嵌着六根一指长的细木钉。   用手颠了颠木屐,发现重量非常轻,不由好奇的问:“这鞋子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鱼大有憨笑,“咱农村都是泥巴路,一下雨路就没法走,我们村的蔻囡就想了个办法,用轻木做了这样的鞋子,鞋底的木钉既能撑高鞋底防水,又能嵌进泥里防滑,木钉占地小,抬脚时也不累。”   王温新奇的穿上木屐,特地在院子里的泥浆处走了一圈,发现鞋子果然如鱼大有所说的防水防滑,而且鞋子翘起的两头,又能防止抬脚间带起的泥巴甩一身。   转而踏上鹅卵石小路,感觉除了鞋底太高有点不适应外,别的地方和正常的鞋子无二。   点着头感叹,“不错不错,鱼阿蔻同志发明的这个鞋子非常好,可以推广出去。”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虽夸奖的不是自己,但鱼大有照样高兴的咧着嘴笑,完全没注意到王温喊出了鱼阿蔻的名字。   “王领导,你们进屋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行。”   王温进屋后看到桌面上冒着热气的糖水蛋碗,勃然变色,眉心紧皱成“川”形纹。   戴眼镜的男人上前附耳,“这不是特殊招待,他们村待客的风俗就是糖水蛋,若客人上门不煮糖水蛋,那就表明主人家不欢迎这位客人。”   王温面色好转,冷不丁的问鱼大有,“今天中午你准备杀几只鸡啊?”   “一只。”   “胡闹!”王温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碗里的糖水被震得汤面波动泼出碗外,“你是想搞思想腐败、特殊招待的那一套?”   鱼大有慌了,头摇手摆,“不是不是!您刚刚说把您当客人看待,我就想着客人上门怎么也得杀只鸡,却忘了你们不是普通的客人了,我现在就去跟婆娘说不杀鸡了。”   拔腿就往后院跑,跑时没看路,差点被门槛绊摔倒,回头朝众人憨笑了下,稳着身子继续跑。   王温看的失笑,“这个鱼村长还是这么实心眼,去年亦是如此,我把杯子摔了,别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喘,只有他小声嘀咕我不知道心疼东西。”   其余人微笑附和。   鱼大有好不容易不那么紧张了,被王温的一拍又拍的紧张起来,再回来坐在凳子上时,只敢坐半个凳子边。   王温见状只好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你们村修路的事。”   “修、修路?”鱼大有愕然。   王温肯定道:“对,修路,不止你们共设大队,C城边围所有大队的路都要修,只是如今我们地方上资金与人手不足,只能修石板路,且修路时各村的壮劳力都必须参加修路,修路的人每天供应二两粗粮。”   鱼大有听的猛的从凳子上窜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鼻子里喷出粗气。   旁边一直在记录着此次会话内容的眼镜男子,警惕的看着他。   鱼大有眼噙热泪,呜咽着说:“王领导,您是一位一心为人民着想的好领导,修路是为我们好,别说给粮食,就是不给,我们也全员参与!我们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去修路。”   “全员参与要不得,你们最重要的还是务农,万不可因修路荒废了田地,”王温语重心长的说,“路可以慢慢修,但田地关乎着你们的口粮。”   鱼大有吸了吸鼻子,神色郑重,“王领导您放心,现在是农闲时期地里没多少活,我们每天抽出点时间就能忙完。”   “再说,乡亲们要是知道能修路,肯定个个都争着去,我拦都拦不住,说不定他们能扛着锄头半夜溜去修。”   “哈哈,看来你这个村长平时带领的挺好,老乡们在你的带领下皆勤劳能干。”   王温先是开怀大笑,随之顿了顿,语气怅然,“这也说明修路有多重要,重要到老乡们宁愿冒着黑也要去修,先前我一直认为为民谋利,所谓的利就是要让乡亲们吃饱饭、穿新衣,如今看来我还有许多方面没注意到,果然是读万卷报告,不如走百里路亲自来看看乡亲们的生活。”   鱼大有搓着手,望着面有愧疚之色的王温不知该说点什么。   王温面色转为和蔼,“对了,我来的时候听你们在商量要卖农副产品?”   “啊?是是是”鱼大有愣了下,把鱼阿蔻润色过的「集体经济申请报告」背了一段出来。   “我们村有几户人家家里比较贫困,每年都得找组织申请救济粮,对此我们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大家商量过后就决定去卖点农产品,这样村里的账本上就能有点余钱资助贫困户,不再给组织上添麻烦。”   王温说:“这个方法非常好,不仅能解决你们的难题,更能缓解城里供菜紧张的情况,可否让我看看你们的申请报告?”   “可以可以。”鱼大有忙找出申请书,双手呈上。   “不错,写的十分详细,”王温看的不住地颔首,“你们还准备种植蘑菇?从这些理论看出你们已经研究出了大方向?”   “是,卖了豆芽后我们就有资金做实验了。”   王温拧眉思索片刻后,手伸向一旁。   戴眼镜的男子抽出钢笔放在他的手心,另拿出印章再旁候着。   王温在报告书右角出签下自己的名字,拿过印章对嘴哈了哈气,印在名字上,将报告书还给鱼大有。   含笑道:“趁我今天在这,直接给你签了,免得你们一层层的递交上去浪费时间,你们等得豆芽等不得。”   鱼大有看着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印着红色的钢印,感激的再次红了眼眶,“谢谢王领导。”   王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才应该感谢你,你们给我们提供了个新思路,若人人都能如你们这般,用自己的力量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方针,那乡亲们的生活必将蒸蒸日上。”   从口袋掏出本子抬笔唰唰写下一段字,盖上印章后,撕下来交给鱼大有,“如果你们种蘑菇时,有什么疑难杂症解决不了,就拿着纸条去城里找农业技术部的同志,等你们能种出蘑菇后,你打个实验结果报告上来。”   “嗳嗳。”鱼大有咧着嘴傻笑,翼翼小心的收好纸条。   眼镜男子抬手看了眼手表,上前耳语。   王温听完后点了点头,起身站起,“鱼村长,我们还有事今天就先告辞了。”   “这都中午了,王领导你吃过饭再走呗?”鱼大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杵在门口想拦又不敢拦。   “刚说过不可特殊招待,你这就忘了?”王温递过来自己掉漆的水壶,“劳烦鱼村长给我们几个老家伙装点热水。”   鱼大有只好接过水壶去装水,装水时心里过意不去,在每个水壶里撒了把蔗糖。   王温拿过自己的水壶,笑着问:“鱼村长,这些木屐能不能送与我们?”   “能能能,王领导我再给你拿几双新的。”   “不用,这样的就好,”王温大踏步的带人离开,“鱼村长别送了,我不想惹人注目。”   “嗳。”鱼大有止住抬起的脚步,目送着几人的背影,等他们的背影转入岔道消失不见,回屋去收蛋汤碗,这才发现所有的汤碗都原封未动,众人一口都没喝。   王温的碗底下压着两块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鞋钱”。   *   王温走出村后,满面严峻之色的吩咐大队长,“你即刻去给我调查王建房,若乡亲们换粮时说的话属实,给我撸了他!我的治下绝不允许有这种不干实事的蛀虫存在!”   大队长额上冒出冷汗,应声而去。   王温领着一众人找了块石头坐下,“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下一个村。”   众人应下,动作一致的从口袋里掏出杂粮冷馒头,一手拿着啃,一手托在下巴下接着馒头渣。   王温将手心里的馒头渣捂进嘴里,拧开水壶盖喝水,待舌头把甜意传到大脑后,晃了晃水壶责怪道:“这个鱼村长啊…”   “鱼村长和许多农民都一样,品格朴实醇厚。”沉默了一路的张校长为鱼大有说好话。   王温颔首表示赞同,“张校长,明天你提交一份建校申请书交给我,我批复后尽早动工,务必赶在寒假里建起新校舍,至于学校需要的教材等物,明年开学后你直接拿着手续去文化部领。”   张校长握紧了拳头才让自己保持住沉稳,“谢谢王领导,我替孩子们谢谢您。”   王温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感慨,“如果各地的孩子都有机会说上一句谢谢,那还有多好啊…”   “会有的,”张校长坚定道:“时间就是条长河,随着湍急的河水前进,我们终能到达彼岸。”   “你说的对,”王温的眼睛恢复了神采,“教育这条路任重而道远,我们当勠力同心。”   “说起来,张校长你是真的教了一个好学生,鱼阿蔻同志写的《鱼新村记事》表面看就是一本文风诙谐的农村记事,可她偏偏在不经意的地方,点出许多发人深省的东西,读她一篇稿,胜过我看十份各个大队交上来的总结报告。”   张校长摇头,“这些并不是我教的,鱼同学生而聪慧,虽是女生,却胸中自有丘壑。”   王温遗憾,“被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见见鱼同志了,只可惜我行程太赶只能等下次了。”   随之起身和张校长握手,“张校长,我们得动身了,咱们俩明年见。”   “明年见。”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重重的晃了晃。   王温松开手招呼着下属,“我们走,争取这个月把所有的村庄都走一遍。”   张校长听到这句话,再看看背影气势如虹的王温,敬佩感油然而生。   想到鱼大有应该有点困惑,便抬脚去了他家,站在篱笆口喊人。   “大有在不在?”   “是老张啊,你快进来。”鱼大有热情的招呼着。   张校长进屋后,噙着笑问:“对于王领导今日到来的事,你是不是有些地方没弄懂?”   “可不是,先前一点风声没露出来,这咋突然就说修路了?”鱼大有紧挨着他坐下,“你要是知道内情就告诉我。”   张校长平淡的语气中却藏着丝骄傲,“蔻囡在报纸上写了几篇文章,文章里以幽默故事的方式提到了农村里的路难走,孩子们读书的环境不好。”   “刚好我们C城的王领导一心为民,王领导又刚好看到了这篇文章,于是组织上便决定修路,为各个大队重新盖校舍。”   “你说啥?蔻囡写的东西都登在报纸上了?”鱼大有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支着手胡乱的比划着,“那种专门给城里人看的那种报纸?”   张校长忙搀扶他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剪报本,“对,这些就是蔻囡写的,她以鱼新村为题材写的故事,你们都有在报纸上出现过。”   鱼大有咽了咽口水,手在衣服上擦过才接过来,举高报本对着亮光看,开始看时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会请教张校长,后面见跳过不认识的字也不形象阅读体验,当即就不再问,蹲在门框处抱着报纸本读。   静寂的房间里一时只能听到纸业的翻动声,以及他的笑声、吸口水声。   看完的鱼大有抹着眼角沁出的泪,感慨,“蔻囡写的真好,写的都是咱们村的人,而且把人都写活了,只看一行字我就猜出蔻囡写的是谁,而且写的也太好玩了,有些事发生时我也在场,当时不觉得有啥好笑的,可再看一遍蔻囡写的,我就忍不住笑。”   “不过我咋没看到蔻囡有提过路不好的事?”   张校长拿过本子翻出折角的那几页,指着某处说:“这里有写王大全个耙耳朵,雨后的第二天挑着鸡蛋去供销社,路上脚滑摔了一跤把鸡蛋全摔破了,怕回家被婆娘打,便骗陈嫂说鸡蛋被草丛中窜出的蛇吞了,陈嫂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拿着擀面杖追了他二里地。”   “还有这,鱼苗雨后出去玩,脚滑摔倒后,头撞到石头撞出个包,他娘为了哄他,给他煮了个鸡蛋,这娃为了吃鸡蛋第二天又故意去撞石头骗鸡蛋吃。”   “以及这里…”   鱼大有听的直挠耳朵,“蔻囡这也没写路不好啊。”   “虽然蔻囡没写,但她从这些故事中的侧面点出了路况非常不好,”张校长解惑,“而对于王领导这样见微知著的人来说,这少许的笔墨就够了。”   “你这么一解释我懂了。”   “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先回去了,”张校长走到篱笆前想起一件事,左右看了看,拉过鱼大有说悄悄话,“王领导让大队长去调查王建房了,估计他这支书做到头了,依我之见,你要是有看中的支书人选,过两天你就赶紧去找大队长说,这回你得选个能和你共事的人,你们齐心协力之下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行,我知道了,老张我就不送你了,我得再找乡亲们开会说这事。”   “你去忙你的。”   鱼大有回屋拿起铜锣朝粮房处走去,没有多远就碰上了说的兴高采烈的妇女们。   妇女们看到他,迎上来七嘴八舌的争抢着说话。   “王建房和他婆娘打起来啦,打的家里鸡飞狗跳的…”   “怪不得王建房平时不敢骂他婆娘一句,今儿个我可算知道了,哈哈,他打不过李春菊。”   “哎呦笑的我肚子疼,我今儿个可算长见识了,一个大男人打架和女人一样,又是薅头发又是咬人的。”   “这两口子打就打呗,还砸东西,看得我心疼死了,不要送我啊,我不嫌弃他们用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宠你们啦~只好给你们加个更。   爱你们呦~(≧?≦)? 第64章   鱼大有看到她们臂弯中挽着的竹筐, 无奈的提高声音盖过她们的话语。   “你们该不会是换了粮就去看热闹,一直看到现在吧?家里饭都不做了?”   “哎呦,咋这么晚了, 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 ”周婶子抬头看看天色,当即停住话头,“我回去了啊,咱们下午再聊。”   “我们也回去了。”   其余的人同时抬脚准备回家。   鱼大有连忙拦住她们, “那咱们开完会你们再回去,有天大的好事说。”   “成吧,那就开会。”   妇女们转身回来, 周婶子听到鱼大有说话的声音哑的不行, 一把抢过铜锣,边敲边扯着嗓门通知各家各户来开会。   其余的妇女跟着喊。   鱼大有等端着饭碗的村民们都集合后, 站在石头上把组织上要给修路、盖校舍以及鱼阿蔻把他们写进报纸上的事说了。   说完看着惊呆成石头的众人,咧着嘴笑了笑,随即面色又严肃起来, “修路这件事可以说是蔻囡在背后一手促成的, 所以至少咱们这条路得修好,绝不能敷衍了事。”   “一是咱们不能辜负了蔻囡的一片苦心,二是路好不好都是咱们自己在用, 比如路修好后, 不管下雨下雪,咱们都能驾车去城里卖豆芽,不像现在, 只能等天晴泥巴晒干了才能驾车,如果豆芽收成之际又碰到昨天的那种暴雨, 大家的豆芽得全砸在手里,还有往年,因为路不好,咱们交公粮时翻了多少次车?”   “豆芽可都是钱,想想那些钱和粮,你们说咱们该不该好好的修路?”   “该!”   村民们情绪高昂的异口同声的喊着。   “咱们是不是该把路修成十里八村第一好,告诉大家咱们值得被蔻囡写进报纸里?”   “该!”   村民们这次喊得更大声,声音大到震得树枝上的雨珠簇簇下落。   鱼大有额头上股出青筋,扬着红意遍布的脖子吼:“那咱们该不该谢谢蔻囡?”   “该!”   这次各家的妇女们吼得比男人们还大声。   鱼大有满意了,还想再喊两句,张了张嘴却发现吐不出声音了,他语调刚喊得太高,把嗓子喊哑了。   敲了下铜锣,艰难的挤出两字,“散会。”   他满意了,妇女们却不满意了,一窝蜂的涌上追问他,鱼阿蔻在报纸上怎么写她们的。   鱼大有被她们撞得站立不稳,只能重重的敲了几声铜锣,见她们安静下来捂着耳朵,便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扬手召来个少年,在他手上写字。   少年一字一顿的念出声,“你、们、去、找、张、校、长、他、知、道。”   “成,那我们去找张校长。”   妇女们彻底把做饭的事抛到脑后,准备回家放好就去找张校长。   鱼湖两兄妹脚下飞快的直奔河边,他们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让奶奶也高兴高兴。   李红望着鱼湖的视线收回,又望了一眼人群里爽朗大笑的李红梅,想到那天晚上偷听到的话,面色变得十分阴沉,李红梅这个J蹄子还没嫁过来呢,就想着跟她作对了,真是不知死活。   脑中琢磨着主意,脚下朝家走去,经过拐弯处时,与几个从侧面跑出来的孩子撞在了一起,孩子们听到惊呼忙乖乖的垂头站好道歉,“对不起。”   李红看着自己红棉袄上的泥点子,气的破口大骂,“你们眼睛长裤裆里了?跑那么快急着去投胎啊?既然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长眼也不用,就咒你们…”   孩子们听到这刻薄的话语,抬头一看见是李红,跳着脚齐齐吐她口水,“呸!你个毒蝎子!”   当即转过身翘着屁股对着李红,嘴里唱着顺口溜,“对不起、敬个礼、放个屁、臭死你!”   李红脸色憋的铁青,左右看看见没人在,撸起袖子冲过来,“我打死你们几个兔崽子。”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我娘,让她像上次一样薅掉你头发!”   李红回想到上次自己只不过骂了兔崽子几句,就被众妇女打的的事,面上闪过顾虑,脚步顿住。   锅盖头的男娃见她不敢动,得意的把鼻涕吸回去,从地上抓起泥巴团砸过去,“毒蝎子!”   李红感觉到脸上的痛意,抬手摸脸,看手上都是腥气的泥巴,顿时把顾虑抛向脑后,怒不可遏的撸起袖子,“我弄死你们几个死爹死娘的兔崽子!”   男娃们顿时一哄而散,边跑边吐着舌头嘲讽,“略略略,你打不着气死你…打不着打不着,你m屁股长白毛!”   李红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手撕了他们,但孩子们朝村中心跑去,她又不能去追他们,只好带着一肚子气回家,洗过脸用力推开房门,门撞到墙壁,发出巨响。   “你这是咋了?火气这么大?”鱼海被吵醒,掀开被子问。   李红没想到他在家,深呼吸了几次才挤出笑,“我没气,就是孩子刚刚踹了我一脚,我肚子有点疼。”   鱼海忙坐起来扶她坐下,“婆娘,你这肚子都五个多月了,咋肚子还这么小?”   “又不是双胞胎,肚子肯定没那么大,再说最近我就没吃过好吃的,我都吃不好娃怎么能长大?”   鱼海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呛声,“咋了?你意思是说我没本事给你吃好吃的?你怀双胞胎那会肚子都吃不饱,你再看看你现在,除了能吃饱,家里的鸡蛋全进你肚子里了。”   李红忙上前晃着他胳膊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对我好不好我心里还能没数吗?鱼海,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啥事?”   李红急急的说:“就是你去跟阿蔻说你也要去读夜校的事,你从来不去村里开会,所以你不知道阿蔻现在可有本事了,不仅把鱼湖两兄妹送进夜校,还给村长出了个主意,让咱村的人去卖豆芽,一斤豆芽能卖6分钱呢!”   “今儿村长说阿蔻现在在给城里写报纸,写报纸不就说明她当上记者了?那她一个月得有多少工资?还有她就在报纸上提了下咱村的路不好,领导们就说要给咱村修路,这样看来,领导们肯定很重视她。”   鱼海一听到鱼阿蔻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的骨头疼,“我不去!别说领导重视她,就是她当上领导了我都不去!”   李红推了他一把,“你咋想不通呢?你让她也送你去夜校,你们都是堂兄妹,凭啥她只帮鱼湖不帮你?去了夜校后,你再提出让她在报纸上强调你们兄妹关系好,她心疼要挣工分的你,非常想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以领导对她的重视,肯定能把你弄进城里的钢铁厂,不、咱不去钢铁厂,咱做个村长支书啥的,对!你就做村长,到时不仅不用上工还有工资拿,全村的人还得听咱的话,不听就扣他们的工分,看到时候他们还敢不敢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你!”   “你更不用怕阿蔻不答应,她要是连亲堂哥的要求都不答应,那就说明她把‘人民内部要团结友爱’的标语当耳边风,到时咱们就可以拿着这个理由闹到报社,看不顾手足之情的她还能不能待下去,不让咱们如意,她也别想好过!”   鱼海被说的心底火热,脑中幻想着他当了村长后,威风八面的样子,咧嘴傻笑,笑着笑着猛然摇头,“不成,这事不成,村长都是大队里提出候选人,村民们投票选出来的,他们肯定不会投票给我的。”   “还有以蔻囡的性子,她绝对会拼着不做记者也会把我打个半死,这事你别再提了,上夜校咋了?鱼湖上了夜校不还得下地挣工分?我看他除了累的跟死狗一样,别的啥好处都没有。”   李红本就没想过鱼海会愿意,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说,但此时仍被他的怂劲气的咬牙切齿,“你就不想好日子?”   鱼海从口袋里掏出颗花生剥开,把花生米扔到半空中,张嘴去接,接到后美滋滋的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边说边嚼。   “咱现在过得不就是好日子?双胞胎由爹和鱼湖他们养着,咱们赚的工分全是咱们自己的,不仅能吃饱,偶尔还能用娘贴补给咱的粮食换顿肉吃,不比分家前的日子强多了?你不还说了,双胞胎就让他们养,反正到头来亲爹亲娘还是咱们,双胞胎要敢不孝顺咱们,咱们就去告他俩。”   李红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胸内蓬勃而出的怒气,“如今咱们吃得饱,那是因为这些是分家粮!现在粮食只剩半袋了,就算能撑到年底,可年底分粮也是按照这半年的工分数分,以咱俩每天挣的那5工分,你觉得咱俩能分到多少粮?鱼河那个黑心烂肺的崽子肯定不会把他的口粮分给咱们,到时没粮,咱们两个连带着我肚子里的娃,就等着饿死吧!”   鱼海惊呆,“饿…饿不死,还有咱娘在呢。”   李红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娘还能当家?现在当家的是你爹!”   “那咋弄?婆娘你脑子活,你想想办法,除了去找鱼阿蔻,别的我都听你的。”   李红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上前附耳。   “不让你找那扫把星,你只要听我的先这样……”   鱼海听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   一中。   宋钧双臂撑在讲台上,笑容满面的说:“这次大家的考试成绩十分理想,除了全满分的鱼阿蔻同学,我们班平均分超过95分以上的有十三个,最关键的是我们班这次只有一个低于70分的,老师为你们感到骄傲,希望你们下次再接再厉,以后能…”   同学们崇拜的视线全部投向鱼阿蔻,鱼同学好厉害啊,这次又是第一名,不过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又开心了起来,他们虽没法和鱼同学比,但他们可以和自己比,对比上次的成绩来看,这次他们又多考了几分,多亏了鱼同学经常给他们开小灶,不然他们绝对进步不了这么快!   崇拜的视线里又加了一层浓浓的感激。   刘妹看着自己试卷右上角处鲜红的‘82’数字,激动的在桌下踹着前桌的凳子,“啊啊啊,男男,我数学这次考了82分!开学时的摸底考我都没及格,结果阿蔻硬生生的把我教到了82分!”   陈胜男将椅子前移,不回头的说:“别踢了,宋老师在看我们呢。”   刘妹抬头看了眼宋钧,见他瞪着自己,忙垂下了头,只是心里却欢喜无限,两条腿在桌子底下踢来踢去。   与她同桌的劳彩霞,紧张的由下向上、一点一点的移动着遮挡着成绩的手,看到分数左边下半部分露出个“o”,面色缓平,嘴唇似笑的动了动,吞了下口水,再次移动手指,待看到刺眼的‘61’,瞪圆了眼睛,慌的心跳怦怦跳。   怎么可能是61?不应该是81吗?这么说她就是那个低于70分的?感受到刘妹望过来的视线,忙用胳膊挡住分数。   埋怨的望着鱼阿蔻的背影,为什么她别的人都教,就是不教自己?她要是教了自己,自己还能只考61分?   宋钧听到放学铃声敲响,立马收拾东西,“周末作业就以上说的那些,你们记得把试卷拿回家让家长签字。”   说完胳肢窝下夹着课本,手上端着搪瓷缸朝外走去。   鱼阿蔻看到同学们拿着试卷要围上来感谢她,忙拎着书包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笑眯眯的挥了挥手,“我先回家啦,同学们下周见!”   李一一和于云看她一溜烟的跑远只剩个背影,同时感慨的摇头,被人太热情对待的滋味也不好受呀。   鱼阿蔻回到宿舍快速的装着东西,她得抓紧时间去报社送稿,不能让陈主编等太久。   “鱼、鱼阿蔻,你得教我学习让我提高成绩!”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鱼阿蔻听到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蹙眉,扭头望去,看到是扶着门框捂着侧肋大喘气的劳彩霞,冷言,“原来是琼同学,我为什么教要教你?”   “因为我们是同学,同学间要友爱团结、互相帮助,”劳彩霞振振有辞,“这是身为学生必须要做到的优良品质,还有我不叫琼同学,我叫劳彩霞!”   鱼阿蔻装傻,“我有帮助同学呀,我和她们之间很友爱团结呀,不相信你可以去问。”   “可你和我不友爱,你从没教过我学习!”   鱼阿蔻闻言夸张的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惊呼,“琼同学,上次王美丽同学进Jc局时,你不还教导我,女生宽容大度善良才是美好的品格吗?这么善良、时刻为他人着想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你怎么能忍心看我劳心劳力的教你学习呢?”   “难道不应该是我要教你,你也要义正辞严的拒绝嘛?琼同学你放心,为了你好,让你不会有这种苦恼,我这辈子都不会教你的。”   劳彩霞不止是羞还是气的,脸部涨得通红却无法辩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阿蔻收拾东西,在鱼阿蔻抬脚跨过门槛时,终于挤出一句怒吼。   “鱼阿蔻,你不愿意教我,是不是怕我们俩之间的成绩半斤八两,教会了我,你就保不住第一了?”   鱼阿蔻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劳彩霞被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强撑着气势说:“怎、怎么?被我、我说中了?”   鱼阿蔻倒回来,笑眯眯道:“琼同学,你与其在这里鼓吹你的善良,不如回去翻翻课本好好学习,半斤八两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就算是半斤八两,我也是八两钢铁,而你…”   语气冰冷,“不过是半斤烂泥。”   说完拎着筐转身就走,走出宿舍门后听到身后气急败坏的尖叫,嘴角勾起,脚步雀跃的朝报社走去。   到了报社,正赶上报社下班的时间,员工们从门口鱼贯而出,有几人脚下走着路,嘴上与同伴激烈的争执着论点。   鱼阿蔻默默退到一旁,等人全走完才踏进报社,上楼抬手敲门。   “请进。”门后传来陈主编的声音。   鱼阿蔻从书包里掏出稿子,推门入内,看到陈主编低着头奋笔疾书,轻言细语道:“陈主编好,我来送下星期的稿子。”   “鱼同学快请坐请坐,”陈主编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鱼阿蔻顿时喜眉笑眼,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绕过桌子走出来倒茶。   “鱼同学,我这里正好有两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一是你的《鱼新村记事》已经开始在F城与G城连载了,照这个传播的速度来看,全国刊登指日可待!”   “二是咱们C城的几位大领导在开会时,点名表扬了你的稿子,称赞你这篇稿子的中心思想非常好,在你的笔下,他们看到了革新发展深入人心,农民同志们在党的方针正确指导下,生活方兴未艾、蒸蒸日上。”   陈主编说到这里笑的眉飞色舞,“为此他们对你这篇稿子的评价十分之高,连带着咱们报社都被得到了褒奖。”   鱼阿蔻听完笑眯眯道:“恭喜陈主编,咱们同喜同喜。”   “哈哈,同喜这个词用的好,”陈主编笑完推心置腹的说,“鱼同学,虽说领导们夸你稿子的中心思想好,但你不能因为这些称赞就更改大纲,更不能在这方面着重笔墨,因这个思想牵扯到多方利益,一个不好你就会被人恶意攻讦,落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鱼阿蔻对这番话十分苟同,有一句话叫做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的关注点不同,看到的事情角度当然就不同。   比如她写的《鱼新村》,有人认为它是篇美食与八卦的生活文;有人认为是能证明农民生活变好的记实典型文,那么自然也有人会认为这篇文是在打他们的脸,因为他们管理的村子并不如鱼新村发展的好。   陈主编这是在隐晦的提醒她,万不可因被夸奖了就得意忘形,存着讨好领导们的想法,继而贬低别村的短来突出鱼新村的长处,这样做等于对别的村公开处刑,被处刑过的管理人若是发奋向上的还好,而若是个心胸狭隘的…   不得不说陈主编是个好人,如果她把隔壁那些村子的狗血事写出来,读者们肯定更喜欢看,销量更是会蹭蹭的上涨,陈主编作为后台的受益人只要欢喜的数钱就好了,反正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但他却提醒自己不要碰这些禁区。   鱼阿蔻嘴角漾出朵笑花,“陈主编你放心,以前我怎么写以后我还怎么写,绝不会改变我写文的初衷。”   “咳,那什么,有一点还要改的,”陈主编清咳了一声,“你得学会赞美,不是赞美你们的村民,是赞美组织。”   手指指了指上面,“比如说组织上给你们谋了什么福利,你要在稿子中点出来,不过不是要你浮夸的拍马屁,而是用简短的语句告诉大众,你们之所以生活越来越好,那是领导们带领的好。”   鱼阿蔻想了想摇头,“我不想写赞美的话,我只想写我的真情实感,写我对他们的感激和爱戴,赞美的话语应该留给读者们来做。”   “这样更好!”陈主编感慨,“是我世故了。”   鱼阿蔻没接话,从书包里拿出獾子油放在桌上,“陈主编我该回家了,这瓶獾子油送您。”   “呦,好东西!”陈主编乐呵呵的收起,“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鱼阿蔻拎起东西,笑眯眯道:“陈主编再见。”   “再见,你一个女孩子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鱼阿蔻挥了挥手以示听到了,出了报社们后,急匆匆的朝村子走去。   回村时发现村里去城里的那条大路,中间用白石灰画了条线,石灰线左边的路被拉高的麻绳围住,围住的路面似是用石碾子蹍过,较之前平滑许多。   这难道是要修路?脚步加快,决定回家问奶奶。   鱼阿蔻全速之下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村口,村口有几个6、7岁的男娃背对着她围成一圈在那玩,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透着欢快。   鱼阿蔻抬脚上前准备跟他们玩一会,还没走近,就听到周婶家的小东大吼出声。   “我尿多,我来滋!”   随着哗哗的声响,一道水流冲向他脚边的泥坑里。   鱼阿蔻刚想问他滋尿干嘛,就见另外几个男娃蹲下身,用手去挖泥坑里的湿泥巴,边挖还边不服气的嚷嚷着,“你都没我滋的远!”   鱼阿蔻:……   用尿和泥巴玩,这谁顶得住?溜了溜了。   鱼阿蔻进了村子里才放慢脚步,轻轻吁出一口气,她刚好怕几个小娃看到她,继而热情的邀请她一起玩。   “蔻囡放假回来啦?”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鱼阿蔻闻声转头,看到是佟大嫂笑着说:“恩,佟大嫂做饭呢?”   佟大嫂脚步匆匆的打开篱笆门出来,把手里的纸包塞过来,“蔻囡,这是我从供销社买的柿饼,这柿饼可甜了,你拿回去甜甜嘴。”   鱼阿蔻掂量着半斤重的纸包推却,“我不能要,嫂子你还是…”   “给你你就拿着,可不能跟嫂子客气,”佟大嫂强势的摁住她的手,将头发拢到耳后,略扭捏的说,“蔻囡啊,其实我眼睛挺大的。”   鱼阿蔻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佟大嫂见她不说话,连忙掰着自己的上下眼皮,凑到她面前急急的说:“你看看我眼是不是挺大的?我还是双眼皮呢,之前看着眼小,那是我没睡好睁不开,睡好了眼睛就大了,不信你现在再看!”   鱼阿蔻被放大的眼珠子吓得后仰着脸,“佟大嫂我没听明白你说的话。”   “就是你以后把我写成杏仁眼柳叶眉呗。”佟大嫂娇羞的声音压的极低。   佟家传来小娃焦急的喊声, “娘!锅里的菜糊了!”   “嗳就来!”佟大嫂提高嗓门回吼一句,转身拍着鱼阿蔻的手柔言细语,“蔻囡,记得一定把嫂子写成杏仁眼柳叶眉啊。”   鱼阿蔻:???   还没等她再问清楚,下一刻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堆婶子、嫂子,把她包围在圈内,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纷纷塞东西给她。   这个往她手里塞把花生,“蔻囡,你把嫂子写白点呗。”   那个往她筐里放俩萝卜,“蔻囡啊,你别把婶子脸上这颗痦子写上去行不?下回你给婶子换成颗美人痣。”   “蔻囡,你把我写胖点、写白点,头发写成乌溜溜的一条大辫子…”   “啊呸!还乌溜溜的大辫子,你都多大年纪了!”   “就是,要写也是写我,我年轻…”   “我更年轻,写我…”   “写我…”   鱼阿蔻看着开始内讧的她们嘴角抽搐,趁着众人注意不到自己,连忙从人群里偷溜回家,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奶奶怎么回事。   鱼奶奶听完她的描述,拍着大腿狂笑,“领导要给咱们修路,说是看到你刊登的稿子上提到农村的路不好走,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你在报纸上写文了,并且通过张校长知道你把她们都写了进去,这是想让你把她们写好看点,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们为这事扭扭捏捏的找过我几次了。”   鱼阿蔻:……   所以,这是文字版的美颜?   鱼奶奶笑过给小孙女端来鸡蛋面,“先别管这个了,你赶紧把面吃了,不然等会该凉了。”   “就是这个味,”鱼阿蔻嗦了一筷子面条,笑眯了眼,“奶奶我在学校就特想吃你煮的面,有天晚上馋的睡不着。”   鱼奶奶当即心疼的不得了,“那你咋不托人回来说一声?下回要想吃就说,奶做了给你送过去,你还想吃啥都跟奶说,奶明天就给你做。”   “只要是奶奶做的我都想吃~因为有家的味道。”   “那奶明儿个都给你做!”   祖孙俩正亲热的聊着天,院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鱼河站在门中间,弯着腰手捂着侧腹,上下不接下气的喊:“阿、阿蔻,我、我哥把李红推流/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疯淘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市井说书人、美美、二凡吃饭、飞天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髑 28瓶;美美、丫丫、羊羊 20瓶;微微一笑猫、白云飘飘、今天女儿剪了丸子头 10瓶;神奇的魔芋、清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鱼阿蔻闻言腾的从凳子上站起, 惊心骇神的问:“怎么回事?”   “咋回事?湖娃咋会去推李红?你是不是听错了?”鱼奶奶惊得手中的咸菜碗掉在地上,碗摔成两瓣,咸菜泼了一地。   鱼河看到鱼阿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一直压着的眼泪夺眶而出, 好似两条湍急的小河顺着脸颊往下淌。   抬起袖子擦着泪说:“我、我放学后去地里喊我哥接阿蔻,到地里却没见到我哥,车大叔说我哥去河套那砍柴了,我又去河套找…”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直接说到底咋回事!”鱼奶奶急得不行。   鱼河吸回鼻涕,“奶你听我说完,我在河套没找到人, 以为我哥砍完柴回家了, 我就准备绕小路回家,刚绕到小路就发现路边有滩血, 旁边还有滴的血滴,我好奇之下就顺着血滴走,最后发现那血滴停在我家, 我哥满手都是血的蹲在屋里, 鱼海抡着棍子打我哥,说他和李红梅一起把李红推小产了,阿蔻, 现在该咋办啊?”   “这咋还有红梅的事?我都跟湖娃说了还没订亲别见面, 他咋就不听我的话呢?”鱼奶奶又气又急,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鱼阿蔻思忖,看来小堂哥已经把他和李红梅的事告诉奶奶了,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扭头问鱼河, “李红小产是鱼海说的,还是赤脚医生说的?”   鱼河答:“听鱼海说是以前那个专门接生的瞎婆婆说的,阿蔻你快想想办法。”   鱼阿蔻拧眉思索一瞬,“那我们分头行动,我把李红送去医院,奶奶你去小堂哥家稳住鱼海和孙霞,不能她俩把这件事传的尽人皆知。”   “嗳。”鱼奶奶急匆匆的踮着小脚出门。   “那我去找大有叔借骡车。”鱼河转头往外走。   鱼阿蔻揪住他衣领,把人拎回来,“骡车不用借,李红现在受不得颠簸,你去找大有叔开几张招待所的介绍信,先开三天的,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   “好。”鱼河一溜烟的跑出去。   鱼阿蔻推出板车,从杂物房里抱出卷成粗筒的苇席和稻草席铺在车上,感受着面上如刀割的北风,又在车子的四周插上木棍,搭上厚厚的苇帘,手探进去见不透风,便推着车出门。   越走唇部抿的越紧,农村的路况太差了,她走的这么慢板车都这么颠簸,如果走的快点,恐怕李红得颠出事来。   可骡车会更颠,听说村里以前有个嫂子生孩子时难产,她家里人便急急的送她去医院,结果骡车才走了一半,孩子就被颠出来了。   要是她们现在住在城里就好了,鱼阿蔻烦躁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与凌北归擦身而过。   凌北归走了两步,想到鱼阿蔻五官紧皱的小脸和那辆布置的像是病车的板车,脑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顿住脚步回头,轻声喊鱼阿蔻,“鱼同志,可是板车太过于颠簸?”   鱼阿蔻转过身来,苦恼的点着头,“恩。”   凌北归走过来,先是手掌撑开丈量着车身,量完蹲下一眼扫过车底的结构,出手摁了摁轮杠,起身吹去手指上的浮灰说:“这辆车一时半会的没法做防震,我手上没那么多材料,不过你别着急,我那里还有辆推车,我现在回去推来给你。”   说完迈着大长腿疾步离去,垂到腰处的围巾流苏摆随着风飘荡。   鱼阿蔻站在原地懵懵的眨了眨眼睛,解开误会后她发现凌北归挺热心的。   原以为要等上一会,没想到不到十分钟,他就拎着个一米高的折叠车过来了。   凌北归把车放下撑开,从后车袋里拿出两排小轮子,蹲下安装上,起身指着车子各处讲解,“如果病人需要躺着你就把这里折叠着的布拉出来放腿;上台阶时扳下轮子这处的把手,轮子可以爬台阶;车子四周的钢管口可以插上木棍绑帘席挡风防雨。”   鱼阿蔻看着他鼻尖上渗出的汗珠,感激道:“我知道了凌知青,谢谢你,我还急着去医院,那我就先走了。”   凌北归浅笑,“不客气。”   鱼阿蔻把推车拎起放在板车上,朝他笑了笑推着车快步离开。   凌北归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默念一句,希望她的家人平安无事。   鱼阿蔻单手推着板车,单手翻着推车查看,推车的造型打开像躺椅,折叠起来像轮椅车,整个车身由空心钢管和粗纹牛津布组成,许是怕钢管太显眼,钢管外层涂了层黑色的沥青油,显得特别的不起眼。   再翻两下,看到折叠起来的牛津布边缘都系着布条,试着把布条绑在一起,发现绑过后的牛津布变成了一个篓子的形状,再结合能爬台阶的轮子,她想她懂了,这应该是凌知青为了干农活而特意研究出来的推车。   而以这个年代的技术和材料,想要发明一辆实用的车是没那么容易的,不仅要懂理论知识,动手能力也要特别强。   鱼阿蔻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来凌北归是个隐藏的大佬呀。   脑子里想着这些,脚下已经走到了鱼海家的篱笆院前,透过篱笆院看到禁闭的客厅门心下稍安。   进去院子里敲门,“奶奶,是我。”   房门从内拉开一条缝,鱼阿蔻闪身入内,打量着烛光昏暗的室内,鱼奶奶虎着脸坐在正中间,客厅左边坐着愤怒的鱼海,右边并排坐着鱼湖和鱼溪,鱼湖唇角红紫的脸上有几条深深抓痕,头发衣服上皆沾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视线后移,看到鱼湖身后坐着一个低着头的女生,看样子应该就是李红梅。   鱼湖望着鱼阿蔻的眼底写了满满的‘求相信’三个字,站起身声音嘶哑的说:“阿蔻,我们没推李红。”   “你没推我婆娘咋摔的?鱼湖咱俩是亲兄弟啊,你咋能这么心狠?李红可是孕妇啊!她肚子里怀的是咱鱼家的娃,等五个月后娃也要喊你声二叔的,可现在…现在…”   鱼海的身子从椅子上滑到地面上,双手捂着脸嚎:“就因为李红抱柴时看到你们两个偷Q ,你们怕她把这事说出去,就下狠手把她推倒,打着让她一尸两命的主意!”   蓦地站起身,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的指着鱼湖,“湖娃你好毒!我要去找村长!我要让村长给我做主!再让JC把你们这两个偷/情的杀人犯拉去吃枪子!”   “我现在就去找鱼大有,还有你们别以为我不在家就能欺负李红,我走之前把咱们村的人都喊过来,把事跟她们说清楚,我就不信当着他们的面你们还敢动手!”   李红梅立刻焦急的看了鱼湖一眼,她和鱼湖订亲的事还没通知全村呢,说出去别人肯定以为她俩乱搞男女关系,她倒是不怕被人说闲话,可鱼湖以后还要考农林局,传出去档案上肯定会留下个□□,说不定农业局都考不进去。   鱼湖满脑子只有证明两人清白的念头,闻言挺着胸膛,“你尽管去,不做亏心事我不怕鬼敲门,更不怕报J!”   “鱼湖…”   鱼海抽掉门闩,“你当我说着玩的?我现在就去给你看!”   “行了!”鱼阿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都别吵了,先把李红送医院,等她平安后,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侧房突然传来李红的大哭声和砰砰的撞墙声,“啊!我的孩子啊!我不活了!当娘的连自己的娃都保不住,我还活着干嘛?我不如死了算了!”   “婆娘你可不能想不开啊!”鱼海立刻干嚎着冲进房间,过了片刻又冲出来,不知是悲还是怒,五官扭曲的骇人。   “我们不去医院,前面瞎婆婆已经帮李红看过了,说李红这次小产元气大伤,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不一定,所以要躺床上静养躺够49天,你们要她颠簸着去医院就是要她的命!再说我们也没钱去看医生!”   鱼阿蔻蹙眉,“既然那个瞎婆婆说的那么严重,就更要去看医生,躺着静养有什么用?”   “就按蔻囡说的去医院,看病的钱我们先垫上,回头这事弄清楚了,是谁的错谁还钱。”鱼奶奶起身。   “我、我们不去!”鱼海眼珠子左右游移,“李红流了那么多血,要是路上再颠成大出血咋办?还、还有…”   屋内再次传来李红的哭嚎,“我可怜的娃啊,娘没本事啊!娘不仅保不住你还没法替你报仇,都怪你爹啊,怪你爹不讨人喜欢啊…人家帮凶手都不帮你爹啊…我滴娃啊…虎头鞋娘都给你做好了,就等着你出来穿啊!你咋能忍心娘自己先走啊…”   鱼海随即张嘴扯着嗓子跟着嚎,嚎着嚎着视线对上了鱼阿蔻黑黝黝的眼珠子,嚎声戛然而止,不自在的蹲下来用手捂着脸干巴巴的控诉,“我们不去医院,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只怪我自己不讨喜,可事关人命的大事,你怎么还能这么是非不分的偏向鱼湖!”   放下手,顶着满脸的泪水悲伤道:“奶,鱼湖是你孙子,可李红肚子的娃是你重孙啊!我知道你打的是啥主意,不就是想着先把李红送医院,用李红的身子拖着这事,等李红好了,这事也拖过去了,奶到时再用‘一笔写不出两个鱼字’这话抹平这事,那时我们不愿意抹平也得愿意,反正李红身体好了,我们啥证据都没有了。”   鱼阿蔻收回紧盯着他的视线,心中起了狐疑,望了一眼侧房,垂下眸思索,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放你娘拐弯罗圈腿屁!”鱼奶奶气的撸起袖子到处找棍子抽人,“我送李红去医院,那是我担心她小产的身体!”   鱼湖扶住鱼奶奶,鼻吸粗沉的说:“鱼海你别用自己的为人去想我们,我跟你不一样,这事我没做过,到时就算你不追究我也要追究,所以你可以放心送李红去医院。”   屋内李红似是哭的太急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   鱼海梗着脖子,“我不信你们!今天这事鱼湖你要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我们死都不去医院,若是奶你非逼着我们去医院,我现在就拉着李红去找村长,村长要是和奶一样偏心鱼湖,我就去找大队长,大队长要也是这样…我、我就…反正我总能找到个讨说法的地!”   鱼阿蔻冷眼看着他这番作态,等他说完妥协的扶着额叹息,“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才愿意送李红去医院?”   鱼海偷瞄了她一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我不是说了嘛,让我满意的说法。”   鱼阿蔻见侧房的咳嗽声消失,眼底聚满寒霜,声音更是冷的能结出冰,“那怎样才能让你满意?说具体点,如果不太过分我就答应你。”   鱼海闪烁着眼睛看向鱼奶奶和鱼湖。   鱼奶奶虽然不知小孙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不过还是力挺,“我听蔻囡的。”   “我也听阿蔻的。”鱼湖答得十分干脆。   李红梅焦急的拉了他的袖子,这样说不就代表他们自认了推李红的事?   鱼湖拍了拍她的手,坚定的说:“我们要相信阿蔻。”   李红梅毕竟对鱼阿蔻了解不多,虽听到鱼湖这样说,但依然忐忑不安的攥着双手。   鱼阿蔻扬了扬下巴示意,“你听到了吧?我能做主。”   鱼海抬手揉了揉眼,眼底含泪、时不时的吸着鼻子说:“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我和李红结婚这么多年就只有一对双胞胎,为了再要个孩子,李红私下里没少喝药汤,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这个娃,为了这个娃花了多少钱我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瞎婆婆说李红以后都难再有孩子了,可鱼湖…”   “说重点。”鱼阿蔻将指关节摁的咔咔响。   鱼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犹如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股脑的将李红教给他的话背了出来。   “我和鱼湖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我咋样都舍不得他一命抵一命,但我娃又不能白白的没了,所以他得一次性赔我一百块钱,你们别觉得多,咱村夭折的娃进不了祖坟,我得给我娃修个好坟头,再请人偷偷来家做场丧礼,免得他变成孤魂野鬼在外游荡,另外还得天天烧香供他,让他再托生到李红肚子里,这修坟打棺、请人买香都是钱,这一百说不定都不够,但谁让我和湖娃是兄弟,我打落牙齿和血吞。”   “还有李红身子伤到了得好好调养,调养就没法下地挣工分,没工分就没粮,因此以后湖娃每月都得再给我们十块钱和二十斤粮食。”   “你咋不去抢呢!”鱼奶奶听到这忍不住的咆哮出口。   鱼海嘀咕,“这是你们让我说的。”   “毕竟是条人命,这些钱要的合乎情理,”鱼阿蔻歪着头想了想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被肯定的鱼海眼睛铮亮,笑着搓手,“阿蔻也觉得不多吧,这读书多的人就是明事理,别的要求啊,我想想…我再想想…”   侧房突然传来杯子落地声。   鱼海立马摇头,“没了没了,就这些,我和狠心杀我娃的鱼湖不一样,我把兄弟情看的重,哪能狮子大张口。”   鱼阿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面无表情的朝鱼海走去,“重兄弟情?如果你挖坑给兄弟跳也叫重兄弟情,那揍你一顿的我不是更重亲情?毕竟打是亲。”   “阿蔻你…你你想干嘛!要求是你让我说的…你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鱼海对上她黑黝黝的眼珠子,脑子里涌出曾经被暴打的画面,惊慌失措的抓着桌沿转动着身子吼,眼看鱼阿蔻已走到面前,忙双臂交叉挡在头前,缩着脖子两股颤颤,惧怕的声音变了腔调,“别打我!你不能因偏向鱼湖就打我!”   鱼阿蔻抓起他的手刚放到鼻子下,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生姜味,扔掉他的手,嘴角一侧勾起冷笑,“眼睛被姜辣的滋味不好受吧?”   先前她就在疑惑,鱼海为什么不急着送李红去医院,而是处处用话要挟鱼湖,口口声声的说要把两人约会的事闹大,再让两人吃木仓子,这样的处事方法和他的性格严重不符。   鱼海这人虽从头到脚没有一处闪光点,但他爱李红疼李红,比如有一块肉,他不说全给李红,至少会给一半;他身上有一毛钱,会给李红7分;李红若是和孙霞吵起来,他绝对帮着李红责怪他娘。   可这样的鱼海在李红小产且严重到伤了身子的情况下,竟然不关心李红的身体,而是死抓着鱼湖要挟,摆明了其中有问题。   因为人是有本能的,在重要的人受到伤害时,他的本能会促使着他只关心重要的人受到的伤害重不重,再无暇顾及其他,就好比某人最爱的人被车撞了,他的本能反应是送爱人去医院,等确定爱人无碍再去找肇事司机,而不是不管爱人的死活,死拉着司机理论。   侧房的李红,更是在用各种信息遥控提示着鱼海,再结合鱼海一揉眼睛就泪流满面的现象,她更加笃定其中有猫腻了。   要么是李红根本就没小产,要么就是两人故意下套用小产做筹码来换取利益。   鱼阿蔻想到后者,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   “啥?”鱼奶奶惊得站起身,“蔻囡你这话意思是鱼海下套给湖娃钻?”   鱼阿蔻眼底漾满了墨色,周身萦绕着能凝出实质的煞气,煞气似形成了锋锐的武器,围在她身侧焦躁的咆哮嗥鸣,急不可待的想挣脱开束缚饮用敌人的血。   “是不是下套,去了医院就知道了。”   她要去医院确定李红是不是真流产。   鱼阿蔻上前去开侧房的门,见门从内反锁,退后半步一脚踢向厚厚的木门,门腹顿时出现个大洞,残板带着木屑簇簇下落,落在地上带起一片灰尘。   房间内的李红抑制不住的尖叫一声。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收回腿,双手掰着洞口两侧,手肘向下一压,“咔嚓”一声脆响后,门应声而断,一分为二的脱离门框。   “阿蔻你住手!”鱼海等了半天没等到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听到了婆娘的尖叫,哆哆嗦嗦的移开手臂就看到鱼阿蔻正在掰门,担忧婆娘被吓坏,急急的跑过来喊,“李红还…”   鱼阿蔻看都不看的扬着手中的门板给了他一平门。   与门板亲密接触的鱼海被抽飞,身子打着螺旋转横摔在地面上,鱼海本被就抽的巨痛,再加上身体撞到了地面,顿时疼的蜷缩起身子抽搐着双脚,五官痛的移位,无声的张大着嘴呼气,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蔻,介绍信…”去开介绍信的鱼河推开门就撞上了这一幕,立马闭上了嘴,眼内火热的看着鱼阿蔻手中的门板,看着看着,脑内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半尺厚的门阿蔻都能掰断,那她要是去做贼不是一偷一个准?   忙摇头驱散掉这个可怕的念头。   鱼阿蔻抬脚迈进房内,当闻不到房间内浓郁的血腥味,走到床前扫了李红一眼。   额上包着头巾,面无血色的的李红上半身靠在床头上,身上盖着蓝面白包边被子,被子的腹处有着成团的暗色半干涸血迹,看着像是被身体里冒出来的血浸湿的样子。   鱼阿蔻伸出手指抚了点血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搓着手指笑意不达眼底的说:“你知道吗?血是有味道的,人血锈猪血臭,而你这个是鸡血吧?”   然而身上的煞气却越来越浓,因为她在鸡血的sao味中还闻到了属于人血的铁锈味,只是不知这人血到底是不是小产引起的。   李红听到这话唇上的血色褪去,双手紧攥住被边提高盖住脖子,缩成一团的身子抖如筛糠。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鱼阿蔻,哪怕当初她和老不死的被自己赶出鱼家,生气的鱼阿蔻也没这么恐怖,可现在的鱼阿蔻就像被厉鬼附身的人偶,没有一丝人气,被她轻飘飘的扫上一眼,整个人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直竖,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窜到脚底心,心跳都静止了。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上下牙齿打着颤,“不…不是鸡血。”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说:“是李奎还是李鬼,去医院就知道了。”   她无法判断李红是否真的小产,所以必须得去医院验证。   “我不去!”李红往床角缩了缩,头摇成拨浪鼓。   鱼阿蔻无视她的拒绝,转身踏过门槛。   偷看偷听的鱼奶奶几人见她出来,忙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同时长长的舒一口气,一颗心意荡悠悠的飘回原地,艾玛,蔻囡这次生气的样子太吓人了,她们刚才生怕小孙女/妹妹会弄死李红。   鱼阿蔻走到缓过来劲的鱼海面前,“我要你送李红去医院,如果送不了,那你就躺床上一辈子好了。”   “我…我送我送!”鱼海忙不迭的应答,贴墙倒退着从她眼前离开。   鱼阿蔻出去把凌北归送的推车拿下来,李红她不配用这个推车。   鱼海去抱李红,嘴里小声哄她,“婆娘咱们去医院,就当检查咱儿子在你肚子里长得好不好,检查完奶他们要是问咱们为啥没小产,咱就把锅推瞎婆婆头上,说是瞎婆婆检查错了所以咱们才以为你小产了。”   “不要…我不要去,鱼海咱真的不能去,去了就完了!”李红栗栗危惧的紧抓着鱼海的手。   她不能去,去了医院,她真小产的事就藏不住了!   鱼海以为她是怕鱼阿蔻秋后算账揍她,强撑着气势说:“红你别怕,你怀着孕阿蔻不会打你的,最多揍我几顿,没事我不怕,来,婆娘我抱你出去。”   “我不去不去,”李红眼看鱼海抱起了无力的自己,忙死抱住床柱不松手,“我不去你放手!”   鱼阿蔻等了一会不见鱼海出来,进屋去找人,看到李红这样,上前一肘将大腿粗的床柱撞断,语气淡淡的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红惊愕的看着怀中的床柱,缓缓的抬头看向鱼阿蔻,只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为什么明明从鱼阿蔻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她却有种鱼阿蔻要杀了自己的强烈感觉!   “走走走!”鱼海立刻抱着人出门。   鱼阿蔻见奶奶也要跟上忙拦住,“奶奶,孙霞和我大伯现在还没回来,你和小堂姐留在家里看双胞胎吧,我们几个去医院就行。”   “行。”   鱼河机灵的凑上来,“阿蔻,介绍信开好了。”   鱼阿蔻点头,“恩,走吧。”   鱼湖和李红梅跟上。   鱼阿蔻出门看到鱼海把李红包的密密实实,生怕她吹到一点风受到一点颠簸,冷意加重,“走。”   鱼海忙不迭的推着板车往前走,板车上的李红被吓得魂不归位,抱着床柱瑟瑟发抖。   鱼阿蔻紧盯着鱼海的背影,心脏一下下的抽紧,她一直怕鬼,可如今看来,人心比鬼更可怕。   鱼海感受到背后如芒的视线,推着车连走带跑,生怕阿蔻觉得他推得慢就揍他一顿。   由于他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走的快,众人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   挂了急诊,李红被人转移到担架上抬走,鱼海像条脱水的鱼一样,靠在板车边上大喘气。   鱼阿蔻不再理他,带着鱼河三人来到走廊处,问鱼湖和李红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敢想,你们就追不上我的脑回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人 30瓶;谁还不是个宝宝 16瓶;旖稗祀 10瓶;加加加加Plus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鱼湖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就满腹郁气, “你上次说这星期回来要做獾肉干,我就想着去弄点柏枝给你熏肉,下工后便回了家, 拿着工具去河套那砍树枝, 到了河套后发现梅子也在,我俩刚说两句话,李红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指着我俩破口大骂, 骂完扯着嗓门大喊我们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我跟她说不要喊了,我和梅子不是不正当关系,奶已经帮我提了亲, 梅子家也口头上应下了, 现在就等两家挑个好日子定下来。”   “但李红根本不听,边喊边扑上来挠我, 男女有别她的身份又是我嫂子,我就往旁边躲,她不依不饶的继续扑上来挠, 梅子看不过眼的上来帮我挡, 刚伸手挡了两下,李红就摔在了地上,肚子那流了很多血, 我忙背着她绕小路回了家。”   “到家后鱼海也在, 李红就跟鱼海说她发现我俩偷Q,我俩怕她说出去就推倒了她,想让她变成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鱼海听到这话就气炸了,再加上瞎婆婆说李红流产了, 于是鱼海更气,无论我说怎么解释都不听,再后面你们就来了。”   鱼湖说到这里紧紧的抿着唇,“事情刚发生时我被吓蒙了,但后面我仔细回想过当时的场景,我确定我和梅子都没推李红,她应该是脚滑摔自己摔倒的。”   鱼阿蔻忖度后问:“那瞎婆婆是谁请来的?”   “我请的,”李红梅接话,语速快的似连珠炮,“当时李红流了特别多的血,我怕她有个好歹的,便趁鱼湖背她回家时去请了瞎婆婆来,瞎婆婆是接生的一把好手,不过她年纪大了现在都不接活了,若不是我和她的关系好,她这次也不会来的。”   鱼阿蔻敛眉思索,既然瞎婆婆是李红梅请的,那就说明瞎婆婆和李红不是在唱双簧,若不是误诊,李红流产的事基本属实。   “阿蔻,我和鱼湖没偷Q更没推她,”李红梅再三强调,“我和鱼湖真的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鱼湖问我怎么来了,一句是我问他纸条上说的话是啥意思,然后李红就从树后面钻出来了。”   鱼阿蔻敏锐的抓到不对之处,“纸条?”   “恩,”李红双颊爬上羞红,“我家是泥巴院,院墙上有个小窟窿,平常鱼湖要是有事就会写个小纸条塞进去,今天下工回家后我就看到窟窿里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来河套,咱俩得事不成了’,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就急急忙忙赶去河套了。”   鱼湖听完同样暗红的脸变了色,“我今儿没给你写纸条。”   “啊?你没写?那纸条是谁写的?”李红梅惊得呆若木鸡。   “应该是李红写的,”鱼阿蔻眉间蹙起,问鱼湖,“你今天要去河套的事李红是不是知道?”   鱼湖拧眉回想了片刻,不确定的道:“昨儿晚上去夜校前,我让小河帮我把柴刀磨一下,说这话的时候门外有传来脚步声,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李红,今天下工后我找柴刀,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我是拿着斧头去的河套。”   “不是李红就是鱼海,这事跟他俩脱不了关系!”李红梅满脸愤愤。   鱼阿蔻却笃定做这事的是李红,如果换成鱼海,以他的性格早就拿这事嘲笑小堂哥了。   看来李红和自己一样,偶然撞到过小堂哥两人约会,得知两人是恋人的关系后,自己是为小堂哥谋划将来,而李红则是心生鬼祟,想着借这件事谋好处,并且肯定蓄谋已久,不然今天的事情不会做的这么缜密。   先是偷听到小堂哥说会去河套,接着便藏起柴刀去给李红梅写纸条,免得小堂哥快速砍完树枝回了家,两人错过,她的计划无法实施。   而李红想要谋什么好处,如今也是一目了然,结合鱼海提的那些赔偿要求来看,两人是用孩子做代价化身蚂蟥,趴在小堂哥身上吸一辈子的血。   鱼湖此时难得的和她脑同步了,不可置信的蠕动着嘴唇问:“阿…阿蔻,李红该…该不是故意的吧?”   鱼阿蔻没说话,身上的怒气却更重了。   鱼湖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心如雷击,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向后退,退到墙边手撑着墙面,双眼充满血色的低吼:“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那是孩子,是一条人命啊!”   李红梅慌忙上去扶着他,声音颤抖,“什…什么故意的?”   其实她心里隐隐懂了点,但她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背景板鱼河看到煞气横生的鱼阿蔻,生怕她把自己气坏,拉着她往长椅上坐,“阿蔻你别气了,等会医生出来咱们听他怎么说。”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问:“鱼海呢?”   她现在的心压抑的透不过来气,她得找个沙包。   鱼河忙出去找人,过了会回来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院口的推车旁没看到人。”   鱼阿蔻微微点了点头,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四人之间谁都没在说话,空气里飘着浓浓的压抑沉重。   夜越来越深,黑幕包裹着寒风笼罩了整个医院,冷风从天窗上的缝隙中挤进来,吹的走廊处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泡左右摇摆,土黄的灯光打在墙面上,投出诡谲多变的阴影,把气氛渲染的阴森同时,亦带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   多重细碎又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的呼吸声打破了四人间的沉寂。   鱼阿蔻听到鱼河喊了声奶奶,忙抬头望去,就见鱼奶奶拎着个包袱,带着孙霞来了。   孙霞一看到鱼湖就要扑上来打,口中嚷嚷着,“鱼湖你个心狠手辣的兔崽子,你心怎么能那么毒?我咒你出了门就被牛车撞死,死了下油锅…唔…”   嘴被捂住的孙霞,用力的拍着自己嘴巴上的手,拍声啪啪的响。   众人这才发现鱼岩也来了,鱼岩朝众人点了点头打招呼,拖着孙霞离开。   鱼阿蔻惋惜的收回了腿,大伯要是不阻拦孙霞就好了。   “奶奶你怎么来了?”   鱼奶奶从包袱里掏出件棉袄给小孙女披上,“我心神不宁的在家坐不住,你大伯说要来,我就跟他们一起坐骡车来了。”   “蔻囡你吃点馍馍,我把蜂窝炉放车上一块提来了,这馍馍刚从锅里拿出来热乎着呢,你趁热吃了,湖娃你们几个也吃。”   鱼阿蔻看着夹着炒鸡蛋的黑面馒头摇头,“我吃不下,奶奶你别忙活了,坐下来休息会。”   “那也得多少吃点,肚子里没东西可不成,蔻囡听话啊。”鱼奶奶来就是为了给孙女送吃穿的。   鱼阿蔻接过馒头强迫性的逼着自己咬了一小口,只是心里堵的难受,半点都咽不下去。   病房门后响起来了拉铁闩的声音,随之医生开门出来。   “医生,我婆娘肚子的娃咋样?”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鱼海一个大窜步迈过去问,“是男娃还是女娃?娃长的精不精神?产期是哪天?”   鱼阿蔻蓦地扭头望向鱼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不解的皱眉,“你们不是说病人疑似小产了吗?如今确认是流产,至于孩子的性别,鉴于病人怀孕才两个月,我们无法从孕囊中判断出来。”   “病人流产后身体虚弱,你们需注意她后续的修养和饮食…”医生尽职尽责的交代过注意事项。   而鱼家的众人已经听懵了,包括鱼阿蔻。   分家前李红就说自己怀孕了,这都过去几个月了,现在医生又说才怀孕两个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李红她都怀孕5个月了!哪能是两个月?这肯定是你们没本事救回我家大孙子才这样说的!”脸上带着指印的孙霞在楼梯口听到这话,猛的冲过来指责医生。   医生言辞严肃的说:“这位同志请你不要质疑我们的专业性,因病人是药流从而导致孕囊并未从完全从身体中流出,根据孕囊的大小我们计算出病人确实是妊娠初期,如若像这位同志你说的病人是妊娠中晚期,那么病人此时的情况会很不乐观,毕竟5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成型。”   见在场的病人家属没有半点反应,以为他们是在思考自己的话,便收起听诊器走人,“你们来个人跟我去缴费拿药办手续,办完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鱼阿蔻抬脚跟上,等医生开完药咬着唇问:“医生同志,药流指的是喝药流产吗?那病人流产的原因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因为她喝了药?”   “对,是药流的,”医生看她是个女性,语重心长的交代,“在没有医生的医嘱下,私自药流是很危险的,所以切不可因省钱或者医生是男的就不敢来医院,私下用各种偏方解决的话不仅伤身体,且会为身体埋下后患,比如…”   鱼阿蔻谢完医者父母心的医生,捏着病历单脚步沉重的上楼。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复杂,原先她以为李红小产的原因,是要用孩子做局薅鱼湖的羊毛,可刚才鱼海问医生的那几句话却透着古怪。   鱼海似乎非常确定李红没流产,结合先前他说出的赔偿条件来看,两人就像是利用假流产来做局,但偏偏李红是真流产了,且流产的缘由是喝药,怀孕也由5个月也变成了2个月。   现在她可以断定鱼湖夫妻俩确实是做了局,既然是做局那他们肯定有事先商量好,可鱼海为什么不知道李红是真流产呢?难道李红没告诉他?   如果是李红没告诉他,那李红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鱼阿蔻一时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隐情,干脆放弃思考决定直接去问两人。   上楼后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而尽头的病房里传来孙霞愤怒至极的声音,“…你个小浪蹄竟敢背着我家海娃偷人?你说!你给我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孙霞现在气的几欲吐血,女人怀孕的头三个月正是坐不稳胎的时候,海娃知道轻重肯定不会碰李红,那她是怎么怀孕的?   鱼阿蔻听的眉头蹙起,李红偷人?她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脚步匆匆的进了病房。   病房内的空气又闷又压抑,泛着黄的白石灰墙面多处脱落,露出青色的砖面,生锈的铁病床分南北两排摆满房内,床与床之间的距离非常小,仅能容一人侧身而过,铁床上亦只有光秃秃的木板,没有被褥。   此时房间里除了鱼家人就没别的病人,李红面带巴掌印的坐在病床上,手背上挂着吊瓶,身上盖着印着‘C城第一医院’红色钢印的被子。   她床边站着的孙霞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的摇着她的双肩,“你说啊!别给我装哑巴!你怀的到底是谁的孽种?”   见李红面无表情的任自己摇就是不说话,抬手扇过去一个巴掌,扑到病床上抓着李红的头往后面的墙上撞,“你说不说!你个千人骑万人上的破鞋,你啥时候开始偷人的?双胞胎是不是也是别人的娃?我就说那俩兔崽子咋这么跟我不一条心,原来是别人的孽种!”   鱼阿蔻和在场的鱼家人听到这话均勃然变色,齐齐上前去阻止她的口无遮拦。   然而有个人比他们更快。   往日没存在感的鱼岩冲上去,抓着孙霞的肩膀把人甩向了旁边的病床上,一把揪起扑腾着身子痛呼的孙霞衣领,把人提起来一字一顿的说:“不管发生啥事,鱼波鱼涛都是我鱼家的娃,都是我鱼岩的大孙子,以前是以后也是,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我就用一根绳子勒死你!”   孙霞看到摔她的人是鱼岩时还想骂人,但对上鱼岩充满红血丝快要突出来的眼珠子,吓得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说了…不说了…”   鱼阿蔻偷偷的喊来鱼河,“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孙霞说李红偷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啊,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我娘听说李红才怀孕两个月后就这样了。”鱼河挠着后脑勺懵懵的说。   鱼奶奶看到小孙女回来,上前焦急的问:“蔻囡,医生说的药流是咋回事?”   鱼阿蔻抿了抿唇,“医生说李红的孩子不是摔没的,而是她私下喝了打胎药。”   病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成人们的表情一瞬间变作恍惚,鱼岩和鱼湖甚至同时晃了晃身子,脚下踉跄了两步,鱼河和李红梅赶紧分别搀住了觉得天旋地转的两人。   “啊!!!李红你竟然给我儿带绿帽子!我要杀了你!”孙霞再次扑向李红,抽出枕头扑头盖脸的打下去。   李红垂着头任她打,手指将掌心掐的鲜血淋漓,咬着唇在心里默念。   不能反驳不能还手,就算她现在说自己没偷人,孙霞也不会信,她还会惹来更多打,只能生受着等鱼海醒来,鱼海的一句话比她说一百句都有用,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想个合理的理由。   鱼阿蔻看到孙霞这样更不解了,问奶奶,“孙霞为什么这样说?”   鱼奶奶对上小孙女充满疑惑的眸子,犹豫了半响,咬着牙把孕妇头三个月不会同房的事说了。   鱼阿蔻震惊瞳孔放大,蓦然扭头望向李红,大家都怀疑李红怀的这个孩子不是鱼海的?所以大伯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这不可能,目前这个时期太特殊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偷Q的人比抢劫犯受到的惩罚还重,以李红自私阴险的性格她绝对不敢这么做,她只会唆使别人去偷Q。   鱼奶奶也觉得不可能,“蔻囡,李红不可能干这事,她就是想也没时间,鱼海就像苍蝇守着粑粑一样天天守着她,晚上她上个厕所,鱼海都得在她屁股后面跟着,生怕她掉进粪坑里淹死,这事估计有别的原因。”   鱼阿蔻听的嘴角极速抽搐,见孙霞骂着骂着又开始问双胞胎是谁的孩子。   顿时冷了脸色,“闭嘴!”   孙霞仿佛被人摁了暂停键,手嘴同时停下,默默地放下枕头退后。   鱼阿蔻深深吐出一口气,医院不能呆了,再呆下去这事明天就传出去了,看李红的点滴即将挂完,交代鱼河,“你去喊医生来拔针,拔完我们回家。”   “嗳。”鱼河往外跑。   “河娃你等等,”鱼奶奶喊住鱼河,从兜里掏出手绢拿出两块钱给他,“你问问医生,能不能卖咱们几个空的点滴瓶,要是能卖,你拿几个大的。”   “嗳。”   很快鱼河就与医生并肩而来。   医生当看不到房间里古怪的气氛,拔完针再次交代了下注意事项就迅速离去。   鱼河拎着用罩衣装着的玻璃瓶咧着嘴笑,“奶,这医生特好,不仅没要我钱,还特地给我找了几个大瓶子,他还交代我瓶子得用开水烫过才能用,奶这是瓶子和钱。”   “恩,这医生好人,等会坐车时你抱住瓶子,别让它们撞碎了。”鱼奶奶看过瓶子说。   鱼阿蔻看着李红坐在病床上,如没灵魂的木偶没有半点反应,突然想起一件事,“鱼海呢?”   鱼河说:“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晕了,现在在推车上躺着呢。”   鱼阿蔻磨牙,“把他给我弄醒背李红。”   李红这般模样明显是不会自己走了,她是不会背她的。   “凭啥让我家海娃背,李红她个浪…”在鱼奶奶要吃人的视线下,吞回脏话,“…她不配,人家在地头生完孩子还能继续干活,凭啥她就这么娇贵?只是流掉孽种,她走两步还能死了不成?”   鱼阿蔻冷眼,“要么鱼海背,要么你背,如若你强拉着她走,再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给你们垫医药费的。”   “…我背!你们别喊海娃。”孙霞咬了咬牙背起李红出门,只是嘴里一直小声的骂骂咧咧着。   鱼阿蔻等人跟上,用麻绳将躺着鱼海的板车绑在骡车后面,几人坐上骡车一路无话的回了村。   骡车刚走到鱼海家的篱笆院前,听到声音的鱼溪就迎了出来。   “你们快进屋,锅里有姜茶,你们赶紧喝两碗驱驱寒。”   鱼阿蔻从车上蹦下来,活动了下麻木的身躯,小声问她,“李红梅这么晚没回去,她们家人没来问么?”   “我去她家说李红肚子疼,你们去医院照顾她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想让红梅姐在家陪我,莫婶就同意了,”鱼溪急急的拉着妹妹进屋,“你手都成冰块了,快跟我进去喝姜茶。”   “恩,小堂姐等会看下双胞胎,别让他们醒了来客厅。”鱼阿蔻把在医院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听的鱼溪震惊的双眼几欲脱眶。   鱼奶奶喝完姜茶问呆坐在一旁的李红,“你到底为啥要喝药?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娃有啥不好?”   她琢磨了半天只能琢磨出这个原因,不然好好的为啥要弄掉肚子的娃?   李红一如既往的垂着头保持沉默,脑内则在高速运转,她得赶紧想出个办法,把锅甩给别人。   孙霞给昏迷的鱼海搓着冰凉的手,闻言一口浓痰吐在李红头上,“啊呸!她天天大米白面的吃着、鸡蛋养着,她有个屁的不好,她肚子里的那个就是孽种!不然为啥她要偷偷的喝药?说不定双胞胎都是她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我可怜的海娃啊!咋摊上这么个…”   鱼阿蔻听到这话脸色蒙上一层雪霜,站起身朝孙霞走去。   这次鱼岩照样快了一步,从桌上抓起绑车的麻绳,一把拖过正叫骂着的孙霞摁进旁边的椅子上,阴沉着张脸快速的用麻绳将孙霞绑在椅子上,末了蹭掉鞋子,脱下带着补丁、露出大脚趾的袜子,团成团堵住孙霞的嘴。   孙霞被熏的直翻白眼,人也从变故中回神,双腿胡乱的踢着旁边的桌腿,口中亦大声的支吾着,示意鱼岩放了她。   鱼岩眉头动了动,去外又拿出根麻绳回来,蹲下来将孙霞的腿和凳子绑在一起,这下孙霞没法再踢桌子了。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得鱼阿蔻眨了眨眼,更是惊呆了了众人。   鱼奶奶呆呆的望着鱼岩,这还是她那个万事不管、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大儿嘛?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鱼岩走到李红面前,沉声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吧。”   李红震恐的抬起头,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紧盯着鱼岩,“你要让鱼海休了我?”   鱼岩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休,只是我们鱼家不要你了,你要是和海娃离了婚,你回了娘家还能嫁人,可要是不离,你只能在娘家待一辈子,你也不用想着让海娃去接你,等你走了后我就把海娃关起来。”   鱼阿蔻听的面目震惊,大伯这番话可真谓是打蛇打七寸,和同样震惊的奶奶互看一眼后,两人同时在想,大伯/大儿这是雄起了?   祖孙俩当即不再表态,将主场让给鱼岩,坐在旁静静地看事态发展。   李红听完这话面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再想到娘家人的德行,连唇色都变得雪白,却也急中生了智,“爹你别把我送回去,我没偷人,双胞胎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鱼海的,我没想过药掉孩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打胎药,因为药是没分家时我娘给的,她和我说那是保胎药,我信以为真,这两天肚子不舒服就把药喝了,早知是打胎药,就是打死我我都不喝!”   “娘你为什么要害我啊!”李红伤心欲绝的捂着肚子大声哭嚎,“你把我害惨了啊!”   鱼阿蔻看着她的作态心内摇头,她不相信李红说的这些话,且李红到现在都对怀孕两个月的事避而不谈。   孙霞更是不信,有心想起来逼李红说实话,可说又说不了,动又动不了,只能拼命的扭动着身子以望能挣脱束缚,剧烈挣扎下,身子带着椅子摔倒在地,椅背重重砸向身旁鱼海的脚。   鱼海被剧痛击醒,嗷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抱着被砸的右脚叫痛。   “唔唔唔…”孙霞看儿子醒了,忙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鱼海扯掉她口中的臭袜子,“娘你这是咋了?咋被人捆成这样?”   “海娃,李红给你带了绿帽子,她肚子里的娃才两个月,那不是你的!”孙霞立即三言两语的把后面发生的事儿说了。   “娃、娃没了?”鱼海不可置信的倒退两步跌坐在凳子上,面色一片恍惚。   娃怎么会没了呢?婆娘不是说做戏吗?他们用假小产让鱼湖赔钱,等他们拿到钱就去S城大吃大喝一顿,回来再跟众人说S城医生的医术好,帮他们把娃救回来了,到时娃没事他们钱也有了,以后更是每个月躺着都有钱拿。   可为啥现在孩子没了?还是李红自己喝药灌没的?   孙霞看宝贝儿子抓不住重点更气了,“海娃,李红肚子里的娃不是你的!是她偷人的孽种!”   李红见鱼海醒了忙上前把她之前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末了摇着鱼海的胳膊哭诉,“海子,我真不知道那是打胎药,肚子里的娃更是你的,你算算日子,那段时间咱俩天天…”   “日子对的,”鱼海掰着手指头算过点头,随即怒发冲冠的撸起袖子,“你娘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害我鱼家的娃,我饶不了她,湖娃你跟我走,咱们喊上兄弟们去砸了李二狗家!”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猜猜猜时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加加加Plus 7瓶;公主殿下、幸福向左我向右 5瓶;云岚123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众人闻言, 齐刷刷的扭头盯着鱼海,李红说药是她娘给的你就信?   孙霞蠕动着身子尖声质问:“还说不是偷人,那李红你咋又从怀孕5个月变2个月了?”   鱼海拍了下脑门, “对呀婆娘, 这又是咋回事?”   李红看了眼众人,垂着头捏着衣角小小声的说:“我先前没怀孕,那时候我身子的表现和怀双胞胎时一样,我就以为我怀孕了, 可分完家没多久我就来了红,当时我以为是小产了吓得不行,又不敢和你们说, 就偷偷的去看了赤脚医生, 医生说我是假怀孕,这病属于心病, 很多想怀孕又迟迟怀不上的妇女们都有这个病。”   “鱼海,我之所以会假孕,就是因为我太想再要个娃了。”   鱼海望着委屈的李红顿时心软了, “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   孙霞听到这话激烈的态度软了半分, 她当年也犯过这个病,不过还是大声嚷嚷着,“就算你是假怀孕, 那也不能证明你肚子里的娃是海娃的!”   “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鱼海翻白眼, “娘你咋老是想往我头上扣绿帽子?你还是不是我亲娘?咋巴不得我头上绿的能养牛呢?”   孙霞扭头问他,“你不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你头三个月绝对不回碰她的?不碰她她哪来的娃?”   鱼海顶着众人的视线涨红了脸, 这么问让自己咋回答,难道要他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忍不住?   恼羞成怒的道:“我这是在做试验, 试验结果证明医生说的话是错的,三个月内办事根本伤不到孩子!娘你以后别把这些封建的话当真,要坚决执行「相信科学,破除封建思想」的宣传标语。”   李红垂着头遮挡住嘴角的嘲笑,以你快如闪电的速度,你就是想伤也伤不到。   不过有鱼海在,自己偷人的帽子就可以摘下来了。   “海娃你说的对,娘以后绝对不再信这些话,”果然孙霞被他一句话忽悠住了,“我儿就是聪明。”   鱼家众人:……   鱼海果然是孙霞的亲儿子,两人一样的没脑子。   鱼海眼神游移,再次挽起袖子抬脚往外走,“湖娃你们跟我走,咱们喊上兄弟们去砸了李二狗家!”   鱼湖站起身却没抬脚,沉声说:“鱼海,去之前有些事咱们得说清楚,你们夫妻俩为什么要下套给我们钻?为了下套你们可是用尽了心思。”   “先是藏起我的柴刀耽搁我去河套的时间,趁我找柴刀的时候,又去送说我们亲事有变的纸条给梅子,让梅子来找我,当我和梅子碰面后,李红现身故意找茬,然后装作被我们推倒的样子硬把小产的事甩我们头上,继而你们狮子大开口的要我们赔偿。”   鱼海身子僵了一瞬,随之更快速的往外走,嘴里打着哈哈,“我不知道你胡说啥,我得赶紧去李二狗家找他们算账。”   鱼湖抬腿挡住他的去路,“你装傻也没用,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咱就去JC局。”   鱼海见左闪右躲的避不过他的身子,推着他嘴里色厉内荏的呵斥,“你给我让开!有啥事咱们不能以后再说,现在哪头重你不知道啊?你竟然拦着我的路,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眼睛却瞄向李红,眼里明晃晃的写着:纸包不住火啦!你快想办法。   李红收到信号,瞥了眼众人委屈的说:“二弟你冤枉我们了,柴刀不是我们藏的,我们也没写啥字条,不信你们把纸条拿出来对比下字迹,当然我们也冤枉你了,我今天去河套是想去挖黄泥腌咸鸭蛋的,谁知道就看到你和红梅拉拉扯扯的。”   “当时我就想着不能让人看到你们,不然被人举报你们未婚男女关系混乱,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吃挂落,所以我就上去跟你们争执了两句,争执间红梅推了我一下,我坐在地上就感觉肚子里流出血了,回来瞎婆婆看过后说我小产了,我自然认为是你们推的,我们真不是下套给你们钻。”   李红捂着半边脸哭的十分伤心, “若不是阿蔻强带着我去医院,检查出来孩子是药流的,我到现在都认为是你们推的,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谁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娘会害自己的亲闺女啊!”   鱼海忙接话,“对!这都是误会一场,湖娃哥给你陪个不是,你要是还不满意就和哥一起去砸了李二狗家出气,这事都是他们的错!”   李红梅叉着腰站出来,“李红你满嘴都是谎话,我和鱼湖见面后根本就没有拉拉扯扯,刚说两句话你就钻出来了,你还说你自己是去挖泥的,可你当时身边就没拿工具,我也没推你,你是自己坐地上的,先前我还以为你是脚滑摔倒的,如今看你就是故意的!还有我和鱼海的亲事是前几天才口头订下来的,我们根本没说出去,那你咋看到我们俩站一起就一口咬定我们在处对象?咱村没结婚的男女站一起的多了!”   李红伤痛欲绝的说:“我也不知道咋就一眼认定你们是在处对象,可能是你俩太有夫妻相了,红梅咱们俩以后是要做妯娌的,你原谅我次成不?虽然我们冤枉你了,可这事说开后你们并没有啥损失,可你看看我,我可是真的被我娘害得没了孩子啊…”   李红梅听她这么说更气了,“那是阿蔻强逼着你们去医院了,若是不去我们肯定得赔钱。”   李红:“可现在不是没赔吗?”   “那万一阿蔻不在,我们不是得赔了?”   “可阿蔻就是在啊…”   “你…”李红梅一时被绕晕,不知该怎么反驳。   鱼海琢磨了下附和,“对啊,既然你们没啥损失?我们还为啥还要给你们道歉?”   鱼阿蔻对李红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木着张小脸说:“不是做局的话,为什么鱼海要在手上抹生姜装哭?你又为什么在腹上泼鸡血,造成流血过多的假象?”   李红老老实实的解释,“我出门的时候交代鱼海把姜切了做泡姜,估计是他切完没洗手,鸡血应该是下午杀鸡时不小心溅在身上的,我前面也说了,我最近经常肚子疼,鱼海便让我杀只鸡,说炖了让我补补。”   吃货鱼河登时跳脚出来冲去厨房,“你们凭啥杀鸡?鸡属于我们全家的!鸡肉你们肯定没来得及吃,我得去找出来。”   鱼阿蔻听到鸡肉就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顿时没了再陪他们耗下去的耐心,既然他们不说愿说实话,那就揍到鱼海肯说实话好了。   刚站起身,手就被奶奶拍了拍。   鱼奶奶手指着某个方向,“蔻囡你坐着别动,你大伯要管这事了。”   鱼阿蔻好奇的顺着手指望去,就见大伯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般,突然出现在鱼海的身后,将打着圈的麻绳套在鱼海身上。   鱼海懵逼的低头看着身上的麻绳,“爹你干啥?”   鱼岩沉着脸不说话,套麻绳的动作加快,三下五除二的将鱼海绑成个肉粽子。   鱼海这时才开始挣扎,“爹你干啥绑我?”   孙霞好不容易用嘴咬开自己身上麻绳结,看到这一幕顾不得活动酸麻的手脚,推开鱼岩给自己儿子解绳子,“你绑海娃干啥?把海娃绑坏了你拿啥陪?”   鱼岩看着孙霞愣了下,随即从地上捡起麻绳,再次将孙霞绑在椅子上,这次绑时把绳头放在了孙霞背后,绑完顺手又用臭袜子堵住了孙霞的嘴。   孙霞不知是被臭袜子熏的,还是看到儿子被绑心疼的,眼泪簇簇下落。   鱼阿蔻坐了下来,看来大伯确实是要管这事了。   鱼海拼命的挣扎,“爹你啥意思?”   鱼岩说:“明早上我要把李红送回娘家,我鱼家庙小供不起她,不是让你俩离婚,而是你俩以后都见不到面,做一辈子的两地夫妻。”   “都说清楚这是场误会了,李红也没给我带绿帽子,爹你为啥还要把李红送回去?”鱼海梗着脖子吼。   鱼岩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鱼海,我不是傻子,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还能分的出来。”   说完揪着鱼海的领子往外拖,“你也不用打着去找她的主意,从明儿开始,上工时你跟我一起上工,下了工我就把你锁屋里,吃喝拉撒睡你都在屋里解决。”   鱼阿蔻:厉害了我的大伯。   鱼海听的冷汗淋漓,艰难的昂起上半身看向李红示意她说实话,他爹的脾气他知道,虽然不爱说话又不管家里的事,可一旦犯了脾气,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他爹说到就能做到。   李红眼睛闪了闪,忙上去拦人,“爹我这次一定说实话,你别送我回娘家,我爹李二狗有多不是人你也知道,爹你送我回去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鱼岩绕过她充耳不闻的往前走。   “爹你若是非要送我回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李红吼完人作势朝墙上撞去,见脑门即将磕到墙了,都没人来拦自己,主事人鱼岩更是不为所动,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被拖着的鱼海。   “爹我说实话,现在就说!先前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骗你们的,包括假孕的事,我不是分家后才知道自己假怀孕的,我是为了分家装的怀孕,当时我想分家不让阿蔻再吸我们的血,就回了趟娘家找我爹,我爹给我出了个假孕的主意,说奶最疼小辈,哪怕分家时我们做的过分点奶也不会在乎。”   “分家后我想跟大家说实话的,但因我们分家时阿蔻和奶什么东西都没要,村子里的婶子恨得见到我们就破口大骂,我就不敢说实话了,我怕说了后大家会因我假孕闹分家的事,而把我赶出村,后面我就想着赶紧再怀一个瞒过去。”   鱼海听傻了眼,“婆娘,你…嘶…”   李红背着人重重的掐了他一把,继续说:“所以后面我真的怀孕后,我就特别在意这个娃,整天想着以后一定要让娃过上好日子,不要让他像我们一样在黄土地里刨食,因此看到鱼湖能上夜校又能盘炕挣钱后,我就鬼迷心窍的动了歪脑筋,与鱼海商量着用假小产讹他点钱存起来,将来供娃读书,以后考大学。”   “纸条是我用左手写的,我怕鱼海哭不出来在他手上抹了生姜汁,至于泼鸡血也是想让大家认为我确实小产了。”   “但是我没想过我真的会小产,因为我俩准备好这一切后,我怕到时推搡间会伤到孩子,所以去河套前我特地喝了我娘以前给我的保胎药,可在河套说了几句话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流了好多血,等去了医院听到医生说我是药流的时候,我更是吓傻了,我怎么也没想过我亲娘会害我,这也是后来娘怎么打骂我,说我偷人我都不反驳的原因,我当时惊得根本回不过来神。”   李红说完砰砰的在地上磕头,“爹你别送我回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双胞胎还这么小,爹你怎么能忍心让他们没娘?爹你看在双胞胎的面上饶了我一次吧!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再犯,爹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最毒的誓!”   鱼阿蔻微微蹙眉,李红这次说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实话,可她还是觉得有违和之处,只是一时间找不到那个点,垂眸在心中梳理这件事的始末。   鱼海虽然气李红怀孕的事瞒着自己,可看到她把所有的事都背在她自己的身上,又被感动到。   望着沉默不语的鱼岩说:“爹你原谅李红一次吧,我保证我以后管好她,绝对不让她再动歪脑筋。”   鱼湖脖上青筋暴跳,“李红,你心思真毒!”   李红身子调转方向,向他磕头,“二弟、红梅,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心思坏,可请你们看在双胞胎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我要是被送回娘家,咱村的人肯定会私下传我偷了人,大家也会对双胞胎指指点点,二弟你这么疼双胞胎,你忍心他们以后背着一个娘偷了人的笑名长大吗?”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双胞胎是被我连累的,只要你俩肯原谅我这次,以后我给你俩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鱼湖想到把李红送走,而双胞胎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双手握成拳,下意识的去看鱼阿蔻寻主意。   鱼阿蔻睫毛颤动,扫了眼鱼岩。   鱼湖便懂了,“爹你咋说?”   鱼岩转身回房拿出两张薄薄的纸进来,素来寡言的他说了段长话,“要想我原谅你们,你们就在这张断绝书上签字,这上面写的是从此双胞胎跟你们没关系了,以后你们不再是他俩的父母,他们长大后不用给你们养老,不签就按我先前说的办。”   他的这番话震惊四座。   鱼海和李红对视了一眼达成共知,签就签,反正双胞胎跟他们也不亲,现在有好吃的都不会给他们,估计长大了也不会孝敬他们,签了正好,以后俩孩子吃喝穿学都不用他们给钱了。   再说就算签了又怎样?他们老了双胞胎要是敢不管他们,村里人能戳断兄弟俩的脊梁骨。   鱼海想完迫不及待的说:“我签我签,爹你快来给我解开。”   “我知道爹你是怕我们再做错事连累他们,虽然不舍但我知道你是为他俩好,我当娘的同样愿意为了他俩好签字。”李红面上流着泪,心底则在洋洋得意,她就知道这样说能混过去。   鱼岩松开鱼海后,把两张断绝书与笔分给两人,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打开,“你们按照这上面写的抄,写完摁手印。”   两人当即趴在地面上开始抄写摁手印,摁完将纸张递给鱼岩。   鱼海掩饰不住笑意,“那爹我们先回去了,李红今儿个伤了身子得回去躺着。”   “慢着,”鱼岩确定断绝书无误后叫住两人,“咱们现在说分家的事。”   “我原先想的是过完年再给你们几兄弟分家,分家时除了房子别的你们三兄弟平分,但发生了这事,明天天一亮,你俩带着自己的被褥和你们剩余的粮食走吧。”   李红猛的回头惊叫:“爹你不是说原谅我们吗?那为啥还要把我们赶出去?还是净身出户,这马上都下雪了,你让我们出去吃啥住啥?”   “这和我原不原谅没关系,我不信狗能改的了吃屎,更何况从根子上坏了的你们,”鱼岩瞥了她一眼,“当初我娘和蔻囡一老一小被这样逼分出去都能过得好,你们两个壮劳力为啥不能?”   李红张口结舌,她们怎么能和那祖孙俩比?   鱼海梗着脖子不服,“什么叫我们从根子上坏了,我哪儿不好了?就算不好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从小就不管我!”   “放你娘的屁!谁没管你了?”鱼奶奶虎着脸骂,“那时咱家就你爹一个壮劳力挣工分养家,除了挣工分,他整宿整宿的不睡去十多里外的林场背木头,累的白天走路打摆子,上个茅房都能睡着差点一头栽进茅坑淹死,辛苦成这样就为了去林场赚那二两红薯干,让你娘能吃饱有奶喂你。”   鱼奶奶回想起那时的苦日子鼻酸眼酸,“你当你爹不疼你啊,他也想逗你抱你,可你娘把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他一碰你,你娘就叫的跟人要杀了她一样,再三让你爹不准碰你,说会把你碰坏,为这她孙霞还回去娘家不回来,最后是我上门请回来的。”   “从那以后你爹只敢偷着碰你,你不懂事时还好,懂事了你爹一碰你你就扯着嗓子嚎,把你娘嚎来打你爹,我为了哄你跟你爹亲,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你吃,你当面应的好好的,吃完一抹嘴下次照样嚎。”   鱼海翻白眼,“我不跟他亲,那说明他还不够疼我,要像我娘那样疼我,我能不跟他亲?”   鱼奶奶拍桌子,“你还要咋疼?你…”   “娘,别说这些了,” 鱼岩打断了她的话,扭头对两人说,“鱼海你若不愿意分出去,就和我还是一家人,我作为当家人自然能把李红送回娘家,再把你关起来。”   “我不分!这样分出去我俩不出三天就得饿死,爹你就算你把李红送回去,我也能把她接回来,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看着我。”鱼海嚷嚷。   鱼岩不答话去找麻绳。   李红暗骂一句蠢货,马上趴在鱼海耳朵上说:“咱答应你爹,不然我前脚回去我爹后脚就能把我许给别人,就算到时你再救我出来又有啥用?我都被人糟蹋了。”   “咱们就按爹说的办,过几天等爹气消了,咱们就打扮的可怜点跪在门口求他,他不应咱们就去跪阿蔻家门口,连跪个四五天再晕过去,到时村里人都看不过眼,有村民们帮着说好话,他们不应也得应,爹现在在气头上,你说啥都没用,反而让爹更气。”   鱼海听的直点头,看到鱼岩拿着麻绳过来连忙跳开,“爹我愿意分出去,不过你们得多给我50,不,一百斤粮食。”   分到粮食就去换点肉打牙祭,吃完再回来。   “成,那你们把分家书签了,”鱼岩嘱咐鱼湖,“湖娃你去写分家书,按照蔻囡以前写的那样,把分家的原因写出来。”   鱼湖应声而去,过了片刻,拿着墨迹未干的两张分家书出来。   孙霞见此,焦急的晃动着身子发出声响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鱼岩上前扯掉她口中的臭袜子。   孙霞呸掉口中的臭味,歇斯底里的骂:“不能这样分!这样把他俩分出去不等于让他俩冻死饿死?老话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个杀千刀的王8蛋连自己亲儿子都杀!没人性的老东西,我咒你不得好死…”   鱼岩握着臭袜子再次堵住她的嘴,把分家书给两人,“签吧。”   鱼海两人签名,那边的孙霞对着鱼岩大声呜呜,满眼焦急之色。   想通李红反常之处的鱼阿蔻暼了孙霞一眼,提笔写了张纸条塞给大伯。   鱼岩看过纸条问孙霞,“你要和他们一起分出去?”   见她疯狂点头,上前揪掉她口中的臭袜子。   孙霞红着眼睛迫不及待的吼:“鱼岩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和海娃走,你这个爹不要海娃我要他,但家不能这么分,我为你们老鱼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又为你们老鱼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家里的东西得平分,我要带走一半!”   李红着急的推鱼海,“不能让娘分出来,娘在家能偷偷的救济咱们,要是跟咱分出来就啥都没了!”   鱼海忙上前说:“娘你可别犯糊涂,分出去明摆着是要挨饿受苦的,我哪能让你跟着我们吃苦,你就好好在家待着,等我们收拾好了就来看你。”边说边朝孙霞挤眼睛。   孙霞感动的泪流满面,要分家的态度更加坚决,“娘不怕苦,让娘跟你分开才是苦,要是没我看着,你饿着冻着了咋弄?”   鱼岩琢磨了下同意,“除了房子,家里的东西按你说的分你一半,我再多给你一百斤粮食和三十块钱的盖房钱。”   本来气孙霞蠢笨的鱼海听到这话,眼睛飞快的眨动,面上透出喜意,反正他们过阵子还回来,盖什么房呀,爹这是白送钱给他花呢,等他拿到钱就带婆娘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顿肉,想到肉擦了擦口水。   孙霞看鱼岩答应的如此爽利,顿时觉得自己东西要的少了,得寸进尺的说:“不成,三十块钱太少,你得给我五十;家里的鸡和蛋、铁锅被褥啥的都得给我!”   鱼岩点头,“成,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爹你说。”鱼海搓着手乐颠颠的说完,去给孙霞解绳子。   鱼岩定定的望着孙霞,“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以后湖娃和河娃每年给你200斤粮食并二十块钱的养老费,三节礼照着村里人给,除此之外你不能再找他们要一分钱,也不能让他们给你养老。”   孙霞不乐意,“那鱼溪她咋不给?我生她养她就是为了养老的!不然一个丫头片子我养她干啥?”   “我们是奶奶养的!”鱼湖赤红着眼吼,脖子上蹦出条条青筋,“既然你心里没我们,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们出来?”   看孙霞梗着胸脯要呛声回去,鱼海一把捂住她的嘴,朝鱼湖讨好的笑,“哪能呢,娘可疼你们了,在娘心里,你们都是宝。”   可不能让娘再把鱼湖得罪了,凑在她耳边嘀咕出自己的想法。   孙霞听完勉强的点头,“那成吧,就按你说的分,不过我们签完字你就得把钱给我,粮食我们明早再搬。”   鱼阿蔻将写好的分家书递过去,孙霞看都不看的签名摁手印。   鱼海抢过分家书吹了吹给鱼岩,顺手抢走鱼岩手里的钱,笑的嘴歪眼斜,“爹,咱们一手交书一手交钱,分家书我们签了,钱我就拿走了哈,我们先去睡了,等明儿一早我们再搬粮食。”   说完急哄哄的扯着李红和孙霞走人,他得赶紧回去算算他们明儿能分多少东西。   李红回头假惺惺的笑,“大家也早点睡吧,今儿都是因为我才耽误你们睡这么晚的,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见大家都不理她,讪讪的转过头去,加快脚步随鱼海离开。   等他们回了屋,鱼岩关上门问侄女,“蔻囡,李红还是没说实话?”   鱼阿蔻笃定的点头,“恩,李红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假的地方在于她是知道那包药是打胎药,并且是故意喝的。”   “啥???她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揭发谜底。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幸福向左我向右 30瓶;张扬libra 6瓶;我舞我看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鱼奶奶惊的从凳子上站起, 一个大迈步走过来,“蔻囡你快说说是为啥。”   鱼阿蔻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说:“李红口口声声说她不知道那是打胎药,为了保胎才喝的, 可她在承认她自己撒谎时, 说过一句她在河套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她流了很多血,既然发现有流产的可能,瞎婆婆又说她孩子没了, 她理应会着急去医院检查到底是否真的是小产。”   “如果是真的,她应该会暂搁诬赖小堂哥的计划,转而招呼我们打上李家要赔偿, 毕竟分家时她能为了粮食和娘家人撕破脸, 没道理孩子没了这么大的事反而偃旗息鼓,连去医院都是我逼着她去的。”   鱼奶奶恍然大悟, “对,要真的是她娘给的药,以她的贪且阴的性子肯定会先从李家弄回赔偿, 等赔偿到手再来做局对付湖娃, 到时数两份钱不更美滋滋?”   鱼阿蔻点头,“她反驳小堂哥时说的那些话也很奇怪,那些话你们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谎, 可她还是说了, 以她的脑子若真想为自己推脱,肯定不会说这种破绽百出的反驳点,就比如她第二次承认自己撒谎的话, 她说自己是因为分家才装的有孕,这个原因才符合你们的心理所想, 你们听完会发出‘啊,这才对嘛’的感慨。”   “可不是,”鱼奶奶重重的拍了下大腿,“分家是她在底下唆窜鱼海分的,为了分家装有孕绝对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我一听就信了。”   鱼奶奶眼睛亮亮的看着小孙女,“我家蔻囡可真聪明。”   鱼阿蔻坦然接受夸奖,笑眯眯道:“而且后面大伯要把她送回李家时,她认错认得太干脆,大伯提出的分家条件这么苛刻她也认了,这和她的性格不符。”   “就算她打着日后装可怜再回来的念头,她也会趁机多谋点好处,毕竟她知道小堂哥和红梅姐处对象的事,照她以往的行事来看,如若大伯不给,她会用这事威胁我们,我们顾虑着小堂哥两人的名声肯定会答应,可她没有,反而是鱼海和孙霞跳出来要求多给钱粮。”   众人回想到李红的为人,纷纷点着脑袋认同。   鱼阿蔻竖起两根手指,“李红的两次认错都是预谋好的,第一次她是故意说出漏洞百出的话,让你们觉得她不肯说实话,既然认为她不肯说,你们在生气之下肯定会做出惩罚,好比大伯捆起鱼海要送她回家。”   “大伯的惩罚可以说是李红有意逼出来的,等你们抛出惩罚,她就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第二次认错说了实话,把自己干的坏事通通说了说来,坏事做的多,你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紧盯着某一件事,比如说她的孩子,而这时的你们会特别生气,只想把她赶出去以泄怒火。”   “说简单点的话,李红就是在和我们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心理战,她先是用假话诱逼大伯发火对她进行处置,她怕处置就说了九分真一分假的话,而你们则会下意识的认为,人在极度恐怕下绝对不敢撒谎,再加上她只说了一分假,你们自然不会再怀疑别的。”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他们自己还真是这样想的,听完李红的那些话,他们也确实火冒三丈的只想赶紧把李红赶出去,分开双胞胎和她的关联。   鱼岩问:“蔻囡,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跟我说不管孙霞提什么分家的条件,我都要应下来,先把断绝书拿到手。”   鱼阿蔻扬着小下巴,“反正他们也带不走,应下来也没关系。”   鱼湖蓦地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妹妹,“蔻囡这话啥意思?”   “哎呀,哥你咋这么笨!”鱼河抱着装着生鸡肉的盆挤到人前,翻了个白眼说,“以后李红他们没钱粮吃喝了肯定会回来装可怜的,李红要是再恶心点挺着个肚子,带着娘一起跪咱们门口,到时又是嫂子又是娘的你管不管?”   “不管娘能闹到夜校说你不孝,那时你咋解释?难道你能跟别人说因你和李红梅私下处对象,继而被坏心思的李红钻空子做局诬赖你,所以你才不管他们的?这样说你怕不是脑壳有包喔。”   鱼湖顿时涨红了脸,撸着鱼河的头没好气的说:“你个臭小子。”   “我长大了别摸我头!”鱼河跳脚躲开,“阿蔻的意思就是找出李红那一分假,然后再一巴掌拍死他们,让他们没机会在作妖,没看阿蔻把分家书上养老的事都写的清清楚楚吗?肯定是防止娘老了后再生事。”   “阿蔻我说的对不对?”鱼河一脸的求表扬。   鱼阿蔻笑眯眯的揉着他的头,“对,分家书除了这点还有另外个用途,李红不是和我们玩心理战么?那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还?”鱼河眼睛亮晶晶的问。   鱼阿蔻示意众人围成圈,然后小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分家书写的如此清楚,亦是为了麻痹李红,让她以为我们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词,所以连带着对和她一伙的孙霞都这么苛刻,趁她放下戒心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再杀个回马枪…”   随着她说出的话语,众人的嘴角不约而同的咧出弧度…   *   另一边的鱼海算过账,美的抖起二郎腿,想到一件事又蓦地顿住。   “不对啊婆娘,咱们分走一大半粮食,等咱们再回来时,家里不就没粮食给咱们吃了?”   躺在床上的李红听到这话腹内起了怒火,这么蠢的话他是怎么问出口的?深呼吸压下心中的躁意,“年底算工分时不就分粮分钱了?到时自然不用愁吃的。”   “对哦,我忘了这茬,”鱼海重新抖起二郎腿,砸着嘴感叹,“婆娘你脑子真好使,明明事发后咱们是被净身出户赶出去的,可经你这样一说,硬是变成了好事,你说咱爹活了这么多年咋就想不明白这个呢?白白给了咱们钱和粮,还有大家都说鱼阿蔻聪明,现在我看也就那样,跟你比差远了。”   李红被夸的一口老血梗在喉处,这个蠢货!不要脸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不想再理他,翻身侧躺下,“我肚子痛先睡了,明天还要搬粮你也早点睡。”   鱼海忙吹灭油灯跟着躺下,“婆娘,等咱拿到粮食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那啥奶糖饼干的我都给你买,给你补补身子,补好了咱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恩。”   鱼海怀揣着即将能吃到肉的兴奋,翻来覆去大半响才睡着。   李红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手缓缓的摩挲着腹部,神情皮笑肉不笑,幸亏自己今天脑子转的快,想出了个好办法,不然孩子的事肯定被揪扯出来,自己现在也没法全须全尾的躺在这里,只是下次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偏偏中途杀出来个程咬金。   想到这隐匿在黑暗里的五官又因恨意狰狞成团,一双眼睛里盛满了阴毒,都怪鱼阿蔻那个小J人多管闲事,不是她自己早已如了愿!   李红咬着牙在心里发誓——鱼阿蔻你给我等着,等我身体好了我定让你千百倍的给我还回来!我要用针扎你、用盐水鞭子抽你、再一点点划破你的脸!   幻想着鱼阿蔻到时跪地求饶的模样,心底生了快意,伴随着快意入了梦,梦里她把打的半死的鱼阿蔻扒光摁进了冰水里,看着鱼阿蔻在水里拼命速腾就是上不来的样子,不禁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发现了不对,进冰水的是鱼阿蔻,为什么她却觉得好冷?   李红蓦地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呼呼的北风贴着头皮穿过,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自己的家!立马转动头颅左右察看,只一眼就头皮发麻,心脏骤停。   不远处的一人高小树上对挂着两个白灯笼,透着诡异阴森,灯笼里的烛芯随着钻进去的丝风左右飘乎,烛光虽昏黄,却把周围的坟包照的一清二楚,右前方的坟包处立着个破败残缺的石碑,碑上的黑色字体经过风吹雨打,带着晕染出的长长墨痕往下蜿蜒,让人脑内自觉的联想出不好的画面。   李红被吓的灵魂欲出窍,手软脚软的想起身爬开,刚一动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肢被人捆的结结实实,昂起上半身就看到自己身上卷着条破棉被,被子的外面是张芦席。   ——这是穷人家下葬的配置!而这里是乱坟坡!有人要埋了她!   鱼阿蔻躲在树杈上,见她恐惧的双眼凸出,身子剧烈的的打着摆子,扔出手里的石子砸向坐在远处的李旧,对望过来的李旧指了指李红。   李旧点头示意收到,抬脚走向李红。   李红听到脚步声,忙强压住战栗,躺好歪头装睡,眼睛偷偷的睁开一条细缝,因躺着高度不够,她只能看到来人的小腿和鞋子,这是个男人的脚,见男人朝自己走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中思绪杂乱,这人是谁?是不是要抬她去埋?难道是那个人?不不不,不是他,两人的脚不一样大,更不是鱼海,那这人到底是谁?她李红自认从没得罪过村里的男人。   李旧故意将脚轻轻抬起,再重重落下。   李红看男人的腿离自己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似踩着鼓点重重的敲在她心上,登时闭紧双眼,一动不敢动。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被吓的呼吸骤停,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似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脚步移向她头顶上方处,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拖拉声响过后,男人轻声嘀咕了一句,“真沉。”   这个声音是李旧!她认识这个声音!   等了许久脚步才远去,李红忙张开嘴大口喘气,看背影果然是李旧骇然的同时疑惑,她和李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李旧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   视线移到他肩上,发现被抗着的人是鱼海时,顿时惊得双目瞪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李旧身子绕到不远处的坟包后面,忙艰难的蠕动着身子往旁边挪,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扛走鱼海做什么,待看清坟包后面的景象时,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王大五人握着铁锹把站在那里,他们面前堆着小山高的土,紧挨着土的是一个不知深几许的坑,走近坑的李旧肩一歪将鱼海扔进了坑里,拿过铁锹开始盖土,嘴上问几人,“孙霞埋好了?”   “埋得结结实实,”王大用铁锹敲了敲旁边的地面,“谁都看不出来底下埋了个人。”   李红吓得魂飞魄散,现在不能纠结原因了,她必须马上逃!当即蠕动着身子艰难的往旁边移动,刚挪了两下,头顶处突然出来道死气沉沉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李红条件反射的后仰着头部看过去,看到来人后,再也抑制不住恐惧的尖叫,“啊!!!”   鱼岩放下举到脸上的白灯笼,“别叫了,再叫立马埋了你。”   李红当即停下尖叫,停的太急呛的一直打嗝,“爹…e…爹,你你你…e…这是做…e …啥?”   鱼岩半蹲下身子,将灯笼举到她脸上,“李红,我说过我不是傻子,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药是你娘给的,那么咱们现在应该在你娘家要说法,为了粮食你能跟你娘家闹翻,没道理孩子你不闹,你为啥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心知肚明,我说过不管发生啥事,鱼波鱼涛都是我孙子,但我不想以后有人上门说双胞胎是他的孩子,所以咱们只能来个死无对证。”   “这是你们一家三口签过的分家书,明儿个我就拿着它和村里人说你们拿了钱粮去了城里,过完年我再装样子去城里找你们,回来就和村里人说找不到你们,听人说年前还见过你们,年后你们仨就人间蒸发了,以后我每年都会去找你们,找个几年都找不到大家自然默认为你们被拐了。”   李红惊惧的望着他,头摇成拨浪鼓,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因太胆寒而暂时失语。   鱼岩喊来李旧,“埋了吧。”   “嗳!”李旧和王大过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人放进了新挖的坑里,随之快速的铲土掩埋。   躺在坑里面无人色的李红,见泥土纷纷扬扬的砸在自己身上,转眼盖住了自己的身子,再闻到铺天盖地的泥腥味,绝望如潮水般拥来,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剧烈的摆子,下一刻恶臭和腥臊味透过泥土传了出来。   纵使她平日心思再多,这会也半点都想不出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说实话证明自己没偷人,至于说实话的下场会如何,根本没心神去想,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实话就要要死了,她不想死,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过。   当即歇斯底里的吼:“爹我真没偷人,双胞胎真的是鱼海的娃!”   王大停下铲土的动作,扭头对鱼岩说:“鱼大叔,她说双胞胎是鱼海的娃。”   “别信她,你们快点埋。”   “哦。”王大再铲土时的动作快了许多,片刻李红就只有头露在外面。   李红剧烈的扭着头躲避砸在脸上的泥土,泪流满面的利声哭号,“爹你信我,双胞胎和我肚子里的娃真的都是鱼海的,我还没来得及偷人呐…咳…”   偏头吐掉口中的泥土,语速极快的说:“我确实是为了分家假孕,后面怕你们发现就想赶快再怀一个,到时生娃时就说是早产,前两个月怀上娃我可高兴了,但后面我碰到了走村窜户补锅的旧识朱荣,我和朱荣打小就认识,他以前就住我娘家后面,发大水那年全家搬走的,这次他认出我以后,就经常给我带新奇玩意,他人长得俊再加上出手大方,一来二去的我们俩之间就有了点意思。”   李红丝毫没注意到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朱荣跟我说他想跟我过一辈子让我跟他走,说了好多次我都拒绝了,毕竟我都嫁了人,可鱼海一直这么没上进心又废物,我渐渐的动了心,但仍没拿定主意,直至前几天开发豆芽的大会时,我拿鱼湖上夜校的事跟鱼海说,想让他上进,可鱼海又一次拒绝了我,因此我决定跟宋荣走。”   “要私奔我就得有防身钱,随后我想了个主意,决定从鱼湖那讹一百块钱带走,鱼湖没钱可鱼阿蔻有,但讹人得有缘由,我就想到了我肚子里的娃,反正这娃生下来宋荣也不会疼他,于是我就骗鱼海说鱼湖工作后肯定有钱,我们不如用假小产讹他,让他每月都给我们一笔钱粮,这样之后我俩躺着啥也不干都有吃喝,好吃懒做的鱼海立马应了我,之后我找准机会把李红梅骗去河套,我在家喝下打胎药也去了河套。”   “我和宋荣真是清白的,他想那啥我一直不肯,我得用身子吊着他跟我结婚。”   李旧等人听的目瞪口呆,李红毒鱼海蠢,他们两口子简直是蛇鼠一窝。   鱼阿蔻跳进坑里面无表情的问:“宋荣如今住在哪儿?”   李红吓破了胆的有问必答,“他为了等我,还住在我娘家后面的那栋破房子里。”   鱼阿蔻得到答案,从身后掏出汽水瓶敲了下去,李红应声而晕。   李旧几人从树后面拖出鱼海和孙霞,从土里刨出李红,将三人并排放在一起,问鱼阿蔻,“阿蔻,怎么处理他们仨?”   “不能养虎自啮,”鱼阿蔻将决定权让给鱼岩,“大伯,你拿主意吧。”   她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他们后面出谋划策,况且大伯也有心管这事。   鱼岩充满红血丝的眼球凸起,两颊咬的死紧。   “让她死是便宜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天亮我找大有开介绍信,然后送他们仨去康安的红星造桥队改造。”   李旧附议,“叔这个处罚好,桥队就是个活监/狱,叔,那宋荣呢?”   造桥队是国家管理的新建设项目,虽是出了名待遇好伙食好,但并没有多少人肯去,因不仅活太重一般人撑不住,且为了防止特W偷工程资料与使坏,一旦正式开工就会全程封闭,活重又与世隔绝,故而造桥队有“活监y”之称。   鱼岩:“一块送去,李旧等会你跟我跑一趟去绑宋荣,明天再陪我去趟康安。”   鱼阿蔻心底为大伯点赞,她们伯侄俩难得的脑电波同路。   李红虽然动了歪心思,但鱼湖等人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所以就算送到Jc局,JC最多也是口头上批评教育;倘若揭发他们的事把他们赶出去,这一家三口绝对会卖惨再次上门,况且这件事还牵涉到鱼湖两人和双胞胎,村里人口口相传下,事情绝对会被传的面目全非,届时又是许多麻烦事。   而送去造桥队里改造就等于是劳改犯,桥队环境恶劣,没有自由不能与外界联系,每天要接受思想教育,且比劳改犯更辛苦,毕竟在后世机械化先进的情况下,建筑工人都那么辛苦,更别提如今这个一切靠人力的年代了。   三人一起送走更好,单送李红走鱼海会闹翻天,若是送他们夫妻俩走,独留的孙霞更是能折腾的家宅不宁,不如全送走,反正他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要整整齐齐嘛~   李旧爽快应下,“好咧叔。”   鱼阿蔻见他们商量完毕,喊来李旧轻声交代几句。   李旧听的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恶意逃避集体劳动与破坏人民内部团结,没个十年他们出不来,而且每日都得生活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摧残下,这样一对比,坐牢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堂,叔我们快点把他们送回家,再去绑宋荣。”   “恩。”   李旧拉出推车,将三人抬上车,众人推起车顶着风回村,决定把三人扔回家就去抓宋荣。   一行人刚进村,久等的鱼奶奶就带着鱼湖鱼河迎了过来。   鱼阿蔻快走两步过去,“奶奶。”   “冷不冷?”鱼奶奶握住她热乎乎的小手放下心来,压低嗓子问,“李红说实话了没?”   鱼湖两兄弟立即竖起耳朵凑近。   “说了。”鱼阿蔻把李红的话和大伯的处理结果复述了一遍。   鱼奶奶三人听完,面色有刹那的呆滞,万事不管的鱼岩真雄起了?咋这么让人不信呢?当下在人群里寻找着鱼岩求证,“蔻囡,你大伯/我爹呢?”   明明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鱼岩:……   因这一茬,他心情好了好多,闷声答:“我在这。”   祖孙仨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缩着双肩齐刷刷的向后跳半步。   鱼奶奶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大半夜的你跟个背后灵似的站人背后干啥?你站之前咋不吱一声?”   鱼岩抿了抿嘴不说话,可能是夜太黑娘眼睛又不好,所以娘才没看到从她面前走过的自己。   鱼奶奶绕着他走了两步,满脸狐疑,“你咋不吱了?”   鱼岩:……“吱”。   鱼奶奶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会吱,是我儿没错了!”   “噗嗤…”鱼阿蔻忍不住喷笑出声,鱼河更是夸张的捂着肚子哈哈哈,洪亮的笑声引来一片狗吠声。   鱼奶奶看着神色复杂,面部肌肉抽动的大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那啥,抓宋荣你们几个就行,我跟蔻囡先回去了。”   又对李旧等人说:“你岩叔那锅里有热汤面,等会你们喝完姜汤再吃面,吃热乎了也不许脱衣裳散热,得捂好衣裳去去寒气。”   “知道了,鱼奶奶我们送你和蔻囡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赶紧去喝姜汤,”鱼奶奶摆了摆手,脚下生风的拉着小孙女回家。   鱼阿蔻挥挥手和众人告别,望着奶奶的模样笑眯了眼,奶奶这是为自己怀疑儿子被脏东西附身而不好意思了呢。   鱼奶奶余光暼到小孙女偷笑,自己也笑了,到家后给鱼阿蔻端汤粉时发现她还在笑,无奈的点了点小孙女的额头,“别笑了,免得等会灌一肚子冷风肚子疼,快把粉吃了。”   “恩。”鱼阿蔻呼噜噜的唆了一大口粉,满足的笑眯了眼。   鱼奶奶看她吃的开心,脸上笑开了花,拿过针线筐坐下来边纳着鞋底边说:“看来你大伯这次是真雄起了。”   “恩,”鱼阿蔻赞同的点头,“大伯处理的挺好的。”   鱼奶奶捏着针在头皮上磨了磨,“你让你大伯做主这事做的也对,虽说湖娃他们现在都气自己的娘气的要死,可谁知道以后会咋样?毕竟那是他们的亲娘,血缘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要是以后孙霞李红改好了,他们的感情自然会变好,说不定到时会反过来怪你当年让他们分开太久。”   “奶奶你想的好周到,怪不得俗语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鱼阿蔻虽然觉得小堂哥不会这样做,不过照样吹捧着奶奶。   “那当然,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鱼奶奶被哄得喜笑颜开,“再说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能帮的咱们帮,不能帮的让他们自己来,总不能让他们一大家子事事都靠你。”   鱼奶奶说到这压低声音,“我瞅着以后你大伯家当家的还得是鱼河,湖娃当家撑不起一个家,他脑子不太活,性子又是你大伯的翻版,河娃脑子聪明多了,而且那小子看事准。”   鱼阿蔻深以为然的点头,如果只看当家的话,脑子转的快的鱼河确实比鱼湖略胜一筹。   鱼奶奶说到这放下鞋底叹了口气,“其实你大伯养成个家里万事不管的性子也怪我,我中年守寡,怕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性子就变得越来越泼辣,家里家外说一不二,你大伯那时年纪不大,他就养成了个只要下地挣工分,别的事都有我来扛的习惯,我先前天天忙的脚后跟不打地,也没注意这茬,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你大伯都20多岁了,哪还能改的过来?”   “既然改不过来,我想着那我就跟着他们过一辈子,有我压着,李红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哪知道咱们又分了家,唉。”   鱼阿蔻心疼,“奶奶,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在只能挣工分的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的生活,可想而知会有多艰辛。   鱼奶奶慈笑,“苦不苦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多享福啊,天天白面蛋肉的吃着,小曲听着,这种生活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跟着我家蔻囡,我过得比过去的少奶奶都舒坦。”   鱼阿蔻见奶奶闭口不提那段苦日子,便转移话题哄她开心,“奶奶,我突然觉得我们应该谢谢李红,假若她不闹出这事,说不定大伯还雄不起呢,当时大伯在医院说的那句话多有气势呀。”   站起身模仿着鱼岩当时的姿态神情,沉着嗓音说:“不管发生啥事,双胞胎都是我鱼家的娃,都是我鱼岩的大孙子,以前是以后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鱼海以为是他们夫妻俩合伙做局让鱼湖钻。   然鹅并不是,他也是李红棋下的一子。   李红之所以说两次谎,就是怕众人查出她是要私奔。   ————————————————   往下翻哦~即将永久下线的他们三个的下场,我要你们一口气看个过瘾~不吊着你们。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疯淘淘、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橙子啊 20瓶;疯淘淘 15瓶;22、加更约吗?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明明是很严肃很有气势的一句话, 鱼奶奶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实在是她家蔻囡为了压粗声音,曲眉皱鼻的模样太逗人了。   鱼阿蔻趴在奶奶腿上笑眯眯的说:“而且她闹出这件事的时机也好, 小堂哥马上要开始赚钱了, 如果她没作这场幺蛾子的话,以后为了钱她肯定会打更坏的主意,到时的结果可说不准。”   “可现在她闹了这么一场,不仅半点东西没得到还被送到了造桥队,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他们三人要技术没技术,要知识没知识, 去了造桥队只能做凿石头挑淤泥的力气活, 这些活比下地累多了,而且送走她们家里就没人再搞事, 到时鱼湖他们兄弟拧成一股绳,何愁日子过不好?”   鱼奶奶认同,“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兄弟俩的性子互补感情又好, 两兄弟相互扶持,以后日子指定能过得越来越好,况且以红梅稀罕鱼湖的劲儿, 嫁过来后肯定会对鱼溪鱼河好, 这兄弟间呀,只要婆娘不吹枕头风,他们之间的感情基本不会差。”   “奶奶你说的对, ”鱼阿蔻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鱼湖的亲事,明知故问道:“奶奶, 小堂哥要和红梅姐订亲了呀?”   鱼奶奶提到这事就笑的合不拢嘴,“前几天湖娃跟我说他要和红梅结婚时,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咋突然不吭不响的说要结婚了,先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湖娃吭哧吭哧半天才跟我说,他说他跟红梅认识两年了,两人平常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他看上了红梅,却怂的不敢问人家红梅对他啥看法。”   “直到我上月在村里放了话,说要今年给他定下来,两人才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事还是红梅先捅破的。”   鱼阿蔻听的眼睛亮晶晶,“红梅姐这爽快的性格我喜欢!”   “我也喜欢,”鱼奶奶看孙女喜欢听说的更起劲了,“我就旁敲侧击的去问红梅咋想的,红梅没等我问完就答应了,然后偷偷跟我倒苦水。”   鱼奶奶学着李红梅的语调说话,“鱼奶奶,我早就看上鱼湖的踏实可靠了,可那时我实在摸不准他咋想的,说他对我没意思吧,他看到我家桶放在门口,会偷偷摸摸给我挑水,说对我有意思吧,他又对我和其他女娃没啥区别,弄得我心里乱乱的,我性子急后来就直接拦着他,问他觉得我咋样,他说挺好,我问好在哪,他说哪都好,我问那我哪处让你觉得好啊,他吭哧了半天,说我是个女娃挺好。”   “哈哈哈…”鱼阿蔻顿时捶桌大笑。   鱼奶奶继续模仿李红梅,“还没等我再问他,他撒腿就跑,我都摸不住他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后面我特地一大早堵住偷摸着挑水的他,非让他说出我哪儿好,他就低着头不说话,急得我都要上去掰他嘴了,他才两眼发直的说你有眼屎也好看,又拔腿跑了,然后我就发现我左眼糊了一大团眼屎。”   鱼阿蔻笑的双肩剧烈耸动,双脚跺地面。   “我觉得他这应该是喜欢我吧,可接下来的日子他看到我就调头跑,水也不挑了,再加上鱼奶奶你说要给他订亲,我急得只好直接跟他说,我看上你了想跟你处对象你咋想的,他愣了半天又又拔腿跑了,过了会才跑回来,顶着张红到脖子根的脸跟我说他跟我想的一样。”   鱼阿蔻脑补了下这个画面,再次笑的前仰后合,心中觉得李红梅和小堂哥的角色互换了。   捏着笑的发酸的腮帮子说:“红梅和我小堂哥的性格好般配,一个爽利一个温厚。”   鱼奶奶笑着咬断线头,“能得个这么好的媳妇,湖娃以后的日子美着呢,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准备那天给她们订下来。”   鱼阿蔻掐着手指算完日子失望道:“那天我要考试赶不回来。”   “你考试重要,到时他们结婚你再参加一样的,”鱼奶奶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蔻囡,王建房被撸了,被撸的第二天大队长带人来把他一家带走了,说要让他们接受劳动改造。”   鱼阿蔻诧异,“因为什么?”   待听奶奶说完,附和奶奶骂王建房活该,心思不正就罢了,在其位还不谋其职,撸的漂亮!   不由在心里感叹今天是个好日子呀,拔掉李红还送了个王建房,简直是买一送一的大优惠,想到这,双眼笑的弯弯,似挂在天上的亏眉月。   见奶奶讨伐累了,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奶奶我们去睡吧。”   “成,”鱼奶奶起身,“蔻囡你用艾草泡个脚再睡。”   鱼阿蔻应下,刚泡完脚进被窝,奶奶抱了两个套着绣花袋子的圆柱体进来。   “奶奶这是什么?”   鱼奶奶将收口绣花袋子拉下露出里面的透明点滴瓶,瓶子里装着清水。   掀开被子一角,将自制的热水袋塞到鱼阿蔻脚下,“这是咱在医院拿回来的点滴瓶,我灌了热水,热乎吧?外面那个布套你可别取下来,不然直接碰瓶子烫脚,我明儿个把小瓶子的绣套给你绣好,到时你一块带去学校,晚上用大瓶子暖脚,写作业手冷就用小瓶子暖。”   鱼阿蔻感受着脚丫处热而不烫的触感,心底发烫,奶奶真的是方方面面都为她想到了,眨着眼睛软糯糯的说:“奶奶,你低头。”   “咋了?”鱼奶奶边低头边问。   鱼阿蔻亲了奶奶一口,“mua~奶奶我最爱你了!”   “蔻囡你在哪学的这…这…”鱼奶奶条件反射性的想去擦脸,手抬起来又放下,虎着脸把小孙女摁进被窝,“睡觉!以后不能随便亲人知道不?”   鱼阿蔻用下巴压下被边,乖巧的眨着眼睛,“知道了奶奶。”   “恩,睡吧。”鱼奶奶吹灭蜡烛,虎着脸提着煤油灯同手同脚的出门。   鱼阿蔻听到关门声响偷笑,看来奶奶被她吓到了。   下一秒,开门声和鱼奶奶的严肃的声音同时响起,“蔻囡,以后真的不能随便亲人。”   鱼阿蔻抬起半边身子去看奶奶,只一眼就差点笑出声,紧抿着唇用鼻子哼出声恩。   鱼奶奶放心离开。   鱼阿蔻等关门声响起,缩进被子里大笑,奶奶怎么那么可爱呀,刚刚奶奶语气凶凶她以为她生气了呢,可奶奶脸上却笑成一朵花,其中的欢喜之意都快溢了出来,一看就知道她很喜欢。   哈哈哈,奶奶肯定是忘了她手中提着煤油灯,见屋中黑黑就以为自己看不到她的笑。   睡意来袭前,嘴角噙着甜甜的笑,她好幸福呀,有个这样的奶奶。   第二天。   鱼阿蔻写了大半天的稿子,直至太阳西斜才停笔,揉着发酸的手腕,去院子里活动僵硬的身躯。   掰着后颈活动脊椎时,看到了挂在树上迎风摇摆的小獾肉块,深红色的獾肉表层渗出星星点点的油渍,在阳光的照射下,时不时的闪动着辉光,配上它独有的猩红色筋脉纹理,好似一块块闪耀着六射星光的红宝石。   鱼阿蔻忆起獾肉的口感,不禁口齿生津,取下一块獾子肉捏了捏,手感干而不硬,微弹不粘,满意的笑眯了眼,决定晚餐做獾子肉杂菌汤面。   拎着肉回厨房,切下一小块丢进热水里浸泡,拎着小篮子去杂物房找食材,找到后该洗的洗,该泡的的泡,随着她的忙碌,厨房里萦绕着一股极鲜的清香。   与鱼奶奶一起归家的黑眼圈,仗着嗅觉灵敏哧溜一下钻进厨房,立直身子,用前爪爪勾着鱼阿蔻的大腿撒娇要吃食。   鱼阿蔻温言哄它,“你再等会,肉团子要放凉你才能吃。”   黑眼圈汪的叫了一声,之后便叼着食盆乖乖的蹲坐在旁等着,尾巴摇个不停。   “我有时候都怀疑黑眼圈成精了,跟他说吃方面的事它都能听得懂。”鱼奶奶进来,拿起抹布抽打着身上的灰尘。   鱼阿蔻失笑,“是我们说的多它就记住了,它没吃过的就听不懂。”   “也是。”   鱼阿蔻尝了口肉团子觉得味道还可以,便将团子夹进黑眼圈的食盆里,见它啃的喷香,拍了拍它去洗手盛面。   “奶奶吃饭啦。”   坐下来的鱼奶奶看着面前摆着的面碗,喉头滚动,蔻囡一回来她就有口福,这面这么好看又这么好闻,不知道吃的时候该有多好吃。   青边的敞口白陶碗里,汤多面少,浅黄色汤底清澈透亮,表层浮着朵朵油花,汤中心处露出头的是摆成顺筷造型的面条,圆柱体的面条因是用蛋液和成,通体呈明亮的澄黄,与淡一个色号的汤底相应又相对。   紧连着面条一侧的碗边处码着炙烤过的獾肉薄片,经过火舌的舔舐,深红色的獾肉变成透着油润泽亮的艳红,这抹艳再配上烫过的碧绿小青菜,红黄绿三色的激烈碰撞造成的视觉效果十分的好,处处散发着诱人品尝的气息。   鱼奶奶先啜了口汤,微烫口的汤带着菌鲜席卷而来,洗刷过齿间流入腹中,余下满口的鲜香和叫着不满足的腹舌,只好遵寻身体本意的用筷子夹起面条唆,由于手工擀制的面条韧性有弹性,夹起时面条不停地在筷子上甩动弹跳。   唆完面条再夹上一片润滑细腻带有奇香的炙獾肉,饿上渗出薄汗的同时,眼睛亦满足的眯了起来。   于是这顿饭祖孙俩都吃撑了,饭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听收音机轻揉肚子。   寒冷的天气里,人吃饱就易犯困。   鱼阿蔻打了个哈欠后找话题,“奶奶,明天我们吃红烧獾肉。”   “你不是还要给凌知青做肉酱嘛?獾肉就那么点,咱吃了就做不成了。”鱼奶奶眯着眼听戏,听的摇头晃脑的。   鱼阿蔻闻言顿时睁大双眼,糟了,她忘了要给凌北归的朋友做肉酱。   她得赶紧再用香柏枝熏下獾肉,增加保质期。   忙起身去抱柏枝,在院中搭了个小熏架,随着飘起的浓烟,獾肉特有的浓浓异香升起,诱的祖孙两人和黑眼圈不停地吞咽口水。   为了躲避这股香味,鱼奶奶带着黑眼圈躲回屋内,禁闭门窗。   鱼阿蔻同样如此,只偶尔出来给给肉翻面添柴,添完立马回房,直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才熄灭火堆睡觉。   再醒时是被异香熏醒的,打开门就见李旧坐在熏架前看火,他眼下青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鱼阿蔻诧异,“你怎么不回去睡觉?”   鱼溪村距离康安有一百多里路,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刚回来。   李旧站起身,“你晚上就要回校,我怕你心里惦记这事,人都送进建桥队了,照你交代的,以‘恶意逃避集体活动,破坏人民内部团结的’名头,找大有叔开了个他们需要劳动改造的证明,所以桥队负责人二话没说就收下了,拍着胸脯跟我们保证他们不干满十年不放人,务必要重点‘照顾’他们,纠改掉他们好逸恶劳的恶习。”   “我去工地上看过,怪不得桥队待遇那么好却没多少人去,不管是哪个工种那活都太重,凿石头的男人胳膊肿的挺高,不凿石头的就腰上绑根绳子下水挖淤泥,水深到肋下,这么冷的天气,人下去立马冻得嘴唇发紫,而且挑淤泥的筐都有这么大。”   双手撑开比了个一米的大圈,“至少得有200多斤重,而且你交代我打听的待遇我也打听到了,他们那冬供姜茶夏供水,每7天供一小块半指厚的肥膘肉,每月有5块钱的重工力补贴,看病什么的队上就有随行医生。”   鱼阿蔻笑眯眯的听着,她之所以让李旧打听桥队的待遇,就是防止待遇不好,他们故意不干活把自己逼病让桥队遣送回来,如今可以放心了,桥队有驻队医生。   李旧一脸坏笑,“每日只要完成上面划分下来的工作量,就能得到两斤的粗粮,完不成扣粮,而且完不成的话,这些活还会累计下去,如果十年到了活做不完,那工期自动延续下去,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鱼海中途醒了还在做白日梦说搬粮食呢,在得知他们不仅一分钱粮拿不到且要去造桥队后,又晕了过去,我们临走时听负责人说要安排他们仨去重工二队凿石头,他们仨一组,每天不仅得凿500斤,还要从山上背下来,这样看他们以后要过的日子啊…啧啧…肯定是生不如死。”   鱼阿蔻把茶缸子递给他,歪着头眨巴着睫毛说:“怎么能说是白日梦呢?最多算是得到了又失去,我真希望他们在桥队也能保持住他们偷奸耍滑的作风。”   李旧一口水喷了出来,捂着嘴弯腰咳嗽。   阿蔻这一手玩的好坏!   这事就好比某人快死了,天上突然来个神仙跟他说,他死后就能升仙享受神仙生活,并且把官服印章都给了他,这人抱着官服大乐,就等着升仙后享受美人与酒,结果死后却发现自己身在十八层地狱,身旁环绕着鬼哭狼嚎。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谁能顶得住啊,估计三人现在都要疯了。   不过阿蔻坏的他心里好爽!   鱼阿蔻避开水喷的方向,“宋荣是怎么回事?”   李旧脸上挂着浓浓的厌恶,“宋荣被我们狠揍了一顿也说了实话,他根本不是啥有钱人,当年他们全家逃到亲戚家避难,过得是饥十顿饱一顿的日子,家里穷的一门四兄弟全是光棍汉,他想到老家这还有栋房子,修一修能凑合着住便回来了,心里还打着骗个媳妇的主意,于是就一边走村串巷的给人补锅,一边到处勾搭。”   “可姑娘们一听他30多岁了还没结过婚,立马不搭理他了,说他不是穷懒就是身上有啥病,宋荣气的要死的时候碰上了李红,本来他看不上李红的,认为李红嫁过人配不上他,但看李红对他有点好感就动了心思,想着先骗走李红做个临时婆娘,等他以后碰到个看得上的再踢了李红。”   鱼阿蔻满腔的不可思议,这人是从垃圾站跑出来的吧?不,说他是垃圾都侮辱了垃圾们。   李旧说:“他更没打算和李红结婚,他说只要他弄到李红的身子,不结婚李红也得对他死心塌地。”   鱼阿蔻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是厌恶李红,但她更憎恶这种用性别优势欺负女性的渣滓。   “那你们就只打了他一顿?”   “那啥,当时我们听到这话气坏了,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以后肯定会祸害别的小姑娘,所以我们送他去康安前,先把他拉到王村的骟猪佬那做了个小手术,”李旧语言含糊,“反正他以后就是想动歪心思也没那条件。”   鱼阿蔻秒懂,李旧催毁了宋荣的硬件。   李旧说:“我按照你交代的,确定宋荣不是好东西后,就弄醒李红在暗处旁听,逼着宋荣又讲了一遍,李红原先还像吓傻了似的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听完那些话后变得像个恶鬼,如果眼睛能吃人,估计现在宋荣渣都不剩。”   鱼阿蔻颔首,“恩,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好。”李旧确实困得不行,脚下一高一低的出了院门。   鱼阿蔻翻动着獾肉,敛眼思忖。   如今的李红心底会有着滔天的恨意,但这个恨意已经由鱼家转移到了宋荣的头上,她会觉得如果不是宋荣,她绝对落不到这个下场,以她的性格定和宋荣不死不休。   同时她亦有本事安抚好鱼海孙霞,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好好表现,到时让鱼家的众人再接受改好的他们,而孙霞鱼海定会被她洗脑成功,毕竟三人脑子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至于十年后返回的他们,改不改好都无所谓,改好当然好,如若改不好,昨天诱他们三人签下的分家书、断绝书都是钳制,况且十年后双胞胎都长大了,自然不用像如今这般处罚他们时还需投鼠忌器,届时他们在做妖就再送桥队就是了。   不过十年后他们能不能做完活回来还两说。   鱼阿蔻想到这笑眯了眼,没有了惹人厌的搞事精,小堂哥他们蒸蒸日上的生活指日可待。   由于心情太好,便花了大心思做了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吃的鱼奶奶肚子微凸,扶墙而行。   鱼阿蔻下午又给鱼奶奶做了些易保存的吃食,才拎着书包归校,归校前例行去报社送稿。   报社里。   于蒙看着稿子上描述的酸菜鱼、毛血旺、水煮肉片,口水直流三千尺。   “阿蔻,下回我送肉油过去,你给我做次这个行不行?求求你了,我送五斤肉你做两斤就行。”   鱼阿蔻应下,“可以呀,我这写的是简油版的,到时给你做正宗的。”   “嘿嘿,阿蔻你真好,到时我肯定多拎点油过去,”于蒙不顾形象的抹了把嘴,“阿蔻你三番五次的提到这些菜要用豆芽,是不是有特殊的用意?”   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恩,我们村的人过阵子会来城里卖豆芽和酸菜,我这是在帮他们带货。”   于蒙懵懵的眨了眨眼睛,“还能这样操作的?不过你这想法真好,以你稿子现在在城里的影响力,到时大家绝对把菜站的门槛踩破。”   鱼阿蔻双眼弯成月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呀,不然大家发出来的豆芽就糟蹋在手里了。”   “这法子是双方是互赢,你们用豆芽赚了大家的钱,但送去了价格低廉又美味的食材丰富他们的餐桌,”于蒙拍着自己的胸脯,“有我在绝对不让大家把豆芽砸手里,我等会就撰写一篇稿,告诉大家你们鱼新村要来卖豆芽。”   鱼阿蔻道谢后起身,“那我回校上课了。”   “好,你路上小心点。”   于蒙送鱼阿蔻出了大门后,立马撰写了一篇稿子送去给陈主编过审。   陈主编问清缘由后笑着摇头,“不用你发稿,你等会点评时侧面写一句鱼新村要卖豆芽的事就行了,大家知道后自然会去买的,你不要低估了鱼阿蔻如今的影响力。”   “这样就行?”于蒙不信,“不夸夸鱼阿蔻村里的豆芽好?”   陈主编笃定,“不用,不信你等着看吧。”   不说别人,单说他家爱人刘同志,平日里最是不屑与旁人道是非,结果他某天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就发现刘同志躲在客厅看报,他好奇之下蹑脚凑到她背后,发现她看的是鱼新村记事里的婆媳大战,而他家一向冷静自持的刘同志不仅看的津津有味,且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   当时的他:……   经此一事,他也彻底明白了鱼新村记事在C城到底有多火。   于蒙见主编这么肯定,只好挠着头回了办公室,决定先留着稿子,若是到时菜站不收豆芽,他再发稿。   然而C城的婆婆妈妈们根本没给他机会,她们如今都是鱼新村记事的粉丝。   因此大家看完报纸后,不约而同想的是要去买豆芽,作者可是说了,这几个菜都是下饭的菜,哪怕鱼肉不多,可一碗酸菜鱼的汤泡饭都能让人吃的心满意足。   有些人被馋虫诱的忍不住拿着粮本去买了些黄豆生豆芽,再去肉站花两毛钱买一盆猪血,按照报纸上写的食谱做了毛血旺,吃过后大家一致认同这道菜,不仅比肉便宜太多还比肉好吃。   传出去后,顿时掀起一阵换黄豆的风潮,而不舍得换黄豆的人家,最近的口头禅则是这鱼新村咋还不来卖豆芽?   而被他们翘首以盼的鱼新村,这天大清早终于要进城卖豆芽和酸菜了。   村口处聚集了乌压压的一群人,大家望着停在那的骡牛车,眼底带着忐忑不安以及浓浓的期盼。   众人将装着豆芽的圆形簸箕放在车上的木板架上,再用麻绳绕车一圈固定住。   鱼大有拉了拉绳头,确定中途掉不下来后,轻轻的甩动下牛绳,大黄牛哞哞叫后带着车前行,转着圈的木车轮发出吱噶声。   “行了,我们这就进城,你们都回去吧。”   “我们送送你们。”留着山羊胡,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出来。   “不成,六叔你腿脚不好摔一下不得了,”鱼大有扬声喊人,“猪娃送你祖祖回去。”   “那你们可得把豆芽卖出去啊!”六叔终是没忍住。   “放心吧,准能卖出去。”鱼大有说的笃定,心却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一会想着卖不出去咋弄,一会又想着万一真像蔻囡说的全卖出去了呢?   脸色亦是变来变去,跟车的众人和他一样心底纷杂。   鱼大有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大家的脚步声咋这么重?一回头就发现村民们跟在五辆车的后面沉默着前行,不由沉下脸赶人,“都给我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干啥坏事呢?”   周婶子的大嗓门响起,“成,那我们回去。”   鱼大有看他们转身便以为他们回去了,可又走了一段后发现众人并没有回去,而是远远的缀在车子后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这是都心焦的坐立不安啊。   顿觉心里沉重的透不过气来,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他们把豆芽卖出去,哪怕价钱低点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凌北归:为什么描写他们的字数就比我少一千?   猫奴挖鼻:毕竟人家也是本文中目前为止最大的反派,得给人家一点排面,更何况让他们永不再作妖总得有个合理的安排吧?   凌北归:我要上线。   猫奴:好的亲亲,这边马上为你安排哦。   凌北归:我要的是通篇我俩这样那样的上线。   猫奴:好的亲亲,没问题的亲亲。   凌北归满意离去。   猫奴:火葬场x1发货中。 第70章   在城门口止住脚步的村民们同样这样想。   鱼大有等人一路无话的牵着牛来到了菜站旁, 交代大家将牛车靠边停别挡着路,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脏后,抬脚进了菜站, 因是清晨, 菜站里熙攘吵闹。   “那个同志…”鱼大有挤到前面,搓手哈腰的向男营业员搭讪。   “什么这个那个的,排队知不知道?后面排队去,”营业员先是呵斥他, 接着用鸡毛掸子敲着柜沿,“你们都不许挑!我拿到哪个就是哪个!”   鱼大有涨红着脸向鄙视他不排队的众人道歉,接着站到队尾。   轮到他时, 营业员问:“你要什么菜?”   鱼大有愣了一下, “我不买,我来是卖…”   “不买你来干嘛?让开让开下一个, ”营业员问他身后的人,“你要什么?”   “两个一斤重的萝卜,今天有没有豆芽?”   鱼大有听到这话, 忙举手扬声, “同志我们村有豆芽…”   “同啥同?”一个妇女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他的声音,转而把他推出人群,“不买菜赶紧走开, 别挡在前面。”   “就是不买菜你排在这干嘛?不是耽误事吗?出去出去。”   只瞬间他就被挤到了队伍外, 望着远远的人墙,心底苦涩,他说了自己有豆芽工作人员都没反应, 看来豆芽难卖了,深呼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出去, 等人不多了再来问问。   等候在车旁的众人见他出来,神情激动的一窝蜂的拥上去。   “村长卖了吗?”   “大有叔菜站的工作人员咋说?”   鱼大有强撑出笑容,“工作人员太忙,我等会再去问。”   众人却笑不出来,村长笑的这么难看,准是人家菜站不要他们的豆芽,当下垂头丧气起来。   鱼大有给他们打气,“咱们的豆芽好的很,菜站肯定会收。”   众人并不相信这话,只是心底还抱着一丝幻想,艰难的扯着唇角,“对,卖不出去蔻囡也不会让咱做。”   “可不是这个理!蔻囡说能卖出去那咱们就一定能卖出去!”鱼大有心中又有了底气,提高声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等营业员不忙了,咱们就抬着豆芽给他们看,咱们豆芽这么好,他们肯定会要。”   “嗳。”众人昂首挺胸的回答。   “同志,你们刚才说了豆芽?”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   鱼大有回头看是三个挎着菜篮子的婆婆,忙应声,“是,我们是来菜站卖豆芽的。”   “婆婆,我们的豆芽可好了,不信你来看看。”迫切想向别人证明他们豆芽好的陈柱子,掀开挡露水的苇席,洗的干干净净,码的整整齐齐的豆芽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三人上前看到头黄身子白胖的豆芽喜笑颜开。   刘琴打量过鱼大有,试探的问:“你们是不是鱼新村的?”   “是,婆婆你咋知道?”   然而婆婆没回答他们,以与她年龄不符的速度窜到了菜站门口,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鱼新村来卖豆芽啦!!!”   鱼大有等人被喊得一脸懵,不知道婆婆为啥要这样喊。   下一刻就见菜站门口凭空多出许多人,大家如开闸的洪水般,左推右攘的往外挤,让人十分担忧他们会把门框挤破。   鱼大有见众人扭曲着五官围上来,以为他们是来抓私自买卖的,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忙从口袋掏出王温批的条子举给众人看,“我们不是投机倒把!我们有领导批的条子,这是集体经济!”   站在人群前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去看条子上的钢印,看清后欢呼,“真是鱼新村的!鱼新村的活人来卖豆芽啦!”   兴奋的众人齐齐围近一步,打量过鱼大有后异口同声的问,“你是不是鱼新村的村长鱼大有同志?”   鱼大有怔怔的点头。   众人欢呼,“真是他!长得果然和报纸上写的一样!”   “眉毛比眼粗,鼻子上有青色胎记,你叫陈柱子对吧?”   陈柱子看着激动的快贴到自己脸上问的婶子,后仰着脖子点头。   “那这小子肯定是摸田螺小能手喜子,他头上有疤…”   被叫出名字的人皆战战兢兢的望向鱼大有,这城里人咋都认识他们?难道城里贴了他们的通缉令?可他们没干过啥坏事啊。   鱼大有同样丈二摸不着头脑,有人想问众人原因,但话刚出口就被淹没在欢悦的讨论声中。   李旧艰难的挤过来,附在他耳边说:“叔,你忘了蔻囡把咱们写进报纸里了?他们看过报纸肯定能认出咱们,这是好事,蔻囡说大家能认出咱们,咱们就是自家农产品最好的代言人,以后就算别的村跟着做,大家照样会优先买咱们村的东西。”   鱼大有后知后觉的拍着脑门,“哎呦,我都忘了这事,那咱们的豆芽能卖出去了?”   “能,菜站的工作人员都在外面等着呢,他们挤不进来,”李旧说,“咱们先把热情的他们支开。”   “咋支?”   “叔让我来,”挤得衣衫不整的王大站出去问,“那你们能认出我是谁不?”   “哈哈哈,你是王大,就是那个在牛粪里塞鞭炮准备使坏炸别人,结果粪半天不炸,你以为炮熄火了,刚凑上去看就被炸了一脸牛粪的王大!”   “对,就是他,满脸牛粪开花的王大,哈哈哈…”   王大:……   王小笑的站不稳,“哈哈哈,阿蔻肯定是在报复我哥说她矮的事,不然咋只写我哥的糗事?”   众人围着王大边笑边七嘴八舌的问。   “王大你跟我们说说作者是谁,报纸上写的你们村那些事全是真的嘛?”   “王大你能帮我带封信给作者吗?我想谢谢他教了我们那么多的东西。”   “我也要我也要!”   王大望着感激的人们感叹,阿蔻可真有本事,连城里人都喜欢她,与有荣焉的抬起胸膛,“作者是谁我们不能说,不过带信可以,但现在你们得先让我们卖豆芽。”   “对对对…豆芽豆芽!”众人忙让开条道让菜站的人进来。   挤得气喘吁吁的菜站主任萧岗,看着五车的豆芽和酸菜坛子喜笑颜开,一个箭步窜过来,伸出双手,“鱼村长您好,我是萧岗,我们菜站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你们盼来啦!”   鱼大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回握过去,“萧同志您好,这是我们带来的豆芽,您验验。”   “不用验,我相信鱼村长,”萧岗心想,你们那浅口簸箕一眼就能看到底,白净胖长的豆芽码的整整齐齐,哪还用我们多此一举的去验。   “鱼村长咱们借一步说话。”   萧岗带着鱼大有进办公室,端茶倒水后热切的说:“鱼村长,以后你们的豆芽能不能都送我们菜站?您看这里离百货大楼那么远,你们推着重车走那么远多累人,不如都送给我们菜站,不止豆芽,你们的菜我们都收,只要质量好咱们全按一等品算。”   鱼大有吞了吞口水,“你们都要啊?有几百斤呢。”   “别说几百斤,就是几千斤我们都要!”萧岗说的豪爽,“关于价钱,豆芽我给你们7分钱一市斤如何?”   鱼大有猛的凳子上站起,双眼瞪成铜铃,“你说啥?一斤给我们7分?”   “对,鱼村长您能接受吗?”   鱼大有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后,头连连点起,“能能能!”   萧岗笑着说:“那鱼村长咱们去收购部秤重,秤完咱们去财务处结账。”   “好好好…”   鱼大有晕乎乎的跟着萧岗出门,全程魂游天外咧着嘴傻笑,直到手中拿着厚如砖的纸钞才回过神。   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指数了20多遍后,再次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眼泪直流却笑的能看到嗓子眼。   他真不是在做白日梦,村里的豆芽酸菜全卖啦!而且菜站连酸菜汤都收了,只这一趟他们就卖了300多块钱,300啊那是300块钱!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得赶紧把钱藏好,这可是全村的钱,要是丢了卖了他都赔不起。   鱼大有问过厕所的位置后直奔而入,见里面没人,解开腰带,把钱塞进了缝在裤衩子上的口袋里,试探着走了两步觉得抬腿间会把钱撞掉,又掏出钱装进棉袄内兜里,看着鼓囊囊的棉袄觉得这样装也不安全,小偷肯定能看出他身上有钱,到时把钱偷了咋弄?   想了想用牙将腰带撕成两截,用腰带把裤脚绑成小腿裤的样式,然后将钱装在裤筒里,感受着紧贴着皮肤的钱咧嘴笑,这样应该安全了,刚走出厕所两步眉头又皱起,万一腰带开了,那钱不都得顺着脚脖子往外掉?   再次回到臭气熏天的厕所,手伸进裤腿里一张张的往外掏钱…   外面等候着的李旧等人捧着搪瓷缸纳闷,大有叔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咋这么久都不出来?刚想进去问问,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鱼大有在厕所磨蹭了半天后,觉得还是手拿钱最保险,于是用腰带将钱缠好,拿钱的右手塞进左胳肢窝里夹着,左手攥紧领口,缩起脖子猫着腰的往外走。   由于身怀巨款,他看谁都像小偷,头部来回转动警惕的看着四周。   李旧见他这般模样,面上神经巨跳,快步迎上前小声的问:“叔你胳肢窝夹着钱是吧?”   “你咋知道?”鱼大有警惕的问。   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态这么明显,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旧叹气,“叔你正常点走,你这样大家都能看出来你身上有钱。”   “看出来也不怕,有你们呢。”鱼大有三步迈做一步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把他团团围住,急切的追问。   “叔咋样?”   “村长你卖了多少钱?”   “你们张大眼睛看好咯!”鱼大有咧着嘴,迅速掀开衣襟给众人看了一眼右手,又快速的掩上。   众人看傻了眼,嘴巴不自觉的张起。   “妈呀!咋那么多?”陈柱子眼珠子凸起,下巴几乎掉到地面。   “你个兔崽子吼啥吼?”鱼大有急忙单手捂住他的嘴,戒备的看着周围。   “我不吼了,”陈柱子拉下他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叔咱们快回村。”   鱼大有抹了把头上的汗,“回,现在就回,我走中间,你们走我四周把我包圈里。”   “嗳!”众人喜气洋洋的应下,拉着车簇拥着他离开。   李旧笑着将搪瓷缸捧着还给菜站,再三道谢后追上众人。   陈柱子边走边兴奋的说:“叔我跟你说,后面又来了好多人,都是来买咱们豆芽的,售货员搬来一筐他们买一筐。”   “而且菜站同志对我们可热情啦,不止给我们弄热水喝,连牛骡都有。”   “大家一个劲的追问我下次啥时候来卖,”王大喜得眉飞色舞,“我还接到几家要盘炕的活,我还没答应呢,人家就硬塞了订金给我。”   李旧点出关键之处,“那是因为阿蔻在报纸上写了咱们,如果不是阿蔻,就凭你这身带着泥点子的衣服,人家看到你都嫌弃的捏着鼻子走开。”   鱼大有笑的嘴巴咧到耳后根,“可不是,先前我去菜站说我有豆芽,人家都不搭理我的,后面一听说咱们是鱼新村的,人家菜站主动找咱们,所以咱们得好好谢谢蔻囡,更得知恩。”   众人拍着胸脯纷纷保证,“叔你放心,我们就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阿蔻想做啥只要她说一句,就是打老虎我们都跟着去!”   “对,蔻囡以后就是我亲妹妹!”   “你想的倒是美,还阿蔻做你妹妹,脸长得和猪腰子似的,你咋有脸说这话?”   “哈哈哈,他脸还没猪腰子好看呢…”   鱼大有笑望着与来时气氛截然不同的他们,心底觉得蔻囡能生在鱼新村,绝对是因为他们祖辈做过大好事。   众人刚到城门口,村民们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他们虽没开口问,但他们那伸长的脖子和脸上的神色,无一不表明他们有多焦虑。   鱼大有朗笑,“走,咱们回去分钱!”   村民们愣成根根人柱,等鱼大有扬声连说三遍后,一张张冻得紫红干瘪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因嘴巴咧的太大,干裂起白皮的唇瓣上迸裂出道道血口。   不在意的舔了舔血口,竖起耳朵听鱼大有分享他们卖豆芽的过程,待听到豆芽酸菜全卖了,且豆芽更是卖出7分的高价后,全身的欢喜激动咕噜噜的往外冒,周婶子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开心,清了清嗓子,声音嘹亮的唱起小调,同欢欣找不到发泄口的众人立马跟上。   一时间节奏轻快鼓舞的小调响遍天地间,有幸耳闻的人均不知的展了颜,心底感叹这小调唱的真好,调曲中的喜悦听的他们他们想手脚舞动。   鱼大有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村,知道大家想要什么的他也不啰嗦,大手一挥,“分钱!”   “村长好样的!”村民们眼神火热的看着桌面上的前情绪激昂的鼓掌,手都拍红了亦不停。   会计眼睛盯着左手拿着的账本,右手快速的拨动着算盘珠子,嘴急念着钱数,他念一个鱼大有分一个。   鱼大有把桌上最后一张钱分出去,对底下都低着头数钱的人说:“这次豆芽发的少的你们也别后悔,菜站说了咱们送多少他们要多少,不怕咱们送就怕咱们不送,而且咱们这次能卖出去可真是多亏了…”   “蔻囡!”握着钱的婶子们异口同声的抢答。   鱼大有被逗笑,“既然你们心里都有数就行,大家都散了回家发豆芽去,早一天发好咱们就能早一天拿到钱。”   众人应下脚步匆匆的向家里赶去。   鱼大有想起一件事,忙唤回众人,“对了,我把鱼海李红孙霞三人送去造桥队了…”   以为他要讲什么大事的村民们切了一声,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鱼大有懵,你们咋不问我原因呢?你们平常不是最喜欢听八卦吗?   婶子们的心底同时回答,他们被送走肯定是因为做了坏事呗,至于啥坏事她们才不问,蔻囡对她们那么好,她们就算再好奇也不传她家的八卦,万一传出去时误伤了她们的蔻囡怎么办?   有传话的功夫,还不如去亲戚家换点好东西送给蔻囡。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婶子们都在为鱼阿蔻忙活,忙完掰着手指算,这都十来天了,蔻囡咋还没放假呢?   *   鱼阿蔻丝毫不知自己被众人惦记着,此刻和李一一、于云并排躺在宿舍的床上,满足的喟叹出口,终于放寒假了,等回去后她要做只咸鱼,什么也不干的在床上躺两天!   这段时间忙死她了,因临近寒假,不仅课业重作业多考试勤,她们还要三天两头的上这个时代特有的思想课,上完后还要花大量时间誊抄写满一黑板的思想摘要。   再加上她还要写稿子写作业,每天的日常就是——睡醒在写字,睡前还在写字,为了稿子不断更,她这个月就回了一次家,回家也是十分匆忙,早晨回去中午就归了校,因为她们下午要考试。   不过现在好啦,她可以在家陪奶奶一个月!   鱼阿蔻想到这归心似箭,拍了拍两人,“我该收拾东西回家啦。”   于云忙起来帮忙,“阿蔻,等过完年我带好吃的去看你。”   鱼阿蔻笑眯眯道:“好呀,我也给你留好吃的。”   于云捂着嘴笑的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那我给你们俩带我爸那里的特产,”李一一握拳给自己打气,“我按照阿蔻你教我的方法已经把孙家的烂泥送进Jc局了,这次我一定要让我爸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   鱼阿蔻语气肯定,“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也相信。”于云跟着点头。   有了两人的肯定,李一一顿觉信心十足,苹果小脸上充满了战斗之色。   鱼阿蔻看的失笑,快速收拾好自己东西和两人告别,“提前对你们说声新年快乐,我们明年见。”   “明年见。”   “阿蔻我们明年再见。”   鱼阿蔻和她们挥了挥手,拎着背篓出了校门,见鱼湖三兄弟和双胞胎都站在门口,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姑姑!”双胞胎似两颗小炮彈扑过来。   “重了,”鱼阿蔻接住他们,点了点两个人的小鼻子,“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不乖乖待在家?”   双胞胎在路上已经被训了,这会生怕最喜欢的小姑姑也训他们,涛涛忙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涛涛想小姑姑。”   “波波也想,有这么想这么想!”波波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圈。   鱼阿蔻被两人说的心尖发软,“小姑姑也想你们,你们陪小姑姑去买东西好不好?”   “好~”   鱼阿蔻和众人去百货大楼买了些日用品与零食,路过糖柜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买了六串分给几人。   “我不要,我都这么大了。”鱼湖推辞。   鱼阿蔻眨着眼睛坏笑,“你可以给红梅姐呀。”   鱼湖通红着张脸接过,为了掩饰羞意,牵着舔着糖葫芦的双胞胎先行一步。   两姐妹见他这样顿时偷笑。   鱼阿蔻笑过后问:“李红走了,双胞胎有没有闹?”   “闹个屁,”鱼河抢答,“他们开心的不得了,我爹经常去供销社给他们买零食,他们每次吃的时候都小大人的跟我说,他妈不在家可真好,没人会抢他们吃的了。”   鱼溪温柔的笑,“那夫妻俩不在,他俩确实高兴,有天他们俩半夜哭,我以为他们俩是想李红,问清楚后才知道他俩是梦到李红回来吓哭的。”   鱼阿蔻放下了心,双胞胎不想李红就好。   “阿蔻你别担心他俩,我跟你说他俩日子过得美着呢,我爹现在特别疼他们,李红这才走一个月,他俩就重了三斤。”鱼河被糖葫芦酸的五官挤成一团。   鱼阿蔻心情大好,揉了下他的头,“太酸就别吃了,回去我们自己做糖葫芦。”   鱼河不知是馋的还是酸的,嘴角当即滴下串晶莹的口水。   把鱼阿蔻姐妹俩逗得大笑,笑声引来双胞胎,双胞胎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颊说小叔叔羞羞脸,气的鱼河追着他们非要他们尝尝酸的,双胞胎怕怕的笑着跑开,鱼河故意在后面慢跑着追,一时间逗得双胞胎银铃般的笑声盘旋在半空中,随风飘摇。   鱼阿蔻拨开被风吹到眼角的发丝,望着他们的身影笑的眉眼弯弯。   “小河你看着他们点,别让他们被竹签戳到,”鱼溪扬声交代鱼河,扭头对妹妹说,“阿蔻,咱们村的路修好了,等会你看到准会被吓一跳。”   鱼阿蔻惊奇,“才一个月就修好了?大家的效率好高。”   鱼溪拉着她的手加快脚步,“一个月都没用到,上冻再化冻后,泥巴路就粘巴巴的没法用骡车,而咱村现在每个星期都得去卖次豆芽,所以为了赚钱,咱村是男女老少齐动员,不止把路修好,大队上的学校也快盖好了。”   “阿蔻我跟你说,新学校盖的特别好,红砖石灰墙,又高又宽敞,窗户上装的都是玻璃…”   而鱼阿蔻看着蜿蜒至远方的新路惊呆,村民们也太厉害了吧,只靠人力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出条路来。   许是工业不发达的原因,青石板的切割面并不如后世那般整齐划一,而是有大有小,边角呈各种形状,但是大家却像拼七巧板样,硬是把他们拼成条路面工整平滑的石板路,青绿色的石板缝隙间,偶能看到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不惧冷的探出半个身子。   路两旁的荒草也被清除拔掉,只留下树干刷着白石灰的杨树,白色与地面上的青绿色相撞,给人一种岁月悠增的意境感。   望着这样充满了古意韵味的石板路,任谁也想不到它曾经是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鱼溪笑着问:“好看吧?”   鱼阿蔻轻声,“好看,站在这条路上我觉得心都静了下来。”   “我再带你去看样好东西。”鱼溪笑的神秘而激动。   鱼阿蔻问:“什么好东西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大有:你们莫挨劳资!劳资身上没装钱!   致完富修完路,咱们该让阿蔻和男主这样那样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疯淘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茑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鱼阿蔻只好压下心中疑问, 跟着她回村来到她们家的后院,后院里晒场旁边多出间泥砖屋,房子正侧三面各装两扇大窗户, 门与窗户上蒙着厚厚的芦苇席, 看到屋子她心中有了个猜测。   鱼溪掀开帘席一角,从衣领内拉出用毛线挂着的钥匙开过门后,用手蒙着妹妹的眼睛带她进屋。   鱼阿蔻刚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蘑菇土腥味,且屋内的空气非常湿润, 润到她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在大口呼吸,嘴角勾起,看来是蘑菇长出来了。   “阿蔻你看!”鱼溪声音微颤。   鱼阿蔻睁开眼, 一簇灰白的小平菇树映入眼帘, 移开视线打量四周。   屋内摆着简易长柜型漏水架,架上平铺着一米长的料菌袋, 每个袋口处都露出各种类蘑菇来。   靠墙的角落摆着六个缺口盆子和木箱,盆箱里的平菇长势正旺,估计年前可以采摘。   鱼阿蔻笑眯眯的鼓掌, “小堂姐你们太厉害了, 不止把蘑菇种的这么好,竟然还研究出了花式种蘑菇,用箱子种的法子太好了, 不用盖房子, 随便放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都可以长,这法子肯定是你想出来的,只有你的心思这么细腻。”   一直眼睛亮亮看着她的鱼溪, 闻言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妹妹肯定了她的做法。   “以前一到梅雨季节, 家里的箱子就会长出蘑菇,但那时候我不知道蘑菇能种就没在意,这次看到蘑菇能种我就试了下,才发现这样也可以。”   鱼阿蔻双手捧脸,“小堂姐你好棒,作为你的妹妹我觉得好骄傲。”   “鱼湖才厉害呢,”鱼溪被夸的不好意思,将鬓发拢到耳后,“他每天都记录着蘑菇的生长过程,记了厚厚的一本子,蘑菇有半点不对他都能发现,他如今在鱼海房间里做实验,据说是要研究温度对蘑菇的影响。”   “还有李旧他们,看蘑菇用水多,一天三遍的挑水过来。”   鱼阿蔻指着生机勃勃的蘑菇说:“所以蘑菇们开始回报你们用心的付出了,照这个长势来看,过年时你们能卖出第一批,那会大家都舍得花钱,你们定能卖个好价钱。”   落后一步的鱼河掀帘进来,笑的露出口大白牙,“阿蔻你和我想的一样,上次我只是透了下口风,萧站长就急急的说他要,屋里的这些可以卖给他。”   “现在地里没活,我决定和李旧多盖几间房子,再种上一批,顺便验证我的试验结是否是对的,如果是对的,卖完那批我就把种法教给村里人,大有叔已经和大家说过这事了,大家都愿意学。”   鱼阿蔻望着侃侃而谈的鱼湖,心底想果然钱就是男人的底气,以前的小堂哥只会闷声干活,奶奶怎么交代他怎么做,可现在的他会思考会试验会举一反三,似是木头开了窍。   “小堂哥做事越来越有规划,不过萧站长是谁呀?”   “菜站的站长,”鱼湖忙把卖豆芽那天的事说了,末了笑着说,“自从那次赚到了钱,大家都去找亲戚家换豆子,卖了六次豆芽后,大家都赚了十多块钱,而像亲戚多的大有叔家,赚了20多块,乐的大有叔天天咧着嘴笑。”   鱼阿蔻扬了扬下巴,“20块钱不多,毕竟这算个一锤子买卖,等亲戚家换来的黄豆用完,大家就只能明年黄豆熟,而那时候别的村会开始卖豆芽,大家就没黄豆换了,所以种蘑菇才是我们的经济来源。”   鱼湖点头,“我也是这样和大有叔说的,大家没那么失落的同时,对蘑菇的期待也更大了。”   鱼阿蔻笑眯眯道:“既然前景一片大好,我们今天就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我前两天买到了羊肉,做烤羊肉串和羊杂汤如何?”   “别!羊肉补,你和奶奶自己留着自己吃。”鱼溪拒绝。   鱼阿蔻上前挽着她出门,“走吧,因报社给我的肉票多,我买了十来斤的羊肉呢,再说庆祝饭就是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羊肉是用肉票找天平换的,去城里读书就是好,所有的东西都能编出来路。   鱼河拎着山楂筐过来,准备让阿蔻给他做糖葫芦,听到羊肉眼睛叮的下亮了,“庆祝饭我去我去,顺便庆祝李红那个搅屎棍蹲活监/狱!”   鱼阿蔻嘴角抽搐,这个二傻子,骂人都不会骂。   “搅屎棍搅的是什么?”   “粑粑啊!”   鱼河脱口而出后,蓦然反应过来,望着还没明白过来的亲哥姐,再看看耸着鼻子坏笑的阿蔻,跳着脚委屈的追过来。   “阿蔻你骂我!反正咱俩是一家人,骂我也是骂你自己!”   鱼阿蔻笑着跑开,“我们已经分家,现在是两家人。”   “我不管,你就和我们是一家人。”   姐弟俩追闹着出门,这时才反应过来的鱼湖和鱼溪摇头失笑,锁好门追了上去。   鱼阿蔻刚跑出后院,就被院子里站着的孩子们和婶子们惊得止住脚步,疑惑的望着打头的鱼大有,“大有叔,你们怎么在这,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喊我们?”   鱼大有笑,“没事没事,就是孩子们想唱首歌给你听,你们后院种着蘑菇呢,我们哪能随便过去。”   退到一侧,口中喊着,“预备起!”   十来个小脸被风吹的皲裂的孩子站出来,扯着嗓子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去上学校,新校不得了,新房新墙新桌椅,这都是领导和阿蔻的功劳。”   唱完绷着张红通通的小脸吼:“阿蔻姐姐,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鱼阿蔻被唱的心底软绵绵的,弯下腰一个个的揉过他们的头,“你们唱的真好听,我很喜欢。”   孩子们被揉的小脸更红了,鱼叶儿绕着手指头羞涩的说:“阿蔻姐姐,我们老师还给我们写了另一个版本,我们唱给你听。”   鱼阿蔻蹲下来单手托腮听她们唱,听完发现老师们把“领导和阿蔻”改成了“校长和大家”。   鱼叶儿举着自己的小手说:“我爹又改了一遍,把老师们也加进去了,说我们也得谢谢辛苦教我们的老师。”   鱼阿蔻再次揉了揉她的头,“你爹改的很好,你们唱的更好听。”   “嘻嘻,”鱼叶儿捂着红扑扑的小脸,丢下句话跑开,“阿蔻姐姐你别怕你长不高,就算你长不高,我长大也娶你。”   “我们也娶你~”其他的小娃跟着吼了一句嘻闹着跑开。   鱼阿蔻的笑容僵在嘴角。   特喵的,谁说自己长不高的?她今天明明比去年高了2cm好不好?   刘腊梅望着女儿的背影和周婶子说笑,“傻叶儿,俩妹娃咋结婚?还有我家叶儿这记性真好,我从娘家拿核桃回来时,怕她馋嘴就跟她说这核桃是得给蔻囡吃的,蔻囡学习费脑,不补点好的以后长不高,就说了那么一次她就记住了,以后我闺女肯定也有出息。”   鱼阿蔻:……原来原因在这呢。   周大婶和栓大嫂从身后拖出筐,“蔻囡你把筐拖回去,这里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是一点小山货啥的,你要是不收就说明你嫌弃我们,你给我们出了个这么赚钱的主意,你咋样也得让我们有个表示。”   鱼阿蔻扫了眼半人高的大筐,见里面没有贵重的东西应下来。   笑眯眯道:“我肯定收,这些东西都是婶子们疼我的证明。”   虽然她当初做这事时并没有想过要回报,但有回报她也不会拒之门外,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再懂不过。   周婶子笑着往外走,“嗳,这才对,那蔻囡你快回去吧,我们也回去做饭。”   旁人跟着走,走出篱笆外回头,“蔻囡你要是用的喜欢就和我们说啊,我们再给你弄。”   “对,可不能和我们客气知道不?”   鱼阿蔻应下,目送她们说笑着远去。   “嘶,真沉,”鱼河本想提筐走的,哪知道双臂迸起青筋都没拎动,“都装了啥咋这么沉?”   “回去就知道了,”鱼阿蔻单手拎起筐大步回家,“我拿这个,你去拎我的背篓。”   想到许久未见奶奶,步伐加快。   而鱼奶奶更想她,见到她立马把人搂在怀里,问她在学校的情况,从学习问到晚上睡觉有没有蹬被子,反复追问几遍确定都好后才放下心来。   鱼湖三兄妹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聊天,手上整理着筐中的东西。   鱼阿蔻看到三大篮子的鸡蛋疑惑,“奶奶咱们家哪来这么多的鸡蛋?”   “都是村里人送的,不要都不行,塞完鸡蛋扭头就跑,那步子快的和屁股后面有狼在追一样,”鱼奶奶系上围裙,笑的合不拢嘴,“我数了下有465个,咱娘俩吃不完就准备去腌上,不然放时间长了会坏。”   摸了把小孙女的脸感叹,“还是我家蔻囡有本事,现在咱村谁看到我都亲亲热热的,连一直跟我不和的邹蒜苗,见到我都硬挤出个笑脸说两句软话,不过我可不稀罕她对我笑,她一笑满脸都是褶子,就和那老树皮一样,忒丑!”   鱼阿蔻笑喷,奶奶别扭的好可爱,这哪是嫌弃人家丑,明明是在记仇呢,只不觉是觉得别人都放下了,她放不下心里不好意思。   鱼河点着脑袋附和,“就是,她哪像奶这么好看,站出去人家都以为你是我爹的姐姐。”   鱼阿蔻嘴角抽搐,这个小马屁精,不过奶奶的气质是变了,以前的奶奶看着就不好惹,如今则是慈眉善目,让人想下意识的靠近。   鱼溪天天和奶奶碰面,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闻言便细细打量,打量完惊奇的说:“奶你不止变得好看还年轻了好几岁。”   鱼奶奶笑的露出大槽牙,“你们就会拿好话哄我。”   “奶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鱼河跑去屋里拿出镜子,举到她面前,“奶你自己看!”   鱼奶奶看着镜子里,右脸微微歪斜的自己,再想到以前的模样抿起嘴笑,能不好看吗?如今她这日子过得和神仙似的,不仅不用下地挣工分,家里那点杂活大家抢着做,她每天就只喂喂狗子和鸡,闲的她骨头都发酸,可想找活干都找不到。   吃也吃的好,每天没断过肉蛋不说,蔻囡还经常给她弄奶粉还有啥营养粉的喝,喝的她新长出来的发根都是灰色的。   吃的好睡的好不用干活,身上长肉的同时脸都捂白了。   不像没分家前,她每天都要操心一大家子,脸颊深凹进去,颧骨突出,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眉头更是没松开过。   这样一对比,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好看不少?   感叹脱口而出:“跟着我家蔻囡可真是享了大福,以前这日子我做梦都不敢想。”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奶奶以后我们家日子会更好的,等有钱了我们买辆小轿车,全家开车去京城爬长城看升国旗。”   “好!到时咱们带你爸一起去看,我现在就去和我幺儿说。”鱼奶奶喜笑颜开的迈着小脚回屋。   鱼阿蔻望着奶奶的背影心想,奶奶如今提起爸爸已经不那么难过了,她要努力让奶奶的日子过得更好,好到让奶奶提起爸爸也只想说她很幸福。   “阿蔻,婶子们送的东西整理好了,怪不得这么沉,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有,光这样的鞋垫都给你绣了二十多双。”鱼河抹着头上的汗说。   鱼阿蔻接过鞋垫,鞋垫是双层的,上层绒毛下层防水皮,表面绣着“岁岁平安”等祝福的词,这样沉甸甸的鞋垫虽穿着暖和透气防水,但做起来特别麻烦,不仅费力气,且用锥子缝制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然易把皮子扯坏。   这样的鞋垫有20多双,足见婶子们是真的用了心。   可再瞄到用细麻绳捆起来鞋垫时,嘴角抽搐起来,不可置信的翻着鞋垫,见所有鞋垫都是34码的,心累的扶额。   这么多的鞋垫自己就是只蜈蚣精,一年也穿不完呀。   还是她们认为自己明年脚还不会长?不,她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鱼阿蔻木着张小脸起身去准备做晚饭。   同时注意到这件事的鱼湖三兄妹垂下头偷笑,肩膀剧烈耸动。   鱼阿蔻余光暼到他们这般作态,气的磨牙,决定晚上他们的羊肉汤要做成特辣。   于是吃晚饭时,鱼湖两兄弟被辣的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哆嗦着红肿的嘴唇抽冷气,但谁都舍不得停嘴,最后两人端着碗坐到门槛上,边嘶嘶的喝着冷风边往嘴里塞着饭菜。   实在是阿蔻做的太好吃了!   拇指粗的烤羊肉串表面撒着层红色的辣椒粉,肥瘦均匀的羊肉鲜嫩细腻,咬下去肉汁与膻香齐齐在口腔里间迸射开来,大块的羊肉更是让人有着满足感,辣椒虽辣,但辣的让人上瘾停不下嘴,忙去咬烤的两面焦黄,外酥里软的白吉馍冲着嘴里的辣感。   待嘴里有些发干后,捧起青边大碗,沿着碗边吸溜汤清味香的羊杂汤,感受到滑溜溜的粉丝贴着碗边滑进嘴里,再也忍不住的拿起筷子捞沉在碗底的羊杂吃,羊百叶脆爽,羊肚丝外脆里嫩…一时间多重口感在口腔间爆发。   兄弟俩动作一致的捞着碗底的料,见最后飘着红油的清汤里实在捞不出东西,仰脖一口气喝完汤,放下碗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鱼河见碗边上贴着半根粉丝,用筷子将粉丝扒拉进嘴里后,起身去锅里装汤开始新一轮的战斗,边偏头扯着竹签上的羊杂汤,边含糊不清的说:“阿蔻这辣羊肉串可真好吃,你以后还这样做好不好?”   鱼阿蔻早就不气了,看他们吃的这么满足,双眼弯成月牙。   “好呀。”   鱼阿蔻做了大半锅羊杂汤,本来是想留点明天早晨做面的,但大家硬是把东西吃的干干净净,个个肚子微凸,连双胞胎都挺着个小肚子,撒娇让她揉肚肚。   她生怕他们夜里不消化,哄着双胞胎在院子里散步,直到摸着俩小家伙的肚肚平下来,才放他们跟鱼湖三人回家睡觉。   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时,鱼奶奶拿着个文件袋进来。   凌知青帮咱们把照片洗好了,蔻囡你快看看。”   鱼阿蔻闻言接过文件袋,掏出按尺寸大小分放的照片来看,小尺寸的都是单人照,五张全家合影照有A4纸大小,黑白色的照片侧面竖写着年月日。   许是凌北归和于蒙拍照的技术比较好,照片上的众人没一个跑相的,且神态抓的特别准,透过照片都能看出众人的束手束脚。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愣住,这张是凌北归和她们的合影,照片上的凌北归神色淡漠的望着镜头,气质虚渺的不似真人,而是画家用笔绘出的人物图,明明他前面站着的自己笑眯了眼,明明周围的人神态各异,表情鲜活。   可他硬是给人一种他不在烟火尘世间的感觉。   鱼奶奶凑过来说:“凌知青这小伙子长得是真好,只看照片就能迷到一片人,以后他要是再找个好看的媳妇,那生下来的娃不得和门画上的娃娃一样好看啊,不过看他这性子,咋像要出家当和尚呢?”   鱼阿蔻才不关心他要不要当和尚,她只想问凌北归那天拍照时是不是站在石头上拍的,平常看他也没多高呀,没道理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时,自己只到他肋骨处。   鱼奶奶感叹的砸着嘴,“可惜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鱼阿蔻蓦地抬头,惊讶道:“为什么?”   鱼奶奶小声说:“他前阵子回城啦,还是被小绿车接走的,咱村只有我和大有知道这事,大有知道是要给他办手续,我知道是他特地来跟我告了别,当时五辆小绿车排成排停在咱门口可气派啦!”   鱼阿蔻满头黑线,刚刚奶奶的语气让她以为凌北归挂了。   鱼奶奶附在小孙女的耳朵上说:“凌知青是大半夜走的,来跟我告别时,我耳朵尖,听到有个男的小声喊他爷爷喊首长,蔻囡你说凌知青是不是戏文上说的那啥落到平阳的虎啊?”   鱼阿蔻垂眸,先前从于蒙的只言片语中,她推测出凌北归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但现在看来,凌北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背景,不过有没有背景都和她们没关系。   联想到前几年的动荡,认真的说:“奶奶,不管他是因什么原因来到咱们这,都说明里面的水浑,咱们平民老百姓惹不起,所以咱们得装作不知道这事,也不能再提。”   “我蔻囡说的对,” 鱼奶奶把有凌北归的那张全家福收起,“这张照片也不能挂出来,免得大家看到问来问去。”   鱼阿蔻托腮,“他走了更好,我做的獾子肉干刚好留给咱们自己吃,我加了好多的贵重香料,肯定很好吃。”   “肉干凌知青拿走啦,”鱼奶奶打破她的幻想,“要不是他要给我留他朋友的地址和寄肉干的钱票,我都差点忘记这事。”   鱼阿蔻失望的趴在桌子上,“他朋友怎么就没忘了这茬呢?”   鱼奶奶开门探头左右望了望,再进来时从领口里拉出个荷包,将荷包取下来给小孙女,“蔻囡,这400多块的稿费你来拿,放我这我一天得躲屋里看个十来遍,它们在我身上我睡都睡不安稳,生怕半夜进贼来给我摸走。”   鱼阿蔻失笑,“那我们把钱以你的名字存银行吧,银行就和过去的钱庄一样。”   “成,我蔻囡咋说就咋办,”鱼奶奶提议,“蔻囡,我觉得咱得换点金子,钱有时候不是钱,但金子啥时候都能当钱用,虽说这些年金子不值钱,可它照样能换到粮食。”   鱼阿蔻附议,“我也是这样想的,时机好了我就去换点。”   她不懂古董字画,更不懂首饰财宝,可她知道金子和房子以后是一定会升值的,所以只要买这两个就准没错。   她上次去黑市为了尽早卖完东西去买镯子,出了番风头,虽她当时做了遮掩,可毕竟不保险,所以下次不能再去C城的黑市,她要想个办法去别的城市换,顺便得再找天平换东西去卖,既然要买房子,就要多准备点钱。   鱼奶奶见小孙女心里有数便放下心来,拿起照片起身,“那你睡吧,明儿个不用上学你也别早起,好好的在家睡个好觉。”   “好~”   鱼阿蔻关上门,找出凌北归黑色的毛衣,托腮望着毛衣烦恼,人走了这毛衣怎么处理呀?   想了半天决定就放在那吧,若是以后还能碰到就再还给他,不过以两人的身份差,这辈子他们俩都不会再见面了。   鱼阿蔻将毛衣塞回衣柜,钻进被点滴瓶烫的暖烘烘的被窝,舒适的眯起了眼,眼皮合上前,心里想这个寒假她一定要吃好睡好争取长高!   *   京城。   昏暗路灯下,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鬓发全白的老头气鼓鼓的背着手向前走,边走边嘟囔,“就这破厨艺还敢号称京城第一?还敢招待外宾?这做的那叫辣子鸡吗?那叫甜不拉几!连人家小姑娘做的十分之一好吃都没有!”   他旁边跟着一辆龟速的小绿车,此刻开车的青年都快急哭了,让人看到凌首长走路他开车,他这生活秘书也不用做了。   可怜巴巴的从车窗探出头,“凌首长,您上车吧!”   凌志没好气道:“不坐!我一肚子气你让我走走散掉,还有我现在就一白身,你叫什么凌首长?叫我凌同志。”   青年可不敢这么叫,想了想劝慰道:“凌老,人入乡随俗,这吃食也是一样,咱们这边人不能吃辣,饭店自然亦不敢做辣,您要想吃正宗的辣菜,咱们可以去找食谱来研究。”   凌志恍然,“还找什么食谱,让元绪写信给小姑娘不就得了?走走走,咱们快点回去。”   青年见他终于肯上车,连忙下车给他开车门,等他坐稳后,一踩油门,车子加快速度朝凌家驶去。   此刻的凌北归在黑胶唱片机的背景音乐下,坐在沙发上,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下棋,见白子占据一片河山,嘴角勾起,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让黑子反败为胜。   脑中思考着,手端起茶杯轻啜,冰凉的茶激的他微微蹙眉,端起茶杯起身去续茶,路过博物架时顿住了脚。   柚木做的等墙宽八角博物架,中间那一层左边放的是色彩鲜活、独此一件的英杰人儒青花瓷罐,右边放的是器型古朴、釉色纯粹的兽面五足洗。   夹在两件古董间的是个黑黝黝的大肚坛子,多处掉瓷的坛身坑坑洼洼,做工低劣的坛盖有个大豁口,露出里面黄色的泥瓤。   凌北归看着这个坛子眼睛闪了闪,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坛子拿下来放在书桌,备上天青色双金线镶边的餐具,掀开盖子,陶醉的深嗅一口,刚想下手,想到爷爷灵敏的嗅觉,翻找出气味浓郁的线香点燃。   燃上半刻钟后,走出门外停顿片刻再进来,见空气里只有佛香没有肉香放下心来。   不舍的盛出半碟肉干,盯着盘子里红油透亮的肉干,眼睛发直,喉结上下滚动,迫不及待的挟着肉干送入嘴里。   待异香裹着辣意在口齿间融化,整个人享受的眯起眼,静静地感受着脑皮层被辣意冲击的爽麻以及颅腔内烟花绽放的炫目感。   凌北归本就不能吃辣,再加上辣感逐次递加,不一会就被辣的双颊绯红,双眼迷离的半眯,眼尾氲漾出泪花。   感觉鼻腔热热,忙抽出纸巾擦拭眼角鼻腔两处。   半碟獾肉干吃完,忍不住的再次盛了半碟,吃的正兴时,忽听走廊外传来爷爷的大喊声,手忙脚乱的把坛子放到书桌下,鱼阿蔻共给他做了三坛,老爷子已经搜刮走了两坛,这坛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弄走。   眼见爷爷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而手中的碟子无处可放,只好右手端着藏在书桌下,左手随意抓起本书,做出在看书的样子。   “元绪啊,元绪,爷爷跟你商量件事…”凌志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推开房门。   “爷爷什么事?”凌北归被辣的口腔内有粘津,故而说话有点口齿不清,声音微颤。   “就是…”凌志刚想走过来,就看到孙子满脸瑰丽之色,一手倒拿着书一手放在书桌下,桌脚的垃圾桶内堆满了纸巾,顿时止住脚步,“呵呵…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千万别因为爷爷断了雅兴…”   迅速窜出门外贴心的将门关的严严实实,同时口中大声吩咐:“任何人等都不许靠近元绪的书房!”   “是!”   凌北归满头雾水的看着爷爷风一样来去匆匆,没弄懂他是来干嘛的,不过既然人已走,自己可以继续吃了。   而离开的凌爷爷则背着手无奈的笑,他家这孙子一直就讲究多,没想到去了农村一趟照样没改过来。   解决个自身需要还得焚根香,难道香会让他更有感觉?那要是没香不得生生憋着?不行,万一把身子憋坏了怎么办,看来他得多给元绪弄点好香来。   还有元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结婚,可他看元绪对人家小姑娘上心的很,不仅和人家小姑娘拍全家福,回来时把小姑娘送的肉干看的死紧,就差抱着坛子睡觉,他又不吃辣,为什么看这么紧?还不是因为这是小姑娘送的,虽然他外表表现的无异样,可自己身为他的爷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啧啧啧,还说和人家小姑娘不熟,不熟别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去看坛子啊,他孙子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挺诚实。   唉,小姑娘哪会喜欢这样的,照他这样的口是心非的性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孙媳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猫奴:元绪啊,淘淘说她忘记本书还有男主了。   凌北归:猫奴你把头伸过来我给你看样宝贝,还有我爷爷在说什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疯淘淘 20瓶;ENINE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鱼阿蔻这个年过得十分惬意, 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又没有李红那个搞事精在,所以她们家的日常就是关起门来吃吃喝喝, 说说笑笑。   每逢佳节胖三斤, 说的就是她们一家人。   实在是家里好吃的太多了,鱼阿蔻囤的年货本来就多,再加上报社送,李旧等人送, 村民们做个好吃的送,宋真邮寄送,就连因过年太忙没法赶来的于蒙都送了半头猪, 所以鱼阿蔻只好做做做, 大家放开肚子吃吃吃。   在美食大军的淹没下,鱼阿蔻亦终于长高了那么一丢丢, 但这是她自己的说法,反正众人是没看出来她哪里高了,不过鉴于她对身高的执着, 大家违心的附和她确实高了一点。   而村民们因年前卖了豆芽, 这个年同样过得喜气洋洋,虽不舍得大手笔的花钱,但都会改善下生活, 并给小娃们去供销社买点糖, 再买点散装炮,这可把小娃们高兴坏了,天天兜里揣着糖, 手里拿着炮出去炸雪堆玩。   整个鱼新村这个年里都笼罩在欢声笑语中,连村子里的猫儿狗子都特别兴奋, 因为家里的饭菜好,连带着他们的伙食也被提高。   过完年,万物复苏的季节到了,大家该上学的上学,该下地的下地。   鱼湖经过一个寒假的试验,成功研究出蘑菇的高存活率养法,于是开始着手教大家种蘑菇。   鱼阿蔻则在报纸上点出鱼新村准备卖蘑菇的事,并再次贡献出几个菜谱,此举又让城里人的口头禅变成“鱼新村今天来菜站卖蘑菇了吗?”   等鱼湖赚了几大笔,而村里各家各户的蘑菇也卖了钱后,一中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   鱼阿蔻在校门口接到今年考进一中的鱼河,带着他去报名。   鱼河四处打量着校园,心里却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忐忑与惊叹,不知是大队上的学校现在也不差的关系,还是因为有阿蔻在这里,他总觉得一中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同了,他记忆中的一中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圣地,可如今看来,一中就是普普通通的学校嘛,有些地方还不如他们大队上的学校好。   至于食堂,曾经就是他学习的动力,但自从家里没了吃白饭的李红夫妻俩,再加上鱼湖和鱼溪赚钱后,家里的伙食就直线上升,所以他现在对吃的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当然,阿蔻做的饭菜不算。   他之所以考进一中,就是怕有人会欺负阿蔻,可如今看来,大家好像都喜欢阿蔻喜欢的不得了。   “鱼学姐,我们来帮你拎!”两个并肩而来的女孩子,看到鱼阿蔻提着个大书包忙小跑过来。   鱼阿蔻笑眯眯的婉拒,“谢谢你们,不过马上就到报名处了,我自己拎就行。”   两个女生互看了眼,咬着嘴唇似有话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鱼阿蔻想到她们刚喊学姐便问:“你们是不是要借我初二时的笔记?如果是的话去图书室找,我同学帮我抄了十册放了进去。”   “谢谢鱼学姐,谢谢谢谢!祝鱼学姐你学业有成!”两个女孩子忙弯腰道谢。   她们就是想借笔记,如今的一中谁不知道,哪怕老师讲的问题她们一时不懂,可翻过鱼学姐的笔记定然开窍,没见上届的二(一)班就劳彩霞一个人留级?听说就劳彩霞没看过鱼学姐的笔记。   鱼阿蔻侧身避过,“那你们得快点去,不然开课后你们就有可能借不到了。”   “恩恩,鱼学姐再见,鱼学弟再见,鱼学弟若有什么需要的,就去二(三)班找我们。”两个女孩子分别说出自己名字后,便手牵着手朝图书室跑去。   中途两人回头,其中一个感叹道:“好想变成鱼学姐啊,她长得好学习好人还温柔,虽然她是农村人家里穷,可我愿意跟她换,要是有可以实现人愿望的神仙就好了。”   另一个急忙捂着她的嘴,“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说?我们虽然变不成鱼学姐,可我们可以以她为目标啊!”   感叹的女生心里摇头,那怎么能一样?   鱼阿蔻两人走到岔路口,遇到三个男同学扛着新扫把从他们面前路过,男生们看到她立马凑过来,语气矜持而又热情。   “鱼同学,这就是你的那个哥哥吧?鱼大哥今年上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我们带鱼大哥去报名好了,然后再带他回宿舍,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绝对不会发生欺负新同学的事。”   鱼河当即抬头望天,自从过完年他的身高就猛长,如今已比阿蔻高了半个头,故而这半年来他俩站一起时没少被人认错,为此阿蔻没少打击报复他。   可他身高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啊,谁让阿蔻长得特别慢,而且据奶奶说,阿蔻身高方面可能随了她妈,而她妈不高,但大家都不敢告诉她,谁让阿蔻对身高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暑假时,她在家能一日三顿的炖海带骨头汤,一个暑假过去,她没长高,但大家喝的胖了三斤,双胞胎被养的双下巴都出来了,为此没少被婶子们稀罕的抱在怀里揉搓,揉的双胞胎闻婶色变。   鱼阿蔻木然着小脸,翻着死鱼眼看了三人一眼。   “这是我弟、弟。”弟弟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呵呵,弟弟啊…呵呵…”三人尬笑,互相推着同伴走,“那什么,我们先走了…鱼弟弟有需要去找我们哈…”   完蛋了鸭!他们踩到了鱼同学的身高雷区,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和她同班的谁不知道她在意这个?每次大家一聊起身高的话题,鱼同学就用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他们看,直盯的他们再也聊不下去。   为此周洲还编了个笑话:“小动物们在一起聊天,小熊说我妈妈喜欢叫我小熊熊,小猪说我妈妈喜欢叫我小居居,小鸡说你们先聊我走了。”   “孟良说我身高168cm,倪杨伟说我身高170cm,鱼阿蔻说你们先聊我走了。”   这个笑话传到鱼同学耳朵里的当天,周洲脸上多了一对乌眼圈,他说是撞门框撞的,但他们一度怀疑是鱼同学的哥哥揍的,可看到鱼同学面无表情的小脸,他们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现在鱼同学生气了,大家快溜快溜。   鱼阿蔻看着三人脚下生尘的跑开,转头幽幽的盯着鱼河。   鱼河心底暗叫不好,赔着笑脸抢过书包,“那什么,阿蔻我自己就能去报名,你在这休息休息,等会我请你吃冰棒,用压岁钱请!”说完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鱼阿蔻等人走完,丧丧的踢飞脚下的石子,为什么自己只长力气不长身高呢?   鱼家人身高都高,同样是女生的小堂姐如今都有172cm,而自己…   不提也罢。   她严重怀疑自己吃下的营养都被力气吸收了,因为她如今的力气更大了三分,不夸张的说,她现在可以举起一头牛狂奔,但也不应该呀,她又不是天天举牛狂奔。   郁闷的抓了抓脸,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呀!   一心纠结身高的鱼阿蔻,丝毫没注意到二十米外的柳树后,盯着她的两人眼底凝聚着恶毒。   钱娥摁着遮挡视线的柳树枝,语气阴毒的说:“那个就是鱼阿蔻,你跟她处上对象后,再把你俩处成对象的事告诉大家,让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们在处对象,然后你破了她的身子,想办法让她怀上你的种,届时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怀的是别人的野种!”   似是已经看到了预想中的那一幕,说完笑声桀桀。   她身旁的青年听到这种笑声,脚尖错动往旁边移了移。   钱娥察觉到他的嫌弃,转头死死的盯住他,忽地攥着其衣领将人拉到眼前,狰狞着五官质问:“你敢嫌弃我?没有我钱娥,你苟冬席就是个搜泔水桶的臭要饭花子!如今是我将你养的一表人才,又是我花钱送你来一中!你个小杂种竟然敢嫌弃我?信不信我今天就能把你打回原形?”   苟冬席忙讨好的说:“钱姐你误会了,我这是怕咱俩站的太近被人看到会引起误会,你对我的大恩犹如我的再生父母,我为你做牛做马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你当我傻呢?为我做牛做马?”钱娥阴森森的笑,“我不吃你花言巧语的这一套,我警告你少动歪脑筋,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别以为进了一中翅膀就硬了,我能把你从泥坑里捞出来自然也能把你再踩回坑底!”   “我懂我懂,钱姐你放一百个心,不出仨月我就把这事给你办成。”苟冬席忙不迭的保证。   钱娥冷哼一声,松开他拿出十块钱,“追女娃时出手大方点,只要进展快,每月我都多给你十块钱。”   “我会尽快办成这事,绝不让钱姐你多浪费一份钱,我现在就行动。”苟冬席整了整仪容,拎着行李朝鱼阿蔻走去。   钱娥身子半藏在树后,见两人不过才说了两句话,鱼阿蔻就笑容满面,心底不禁发出巫婆的笑声,果然姑娘爱俏郎,不枉费自己花了大心思培养苟冬席。   待看到被风吹到眼角的花白鬓发,皱纹遍布的脸上又出现浓浓的戾气,自己今年还不到40岁啊!可无论谁看到她现在的模样都称她一句“奶奶” !   这一切都是拜鱼阿蔻所赐!若不是鱼阿蔻她如今还是人人敬惧的钱主任!   她原本想的是立即让苟冬席进一中弄臭鱼阿蔻的名声,但万万没想到因政策突然改了的关系,一中不再招收转校生,她倒是想走后门,可丰校长根本不见她,害她又多养了苟冬席一年,浪费了许多钱财,继而每日每夜都活在仇恨中,这都怪鱼阿蔻,若她当初老老实实的写下检讨书,如今哪还有这么多事?   不过她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再次望了说笑中的两人一眼,低头掩住眼底的怨毒之色,佝偻着身躯离开。   然而那边的两人却不并是她想的那般在谈笑风生。   鱼阿蔻嘴角抽搐的打量着眼前的男生,其五官端正,面容清逸温和,按理说这幅长相应当让人见之心生好感,偏偏其闪动过快的眼神破坏了这幅温和,再加上他不停的拨动着额前的鬓发,满满的油腻浮夸装13之气扑面而来。   而苟冬席则心底狂叫着赚大了,他先前站在远处时,觉得鱼阿蔻的面部轮廓长得还行,哪知近前后发现,这哪是长得还行,简直是花容月貌,一想到自己能享受到这么个尤物,顿时激动的血液颤栗。   再次侧着脸撩了下头发,摆出自认为最英俊潇洒的一面,捏着嗓子说:“我叫苟冬席,是一年级的新生,请问同学能告诉我报名处在哪吗?”   说完眼珠子拼命朝眼尾斜,去瞟鱼阿蔻的反应。   狗东西?   鱼阿蔻被这个名字逗得差点喷笑出口,忙抿起嘴强压住笑意,只是笑意还是从弯如月牙的眼睛里泄露了出来。   伸出纤纤食指指着远处花坛前排着的长龙,“那里。”   苟冬席以为她是羞涩,立刻抬脚走近一步,垂下头捏着嗓子故作温润的说:“排队的人太多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宿舍放东西好了,同学能辛苦你一下带我去男生宿舍吗?”   鱼阿蔻屏住呼吸后退一步,这人头上抹那么多桂花油干嘛?香的发臭,差点没把她熏晕过去。   还有这是个结了婚都不能牵手的年代,他一个男生不找旁边的男同学带路竟然找自己,不是不通人情就是有古怪,不管哪种,她都不想跟他接触。   当即木然着小脸道:“我是新生我也不知道男生宿舍在哪,你去问别的男同学吧。”   说完如一尾身姿灵活矫捷的银鱼迅速离开此地。   “哎鱼…”苟冬席忙捂住脱口而出的呼叫,好险!自己差点就把鱼阿蔻的名字喊了出来。   望着消失不见的鱼阿蔻身影,坚定的认为她是害羞才跑这么快,看来自己的艳福很快就要来了,不枉费他花了大心思把自己收拾的英俊潇洒,当下得意的吹着口哨,挂着流里流气的笑容去了宿舍。   心底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多创造几次偶遇,凭着自己的长相和阔绰的出手,不出五次,鱼阿蔻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姑娘,就得把身子给他。   然而接下来他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食堂里。   鱼阿蔻看着要请自己吃肉菜的苟冬席,心底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故而歪着头疑惑的问:“你哪位?”   苟冬席:……“我就是上次问路的那位新生,你不记得?”   鱼阿蔻坚定的摇头。   苟冬席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不记得自己?不可能!就凭自己的这张脸,她就不可能记不住。   他本来长得就好,再被长得歪瓜裂枣的男同学们一衬托,更是显得长相出众,鹤立鸡群,而他之所以能被钱娥选中,也是长相的缘故,在班上,看着他脸红的女生更不是少数。   当下凑上前急急的说:“我就是开学那天找你问报名处的苟冬席,你看看我的脸想起来没?”   鱼阿蔻望着放大的脸,嫌弃的避开,拉着于云和李一一走人,“不认识。”   “哎…鱼同学等等我…”   苟冬席想追上前,却发现鱼阿蔻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一张脸瞬间拉长,鱼阿蔻这是害羞还是真的不记得他?不过不管是哪个理由,下次见面他定要让鱼阿蔻喜欢上自己!   完全沉浸在思绪里的苟冬席,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男生们对视后,同时心照不宣的望着他,眼底簇动着火花。   鱼河看了他一眼,抑制住火气端着饭盒去找鱼阿蔻。   这边的鱼阿蔻三人坐在花坛边上吃饭。   于云吃的享受的眯起眼,“阿蔻,你做的农家小炒肉太好吃了,让我天天吃都吃不厌,对了,刚才那个男生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他?”   鱼阿蔻嫌弃的蹙眉,“记得,不过我觉得他有问题。”   “什么问题?”于云和李一一同时警惕的问。   鱼阿蔻把报名那天的事和两人说了,末了皱着小鼻子说:“我俩就是陌生人,而他却舍得请陌生人吃八分钱一份的萝卜炖肉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绝壁有猫腻。”   两人听的面面相觑,这怎么听着像是在追求阿蔻啊?   李一一迟疑的说:“阿蔻,说不定他是想和你处对象。”   鱼阿蔻笃定的摇头,“肯定不是,以前于云还说咱班男生想和我处对象呢,然而全班女同学都收过情书就我没收过,事实证明男生们就是想让我教他们学习,他们都是觊觎我笔记的大猪蹄子,小河说没有男生愿意和学霸处对象的,特别学霸还是个女生的情况下,他们的男性自尊不允许。”   李一一:……   于云:……   两人同时垂头叹气,男生们就是想跟你处对象啊我的傻阿蔻!但你总不能让别人上来就和你说想和你处对象吧?所以男生们就拿了笔记当幌子,可你倒好,看到笔记就把别人当成请教问题的,用智商全方面碾压完别人后,还会跟别人说不要气馁哦同学,你下次一定能进步的,这种情况下谁还能鼓足勇气跟你说处对象的事?   还有你家鱼河的话不能信,他就是个姐控!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弟弟,只要不上课就围着你转,替你打水打饭替你做卫生,就差替你把厕所都上了。   两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算了,她们也别拔苗助长了,让好友自己慢慢开窍吧。   异口同声道:“你说的对,他绝对有问题!”   没想到中间还混了个斩钉截铁的男声,两人不用看就知道是鱼河。   鱼阿蔻回头问:“你不是说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鱼河拎着单手拎着三瓶汽水过来,挤开于云坐了下来。   “给你们送汽水,阿蔻你今天的值日别做,等我下课后去给你做。”   鱼阿蔻接过汽水笑眯眯道:“好呀,不过你的零花钱别都给我买汽水,留着自己用。”   “我没用钱的地方,”鱼河张嘴吐出米饭里的小石砾,“阿蔻,星期天回家你给我做蛋炒饭好不好?天天吃食堂,感觉吃下去的石子比米都多。”   鱼阿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好呀。”   她当初诱鱼河考一中时,没少夸一中的伙食好,幸亏鱼河没想到这茬,不然她身为姐姐的信用度不保。   “那你给我用獾肉干炒,再加点青豆…”   于云和李一一吸溜着汽水,面无表情的望着语气撒娇的鱼河,看吧,她们就说这是个姐控,只要他一来她们三人就别想再聊天,主场全被他霸占了。   再次吸溜口汽水,呜呜,她们也好想有个会用零花钱天天给姐姐、姐姐的朋友买汽水的弟弟…   吃完饭,鱼阿蔻三人回宿舍午休。   鱼河端着四人的饭盒去洗,心底怒焰冲天,他经常见到苟冬席晚上在小树林勾搭女生,没想到他如今还敢把主意打到阿蔻头上,真是上厕所打灯笼——找死!   甩着饭盒上的水,拉长着一张脸回男生宿舍,只是回的不是一年级的宿舍,而是三年级的。   因他是鱼阿蔻弟弟的关系,男生们都特别照顾他,看到他脸色不好,忙上前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说出来他们帮他打回去。   鱼河闷闷的说:“有个男生经常勾搭别的女生,如今把主意打到了我姐头上,不管我姐怎么拒绝,他都和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甩都甩不脱。”   “是哪个狗东西这么狗胆包天?”男生们顿时撸起袖子,鼻孔放大喷出重重的粗气。   什么???   竟然有人想玷污他们心中的高岭之花?当他们这群护花小分队是死的不成?他们全校里的男生有七成都是队员!   鱼河说:“一(四)班的那个苟冬席。”   男生们愤怒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眼底流转着同样的意思——还真是个狗东西,兄弟们上啊!给我neng死那孙子!   于是当天夜里,学校里发生了件奇案。   苟冬席一夜之间被人罩了三次麻袋,被拖去小树林四次,天亮后大家才在宿舍发现被揍的不成人形的他,但偏偏无论校医检查几次,都只能检查出他是外伤。   丰校长大怒,下令全力调查,然而学生们全有不在场证明,苟冬席又是睡梦中被人敲晕后再揍的,自然不知道凶手是谁。   一无所获的老师们只好提出报J,但苟冬席心里有鬼完全不敢,推脱自己是从上铺摔下来摔成这样的,老师们哪能相信,可正主自己都坚持他是摔的,他们也只能放弃追究,给苟冬席放假让他回去养伤。   苟冬席养伤期间望着热情来探望他的学哥们,摸着伤处满心的不解,大家对自己都那么关心,那他到底是谁揍的?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先不追究,他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伤,恢复往日的英俊去找鱼阿蔻。   而看望他的男生们出了门就仰头大笑,看他这么惨他们就神清气爽。   这边的鱼阿蔻等着苟冬席使坏呢,可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人再出现,不由得纳闷的挠脸,难道她猜错了?   猜错更好,自己可以安心写稿了,当下拿起笔埋着头唰唰的开始写。   终于养好伤归校的苟冬席,踏进宿舍时几乎要痛哭流涕出来,一个月了啊,他终于回来啦,再不回来钱娥那个老妖婆都要弄死他了。   望着三年级的教室握拳,这次他一定要得到鱼阿蔻的身子!   然而,他注定要被打脸。   图书室。   鱼阿蔻趁着午休来找资料,刚把往年厚厚的装订试卷抽出,就见狗东西的脸出现在缝隙中,不禁疑惑,这狗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苟冬席举起朵月季花放在鼻下深嗅一口,吟诗般的说:“鱼同学,你就如这火红的玫瑰花,燃烧着青春的火焰,这股火焰灼的我满腔热血,所以我想跟你建立深厚的革/命,在你的带领下…”   鱼阿蔻拧眉打断他的话,“容我提醒你,首先你拿着的是月季,其次附近只有我们学校的花坛有,这是我们为了学弟学妹们看书之余,有个放松视野的地方,募捐托人带回来的,所以你还是先想想等会怎么和大家解释吧。”   转身向外走去,气死她了,她们为了这些花又是浇肥又是抓虫,结果这个狗东西说掐就掐!   苟冬席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月季花,如烫手般的忙丢开又用脚蹍了蹍,“鱼同学你听我解释…”   “你还是先跟我解释吧,为什么跟我处着对象的你会对鱼学姐那样说?”   “苟冬席!你竟然背着我去勾搭鱼学姐!”   两个女生挡在他面前,火冒三丈的同时问出口,问完两人才发现不对,唰唰扭头看向对方,不可置信的问:“你也是他对象?”   问完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扭头死死的盯着他。   苟冬席急得满头大汗,摆着手后退,“丽丽、圆圆你们听我说…”   “说你m!”两个女生同时踹了他一脚,哭着回宿舍,在好友的逼问下,便把苟冬席脚踏两只船又和鱼阿蔻表白的事说了,没想到刚一说完,又有个女生哭了起来,原来她也是苟冬席的对象。   这可把女生们气坏了,当即去找同校的哥哥弟弟说了这事。   于是上午才来学校的苟冬席又被揍成猪头三,除此外,还因他恶意损坏公共产物和作风问题,两罪并罚下,学校给出写检讨书记档案的处罚。   苟冬席带着伤艰难的当着全校师生念完检讨书,眼底全是恨意,等他伤好再归校,定要找二流子把打他的人全揍一遍!还有鱼阿蔻,下次再搞不定她,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然而他再再次被打脸。   因为一个月后他伤快好时,半夜家里又摸进一群女学生的家长,二话不说的又将他揍了个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   两个月后他再次踏入校园,这次他防止有人半夜揍他,连续三天不敢睡觉,但三天来并没人揍他,他便以为是自己多虑,哪成想第四夜他刚放心闭上眼,一觉醒来又被人揍了。   苟冬席望着面目全非的自己痛哭出声,这样他还怎么用脸去诱引鱼阿蔻?   他等的了钱娥等不了啊!因自己迟迟没进展,钱娥给的钱越来越少,如果不是看他身上有伤,估计早就找人教训他了。   可他也没办法啊,除了脸他一无所有,看来他只能先拖一段时间,等伤好再去找鱼阿蔻。   然而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因男生们如今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学习打狗东西。   于是,就在苟冬席被打——养伤——被打的节奏中。   时间缓缓过去了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鼻青脸肿的狗东西:为什么都是反派,我刚出场就这么凄惨?   猫奴(手捧诗集):假如生活让你虐待了你,请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因为老天不会让你一直苦逼下去的……   ———但我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粥、市井说书人、是橙子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康老七愁眉苦脸的蹲在大门口的台阶处, 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的同时,眼睛频频的看向腕上的手表。   原本看房子的人约的是九点,可这都十点了人还没来, 可见于家的蒙小子就是骗自己的, 他就说嘛,这年头哪能有人出的起三千块钱,真出的起的人家都去买小洋楼了,谁看得上他这老房子?   要不是于蒙那小子从不骗人, 他可不会在大热的天里特地跑这一趟,唉,罢了罢了, 说不定蒙小子也是被人放了鸽子。   揉了揉蹲的发麻的腿准备去车站买票回家, 刚起身就听到一串整齐的车铃声由远及近,叮叮当当的铃声中夹杂着青少年的吆喝声:“辛苦大家让一让咧!让一让!”   康老七心想, 这条路那么宽,过去能让两辆八马大车并头齐驱,你们骑个两轮的洋车子让什么让?   人却下意识的望过去, 就见宽阔的青石板路尽头, 出现一排壮观的自行车队,打眼一数得有20多辆,晒得黝黑的青年们统一骑着车身漆黑的二八杠自行车, 车前挡雨板上的金色凤凰车标被阳光一照, 折射出棱形的金光,直刺人眼。   而弓起背骑车的青年们穿着蓝色劳动布褂裤,踩脚蹬子的双腿在空中带出残影, 一看就知他们骑得快,因此上一秒还在尽头的车队, 下一秒就到了他的面前。   打头的少年猛的握紧车闸刹车,由于停的太猛,车子带着惯性震得他的身子向前撞了一下,少年忙双脚撑地止住车子的余速。   抹着汗说:“阿蔻,到了。”   由于少年正处于变声期,粗哑的嗓音似在砂纸上磨过。   康老七却听的笑了出来,粗哑好,粗哑说明人还年轻,像他这个年纪想粗都粗不了。   想的正出神时,就听到一道女声响起,“请问您老是康七爷吗?”   女声空灵清澈,当她开口时,一瞬间你耳朵里只听得到这个声音,再无别音。   康老七望着青年们点头,“我就是,不知你们…”   然而在场的青年们都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少年的背后。   看来他们看的是能做主的人。   下一刻就见少年背后走出来一个少女,少女头戴宽檐曲边圆顶草帽,身穿水绿色逐渐递增的大裙摆及脚连衣裙,在炎炎的夏日里看到如此清新的颜色,不禁让人觉得心口注入了冰意,精神一震。   少女抬高帽檐,满怀诚意的弯腰致歉,“我是今天来看房子的鱼阿蔻,实在对不起,让您老等了这么久。”   于蒙那个二货说个地址都能说错,庄辛2号路说成庄兴2号路,一字之差害得她们在城里绕了两个多小时。   康老七嘴巴微张,我滴个乖乖!这女娃长得可真水灵,柳叶眼挺琼鼻微笑唇,她一笑自己心都砰砰跳起来,仿佛回到了16岁。   往常女娃们都嫌弃脸上有痣不好看,可他怎么觉得这女娃侧鼻尖上那颗小痣忒好看?似是水墨画中墨梅枝头上的那点红,夺人心目。   鱼阿蔻见他不语,走过来提高声音再次弯腰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能来就行,”康老七如大梦初醒,忙嘬烟掩饰走神,但没磕烟灰的烟袋早已熄灭,见状直接将烟袋别在腰后,“咱们现在就看房子?”   鱼阿蔻笑眯眯道:“好的,劳烦康老您了。”   康老七从腰间掏出钥匙开门,“不劳烦,你们都进来看看。”   鱼阿蔻看了眼面前的厚黑木门,再退后一步看了眼灰瓦青石墙,心下有了三分满意,看来于蒙这次介绍的房子不错。   待转过浮绘壁照,看过整个房子的格局,则更加满意。   整个房子坐北朝南,户型类似于四合院却又大不同,正屋是齐排五间白墙黑瓦房,拐角两侧穿过六角型石拱门是四间厢房,房与房之间贯穿着游栏,房门槛前是加宽带坐板的游栏,似是方便人倚坐在此观雨听雪,游栏的台阶尽头连接着院内。   院内最显眼的占六分地的荷花池,此时池里并没种任何东西,露出咧着大口子的淤泥底,池靠角处是傲然屹立的假山与簇簇成荫的庭院竹,竹前有架蓄水的逐鹿。   总之整栋房子的设计风格很怪异,既有园林风又有四合院风,仿古的同时又添加了许多新元素,但不得不说整体搭配起来让人见之心喜。   鱼阿蔻指着荷花池问:“这个池子还能种荷花吗?”   康老七看其他青年默不做声的跟在少女后面,就知做主的是她,于是便笑呵呵的上前一步回答并推销。   “能的能的,蓄水后就能用,之所以没种是这里没人住,不过我敢跟你打包票能种,这荷花一种,保证这个院子立马就大变样,而且你看这里,这是移桥,种上荷花后可以把桥搬上去横跨荷花池,届时下雨后站在桥上赏荷可是件趣事。”   鱼阿蔻好奇的晃着折叠成横梯子样式的移桥,打开一角手上用力摁下去,见移桥承重力不错,不由更加的心动。   康老七擅长察言观色,见状笑着说:“这个院子当初是我爷爷请S城最有名的仲森师傅设计的,所有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经过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照样崭新如初,唯一的那几处损伤还是前几年人为…唉,不提也罢,你跟我来屋里看看。”   鱼阿蔻抬脚跟上,进到正房就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过堂风顺着窗户穿进来,吹在人身上说不出的凉爽。   房间内白墙高梁,地板不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光而不滑,无论是书房还是客厅,哪怕只余空荡荡的房间,亦能让人感受到古朴大气和细致精巧。   全部逛完,康老七舒爽的喟叹出口,“不说别的,光房梁用的都是百年老木,每个房间都是冬暖夏凉,通风透气,要不是我们搬了家再也不回来,这房子我说什么都不会卖的。”   鱼阿蔻问:“那我们能验下吗?”   “可以。”   不等鱼阿蔻发话,鱼竿就从掏出卷绳头系着砖头的粗麻绳,转动着手臂将麻绳甩上房梁,拽着绳子两头,随后似只猴子似的攀着麻绳噌噌爬上房梁,仔细的检查着梁木与别处,半响后点头,“确实是百年木头,且是一根材制成,不是合成木。”   康老七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是真的识货啊,辛亏自己没骗人。   鱼阿蔻笑眯眯道:“康老,房子我确实看上了,只不过这价钱是不是有点太高?虽然房子和院子比较大,但也要不了三千。”   “哎呦,我这记性,”康老七猛拍了下脑门,“这还有后院呢,你们跟我来。”   鱼阿蔻心想就是有后院也不值三千呀,可看过后院后立马变了主意。   只因后院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后院,人家的后院是院,这栋房子的后院是园,以肉眼估计至少得占地五亩,哪怕此刻这院子光秃秃的,就冲这占地面积也得买。   鱼阿蔻当即拍板,“康老这房子我要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办手续?”   康老七怔愣住,如今的妹娃都这么有钱吗?又不是买鸡蛋说买就买。   呆呆的问:“你不还价?”   鱼阿蔻失笑,“您老要是主动降价我也不介意。”   康老七也笑了起来,“就冲妹娃你这爽快劲,我收你2900!”   鱼阿蔻笑眯了眼,“谢谢康老,那我们去房管局办理手续吧。”   “好!”   一行人朝房管局走去,路上康老七发现件怪事,怎地城里这么多人都认识这群人?且还如此亲昵?   到了房管局,见办事人员都对他们亲切有加,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认定鱼河他们绝对是跑长途的大卡车司机,不然没法解释群众们热情的原因。   鱼阿蔻可不知他的猜测,付过钱后拿着盖着红钢戳的房产证,笑的双眼眯成弯弯新月,从此以后自己也是有房一族的人啦,而且以这栋房子的面积和地段,几十年后绝对会大升值,可如今她只花一年的稿费就买到了手,简直是天上掉了大馅饼。   由于《鱼新村记事》全国刊登的缘故,从两年前开始,她每月的稿费就涨到了300每月,且年初完结时,陈主编更是大方的给了她这篇稿子所有收益的十分之一。   而陈主编现在也不能再叫陈主编了,他借着稿子的东风被调到了京城的国报社做副主编,虽名字前加了个副字,可也是职场三连跳,因此喜的陈主编强塞了一成红利给她。   所以别说这栋房子卖3000,就是一万她也会买,冬暖夏凉自带花园的房子最适合奶奶养老了。   鱼阿蔻想到这提裙坐上鱼河的车后座,借着裙摆的遮掩,欢喜的踢弹着双脚。   “回村找秋叔他们砍地树做家具。”   狗娃晒得黑红的脸上满是不解,“阿蔻姐,就算后院大这房子也太贵了吧?你们昨天买的那三间临街门面房才800。”   其他人更是觉得这房子不值,在他们看来,这房子除了用材好就没别的优点,而占地面积大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优点,农村别的不多就地皮多,这房子要是在他们村里买,200块钱都用不到。   鱼竿忍不住说:“阿蔻你要是喜欢荷花池跟我们说声,我们两天就能给你挖一个出来,还一分钱不要。”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别说挖荷花池,就是阿蔻免费要他们挖条河出来,他们也挖,毕竟他们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可全靠阿蔻。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你们别和村里房子的价钱比呀,咱们前阵子看的房子连这个十分之一大都没有,房主照样开价400不还价,这样算来这房子还是便宜的呢,再说了钱放在那里又不会生钱,可房子会呀,所以你们手上有余钱的还是来城里买栋房子比较好。”   “成,阿蔻听你的,我们明儿就去买房子!”   刚刚还觉得房子不值这个价的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同时决定明天去买房子,阿蔻说房子会生钱,那房子就一定会生钱。   不是他们盲目,而是至今为止阿蔻说过的事就没错的。   阿蔻说蘑菇在别的城市好卖,蘑菇就真的好卖,甚至不用他们费心思,只要他们把带着鱼新村印章的介绍信掏出来,菜站的工作人员立马收下他们的蘑菇,且和副食品店抢着要。   阿蔻说卖蘑菇肉酱、金针菇小菜,他们上午拉出去满满一车,下午就能拉着空车回家。   阿蔻说村里大规模养殖的生猪卖给肉站太便宜,不如他们做成腊肉腊肠再卖给副食品店,他们去年就做了腊肉送去城里,结果今年初大家刚把猪崽子抱回来,副食站的主任亲自找上门订今年的腊肉。   阿蔻说……   总之照阿蔻说的做准没错!   鱼阿蔻用手绢擦去鼻尖上渗出的汗,“你们买房子时不可为了省公证费私下交易,一定要去房管局过手续,不然有可能会被坑。”   没有空调风扇的夏天好难熬,回去就收拾东西搬家,家具让秋叔他们慢慢做。   鱼竿代替众人回答:“成,我们记住了,你们姐弟俩回村吧,我们现在去V城送货。”   鱼阿蔻下车拉着鱼河道谢,“谢谢大家陪我们姐弟俩逛这么多天,搬家时你们定要来吃暖居饭。”   自从知道她们要买房后,无论多忙,大家都会挤出时间来陪他们一起看房,生怕她被人坑,就连每日要送货的鱼竿都会陪他们看完再去送货,只因他懂点风水。   “要得要得,那我们先走了。”众人说完骑车离开,他们得赶紧去菜站拿寄存的货物,再去送货。   鱼阿蔻看他们走远,做上后座拍了下鱼河的肩膀,“好热,快回家喝绿豆汤。”   鱼河点头,疾行的自行车带着抹水绿朝鱼新村的方向驶去。   回村的路上碰到李旧开着工农—8驱动型手扶拖拉机去送货,双方挥了挥手后,一个将烟囱冒着滚滚黑烟的拖拉机开的更快,一个弓着腰猛踩车蹬子,只因慢一点,黑烟就会熏的人一脸黑油烟。   鱼阿蔻紧紧捂住口鼻憋气,直到震耳欲聋的‘工工工’马力声远去,才敢松开手大口呼吸,她闻不得一点柴油味,每次闻到胃里都会翻江倒海。   鱼河深知她晕车的属性,于是将车骑得更快,不大会就到了村里。   时值葱葱绿荫的夏季,村口村民们自费修好的石板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杨树们撑起把大大的遮阳伞,好让躺在它们脚下的狗子们能呼呼大睡。   芦花老母鸡带着走的歪歪扭扭的小鸡们,从狗子们的身上踩过,而趴在地面上大睡的狗子眼皮都不掀下,想必早已养成了习惯。   有个别小鸡仔见狗子这么温柔,便调皮的去啄它,狗子动了动耳朵身体往旁边移去,移了几次后,见小鸡还跟着啄扰乱它睡眠,顿时气的闷吼,吼声将小鸡们吓得叽叽乱叫,护崽的老母鸡拍着翅膀飞奔而来。   眼看一场鸡狗大战即将爆发,一阵夏风拂过,狗子舒爽的再次爬回地面,而母鸡则欢咕着去啄树上被风吹下来的毛毛虫。   鱼阿蔻看的失笑,大家的日子好了,连动物们都透着悠哉的模样,以前大家哪敢把鸡放出来,生怕鸡被偷或者鸡把蛋下在外面捡不到,而如今的村里随处可见成群的鸡鸭鹅。   这两年大家的日子确实过得好,不仅村委会有钱买得起手扶拖拉机,村民们的生活更好,住的是高大的红砖黑瓦房、行的是自行车、吃的是白面肉蛋、穿的是新布衣。   除开种植加工蘑菇,村里人更是在小堂哥的带领下开始养各种家畜,养成再自制成各种风干腌制品,输送给各个城市,为此村里连着两年得到“先进村”的称号,组织上更是号召大家都像鱼新村学习,争取自给自足。   因此从今年开始,别的村都开始向菜站送农产品,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鱼新村的招牌早已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无论出现多少竞争者都影响不了村里人的利润,再说小堂哥开始研究种反季蔬菜蔬果,她看过小堂哥的记录笔记,要不了一年,小堂哥就能研究出来,到那时,又是新的一条生财路。   随着她的思考,车子停在家门口,鱼河等她下了车,停好车子进屋喝了碗绿豆汤便又出了门,他得去找秋大叔商量打家具的事。   鱼阿蔻进院子后,就看到奶奶虎着脸在院中洗着衣裳,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不禁好奇的凑上去,“奶奶怎么了?”   “双胞胎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鱼奶奶提到这个就一肚子火,“前儿个非说天热,把黑眼圈的毛剪了个光,今儿红梅和湖娃去了医院,小溪也和孟加出去玩了,家里没人他俩可劲的捣蛋,拿着臭鸡蛋去烤,结果鸡蛋炸了崩了他俩全身,他俩来找我时我还以为他俩掉粪坑了,结果刚换完衣裳他俩又去烤臭鸡蛋崩了一身,怕我揍他俩,他俩把衣服扔这穿着裤衩子跑了。”   “他俩最听你的话,蔻囡你回头给我狠狠说他们一顿,真是7岁8岁狗都嫌,还有你大伯也是,喜欢吃什么不好,偏偏喜欢吃臭鸡蛋,还越臭他越喜欢…”   鱼阿蔻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她不会说双胞胎的,因为在她看来小孩子调皮捣蛋是天性,而且她觉得双胞胎挺乖巧的,比如她告诉过他们去河里游水危险,他们就从不跟着村里的娃儿们下河,哪怕他们再心痒再热,也会回来让大人给他们在浴桶里装上水,他们在桶里游。   转移话题道:“红梅姐去医院是身子不舒服吗?”   鱼奶奶立马高兴起来,“她有了,我让他们小两口去医院做个检查。”   鱼阿蔻闻言笑眯了眼,“那小堂哥该高兴疯了,奶奶咱家还有件喜事。”   今天是双喜临门呀,而且若是小堂姐和孟加把婚期订下来,更是喜事三重奏。   小堂哥和小堂姐是去年毕业的,小堂哥如愿的考进了农林局,如今在农林局学习,他和红梅姐的婚事是去年办的,红梅姐嫁进来后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上敬老下宠小,将鱼家打理的有条有理。   小堂姐则考进了大队上的学校当老师,教学生的同时也在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她不止事业有成,感情更是一帆风顺,孟加疼她孟母把她亲女儿宠,每当小堂姐给孟母送点什么东西,孟母就拿出去炫耀一大圈,弄的孟家的左邻右舍都知道她未来儿媳妇有多么多么好了。   鱼奶奶端过来碗绿豆汤,“蔻囡快来喝,啥喜事啊?”   鱼阿蔻拿出钥匙和房产证,“奶奶,房子买好了,房子冬暖夏凉,最重要的是后院特别大…”   将房子大致的描述了一遍,等鱼奶奶闭着眼想象时,端起绿豆沙喝的眼睛眯了起来,放在井里冰过的绿豆沙,口感冰凉绵沙,一小碗下去整个人暑气顿消。   鱼奶奶想完衣服也不洗了,当即满面红光的拉着小孙女回屋去收拾东西,“蔻囡咱们赶紧收拾东西搬过去,房子以后就是咱的,家里得有人看着,你房子买的好,不管啥时候,地都是咱老百姓的命根子…”   鱼阿蔻笑眯眯的听鱼奶奶絮叨,她就知道奶奶会喜欢新房子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鱼家的众人都开始为了搬家而忙活,兜兜里有了钱的鱼湖坚决的表示家具钱他出,原本他想的是给阿蔻出学费,哪知阿蔻学习太好学费全免了,而奶家里又什么都不缺,他自然也无用钱之地。   鱼阿蔻笑眯眯的受了他的好意。   而她要搬去城里的事亦通过鱼秋收的嘴里传了出来,村民们非但不眼红,反而齐齐来帮忙,懂木活的帮着做家具,不懂的男人拿了钥匙提前去城里翻地,婶子们去搞卫生,李旧等人则去弄荷花。   于是等鱼家人到了城里后,迎接她们的不仅是家具齐全的新房子,还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莲池。   鱼阿蔻望着这样的新家,心底浮上暖意。   而隔壁的人家更是好奇,新搬来的人家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搬个家两百多号人帮忙?还有他们送来的礼好多,都排到了大门外。   听他们口中总是说村里村里,那应该就是农村人,可什么时候农村人也这么有钱了?   鱼阿蔻自是不知邻居们的疑惑,热热闹闹的办完暖居饭,便每天和鱼河带着奶奶去逛街,摸清城里生活的同时亦为家里添点新物件。   整个暑假便在闲逛中度过,夏转为秋,不仅迎来了带着凉意的早晚,也迎来了新开学季。   鱼阿蔻升了高三,虽和李一一、于云不在同一个班,可日子照样过得悠哉悠哉。   但有两人并不悠哉,甚至急红了眼。   一个是钱娥,她不止一次梦到了鱼阿蔻凄惨的下场,可每次苟冬席都告诉她并未有进展,她想放弃苟冬席再换一个人,可她的存款有一半都砸在了他身上,再换人她没那么多钱了,因此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万分煎熬。   另一个是苟冬席,去年开始他终于不再被人打,可他却发现自己再也碰不到鱼阿蔻的面,每个星期放假时他站在校门口堵人都堵不到。   更因他迟迟办不成这事,钱娥早就断了他的生活费,若不是他自己先前存了钱,再加上劳彩霞的资助,他早就饿死了,而且钱娥每个星期都会找二流子揍他一顿,比如现在。   苟冬席捂住剧痛的腹部,心里恨鱼阿蔻的同时也恨着钱娥,要是她还像以前那样大方,他会办不成事?会被同学们揍?用钱砸也能砸的大家追随他,而他更能保证在物质条件下,鱼阿蔻绝对委身于他!   外表如六旬老妪的钱娥,一把揪起苟冬席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咬着牙问:“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不出三月就能把事办成?既然办不成事我留你何用?”   苟冬席强迫自己眼睛内不要流露出对她的恨意,咽下口中的血沫乞求,“钱姐…钱姐…你再给我最后次机会,我保证这次肯定办好,若再办不好,我随你处置。”   “那我就再给你次机会,”钱娥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出来,“这是烧药,喝了能让人烧的人事不知,你相好的不也是学生?今天让她把药下进水里给鱼阿蔻喝,你们再把鱼阿蔻带到城南的城隍庙,我带着人在那等你们。”   苟冬席惊愕,“你们?”   三个贼眉鼠眼的二流子发出下/流的笑声。   钱娥抓着他的头猛的向后扯去,面目狰狞的问:“你做不做?不做现在我就废了你。”   “我做我做!”苟冬席望着握着棍子近身的二流子,忙不迭的点头。   钱娥松开他,“那就好,我们破庙见。”   苟冬席等人走后,捂着腹部起身去找劳彩霞,原以为要废好一番功夫她才会答应,哪想刚说了两句,劳彩霞就应了下来。   劳彩霞紧紧握着手里的纸包,想着鱼阿蔻即将受到的遭遇,心里涌上强烈的快意。   鱼阿蔻你不教我学习,害我留级被同学笑话,甚至还嘲笑我是烂泥,如今我就要看看我们谁是烂泥!   趁着高三班上体育课之际,摸进教室,将药下在了鱼阿蔻的水壶里。   喝过水的鱼阿蔻上晚自习时,摸着滚烫的额头觉得自己应是发了烧,于是便决定去宿舍同学的床上躺一会,等头晕目眩感过了再回家。   哪成想刚躺下人就晕了过去,一直在暗地盯着她的劳彩霞,确定她真晕了后趁黑将人搀扶了出去。   *   C城虽是省城,可因如今没有夜生活,因此昏暗而又静悄悄,时不时能听到小儿的啼夜声。   一辆小绿车缓缓的行驶在柏油马路上,两束明亮的车灯发出圈影的晕光破开黑暗。   车内飘出男声,“凌教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们莫方!   咱们之间有过上千币交易的亲密关系,所以你们应该早就了解本文了,我只会给你们喂美食,不会给你们喂玻璃渣啦!   另~之所以用时间大法,是想让阿蔻长大给你们发糖,我自己万年单身就算了,我可舍不得阿蔻也单身。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凡吃饭、晴空 10瓶;白云飘飘 6瓶;如月 5瓶;快乐书虫 2瓶;长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凌北归沉吟片刻, “去广化路的于家。”   “好的,凌教官。”   随着话音的落下,司机小吴将车子调头缓缓朝广化路的方向驶去。   凌北归摇下车窗, 徐徐晚风带着凉意将车内的闷燥空气一扫而空, 让人神清气爽,轻吁出口气,眉目舒展的望着窗外沉睡的万物,觉得心潮都静了下来。   “叭——”   刺耳的喇叭声震得他蹙眉。   小吴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忙解释, “前面的三人走的歪歪扭扭,我怕他们撞到车才摁喇叭的。”   凌北归微微颔首,再次将目光投到窗外。   片刻后就在路边看到了三人, 一男一女肩膀上架着女生的胳膊前行, 女生较矮,而两人又比较高, 女生被架的低垂着头脚尖离地。   车子与三人擦身而过时,听到中间女生含糊不清的哝语,“小…小堂姐, 我们去哪?”   这嗓音似含着糖在舌尖滚过, 绵软的让凌北归脊后窜上条电流。   架人的女生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带你去看医生!你说你为了那个野男人值得吗?都把自己折腾的发高烧…”   凌北归不欲听人隐私,抬手关紧了车窗。   “开快点吧。”   “是。”   劳彩霞见车子远去,眉梢间勾出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坐轿车的人不耐烦听这种事, 他们会嫌这种事污了他们高贵的耳朵。   苟冬席望着鱼阿蔻玲珑有致的身子吞了吞口水,“彩霞,你架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干脆我抱着她好了。”   “你休想!”劳彩霞当即甩开肩上的胳膊, 怒气冲冲的推了苟冬席一把,“心疼我是假, 想要抱她才是真吧?你说!你是不是也看上这只狐狸精了?”   苟冬席忙去哄她,“怎么可能!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不然那么多女生喜欢我,我怎么就只跟你处对象?我抱她还不是心疼你,咱俩那啥那么久了,我这不是怕你肚里有了孩子会累到嘛?”   劳彩霞害羞的攥着自己的辫梢,撞了一下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苟冬席见饼脸黑牙的她做出这番姿态,强忍着恶心道:“真不真的你还不知道吗?”   “算你识相,”劳彩霞高兴起来,“我不累不用你抱,快走快走,再走半个小时咱们就到了,我巴不得现在就看到她掉进淤泥里爬不上来。”   若是有可能,她更想让男生们看到这一幕,看看他们心目中的高岭之花是如何被践踏的。   苟冬席再次觉得她和钱娥一样,人丑心又毒,心里思索着等办完这件事就找钱娥勒索一笔钱,拿到钱就踹了她再找一个,再找一定要找个家里有钱又心思单纯的千金小姐。   两人各怀鬼胎的架着鱼阿蔻前行。   而另一边的凌北归也到了于家的小楼前,下车后准备摁门铃之迹,脑子里蓦地闪过道灵光。   不对!刚刚那个声音是鱼阿蔻的,只有她的声音会让自己脊背窜过电流,而搀扶着她的人绝对不是她小堂姐,就算三年过去自己不记得她小堂姐的名字长相,但他记得她们姐妹的关系非常好,既然好又怎么会说出为了野男人这种话?   而且鱼阿蔻的状态很不正常,不是生病就是被人下了药。   当即在脑中勾画出C城的地图,刚才碰到鱼阿蔻的地方是四里口,四里口通向城外的四个方向,但那两人以肩架人,说明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那就排除了路途遥远的西、北方向。   两人手上没拿任何作案工具,而城外又无山无河不能毁尸灭迹,这就表明有人接应他们,需要人接应那就要有藏身地点,东方路况不佳且四周空旷明显不合适,如此一来,他们要去的就是城南荒废的城隍庙。   确定地点后交代小吴,“我必须马上去城南二岔口的城隍庙,你去通知于蒙说鱼阿蔻被人劫持,让他带上嘴风严实的帮手与医生速速赶来。”   凌北归说完坐进驾驶座,车子如离弦的箭猛窜出去。   “是!”喝了一嘴尾气的小吴马上去摁门铃。   凌北归此刻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路,嘴唇抿成一条线,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想起声音是鱼阿蔻的?   于家与城隍庙隔了半个城,如若这段时间鱼阿蔻出了什么事…   当下不敢再想下去,冷着脸将油门踩到底,哪怕身子被路况颠簸的前后左右剧烈摆动,头频频撞向玻璃,亦未曾松开脚。   另一边的劳彩霞两人来到了废弃的城隍庙,把鱼阿蔻扔在了地上。   打着斜光束的月光从庙顶的窟窿处泄下来,照的内里亮如白昼,庙内早已没了供奉的佛像,只余十尺见方的底座,底座上方悬挂着条边缘飘絮的佛幔。   明明此地没佛,两人却觉得心口发毛,丝毫不敢抬眼看四周。   劳彩霞眼睛死死的盯着鱼阿蔻,她要把鱼阿蔻绑起来先打一顿。   嘴上说:“你出去看看钱娥来了没,我在这看着她。”   苟冬席缩着脖子跑了出去。   劳彩霞跳着脚伸长胳膊去够佛幔,手刚抓到脏到看不出本色的佛幔,一层厚厚的陈年灰尘就飘了出来,扬了她一头一脸。   “咳咳咳…”劳彩霞不止被呛得剧烈咳嗽,眼里更是进了许多灰尘,瞬间被刺激的泪流满面。   感受到眼中有沙砾感,忙去揉眼,只是越揉沙子钻的越深,眼睛也睁不开来。   “你tm的也帮着这个狐狸精!”   劳彩霞气的抬脚去踹底座,哪成想黄泥垒的底座内里却包裹着石头,薄薄的黄泥只是外衣,脚尖踹上去好似踢到了铁板,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响后,顿时疼的尖叫出声,抱着剧痛的右脚跌坐在地,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犹如惊雷,破开了鱼阿蔻昏沉脑子里的迷雾。   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鱼阿蔻缓缓的睁开眼,迷瞪了两秒后,下意识的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惨叫的是劳彩霞,而自己又身处破庙,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是劳彩霞把生病的自己弄来这里的,哪怕暂时不知她的意图,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想起身,却发现身子因生病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鱼阿蔻干脆放弃起身,靠坐在底座上摸着小腿上的凸起处垂眸沉思,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先走为上策,二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如趁机将劳彩霞和她的同伙摁死。   她比较偏向第二条,但这条风险比较大,她不知劳彩霞的同伙有多少人,而她如今头晕目眩又没什么力气,如果对方人多又是壮汉的话,她就算拼了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为这群人伤到自己不值得,所以还是先走为好。   鱼阿蔻面无表情的暼了眼睁不开眼,扳着脚咒骂惨叫的劳彩霞,撑起身子,拎着脱掉的鞋子,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   眼看就要出了破庙门,突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的纷乱脚步声。   看来走不成了,鱼阿蔻当即转身往原地走,还没坐下来,庙外就窜进来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彩霞你怎么叫的这么惨?是不是鱼阿…阿…阿蔻你怎么醒了?”   “苟哥,我的眼我的脚…”   鱼阿蔻看了眼惊愕的双眼脱窗的狗东西,便将视线移到随后进来的钱娥和三个二流子身上,眼睛微弯。   原来他们就是劳彩霞的同伙,现在她选第二条,只要拖一会时间恢复力气就好。   二流子们看着背着月光而站,面色冷冷清清的鱼阿蔻,惊得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个鸭蛋,脚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钱娥真的没骗他们,真的是个狐狸精样的女人,他们有艳福了!   钱娥同样愣了下,随之呵斥,“愣着干嘛!还不把她绑起来。”   苟冬席看二流子们留着哈喇子看着鱼阿蔻发呆,只好抽出腰带,上前将鱼阿蔻双手背在背后绑了起来。   鱼阿蔻任他绑,脚下则左脚用力蹍着右脚,以疼痛刺激自己压下脑子的昏沉感。   钱娥想到接下来就能把仇恨加倍报复回去,全身血液都激动的颤栗起来,顿觉她往日被仇恨简煎熬的那些日夜都值了,果然压抑的越狠发泄出来时就越爽,想到鱼阿蔻等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模样,仰头发出刺耳的笑声。   “鱼阿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鱼阿蔻活动了下手指见存了点力气,嘴角微微勾起,她如今状态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晕过去,她没空听钱娥的长篇大论,必须激怒她,让她先动手打自己,只要自己受了伤,那自己就是正当防卫。   当即歪着头疑惑的问:“你是谁?”   钱娥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随后状若疯妇的冲过来,将花白的头发拨开,扭曲着五官尖声质问:“你个小J人竟然不记得我是谁?你把我害到这般田地,你竟然敢不记得我是谁!你给我张大眼睛看看!”   鱼阿蔻假装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点着小脑袋恍然道:“我认出来了,你是钱主任…”   钱娥猛然听到这个称呼,脸上不自觉的带出笑。   “的外婆吧?”鱼阿蔻故作傻白甜的问好,“钱主任的外婆好,你长得可真不显老,按年龄算应该有80了,可看起来只像70多岁的样子,对了钱主任还好吗?我十分想念她呢,听说她是辞职离开学校的,大家怎么挽留都挽留不住,果然主任就是主任,思想觉悟非我们一般人可比。”   这些话如巨大的巴掌,掌掌扇在钱娥的脸上。   钱娥听的笑容碎裂,一股血液直冲脑门,推倒鱼阿蔻,拽着她的头发就想往地上撞,再即将碰到地面时又生生忍住。   她不能打鱼阿蔻,免得鱼阿蔻破罐子破摔去报J,到时验出伤了她跑不掉,而自己不打的话,到时她请的二流子回了原居住地,再给苟冬席一笔钱封口,就算鱼阿蔻去报J,没证据没人证的情况下,只凭她的空嘴白舌,JC也没法定自己的罪。   钱娥扭曲着五官,强迫自己松开手。   鱼阿蔻不解她为什么又停下了手,捏着手指感觉力气恢复了三成,垂眸决定再加把火。   更加傻白甜式的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钱主任的母亲,也对,钱主任都那么显老,她外婆又怎么会显年轻呢?听说钱主任就是因为太显老又长得丑,所以才那么仇视结过婚的女老师们,她该不会是嫉妒女老师们有丈夫吧?呀!我怎么又把实话说了出来,钱主任的妈妈,你刚刚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鱼阿蔻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期待的望着钱娥,脸上的表情要多纯真就有多纯真。   “啊!!!”   钱娥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厉嚎,她要杀了鱼阿蔻!她一定要杀了鱼阿蔻这个小J人!!去tm的不能打!就算同归于尽,她也要弄死这个刀刀插在她心尖上的小裱子!   凸着金鱼眼再次冲上前时恢复了理智,死掐着手心忍住,她不能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仇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她钱娥绝不能做这种蠢事。   摇着头后退,突感觉喉头一热,口腔里弥漫上铁锈味,不可置信的以手拭唇,见手掌处沾着刺眼的鲜血,后退的脚步踉跄起来。   自己竟然被鱼阿蔻气的吐血了!   冲天的怒气顿时从腹腔腾空而起,伴随着怒气的还有喉间的汩汩热流。   钱娥忙压住自己的火气,面若恶鬼的朝二流子们喊:“我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看戏的,还不赶紧给我上!”   “马上马上,”二流子们恍惚着擦去嘴角的口水,痴笑上前,“大美人我们来了…”   鱼阿蔻精神一震,面上做出警惕,心内却有点疑惑,这三人怎么不像要揍她的样子?   钱娥捂着心口死盯着鱼阿蔻,阴毒的眼底滑过丝不解,明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一幕,为什么她如今却感觉不到丁点的快意?   并排走的二流子们边走边解扣子,当中的那个心急的冲上来就想解鱼阿蔻的扣子,可鱼阿蔻今天穿的是小堂姐给她做的套头卫衣,于是找不到扣子的二流子便拽着卫衣领往下拉。   看到露出来的白腻锁骨,眼睛顿时发了直。   鱼阿蔻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脖子处系着天平的红绳,她以为这几人是要揍她,毕竟要Qj她,她昏迷时就做了,原来钱娥打的主意却更恶毒。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立即崩断。   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抬腿踹飞二流子,二流子飞出去时正好把后面冲过来的同伙压倒,砸成团的三人哎呦呦的乱叫。   钱娥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苟冬席看劳彩霞已哭累睡着,兴奋的冲过来准备分一杯羹。   鱼阿蔻站起身双手腕微微用力一挣,束手的腰带应声而断,弯腰拉高运动裤腿,将绑在膝盖上方带着獾爪的手套取了下来套在手上,把獾爪压后,活动着带着指虎的手指。   木然着小脸勾起一侧唇角,“接下来轮到我了。”   钱娥等人愣怔了一下,她是怎么解开腰带的?不管了,还是办事要紧。   鱼阿蔻手臂一伸,拽着跑过来的苟冬席前胸襟猛的一拉,将人拽到面前后,带着指虎的拳头重重的砸向他的腹部。   一拳下去,苟冬席被捶的向后缩腹,脊背弓得犹如下了锅的虾,嘴巴里喷出白沫,叫痛的力气都没有。   鱼阿蔻改手握衣领,继续拳拳到肉的捶着,余光暼到三个二流子靠近,把破麻袋般的苟冬席扔掉,抬腿将其中一个二流子踹飞的同时,折起手肘向后用力撞去,给了想从后面抱她的二流子重重的一肘,两个二流子当即倒地不起。   拽衣服的二流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不仅不怕反而色心更重,越辣的女人才越有味道,挂着下/流的笑容靠近。   鱼阿蔻晃了晃脑袋,她现在并不好受,因高烧的缘故,整个人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生生的撕裂成两半,不止随时想晕过去,而浑噩的那半更是在慢慢的吞噬着理智。   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提醒她,必须速战速决。   鱼阿蔻重重踩了自己一脚,醒了醒神后,猛然冲向拽她衣服的二流子,跳起身挥着左拳佯攻,见二流子果然条件反射的举起双手遮挡左边,嘴角轻勾,迅速挥起右拳砸向二流子的左脸。   二流子啊的一声大叫,从嘴里喷出两颗带血的黑牙,身子打着螺旋转往地面上摔去。   落地的鱼阿蔻紧跟而上,拽着二流子的衣领拉起他的上半身,一圈圈砸在他的腹部,直把人砸的五官错位,口歪眼斜,睁大着凸出的眼球晕了过去。   鱼阿蔻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右手上,刚才就是这只手拽的自己衣服,右腿注力重重的踩了上去。   清脆的骨断声响起。   晕过去的二流子立马痛醒,弹起上半身望着自己抬不起的右手,额头脖子上青筋暴起,斗大的汗珠顺着青筋往下滑落,张大着嘴呼痛却因腹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伸着脖子徒劳的无声嘶吼。   那两人被他这般模样吓得翻身坐起想往外跑。   鱼阿蔻出腿将两人扫倒,上去抓着两人的头撞在一起,‘咚’的一声闷响后,两人睁着斗鸡眼软绵绵的并肩倒了下去。   起身走到拽衣服的二流子面前,面无表情的歪头嘿嘿了两声。   随即拽着人衣领将其提起,开揍。   二流子毫无反抗之力的再次晕了过去。   鱼阿蔻拎着人抖了抖见他是真的晕过去了,眨巴眨巴眼睛,将四人排成一排,用脚将四人的双腿踢开成八字形,活动过右脚脚踝,将全身力气放到右脚,笑眯眯的从四人鼠蹊部踩了过去。   室内似乎响起了一道蛋壳破裂声,随之四只丑陋不堪、散发着恶臭的鸟魂飘起,在空气中烟消云散。   苟冬席四人变成了艹夂广。   “啊!!!”   惨叫声响起,四人动作一致的抽搐着四肢。   鱼阿蔻歪头甜笑,嘻嘻,沙袋们都醒了呢,真好玩。   再次手握成拳上前,拳拳到肉的捶下去,边捶边数着数,数着数着皱起了眉头。   “不对,这个少了一拳,阿蔻不可以这样喔~奶奶说做人要不偏不倚。”   随即补了苟冬席一拳。   钱娥看的手脚冰凉,血液滞停,她根本不明白这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男人反而被鱼阿蔻放倒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得马上逃!男人们都打不过她,自己更不是对手。   当即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中途没看路踩到了劳彩霞,劳彩霞醒过来后立即语气激动的问:“事办成了没?怎么没听到鱼阿蔻的惨叫?”   鱼阿蔻缓缓回头,歪着头甜糯糯的问:“钱主任你要去哪呀?别走陪阿蔻玩呀~”   一拳将沙袋揍晕,起身走过来。   钱娥望着笑的乖巧,眼珠子却转都不转一下的鱼阿蔻,吓得肝胆俱裂,鱼阿蔻这个状态不对!她肯定是被药疯了!   快走!快走!   然而双腿像陷入了水泥坑,抬不动分毫。   钱娥吓的面无人色,双腿抖的极速摆动,背对着墙壁的身子拼命往墙中挤,以望能逃离这里,看着越来越近的鱼阿蔻,控制不住的失了禁,绝望的闭紧双眼撕心裂肺的吼:“你不要过来啊!!”   鱼阿蔻气呼呼的嘟起嘴,“我就不,我就要和你玩。”   手伸了过去。   “啊!!!”   凌北归到达此地时,听到的就是这声惨叫,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不等车停稳便拉开车门冲去破庙。   刚踏进破庙,就见正中间的佛幔上倒吊着两个女人,鱼阿蔻正抓着土往不知是生是死的两人嘴里塞,嘴里嘟囔着乖乖吃饭才是好孩子,而她脚下踩着男人摆成的人梯,男人们的裤子全被血液浸湿。   鱼阿蔻听到声响回头,“咦,又来个沙袋?可是阿蔻好累揍不动了。”   跳下人梯,摇摇摆摆像小企鹅般走了过来。   凌北归怔住,这一切一看就知是鱼阿蔻造成的,但她这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暴虐与黑暗,蒙着层迷雾的眼里,黑曜石般的眼珠依旧清凌透彻,让人想揭开那层迷雾,把黑曜石拿去与星光比辉。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鱼阿蔻,那层迷雾应当是药效。   凌北归退到了1.2米外,这是人类潜意识里的安全距离。   将周身气场调成无防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蹲下来柔声问:“蔻囡是不是迷路了?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再不回去鱼奶奶会着急。”   鱼阿蔻顿住脚步,歪着头眨巴着眼睛,“老师?奶奶?”   凌北归心下微松,表情转为八分柔和两分严厉。   “别贪玩快乖乖回家写作业,明天我要检查你的作业,若是写的不好我可要去找鱼奶奶告状了。”   鱼阿蔻摸着指虎嘟嘴,“可阿蔻手疼不想写作业。”   凌北归转身,将后背毫无保留的呈现给持有凶器的鱼阿蔻,无奈道:“行了行了我背你回去,你们这群娃儿们真是贪玩,老师不在后面盯着你们就不做作业,老师要是不再教你们了,你们可怎么办呦?老师总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吧,快上来让老师看看你最近重了没。”   鱼阿蔻笑声响起,“嘻嘻,真的是张老师,你没骗…”   凌北归听到不对,回头一看就见她站立不稳人向旁倒去,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接住,打横抱起。   近看之下发现她双颊通红,额上鼻尖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出的气息滚烫,身子更是热的灼人,脸上不自觉的笼罩出层寒霜,忙脚步匆匆的抱着人回车。   把人放在后车座准备退出时,却发现自己的衬衫被她紧紧攥住。   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衬衫,脱了医院都没法进。   拧眉思索一瞬,重新抱起人去了驾驶座,单手紧搂着她,单手将车开的飞快。   路上察觉到她身子愈发滚烫,双眉难受的拧起,停下车拿出水壶浇湿自己,摇下车窗,见在夜风与水意下她舒适许多,面色稍缓。   打了串喷嚏后,开着车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飞蛾啊,你可长点心吧!   你说你图什么呢?   为了‘报仇’存款没了,被气吐血了,到最后没伤到阿蔻一根头发反而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啧,为你点一排蜡。   (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永远猜不准我奇特的脑回路?抖二郎腿.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蔡半仙 58瓶;分手何必又相逢 22瓶;415的小五 20瓶;37635112、月上弦1026 10瓶;漫花、娃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于蒙离的老远就看到了车灯发出的光, 只是灯光随着路况左右的摇晃,根据摇晃的程度能判断出车子必定开的十分的快。   跳下自行车,站在路中间挥舞着手臂大声唤着凌北归的名字。   等车子放慢速度到达身边, 忙凑到窗前, 看到凌北归搂住鱼阿蔻的身子,并用掌护着她的头防被撞到,扒着车窗急切的问:“阿蔻没事吧?”   凌北归望着自行车队冷声问:“医生呢?”   于蒙说:“医生准备东西再赶来太慢,我让吴同志去通知医院准备了。”   凌北归颔首, “你们谁有水?”   “我有。”   凌北归接过水壶再次将自己淋湿,离开前丢下句话,“谢谢, 谋犯在前面的庙里, 阿蒙你现在去找鱼奶奶,就说鱼阿蔻在陪你妹妹, 免得她担心。”   “好咧!”于蒙扬声对着变成小黑点的汽车回答。   凌北归到了医院,嫌弃担架太慢,直接抱着人进了准备好的检查室。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 医生诊断出鱼阿蔻并无大碍, 只是因药物发了高烧。   凌北归蹙眉,“这种药物可会对她造成什么后遗症?”   “不会,烧药虽是禁药, 但只要退了烧就无碍, ”李主任说,“先前她虽血液循环过快加重了烧意,但你及时的为她人工降了温, 她应当明早就能醒来,只是因用的是特效药, 所以她明天上午会浑身无力无法下床,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你无需担心。”   凌北归道谢,“辛苦主任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再通知我们。”   李主任离去前忍不住的又看了眼病床。   哎呦,这凌教官和他对象长的可真好,而且小两口的感情也太好了,从做检查到输水,这两人就和连体婴似的没分开过,送病人上病床都是凌教官亲力亲为,连挂个点滴他都要紧紧靠在床边守着。   不过病人的名字和长相怎么都让他觉得这么熟悉呢?   小吴看着凌北归湿淋淋紧贴在身上的衬衣,迟疑了下,“凌教官,我们先回招待所换衣服吧?这样冷着你会着凉的。”   凌北归缓缓摇头,鱼阿蔻如今正是极度没安全感的时候,她在自己失去理智时戒心都非常强,那沉睡中的她同样会保持着一分警醒,而自己这个‘老师’若是这个时候离开,必会引起她潜意识里的不安与精神上的反弹。   “你帮我回招待所拿套衣服过来,再借把剪刀来。”   “是!”   凌北归垂眸看了眼衣服上的手,语气轻缓柔和的开始讲童话故事。   “从前,荆棘森林里住着位叫鱼阿蔻的公主,公主她勇敢善良,虽身处环境恶劣的荆棘森林,但她…”   鱼阿蔻许是知道故事的主角是她,降为绯红的面色上眉目舒展。   凌北归见她如此,眉目跟着舒展,讲着讲着脑海里莫名闪过那双掩着迷雾的眼睛。   他从不知有人的眼睛可以这般干净,哪怕身陷囵囤,意识沉睡,她的眼仍清澈到极致,若是褪去迷雾,会不会更美?   凌北归想到这看了眼鱼阿蔻,当即将声音放的更柔,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的讲下去。   夜渐渐的深了下来,医院也安静了,唯有某个单人病房前传出男子的喁喁私语,如小提琴般的声线听着似是情人间的呢喃。   小吴与于蒙相伴而来。   凌北归接过小吴拿来的剪刀剪下被被攥住的衣服,见鱼阿蔻皱起小脸忙换下来的衬衫塞进她手里,口中继续讲着故事。   于蒙担忧的看了眼鱼阿蔻,“北归,阿蔻她还好吧?”   “我是直接去找的鱼河,告诉他小云今天很不开心,阿蔻在我家陪她,那几人我没送去JC局,我二伯听我描述完他们的伤情后,说先把这事压着,等他明天赶来再处理。”   说完夹着腿打了个冷颤,向来喜欢解说武斗场面的他这次绝口不提此事,实在是他看着那些人的惨状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某个地方好疼。   而同去的男人们都有这种感触。   凌北归等鱼阿蔻再次睡沉才开口,“你怎么会把这事告诉于伯?”   “因为我二伯交代我,如果阿蔻碰到难题就要告诉他。”于蒙挠着后脑勺把儿伯交代他观察鱼阿蔻,并记录下她美好品行的事说了出来。   凌北归手指轻敲着腿部,于古的行为就是暗中观察与保护,难道他是想把鱼阿蔻招进飞鹰队?   这个猜测被天亮赶来的于古证实。   于古取下帽子坐下来,揉着坐了一夜车而酸痛的后颈说:“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从三年前她以一人之力解决大小蚁等人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她年幼,我怕她在任务途中夭折,或是还没长成就成了敌势力的牺牲品,便没在当时提起。”   凌北归嗓音微哑的低语,“恋家的鱼阿蔻不会答应。”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于古面色凝重,“心存恶意的钱娥等人未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四个男人却伤势过重,这种情况对她十分不利,JC局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哪怕我插了手,不让她承担任何责任,但JC局之后定会无时无刻的监视她,以免具有杀伤力的她会动手伤到无辜群众。”   “她也会因这件事前途受阻,毕竟地方上是不会放心她接触核心职位的,而加入到飞鹰队,我能把这件事变成是她执行的任务,这样JC局就无法插手此事。”   凌北归淡淡的说:“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以个人职务的名义给她开张证明,证明她是被药物侵蚀的神志不清。”   “另外谁说她没受到伤害?她虽没受到肉/体伤害,但精神与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对于女性来说,这些伤害足以摧毁她,且这些伤害无法用药物治愈。”   “你是可以这样做,”于古含笑,“但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次巧合你帮了她,那下次呢?”   凌北归敛眼,“我并不是帮她,我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得出的结论。”   于古朗笑,“行了,你小子骗谁呢?你作为被飞鹰队特聘的心理训练教官,鱼阿蔻心理有没有问题你会不知道?若她有问题你现在绝不会坐在这,而是通知我去审讯钱娥等人找出症结所在。”   “你这样做无非是怕爱才心切的我用此事吓她进部队,”于古起身戴上帽子,“放心吧,我不会这样做的,你再看会,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恩。”凌北归听他这样说放了心。   不管鱼阿蔻是否选择去飞鹰队,她都应该站在公平的立场上做选择,而不是被人用此事牵制着,没有勇气与底气说不。   于古看着趴在椅背上枕着胳膊呼呼大睡的于蒙,生气的拍了他后背一巴掌,“给我起来!”   “是二伯啊,”于蒙把脸埋在胳膊里,“你再让我睡会。”   于古满脸厉色,“我让你守夜看着点滴瓶,结果竟然给我呼呼大睡了一整夜,若不是北归在,鱼阿蔻有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北归就是在啊,”于蒙嘀咕,“都怪北归一直在讲睡前故事,我不想睡的都被他说睡了。”   于古气的大吼:“你还敢怪北归!跟我走为我带路去。”   “去哪啊…”于蒙被他拎着后衣领拖走。   出了门,于古沉声吩咐,“带我去鱼阿蔻家。”   于蒙有心想问二伯去鱼家干嘛,但看着面容严肃的二伯,眀趣的闭上嘴在前面带路。   凌北归等人走完去洗漱,洗完蹑脚走到病床前去看鱼阿蔻的状态,见她面上晕着玫瑰色,不解的蹙起眉。   护士拔针时明明说了她烧已退,怎么脸又红了起来?   一手摸自己的额头一手去摸鱼阿蔻的头试体温。   鱼阿蔻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手指,身子小幅度的打了个激灵,脸上滚烫的可以煎鸡蛋。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独自走在弥漫着黑雾的小道上,周身黑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她一点都不怕,因为梦中有道柔和的男声一直在陪着她,指引着她,眼见马上就要出了迷雾,一声巨吼吵醒了她。   意识回笼后,昨夜的记忆也席卷而来。   看着缠绕在手指间带着幽香的衬衫,想到昨夜如稚儿的言语以及迷糊中看到自己被‘张老师’搂在怀中,一张脸瞬间变成红布。   自、自己不止一口一个阿蔻的撒娇,还死拽着人衣服不放!   啊啊啊!好丢人呀!   自己一夜没回家,奶奶肯定担心着急坏了。   另外挂了一夜点滴现在好想去洗手间呀,可手脚发软的半点力气都用不上,呜呜,刚才被凉手冰了一下更忍不住了,怎么办呀?   凌北归察觉到手下的额头轻微的震了下,视线移向手旁簇簇微颤的眼睫,唇边浮上笑意。   伏低身子手撑在床边问:“醒了?那你能认出我是谁吗?”   鱼阿蔻看装睡被人发现,启眸望着头上的阴影,声若蚊蝇,“认得,你是凌知青,昨、昨天的事谢谢你。”   凌北归唇角的笑意定住,褪去了迷雾那双眸子,如他预想般的那么美,不,甚至更美。   魅如丝的柳叶眼里,白为底幕,黑曜石为画,此刻画上晕染着层细碎的湿意,湿漉漉的眸子美的如夜空中被雨洗刷过的星辰,闪烁着流光。   他从这副眸子中看到了清澈看到了干净,更看到了自己。   凌北归有片刻的恍惚。   忙直起身,清了清嗓子,“你不用担心鱼奶奶,于蒙告诉鱼河你昨天在他家陪于云。”   “恩。”   凌北归见她心里没有一点阴影,便咽下要说的话改口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鱼阿蔻双手抓着被边挡住羞红的脸,眨着眼睛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下护士?”   凌北归莫名的想将手指放在她眼睫下,看到被子小幅度的抖了下,心底明白过来。   掀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现在只有一位护士值班,找人需要时间,我抱你去。”   鱼阿蔻确实快忍不住了,闻言忙点头。   心底催眠自己,只是被抱了肩膀和腿弯处,这没什么没什么。   凌北归将人抱进洗手间放下,看了眼蹲池,一本正经的说:“需要我帮忙吗?小便是人类和脊椎动物为了新陈代谢的正常需要,因此它并不是不齿…”   “不要!!!”   鱼阿蔻羞的脸红的冒白烟,眼底水光潋滟,特喵的!谁不知道这是正常需要,重点是释放需要的过程好吗?   凌北归摸了摸鼻尖,心底非常不明白她怎么又羞气成这样。   清咳一声,“那你方便完大声喊我。”   转身去到病房门外。   鱼阿蔻手扶着墙面,步履艰难的去清理腹仓。   神清气爽后才想起件事,这可不是病房内有单独卫生间的后世,医院只有公共洗手间,还是墙只有半人高的那种蹲池,看来凌北归给自己开的是vip病房。   凌北归是个好人,若不是他,自己昨天晕倒后的情况估计不妙。   那该怎么道谢呢?   感觉就这么一会腿就软成面条,忙整理好衣服开口喊人。   凌北归进来抱着人回病床。   鱼阿蔻红着小脸说:“能不能带我去洗手?”   卫生间里只有个蹲池,没地方洗手。   “恩。”   因洗手间发生的事,洗完手回来的两人陷入沉默。   鱼阿蔻觉得自己得先开口,毕竟凌北归等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昨天的事非常谢谢,还有让你破费了,我现在身上没装钱,等我回家就补给你,而救命之恩我一时没想到该怎么报答…”   同一时刻凌北归也开了口。   “医生交代早餐你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小馄饨可以吗?还是…”   声音重叠在一起的两人停下口中的话语,等对方先说。   等了半天不见对方说话便再次开口,两人的声音又重叠在一起。   “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并非是什么救命之恩,只是我凑巧路过那里罢了。”   鱼阿蔻的羞意顿时一扫而空,笑眯眯道:“碰巧也是救了我呀,这是事实,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只要不是坏事我都做。”   “真的不…”凌北归刚想拒绝,脑子里滑过道亮光,“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有个朋友…”   “恩恩。”鱼阿蔻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凌北归避开她的视线,强装淡定道:“他很喜欢你上次送的肉干,所以想问你是否能再给他做一次。”   鱼阿蔻爽快的答应,“可以啊,家里正好有风干的獾肉,你朋友挺识货的,獾肉很好吃的。”   “确实美味,肉质鲜嫩微弹却又饱满多汁,最特别的是带着丝树木的烟熏香…”凌北归脱口而出,说到这反应过来忙打住。   鱼阿蔻没在意的说:“既然你也喜欢,那这次我也给你单独做一罐,做不辣的原味。”   凌北归对上她的眼,那句我还好我朋友喜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侧头盯着墙面,嘴角悄然勾起,“好,谢谢你,我虽不吃辣,不过你还是做辣的吧,毕竟辣味重保持的时间久。”   鱼阿蔻摇头,“不会呀,原味的照样可以保存很久。”   凌北归嘴角僵住。   鱼阿蔻托腮,“这个报答救命之恩不够啦,你就没别的要求了吗?”   凌北归微哑的嗓音里带着丝满足,“獾肉干足矣,对于喜爱它的人来说它千金难求。”   岂止是千金难求,他遍寻京城都寻不到此味。   鱼阿蔻想了想,“好吧,那我给你们做一年份的,以后每个月给你寄去。”   “好,谢谢你,”凌北归以拳抵唇,挡住止不住上翘的嘴角,“我去食堂打饭。”   快步走出门外。   鱼阿蔻等人走后偷笑,她怎么觉得凌北归特别喜欢獾肉干?刚刚说一年份的时候他虽然表情未变,但他周身的气场变了,如果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好似他头顶上长了颗小草,说一年份的那一刻,小草开了花。   脑海里浮现出凌北归头顶着朵小红的样子,顿时笑的不可抑制。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忙忍住笑意。   凌北归端着托盘进来,把托盘放在一边,“我抱你去洗漱。”   鱼阿蔻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人已被抱起。   简单的洗漱完毕,两人吃早饭,凌北归怕她端不动,用小碗装了三只元宝小馄饨给她。   鱼阿蔻吃着他特地找食堂厨师做的蘑菇馅小馄饨,“这是用我们村的蘑菇酱做出来的,因为调料配方是我配的,其实蘑菇酱和酱肉混在一起做包子才好吃,做馄饨有点不搭。”   凌北归深以为然的点头,巴掌大的皮里就包了小指盖大小的酱,吃完有酱的部分剩下带着浓碱味的面皮让人难以下咽。   帮她再装三只馄饨,“那馄饨要如何做好吃?”   鱼阿蔻来了谈性,“很多好吃的做法呀,地方不同馄饨的做法也不同。”   “哦,比如?”   “M城那边的是用肉糜做的,肉馅脆弹…”   于古伯侄俩拎着白粥进来之际,看到的就是谈笑风生的两人。   伯侄俩面面相觑,这笑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北归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北归?   他不是一向讨厌女人又情绪内敛吗?   而且这气氛怎么回事?怎么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到来会打扰到他们的样子?   鱼阿蔻眼尖的看到两人,笑着打招呼,“两位于同志好。”   于蒙急切的走过来,上下左右打量过她,见她精神很好放下心来,挠着后脑勺憋出句安慰,“那个阿蔻,你别难过啊,错的不是你,你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鱼阿蔻心底浮上暖意,无论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病人对待,绝口不提昨晚事的凌北归,还是此刻嘴拙的于蒙,他们都让人心底发软。   “谢谢你,我不会难过的。”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凌北归赶在于古前说话,“我要单独和鱼同志待会,处理一些事。”   于古了然的拉着侄子出门。   凌北归关上房门,拿出盖着个人章的心理诊断书与证明书递过来。   目光幽深的说:“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告诉他,昨晚上的事对你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有什么疑问让他们来找是目击证人的我。”   鱼阿蔻蓦地扭头看向他,他这是在为自己解决后患。   两人想到一起了,她想的也是找医生开证明书,证明她是意识不清下的正当防卫,但没想过还要开心理诊断书,毕竟这个年代根本没心理疾病一说。   摇了摇头,“谢谢你,但目击证人就算了,这样太麻烦你。”   凌北归笑言,“等我往Jc局发过能证明我身份的文件后,就不会有人来问我,这样说只是告诉他们你说的都是真的。”   鱼阿蔻感激道:“谢谢你。”   除了说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凌北归抽出笔唰唰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若有事你就去邮电局打这个号码。”   鱼阿蔻攥着纸条,“谢谢。”   “我们之间无需这么客气,”凌北归起身离开,“那我先走了,再见。”   鱼阿蔻笑眯眯的挥手,“再见。”   凌北归与于古告别后回招待所休息,途中感觉到神色古怪的于蒙一直在偷瞄自己,洗漱完毕躺下,见他就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无奈的翻身坐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蒙终于等到他问自己,眼里闪耀着八卦,“北归你有没有发现你对鱼阿蔻不一样?不仅守了她一夜,还利用身份帮她铲除后患。”   凌北归强撑着眼皮回答,“她是我们的朋友,帮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啊。”   “那不就得了。”   “可关键是…”于蒙起身辩驳,却发现好友已经睡着了,挠着头自言自语,“不愿和女生多说一句话的你,把她当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了好不好!你就不觉得你自己不对吗?”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另一边的鱼阿蔻看着于古疑惑,“于同志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于古诚恳道:“是,鱼同志我想请你加入我们飞鹰队,飞鹰队是代号,全名特别作战队,隶属于中心攻防部,番号85412,我们的工作是负责卧底、救援、追踪等一切危险又具有流动性的任务,比如上次把你卷入在内的四害案,那就是我们的任务之一。”   “而我也应该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名于古,代号苍狼,现任职飞鹰队第三小队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两天我又被营养液宠幸了!开森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香lucky 44瓶;22 20瓶;快乐书虫 10瓶;张扬libra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鱼阿蔻震惊在当场, 半响后喃喃:“我不适合,我并没有什么特长。”   “不,你有, 而且你的特长独一无二, ”于古说,“你力气大又不会功夫,更是位女性,这样的你在会功夫的人眼里就是无害的存在, 由你去执行某些任务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鱼阿蔻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可力气并不算特长,它只是外力, 一旦碰到某些事力气用不出来我就和常人无异, 比如生病。”   对她来说,天平和力气都属于技能, 有蓝时她才能使用,没蓝时这两个一个是首饰品,一个是处于Cd中。   于古从包里拿出她的手套, 轻轻放在桌台上, “所以你才特地制了这种手套?于云的那副也是你给她的吧?”   鱼阿蔻点头,“恩。”   齿套是三炮爷爷偷偷造炉给她打的,一共打了四套用来防身, 她、小堂姐、于云、李一一各一套。   齿套整体用牛皮与折叠铁片做成, 造型类似可以翻盖的手套。   只是她们三人的只有獾爪和铁片,獾爪未打磨,避免她们伤到自己。   而自己的这幅不仅獾爪磨的锋利, 且多加了对指虎,捶人时将带着獾爪的翻盖后压;生死搏斗时拉下翻盖带上, 取下獾爪上的指套,闪着冷光的獾爪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于古称赞,“心思很巧,于云有个这样为她着想的朋友是她的福气,不过去了飞鹰队你就不必担心会因外在因素而没力气,我们不仅教你各种技能,同时会为你订做出一套独特的训练方案,让力气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鱼同志,你看那是太阳,它每天努力的落下再升起,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它的温暖,可它再努力仍不能荡平这世上的黑暗,所以这就需要我们来做它的属下,用己力来消灭躲在阴暗角落的魑魅魍魉。”   于古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知道,只要人活着就会生出各种暗鬼,可我不惧!我于古生愿做狼魂人,啃噬妖魔鬼怪,死愿做狼魂鬼,头入望崖山,尾进更五海,日夜守着我们的国土,亲眼看着我们的国家内无鬼祟行,外无敌敢侵!”   “那么鱼阿蔻你呢?你可愿?”   于古气场大开,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鱼阿蔻紧紧咬住下唇,压下涌到喉尖的那句我愿意与沸腾的血液。   缓缓摇头,“对不起,我不愿意,我没有那么大的的志向,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你说谎,你若真没想过,当初你不会与四害搏斗,如今更不会制这种手套,昨天晚上你自身的情况那么恶劣你都没使用獾爪,那么獾爪用来对付谁的不言而喻。”   “我还要上学。”   “不出任务的日子,会安排你们学习。”   “我要接受专业的教学,因为我要考大学。”   “教授你们知识的老师个个都是最专业的,假如开了高考,身处飞鹰队的你会加分。”   “我有严重的水土不服,没法在别的地方生活。”   于古朗声大笑,“鱼同志你若真不想去,以你的聪明不会说出如此蹩脚的理由。”   “我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飞鹰队是满三年退役,退役后组织上会安排好你们的生活,无论你是想隐名埋姓还是做个普通人。”   鱼阿蔻咬唇垂眸不语。   她拒绝去想是否所有任务者都能退役,这个问题背后太沉重。   “我知道你担心鱼奶奶,但我能向你保证,我们一定照顾好鱼奶奶,”于古戴上帽子,“鱼同志,还请你能三思,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出去前又退回来,“对了,昨天晚上的事已处理完毕,他们现在在接受治疗,治疗过后将送去S城的五三劳改场服役。”   鱼阿蔻此时脑内纷乱一片,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直到出院,整个人都处于挣扎中。   走在路上看着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脑内自觉窜出于古的太阳论。   若是前世,她定会兴奋的举着拳头喊我可以我愿意。   天知道她每次在新闻上看到人贩子、QJ犯作恶有多么深恶痛绝,那时还中二的她天天幻想自己要是会武功就好了,她一定把那些人的狗头锤爆。   如今的她有了能力,机会也摆在了面前,可她却不敢了。   她背后有个奶奶,奶奶已经没了爸爸,自己要是万一再没了,那奶奶该怎么办?   她不敢赌。   眼见到了家,鱼阿蔻深深吐出口气,揉了揉脸撑出笑模样进院。   “奶奶,我回来啦。”   鱼奶奶从窗户处探出脸,“我家蔻囡回来啦,快洗手来吃饭。”   鱼阿蔻钻进厨房,“奶奶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虎皮蛋,你昨儿个不是说想吃这个嘛?”鱼奶奶举着筷子,“你尝尝好不好吃。”   鱼阿蔻吃的笑眯了眼,“好吃,奶奶做的什么都好吃,就是烧的白开水都好喝。”   “天天用好话哄我,小云没事吧?”鱼奶奶笑的露出牙花子。   鱼阿蔻不知于蒙到底是怎么说的,只好含糊道:“没事了,奶奶你再煮个炒豆饼吧,我特想吃那个。”   鱼奶奶深深的看了眼小孙女,“成。”   吃饭时,祖孙俩闲聊。   鱼奶奶日常吐槽邻居,“朱二宝家和刘花英家真不会当父母,天天跟外人说自家娃这不好那不好,就没听他们夸过娃一句,老是这样说,娃心里能好受啊?他两家的娃被说的都不敢抬头看人,娃得多夸,这样走出去才能有底气的昂首挺胸,再说让外人看不上自家娃是啥好事啊?两个蠢货。”   鱼阿蔻竖起大拇指,“奶奶你说的对,要是全天下的父母都如你这般,那孩子们做梦都得笑醒。”   鱼奶奶被哄得合不拢嘴,“不用像我,像杨军家的就行,前几天他大儿从部队里回来了,哎呦长得是不咋好看,可人家走路的气势都不一样,我看着就喜欢,真想让河娃也去部队,蔻囡你说当兵的人咋样?”   鱼阿蔻没多想,“挺好啊,他们是群可爱又可敬的人,不过小河还是让他自己做选择吧。”   “嗳,听你的。”鱼奶奶眼睛闪了闪,将话题岔开。   入夜后,鱼阿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于古的话和奶奶的脸。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个人。   鱼奶奶坐在炕边自言自语,“石娃,咱蔻囡舍不得扔下我这个老不死的离家啊,她喜欢当兵,今儿个我问她时,她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也舍不得放她离开啊,以前她来城里读书时,我天天担心我的蔻囡在学校吃饱没睡好没,同学有没有欺负她,那时她离家近有啥事我还能在她身边,可她出了远门,这山高水远的我咋弄啊?”   “可我不能把她拘在家里,她这个长相放家里不安全呐,要搁在过去准得被抢走,于二伯说的对,得让蔻囡出去学点本事,这样就算我下去陪你了也能放下心。”   鱼奶奶抹去眼泪,心下有了决定。   第二天。   鱼奶奶望着小孙女眼下挂着的青灰,抿了抿唇,“蔻囡,你带奶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吧?”   鱼阿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搬来城里后,她没少和奶奶说我们去医院做个体检吧,但奶奶每次都用她身体很好别浪费钱而拒绝,今天怎么突然这样说了?   上前拉着奶奶小心翼翼的问:“奶奶你是哪不舒服吗?”   鱼奶奶看着小孙女忐忑的模样,眼眶发热,一颗心像被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面上却笑嗔,“我没哪不舒服的,还不是你交代河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去检查身体?我被他念叨的耳朵都生了茧,连听戏都不能安稳的听,为了耳根子能清净我还是跟你去检查吧,蔻囡啊,那啥体检的真不贵?”   鱼阿蔻在心底为鱼河点了个赞,笑眯眯道:“真的不贵,最多五块钱。”   先把人骗进医院再说,反正缴费的是自己,花了多少奶奶也不知道。   “是不贵,70多个鸡蛋而已,”鱼奶奶拍了拍衣角,“成,那我跟你去,不过你可不能再让河娃在我耳边念叨了,他跟个苍蝇似的天天在我耳边嗡嗡。”   “奶奶你这样说小河听到该伤心了,他也是关心你嘛,欸?小河你不是去上早自习了么?” 鱼阿蔻做出惊讶的模样看着大门。   “河娃奶刚才是说着玩的,你那么俊哪能是苍蝇?”鱼奶奶边急急解释边扭头,一眼望过去大门那哪有人?再看看躲到旁边抱着肚子笑的小孙女,气的虎下脸来追人要揍。   跑进房间的鱼阿蔻看着生龙活虎的奶奶,眼睛眯成弯月。   就这样吧,陪着奶奶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因要体检,祖孙俩没吃早饭直奔医院。   鱼阿蔻把奶奶送进肠胃科检查室后,下楼把所有检查项目都挂了号,既然来了医院那就做个彻底的检查。   怕奶奶心疼钱便忽悠道:“奶奶现在政策好,老年人检查身体有补贴,检查一个项目3块钱,两个5块钱,咱们要是检查个十来个,就能省十块钱呢,奶奶咱们趁有补贴检查个遍吧?”   “真的啊?十块钱能买8斤猪肉呢,成,那我听你的检查个遍!”鱼奶奶眯着眼笑的似是占了大便宜。   心里却在想,那我不检查不更省钱?不过检查细点更好,这样蔻囡能更能放心。   鱼阿蔻以为自己忽悠住了奶奶,笑的像只小狐狸。   鱼奶奶望着开心的小孙女抿嘴笑的像只大狐狸,傻蔻囡,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呐。   因如今设备不先进的原因,两人在医院奔波了一整天,直到日落黄昏才拿到所有的检查报告。   鱼阿蔻看着医生的批语笑眯了眼。   奶奶的身体除了胃病外没有任何毛病。   鱼奶奶刚补完三颗牙,不适应的咧嘴吸着冷风,“这下放心了吧?哎呦,想到装牙的钱我就心疼,我那颗牙就断了一半不还能用吗?咋就非要给我拔了呀?还说不拔会发炎流脓,发炎算啥啊,我忍忍不就过去了?”   “我可算知道为啥拔牙时把人绑椅子上了,这是怕人心疼钱反悔不拔!”   鱼阿蔻笑出声,奶奶怎么这么可爱。   怕她再心疼钱,搀扶着人往外走,转移话题,“奶奶我们去逛公园吧?”   “咱回家,”鱼奶奶转而拉起小孙女的手,“我看酱肉焖好了,回去我给你烙酱肉盒子吃。”   鱼阿蔻头点成小鸡啄米,“好。”   奶奶同样有手好厨艺,特别是她烙出来的盒子,村里人提起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烙好的白面盒子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小饼边缘薄中间厚,鼓鼓囊囊的饼身又白又胖,两面不均匀的遍布着金色的焦黄圈,捧在手里浓浓的粮食香气扑面而来。   盒子不仅好看味道更好。   浓油赤酱的酱肉丁经过热度的烘烤,挤出一汪汪的油脂,将饼内层浸成亮酱红色,一口咬下去,饼皮暄软肉酱软糯,香的让人舌根发软。   鱼阿蔻不出意料的吃撑了,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带黑眼圈出去散步。   散完步洗漱完准备睡觉时,看到奶奶抱着她存贵重物品的小箱子进来坐下,打开箱子将房产证、大金鱼、存折摆放出来。   不由心生好奇,“奶奶你拿这些出来干嘛?”   “蔻囡要是咱们啥也不干,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够咱们吃上5年的?” 鱼奶奶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鱼阿蔻不明所以,“对的,奶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鱼奶奶丢下个大炸彈, “蔻囡你跟于二伯走吧。”   鱼阿蔻蓦然望向奶奶,双目睁大,“奶奶…”   鱼奶奶微笑着说:“咱们今儿个去医院检查过了,我这身体好的很,别说活三年,就是活个三十年都没问题,家里又有钱够我吃喝,再加上湖娃他们也孝顺,所以你放心的跟于二伯走吧。”   鱼阿蔻怒上心头,双拳握的咯吱响,于古过分了,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他这是在逼着奶奶做选择!以奶奶疼她如命的性格怎么会可能不让自己去!   冷着张小脸急急的说:“奶奶,于古跟了说了什么对不对?他是不是还跟你说带我去的地方特别特别好?你别信他的话,他让我去的地方很辛苦很危险,甚至会…”   “我知。”   鱼奶奶重重点头,随之拉过小孙女,掰开她的拳头,像小时哄人睡觉那样把人搂在怀里,轻而缓的拍着她的后背。   “甚至会把命丢在那,于二伯跟我说啦,他说他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待三年,那里很危险,危险到可能送命,而且送了命旁人也不知道你是谁,但危险的同时你也能学到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有可能会改变你的人生。”   鱼阿蔻连坚决摇头,“我吃不得苦我不去。”   “蔻囡去吧,”鱼奶奶眼眶发红,“奶不懂于二伯说的啥大义,奶只知道我家蔻囡去了那能学到本事,以后保得住自己不被人欺负。”   “蔻囡啊你就像你姐说的,是那天上的鹰,得飞在天上,不能被人剪短翅膀当成家鸡圈在屋里。”   “你放心奶在家肯定吃好喝好,把身体养的比现在还好,奶还等着你买小轿车带我去看升旗呢,还有现在不是有啥那电话吗?听人说只要打通,不管离多远都能听到对面的人说话,到时候你再给奶寄几张照片,有照片有电话,就算你离得再远,奶也觉得你就在对面。”   鱼阿蔻吸了吸鼻子,“可是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到退役。”   鱼奶奶虎着脸说的笃定,“不可能!我家蔻囡聪明又机灵,学东西又快又好,咋能会没命?蔻囡啊,去了那是比家里危险,但你学了本事就不一样了,两岁的娃你让他拿着镰刀下地肯定凶险,可到了十岁就不怕了,你学了本事后就是那十岁的娃。”   “还有啊,搁过去想学个手艺不仅得给师傅当牛做马的干个十来年,还拿不到钱,可你跟着于二伯走,本事也学到了钱也有还只用干三年,这不是送上门的便宜?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鱼阿蔻望着故作出贪小便宜模样的奶奶,再也忍不住的把脸埋进奶奶怀里大哭。   鱼奶奶仰脸将眼泪吸回去,顺着小孙女的头发说:“蔻囡听奶的话,去吧,奶是舍不得你,可奶更想我家的蔻囡以后过得好,你从小到大奶都没要求你做过啥事,这次奶就要求你跟于二伯走,你听不听奶的话?”   鱼阿蔻忍泪,“听。”   她会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命。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她是成年人,所以,知识她要,命她也要。   这天夜里,祖孙俩久违的躺在一张床上,聊到天明才入睡,本来准备睡到中午的,哪成想门一大早的就被人敲的咚咚响。   打着哈欠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的是于古和凌北归。   把人迎进屋里,两方简单的寒暄过后。   于古迫不及待的问:“鱼同志你考虑的如何?”   鱼阿蔻望了眼面带鼓励的奶奶,抿唇道:“我答应你。”   “北归,我没说错吧?鱼同志她会答应的,”于古大笑出声,“那我现在去办理手续,学校方面也有我们出面来处理。”   于古疾步往外走,“鱼同志你收拾一下必需的东西,咱们三天后出发。”   鱼奶奶焦急的问:“咋说走就走?”   然而于古早已出大门。   凌北归温声解释,“鱼奶奶,去飞鹰队之事必须保密,但凭空把一个人变没定然无法解释,所以只能让鱼同志跟着三天后的新兵队伍一起出发,我们对外的说法也是她去了文艺团。”   鱼阿蔻了然,这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而且在众人眼里,去文艺团比上学好太多,毕竟高考还没开,这样自己突然离校的理由也站得住脚。   可是她舍不得奶奶,还想多陪奶奶几天呢。   鱼奶奶安慰她,“没事,到时候我想你了就去邮电局给你打电话,哎呦不对,就三天,我得赶紧给你准备东西去,衣裳得多备点,还有吃食…”心急火燎的边走边说。   鱼阿蔻望着奶奶的背影,决定回屋找天平换台相机。   凌北归开口唤住人,“队里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且你最好不要让鱼奶奶打电话进来。”   鱼阿蔻不解,“为什么?”   凌北归说:“任务的保密与你们的安全,进了飞鹰队后,你连鱼阿蔻这个名字都不可以再用,你们所有的任务执行者全以代号相称,你更要模糊自己的辨识度,特征与爱好都不要暴露出来,哪怕是在队友的面前都不可以。”   “比如我只知道你叫鱼阿蔻的话,全国同名同姓的那么多,找寻你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加上容貌奇好、鼻尖有痣这一条特征,便可以筛选掉一部分人,再根据你有一手好厨艺,想要找到你就更加容易,而我更可以根据你的生活习惯、口音与喜食爱好判断出你是哪里人。”   “所以你去了飞鹰队后,必须为自己带上能模糊身份的面具。”   鱼阿蔻眨了眨眼,“长相怎么变?而且这些应该属于内部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凌北归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这是防水的易容膏,肉色的那半可以遮住你鼻尖上的痣,灰色的可以用来在脸上点斑,靠近亦看不出。”   眼尾荡出清逸的笑容伸出手,“至于我的身份,目前是你们的心理特训教官,已任职三个月,鱼阿蔻同志,欢迎你加入飞鹰队。”   鱼阿蔻懵逼的回握,凌北归变成她的老师了?   脑海里划过道亮光,“模糊自己的辨识度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如果这是必知的内容于古肯定会告诉我。”   凌北归笑而不语。   重新放入口袋的手合拢起,用指腹摩挲着手心,他刚才握的是团滑腻的琼脂?   鱼阿蔻大胆猜测,“你该不会推断出所有任务者的底细了吧?”   凌北归以手抵鼻轻咳了一声。   他这幅作态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鱼阿蔻目瞪口呆,特喵的这人好恐怖,才三个月就摸清众人的底了,他要是个内奸,飞鹰队准团灭。   想起住院钱还没给,忙回屋拿钱过来,因为不知他到底用了多少,便拿了一百出来。   “这是住院费,獾肉干我走之前尽量给你做出来。”   凌北归听到肉干,眼尾晕上笑意,想了想接过钱。   “我手里有个通讯名额,等会我让人过来装部电话,装电话的事亦不要外传。”   鱼阿蔻笑眯了眼,有电话更方便了呀,到时可以随时给奶奶打电话了。   “谢谢,装电话需要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单手插袋,转身向外走的凌北归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钱。   “够了。”   鱼阿蔻以为真够了便没在意,净手后去做獾肉干。   *   凌北归见到于蒙说:“帮我找两个会装电话的人,让他们去鱼阿蔻家装电话。”   于蒙挠头,“找人也没用啊,阿蔻的身份不够不能装家庭电话的。”   凌北归颔首,“我知道,我手上有个名额可以转给她。”   于蒙闻言被口水呛到,一部电话得两千多块钱呢!好友就随随便便的给了?   摩挲着下巴围着凌北归转来转去,满脸古怪之色。   凌北归:“怎么了?”   于蒙咂嘴,“北归你很不对啊!你这么讨厌女性竟然会把她当朋友看待,再说就算把她当朋友,你对她也太好了吧?两千的电话说装就装,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鱼阿蔻?”   凌北归蹙眉,“朋友不分男女,朋友间的往来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而且我只把她当朋友无关情爱,如果送东西就代表喜欢的话,那我应该更喜欢你才对,毕竟今年你从我手上拿走两部价值三千的相机。”   于蒙抱住自己的双臂,缩着肩后退,“咱们是朋友,你别打我主意,我跟你说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凌北归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祝你早日抱的黑眼圈归。”   于蒙懵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黑眼圈是鱼阿蔻家的狗,当下气的跳脚,“喂!我的心上人是人!人!”   “下午去帮鱼阿蔻家把电话装好,我有事先走了。”   凌北归好心情的离开,出了门上车后,想起于蒙的话摇头失笑。   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荷尔蒙与多巴胺在作祟。   而自己是不会有这种低级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地图啦~   吸溜~好多好多营养液~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晓、35880950 50瓶;小青青 30瓶;415的小五、晴空、jing366 20瓶;总有刁民想要害朕、神奇的魔芋 10瓶;sharon、秋菊宝宝、紫色的眼泪 5瓶;云岚123 3瓶;小可爱、lucy 2瓶;今天脱单了吗、小瑾儿、夜槿木兰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夜幕降临时, 鱼奶奶房间炕头的立柜上多了台座机。   军绿色的座机7英寸大小,造型似个土灶台,话筒扣在台顶, 下面的机面中心镶嵌着圆形塑料屏, 屏幕里没有功能键,只有十个数字键。   鱼阿蔻摩挲着下巴想,幸亏她们搬来了城里,要是在没电的村里电话都装不了。   鱼奶奶拿着块新抹布擦电话, 擦完找出块带着花边的布盖上,爱不释手的隔着布摸电话。   鱼阿蔻看了眼时间,决定让小河去邮电局往家打电话, 她教奶奶怎么用。   刚准备出门, 电话蓦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响声将鱼奶奶吓了一跳。   鱼奶奶缩着手紧张的说:“我…我没摁到哪啊…它…它咋响了?”   鱼阿蔻忙解释, “奶奶,电话铃声响就是有人给我们打了电话。”   心里猜测应该是于蒙打电话来求奶奶表扬。   “喔喔。”鱼奶奶狂点头。   鱼阿蔻上前拿过话筒,“喂, 我是鱼阿蔻。”   线头的那端——   凌北归听到话筒里随着电流传出的女声, 一道麻意顺着脊尾骨猛窜而上,带的整个后背一片酥麻,不由有片刻的恍神。   鱼阿蔻见无人回答, 疑惑的出声, “请问是于蒙吗?”   鱼奶奶走过来,侧头将耳朵放在话筒边旁听。   回过神的凌北归清了清嗓子,“我是凌北归, 想确认一下电话是否能通。”   鱼阿蔻说:“能通的,谢谢凌知青。”   鱼奶奶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男声, 震惊的眼睛扩大嘴巴张圆,“哎呦我滴天,还真能说话!”   鱼阿蔻被奶奶逗得笑出声。   “不客气,”凌北归听到笑声,嘴边亦浮出笑,“能让我和鱼奶奶说两句话吗?”   “好呀。”鱼阿蔻教奶奶怎么用话筒。   鱼奶奶学着小孙女的用词,“喂喂!凌知青你能听的到不?”   鱼阿蔻掏了掏耳朵,奶奶把站在村口喊双胞胎吃饭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声音大的能在天边打滚。   估计凌北归被震个半聋,刚想上前就见奶奶坐下来,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这样也成?”   “哎呦,还真能听得到…啥?躺着也成?”   鱼奶奶忙活开来,一会坐一会躺。   鱼阿蔻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奶奶双眼发亮的煲电话粥,下一刻就见奶奶不停的点着头说记着了,随之挂下电话。   急切的说:“蔻囡,快快快,咱给凌知青回拨过去,免得待会我把号码忘了。”   鱼阿蔻怔愣的放下手,凌北归这是特意打电话来教奶奶用电话?   上前教奶奶拨号。   鱼奶奶侧着头双手抱着话筒,大气都不敢喘,半响后扭头问:“蔻囡你是不是摁错了?这咋是个女的说话?说的话我还听不懂。”   “不可能呀。”   鱼阿蔻疑惑的接过话筒,“您好。”   话筒里传来柔和的女声,“您好,我是0587号接线员,请问同志您要转去哪里?”   鱼阿蔻愕然,这个年代打电话还要人工转接的?   说出号码,对方说了句稍等,忙音过后,对面传来凌北归的声音。   将话筒给了奶奶,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鱼奶奶又挂断电话自己拨了回去,片刻后捧着电话脸上笑出一朵花,“我会了会了,北娃你说这电话要搁过去不就是顺风耳啊…”   鱼阿蔻望着雀跃的像个孩子似的奶奶,心底浮上感激,挽起袖子决定再给凌北归做几只风干五味鸭。   接下来的三天里,许是因稀奇的鱼河和于蒙等人都往家里打电话,鱼奶奶被哄得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   鱼阿蔻处理完私事后去找众人一一告别,重点交代李旧等人看顾着点奶奶。   鱼湖当即在城里买了座房子,全家都搬来了城里,鱼河夫妻俩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以后一天三遍的来看奶奶,鱼溪和鱼河更是搬进了鱼家。   不知内情的鱼湖几兄妹和村民们,真以为鱼阿蔻是要去文艺团,背地里欢喜的偷偷放了几串鞭炮,毕竟去了文艺团就是干部编制,而且部队里的好小伙子那么多,蔻囡肯定能找着好对象。   为此村里的婶子们结伴去百货商店大采购,这个买布料,那个买护肤品,专门挑贵的买,买完拎着东西浩浩荡荡的挤进鱼家。   鱼阿蔻望着传授着相男人技巧的她们,抿唇笑的眉眼弯弯。   她想她之所以想去飞鹰队,就是为了大家的笑容,她想守护她们的笑容。   第四天在众人的欢喜中到来。   天刚破晓,胸戴大红花的鱼阿蔻由众人簇拥着,送到城外一辆军绿色敞斗大卡车前,卡车旁同样站着胸戴红花的新兵和送别的家人。   婶子们望着车子才反应过来,她们接下来的几年都看不到蔻囡了,红着眼眶交代鱼阿蔻要保重身体,将手中的吃食塞过去后纷纷躲到一旁抹眼泪。   战士过来催促人上车。   鱼阿蔻拎着大大的篮子,忍住鼻腔里的酸意,笑眯眯的对鱼奶奶说:“奶奶,我走了。”   鱼奶奶慈蔼的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嗳,奶等你回来。”   鱼阿蔻望向鱼湖李旧等人,“奶奶拜托你们了。”   几人带着大大的笑容点头,他们不想让阿蔻看到难过。   “阿蔻你等我毕业后去找你,这两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用个本本记下来,到时我去揍回来!” 褪去稚气的鱼河举着自己的拳头晃了晃。   “波波/涛涛也多多吃饭长大帮小姑姑揍!”双胞胎跳着脚叫。   鱼溪拉着妹妹的手肯定的说:“我收到房管局的通知了,他们说有人在内城给我买了棟门面居住房,是你买的吧。”   鱼阿蔻神色认真道:“房子是添妆礼,因为你结婚时我可能赶不回来,小堂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鱼家的小溪,而不是泼出去收不回来的水。”   鱼溪忙捂住嘴遮住呜咽,露出来的双眼簇簇往下掉着泪珠,她鱼溪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有个这样贴心的妹妹?不仅推荐自己去了大队上教书,如今更是为她买了房子。   她懂妹妹的意思,阿蔻是想让她在婆家挺直腰板,不要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就要闹出来,房子和工作就是她的底气。   战士再次过来催促。   鱼阿蔻拥抱过奶奶和小堂姐双胞胎,不回头的朝卡车走去,她不想看到众人难过的模样,她怕自己忍不住眼泪。   鱼奶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奶把身体养的好好的在家等你。”   鱼阿蔻脚步顿住,坚定的点了点头,抬腿踩着木板上了卡车。   等她上了车,转动着的车轮扬起片灰雾,带着满车的人离开。   送别的众人站在原地挥手,哪怕车子影都见不到仍不愿走人,直至太阳高高的挂在正空中,手挥累了的众人才想起他们得安慰伤心的鱼奶奶,哪成想鱼奶奶面上没有一点伤心,不由摸不着头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鱼奶奶望着众人的模样,心底切了一声,转身往家走。   她家蔻囡是去学本事的,这是好事她哭啥?   再说她太了解蔻囡了,只要自己活着,蔻囡那是一点伤都不敢受,就怕自己担心。   她权当蔻囡出去上学了,反正家里有电话,只要听到蔻囡的声音她就不想了。   众人虽不解,但仍跟上她的脚步哄着她。   “花嫂,我们家听蔻囡的也在城里买了房子,等收拾好我们去你家串门哈!”   “我也去,到时候咱们把后园再规整规整,我可稀罕死鱼婶家的园子了,说起来还是蔻囡聪明,买房子还知道买地,对咱老百姓说,啥都没地重要。”   “可不是,回头我得让我家竿小子再买个带地的房子不可,这蠢小子咋不知道跟着蔻囡的脚步走呢?”   鱼奶奶就喜欢听人家夸自己的小孙女,被哄得喜笑颜开,“嗳,你们都来,来了请你们吃葡萄,蔻囡给我弄的葡萄秧特好,一串串紫黑的葡萄又大又甜。”   周婶子作出夸张的吸口水模样,“哎呦我等不及了,我今儿个就得去吃个过瘾,话说蔻囡这会得走到H城了吧?”   “看天应该是,说不定都到了F城,大卡车跑的多快啊…”   一行人边讨论边回城。   而鱼阿蔻并不像大家想到到了H城,她在相邻的V城就下了车,一个和她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女孩子代替她上了车,女孩子压低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看身形谁也看不出换了人。   于古主动解释,“放心吧,她到D城就下车归队,毕竟这批新兵去的地方都不同,所以大家不会怀疑的,我们也快走吧,不然赶不上晚上的火车,错过了就得等明天了。”   鱼阿蔻闻言忙抬脚上了小绿车,坐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晕车药。   不知是晕车药的关系还是她体质的关系,吃过药后就开始昏昏欲睡,上了火车的卧铺后更是粘上枕头秒睡。   直睡了两天两夜,再转上小绿车时,于古失笑,“看来还得让张老给你研制点不会嗜睡的晕车药。”   鱼阿蔻揉着软绵绵的四肢抿嘴笑。   车子又开了半天到达目的地。   鱼阿蔻原以为飞鹰队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成想驻地就在T城外的五十里处。   入眼的是高达十多米高的石头墙,墙面上用白石灰刷着“劳动塑造自我”、“改造生产同步”等打字标语,墙外围则罩着层挂着刺的铁丝电网,望不到边际的墙外处每隔十来米就有个瞭望台,上面站着握着红白头木棍的巡哨员。   鱼阿蔻满头雾水的前行几步去看大门上的招牌,待看到上面写着的“T城第七劳改农场”,不由目瞪口呆。   于古沉着脸厉声,“鱼阿蔻同志鉴于你不听话,所以拉你来接受劳动改造。”说完自己大笑了起来。   鱼阿蔻嘴角抽搐,面无表情的看着于古。   于古见她这么淡定,谄谄的止住笑上车,“咱们进去。”   司机从车窗内递出去身份证明,门室里的人检查后从内拉开沉重的铁门。   鱼阿蔻以为能看到劳改场的内部,没成想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两道墙中间的水泥路。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后从一个废旧的隧道穿过,经过几分钟的黑暗,迎面而来的是片小树林,一栋栋红顶白墙的楼房从树梢间探出头。   车子转过弯在小型人工湖面前停了下来。   于古略有得意的说:“到了,没想到飞鹰队就藏在劳改场里面吧?”   鱼阿蔻颔首,“确实没想到。”   “其实我们出行另有别的路,只是你今天刚来,所以才特地带你从劳改场走,下车吧,看看你未来三年生活的地方。”   鱼阿蔻下车打量着四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停着几艘小木舟,每艘小舟上都躺着以帽盖脸晒太阳的人;湖两边种着许多垂柳,枝繁叶茂的垂柳将身后的八角凉亭掩去一半,但仍能看到有人坐在里面或下棋、或看书。   这与她想象中众人汗流浃背的训练场景截然不同。   于古出声,“走吧,我先带你去办手续以及测试体能。”   鱼阿蔻抬脚跟上,穿过人工湖后是纵横交贯的小路,路口处竖着单腿木牌,上面写着“体能训练室”、“战斗训练室”等,路尽头是一栋栋平房与楼房。   去到一处办公楼,拍照办完手续体检后,两人来到测试处。   鱼阿蔻望着测试房内摆着的各种认不出的器械,觉得这里好像健身房。   “小同志来测试力气啊。”一位头发全白的老者翻着报告走出来。   指着类似蝴蝶机的高大器械,慢吞吞的说:“你站到白圈内把住双夹,然后把力气推到双臂上去扳,把双夹扳到一起…”   鱼阿蔻按照他说的去做,一扳之下觉得看着轻飘飘的双夹却有点重,深呼吸一口气后,双臂用力猛的将双夹撞在一起,双夹相撞之下发出巨响,震得房子都好似抖了抖。   “啪嗒。”铁夹子夹着的报告书掉落在地。   老者呆若木鸡的喃喃:“…一起不太可能,毕竟这是用锇制造成的,但我可根据双夹之间的距离计算出你的力气值。”   鱼阿蔻:……   特喵的,这就尴尬了。   她没想到老者说话喜欢倒着说,挠着脸颊去看于古。   “刚那声巨响是发生了什么事?”门被人推开,一群人闯了进来。   于古不管旁人只问老者,“尹老,现在你能计算出来吗?”   尹老条件反射的说:“能,她力气值的下限是三百公斤,上限不得而知,毕竟她能扳动双夹却还有余力的样子。”   尹老说完与于古一同望向鱼阿蔻,眼底的精光灼人,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再试一次!”   其余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有个40多岁右膝下裤腿空荡的男人,腋下拄着拐杖走过来,和颜悦色的说:“小同志,你再试一次。”   “好。”鱼阿蔻抿着唇上前拉动蝴蝶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双夹碰在一起并未发出声响。   场内一时间静止下来,众人的视线不停的在机器和她之间来回打量。   鱼阿蔻被看的浑身发毛,往后退了半步。   半响后,拄拐男人去扳双夹,哪怕他扳的面部充血,额头青筋毕露,鼓起的肱二头肌撑爆了袖子,双夹亦只是拉近三分之一。   男人却高兴的一把抓住鱼阿蔻的胳膊,拄着拐杖双肩一高一矮的往外疾走。   “走,跟我回二队,小同志我跟你说我们二队的待遇更好…”   鱼阿蔻眨巴着眼睛,这是看上自己的力气了?   于古急了,忙沉着脸上前拦住,“瘸虎你什么意思?”   瘸虎推开他往外走,“你别糟蹋了好苗子,还是我来带比较好,去了我们二队我亲自教她格斗,我的格斗之术再配上她的巨力,她将无人能敌!”   于古怒呵,“我更能教她!别忘了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的手下败将?上次你能赢纯属侥幸!咱们现在再比一场你敢不敢?”   “比就比!来!”   两人当即撸起袖子冲向了对方,短短的几秒内已经由门口打向了门外。   鱼阿蔻不可置信的望着丢在地面上的拐杖,再望向突然变出右脚,与于古打的难分难解的瘸虎,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没瘸拄什么拐啊?还有他小腿是怎么藏起来的?   其余的人则在助威。   “苍狼加油!我赌一根鸡腿这场你赢。”   “瘸虎不许输!我可押了你一包烟…”   鱼阿蔻听的嘴角抽搐,她总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觉得这里很不可思议是不是?”耳边突然响起道男声。   鱼阿蔻抿唇,“恩,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凌北归望着她面颊上多出的斑点浅笑,“除开危险的任务来说,这里的人都很有意思,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宿舍,他们俩不打到半夜不会停的。”   鱼阿蔻捂着瘪瘪的肚子,“恩。”   路上,凌北归问:“你的代号是什么?”   鱼阿蔻挠脸,“没想出来,于二伯让我再想一夜明天报给他,可我想不出来。”   “那叫熊猫如何?”   “熊猫?”   “恩,很适合你。”凌北归在心里加上一句,两者都是外表软娇无害,内里战斗力超强。   鱼阿蔻笑眯眯道:“可以呀,那就叫熊猫。”   两人嘴上聊着天,脚下已经走到了食堂。   鱼阿蔻被队里的伙食惊到了,不仅荤素齐全,且还有餐后水果和牛奶,最重要的是全部免费。   小小声的问:“队里人员不多吧?”   “是,四队全部人员加起来不到两百名,其中三分之二都在外执行任务,”凌北归挑眉,“你从哪看出来的?”   鱼阿蔻耸了耸肩,“照食堂这个吃法,要是人多的话,队里早就被吃穷了。”   凌北归失笑,“确实如此。”   吃完饭两人去宿舍。   鱼阿蔻对宿舍十分满意,虽然房间内只有床、柜、椅,但是单人单房,且内自带卫生间。   凌北归说:“那你先休息吧,等会我让小吴把你的行李送来。”   鱼阿蔻眉眼弯弯的道谢,“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会像无头苍蝇撞很久,他乡能遇到故知的我好幸运。”   凌北归浅笑,“不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你要不要和鱼奶奶通电话?”   鱼阿蔻惊喜,“可以吗?队上有电话?”   “有,但不安全,”凌北归双手插袋,“你可以用我办公室的,请吧。”   鱼阿蔻双眼晶亮,如果凌北归不是男生她一定抱住他表白!   好心情的和奶奶通完电话,脚步雀跃的回了宿舍。   睡之前想,这里的生活那么悠闲,自己一定能过得如鱼得水的。   然而第二天看到于古给她安排的日程表后,蒙圈了。   她每天早晨5点钟就要起床做两个小时的耐力特训。   上午是各种课,如心理特训和技能课等,技能课简直是五花八门,除开必备的侦查战术等课程外,还有茶艺、易容等,甚至农业课都有,于古对此的说法是,这些课是为卧底任务准备的。   下午是体能训练与格斗训练。   晚饭后再做两个小时的耐力特训就可以回去了,但那是别人,而她因和于古说要考大学,所以她每天晚上还要上三个小时的高三课。   这样算下来,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六个小时,更别提玩耍时间了。   于古笑呵呵的说:“你昨天看到的那些人悠闲吧?只要你在三个月后的所有技能课考试中及格,并且取得执行者证书,那么你就可以像他们那样悠闲,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会比这苦上十倍。”   鱼阿蔻吞了吞口水,“那要是三年的现役中一直都不及格呢?”   于古笑的意味深长,“至今飞鹰队从没有过这种情况出现。”   鱼阿蔻:为了悠闲的生活,拼了!   然而直到拼的时候才发现有多难。   怪不得飞鹰队的食宿待遇好,每月还有两百的补贴。   这简直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累的站着都可以睡着,有两门课更是折磨着她的身体和心理。   首先是于古的课,因她的技能特殊,所以她很荣幸的享受到了于古的一对一教学,于古对她很好,特地为她量身打造了一套承力方案。   但这也代表了于古对她很严格,于是她被训练的全身轻轻碰一下都剧痛。   其次是凌北归的心理特训课,这货简直是个大魔王,不仅因他的课比较变/态,他的课更是从来不定时,随心所欲的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用他的说法是这样的上课方式也属于特训。   因此弄的众人闻他色变,他不开课吧,众人的心始终提在嗓子眼里;他开了课,众人那颗心落在心底随之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实在是他的课变/态,请学生们上课的方式也很变/态。   变/态到有时半夜你睁开眼就发现你们在上课,比如现在——   她被五花大绑扔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房间里弥漫着股腐朽的味道,当刚适应黑暗时,突然亮起道烛光,照亮了一个全身被黑布包住的人,他举着蜡烛发出阴森森的笑,手中的匕首在烛光下闪过银光,随之吹灭蜡烛向你走来,走时亦不好好的走,抬起脚后半天不落下脚。   让你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提着心等待他的落脚,在你凝神屏气之时,他骤然诡异的桀笑,笑的你全身发毛,接着又走过来,一步步似踩在你的心尖上,到你面前立定后并不动作,而是重重的呼吸。   虽明知是上课,但仍让人心底恐惧。   正当你说服自己是在上课后,他有了动作,冰凉入骨的匕首快速从你手腕滑过,几秒后腕间传来疼痛,空气里弥漫上血腥味,而他早已不见人影,万籁无声的房间里,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落地的血珠声。   鱼阿蔻仔细感受着腕间的疼,这是被刀背划过的痛,而血中带臭应是猪血,心里了然,这节是心理暗示课。   木然着张小脸想,明天各科老师们绝对会狠狠的训练她们,谁让她们又在人事不知的状态中被凌教官‘请’了出来?   算了睡吧,打好精神明天认真学习,不再让他‘请’第三次。   秒入睡的她,不知这次和上次一样,同样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黑衣人影十三确定她熟睡后无声的退出房间,走到会议室。   抽搐着嘴角说:“第一观察间的熊猫猜出是心理暗示又睡了。”   凌北归以拳抵唇,遮挡住嘴角的笑意。   于古骄傲的头颅高扬,“怎样?我这次是不是找到棵好苗子?不仅别的课业成绩优异,就连这被称为魔鬼训练的心理特训都难不倒她!”   另外三个队长虽看不惯他这幅洋洋得意的模样,可却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棵好苗子。   一颗有天赋又努力的好苗子。   文科方面,她就像块海绵吸取着名为各类技能的水,武科方面,她第一天被训的再惨,第二天仍能爬起来去进行训练,她身上浓浓的草药膏味就没断过。   这么好的任务者怎么就不是他们队里的呢?   想到刚才影子们描述自己麾下任务者鬼哭狼嚎的模样,就忍不住咬牙,明天加大训练!   当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三个月飞快的过去,到了取得执行任务资格考试的日子。   鱼阿蔻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通过考试!   打开门,雄赳赳的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从天而降的来人熊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那个吧~你们猜不到我的脑回路的。   我是蔻囡的亲妈~所以我不会让我家蔻囡难过的。   不说啦~再说要剧透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洋.精灵 42瓶;盈盈 22瓶;星洛 20瓶;看看 10瓶;lu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鱼阿蔻闻到浓郁的玫瑰香, 木着小脸翻了个白眼。   特喵的,又来了。   下一刻,脸被迫陷进波涛汹涌中, 脸颊触到一片软香。   鱼阿蔻推着来人的身子, 往外拔脸。   “唔…玫瑰,你放开我。”   “不放不放!”玫瑰抱着怀里的人猛蹭,“熊猫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小小的身子肉乎乎软绵绵的, 熊猫你昨天肯定被心理课吓到了,夜里我去给你爱的安慰。”   鱼阿蔻掐着她的水蛇腰,两手微用力把人举起翻到背后。   眨着因呼吸不畅而熏染上水意的眸子。   “我不要!”   玫瑰弯下腰, 指尖点着嫣红的唇部吐气如兰道:“真的不要吗?我会全方位安慰你的身与心喔~”   鱼阿蔻警惕的退后一步, “我真的不要。”   玫瑰受伤的捂住胸口,“小熊猫你太冷酷无情了, 我的心好痛,嘤嘤嘤。”   鱼阿蔻看的嘴角抽搐。   飞鹰队设立四个小队,她属于第三小队。   小队里共有12名成员, 但因大家都在外执行任务, 她目前只见过两人。   一个是师姐玫瑰,一个是师哥树懒。   她很喜欢这两人,虽然他们俩都有点怪。   玫瑰人如其名, 容貌艳丽身材火爆, 一张心形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尾飞扬的狐狸眼,眼波流转时摄人心魄,右角有颗美人痣的红唇丰润饱满, 红唇微启间充满了诱惑,这样的脸再搭配着177cm的身高和前凸后翘水蛇腰的身材, 魅惑美艳之气扑面而来。   这样的尤物有三大表面爱好。   一,对玫瑰痴迷成狂,所穿所用全与玫瑰有关。   二,爱美色。   三,喜欢一切小巧精致的物件,比如她,日常被迫埋胸是常事。   自己之所以被归为小巧的分类里,全因身高。   她经过两年的食补与运动,身高终于四舍五入的到了一米六,她美滋滋了好久。   然而一朝来到了位于北方的T城后。   她又严重的拉低了队友们的平均身高。   玫瑰继续嘤嘤,“小熊猫你不爱我了,看人家哭成这样都不哄哄人家~”   鱼阿蔻坚定的摇头,“我不过去。”   自己要是上前,绝对会被她摁在怀里揉搓。   “啧,没良心的小熊猫,”玫瑰将头发撩后,摇曳生姿的走来,双指从胸口的汹涌处夹出一支小拇指粗的黑色细口瓶。   “喏送你,预祝你今天考试一次过,这是我做的玫香7号,可以提神,就算七旬老汉快蹬腿了,闻上一口也能生龙活虎的来上一发。”   鱼阿蔻握着带着体温的瓶子,心底软绵绵的。   “玫瑰谢谢你。”   不过她刚刚是从哪掏出来的?   玫瑰荡漾的晃动着上身,“当然要谢我,你准备用几夜来谢?要知道瓶子好冰,全是人家用身体温暖着它,不信你不闻闻它还带着人家的…”   鱼阿蔻额角挂满黑线,当机立断的捂住她的嘴,下一秒就看到玫瑰冲自己眨了眨眼,手心传来湿热。   鱼阿蔻:…她败了。   玫瑰望向她身后的双眼却‘叮’的一下亮了,拉下嘴上的手揉搓着,声音娇媚入骨。   “几天没见,凌教官越发的诱人了,瞧他这线条流畅的体型与挺翘的臀部,再配上他那张禁欲的脸,啊,想上,他怎么能把教官服穿的这么好看?真想把他绑起来这样再那样。”   鱼阿蔻回头看了一眼从小道上路过的凌北归,嘴角抽搐道:“我觉得你还是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比较好,不然你会先被他的心理课折磨死。”   “熊…猫…说…的…对…”   旁边突然传来道醇厚的男声,男人每吐出下一个字前,中间都要停顿5秒。   鱼阿蔻望着趴在旁边树干上搂着树枝,容貌清秀却紧闭着双眼的男人挥手。   “树懒早。”   玫瑰转身就走,“我先走了,每次听到树懒说话我都得急死。”   鱼阿蔻偷笑,急性子的玫瑰每次碰到树懒都怕的立马走人。   “早,提…前…送…你…礼…物,”树懒扔过来巴掌大的一个小盒子,“我…要…去…出…任…务。”   鱼阿蔻接住,打开看是枚刻着她代号的印章,笑眯眯抬头,“谢谢树懒,我很喜欢。”   然而树上早已不见树懒的身影。   鱼阿蔻回宿舍将两份礼物放好,再次雄赳赳的朝考场走去。   *   今天考试的就只有11人,故而考场只有一间。   考试并不像需要学校的考试需做试卷,而是考官当场布置课题,由四位队长和教官们评判,大家一致认为过了的就视为及格。   因考生们还没来,等候着的格斗教官们便下场热身,热着热着就突然打了起来,技能课的教官们兴奋的押着赌注。   于古将椅子挪进凌北归旁,斜睨着他,“北归你是不是和那谁谁谁在处对象?不然怎么又是给人打浴桶又是天天给人送肌肉酸痛的药?还搭上凌叔的人情弄了本古法推拿的书送过去。”   凌北归无奈的扶额,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他和鱼阿蔻有关系?   “不是。”   于古并不信,推心置腹的说:“追女娃不是这样追的,你上课严格是好事,但一下课你得去哄哄人家小姑娘,安慰小姑娘别怕,毕竟你的课一般人受不住,适当的放放水也行啊,可你倒好,不仅不哄人家反而下次更严格,这样是不行滴,你得听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想当年我追你婶子的时候…”   凌北归神色淡淡的卷着起袖边,“你会不让她去执行任务吗?”   于古想都不想的说:“当然不会。”   “既然她要去执行任务,我为何要给她放水?”凌北归神色认真,“那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你的这种情感观恕我无法苟同,作为能管理自身情绪的成年人,站在理智的角度思考事情是基本条件。”   于古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照你这样说,你不喜欢那谁谁?”   凌北归:“是,我们只是朋友。”   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拿起打分表起身离开。   于古望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笑的古怪。   傻小子呦,还说不喜欢人家,可这做的每件事都在为人家着想。   口口声声说两人是朋友,别人可能和女性做跨性别的朋友,而日常和女性保持三米距离的他绝不可能。   这男人啊,一旦对某个女人不一样,又开始打心眼里对人家好,这不是喜欢的苗头是什么?   连反驳自己的话都是站在为人好的立场上,啧啧,傻小子还没认识到这点呢。   他坐等着看这傻小子的笑话。   *   鱼阿蔻到达考室后向老师们一一问好,望着坐在后排第一位的千面狐教官,觉得第一场应该是考易容。   她们的易容课并非是小说中那种,用化妆品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别人的易容。   而是用各类药膏简单的给自己化个妆,让自己的语言行为符合那个人设。   果不其然,铃声响后,千面狐站出来出了一道题:扮一位45岁的单身男人去饭店吃包子,这个男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二十岁时家逢变故一朝落入尘埃,如今的身份是吃救济粮的无业游民,这次能吃到包子对穷困潦倒的他来说非常难得。   学生们听完立马疾步走向隔壁的衣饰间,生怕晚一步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会被人抢先选走。   鱼阿蔻思索了一瞬,抬腿跟上。   衣饰间的左侧用木板隔成小房间,门口挂着帘子以防别人窥视,右侧摆着五米长的木制落地衣架,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既有绫罗绸缎,又有臭烘烘的破烂乞丐服,衣架旁摆着码数不一的鞋子。   鱼阿蔻仔细寻找着自己所需的衣服,找到后随意的进了一个小房间。   半个小时后,铃声响起,准备完毕的鱼阿蔻和众人回了考室。   考室中间的空地上多出了一张桌子和四方凳,桌子上摆着空盘筷。   千面狐抬了抬下巴,“按照排号一个个来,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一号是个身高1米8的青年,他易容的很用心,身穿全身布满了补丁的衣服,但领口处露出一半玉珠链,头发弄得油腻乱糟,走到桌前坐下来后,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指缝里有黑泥的手指,左右开弓抓着盘子里的‘包子’往嘴里塞,做出大口吞咽的样子,中途还作出被包子噎到的样子,翻着白眼大力捶着自己的胸口,等一咽下立马又去吞包子。   鱼阿蔻打量了眼众人,发现剩下的9人中,有7人都选了布满补丁的衣服,将自己弄的非常落魄,另两人选了崭新的中山装布鞋,收拾的光鲜亮丽。   表演完的一号面向教官们鞠了个躬退场,二号自觉走上去,一个个的排下来,很快落到了9号的鱼阿蔻。   鱼阿蔻走到离桌一米处停下,掸了掸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拉正衣角后从口袋里掏出个清凉油的盒子,打开盒子将内里的水倒了点在手心,双手互搓后抹在头发上调好发型,望着盒子里为数不多的水露出心疼状,看手上还有水泽,便以手指抹唇。   之后作出跨过门槛的样子走到桌前,坐下后将脚藏进椅下,两眼发直的看着包子,随即垂下头,眼珠左右转动打量着四周的反应,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右手动作优雅的用筷子夹起个包子小口的吃着,左手却伸到桌下焦急的松着自己的裤腰带。   摇头晃脑的小小声感叹,“当真是珍馐美共也!”   “呵呵,”旁边响起一道考生的嘲笑声,“那叫珍馐美馔。”   教官们的眼睛内却闪动着亮光。   凌北归嘴角浅浅勾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快!趁小猫咪们不注意赶紧加个更。 第79章   鱼阿蔻当听不到嘲笑, 鞠躬后退下。   等最后两人考生表演完,教官们让考生们说出自己这样扮的理由。   破烂一派的理由是:他们虽穿的破烂,但身上都带着些贵重首饰, 表示男人曾经富贵过, 好不容易吃到一次包子必须得吃个够本。   中山装一派的说法是:男人富贵过,他知道饭店是公众场合,所以他自会把自己收拾的齐整,而男人现在落魄了, 因此明知布鞋配中山装不搭扔这样搭配,只因他买不起皮鞋。   千面狐最后问鱼阿蔻,“熊猫你的理由呢?从带针孔的衣服一一说起, 特别是最后故意用错成语。”   鱼阿蔻上前一步, “9成新的布褂是从棉衣上拆下来的,表明男人穷到只有这一件体面的衣服, 冬天缝在棉衣上,春秋夏再拆下来;清凉油盒里本想装油的,但没找到油只好用水做了代替。”   拉高裤腿露出针脚歪扭的鞋子, “藏脚是因为男人是个单身, 家里没人给他做鞋,而商店里的劳动鞋和皮鞋他买不起,因此只能自己做,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看, 所以要藏起脚,同时亦是表明男人现在虽穷,但曾经出身不一般的他有着很强的自尊心, 哪怕再落魄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至于用错成语是结合他穷困的现状说的,我把他设定成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毕竟他20岁时才落魄,这个年纪该学的东西都学过了,只要他有任何的一技之长,他都不会落入穷困潦倒的境地。”   千面狐眼冒精光,“或许他是自暴自弃,放任自己穷困呢?”   鱼阿蔻摇头,“那他就不会去吃包子,对于自逐的他来说,吃包子还是吃草没有区别。”   “说的好!”千面狐满面红光的鼓掌,“熊猫我给你满分!至于其余的十位,我给你们不及格你们可有异议?”   发出过嘲笑声的四号男人愤愤不平的迈上前,“报告教官,我有!这只是表演,只是假设!熊猫说男人只有一件体面的衣裳,那我也可以说他没一套体面的衣裳,毕竟你给的题是他穷困潦倒,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及格?”   剩下的九人有若有所思的,亦有不服气的。   千面狐拉高他的袖子,“那你为何要戴手表?”   四号梗起脖子,“他曾经富贵过,没有手表怎么符合他富贵过的身份?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你们不能因为熊猫是个女的就偏袒她!”   凌北归神色冷了下来,“豪猪,你给男人设定的身份是什么?”   豪猪看到问话的是凌北归,畏怯的缩起脖子,“报…报告凌教官,就是穷困潦倒的富家子弟。”   凌北归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子靠在椅背上问:“他落魄的原因是什么?”   “……”   “这块手表是商海牌的,市值五百,而从你刚才狼吞虎咽吃包子的表演来看,你从心底认为男人应该饿极,一个很久吃不到包子又饿极的男人,他觉得他会不把手表变现吗?”   “……”   “我教过你们人的心理活动决定人的行为,看来你并没好好听我的课,所以心理课重修吧。”   “……!”豪猪想到又要再受三个月的魔鬼心理特训,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不要啊!!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然而视线对上神色漠然的凌北归,自动哑了声。   凌北归语气淡淡的问剩下的人,“你们可还有不服?”   “没有!”   众人声音嘹亮一致的回答。   必须没有,他们好不容易有逃离凌大魔王的机会,绝对不要再回去。   凌北归低头给众人打分。   鱼阿蔻挠脸,怎么感觉凌北归是在帮自己的样子?   千面狐总结,“我再三教过你们,易容易的不是容,而是人,你们应该把自己带入到这个人的人生里,做出符合他的装扮来,给你们不及格的理由凌教官刚才已经说了,还有一点是你们并没有表现出他曾是富家子弟的特征,而熊猫虽未带任何贵重物品,但她的用餐礼仪告诉众人,这人不一般。”   “你们不要总是把这个当训练,如果出任务的时候你们也这般,那你们定会被人一眼识破,届时就不是重修三个月这么简单的事了。”   “是!”众人应声。   “那接下来考侦查…”   鱼阿蔻感觉到众考生打量自己的视线,决定等会所有的考试皆混个及格就好,绝不能再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凌北归说的对,进了队就要模糊自己的身份。   只因她发现大家都带着层面具,比如玫瑰,其外表表现的是个玫瑰控,当着众人面时喝茶只喝玫瑰茶,没有玫瑰宁愿渴死,但她发现玫瑰私底下更爱绿茶,还有她唇角的痣也是假的。   所以她也必须把自己藏进人群。   于是接下来所有的比赛里,鱼阿蔻都保持着及格的水准。   可就算如此,因第一场的易容比赛,其余十人都要重修易容课的缘故,这一届便只有她拿到了执行者任务证。   鱼阿蔻拿到盖着飞鹰队与中心攻防部钢印的绿色执行证,眉眼间的开心与激动怎么压都压不住。   付出果然有回报,她要去给奶奶打电话!   于古背着手走过来,“先别急着开心,休息一晚明天出任务,Ⅲ级的救援任务。”   鱼阿蔻早料到会出任务,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重度Ⅲ级代表这个任务危险不大。   飞鹰队的任务按照危险度分为四个等级,Ⅰ级是最重的,一般是跨省追击恶贯满盈的犯罪团伙,有当场击杀犯人的特权,卧底是Ⅱ级,救援与支援是Ⅲ级,Ⅳ级是被调去配合地方组织上的行动,但据于古说,飞鹰队已经有五年没出过Ⅰ级任务了。   鱼阿蔻问:“任务内容是什么?”   于古拿出地图摊开在桌面上,手指点着某处,“这里是R城的狼口村,此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村外,是个攻防集一体的极佳之地,因此这里被‘出坑狼’团伙占据当做拐卖妇女的窝点。”   “出坑狼是今年下半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团伙,地方上的组织收到线报后立马出击,可因出坑狼手上有人质此地又难攻,地方上两次都无功而返,后来他们决定从山上绕进村,但线人说四天后出坑狼就要有所行动,而穿过山头至少需要7天,所以地方上求助到了我们这儿。”   鱼阿蔻听的心底冒出座愤怒的火山,山尖溢出火红的岩浆,岩浆咆哮着要爆发将魑魅魍魉湮灭。   于古说:“你是初次出任务,必须有教官带领,经过我们的商议,派你去和凌教官同去,你负责将出坑狼一网打尽,他负责被救女同志们的心理辅导。”   “你们的身份是被女线人骗去的弟妹和弟弟,骗你的原因是线人要拐你,这是线人的照片和杜撰出来的身份资料,你们要背熟。”   鱼阿蔻冷着脸接过资料,郑重的说:“我保证完美完成任务。”   不止完成,她还要捶爆那些人的狗头!   一天后。   R城通向狼口村泥泞不堪的小路上多了一对小夫妻,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妻子头上包着花头巾,露出五官清秀的菜色小脸,上身穿着红底绿碎花新棉袄,下身穿着黑色小脚宽腿裤,手里艰难的提着大包小包行走。   满脸麻子的丈夫两手揣袖子里,穿着土黄色劳动布做的工装,工装领口露出白衬衫的领子,脚踩解放鞋,看到妻子累到走的越来越慢,不仅不帮忙,反而打着哈欠呵斥。   “能不能走快点?是不是皮又痒了?”   “你别打俺,俺马上就走快点。”带着浓浓口音的妻子立马艰难的加快了步伐。   躲在暗处放哨的人看到这一幕,悄悄的遛回村去报信。   鱼阿蔻和凌北归交换了个眼神,装作看不到溜走的那人。   他们现在扮演的是一对小夫妻。   凌北归的人设是个胡乱搞男女关系、背地里爱家暴表面又极其温和的斯文败类。   鱼阿蔻的人设是懦弱、心肠软的苦命妻子。   只不过现在她们不再叫这个名字。   鱼阿蔻变成了燕二妮。   凌北归改成了杜有根。   两人同时小幅度的勾起嘴角,向狼口村走去。   *   报信的男人跑进村西角一栋泥房里,兴奋的喊:“老大…老大!杜来弟的弟弟来了…咳咳…”男人刚推开门就被空气上方的烟雾呛得直咳,忙从门后拿出蒲扇往外扇。   屋里三个男人嘴角叼着卷烟吞云吐雾,手中捧着起毛边的牌。   坐在左侧的男人抬脚将男人踹倒,“来就来你大呼小叫的叫个啥?大冷的天扇个p的扇子,给我滚开!一对三。”   “不是啊三当家,”男人揉着腿弯爬起来,“杜来弟她弟媳挺清秀的,而且一看就是被他男人打怕了的,性子软的很,最关键的是他们来没带娃,肯定还没生娃,这样的小媳妇准能卖个好价钱!”   “真来了?走,咱们出去看看。”坐在上首的男人丢下牌起身往外走。   *   鱼阿蔻和凌北归已到了村口,两人边走边打量着狼口村,村口处是一方池塘,池塘里水色漆黑,发出冲鼻的臭味。   捏着鼻子快步走过池塘,映入眼帘的是并排的低矮黄泥房,所有的房子都破旧不堪,房顶上铺着的草把漆黑腐烂,上面长着杂草与毒菇;半面熏成黑色的泥墙,泥巴已脱落了大半,露出坑坑洼洼的墙身和麦秸杆。   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蹲在自家破个大窟窿的篱笆院前,静静的盯着他们,眼底污浊肮脏。   耳朵里听不到鸡狗叫,听不到孩子玩耍的笑声,听不到妇女们扯着嗓门数落孩子的震天吼,这里只有呼呼吹过的风哮。   整个村子就像池塘里的水,死气沉沉。   透着腐朽与暮气。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挡住鱼阿蔻。   鱼阿蔻似怕怕的躲在他的身后,揪住他的衣角偷偷露出只眼睛往外看。   走到村中心时,两人见到了这个村里的第一个女人。   瘦弱的短发女人吃力的提着大桶水往家走。   两人默契的上前。   鱼阿蔻捏着衣角害羞的问:“大嫂你知道杜来弟家在哪不咯?”   凌北归把行李扔在地上,热络的准备去接桶,“我来帮你提。”   “啊!走开!”女人惊叫一声,反应激烈推倒桶,拎着空桶劈头盖脸的朝凌北归砸去。   鱼阿蔻装作心疼的模样上前去夺桶,“嗳大嫂你别打,俺们不是坏人,俺是杜来弟的弟媳燕二妮,这是俺男人杜有根,她给俺们写信说她病了,俺们是来看她的。”   手抓到女人的手腕愣了下。   好细,细到皮包骨。   女人听到这话停住动作,缓缓的半抬头看了她一眼,随之沉默的拎起桶走开。   鱼阿蔻触到她的脸,一颗心被人攥紧拉扯的生痛。   女人约摸25.6岁,面上瘦的颧骨突出,双眼深凹,大眼下挂着厚重的青黑,让人心疼的是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惶恐和警惕,犹如惊弓之鸟。   鱼阿蔻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几道视线,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这大嫂咋不理俺啊?”转身怯弱的去给凌北归整理衣裳,“有根你没事吧?”   凌北归温和的一笑,“没事,你没被她吓到吧?”   远处传来道女人热切的呼喊,“有根啊二妮你们来了啊!”   鱼阿蔻望着挥着胳膊跑过来的线人‘杜来弟’,脸上露出惊喜迎上去,“大姑姐,你病好啦?”   线人年龄应该超过40岁,头上包着绿色带补丁的头巾,露被风吹的皲裂通红的面颊,三角眼鹰钩鼻的面相带着刻薄。   杜来弟一把推开她,急切的抓着凌北归的手上下打量,“有根啊,你咋这么瘦啊?咱家可就你一个男娃,你瘦成这样俺咋对得起爹娘?都是俺不好,让你瘦成这样。”   凌北归条件反射的甩开她的手,甩完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演戏,忙面上做出强忍着不耐烦的表情,低声说:“快点带我回家,走了大半天累死我了。”   “嗳,马上回。”杜来弟谄谄的松开手,   鱼阿蔻指着女人的家小声问:“大姑姐,这家的女人咋瘦成这样?还怪怪的。”   “关你啥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杜来弟破口大骂,“俺还没跟你算账呢!让你好好照顾你男人你就是这样照顾的?看俺回去怎么修理你!跟俺回去,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   鱼阿蔻被骂的双眼含泪,缩着肩膀跟上。   杜来弟叉腰,“俺家又没死人你哭啥哭?天天流猫尿,好好的日子都被你哭没了,当初真不知道咋找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凌北归温和的说:“姐,你别老是骂她,她好着呢,生不了孩子这事跟我也有关系。”   “放p,跟你有啥关系,都是她不中用。”   杜来弟将恶毒的大姑姐演绎的淋漓尽致,边骂边走。   等三人远去,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四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双手插袖踹了报信的男人一脚,“鳖蛋,你不是说杜来弟他弟弟打媳妇?我咋看他对他媳妇好的很?他姐骂一句他都心疼?”   鳖蛋从地上爬起来,“不可能!前面在路上时我亲耳听到他要揍二妮,那时他还让二妮拎行李自己空着手,老大你等我去杜来弟家探探。”   脚下飞奔跑去杜来弟家,片刻后气喘吁吁的抹着汗回来。   “老大,杜来弟姐弟俩正在打二妮呢,那个叫杜有根的打的贼狠。”   “你没看错?”   “没!虽然他们关着门打的,但我透过门缝看了,二妮被打的在地上滚,这样看杜有根肯定不是条子!”   被称为老大的大刚抬起黑的发亮的袖口擦鼻子,“只这一点哪能看出来,谁家男人不打媳妇?条子也是男人,咱们不能放轻心,老2你说呐?”   老2点头,“大哥说的对,他们来的点太巧,前几天条子刚偷偷的来过,今儿个他们就到了,就算杜来弟给他们写了信,但谁家弟弟会去看赔钱货的姐姐?还是来到咱这穷山沟沟里,路费干粮都要好多,先别让老四老五送货回来,咱先试试他们两口子,老六不是最会扮女人吗?明儿个让老六扮成被拐的女人去找他们求助,要真是条子,咱做了他们。”   大刚笑的下/流,“就按老2说的,要真是条子男的弄死喂狗,女的留给我,我刚爷教教她做女人,一对三也敢来我刚爷这四个2脸上凑,走,咱们去地窖看看货,鳖蛋你去盯着他俩。”   “嗳。”   杜家。   鱼阿蔻拿着膏药往自己手臂上涂抹揉匀,片刻后,白嫩的胳膊上和脖子处,多出许多紫红色的伤痕。   从包里找出条绿色的丝巾围上,调整角度让伤口似露非露。   杜来弟稀奇的看着伤处,“这伤就和真的一样,不过你怎么不把脸上也弄上伤?弄到这又没人看到。”   “会有人能看到的,”鱼阿蔻指着凌北归,“他扮演的身份是个在外面疼老婆,关上门家暴成癖的斯文败类,所以我不能把伤口弄在脸上,而他在外之所以表现的疼老婆,是他很色,他要用温和的假象去骗别的女人。”   “我们会来看你也是因为他在家乱搞男女关系,这次事情闹大了我们来你这避难,不然只用你生病的理由会经不起推敲。”   凌北归补充,“想要快速的融入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设定成坏人,如此才能打消他们的警惕心,让他们照原计划行动。”   “我懂了,”杜来弟正色,“那我把我知道的信息向两位同志说一下。”   “出坑狼团伙共有23人,团伙首领本叫杨粪缸,现改名杨大刚,原本是土生土长的狼口村人,25岁时因抢劫伤人进了监狱,今年十月份被释放,出来后召集其他刑满人员回了狼口村,干着拐卖妇女的勾当,目前为止他们共拐了两批,第一批有两人,一人已逃脱,另一人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刘美。”   “第二批有8人,是十天前拐来的,如今被关在地窖,三天后她们将拐来第三批,据说有20多人。”   鱼阿蔻双唇抿成一条线,他们的狗胆真是越来越大,辛亏发现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紧紧攥着拳头,声音颤抖的问:“那…那些女同志还好吗?”   杜来弟说:“不好,她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十天了,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们没被糟蹋,因出坑狼第一次拐人不熟练,刘美同志本可以逃的,但她逃走那日正好赶上杨大刚又送了人进来,于是她放弃逃跑留了下来,争取到了去地窖送饭的活,她教被拐的女同志们用粪便涂遍全身,所以女同志们才安然无恙,而她自己随身藏着锋利的破罐片,让杨大刚等人近身不得。”   鱼阿蔻和凌北归对视,他们并没放下心,女同志们虽没受到身体伤害,但她们的心理正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村里为何没见到孩子与妇女们?”   杜来弟坐了下来,“狼口村几年前发生过蝗害,整整一年地里颗粒无收,组织上便把村里的人分到了别的大队,这里成了废村,杨大刚回来后就把这里当成了据点,想效仿古代来个占山为王,为了扩张队伍,他们到处捡流浪汉回来,让他们骗女亲人过来,我就是故意被他们捡回来的,所以村里目前除了他们,还有19个流浪汉。”   鱼阿蔻眼尖的看到报信的男人爬上隔壁的槐树,冲两人使了个眼色。   杜来弟当即止住话头,拎出巴掌大的布袋,“还不伺候你男人去困觉?等他睡了你把稻谷捣掉壳给有根焖饭,要是让俺知道你偷吃一粒谷,俺把你腿打断。”   凌北归起身,“先回屋给我捏腿,捏完后半夜捣。”   “嗳。”鱼阿蔻缩着脖子怯懦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里屋,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石臼就别无他物,而所谓的床不过是两头砌着小腿高的土墙,墙上面搭着块拼接木板,木板上铺着稻草和一条薄薄的被子。   鱼阿蔻把稻草和薄被子抱起来扔在地上,打开行李,利落的拿过抹布抹净木板,铺上条折叠的苇席,抱着自带的两床被子放上去,“一人一条,铺一半盖一半。”   凌北归看了眼木板,“我垫稻草睡地上。”   鱼阿蔻摇头,“别,天冷会生病,而且这里这么脏,稻草里会有虱子。”   凌北归想着两人都穿着厚衣服便没拒绝,“你准备怎么做?”   鱼阿蔻敛眉想了一瞬,“我决定逼他们加快动作,地窖里的她们不能再等了,杨大刚应该会来试探我们,到时我们就顺水推舟,先这样…”   凌北归颔首,“可以,我会配合好你。”   他是教官,只能辅助鱼阿蔻做任务。   鱼阿蔻想到未曾谋面的杨大刚,眼中窜起明亮的火苗。   最迟后天,她一定要踹爆他们的狗头。   因两人都没胃口吃东西,于是便躺下来再三推敲细节,直到凌晨4点才睡,睡了不到两个钟就起了床。   鱼阿蔻独自去后院捣米,符合人设的同时也是给杨大刚等人创造试探的机会。   然而她又是捣米又是洗衣服的忙了一天都没见到人。   望着挂在绳子上的衣服,决定单独出家门试试。   收起衣服回屋,接着屋里传来了杜来弟的咒骂声。   鱼阿蔻抹着眼泪拎着水桶出了门。   刚艰难的转着井轱辘绳拉起一桶水,右胳膊就被人拽住。   带着浓浓哭音的女声响起,“救救我救救我!”   鱼阿蔻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啊的一声松开了手,水桶瞬间沉入井底。   捂着胸口转身,望着脸上脏污看不出本容的女人,小腿肚子打着哆嗦,“你…你是谁?”   女人边警惕的回望着村口边哭诉:“救救我,我是被他们拐来的,我家有钱,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给你一大笔钱…”   作者有话要说:   出坑狼:切,不过是一对3。   鱼阿蔻:???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随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小说的听雨、闲人 20瓶;茑、暖暖、神奇的魔芋、bbstarlet 10瓶;加加加加Plus 7瓶;李丹、25961762 5瓶;lucy 2瓶;304726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鱼阿蔻仔细看了女人一眼, 身子往后退,结结巴巴的说:“拐…拐来的?”   ——这是个男人,虽然他身材瘦小无须根, 遮住了喉结用的是女声, 一举一动都和女性无二,但‘她’确实是个男人。   豹教官教过她,男女性别面部特征的几何结构有显著不同。   所以不用验明正身,从面部上也能看出这是个男人。   女人顿时泪如雨下, “对,我是十天前被他们拐来的,每天被他们关在地窖里糟蹋, 今天好不容易在姐妹的帮助下才逃了出来, 等他们发现我逃走了一定会来抓我回去折磨死的,求求你救我出去吧!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让我父亲好好报答你!”   村中心隐约传来男人们愤怒的呼喊声。   鱼阿蔻身子明显的抖了抖, 甩开她的手往外走,“俺…俺听不懂你说的啥。”   女人噗通一声跪下来,抱着她的腿, “你听得懂, 你救救我带我出村吧!我得让我父亲去救帮我逃出来的姐姐们,再不去救,她们就死了!”   鱼阿蔻看到村子里隐约晃过的人影, 小腿肚子抖得更厉害, 弯腰哆嗦着手去掰女人的手。   “俺…俺…俺真听不懂你的发,你别拽俺,俺要肥家。”   女人看到她弯腰后从脖颈处露出的伤痕, 眼睛闪了闪,接着剧烈的挣扎不让她掰自己的手, 挣扎间似是不小心的撸高了她的袖子,看到胳膊上遍布着红肿淤紫的伤痕,面上舒缓了一分。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像自己是假扮的,那这小两口就应该不是条子,毕竟她们就没见过女条子,而且条子也不会在任务中打女人,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试一下,如果是真条子,就不信他们听到女人有生命危险会忍得住。   当即仰着脸泪流满面的乞求,“真的,再不救她们,她们会被折磨死的,她们现在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且我们都已经被饿了五天,若不救大家出去,再饿上两天她们就算不被折磨死也得被活生生的饿死。”   鱼阿蔻忙将自己的袖子拉下背在身后,面上各种复杂的情绪闪过,最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俺帮你,你在俺大姑姐屋后的山窝窝处等俺一会,俺先肥去准备准备。”   桶都不要了急匆匆的往家走。   女人一时怔愣住,怎么突然就答应了?还要准备?难道说她真是条子?忙起身回去报信。   鱼阿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眼底流光闪动。   鱼儿上钩了。   到家后讲事情的经过和凌北归说了一遍。   凌北归夸奖,“做的不错,经过他的报信,出坑狼团伙会猜测你是JC从而埋伏在那里,这样我们就能得知他们藏在暗处的有多少人。”   鱼阿蔻认真道:“接下来我们照原计划演戏,逼着他们加快动作把人送来,我不想让女同志们多受一天的苦。”   “好。”   两人在房间里无声的对着台词。   而另一侧的杨大刚听到扮演女人的老六的报信,扔了手中的扑克牌,凶神恶煞的说:“还真tm的是条子,走!现在就弄死他们!”   老2拉住他,“不能现在就杀他们,谁知他们有没有传信出去?等会咱们躲在那里让老六再套套她的话,要是她们传了信出去就问清楚他们是传到哪儿了,咱们好有个防备,要是没有当场弄死他们。”   杨大刚说:“老2说得对,老六你去把暗地里的弟兄都叫回来,条子们都会点拳脚,咱们得多去点人。”   老六应声而去,通知完人便躲进山窝窝里等,哪成想等到半夜都没等到人,出坑狼一伙人蹲在树上被冻了半死,刚想去杜家看看,就听到林子里传来女人小声的呼唤声,忙藏好身子。   鱼阿蔻故意磨蹭到半夜,觉得垃圾们应该被冻的鼻息加重了,才拎着小布包往山窝窝处走,到了后,口中小声的喊着人,耳朵则高高的竖起在心里数着有多少道呼吸声。   老六为了演的逼真,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袄,这会早已被冻的面色青白嘴唇乌紫,牙齿咯咯响。   从树后钻出来,“我我我…在在…这,你你…咋…才才…来?”   鱼阿蔻将手中的小布包塞过去,“俺得等俺男人睡了才能来,东西给你俺肥去了。”   警惕的杨大刚闻言面露疑惑,这咋跟他们想的不对?   老六看着怀中的布包,“这这…是啥?你…不不…是说说…帮我我?”   鱼阿蔻解开布包,“这是俺晚上偷偷做的糠菜团子,你拿去给她们吃吧,俺不忍心看你们都饿死。”   老六眨了眨眼,“这这…就是…你你说的帮?”   “是啊,”鱼阿蔻哈着手跺脚取暖,“你肥去把团子分给她们,每天啃两口,能撑到你们被卖出去,俺走了。”   老六一脸懵逼,这些话分开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懂,可合一块他咋听不懂了呢?这个不是条子吗?怎么说走就走?   上前拽着人胳膊不让走,“你你…不不…帮我逃?”   鱼阿蔻转身,鼻音浓浓的说:“别逃了认命吧,摊上这样的事都是咱们的命不好,只能等下辈子投个好胎,俺真得走了,不然俺男人醒了看到俺不在俺又得被打。”   说完边抹着泪边走的飞快,似是藏了一肚子心酸。   只有鱼阿蔻知道,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去揍这些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他们把女同志送回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免得在外的团伙看到情况不对掉头跑路。   老六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这个燕二妮…好像真的不是条子。   杨大刚气急的出来踹了他一脚,“屁的条子!她就是心软,你晚上那会咋不问明白点?害得劳资跟着你冻了大半夜。”   老2感受着擦不完的清水鼻涕,没忍住的也补了一脚,“看人都不会看!这燕二妮被打成这样都不敢还手,一看就是个老实女人,你瞎了狗眼把她当成条子!”   趴在地上的老六心里苦,我只是有一说一的传话,是你们说她是条子的。   “老大老大!”鳖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杜有根在屋后堵到了回家的燕二妮,这会正往死里打她,还说他们天亮就要走。”   “走?想得美!”杨大刚两手插袖,“咱们去听听他们为啥要走。”   一伙人刚走近杜家,就听到女人压抑不住的哭声,借着不甚明的月光看到杜有根将燕二妮踹的在地上打滚,边踹边说:“不准哭,要让外人听到你哭坏了我名声,我打死你。”   众人下意识的躲到树后,悄悄的探出脑袋偷看。   燕二妮应该是捂住了嘴,只是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指缝里流露出来。   “还敢哭?”杜有根踹的更用力,五官狰狞的脸上带着兴奋   “俺俺…嗝…没…没哭。”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惧意。   杜有根弯下腰又拳打脚踢了一阵,似是打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儿早走。”   半响后燕二妮才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低的不竖起耳朵仔细听都听不到,一听就知道被打的非常惨。   “大姑姐病还不好呢…”   “她好不好关我啥事?一个赔钱货我来看她一眼就是给她脸了,别tm的给劳资啰嗦,进屋收拾行李明早回家。”   “咱不能肥家,要是肥了家,咱前脚到家后脚你就得被人抓走劳改。”   杜有根抓乱头发,声音中透着恶狠狠,“不就搞了几个女人?竟敢举报我男女关系混乱,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得鬼,我弄死他!”   “给我滚回去收拾行李,咱们去杜二妮家,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女人都没有,憋死劳资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伤露出去,对外说我打你,坏了我的名声让我勾不到别的女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俺…俺不说。”   “还不跟我进屋?”   “俺进…进。”   燕二妮艰难的爬了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破旧的木门关上时能听到杜来弟喊她去刷尿壶的声音。   杨大刚点了根卷烟,“切,我说他们为啥来这,原来是在逃犯,行了,回去吧,老六你去通知老四老五明儿就把货送回来,赶紧把货脱了手换成钱票买点酒肉,咱们大吃大喝一顿,再修栋城里那样的平房,好好的过个肥年养足精神,等明年干它几票大的。”   “不是说过几天再把货弄回来吗?”老六挠着后脑勺,“还有里面的那两人不管啊?他们走了咋弄?”   杨大刚阴笑,“尽快送回来早脱手早安全,那两人有杜来弟看着他们走不了,杜来弟还做着她把她燕二妮送我,我让她当七当家的美梦呢,她想得美,等人送回来我把她一块卖了,虽然老了点可穷山沟里的老光棍们可不在意这个。”   老2点头,“早一天晚一天没啥,不能让杜有根把燕二妮打坏,那就卖不到啥好价钱了,老大,杜有根现在弄死?”   “我改主意了,杜有根这么好色,咱们可以用女人把他勾过来给咱们卖命,到时有个啥事就推他出去顶缸。”   “老大英明!”众人纷纷拍马屁。   杨大刚自得的大笑着带人离开。   屋内的鱼阿蔻嘴角极速的抽搐。   杨大刚是个傻子吧?笑这么大声当别人都是聋子呢?   凌北归在纸上画出狼口村的地图,敲着纸张问:“今晚山窝窝处去了9人,流浪汉今晚并没有去,这说明流浪汉们没什么战斗力,假设他们有了新鲜血液在外有16人,那这25人你是想逐一击破,还是一击全中?”   鱼阿蔻眼睛发亮,“一击全中指的是一招击倒他们?”   “是。”   “那要怎么做?”   “首先你得准备条粗麻绳,将麻绳打成活口圈。”   凌北归指着地图中标注的点,“其次,这里是地窖,为防雨雪渗进去,所以这里的地势比村中的地面高了30公分,地窖口西侧有颗大槐树,树下的地面更是高了50公分。”   “届时我会让他们所有人聚在地窖口,你站在树下将手中的麻绳抛出套中他们,收缩绳口后上树甩动绳子,将他们甩晕,从套人到上树,这些动作你必须在3秒内完成,因人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是0.1秒-0.4秒,所以你不能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   鱼阿蔻挠脸,这样说不就是套圈吗?这个她会,她可以。   “但为什么要站在50公分高的树下?”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的身高,没把那句站在高才能套的准的话说出来。   正儿八经的说:“毕竟尹老没测出你力气的承受值,我不确定你能否平地把他们举起来,所以需要借助树的力量,如果槐树承受不住重量,你只需要稍稍提高绳子将他们甩向树两旁的房墙上就可。”   鱼阿蔻试想了下那个画面,“借助树的力量把他们甩墙上甩晕很简单,那我是跟在他们的后面出地窖吗?”   她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杜来弟就会把她送进地窖,理由是防止她离开。   她之所以先去地窖,一是降低出坑狼等人的戒心,二是她得看看有没有出坑狼的人混入女人群里,以免抓人时有人挟持女人们当人质。   凌北归说:“是,明天等他们把女同志押进地窖后,我会在地窖口处点燃一颗香香丸扔进去。”   鱼阿蔻的小脸瞬间变得铁青,“能不能换别的方法?”   香香丸由喜欢恶作剧的鳄教官所制,听着是香香丸,其实恶臭无比。   不夸张的说,T城所有的露天厕所加起来都没香香丸臭。   凌北归清咳一声,“想让他们没有戒心的同时出来,这是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   想到香香丸的味道,再想到空气不畅的地窖。   鱼阿蔻整个人都不好了,木着小脸生无可恋的看了他一眼,手脚同步的走回床边,身躯僵硬的躺下,拉上被子蒙住脸。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已经死了,快来给我盖上土。”   凌北归看的失笑,走过来以手臂撑着床板,伏下上半身笑着说:“你不是学过闭气吗?我明天放香香丸前会吹响木哨,三声哨后你开始闭气,不到一分钟他们就会被逼出来。”   鱼阿蔻蓦地拉下被子,双眼亮晶晶的问他,“真的可以?地窖口不会有人把守?”   凌北归唇边的笑僵住。   鱼阿蔻易了容,但她那双眼睛没法易容。   此刻这双眼很美很亮,亮的好像有人将金刚石碾碎撒了进去,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灿烂光芒。   配上黑到极致的瞳仁,似繁星密布的夜空。   而星幕下,印着他的身影。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眼中看到自己。   凌北归短暂的愣神后,站直身子,略微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观察过,村里有个30岁的流浪汉喜欢木哨,且杨大刚怕留人在地窖外对他不利,所以他每次都把全部人带下去。”   鱼阿蔻眼底藏着坏笑,“那就这样做,对了你还有没有香香丸?有的话给我几颗,我明天请他们吃大餐。”   凌北归无奈的摇头,这样子的她真像坐在墙头上等着去偷鸡吃的小狐狸。   从包袱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铁盒递过去,“别喂太多,他们的身体受不住。”   鱼阿蔻耸着小鼻子,“我才不会喂那么多呢,香香丸很珍贵的,他们不值得。”   贴身放好盒子,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好的。”   鱼阿蔻倒头就睡,只是睡梦中仍竖着耳朵保持警惕。   睡梦中感觉门外停了个人,蓦地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外侧的凌北归,见他同样睁开了眼,便过去用气息说道:“是杜来弟。”   凌北归只觉一道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耳尖不可抑的发烫灼烧,而气息则顺着耳朵缓缓的流向后背,激的脊背酥麻,那种感觉就像把冰凉的身躯进浸入到微烫的热水里,头晕目眩四肢软绵。   手掌收拢感受着无力的手指,点了点头。   门外杜来弟压低的声音传来,“醒了吗?”   凌北归先一步下床去开了门,“恩。”   杜来弟说:“天马上就亮了,我去喊杨大刚来搬人了?”   鱼阿蔻说:“我去灶房边煮饭边睡,你去那搬。”   “好。”杜来弟围上头巾顶着刀子风走出去。   凌北归垂眸盯着自己的袖口,“你是担心我们在一张木板上的话,他们搬你时会对我动手?”   鱼阿蔻往自己的小腿处添伤,“对啊,马上就要弄死他们了,何必白挨揍?再说我的人设是受虐的小媳妇嘛,小媳妇肯定要一大早去灶房忙活,我走啦。”   开门时又倒回来,双手摁住凌北归的双肩,神色郑重的说:“你扔香香丸时绝对绝对不能忘记吹哨。”   凌北归怔了一瞬,认真的保证,“我不会忘的。”   鱼阿蔻放心的去了厨房,给地灶里加了点柴后便靠着墙睡觉,今天得用力气,她得养好神。   迷糊中感觉到杜来弟带了三个男人过来。   “老大,这个就是俺弟媳,昨儿夜里她闹着要回去,俺不知道咋弄晕她,就只好不让她睡觉,喊她烧了一夜的开水,俺出门前她还醒着呢,估计这会是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恩,你还算有点脑子,老三你背二妮去地窖。”   杜来弟惊喜的声音响起,“那老大,你看这七当家的位置…”   “七当家啊…”杨大刚故意拉长了尾音。   “恩恩。”   “你找鳏夫去要吧!”重物落地声响过后,杨大刚阴笑,“到时别说七当家,在你家你还是二当家呢。”   “嘿嘿嘿…”另外两个男人怪笑。   鱼阿蔻听到杜来弟被砸晕,眼皮都没掀一下,反正杜来弟是装晕。   继续半睡半醒的任人背着自己走,中途还使坏的用了点力气。   听到累的气喘如牛的老三嘀咕这小娘们咋这么沉,心底坏笑。   随后就感觉到老三掀开了地窖盖,一股臭味飘了出来,臭味飘得差不多后往下走。   鱼阿蔻察觉到身旁没人,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地窖口向下修着3米深的斜土楼梯,越往下走臭味越浓,下到底是甬道,穿过2米长的甬道后是臭不可闻的洞底。   洞内的墙壁上挂着盏昏暗的煤油灯,灯光将洞底女人们的现状照了个大概。   只看了一眼,鱼阿蔻的鼻腔就涌上了酸意。   手脚被绑的八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涂上了粪便,披头散发,瘦的颧骨凸出眼睛深凹,看到有人来,她们只是木木的转动了下眼珠子,便继续双眼无神的盯着虚无。   老三把她扔在地上,抽出绳子将她手脚绑了个结实,Y笑着上来解她的领扣,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弄倒老三时,女人们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尖声厉叫着一个个蹦过来叠罗汉似的扑在她身上,将她遮的严严实实,手脚被绑她们就张嘴去咬老三。   被她们保护着的鱼阿蔻眼尾渗出泪珠。   “你们这群臭女人别碰我!”老三嫌弃的捂着鼻子跑到甬道口破口大骂,“md,一群疯子,打你们都脏我的手,等会把你们全卖了。”   “那群女人疯病又犯了?跟你说别碰她们,来接着杜来弟,把她绑好我们去接老四。”   “好咧。”老三将杜来弟绑好,迫不及待的出了地窖。   鱼阿蔻看着眼神恢复了些许灵动的女人们,伏下身子用牙齿咬着她往后拖,似想把她藏在她们身后,顿时泪流满面,她从来没觉得心这样疼过,疼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挣断绳子起身一一拥抱过去,吸着鼻子拍着她们的后背柔声说:“别怕,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回…回家?”一道嘶哑的女声响起。   装晕的杜来弟睁开眼,头点成小鸡啄米,“回家,回你们自己的家。”   鱼阿蔻退后半步,捡起短绳晃了晃,泪中带笑的放慢语调,一字一顿的说:“对啊,你们看绳子都绑不住我,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到家后我们先洗个香香的热水澡,再喝一碗热乎甜腻的八宝粥,最后躺在沾满阳光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醒来后你们会发现这只不过是场噩梦。”   “所以,请相信我,让我带你们回家。”   女人们呆呆的望着绳子发呆,半响后又望向她,眼里闪过丝微弱的亮光,嘴唇剧烈蠕动却没有话语吐出来。   鱼阿蔻竖耳听了几秒,连忙侧躺下,“来人了,你们先别说话。”   女人们呆呆的思索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慢腾腾的将自己的眼神变成呆滞。   鱼阿蔻忍住心疼,眼睛掀开一条缝盯着入口。   几分钟后,地窖口再次被打开。   背着女人的男人们排着队下来,一共背来了19位昏迷着的女性,地窖瞬间被塞满。   最后下来的杨大刚舔着牙笑的肮脏,“只要把这些女人都卖了,咱们准能过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肥年!”   “嘿嘿嘿…”他的喽啰们望着女人们的目光,就像望着案板上的肥肉。   鱼阿蔻看着这24位渣滓,五指慢慢收拢,心底名为愤怒的怪兽在张牙舞爪的咆哮。   听到地面上传来的微弱哨声,忙屏住呼吸。   片刻后,老三耸了耸鼻子,疑惑的问:“老六你中午是不是萝卜吃多了?放的屁咋这么臭?”   站在甬道口的老六懵,“我没放屁啊。”   杨大刚嫌弃的捂着鼻子一脚踹过去,“还说不是你,臭味就从你那传出来的。”   “老大,真不是我放的屁!”趴在地上的老六满脸委屈,“我都没闻到。”   随着时间的过去,香香丸的气味蔓延开来。   老2努着鼻子去闻了几口后,立马弯着腰干呕,“老大这不是屁!这是谁家茅房炸了!”   地窖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茅房?”杨大刚放下手深嗅了一口,当即被熏的翻起白眼,“还真是茅房炸了!都出去快出去!”   众人一窝蜂的往外挤,一瞬间就跑没了影。   鱼阿蔻起身仔细的打量过新搬来的女人,见她们之间没有男人假扮,便拽断杜来弟的绳子,“你给她们解绑带她们出去。”   解开棉袄,抽出身上缠绕了一圈的麻绳衣,冷着脸疾步出了地窖。   ——渣滓们,我来找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情写的俺心好疼~   俺决定不写剧情了!俺要写火葬场!!写温馨!写甜甜甜!!   你们别拦俺!   话说,俺唆发咋酱婶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书虫 9瓶;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凌北归听到地窖里纷杂隆咚的脚步声, 蹍灭冒着白烟的香香丸,身子一闪避到墙后。   杨大刚等人看着折射出太阳射线的地窖口,似被捕进鱼篓里看到篓口的鱼, 争先恐后的往外钻。   前面的人头颅刚探出地窖口, 身子就被后面蜂拥而至的人挤出,打头的杨大刚被这股猛力冲的扑倒在地,众人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出了地窖就忙张大着嘴去喝新鲜空气。   哪成想外面更臭, 喝了一肚子臭气的众人当即捂着肚子呕。   被老2从地上扶起来的杨大刚,狰狞着五官踹喽啰,“艹nm!一群瘪犊子玩意敢踩劳资!”踹了两人后也忍不住的呕起来。   鱼阿蔻静悄悄的走到槐树下站立, 数过乌泱泱的后脑勺, 见24人都在这里,面无表情的勾起唇角。   腕粗的麻绳打成大大的活口结, 左手拉着双头绳尾,右手攥着结口处,调整好角度后, 犹如撒网般抬手将绳圈扔了出去。   打眼一扫见渣滓们一个不漏的全被套中, 见槐树最低的那支树杆离自己头顶都有1.5米之距,双脚重重跺了一下地面,身子瞬间腾空跃起, 高举的右手抓住槐树杆, 悬在空中的双腿晃了两下,随后右臂用力,身子跟着手臂的提力360度翻身后脚尖勾住树杆, 弓腰卷腹双腿注力,一个鲤鱼打挺落在树杆上。   抓着树杆继续往上爬, 直至十米高的树身中处,拍了下中杆,见里没有被虫蛀空,把一端绳尾绑在树上系成活紧扣,手里抓着另一条绳尾。   凌北归见她真的只用了三秒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合上怀表,眼尾荡出笑意。   杨大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套了条麻绳,边用手去拨麻绳边好奇的问:“哪来的麻绳?”   “老大,我身上也有!”   鱼阿蔻不给他们解绳的时间,拉着绳头踩着树杆向树底跳去,见离地面只有3米时,从树上跃下,即将到达地面时翻减轻缓力。   落地后保持着蹲姿,手臂用力拉着绳子猛的往下一拽。   与树摩擦生热的麻绳溅射出火花,犹如一条土黄色的响尾蛇快速从树杆上滑过。   被齐腰套中的24人,身贴身的被圈绳挤压在一起,这一拉,他们瞬间被拉至5米高的半空,惊叫痛呼声响起一片,手脚齐齐挣扎着舞动,好似绑绳松懈了的螃蟹,张牙舞爪。   杨大刚被勒的腹腔胀痛,呼吸不畅到面部涨红,脖颈处青筋毕露。   面露凶相的放话,“哪来的小瘪三竟敢偷袭劳资!有种放我下来光明正大的打!”   其他人跟着叫:“对!放我们下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你敢不敢放我们下来?”   鱼阿蔻仰头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中的绳尾。   平衡力的一方被打破,挂在高空中的一串人极速往下掉落,吓得他们尖声厉叫。   “啊!!!”   把刚从地窖出来的杜来弟吓得猛的往后窜。   互相搀扶着的8个女人像是听不到尖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阳,哪怕眼睛被刺的泪水横流亦不闭眼。   只听“砰”的一声响,地窖口的空地上溅起铺天盖地的浓灰尘雾。   人群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和咒骂声。   鱼阿蔻再次拉动绳子,还没喘过来气的24人瞬间又被吊在半空中。   杨大刚吐出磕掉的门牙,双眼猩红的喊:“到底四sei?!”   鱼阿蔻拉着绳身,从树后绕到他们面下,“是俺。”   杨大刚傻了眼。   老2望着俏生生站在那的‘燕二妮,’气的目眦欲裂,“你还真是条子!偷袭算什么本事?还条子呢,啊呸!一对没甚本事只会偷袭的破3,你真给你们组织抹黑,有种你放我下来,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不放你就是连我们都不如的老鼠臭虫!”   鱼阿蔻掏了掏耳朵。   激将法?可惜自己不吃这套。   冲女人们摇手,“姐姐们,看这看这。”   女人们似是对她的声音有触感,慢半拍的低下头,木呆呆的看过来。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给姐姐们放炮竹听喔~”   随之松开了手。   “砰”的巨响再次响起,这次众人的咒骂声都弱了两分。   鱼阿蔻笑眯眯的再次往下拽绳子、松手。   于是24人就不断地在腾空——落地——腾空中重复。   杜来弟的头跟着他们上下移动,口中数着他们摔了几次。   鱼阿蔻望着眼里多了半分神采的女人们,笑眯眯道:“那些炮不够响,再给你们放两个开门红。”   再次上树,站在2米高的树杆上,做过热身运动后,将绳尾绕在树杆上,拽着绳子将一串人提溜了上来,看他们屁事没有的咬着腮帮子骂着恶毒的话。   冲他们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   然后把所有的力气送入双臂里,咬着唇憋着那股力,双手拉住绳子,手腕打着圈的转动,将人窜甩成团团转的大风车,随之对着旁边的土墙抛出。   被甩的天旋地转的杨大刚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怼上了墙壁。   “轰隆”。   裂出蜘蛛网的土墙轰然倒塌,带起冲天的灰雾,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顶,缺了一角支柱后瞬间坍塌,落下的梁木石棉瓦等物将24人砸了个正着。   杜来弟望着被砸的双腿抽搐的众人,吞了吞口水。   我滴个四舅奶奶欸!老2还说她是扑克牌里的对3,她这明明是王炸!   她一个人包围了24人,一出手就把人一网搂净。   组织上说找了两个厉害的援手过来,可没说这么厉害啊,她今儿个可长见识了。   怪不得面对一个团伙这都一点不怂。   鱼阿蔻往回拽绳子,将被掩埋在废墟里的人拉了出来。   凌北归踱步上前查看,“没晕,状况良好。”   鱼阿蔻挠脸,特喵的,这群人身体素质真好。   只好故技重施,将人甩到另一侧的墙面上。   轰隆的震天响过后,又多了处废墟。   往回抽动绳子将人拖出来。   凌北归说:“晕了一半。”   鱼阿蔻跳下树,“那我手动将他们撞晕。”   她没力气再甩一次人了。   想到身上装的香香丸,抬脚走到只剩一面墙的废房子处,踹下来块土墙拎到24人的身边。   双手抓着墙边,膝盖猛的一顶,墙壁从中裂开,将裂开的半边墙壁掰成鸡蛋大小的土疙瘩。   捏着两个疙瘩走到杨大刚身边,对着痛的五官扭曲却不肯晕的杨大刚坏笑。   “我请你吃好吃的。”   掏出身上的香香丸盒子打开,捏着杨大刚的双腮迫他张开嘴,从盒子里捏出一块切的比较大的丸块丢进他嘴里。   杨大刚本以为自己吃的是毒药,哪想到眨眼的时间一股巨臭就在口中散开,当即被臭的喉头窜上温热。   鱼阿蔻眼疾手快的拿着土疙瘩塞进他嘴里,见杨大刚被臭的眼里只余浑黄的眼白,没有眼黑,嘴角溢出汩汩白沫。   笑眯眯道:“好吃吧?等它在你嘴里化开,你醒了后更好吃喔~”   喂了他身侧同样没晕彻底的老2一颗,看他被臭醒抬手用土疙瘩堵住他的嘴,抓住两人的头相撞,“咚”的一声过后就两人立马晕了过去。   噙着坏笑去给剩下的人喂药。   凌北归摇头轻笑,对比喂香香丸,恐怕杨大刚等人更愿意被她揍个半死吧?   见她被臭的面色发苦,便上前拿着药去喂。   两人配合默契的一个喂药,一个堵疙瘩撞人。   快喂完时,小路的尽头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许久后才听到他们的疑问声。   “老大,刚那声响是咋…咋回…”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村里的19个流浪汉组团跑过来,吃不饱的他们连跑都跑的慢悠悠的。   到近的流浪汉们对上两人幽深的目光,视线移向两人的身后,望着生死不知的杨大刚等人和被救出来的女人们,心叫坏了!是条子!   当下慌张的往后退,齐齐改口,“回…回家。”   鱼阿蔻把最后两个人撞晕后,拎起半边土墙一步步的朝几人走去。   流浪汉们看她像磕鸡蛋一样撞晕人,再看看她手中有半张木板大小的土墙,吓得面无人色,磕磕绊绊的往后退,口中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我们没卖过妇女…”   鱼阿蔻充耳不闻的继续走,手中的土墙角在地面上拖出出深而长的线,沉重的画线声似在流浪汉们的心上画过,画的他们全身寒毛直竖,双腿抖成罗圈腿。   “你你…你别过来!我自己来!”当中的流浪汉看身后是墙,再无处可退,忙从地上抓起土块往自己额角砸去。   “我我我们也自己来。”   其他人纷纷捡起土块砸自己。   随着紧凑的砰砰声,每人的额角处都流下道红色的小溪。   流浪汉们边砸心中边哀嚎,好疼啊!娘格老子的咋还不晕啊!   鱼阿蔻看的嘴角抽搐,“我来帮你们吧。”   扔下土墙,上前抓着他们的头对撞,撞晕后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凌北归从地窖出来,“可以通知Jc了,地窖里的女同志刚才有过短暂的清醒,她们都是本地居民,因刚被拐她们心理上无碍,必须让Jc们今天就把她们送回去。”   鱼阿蔻点头赞同,人在陌生的地方容易不安,别本来没事的她们待久了待出事。   “等会我就去。”   望着又直勾勾盯着太阳的8位女同志,心疼的问:“她们的心理问题很大?”   凌北归面色凝重,“目前看有点严重,她们人虽出来了,但心还被关在地窖,她们认识不到自己已经出来了,得有一位她们熟悉的人来唤醒她们的意识。”   杜来弟凑过来,“她们对刘美熟悉,我现在就去喊她来。”急匆匆的往外走。   鱼阿蔻怕女人们清醒过来后,看到杨大刚等人再受到刺激,便把两串人拖到10米外,吊到了树上,以防他们中途醒来,再次送了他们一记头撞。   想到女人们干裂的嘴唇,便抬脚去村中找锅,没想到翻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铁锅,只有几个破口的瓦罐,最后只好抱着瓦罐,拖着枯树枝回去。   在地上架起火堆,将绑着绳子的瓦罐吊上去烧。   凌北归走过来,“这里交给我,你去城里通知Jc,并让他们带上棉被、粮食,照女同志们的状态来看,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三天。”   鱼阿蔻颔首,“好。”   刚转身就看到刘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怕她撞上火架,忙端着火架移向一旁。   跑近的刘美看到女人们止住脚步,抬手揉了揉眼睛,见女人们并没有消失,先是咧嘴笑,接着腿一软坐倒在地面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哭声悲怆,令人鼻尖发酸。   鱼阿蔻上前去扶人。   刘美却一把推开她,转而双手撑地磕头,不住声的说谢,“谢谢…谢谢…”   鱼阿蔻唇部抿的紧紧的,上前扶起她抱住,“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刘美又哭又笑的说,“谢谢你们…谢谢,我现在就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脚步不稳的去推女人们,“芦花、燕子、叶姐…你们醒醒,咱们被同志们救出来啦!”   叫燕子的女人动作缓慢的收回视线,眼珠子木木的动了一下,“小…小美姐?”   “是我是我,”刘美紧紧包住她的手,“燕子咱们被救了!咱们明天就能回家!”   “回…回家?”   “是啊,回家,回家做你的新嫁娘,到时我们都去喝你的喜酒。”   鱼阿蔻看女人们眼睛里慢慢的有了光,面色舒缓下来,没成想突生变故,燕子猛然朝墙上撞去。   “燕子!”   鱼阿蔻和凌北归同时冲向前,没等她们冲近,浑身无力的燕子自己倒了下去,杜来弟忙接住她,两人的心还没放下来,就见又有几个女人也向墙上撞去,她们和燕子一样刚转身就无力的倒了下去。   刘美和杜来弟两人慌的搂住她们不放,哭着喊她们为什么要这样。   燕子双眼空洞的躺在她怀里,眼尾流出的泪很快将鬓发打湿。   鱼阿蔻握紧了双拳,“她们心存了死意,因她们不想被流言蜚语伤的遍体鳞伤。”   凌北归低语,“她们的状况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如今之计,只有用‘公正世界假设论’下一剂猛药,激起她们心底强烈的不甘,引她们自矛攻自盾,让她们把注意力的重心转移到思考上。”   调整了下表情,面目可憎的说:“怎么还不死?就知道你们是装可怜,装的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其实还不是你们自己平常不检点?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只单单拐你们不拐别人?”   刘美和杜来弟蓦然望向他,面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鱼阿蔻惊愕的抬头望着他,一上来就说这么重的话,你就不怕把人刺激的咬舌自尽?   忙扭头去看女人们,见女人们眼里了无生意,不禁着急起来。   “你别再说了!”   凌北归充耳不闻,“所以可别再说你们委屈的话,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更是不叮无缝的蛋,不然怎么不见他们来拐我?”   鱼阿蔻急的刚想上去捂住他的嘴,就见女人们面上浮现出不甘、愤怒,垂在身边的手指颤动,刘美的眼里更是窜出愤怒的火苗。   顿住脚继续听下去。   凌北归背着手说:“这个世界是公正的,有因必有果,你们受到了伤害,那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如果没做错事的话你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啊啊啊我没错我没错!”燕子崩溃的抓着头发哭喊,“我从来没做过坏事,我只是去供销社卖个鞋垫碰上他们问路,我指点了几遍他们还不懂,我就为他们带了路,接着我就被人打晕被拐!我什么都没做错!”   鱼阿蔻和凌北归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会生气就好,最怕的就是她们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鱼阿蔻回想着燕子说的话,火气窜上心头,又是利用人的好心来作恶,杨大刚他们该死!大步迈出去拖人。   她要告诉女人们,一个巴掌照样能拍响。   凌北归见另外几个女人情绪反应还不够激烈,决定再加把火,“你就不该为他们带路,不带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说起来还是你的错。”   “你放屁!”刘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火上的瓦罐,将冒着滚泡的热水泼向他。   凌北归忙侧了下身,只是整条右腿仍被泼了个正着。   刘美双眼喷火,“我们没错!我们只是被人利用了好心,你为什么要把错硬推我们头上?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们你才甘心?”   “我没错!”   “我也没有!”   凌北归看着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掉的女人们,勾动唇角笑了,哪怕此时他的面色蜡黄,眼尾耷拉下来,脸上布满了芝麻大小的麻子,笑容仍能打动人心。   “不是我把错推你们头上,是你们强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的头上,为了别人的错误逼自己去死。”   燕子掐着手心哭吼:“你懂什么?大家不会相信我丢了十多天没被糟蹋,我订下的婚事会被退掉,所有人都会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我不要活在指指点点中。”   凌北归放缓声音,“那你死了她们就不会指点了吗?不会,他们只会认定你们确实被糟蹋了,对于某些人来说,她们总能找到借口给你们强加罪名,若是你那天没指路,他们会说你不乐于助人。”   说完郑重的道歉,“对不起,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道歉,在我心里你们并没有错,相反,乐于助人的你们很可敬。”   刘美和众女人怔住。   鱼阿蔻拖着杨大刚过来。   女人们看到杨大刚齐齐的瑟缩着身子。   鱼阿蔻举高杨大刚,“你们是不是常听到有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恩。”   鱼阿蔻抬手扇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笑眯眯的问:“响吗?”   女人们怔怔的点了点头。   鱼阿蔻对着杨大刚的脸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不绝于耳,片刻的功夫,杨大刚就肿成了猪头。   举着他面对几人,“一个巴掌能拍的很响,下次若有人这样说你们,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女人们眼睛亮了。   鱼阿蔻正色,“死是可以一了百了,可你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犯下的错去死?如果你们寻死,那你们就是在为凶犯陪葬,你们真的会做这么蠢的事?”   女人们面面相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蠢?   鱼阿蔻接着道:“我知道被人指指点点很难受,所以我会为你们的失踪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请你们给我点时间。”   众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鱼阿蔻笑眯眯道:“你们能不能再喊一遍你们没错?”   “我没错。”   鱼阿蔻手放在耳边,“什么?”   “我没错!”   “再大声点。”   “我没错!!!”   肯定的声音窜上云霄。   鱼阿蔻笑眯眯道:“恩,听到了,现在请你们帮我个忙,我要去城里报J,你们帮我看着点地窖里昏迷的的女同胞们好不好?”   “好。”   刘美走过来愧疚的说:“女同志,我刚才误会了那个男同志,因此泼了那个男同志一身热水。”   鱼阿蔻这才发现凌北归已不在场,“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   将杨大刚系回原地,大步冲回杜家。   推开正房门,就见凌北归坐在凳子上剪裤子,随着剪到膝盖的裤子能看到他腿上起了一串鸡蛋大的水泡,有的水泡已被他剪裤子时剪开。   蹙眉夺过剪刀,“这样不疼吗?”   凌北归浅笑,“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鱼阿蔻掀开裤脚查看,见有许多皮肉和裤子粘连在一起。   转身去杂物房内推出拉柴的独轮车,铺好被子后,去扶凌北归,“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凌北归:“不必如此麻烦,我带了药。”   鱼阿蔻坚持,“不行,我会担心。”   凌北归怔了一瞬,望向扶着自己胳膊的鱼阿蔻,她的眼里装满了担心,满的快要溢了出来。   脚不由自主的跟着人上了车。   鱼阿蔻给他盖上被子,推着车快步朝城里走。   边走边说:“我决定不先把杨大刚交给JC,因我发现女同志们看到他会害怕,哪怕他是晕着的,这样不行,得让她们把心底的恐惧发出来,你认为呢?”   然而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以为他睡着了,便顶着风更快步的朝城里走。   凌北归并没睡着,只是魂游天外了而已。   父亲和爷爷一直在外工作,他和曾经的母亲赵君一起生活。   赵君的生活里只有交际应酬,美容购物,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她巩固地位的物品罢了,而她凌家少奶奶的地位已稳,自己亦失去了价值。   幼时他摔断了腿,赵君会不在意的出去跳交际舞,丢下他一人在家翻电话本找家庭医生的电话。   他生病卧床不起,赵君得知后只会冷淡的喔一声表示知道,转头用他生病需养身为由,找爷爷索要财物,陪伴他的永远只有医院灰白的墙壁和窗台上的麻雀。   从那时起他就有了个认知,只要不残,所有的伤都是小伤。   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因一点点小伤而为他担心。   怕他冷,盖上被子,怕被子碰到他的腿,把被角折叠起来再用树枝撑起边角。   抬手摸上胸口,那里涌上来的情绪很陌生。   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   鱼阿蔻本想去医院,没想到T城的医院并不在城中心,而要去医院还得再走一个小时,不发达的T城又没公交车。   只好去了卫生所,当值的白大褂是个50多岁的大叔。   鱼阿蔻交过钱和凌北归说了一声,便直奔Jc局。   这边的白大褂小心翼翼的剪着裤子,口中感叹,“烫的这么严重你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你不觉得疼?”   凌北归:“还好。”   “真能忍,”白大褂剪到鼠蹊部时,手部碰到一团物什,手顿了下继续剪,剪着剪着没忍住终是说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这还是个壮丁。”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本来以为今天能写到凌北归被打脸的,没想到没写到。   那明天来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橙子啊、堕王子的青蛙 30瓶;3677760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鱼阿蔻买完东西带着JC来接人时, 就发现凌北归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不解的问:“怎么了?”   白大褂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伤势比较严重, 平时一定要减少衣物与伤口的摩擦, 更不能碰水,饮食切忌辛辣,这是他要换的药。”   凌北归僵硬的道谢过,便转身往外走。   鱼阿蔻接过药, “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白大褂扬声, “男同志你日常要保养好啊!”   凌北归身子一个踉跄, 走的更快。   鱼阿蔻忙跟上,望着他穿着被医生随意缝起来的破裤子, 不好意思的说:“我忘了给你拿条裤子了。”   凌北归缓了缓脸色,“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今天谢谢你。”   鱼阿蔻笑眯眯道:“不客气, 朋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呀, 对了,我不想现在就把杨大刚等人交给Jc,我发现她们对男人有着本能上的抗拒与慌恐, 当你靠近她们一米之内时, 她们会不自觉的绷紧神经。”   凌北归说:“她们这种行为是‘刺激泛化”,简而言之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人在受到伤害后, 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意识,可她们又和条件反射的泛化不同, 她们虽怕但她们依旧会去触碰井绳。”   鱼阿蔻附和,“对的,就是因她们虽怕你但仍敢辩驳,所以我才决定暂时不上交杨大刚,我想让她们把心底的恐惧全发出来,这样她们以后在面对男人或坏人时,就不会从心底发虚,认为自己无力反抗。”   凌北归颔首,“刺激分化很适合她们,你决定怎么做?”   鱼阿蔻笑的狡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北归看她笑的像只摇晃着尾巴的要使坏的小狐狸,眼尾荡上笑意。   “那Jc局那边我去沟通,不过最多只能延迟一个星期。”   经过他的观察,发现鱼阿蔻的心情都能从面部表达出来。   她笑眯眯时表明她心情很好。   她面无表情时说明她在郁闷或者是生气。   当她面无表情的歪头,又用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人时,那她下一步一定会揍人。   而她双眼弯弯抿紧唇笑出笑涡,则代表她要使坏或恶作剧。   鱼阿蔻思考一瞬点头,“一个星期应该够了,另外我想找妇联,让她们出面为女同志们作证,证明女同志们不是被拐,至于理由我得再想想。”   凌北归说:“不用我们想理由,妇联方自有对策。”   鱼阿蔻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这样更好,那我们回去吧。”   “恩。”   因J方要送19位女同志回家,故而开的是大卡车。   由于路况太差,鱼阿蔻再次体验到了臀不挨座的滋味。   到村里下了车后,凌北归和J方沟通。   鱼阿蔻则是躲进屋里揉被颠麻木的身子。   揉完去看杨大刚等人,见他们一个不少的还晕着,便拖着人去地窖。   到达时,正赶上Jc送完女同志们上车。   为首的Jc哈着腰伸着手走过来,“真的非常感谢两位同志,我代表R城第二分部向你们表达衷心的感谢。”   鱼阿蔻不适应这种场合,退后一步将主场让给凌北归。   凌北归浅笑回握,“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Jc说:“我们不会让两位做无名英雄的,等女同志们醒过来后我们再组织她们来道谢。”   凌北归正色,“绝对不可,因案发时间短,她们其中大部分的女同志并没有明确的认识到自己被拐,若来感谢我们,就是在给她们添加被拐了的心理暗示,这样会增加她们的心理负担,引起恐慌。”   “更不可告诉她们若是没有我们,她们即将会落入何种境地,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事隔一月后,你们再配合妇联全城宣传防拐小知识。”   Jc愣了下,这虽和他们内部商量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但不得不说这种处理方法更好,只是委屈了两位同志。   “两位同志的思想觉悟让我等佩服,我们会照着同志的说法做的。”   凌北归:“辛苦了。”   Jc:“那我们先送人回去,一星期后我们和妇联来接女那8位女同志和杨大刚等人。”   凌北归和鱼阿蔻点头,两人目送装着流浪汉和女同志们的大卡车离去。   刘美走过来,对着凌北归腰弯到底,“同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识好人心,医药费等我明天回去就送来给你,真是一万个对不起!”   凌北归淡淡的说:“我接受你的道歉,医药费就不用了。”   侧头对鱼阿蔻浅笑,“这里先交给你,我回去一趟。”   鱼阿蔻点头。   他还穿着破裤子呢。   刘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   鱼阿蔻只好充当解说人,“他的意思是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刘美拽着衣角,“可…可是…”   鱼阿蔻笑眯眯道:“不用可是啦,你们明天回不去。”   刘美眼睛瞪圆,“为什么?”   鱼阿蔻坏笑,“被人欺负了当然要欺负回来呀!”   在刘美不解的神色中,砍了五根竹竿拖进地窖,把竹竿两头插向地窖的墙面里撑起晾晒竿,手握着竹竿晃动,确定能承受的住重力后,再把杨大刚等人分别绑好拉进地窖,挂在竹竿上。   出来对着围上来不敢进地窖的燕子等人说:“唔,我要交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燕子看到她那一系列的动作,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任务?”   鱼阿蔻眯着眼笑,“从明天开始,你们要来地窖给他们泼粪,一天最少泼三次,除此外,你们还要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你们敢不敢来地窖?”   女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望向地窖口,面上既有渴盼又有惧怕。   燕子眼底浮出泪花,大声说:“敢!女同志你都把他们送到我们面前了,我为什么不敢!他们曾经怎样对我,我就怎样对他们!”   其他女人再次互望,咬着牙齐齐下定决心,“我们也敢!”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你们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家,到时妇联来接你们,她们会给你们的失踪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7天就请你们好好的‘照顾’他们。”   “真的?!妇联会管我们?”   鱼阿蔻点头,“当然呀。”   女人们喜极而泣。   刘美抹着眼泪感激道:“燕同志,你是故意把他们留下来让我们报仇的吧?谢谢你谢谢,你不止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   鱼阿蔻看其他女人也要接话道谢,忙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组织上给我们送了生活用品,你们得给自己做套换洗的衣服,另外得再收拾出住的地方。”   女人们这才想起自己还浑身沾着粪便呢,顿时羞红了脸。   燕子喏喏:“我们能不能跟你住一起?”   鱼阿蔻对上她们依恋的目光,微笑道:“可以呀,我们找一间大点又干净的房子住一起。”   刘美摇头,“村里没有这样的房子,杜来弟住的那间房她自己修过,算是最好的了。”   鱼阿蔻愕然,“那杨大刚他们的住处呢?”   刘美说:“他们住的房子更脏破,反正他们有床被子就能睡。”   鱼阿蔻挠脸,现在只能住杜家了,可杜家就两间房子,先前她和凌北归一间杜来弟一间,这会杜来弟走了她准备搬进去的,如今看来搬不成了。   “那咱们去杜家吧。”   到家后,指着堆在桌上的东西说:“这是组织上送来的各种用品,里面有布料,你们先为自己做套衣服吧,我去收拾房间。”   凌北归走出来,“我来帮你。”   鱼阿蔻摇头,“不用,你伤的那么严重,躺下休息吧。”   凌北归卷着袖子,“一点小伤无碍,两个人速度会快点。”   “那也不行,”鱼阿蔻刚拒绝过,就眼尖的看到他膝盖处的裤子晕湿了一片,不由蹙眉,“你这里的水泡是不是破裂了?”   凌北归低头看去,“应当是吧,我没注意到。”   鱼阿蔻眉头拧起,他被烫的那么严重,膝盖到大腿处都是半指厚的水泡,按理说应该无时无刻的都在炙痛,他竟然说没注意到,看来他忍痛忍习惯了。   自己作为朋友,不能任由他这样忍着勉强自己。   把人推进房里,“从现在开始,除了给她们上心理辅导课,你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休息,直到伤口痊愈。”   凌北归任由她推着走,“我真的无事。”   鱼阿蔻冷着脸晃了晃小拳头,“休息,不然我揍你。”   凌北归心底浮上暖意,“好吧,那我听你的,保证好好休息。”   鱼阿蔻满意的背着手出了门。   凌北归看的失笑,笑着笑着突然愣住。   为什么自己刚才被人命令了,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反感,反而觉得发号施令的人很可爱?   鱼阿蔻在院中架上火堆,把大铁锅和瓦罐吊上去烧水。   接着去村子里找出几条完好的桌凳和床板搬回来,将杜来弟的房间打扫干净,用条凳架起木板充当临时的床,看着两张木板床就把房间塞满,不由挠脸。   自己还想进来和她们睡呢,如今看来这个房间能挤下八个人就不错了,自己还是继续睡原来的房间吧。   找出组织上送来的被褥枕铺上去,给房间内挂上窗帘,再在四面方桌上摆上黑陶瓷花瓶装着的梅花,退后两步看着房间总算有个房间的样子,满意的点头。   拎着找天平换来的东西回房布置。   以凌北归的腿伤至少需要半月才能归队,所以必须把房间弄得舒适点。   现在的房间除了张木板什么都没有,住的特别不舒服。   鱼阿蔻进房后看凌北归乖乖的坐在木板上看书,笑容甚慰。   踩着凳子端着浆糊准备往墙上抹,没成想踩着凳子都够不到墙壁顶层,顿时气呼呼的鼓起脸。   北方的房子欺负人!   凌北归眼尾扫到这一幕,以拳抵唇掩饰笑意,放下书走过来,“我来吧,涂浆糊不会碰到腿。”   鱼阿蔻把浆糊递给他,看着站在凳子上的他必须弓起腰才不会被房顶碰到头,丧丧的举着白石棉纸往上贴。   两人一个涂一个贴,很快就把房间贴满。   鱼阿蔻望着白净的墙面满意的眯起眼,接着把凌北归赶出去,自己收拾房间。   凌北归心想她得忙到晚上了,没料想不过半个小时,房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鱼阿蔻笑眯眯的探出头,“收拾好了。”   凌北归刚踏过门槛就怔愣住。   房间内已经彻底大变样。   墙面白净,窗户上挂着白花边浅蓝白格子床帘,擦干净的窗台上摆着两盆绿植,正对着门的是杨木桌,桌面上铺着与床帘同款的桌布,上面摆放着茶具与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红梅,黑枝与嫣红的花苞点亮了整个房间。   桌子两侧是拉到一半的帘子,帘子后是靠墙的床铺,一张床铺上铺着的是蓝白格子的被褥,另一张床上的被褥是粉白色的。   整个房间的风格清新淡雅,令人丝毫想象不出它之前的脏破。   鱼阿蔻期待的问:“怎么样?”   凌北归赞叹,“难以置信。”   鱼阿蔻笑眯了眼,“这张蓝色床是你的,床板这里插了弓形的竹条,晚上你睡觉时把它横跨过床上,再把被子搭上去被子就不会碰到腿,不用时挂在床边就好,床上给你多放了个大靠枕,休息时可以靠着。”   凌北归怔怔的说:“谢谢。”   鱼阿蔻摆手,“不客气,我出去看看她们。”   凌北归等人走后,掀开帘子,看了眼鼓囊囊的靠枕和并排竹条,垂眸盯着自己的胸口。   那股陌生的情绪又来了。   鱼阿蔻出门去找燕子等人,见她们坐在墙根处有说有笑的缝着衣服,嘴角上扬。   这幅景象真美,愿她们一辈子都这么幸福。   “姐姐们,你们的衣服缝好了没?水烧好了。”   等她们答都缝好了便带着她们回房,将洗漱用品搬给她们,看女人们眼睛红红又要道谢,忙跑出门外,“我把热水用桶搬去隔壁的废房,你们快点去洗吧。”   燕子等人擦着眼泪去洗漱。   鱼阿蔻去问凌北归,“女同志们得先用白粥养胃,我给你另外做鸡汤面好不好?清香澄亮的鸡汤面再撒两片干香菇,很美味的。”   凌北归喉结极速滚动,嘴上却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没什么胃口,喝白粥就可以。”   “好吧,等会我给你端来。”鱼阿蔻转身出门,虽然她觉得鸡汤面好,但凌北归不喜欢她亦不会强求的。   凌北归:……   鱼阿蔻煮好粥之际,女人们也包着湿淋淋的头发回来,笑着招手,“来喝粥。”   女人们看着锅里白中透着微绿的白粥,猛咽着口水拒绝,“我们吃菜窝窝头就行。”   鱼阿蔻端着托盘,“姐姐们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啦,这是领导送给你们补身体的,你们得喝完哦,不然会被老鼠喝掉,我先回去啦你们慢慢吃。”   说完立马走人不给女人们推辞的机会。   鱼阿蔻将托盘上的粥端给凌北归,从包裹里拿出菌菇酱递过去,“这是我奶奶做的,特别好吃。”   自己则坐下来开始唆酸辣粉,人被酸麻辣的口感满足的眼睛眯起。   终于吃到酸辣粉了,在队里时为了模糊自身属性不敢开小灶。   来了这里三天,因担心女同志们的安危,两人配着开水啃了三天的馒头,连咸菜都没心情吃。   现在好啦,从明天开始她可以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凌北归声音僵硬的道:“谢谢,辛苦了。”   米被煮开了花的白粥微甜,入口绵软粘稠入口既化;菇酱鲜香略咸,与粥是绝配,十分适合他的口味。   但前提是面前没有摆着酸辣粉,空气里没有便飘着浓浓的酸辣香,更没有人唆粉唆的一脸满足。   红彤彤的汤底里浮着深褐色的红薯粉,粉上堆着红色的花生、深绿的酸豆角、金黄的肉沫,夹粉时,粉在筷子上微微颤颤的弹跳,只凭肉眼,就能看出薯粉弹性十足。   他总算知道鱼阿蔻为什么带了那么多的行李,原来都是吃的。   凌北归喉结极速滚动,暼一眼红薯粉喝一口粥,一碗粥喝下去不近没饱,反而更饿。   吃饱了的鱼阿蔻捧着肚子满足的喟叹,好满足呀。   起身收碗时问:“还需要别的吗?”   凌北归垂眸,“不需要了,谢谢。”   鱼阿蔻去到厨房见大家把粥喝净,开心的洗漱好自己和女人们聊了会天后回房睡觉。   躺在柔软的床上蹭了蹭被子,眯起眼小声的咕哝:“好舒服,要是我会做浴桶就好了…”   尾音消失在睡梦中。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无声的出了门,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工具,只好无奈的回房,路过客厅时听到隔壁传来的啜泣声,脚步顿了下装没听到的回房。   女人们并不是伤心的哭,而是感动。   躺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她们想起了意识昏沉之际,有个清澈的女声对她们说我们回家,回家后洗个热水澡喝完粥在充满阳光的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醒来会发现这是场噩梦。   她们还没回家就已经享受这种待遇,哪怕睡醒发现这不是场噩梦,她们也不怕了。   因为有人捧着一颗真心对她们。   凌北归一夜浅眠,天将破晓时去了城里的邮电局打了通电话。   谈话的内容谁也不知,只是他从话亭出来后,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鱼阿蔻睡了个美美的觉,起床后发现女同志们已经做好了早饭。   而燕子等人看她醒来忙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说她们已经去过一次地窖,挑了最臭的粪泼的,而杨大刚等人被她们泼的有多惨。   鱼阿蔻看着激动的她们,微笑着鼓励。   女人们被鼓励的怕意一点点退却,取而代之的战意。   凌北归喝粥时,不露声色的皱了下眉,快速喝完便开始给女同志们做心理辅导。   鱼阿蔻闲着无聊,便自己给自己出题做。   毕竟唯一做饭的活都被刘美等人抢了,若不是她坚定的拒绝,她的衣服她们都会抢走洗。   时间快速滑过去三天。   这天早晨,凌北归看着碗里断成几节的面条说:“可以通知Jc来接人了。”   鱼阿蔻想了想说:“她们好像是好了,现在她们提到杨大刚等人不仅不怕,反而会兴奋能泼他们,不过不要再多观察两天吗?”   “恩,”凌北归语气笃定,“如今这个状态正好。”   鱼阿蔻点头,“那我等会去城里,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   “没有。”   鱼阿蔻去城里买完东西通知Jc,Jc们一听女同志们心病好了,当即高兴的来开着卡车来接人。   燕子等人泪水涟涟的道谢,“谢谢你们,谢谢…”   “不必说谢,”鱼阿蔻一一拥抱过众人,“我只愿你们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们会的。”女人们擦干眼泪,坚定的上了车。   卡车喷着黑尾气带着精神饱满的女人们和半死不活的杨大刚等人离开。   偌大的狼口村瞬间只剩下两人。   ——带着满心祝福的鱼阿蔻。   ——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吃到美食而眉目舒展的凌北归。   眼见时间到了中午,鱼阿蔻卷起袖口问他,“中午给你煮白粥,再做道酱油白菜包、清蒸鱼可以吗?你口味清淡,白菜包很适合你,肉剁成泥摻上冬菇丁放在白菜里扎口蒸,蒸过的白菜包外皮甘甜,内里裹满了肉汁,吮吸上一口,舌尖上布满菇肉菜香。”   凌北归喉结快速滚动,不自在的拉高衣领掩饰。   微笑,“不必这样麻烦,你煮些白粥就好。”   鱼阿蔻无奈,“好吧,那我就不煮了。”   她之所以把菜质形容的这么清楚,就是怕凌北归不喜吃又不好意思拒绝,而如今看来凌北归确实不喜欢,所以才用麻烦婉拒,毕竟他没说过谎,若喜欢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光吃白粥不行的呀,一点营养都没有,还是给他煮道鸡丝粥,再炒道青菜。   脑中思考着脚下去了厨房。   凌北归面上的笑破裂开来,碎成一片片掉落在地。   鱼阿蔻你能再问我一遍吗?   中午吃饭时。   凌北归看着自己面前的鸡丝粥与清炒白菜,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到了鱼阿蔻的面前。   她面前摆着白米饭、酱汁透亮浓郁呈番茄色的松鼠鱼,菱形花刀的鱼身似一朵盛开的菊花微颤,酸甜的鱼香气扑面而来。   看着她筷子轻轻一扯就撕下一条鱼身,喉结滚动,再看到浓郁的酱汁将米饭沾染上亮红色,显得米饭愈发的晶莹透亮,喉间不可抑制的发出“咕咚”声。   忙喝粥掩饰,心底想若等会鱼阿蔻问他还需不需要别的时,就说要松鼠鱼。   可鱼阿蔻根本没想过要问。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凌北归的饭量很小。   比如今天早上,他只吃了半碗面。   等到下午的凌北归安慰自己,这次没问亦没事,晚上鱼阿蔻定会问他吃不吃某种食物的。   然而晚餐时,他的面前直接摆了份红枣桂圆粥。   鱼阿蔻的面前是红烧排骨面,浅褐色的汤汁里躺着粗细均匀的手工拉面,拉面上码着一排色泽油亮的排骨与两颗小青菜,排骨经过高温的烹饪,肉质紧收,露出两头灰白的小骨。   就见她夹起排骨送入口,蔷薇色的唇瓣蠕动之后吐出一小节光秃秃的骨头。   只凭想象,就知道排骨该有多酥烂溢香。   再看看自己的粥,虽然鱼阿蔻贴心的为了换了花样,喝起来甘甜可口,但仍改变不了它是粥的本质。   面上不动声色的喝着粥,心中安慰自己,鱼阿蔻今天晚上一定是忘记问了。   明早、明早她一定会问的。   鱼阿蔻压根没想过要问,她问了两次,凌北归都说喝粥就好,那她干嘛还要浪费口舌?而且她发现煮粥的话凌北归可以喝一碗呢。   于是,当第二天早上凌北归满怀期待的醒来时,迎接他的仍然是粥。   ——蔬菜粥,这次多了个煎蛋。   鱼阿蔻喝的也是粥,但她面前还多了一屉五彩水晶包,从透明的包子皮里能看到红色的胡萝卜丝、黑色的木耳、绿色的豌豆等。   色彩纷杂的包子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然而鱼阿蔻并没开口问他要不要。   凌北归:……   我,想吃。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   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懒得心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扬libra、夜槿木兰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窗外北风肆虐, 吹的木窗棂哐哐响。   窗内做试题的鱼阿蔻被冻的哈着热气搓手,双脚小幅度的在地面上跺着。   没有暖气的北方好冷啊。   凌北归看到她这样,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眉心蹙起。   已经过了两天, 熊五怎么还没到?   温声说:“我们明天归队吧?”   鱼阿蔻想都不想的拒绝,“不行,这里走到火车站要2个多小时,而且火车上没座位又挤, 你腿不能被挤到的。”   R城这里的火车站只是途径站,因此车上挤的像沙丁鱼罐头,她们来时就是站了十个小时, 凌北归的伤口面积太大, 若被挤压到绝对会感染溃烂。   想到此疑惑起来,“不对呀, 你这两天一直在休息没出门,怎么换下来的纱布都被水液浸透了?”   凌北归装傻,“可能是药物的关系。”   他从城里回来后特意把换下的纱布扔到垃圾桶底, 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到了。   鱼阿蔻想了想点头, “也有可能,不过若是你伤口有哪里不对,你一定要说出来我们去卫生所。”   “好。”   鱼阿蔻再次跺了跺被冻的麻木的脚, “不写了, 我要去弄点吃的暖身体。”   从包袱里拿出个小瓶子跑去厨房。   凌北归翻页的手指顿了顿,眼睛盯着书页,头却向外偏了三分, 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没想到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传出,反倒是随风飘来了一股微弱的香味。   香味刺激的他只喝了一碗粥的肚子里, 叽里咕噜的抗议。   凌北归垂眸盯着自己的肚子,片刻后下床朝厨房走去。   跨过门槛,那股香味更浓郁了。   不着痕迹的捂着自己的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天气较寒,我想活动下身子。”   鱼阿蔻闻言点头,“那你来包汤圆吧,不过你会包吗”   “我可以学,”凌北归笑着问,“馅料是不是有点少?”   鱼阿蔻跟着看了一眼,“不少呢,刚好够一小碗,汤圆是副餐,吃太多午饭都吃不下了。”   凌北归的笑意消失不见。   一小碗,意思就是没准备他的份。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多准备点吧,我是初学定会浪费馅料。”   鱼阿蔻点头,“那我再炒一份。”   凌北归眉梢间带着喜意去洗手。   鱼阿蔻又炒了份黑芝麻馅儿,搅拌均匀后放置一旁。   端过面团碗对凌北归说:“这是包汤圆的糯米面团,先用手握着糯米面团,接着从虎口处挤出坨小面团,像我这样在手心里把它团圆,然后在圆中心摁个小窝,顺着小窝把它扯成个小胖碗,碗里填一勺馅料包好后,再用手心团圆。”   鱼阿蔻手心托着圆溜溜的汤圆,笑眯眯的说:“喏,这样就做成了,你来试试。”   凌北归从虎口处挤出坨小面团。   “太大了,”鱼阿蔻捏着他的手指收拢虎口,“面团要小点,这样做出来的汤圆才会皮薄馅满。”   凌北归定定的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柔夷,这只手只有他手的一半大,十指白嫩纤细,带着月牙的指尖椭圆,似荷塘里露着尖尖角的小荷,粉艳娇嫩。   视线顺着手部上移看到白生生的皓腕,愣了一下忙收回视线。   心里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像是做了坏事。   鱼阿蔻带着他挤出面团,“这样大小就差不多了,你试试。”   “好。”   凌北归回神,手指笨拙的团出个汤圆,虽团的不圆,面皮上又沾染了黑色的馅料,但至少能看出是个汤圆。   鱼阿蔻笑眯眯的表扬,“团的很好,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很厉害。”   凌北归抿唇,丝丝笑意从眼中泄出,当下更认真的做。   鱼阿蔻笑眯眯的开玩笑,“若团的不好得会就要你自己吃了喔。”   凌北归闻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嗅着馅料里飘起的浓浓芝麻香,眼底闪过流光,面色不改的双掌合并将汤圆压成汤饼,再接着团。   圆溜溜的白汤圆顿时变成了个馅料外溢的丑疙瘩。   鱼阿蔻不经意的侧头看了旁边的面板一眼,一看之下怔住。   短短的时间内,凌北归就团出了三个汤圆。   只是那汤圆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大,与他最先团出的那个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才团了四个汤圆,他就把馅料用完了。   拿起一个汤圆察看,发现他把皮子捏的极薄,手指轻轻一碰,馅料就从破开口的皮里流淌出来。   不禁无奈的扶额。   凌北归耳廓上漫上红晕,眼神闪动着看向一旁,“我会负责吃掉它们的。”   鱼阿蔻摇头,“这样的一下锅就破掉了。”   凌北归看着她把汤圆里的芝麻馅剥到碗里,紧紧抿起了唇,面上透过懊恼,果然贪心要不得。   正想表明自己下次一定能团好,就听到熊五的呼喊声在村内响起。   眉眼舒展,“送东西的人来了。”   大步跨出厨房去接人。   鱼阿蔻觉得这个呼喊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好奇的跟上,出了篱笆院就见一辆骡子拉着装满货的板车颠颠的跑过来,颠的脖颈处的铜铃叮叮作响。   离近时,车上跳下来四个戴着雷F帽,双手插袖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推高帽檐,拉下遮住口鼻的围巾,说话间嘴里喷出一团白雾,“凌哥,有些东西不好弄,所以才晚了半天,没耽误您的事吧?”   另外三个男人紧跟着问好。   凌北归淡淡的说:“还好,辛苦你们了。”   鱼阿蔻望着男人眉毛间的痦子眨了眨眼,这不是之前在黑市门口被自己骗了十块钱的熊五吗?他怎么和凌北归凑到了一起?而且还是以凌北归为首。   “不辛苦不辛苦,为凌哥办事是我们的荣幸,”熊五搓着手点头哈腰,“我们现在把东西搬进去给您装好?”   “好。”   熊五四人立即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路过鱼阿蔻时愣了下,接着齐齐的大喊了声,“凌嫂好!”   鱼阿蔻嘴角极速抽搐,几年没见熊五还是这么二。   凌北归尴尬的咳了声,“你们装东西吧。”   “嗳。”   凌北归主动解释,“他们如今在帮我做一些事,今天是来给我们送些物资。”   鱼阿蔻装作不认识熊五的样子点了点头。   熊五四人的动作很快,来回跑了三趟就把整个骡车搬空,接着屋内传出阵敲木头的的声响,随后熊五抹着头上的汗出来。   “凌哥,东西装好了,有没有别的活需要我们做?”   凌北归回屋拿出个厚厚的信封,“没了,辛苦你们了。”   熊五欲推辞不收,被凌北归扫了一眼后忙接过钱,“那凌哥我们走啦?”   凌北归颔首,“恩,路上小心。”   熊五四人驾着骡车离开。   鱼阿蔻懵懵的看着来去如风的这群人。   凌北归转过头来温声说:“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们送了什么东西?”   鱼阿蔻笑眯眯道:“好呀。”   她们的房间内多了四个半人高的空心碳箱,将整个房间熏染的暖意融融,却又没有丝毫的碳气。   待转到杜来弟的房间时笑眯了眼,只因这个房间内不仅分门别类的堆着肉蛋果菜,当中的空地上还多了两个铜箍浴桶,抹了桐油的桶身流动着晶亮。   扑上去爱不释手的摸着浴桶。   终于可以洗澡啦!   凌北归看着无限欢喜的她,嘴角扬起。   鱼阿蔻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你。”   “不客气。”   鱼阿蔻想到晚上就能洗到热水澡,心情美美的去了厨房忙碌。   手中快速的团着汤圆,望着进来的凌北归说:“你烧火好不好?”   凌北归抿唇应下,待看到她又只团了十个,双唇抿成一条线。   鱼阿蔻把煮好的汤圆分到两个碗里,端给他一碗,“你试试合不合你的胃口,不好吃的话别勉强。”   凌北归望着碗,面上一瞬间春暖花开。   “好。”   鱼阿蔻坐下来,轻啜一口热汤,舒适的眯起双眼,“好幸福呀~”   扭头问:“好吃吗?”   凌北归喉结极速滚动,“好吃。”   是很好吃。   汤底是用的是桂花米酒酿,微黄鲜亮的汤面上飘着金黄与橘红的小粒桂花,酒酿与桂花的香雾扑面而来。   花下藏着五颗汤圆,用瓷勺舀起一颗洁白莹润胖嘟嘟的汤圆,轻轻咬开一个小口,黑流沙般的芝麻馅立马从破口处涌了出来,香喷喷的芝麻香渲染了空气。   哪怕吞下了软绵滑腻的汤圆,口中仍充满了浓郁的芝麻香。   此时再喝上一口微烫的桂花酒酿,感受着它经过胃部把热意传向四肢,顿时让人觉得幸福不过就是冬天里的这一碗汤圆。   凌北归望着碗中的最后一颗汤圆,不舍的小口小口的咬着。   鱼阿蔻见他今天胃口不错,想了想说:“虽然你喜欢喝粥,但粥类营养不够,你要不要试着吃点别的?我们中午吃烤羊排好不…”   “好。”凌北归迫不及待的答,答完发现自己答的太快,不自在的盯着墙面看。   鱼阿蔻愣了一下笑了,“那就做烤羊排,我看他们送来的那只羊挺嫩的,羊肉燥热,我再做个清炖梨和拌萝卜丝。”   凌北归怎么都压不下嘴角的笑意,“好,我帮你。”   主动承担了一切需要触碰冷水的活。   虽只有两道菜,两人照样忙活到下午一点才开饭。   凌北归望着饭桌,口齿生津,喉结极速的上下滚动。   主食是粉丝汤,配菜是烤羊排和红萝卜丝。   一尺长半尺宽羊排然散发着浓浓的羊肉香,红棕油亮的肉表面撒着孜然和白芝麻颗粒,肉两侧钻出根根细骨,让人立马想捏着细骨开啃。   鱼阿蔻用刀将羊排切开,笑眯眯道:“你尝尝。”   凌北归忍着喉咙里的馋意,捏起一根羊排。   牙齿咬着肉轻轻一扯,一长条肥瘦适中的羊肉立马从骨上脱落,露出光秃秃的细骨。   而落入口中的羊肉肉质外酥内滑,鲜嫩多汁,油花四溢,更因焖过的关系,每丝肉里都藏着饱满的肉汁,牙齿启合间,肉香充满整个口腔,诱的人根本不想细嚼慢咽,只想赶紧把它送入胃里。   凌北归吃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鱼阿蔻看他吃的满足,自己也笑眯眯的开吃。   两人将桌面上的菜一扫而空。   鱼阿蔻望着嘴角翘起,殷勤着收拾碗筷的凌北归,脑内灵光一闪。   今天做了三斤的羊排,自己只吃了两条,然而此刻桌面空空。   再联想到凌北归第一次来她家吃饭的作态,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冷不丁的出口问:“你并不喜欢喝粥对不对?”   凌北归怔了下,对上她黑黝黝的眼睛,那句 ‘不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手指缓缓合拢,“…是。”   鱼阿蔻嘴角抽搐,不喜欢你倒是说呀。   怪不得今天他答应的这么快,原来是喝的受不住了。   她发现这人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喜欢说不喜欢,不喜欢的说喜欢。   干脆趁机问个清楚,她可不想剩下的几天里每天都再问一次。   托着腮问:“那你有不喜欢不能吃的食物吗?”   凌北归犹豫了一瞬,“芹菜、生蒜。”   鱼阿蔻点头,“那口味呢?还有你特别喜欢什么菜?”   凌北归垂眸,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的喜好了。   遥远的记忆里,赵君曾问过他喜欢什么。   只不过自己的答案都变成了她索要财物的理由。   渐渐地,他学会了无欲无求。   没有讨厌的东西。   没有喜欢的物品。   挥去这些回忆,沉声,“我都可以。”   鱼阿蔻挑眉,“真的?酸甜苦辣可以?”   凌北归莫名的觉得有些脸热,他在她那里的信用度降低了。   “真的。”   鱼阿蔻认真的点头,“那我记住了。”   凌北归闻言心尖重重的跳了一下,她说的不是知道而是记住了。   待看到晚餐她面前摆着的是芹菜肉丝,自己面前的是黑木耳肉丝时,那股陌生的情绪再次蔓延上心头。   有人把他的喜好记在了心里。   鱼阿蔻把一捧板栗扔在碳箱上,眉眼弯弯的说:“有碳箱真好,不仅供暖还能烤板栗,等会整个房间都会溢满板栗香。”   凌北归嘴角勾起,“你若喜欢,回去后我重新给你做一个。”   “欸?可以吗?”   “可以,里面需要加烤层吗?”   “要要要。”   两人边吃边聊,聊的面上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过。   房间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狂风怒号。   房间内暖意融融,灯光将两人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像一出出无声的皮影戏。   吃完饭的鱼阿蔻坐在热气氤氲的浴桶里,满足的同时又有点不开心,她想奶奶了,若奶奶在肯定会来给她搓背,然后讲些村里的八卦。   还有十来天才能回去,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担心。   当下没有了再泡下去的心情,包着头发怏怏的回了房,坐在碳炉边擦头发。   凌北归洗速完毕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脚腾空在门槛上不知该不该进来。   火苗窜动的背景下,少女侧着头用毛巾擦拭着湿发,垂下来的长发犹如黑色的水草,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来回荡漾,漾的空气里泛着涟漪,而在黑发的衬托下,露出的手臂就好似莹润的白玉,映花了人眼。   鱼阿蔻听到脚步声抬头说:“我明天要去趟城里给奶奶打电话。”   凌北归说出好字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吐出声音,清了清燥干的口腔,沉声说好。   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嗓音低沉,“我那个浴桶里装的是R城特有的土特产,你给鱼奶奶寄回去吧。”   “土特产?”鱼阿蔻摇头,“不用啦,你给你家人吧,我明天再给奶奶买就是了。”   凌北归盯着茶杯上的纹路走向,在口非与实话中犹豫。   他不习惯将心里话全说出来,那样让他有种果体奔街的不安全感。   但他又不想再对鱼阿蔻撒谎。   沉吟了片刻,决定吐真言。   “土特产是特地为鱼奶奶准备的,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哪怕你在电话中再如何轻描淡写,见不到你人鱼奶奶仍不能放心,而土特产可以让她心安。”   鱼阿蔻拧眉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奶奶会认为自己既然有心情逛街,那肯定是安然无恙。   竖起大拇指,“凌教官你好厉害,谢谢你。”   凌北归低头掩饰眉梢间的悦意,“身为朋友我应该做的。”   鱼阿蔻下巴枕着手臂,眨着眼睛语气低落的说:“我想奶奶了。”   凌北归第一反应是四下打量房间,寻找能让人舒缓心情的东西。   然而一无所获。   抿着唇踱步过来坐下,“鱼阿蔻,你的表情与某些动作会出卖你的内心,你信吗?”   鱼阿蔻微笑,“出卖?”   凌北归轻吁一口气,“对,比如说你刚才的微笑,并不是真正的笑,你微笑的时间超过了5秒。”   鱼阿蔻条件反射的去摸自己的唇角。   凌北归含笑,“你现在是在验证自己的微笑是否真的超了5秒。”   鱼阿蔻眨了眨眼。   凌北归竖起根食指,“你的眼睛睁大了一瞬,表明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鱼阿蔻惊讶,她刚才确实睁大了下眼睛,大概0.5秒的时间,没想到这都被发现了,如果她学了这个,N年后去天桥下摆个算命摊,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凌北归:“你外侧的眉毛上挑,表明你在惊讶。”   鱼阿蔻木着张小脸看他,控制着自己的五官不让他们动。   凌北归失笑,“我猜你想的是,我不动看你怎么猜。”   鱼阿蔻来了兴致,起身站到一旁捂住脸,“你看着我肯定能猜得到,等一分钟后我放开手你再猜!”   凌北归眉眼间浮上温柔,“好。”   鱼阿蔻脑中窜过一个笑话,自己被自己逗得满面笑意,搓了下五官,猛的弯腰凑到他面前,笑吟吟的说:“厉害的凌教官,你猜我现在的心理活动是什么?”   凌北归的身子蓦然僵住,映着人影的深褐色瞳孔放大。   心噗通、噗通的跳声加重。   鱼阿蔻脸上的易容已被洗去,小脸白莹润玉,透着光泽的苹果肌因烤火的缘故,泛着醉人的胭脂红,这抹红顺着脸颊爬上了她略上翘的眼尾,晕染了眼周,带出似醉非醉的三分迷离。   然而汇聚了屋内所有灯光的眼底却十分纯净,纯净到他能在这双混合了媚和纯的眼里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一股灼烫的热意从耳后浮起,覆上自己的全脸,再从脖颈路过到达四肢,最后流入心脏。   心脏因这股热意躁动不安,噗通噗通的越跳越快,快到下一刻就好似从胸口迸出。   凌北归僵硬的站起身,声音沙哑的说:“抱歉,我出去方便一下。”   踉跄着起身,手脚同步的大步冲到门外。   鱼阿蔻愣愣的点头,“喔喔。”   凌北归冲到门外拉扯着领口大口喝着冷空气,只是冷意仍扑不灭那股燥热,燥热像只咆哮的岩浆龙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撞得他脊背酥麻之下站立不稳,双手无力到拳心都收拢不紧。   倚靠着墙壁,不停地抖动着领口扇风,冷风刚将燥意扑的稍减,脑海中突然又蹦出黑发红唇的鱼阿蔻,弯着腰声音软糯清澈的喊着凌教官的画面。   燥意顿时犹如浇了油般猛然窜起,带起丈高的红色烈焰。   凌北归有着恍惚间的错觉,他觉得火焰烤干了他身体里的血液,烤干了他身体里的水分,不然他不会像幼时发高烧那般,全身滚烫口干舌燥的仿佛置身于火架上,急需要冰来扑灭。   脚步不稳的走去厨房,敲开缸面上的冰打了盆水,一脸扎进冰水里,冰凉入骨的寒意让身体好受许多。   直到呼吸不畅才从水里离开,望着水面里倒映着的面容怔住。   脸还是易容过的那张脸,眼尾耷拉,微黄的面色上布满了麻子。   只是眼里多了渴望,多了想拥有。   凌北归撸去发上的水珠,心底为自己的反常找理由。   ——他只是一时被惊艳到了而已,人类为某种事物感到惊艳时,想拥有是很正常的心理反应。   先前他从没有过这种反应,只因他没对某种事物惊艳过。   所以无需在意。   再次将脸浸入水里。   鱼阿蔻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正准备出去找人时,头发湿润的凌北归进来。   忙凑上前眼睛亮亮的问:“你猜出我刚才想的是什么了吗?”   凌北归抬起的脚顿住,他刚才看人时忘记这件事了。   垂眸不敢与她对视,“抱歉,我没看出来。”   鱼阿蔻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抱歉的,看不出来才正常好不好?   如果只凭微表情就能猜出人的心思,想想就觉得恐怖。   笑眯眯道:“看不出来才好呢,我要去睡觉了,祝你有个好梦。”   凌北归浅笑,“你也是。”   鱼阿蔻一如往日般的躺下就秒睡。   凌北归凝神听着浅浅的呼吸声,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配合着她的呼吸而跳动。   强迫自己别再想这个问题,躺下看书。   只是眼睛盯着墨字看了半天,脑子里却没留下任何一段信息。   哪怕他再聚精会神的看,脑海里仍时不时的蹦出一个问题。   空气里现在还残留着鱼阿蔻发间的香味,她用的什么洗发?   因心存难疑,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睡着亦睡的不安稳,梦里总窜进来一声清澈的凌教官。   鱼阿蔻则相反,她睡的很好。   神清气爽的起床后,准备吃过早饭就去城里给奶奶打电话。   没想到一开门就发现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而地面上的雪也堆得及膝深,看来今天没法去城里了。   沮丧了几分钟后,突然想到就算现在见不到奶奶,不过可以堆个奶奶的雪人呀,这样也算奶奶在陪着她了。   想到就做,当下团起雪球开始堆雪人,堆好后还特地以指做刀给雪人上刻出皱纹。   看着只有皱纹像奶奶的雪人,双眼弯弯的笑出声。   凌北归被笑声惊醒,披着衣服走到窗外,见白茫茫的背景色中,她笑的那么鲜活开心,不禁也勾起唇角。   鱼阿蔻堆好家里的所有人后,把于云等人也堆了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于蒙和凌北归,拍着两个紧挨着一起的雪人道:“我对你们两个好吧?知道你们是好兄弟,特意把你们堆在了一起。”   拍掉手上的雪,好心情的去了厨房。   凌北归听到雪人团中有自己,嘴角高高上扬,拿着照相机去拍雪人。   拍照时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拍,于蒙的雪人都很抢镜,嘴唇抿成一条线。   探身见鱼阿蔻注意不到这边,抬手将用两个雪球堆起的于蒙雪人推倒,摁着快门咔咔咔拍自己的雪人。   各个角度都拍过后,快速的抱起两个雪球堆叠出于蒙的雪人,捧着相机脚步匆匆的回了房。   头与身子方向完全相反的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于蒙:???好兄弟???人干事???   掏出2000块钱,“猫奴,明天我要看到他被自己打脸!piaipia响的那种!”   见钱眼开的猫奴:好的兄dei!没问题的兄de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凌北归做贼一样回了房间, 靠在墙上平复急剧的心跳和呼吸。   垂眸望着手中的相机笑的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半响后,装作刚起床的模样洗漱完毕后,拿着相机再次出门去拍雪人。   鱼阿蔻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之际, 就见他托着相机对着雪人咔咔咔, 头顶与双肩处落了一层雪花。   不由好奇的上前问:“你拍这个干嘛?”   凌北归柔声,“洗出来给鱼奶奶看。”   鱼阿蔻眨巴眨巴眼,他好贴心喔。   “谢谢你。”   凌北归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等会我去布置暗房洗照片。”   这样她寄年货时可以一同寄出去。   鱼阿蔻眉眼弯弯, “好呀,先吃早饭吧。”   空气里顿时响起一阵肚子的咕咕叫声。   凌北归双耳廓通红的摁着腹部,身体上下紧崩成一条直线。   鱼阿蔻装没听到, “快来吃, 冷了就不好吃了。”   “…恩。”   早饭是蛋黄脆油条饭团条与小米粥。   撒着芝麻粒的白米饭泛着晶莹的光泽,映的被包裹在中心的油条格外金光闪闪。   饭团里不止包了油条, 还有肉松、蛋黄沙、咸菜丁、紫菜碎。   咬上一大口饭团,口腔先传给大脑的是米饭的清甜,接着是蛋黄香和肉松的咸香, 两种香之间掺杂着油条香, 多种香气掺在一起,不仅不纷乱,反而相得益彰, 令人觉得它们本来就该如此搭配。   饭团的口感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水分适中的米饭弹牙爽口,油条酥脆的掉渣,特别是碾碎的咸蛋黄, 香沙到极致,舌尖轻轻一抿它便化开, 在舌苔上留下一层细碎的小颗粒,再配上略干的肉松,简直是为口舌开了一场美食盛宴。   凌北归吃的两腮鼓出一团,吃完一条立马去拿下一条。   鱼阿蔻望着空盘子懵懵的眨了眨眼。   一个饭团二两,她做了八条,本想着早餐一人两条,剩下的四条留到上午当点心的。   但现在凌北归一人吃完了六条,而且他还能再喝下小米粥。   看来先前他饭量小,应该是食物不合胃口的原因。   他喝粥的那两天肯定饿惨了。   鱼阿蔻只要一想到自己当着他面吃好吃的,而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就想笑。   忍住笑说:“上午的点心是松子酥。”   这里没电视没娱乐活动,只能变着花样折腾吃的。   凌北归眉眼间溢满了愉悦满足,起身收拾碗筷,闻言忘了眼她白嫩的手,“好,我来剥松子。”   鱼阿蔻笑眯眯道:“好呀。”   其实不用剥,她双手微用力就能把松壳捏碎,但没事做太无聊,还是用剥松子打发时间吧。   鱼阿蔻教洗完碗的凌北归剥松子,“像这样用大拇指甲把它掰开就好。”   凌北归望着她拇指腹上的压痕,眉头微微蹙起,抢过松子道:“我来。”   鱼阿蔻说:“我们一起剥,不然一个人剥太慢。”   凌北归捏着松子垂眸思索一瞬,“我有办法快速剥好。”   找出老虎钳子,试着用钳口夹着松子合拢钳腿,松壳应声而破。   见露出的松仁没破,夹起三颗一起夹,随着咔咔响,不大会盘子里就堆起一小堆松仁。   凌北归笑意清浅,“这样很快就能剥好,你放着让我来就好。”   鱼阿蔻再次懵懵的眨眼。   果然人聪明的话,做什么事都能找到捷径。   可她剥松子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呀,现在剥不成了好无聊。   凌北归噙着笑夹松子,耳朵高高竖起,等着她像往日那般,用软糯清澈的声音夸自己厉害。   然而半天都没等到,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忍不住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耷拉着眉毛无精打采的看着盘子,手上的动作顿住。   她想剥松子?   那自己不是做错了?   当下有着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把松子推出去。   鱼阿蔻下巴枕着桌面,有气无力的说:“好无聊呀,又不想做试题。”   凌北归闻言面部松懈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原来自己没做错,她是被闷到了。   在脑海里勾出狼口村的地图,想到某个地点柔声问:“你想去外面玩吗?”   鱼阿蔻说:“外面下雪没什么好玩的呀。”   凌北归含笑,“你怕不怕高?不怕的话我带你出去玩。”   鱼阿蔻惊讶的坐直身子,“我不怕,不过这个村子这么破旧,还有能玩的地方?”   “有,你穿厚点我带你去。”凌北归手上动作加快,将松子全部夹破。   “好。”   鱼阿蔻头戴小堂姐做的兔绒帽,脚踩内绒短靴,怕冷的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出门时看到凌北归拿着块松油木板,木板一头绑着麻绳,形状似拱形的瓦片。   “木板用来干嘛的?我怎么觉得眼熟。”   凌北归笑着往外走,“这是浴桶上放水的活动板,至于用途到了再告诉你。”   鱼阿蔻被他的神神秘秘勾起了好奇心,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后山上走去。   凌北归在山窝窝处停下,“到了。”   鱼阿蔻打量着四周,这里除了石头白雪,就只有枝头顶着雪被的树木。   笑着打趣,“你该不会让我晃树上的雪玩吧?”   凌北归摇头,“不是,你来我这里,来玩滑雪。”   “滑雪?”鱼阿蔻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发现下面是个覆盖着厚厚白雪由高到低的滑坡,整个坡长大概有十米,她们此时正站在高处的坡口。   这个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滑雪,不过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   凌北归放下木板,“你坐在这上面,手抓着绳子,我推你下去。”   鱼阿蔻从来没玩过这个,新奇的坐上去,语气充满期待,“坐稳了。”   随后就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推力,木板像道离弦的箭,“嗖”的一下带着她往下冲,风呼呼的从她耳边穿过,感受着越来越快的滑速,吓得紧紧攥紧绳子,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不是吓得而是兴奋的,待滑到中间感觉坡势更陡,忍不住兴奋的大笑出声。   “好玩!”   凌北归闻言表情由忐忑变为满足,她能喜欢就好。   鱼阿蔻滑到坡底后,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但是真的很刺激,当下拎着木板爬上来,兴奋的小脸发亮,“好玩,你要不要玩?虽然你腿有伤,不过我可以推着你慢慢滑,有我的力气撑着木板滑不快的。”   凌北归笑着摇头,“我不喜欢这个,你还要玩吗?”   “要要要!”   凌北归听着坡处传来的笑声,面上的温柔越来越重。   掏出怀里的绿色水壶,拧开壶盖摇晃着冒出白气的壶身。   鱼阿蔻拎着木板上来时,就觉得因喝了风和笑而口干舌燥,刚想说不玩了回去,眼帘内就多出一个水壶。   顺着水壶看到的是凌北归温柔的面容。   接过水壶好奇的问:“你从哪拿出来的?刚才都没见到你带水壶。”   凌北归:“先前放在衣服内层保温。”   鱼阿蔻喝了口温度刚刚好的白水,眯着眼感叹,“你真的好贴心呀,有你在身边好幸福。”   ——扑通扑通。   凌北归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昨晚上那股燥意也死灰复燃,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耳后。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这句话。   鱼阿蔻喝完水提议回家,“我们回去吧?你耳廓被冻的好红。”   凌北归闻言觉得自己的耳朵与面部更烫了,烫的好似轻轻一划,里面就能喷出汩汩的岩浆。   清了清带着干意的嗓子,“我不冷,耳廓红是接触到低温的正常生理现象,你不用管它继续玩。”   鱼阿蔻摇头,凌北归腿还伤着呢,站太久他会累。   “不啦,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凌北归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是真的不想玩了,便拿着木板回家。   到家后,鱼阿蔻翻包袱找冬瓜酱做松子酥,没想到冬瓜酱没找到,反而翻出一个小瓶子。   摇晃着瓶子内的淡黄色的膏体疑惑,这是什么?   拧开盖子后,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鱼阿蔻脑内灵光一闪,这个香味是可以治烫伤的獾子油。   时日隔了太久,她都忘了自己有这个东西了。   肯定是奶奶给她装各种酱的时候装进去的。   当下拿着獾子油去找凌北归。   “这个是獾子油,据我奶奶说治烫伤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凌北归放下手中的书,“好。”   鱼阿蔻放下獾子油把空间留给他,自己则去找冬瓜酱。   凌北归注视着獾油,嘴巴一点点咧大。   鱼阿蔻弄好饼胚时才想起松子还在房内。   觉得过了这么大一会凌北归应该上完药了,便敲过门进去。   没成想他这会还在用纱布沾着獾油往腿上涂。   鱼阿蔻扫了一眼就明白了,卫生所的医生之前给他开的药类似狗皮膏药,用火烤热药膏边缘贴在腿上就好。   但獾油得一点点的往伤口上涂,而他的腿前后都是烫伤,涂到腿后时身子和腿都得扭成奇怪的角度,自然涂的慢,恐怕就算涂的慢也不一定能涂均匀。   走进半步说:“我能帮你涂吗?”   凌北归上药的手顿时一抖,纱布重重杵在伤口上,带的腿部抽动了一下。   鱼阿蔻望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还在出神的凌北归,额头滑过黑线。   洗净后手说:“我来吧。”   从他手中拿过纱布,右手拿着纱布,左手抓着他腿部完好的地方准备涂獾油,没想到手刚碰到腿部,掌下就感觉到腿部肌肉重重的弹跳了一下。   以为是自己的手冰到了他,忙道歉,“抱歉,我手有点冰。”   凌北归侧头望着墙壁,露出充血呈艳红色的耳廓,声音沙哑的说:“不、不是你的手冰。”   鱼阿蔻搓热自己的手后,弯下腰开始给伤口涂獾子油。   只是很奇怪的是,自己的手不冰了,动作亦放到最轻,怎么他腿部的肌肉抖的越来越快?而且腿部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难道是自己没注意到碰到他的伤口了?   当下把动作放轻到极致,聚精会神的涂药。   凌北归眼尾扫到她垂下了头,便缓缓的扭过头来紧盯着自己的腿。   他的小腿上此刻正覆着一只白嫩的手。   那只手很奇怪,它明明没有自己腿部的温度高,但它似带着火与电般,每触碰到一处,那处的肌肤和血液就像是着了火似的滚烫灼人,更是电的腿部麻酥无力的抽搐着抗议。   尽管被电又被烫,他却不希望那只手移走。   视线不受控制的顺着手往上移,入目的是扑扇扑扇似蝶翼的睫毛与高挺的鼻梁,樱桃色的唇瓣微微嘟起,接着便靠近了自己的腿。   扑通扑通扑通,心剧烈的跳动,似下一刻就要挣脱胸膛。   凌北归只觉自己此刻除了心跳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五指用力收紧,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樱桃色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一缕清风吹向了破口处。   凌北归放松了心神,浑身发软的靠在枕头上,松懈的同时心里又有着莫名的怅然。   鱼阿蔻将獾油吹开后起身,“好啦,你…”   一抬头不由愣住,凌北归怎么满头大汗?   “你头上那么多汗,是我弄疼你了吗?”   凌北归想到刚才的画面,只觉一股白烟从头上飘起。   声音暗哑,“没有,房间太热。”   鱼阿蔻信以为真,拿着换下来的纱布说:“你等会再包纱布吧,我去做饭。”   “…好。”   凌北归望着自己的腿出神,直至许久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从里湿到外。   下床换衣服之迹,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温柔给自己涂药的画面,耳廓再次红到底。   鱼阿蔻本想做松子酥的,但已经中午了,便直接做了午饭。   午饭是酸笋老鸭汤,鸭子滋补清燥,最适合现在的凌北归。   鱼阿蔻盛了一海碗汤给他,“先吃肉喝汤,吃完再用汤煮个鸭血粉丝。”   一只鸭没多少内杂和鸭血,但自己有天平呀,多加点内杂谁都发现不了。   凌北归发现自己多了个毛病,只要鱼阿蔻将吃的摆出来,他立马觉得饥肠辘辘。   比如现在。   青花边的大碗装了大半碗汤和一只鸭腿,澄黄透亮的汤清澈的能看到碗底,鸭腿许是炖煮时间够久的关系,整体灿黄晶亮,小腿骨上的筋皮脱落融入到汤里,露出光秃秃的小腿骨和关节脆骨,但偏偏这样的鸭腿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吹开汤表层浮着的圈圈油花,喝上一口,醇香鲜美又带着丝酸笋香的汤汁从喉入腹,滋润了整个胸腔。   再握着鸭腿轻轻撕咬,一条鸭肉带着四溅的肉汁立马被舌尖卷入口腔,肉酥烂中又带着三分韧性,牙齿碰撞间更是能挤出肉里藏着的肉汁,令人吃的舌尖与胃部双重满足,只可惜一只鸭腿三口就没了。   喝了半碗汤后,反而觉得胃里更空更饿。   鱼阿蔻端着汤去厨房,不大会又端着汤回来,不过这会清汤里已加了粉丝、油豆腐、鸭血鸭杂和小青菜。   凌北归好胃口的将粉丝汤一扫而光,只是仍觉得自己没吃饱。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们要少食多餐。”   于是从这天开始,鱼阿蔻就开启了养猪,啊不养人的模式。   两人一天吃六顿,三顿正餐两顿点心外加宵夜,吃的凌北归每根眉毛都散发着幸福愉悦。   日子在吃吃喝喝中过的格外快,转眼就到了归队的日子。   凌北归环顾着小房间,绷紧下颌线心中思索着把自己腿打断,再住一阵子的可能性。   鱼阿蔻望着雪已化完能下脚的路面,笑眯了眼,自己终于可以给奶奶打电话啦!   兴奋的跑回房,“我们今天早晨就走吧?刚好你朋友送的东西我们也都吃完了。”   凌北归许久吐出一个字,“…好。”   鱼阿蔻忙去收拾行李,除了她们来时携带的东西,剩下的东西都可以送捐献出去,毕竟物资紧缺的年代没有人会嫌弃这些的。   当下就要去卸窗帘。   凌北归抿着唇拦住,“放这里吧,等会我和组织上交接完毕,他们会来收拾的。”   鱼阿蔻点头,“好,那我去拿你买的土特产,拿完我们就走。”   凌北归趁机掏出相机,对着每一个角落咔咔咔。   鱼阿蔻准备走人时,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从包里掏出找天平换来的绵羊油,给自己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涂完易好容又涂手。   北方的风儿太喧嚣,她得保护好自己的脸蛋和手。   看凌北归出来,想到他洗了十多天的碗手都洗粗糙了,用食指勾起一坨绵羊油。   问道:“你要不要?可以防止手干裂喔。”   凌北归本想说不用了,脑海里突的窜出那天涂獾油的画面。   红着耳廓沉声说好。   鱼阿蔻便将食指上的獾油抹到他手背上。   凌北归觉得她一定像于蒙说的那样会武功,不然自己不会被她手指一碰就全身酥麻无力,脊背上窜起一道道电流。   鱼阿蔻等了半天不见他动,心急的指着绵羊油说:“你把它搓开呀。”   凌北归望着那根白生生的食指,眼睛闪了闪。   装作笨拙的模样,用力的搓了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鱼阿蔻急声,“你别这么用力。”   凌北归这次轻轻的碰了下手。   鱼阿蔻看的嘴角抽搐,搓着自己的双手做示范,“你先这样双手合十揉动,再双手背互搓。”   凌北归好似怎么都不会这个动作,僵硬的搓着手,眉毛丧丧的耷拉了下来,搓了两下后伸出手,“你可以帮我吗?我好像不太擅长这个。”   鱼阿蔻恍然,看来男生不擅长这个,在她的印象里,小河和双胞胎都不会擦雅霜,每次鼻孔那都糊着两团白,脸上更是擦不均匀。   闻言上前拉着他的手,轻轻的将绵羊油推开,“这样就好啦。”   凌北归红着耳廓,眼睛里流光烨烨生辉。   强迫自己不让嘴角上扬,“那如果我自己擦该怎样动作?”   鱼阿蔻想了想,双手包着他的手,带动着他的手来回摩/擦。   “这样…再这样。”   扑通扑通,心跳的飞快,好似下一刻就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凌北归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手,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   他能感受到那双手有多软有多滑,就好似两块触手腻滑的白玉。   白玉的每次移动,都像在他心上蹍过,带的他心尖剧烈的颤抖,全身血液沸腾。   眼底渐渐痴迷。   鱼阿蔻无情的打破了这片痴迷,“好啦,我们走吧。”   凌北归回神,这次眉眼是真的耷拉了下来。   “…好。”   与来时不同,走时大包小包都背在了凌北归的身上。   到邮电局后,两人分头行动,   鱼阿蔻去给奶奶寄东西打电话。   凌北归去Jc局交接。   鱼阿蔻打了三通电话都没人接,猜测奶奶应该是出门了,便放下电话准备出去等凌北归,没想到出了电话亭就看到他从旁边的电话亭出来。   凌北归主动解释,“我给队上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今天回去。”   鱼阿蔻点头。   两人去了火车站,经过一天的颠簸,到队上已经是晚上8点了。   本想找于古汇报任务的,没想于古并不在办公室。   凌北归拿出钥匙柔声,“你先去我办公室给鱼奶奶打电话吧,等他回来我再入通知你。”   鱼阿蔻双眼亮晶晶,“好。”   接过钥匙,迫不及待的去了他的办公室打电话,这次话筒内刚传来一声嘟,电话就立马被人接起,鱼奶奶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找谁啊?”   鱼阿蔻笑的双眼弯弯弯,捏着鼻子说:“你猜。”   “是我家蔻囡!”鱼奶奶的嗓门大了起来,声音里溢满了惊喜,“蔻囡你是不是出任务去啦?”   鱼阿蔻柔着嗓音,“对呀,我这次去的R城,奶奶我和你说,那群人特别特别坏…”   丝毫不隐瞒的把在R城发生的事全说了,听的鱼奶奶不停的发出各种感叹。   祖孙俩聊的火热朝天。   这边的凌北归整理着汇报文档,见文档中突然掉出两张照片,捡起照片眉眼间俱是温柔。   背后突然传来道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雪人你笑什么?”   凌北归被惊的快速收起照片警惕的回头,见是于古,面上的警惕褪去,举着照片认真的强调,“不一样,这张照片上的雪人独照比那张照片上的雪人白、胖、精致。”   于古嘴角抽搐,明明是一模一样,哪里来的白胖精致?   接着怔住,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出个任务怎么还把自己出胖了?”   凌北归抿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让熊猫汇报任务,我先回去了。”   鱼阿蔻打完电话,听到明天再汇报任务,便回了宿舍睡觉。   第二天找于古汇报完后,正碰上瘸虎小队在草坪处做柔韧性训练,看了两眼觉得挺好玩便也加入了进去。   于古来找凌北归时,就见他望着窗外,双唇抿成一条线。   不由好奇他看什么气成了这样,走到窗台前一看乐了。   这傻小子还说不喜欢人家,不喜欢看到鱼阿蔻被人搂腰能气成这样?   坏笑道:“吃醋了吧?”   凌北归的声音毫无情绪,“所谓的吃醋,是无趣而又幼稚的感情,只有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有这种心理负担。”   “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于古望着他出去的方向,摩挲着下巴坏笑,看来自己可以给凌老打电话咯,当下兴冲冲的跑回办公室。   凌北归望着鱼阿蔻腰间的那只手,眼底蒙上一层冰霜,他不愿那只手再多停留0.01秒,抬腿走近,“熊猫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其他人看到来人是大魔王,纷纷后退一步。   鱼阿蔻直起腰,“好的凌教官。”   对帮助她下腰的青蟒,笑眯眯的道谢,“谢谢你,我们下次有空再练。”   凌北归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鱼阿蔻跟上来,小声的问:“什么事呀?”   凌北归眼底的寒冰瞬间碎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故作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话到嘴边我又忘了,我们先去办公室,让我再想想?”   鱼阿蔻笑眯眯道:“好呀。”   凌北归眼尾荡出笑意。   办公室里。   凌北归笑着说:“为免你苦等,你要不要给鱼奶奶打个电话?”   鱼阿蔻说:“奶奶现在不在家,她说今天要和双胞胎去看电影。”   凌北归的笑僵在嘴边,脑子极速转动,几秒后眼底滑过到流光。   “关于柔韧性训练,我也会一点,且方法更好,你要不要试试?”   鱼阿蔻想到他学霸的属性猛点头。   凌北归耳廓发红的上前一步伸出双手。   鱼阿蔻猛然起身,“啊遭了!出任务前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有几道题我还没做!”   急急的跑出门,“我回去做作业啦!等你想起是什么事时再喊我。”   凌北归怔怔的望着自己摊开的手,半天反应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PiaPiaPia   啊,脸疼。   感谢张扬libra小猫咪的营养液~ 第85章   冬日的夜格外的冷, 冷的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凌北归腋下夹着文件袋推开宿舍门入内,在书桌前坐下写文件。   写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到了9点, 便准备吃宵夜。   推开椅子起身时, 身子僵在原地。   食堂早已关门,哪儿来的宵夜吃?   这里是宿舍,不是狼口村那个破旧却温馨的小房间。   暗叹自己傻了。   在蜂窝炉上放上鸣音水壶,转身时望着房间眉心蹙成川字。   宿舍是不是变大了?不然怎会如此的空旷孤寂?   偌大的房间里, 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闹钟指针走动声,墙面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安静而又冷清。   他的房间不应该是这样。   而应该是铺着蓝白格纹桌布与窗帘,暖意融融, 碳炉上时刻飘着坚果香的房间。   此时此刻, 他会与鱼阿蔻面对面的坐着吃宵夜,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在墙上, 偶尔起身时,两人的影子会重叠在一起。   他的日常亦不应该是上课、辅导、睡觉。   而应该是在厨房里给鱼阿蔻烧火洗碗、鱼阿蔻满脸温柔的为他上药、鱼阿蔻眼睛亮亮的听他说小故事、鱼阿蔻一脸馋猫相的说各种食物最适合的烹饪方法、两人做小游戏和试题。   每天心满意足的入眠,再噙着期待的笑容醒来。   沉浸在回忆中的凌北归, 整个人身子放松斜靠在柜台上, 冰消雪融的面上浮满了惬意。   “呜…”鸣音水壶发出高亢嘹亮的尖叫,提示主人水已烧开。   凌北归被声音惊醒,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待瞳孔上映出房间的摆设后, 崩紧下颌线去提水洗漱。   洗完从柜子里拿出三个花纹不同的铁盒拧开, 依次闻过后眉心蹙起。   不是,这些擦脸霜都不是鱼阿蔻给他涂手的那个味道。   瞬间没了心情。   头枕着双臂躺在床上时,眼睛盯着灯泡出神。   此时房间里应该有另一道轻浅的入眠呼吸声, 他的心会随着她的呼吸跳动。   而不是现在这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凌北归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他觉得自己病了。   可他却找不出病由。   *   鱼阿蔻抱着作业望着锁着的教室疑惑,奇怪,怎么这两天高三的教室都锁着?而且回来三天了都没见到过老师们。   挠了挠脸,抬脚去了凌北归的办公室。   望着以手揉着太阳穴的凌北归,暂时放下问题,关心的问:“你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凌北归眉眼间自动浮上欢喜,“我没事,只是没睡好。”   他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但每个画面都有她。   打开柜子拿着一大堆糕点过来,“这么早过来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糕点垫垫。”   鱼阿蔻看着他身后塞的满满的柜子,眨了眨眼,“你屯了好多的零食。”   尝过绿豆糕后笑眯眯的说:“很好吃,一点都不甜腻。”   凌北归拆开油纸把糕点递过去,“尝尝这个。”   鱼阿蔻感受着唇齿间的香甜,笑眯了眼,“好吃。”   她现在吃的是驴打滚,桌面上摆着的都是京城的名小吃。   不过这些小吃和她后世吃过的不同,甜度虽只有一半但味道更好。   随口说道:“没有豌豆黄呀?”   凌北归倒水过来,“你不是不喜欢豌豆?”   鱼阿蔻拿糕点的手顿住,随即笑弯了眼,她只说过一次自己不喜欢豌豆。   视线再次扫过桌面,见上面的糕点都是自己喜欢的,且都没那么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和凌北归做朋友真的很幸福,他会在各方面为你着想,比如他递到你手上的开水只会是温热的。   笑眯眯的捧着水杯问:“对了,你知不知道杨老师他们去哪了?我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们了。”   “我现在…”凌北归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她改口,“我过会去问问,他们应该是躲在哪里开学术辩论会,你找他们有急事?”   鱼阿蔻想了想说:“算是吧,我不知道下个任务什么时候来,所以我想趁这段时间多上点课,以免开高考时我因为课业的关系考不上。”   “你想考大学?”凌北归问。   鱼阿蔻笑眯眯道:“对呀,这是我唯一的追求目标。”   凌北归颔首,“你的这个目标定的很好,我们的我家目前正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所以开高考是迟早的事。”   鱼阿蔻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闲聊了会。   鱼阿蔻抱着作业起身,“我得走啦,今天豹教官开课我要去旁听。”   凌北归掏出怀表看了眼,“花豹开课还要十分钟,从这里走到第三教室只需两分钟,你可以再坐8分钟。”   “我得提前去找个不会吃粉笔灰的位置,”鱼阿蔻出门后挥手,“中午见。”   凌北归站在门口目送,语气莫名的带了两分缠绵,“中午…见。”   身后传来柔媚的女声,“凌…凌教官。”   凌北归面挂冷清之色回头,看到来人语气淡淡的说:“你是来做心理辅导的含羞草?”   “是,您在评估表上说我在任务中引发了共情。”含羞草望到他的脸失望,原先的凌教官多好看,如今干嘛易容成这个鬼样子?和他的身材一点都不配。   凌北归推门,“进来吧。”   起身收拾桌面,端起糕点。   含羞草忙摆手,“凌教官您太客气了,我不…”   凌北归将糕点放回柜子里,“什么?”   “没…没什么。”   *   凌北归送走含羞草以后,看了眼时间皱眉,怎么才过了半个小时?   电话突然响起。   凌北归刚拿起电话,话筒里就传来响亮而急切的男声。   “元绪你昨天让小刘开车给你送那么多饽饽是要送给谁的?还特地交代少糖要好材料要找老手艺人做不要在百货店买!”   凌北归问:“爷爷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是挺累的。”   凌北归揉了揉鼻尖,“那你休息,我挂了。”   “好…欸不对!”凌爷爷大吼,“你还没说糕点是送给谁的呢!”   凌北归望向了糕点柜子,“没有谁,我自己吃的,我还有事要忙,回头再聊。”挂上电话。   凌爷爷握着传来忙音的话筒,先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接着摩挲着下巴笑了。   元蓄准像于古说的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挂电话还撒这么拙劣的谎。   不过以元绪这别扭的性子人家小姑娘能看上他?不成,他得去看看。   凌北归丝毫不知爷爷即将杀到,出门去找杨老师等人,没想到队里所有的地方找遍都没找到人,便转身去找于古。   “杨教授他们人呢?”   “被调回京了,”于古头都不抬的继续写文件,“国家已决定明年开高考,杨教授等人必须回中心为高考做准备,组织上计划的是开高考前的一个月再放消息,你别走漏了风声。”   “那新派的老师什么时候来?”   “哪还有老师来?中心现在却老师缺的不得了,现阶段都在从各个地方上往中心召。”   凌北归双臂撑着桌面问,“那鱼阿蔻怎么办?”   于古不解的抬头,“这关鱼阿蔻什么事?”   凌北归冷了脸,“你当初邀请她进队时再三言明队里有授课老师,而如今队上没了老师,她的高考怎么办?”   于古停下了手中的笔,“这确实是个问题,让队上其他的教官先教着她吧,哪怕教官们的学识不精,想来凭她的聪敏也能考的上,且到时我这边会开证明,她的试卷会加分。”   凌北归拧眉,“你没想过放她离队回去读书?开证明等于将她的身份暴露给部分人士知道,这样并不安全,更何况如果她想队里为她加分,当初她刚进队时就不会在累痛的只有半条命的情况下,仍风雨无阻的去上课。”   “离队?”于古摇头,“她如今正是为组织上做贡献的时候,怎么能离队?”   凌北归想到鱼阿蔻说考大学是她唯一的目标。   神色认真的说:“苍狼,为组织做贡献不是只有加入飞鹰队这一条路,每一个人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组织上做贡献,比如农民,他们年年往城里送粮食,再比如普通人,他们…”   “我知道,”于古打拧眉扬声打断他的话,“鱼阿蔻和别人不同,上次狼口村的任务若换做别的执行者,至少需要三人,但她一人就搞定了这事,她留在飞鹰队就能除恶。”   凌北归冷声,“难道她没进飞鹰队前就没除恶?别忘了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鱼阿蔻之所以进队,并不是因你说过的待遇有多好,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别人。”   “你利用鱼奶奶盼着孩子好的心将她拘在这里一次,难道还想拘她第二次?”   于古长叹一口气,“不是拘,我只是舍不得,别的任务执行者做完任务回来时,多多少少都会引起点共情,或是被女人的绝望感染,或是痛恨男人,但她不是,她愤怒着出去高兴着回来,心理上没有任何阴影,她太适合飞鹰队了,我原本想的是等我退下后让她接我的职。”   凌北归放低声音,“你舍不得是因为你看重她,既然是看重,在得知队里明显不适合她留下的情况下,就要放她离开,我相信无论她是不是身在飞鹰队,她那颗心都不会变。”   于古重重的抹了把脸,“我知道了,我会给组织上打报告的,报告没批准下来前,你不能告诉鱼阿蔻,组织上之所以压着消息就是想选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人才,消息走漏出去你俩都落不到好。”   凌北归眉目舒展开来,“我懂。”   于古斜睨了他一眼,端起搪瓷缸吹着表面上的茶叶,慢悠悠的说:“现在开心了吧?”   凌北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于古暼了他一眼,这傻小子这几天反常着呢,不是对着他自己的手发呆就是看着怀表傻笑,他曾好奇偷溜到他背后看过一眼,原来傻小子把雪人的照片夾在怀表里,再联想到他回来那天,满脸都是认真的说他的雪人比较好看的模样。   冷不丁的问:“鱼阿蔻堆了几个雪人?”   “十个。”   于古笑的得意,看吧,他就知道雪人是鱼阿蔻堆的。   再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凌北归轻轻的恩了一声。   于古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想知道原因吗?”   “…恩。”   “喊声二伯。”   “…二伯。”   “哎!”于古放下搪瓷缸,收拾好文件袋用腋下夹着,抬腿走向门外,转过头来贼贼的说:“可我不会告诉你!哈哈哈哈。”   终于看到这小子的笑话了!   开心!   凌北归听着走廊里的得意的大笑声,脸黑成锅底。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回办公室,手指敲着桌面思索了片刻,伸手拨了一个号码。   接通后沉声说:“宋老师,我有个朋友觉得自己得心病了,但他描述的症状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所以我想找您老请教下。”   等对面应下,便把自己的这阵子的反常说了出来。   话筒里沉寂了一分钟,接着爆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凌北归忙将话筒移开,紧抿着唇听对面的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爆出一阵咳后,话筒里传来男声:“哈哈,你朋友这是动了春心犯了相思病,简单点说就是想跟人家小姑娘处对象!哎呦这哪家的小子这么蠢,连这都不知道哈哈哈…”   凌北归闻言瞳孔放大,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声音嘶哑的说:“宋老师,或许是您弄错了,我朋友对她并未有非分之想,他只是想和她一起生活…”   话筒里苍老的男声打断他的话。   “都想和人家小姑娘过一辈子了不叫爱情叫什么?这比处对象的感情更高级,因为处对象里夹杂着性与爱情激素,而你朋友直接跨过男人的本能想与人白头到老,也就是表明他有这个想法时并没有受到激素的影响,啧啧啧,这样看来,他怕是要一辈子栽到那个小姑娘身上咯!”   凌北归犹如被雷劈过,话筒掉在了地上。   “元绪啊,你朋友都开窍了,你什么时候才开窍?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孩子都会遍地跑了,就你还没开过荤呢,喂…元绪…喂喂?欸人呢?”   凌北归同手同脚的走到藤椅边坐下,将脸埋进手心里。   他那颗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此刻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有人听懂了它的跳动。   ——他想和鱼阿蔻过一辈子。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心就剧烈的跳动着附和。   凌北归缓缓伸手抚上发出砰砰声的左胸膛,垂眸望着自己手被心跳带的起起伏伏。   心中下了个决定。   ——既然认清了心就要依心而行动。   *   鱼阿蔻蹭了一上午的课,下课后照样去了高三教室,发现门依旧锁着后,转去找凌北归。   “你有找到杨教授他们吗?”   凌北归依旧端上糕点送过来,“他们有事离开了,至于是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好事。”   鱼阿蔻脑海里闪过道亮光,“她们是不是都不会回来了?而再见面时只能在学校里见到他们?”   算算时间,明年就该开高考了,而杨教授等人都曾是H大学的教授,他们此时离开一定和高考有关系。   凌北归望着双眼发亮的她,嘴角不自抑的扬高。   他的小姑娘真聪明。   “对,至于你的学习,年后会有新的安排。”   鱼阿蔻眼睛笑弯了起来,面上带着浓浓的喜悦。   新安排?看来队上会来新老师。   好开心呀,先前自己还担心高考不会开,毕竟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今可以放下心了。   鱼阿蔻抱着作业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走啦。”   凌北归声音里藏着不舍,“吃完糕点再走吧。”   鱼阿蔻此时没有吃零食的心情,她只想快点回宿舍复习。   “不啦,我回宿舍了,回见。”   凌北归忙站起身,“你要不要试试豆汁?”   “不要。”   “…山楂呢?山楂开胃。”   “谢谢你,不过我真不用。”   “那…那你要不要给鱼奶奶打个电话。”   鱼阿蔻挠脸,怎么觉得小伙伴今天有点怪怪的?   上前一步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凌北归看到她眼底的关心,眼睛闪了闪,瞬间改口,“恩,我好像有点发烧。”   鱼阿蔻踮起脚,一手罩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探上他的额头,两秒后疑惑的说:“没有呀。”   下一刻就觉手心下的额头开始升温,且温度越来越高,短短的几秒时间,就发展为烫手。   不由得惊呼,“你怎么烧这么厉害?我们去找尹老。”拉着人就走。   凌北归遗憾那只小手离得太快,“不用,我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下就好。”   鱼阿蔻蹙眉,“不行,都烧这么厉害了怎么能是小问题,走吧。”   “真的没事,”凌北归侧头望着墙壁,露出红的滴血耳垂,“如果你实在担心,帮我敷条冷毛巾就好。”   鱼阿蔻望着不自在的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怕打针所以才不肯去找尹老的吧?   不过烧这么厉害,不打针怎么行?   鱼阿蔻嘴上答应下来说去打水,出了门就找尹老去了。   凌北归怎么都忍不住心底小泉冒出的汩汩欢喜,关上房门,在空地上独舞。   扬手、扭胯、侧滑,每个动作里都透着欢悦。   听到鱼阿蔻的敲门喊声,收回动作眉眼含笑的去开门,笑容在看到屋外背着药箱的白发老头时消失,面容瞬间僵硬。   鱼阿蔻见状更加笃定他是怕打针,忙哄他,“只是让尹老看看而已。”   凌北归:……   尹老抓着他的手腕号脉,随之疑惑的说:“没发烧啊。”   “不可能,他额头特别烫。”   鱼阿蔻再次踮起脚去碰凌北归的额头,两秒后收回手,“尹老您来摸下。”   凌北归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紧抿着唇不语。   尹老不信邪的上去以手背碰了下,见果然触之烫手,心中说着不可能啊,待看到凌北归发红的耳廓,脑内灵光一闪,望了眼鱼阿蔻,对着凌北归嘿嘿的笑了出来。   凌北归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尹老捋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凌教官不是发烧,而是得了流感,必须隔离三天,所以熊猫这三天里你都不能来见他。”   凌北归眼底幽幽的望着尹老。   尹老挺着胸挑眉望回去,眼里说着你事后要敢报复回来,我就告诉熊猫你装病吃她豆腐!   凌北归:……   鱼阿蔻心里咯噔一声,急急的问:“很严重吗?”   尹老摆手,特别慈祥的说:“小问题,静养就好,所以你还是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吧。”   鱼阿蔻闻言放下了心,笑眯眯的说:“凌教官那我回去啦,三天后我再来看你。”   “等下,”凌北归脑子一热,“我有句话想问下你。”   鱼阿蔻站定说好。   凌北归刚想张口,余光扫到尹老高高竖起的耳朵,抿着唇走出门外,“外面说吧。”   在走廊处站定后,五指收拢,干哑着嗓音问:“你,你觉得我如何?”   鱼阿蔻眨了眨眼,这个问题怎么问的没头没脑的,不过还是老实回答。   “很好呀,温柔、体贴、风流倜傥、才华横溢…”   她每说一句,凌北归的眼睛就亮一分,嘴角也翘的越高。   鱼阿蔻总结道:“是个好人,也是我的好朋友。”   凌北归的笑容当即破碎成片。   鱼阿蔻自认夸的很到位,笑眯眯的挥手,“我走啦,回见。”   “…恩。”   凌北归怔怔的站在原地。   “记得啊,三天,”尹老背着手往回走,边走边忿忿,“让你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就这样。   凌北归开始闭门不出‘养病’。   于古本以为他是病的很厉害,便去找尹老问病情,一问之下却发现尹老笑的十分古怪,眼睛一转觉得此事不简单,最后用一瓶好酒从尹老那套出了实情,得知他竟然是被迫养病后,差点没把大牙笑掉。   捂着笑的酸痛的腮帮子来找凌北归。   “我说北归,追小姑娘不是你这么个追法,首先你得把自己捯饬的越俊越好,你原先那样就挺好,现在忒丑,赶紧把脸上的易容洗掉,你本来就比人家小姑娘大5岁,再不收拾好看点,配不上人家小姑娘。”   凌北归捧着书神色漠然的说:“会用外表吸引异性的是开屏的公孔雀,我还不至于落到与动物相提并论的地步。”   于古挑眉,“你确定?别转头就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   凌北归语气笃定,“我绝不会做这种自打脸的事。”   于古心满意足的离去,又有好戏看咯!   度日如年的三天过去了。   凌北归一大早的就拎着糕点去鱼阿蔻的宿舍,刚想抬手敲门时,就听到鱼阿蔻清澈软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唔…如果非要说择偶标准的话,男方得脸好看身材好,年龄不能比我大太多,性格嘛,我们两个要合的来,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有不良嗜好,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玫瑰声音惊讶,“你要求好低,我的标准是潘驴邓小闲,还有…”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收回手静悄悄的离去。   回到办公室后打电话。   “张浩,我有个朋友托我找向你要几张保养的方子,是保养脸部的方子,最好是见效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凌北归:医生,我最近经常脸肿。   改改推了推眼镜:我看看……   半响后。   改改:这个角度这个伤势,你是自己打的吧?   感谢漫花小猫咪的营养液。 第86章   鱼阿蔻拎着梨膏去探望凌北归时, 发现他不仅洗掉了易容且打扮的格外光鲜亮丽。   内穿黑色无花纹高领毛衣,下穿深灰色笔筒长裤,脚踩龟底黑色抽绳低腰皮靴, 外罩铜绿色不规则长条纹及膝大衣, 衣领竖至下颌骨处。   他后腰线倚靠着桌沿,双手后撑在桌面上,两条大长腿脚踝处交叠在一起,满面春风的望着你, 蒙上泪膜的双眼似一潭幽深的水,自带含情脉脉,随着你步伐的走近, 他右侧嘴角越扬越高, 在脸颊出勾勒出道浅浅的月牙凹痕。   鱼阿蔻感叹,当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   明明自己不是颜控, 却照样被他看的心头小鹿乱撞。   她在看凌北归,凌北归也在偷偷打量她。   少女浓黑的头发梳成两条长辫再折叠成竖一字形夾在耳后,露出整张如玉的小脸, 似蹙非蹙的烟眉下是那双能让人沉沦的黑曜石双眼, 此时那双眼里盛满了波光潋滟的笑意,令人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其身穿浅棕色灯芯绒侧扣大衣,衣长及至两脚踝, 露出打底白色长裙的裙边, 走动间,裙边随着脚步左右荡动,似在脚边开出一朵朵盛开的花。   她就这样摇曳生姿的向自己走来, 一步步的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想把自己的心变得更软,这样她才不会硌脚。   凌北归快步迎上前, 走动间特意撩了下大衣衣摆,近前后微微曲着腿降低自己的身高,让她能近距离看清自己的脸,放柔了嗓音问:“冷吗?”   鱼阿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冷,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凌北归面容僵了下,随之似是不经意的抬手拢了下额发,“已经好彻底了。”   鱼阿蔻把手里的梨膏递过去,“那我就放心啦,这是我熬的梨膏,我本想给你煮点汤,但宿舍没有厨具就只能熬了梨膏,你若嗓子不舒服的话就用它冲水喝。”   “谢谢。”凌北归紧紧握着梨膏瓶,声音柔的能滴出水。   然后自然的侧身,以手撑额露出侧脸的黄金比例,眼珠用力向眼尾斜,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鱼阿蔻眯着眼掩唇打了个哈欠,闭着眼以手拭去眼尾的泪花,“不谢,我走啦,拜拜。”   如今她不用上任何课又暂时不用出任务,闲的无聊便找天平换了几本小说,昨天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了大半夜的小说,现在困死了。   凌北归撑额的手指小幅度的颤了颤,她来到后才说了69个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同是不是因为身高的关系?   眼睛闪了闪,手伸到身后用手指将桌角处的搪瓷缸推了下去。   搪瓷缸瞬间落地,杯内的茶叶泼了一地。   鱼阿蔻转身,“怎么了?”   凌北归看着杯子离她的脚还有段距离,眼睛再次闪了闪。   “没事,只是不小心碰落了杯子,我来捡就好。”   装作弯腰去捡的样子,脚尖却似不小心般将踢了下搪瓷缸,见搪瓷缸咕噜噜滚到鱼阿蔻脚边,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我来捡,”凌北归见鱼阿蔻弯腰,忙一个箭步窜上前,手指触到搪瓷缸时,仰起脸声音温柔的问,“没砸到你吧?”   看她望着自己惊讶的眨了眨眼,面上浮出矜持的笑意。   她注意到了,看来真是身高的关系。   鱼阿蔻惊讶的说:“没,不过怎么轻轻一摔缸面就掉了这么大块漆?”   这届搪瓷缸不行,质量太差。   凌北归笑意被冰封,手指僵硬的捡起搪瓷缸,低声喃喃着没摔到就好。   鱼阿蔻再次打了个哈欠,“我回去啦。”   “等等,”凌北归情急之下脑内灵光闪过,“你今天面上的雀斑好像没点好,看着有点假。”   鱼阿蔻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欸?真的?”   “远处看是这样,”凌北归一本正经,“我离近点看看。”   走进后低下头,神色认真的观察着。   鱼阿蔻看着猛然在自己面前的脸,眼睫快速的扑闪。   怪不得有人说男颜也祸水。   这样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面前,这谁顶得住?   吞了吞口水,“假吗?”   凌北归望着眼前蔷薇色的唇,眼底眸色转为晦暗幽深。   此刻他心底突然窜出只火焰猛兽,猛兽烧的他口干舌燥,烧的血液沸腾到翻滚着咕噜噜的血泡。   猛向后退了一步,声音低沉嘶哑,“不假。”   鱼阿蔻再次打了个哈欠,“不假就好。”   “是冷的关系没睡好吗?”凌北归双耳廓红的滴血。   鱼阿蔻揉了揉鼻尖,“不是,你送我的碳炉很好用,是我昨天看书看到太晚,我回去啦。”   “好。”   凌北归失落的低喃,眼见少女跨出门外,蓦然起身忐忑的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鱼阿蔻不解的挠脸,她没有觉得他有不一样呀,非要说的话就是他洗去了易容。   试探着说:“你洗了易容?”   “恩,还有呢?”凌北归面含期待。   鱼阿蔻对上他的期待说不出没了,只好上下打量着他。   凌北归立即挺胸收腹站的笔直。   鱼阿蔻看了两遍都没找出哪不同,视线在第三次扫过他黑毛衣时顿住,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凌北归努力控制住面部神经,不让嘴角上扬。   鱼阿蔻以指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你是在提醒我还没还你毛衣对不对?”   说完肯定的点头,他这副作态就是委婉的提醒朋友该还钱了嘛。   她去黑市的那天碰到凌北归被二流子揍,她敲晕二流子们后发现自己亲戚来了,凌北归便借给她一件毛衣,事后她几次想归还都没找到机会,再然后凌北归就突然回了城,所以那件毛衣如今还在家里的衣柜底躺着。   可自己现在没法回家呀,又不能让奶奶往队里寄东西。   想了想说:“你给我个地址,我让奶奶把毛衣寄到那里去。”   凌北归本来因她没发现到自己的不同而失落到极致,待忆起了毛衣的事后,红意从脖下蔓延到全身。   只要一想到鱼阿蔻穿过他的毛衣,而他又可以再穿上那件毛衣,四肢百骸都在颤栗,脊椎骨酥麻的站立不稳。   动作飞快的撕了张纸,唰唰抬笔写下一串地址塞过去。   “寄到这里,你现在可以用电话。”   语速极快的说完,大步冲向门外。   鱼阿蔻懵懵的看着手上的纸条,字条上的字龙飞凤舞到必须仔细辨别才能认出是什么字,从字观人能看出他心里定很急切,看来那件毛衣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想到这心底有些愧疚,她怎么能忘了这件事呢?   打完电话后本想当面说声抱歉的,没想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只好先回了宿舍补眠。   被她等着的凌北归这会把整张脸埋进水里,待水底冒出小泡泡时从水盆里抬起脸,甩动着发上的水珠。   “孔雀啊,要冰水就去左边第三个水龙头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谢谢,”凌北归道谢,突觉不对,扭头望着来人,“你怎么在这?”   于古侧身靠着门框上吹着搪瓷缸里的开水,挑眉笑的特别贼,“我刚看戏看累了来这歇歇,没想到你也在,真巧。”刚字咬的特别重。   凌北归脸部再次窜上热气,抿着唇去接冰水。   “啧啧,”于古望着满面春色的他咂嘴,“童男的火气真旺,孔雀啊,要不要我找尹老给你开点下火的药?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给谁开的。”   “不用,”凌北归的脸在水面前顿住,偏着头不可置信的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于古心想你终于发现了啊,喝了口水后慢悠悠的道:“孔雀啊。”   随即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声音无起伏的重复一段话。   “会用外表吸引异性的是开屏的公孔雀,我凌北归还不至于落到与动物相提并论的地步。”   于古说完恢复坏笑,“啧啧,也不知道是谁见人家小姑娘没发现,拼命往人家脸上凑,就差把自己的脸塞人家眼底,结果人家还是没发现哈哈哈哈。”   走廊里立刻传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凌北归唇部抿成一条直线,拿起脸盆往外走。   “孔雀啊你这样不行,”于古忙跟上,“你得带人去逛商店,小姑娘看上什么你就买什么,小姑娘看不上的你也得买,只要是她能用的上的。”   凌北归听而不闻的继续走。   于古接着说:“听我的没错,老话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所以你得用买东西告诉小姑娘跟着我你吃不了苦。”   凌北归顿住脚步,神色漠然,“金钱攻势是纨绔子弟不入流的手段,我…”   “我什么?”于古期待的望着他,“说下去啊。”   凌北归耳廓上没消失的红晕又重了一层,侧头望着一旁,声音低不可闻,“真的可行?”   于古愣了愣,接着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凌北归眉间闪过懊恼,大步离开。   于古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有…有用,当年我、我跟你婶子就是这样成的。”   凌北归脚步顿了下,接着步子迈的更大直接回办公室。   室内早已没了鱼阿蔻的身影,只有她留下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毛衣今天寄她回去了。   凌北归望着字条笑的眉眼温柔,打开锁着的立柜从里拿出个带锁的保险箱,从箱子里拿出雪人照片和獾油瓶细细端详半天,噙着痴笑将字条和梨膏放了进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凌北归好心情的拿起电话,“喂。”   “凌哥,你先前说要把狼口村房间的东西全部移到你新买的房子里,再布置的一模一样,可你新买的房子太大没法弄成一样。”熊五为难的声音传来。   凌北归手指敲着桌面,“把大出来的墙面砌起来。”   “那很亏的凌…”   凌北归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就这样做,移完房间你们去鱼新村的知青点,从我曾住的房间右门口地下挖出一个碗和两个檀木盒子,挖出给我邮寄过来。”   “好…好。”   凌北归放下电话沉吟片刻,决定依于古之言带鱼阿蔻去逛街。   回宿舍拿钱包之迹,想到鱼阿蔻今日棕色大衣白长裙的装扮眼睛闪了闪,从衣柜里拿出深棕大衣和白衬衫。   鱼阿蔻睡了个好觉,醒来不愿起床继续赖在被窝里。   “叩叩…”门被人敲响,随后凌北归的声音传来,“熊猫,是我。”   “来了,”鱼阿蔻下床开门后,笑眯眯的问,“有事吗?”   凌北归浅笑,“马上要过年了,你要不要趁着不出任务去给家人买点新年礼?这里的东西和你家乡的东西差别很大。”   鱼阿蔻眼睛亮了起来,“听玫瑰说这里百货商店有百分百羊毛制品卖?”   “有的,”凌北归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本地人手中很多,我们可以去熟人手中买。”   鱼阿蔻笑弯了眼,“那我要去,你等我下我换衣服。”   洗漱时想到外面会很冷,便换上了黑色厚绒大衣与配套厚绒裤,拎起包出门。   边锁门边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久。”凌北归嘴角的笑容再看到她的黑衣后消失。   垂下的眸子里充满了深深的懊恼之色,早知道自己就不换衣服了。   鱼阿蔻搓着手上的绵羊油,“可以走啦。”   “好,”凌北归看到绵羊油,脑内闪过她的小手包着自己大手的画面,红意自觉爬上耳廓。   眼睛里闪动着亮光,“我手有点干燥,能否借我点绵羊油?”   鱼阿蔻傻眼,她绵羊油刚好用空罐,手上这点还是从罐盖里抿出来的。   “不好意思呀,我没绵羊油了。”   凌北归眼睛内的光灭了下来,笑的勉强,“没关系,我等下从商店里买,我开了车,上车吧。”快走两步拉开车门。   “谢谢,”鱼阿蔻坐上车后问,“远吗?”   凌北归含笑,“不远,大概半个小时。”   鱼阿蔻惆怅的叹气,半个小时对他来说不远。   可对于晕车的自己来说,很远。   找出晕车药吞了一颗。   路上,凌北归从后视镜望着被自己逗得眉眼弯弯的鱼阿蔻,眼底闪过道亮光,把车开的越来越慢。   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的开了一个小时。   凌北归在路边停车,扭头温柔的问:“我们先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可以呀,我请客,先前借了你毛衣那么久都没归还,就让我以这顿饭表歉意吧。”   凌北归想到于古说的买买买,“毛衣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留下过地址,所以这次我请。”   “那我也要表示歉意。”   “不行,不是你的错。”   “我请啦。”   凌北归想了想,状似妥协的说:“好吧,你请客我付钱。”   鱼阿蔻嘴角抽搐,这和他请有什么区别?   望着异常坚持的他,无奈的应下。   凌北归这才满意的下车,刚准备去帮鱼阿蔻开车门,就见她已经下了车,不禁抿起了唇。   鱼阿蔻一下车就被刮来的北风吹的缩起脖子。   凌北归忙从脖子上取下围巾,“风比较大,你围上这个。”   鱼阿蔻面上浮出得意,“不用啦,我有办法。”将翻边毛领竖起来扣上护住脖颈。   这是小堂姐特意给她做的,就是怕天冷时她忘记带围巾。   感受到脖子处的暖意,幸福的眯起了眼。   凌北归动作僵硬的围好围巾,眉眼间一片低落,“我们去饭店吧。”   “恩。”   许是天冷两人又来得晚的关系,饭店里空无一人。   凌北归看过黑板上写的今日菜色,抬脚走近了玻璃窗口。   玻璃窗内的中年女员工看到他愣住,哎呦这小伙子真俊!   “同志,我要两份大碗加料羊肉汤、一份蘑菇粉丝煲、大份红烧肉、开水烫豆芽,”凌北归报完菜名掏出钱包准备给钱票。   “没菜啦,”女员工硬是从狭小的端菜口里挤出上半身,热情的说,“菜都卖完啦!现在只有白稀饭,你要是早来十分钟都有菜,同志你要不要喝白稀饭?我送你碟咸菜。”   哎呦这小伙子近看更俊!   凌北归:……   他现在想抽死在路上磨磨蹭蹭开车的自己。   声音僵直的说:“谢谢,我再考虑下。”   鱼阿蔻早已听到了女员工的话,窥到凌北归满脸懊恼,走过来眉眼弯弯的说:“白粥更好,最适合这种干燥的天气。”   “对对,喝白粥好,我给你们捞稠点的!”女员工热情的附和。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谢谢大姐。”   女员工别看才40多岁,可已经升为了奶奶辈,这会被一声大姐叫的眉开眼笑,“给你们用大碗装!”   望着易过容的鱼阿蔻想,虽然这姑娘没男的好看,可这俩人站在一起真配。   凌北归抿唇去交钱票,端回两大碗浓稠的白粥和一碟小咸菜。   鱼阿蔻用咸菜配粥喝的香甜。   咸菜是用腌制的黑乎乎的辣芥菜切成丁做的,上面粘着大颗粗盐粒。   这个年代冬日菜少,寻常百姓都是用咸菜度日,家里人口多的人家防止咸菜不够吃就会把菜腌的齁咸。   凌北归偷暼了一眼她,心头更恼自己,她肯定是饿坏了,所以白粥也能喝的这么香甜。   鱼阿蔻感觉到他的视线,怕他不好意思便故意作出精明的模样小声说:“其实在外面吃特别不划算,如果我们自己买菜煮,至少能省下一半钱,而且味道更好,只是我为了保持人设不能在宿舍开火。”   凌北归闻言顿觉整颗心软成一汪水,她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   心下做了个决定,他今天要向鱼阿蔻表明心意。   沉声说:“我宿舍可以,我们买点食材去我宿舍?”   鱼阿蔻眼睛亮了起来,脑袋点成小鸡啄米,“好!做火锅吃。”   队里的食堂从来不做辣菜,而她则无辣不欢,这几天更是馋火锅馋的不得了。   凌北归想到曾经吃过的火锅喉结滚动,当即起身,“那我们先去菜站。”   “好。”   两人告别热情的女员工大姐,直奔肉站。   买肉时正好碰到肉联厂来送肉。   鱼阿蔻望着鲜红的牛肉小脸泛光。   凌北归看着猪脑猪蹄喉结滚动加速。   两人对视一眼,打着为劳改场采购的名头,成功的买到了一百斤牛肉和几副脑花猪蹄。   鱼阿蔻挠脸,“牛肉会不会买太多了?”   “不多,”凌北归摁下后备箱的盖子,“得给鱼奶奶寄去60斤。”   鱼阿蔻怔住,她当亲孙女的都没想到这点,凌北归竟然想到了,而且他好像做什么都能想到奶奶,上次的土特产也是。   为什么?   凌北归觑到她的面色,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声音里藏着羞意,“鱼奶奶在我心里犹如亲奶奶。”说完耳廓变得通红。   鱼阿蔻恍然,懂了,他和于蒙一样,都是被奶奶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笑眯眯道:“那奶奶收到这些肯定特高兴,然后对外炫耀你和于蒙对他有多好。”   凌北归懵,他表明心意和于蒙有什么关系?   鱼阿蔻却兴冲冲的上车,“我们去菜站和副食品站。”   凌北归拧着眉头跟上。   鱼阿蔻买菜时,见鱼新村的蘑菇和蘑菇副食品都卖到了这里,心里无限欢喜。   买完各种菜,两人先去了百货大楼逛了一圈,鱼阿蔻只买了六瓶汽水。   凌北归有点着急,“不需要别的吗?”   鱼阿蔻摇头,“不需要了,日用品什么的队上都有发。”   而别的东西她都可以找天平换。   “我们去友谊商店看看?”凌北归想到个好地方,“那里或许有适合鱼奶奶的东西。”   鱼阿蔻想了想点头,说不定里面能买到黑白电视机呢。   然而并没有,别的东西她不缺奶奶不缺,便没了再逛的兴致。   鱼阿蔻本想上个洗手间后走人的,路过手表柜台时停住了脚。   一枚手表静静地躺在角落,表盘边缘镶着黄金镂空纹,表面底色为渐变深海蓝,中心处撒着一撇金色的固定流沙,而刻度则以深一号的蓝色宝石替代。   金黄与深蓝的搭配不仅不俗气,反而透着神秘高贵的气息。   鱼阿蔻指着手表问女售货员,“同志您好,我能不能试戴下它?”   “您好同志,抱歉不可以,”女售货员态度很好的解释,“因这块手表售价昂贵,所以它不在试戴的范围。”   鱼阿蔻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让人试戴的,“那请问同志这块手表多少钱?”   “三千外汇券。”   鱼阿蔻绕是再淡定也被吓到了,按照市面上倒卖外汇券的比例来看,这块手表要四千五百块钱,比她家的房子都贵。   女售货员似是早已见惯了众人惊讶的表情,“这块手表做工看似简约实则很繁琐,不仅材料全是用真金真宝石,它更是由R国鼎鼎大名的D大师所做,目前全国只有我们这家商店有两块。”   鱼阿蔻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买,毕竟太贵。   与凌北归打了声招呼去了洗手间。   凌北归等她走远,掏出钱包和女售货员说了些话,女售货员听了后猛点头。   鱼阿蔻难得的在外享受到了单人厕所,刚想推门出去就听到隔壁有两个女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刚才的售货员,等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时顿住了脚。   “小丽,你那块D大师的手表卖出去没?”   “哪那么容易?刚刚来了位女同志看了同样嫌贵没买,看来只能等3点甩卖了。”   “哎不甩卖也没办法,快过年了,咱们商店也得要资金周转,对了,甩卖多少钱卖?我看上那块手表很久了,如果便宜我就买了。”   “一千。”   “那算了,我买不起。”   鱼阿蔻听的眼睛晶亮,一千她买!   过年真好,她爱过年。   当下急匆匆的出去,看时间还差15分钟到三点,便拉着凌北归闲逛,只是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柜台。   凌北归故作不知的陪着她逛。   时间刚到3点,鱼阿蔻立马冲向柜台给钱,生怕晚一步被人抢走。   摩挲着装手表的盒子,小脸上绽放出欢喜的光。   凌北归见她这么高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柔声问:“还要逛吗?”   鱼阿蔻心满意足的捧着盒子,“不逛了,我们去买皮子吧。”   “好。”   等两人走后,女售货员咬着手绢嘤嘤嘤的哭。   呜呜呜,人家也想要这么贴心又俊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惨一男的。   ————————————————————   小猫咪们,本文即将完结啦。   为了感谢你们长久以来的陪伴,所以完结时评论有红包掉落。   同时,我会把一章番外放在专栏的《番外合集》里作为福利。(那个是不收费的。)   就酱,我爱你们呀~   感谢改改云粥的地雷。 第87章   两人买完羊毛制品准备归队。   鱼阿蔻上车后突然想到件事, 探出身问:“你宿舍有调味品和餐具吗?”   凌北归还沉浸在她刚买羊毛布料不让自己付钱的郁闷中,怏怏的说没。   鱼阿蔻打开车门,“那我们得先去买这些东西。”   “你不用下车, ”凌北归忙跟着下车, “酱油站就在前面的路边,我去就好。”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好,不过我们得先去日用品店买碗筷和玻璃瓶。”   见他满脸茫然,笑容增大, “买酱油和油酒时得自带瓶子,不然我们买不到。”   这年代供销社或粮油站卖的油都是大桶装起来的散装油,桶上挂着个提勺, 买油时需要提着自家的瓶子去打, 是真正意义上的打酱油。   凌北归恍然,庆幸的感叹, “幸亏今天有你在,否则我便闹了笑话。”   鱼阿蔻莫名的有点小骄傲,扬着小下巴进了日用品店。   凌北归看的脸上的怏怏之色褪去, 以手抵唇遮笑意, 这样的她真的很像只耸着鼻子,晃着大尾巴自得的小狐狸。   鱼阿蔻进了日用品店发现店里的人格外多,基本都是年轻的情侣, 眼珠一转明白了过来, 临近年关,这些情侣应该是来置办以后小家要用到的日用品。   望着羞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对象的情侣们,眼睛笑弯成双月, 好一道让人看了为之心喜的风景线。   “宿舍有蜂窝炉和煮面的双耳铝锅,”凌北归拎着购物竹筐走过来, “我们还需要买什么?”   鱼阿蔻收回视线,“锅碗筷盆都要买,先买碗筷这种小件。”   “好,”凌北归从木栏架上拿下个白瓷碗,“这个如何?”   鱼阿蔻敲了下摇头,“不行,壁身与壁底都太薄,不仅烫手且冷热交替之下很容易裂开。”   后退一步看到最顶上层摆着的碗不错,便走近踮脚去拿,没想到伸长了胳膊都没碰到木板。   鱼阿蔻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随之恢复正常,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特喵的!北方的房子欺负人不说,连碗架都欺负人!   也不知刚才那一幕有没有人看到。   鱼阿蔻借着看碗之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凌北归在她视线暼过来前,迅速把头扭到一旁紧盯着旁边的碗,闪烁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噗嗤。”旁边突然传来道短促善意的男人笑声,这声笑似开了闸,紧跟着四周响起几道压抑的笑声。   鱼阿蔻拿碗的手指顿住,面上瞬间腾起火热,拿着碗垂下了头。   特喵的,被人看到了呀。   凌北归眼里的笑意褪去,眼神幽深的环视着笑过的几人。   几个男人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心中发毛的嘀咕:奇怪,这个男人明明是副玉面郎君的贵公子模样,并非凶神恶煞的壮汉,可自己怎么被盯的连回看的勇气都没?   当下扯着自己的对象转身看别的物件,只是就算转了身,仍能感受到那道让人骨头结冰的视线,咬了咬牙,跟对象嘀咕两句两人拐去了隔壁。   凌北归见人走完,视线移向搁物架尽头的过道门,眼睛内闪过道流光。   指着门柔声说:“我看里间卖的也有碗,应该是从S城来的一等品,我们去那里看看?”   鱼阿蔻忙点头,她正好不想待在这。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门时,凌北归不着痕迹的踮起了脚。   鱼阿蔻刚跨进门就听到身后响起“咚”的一声撞响,闷闷的声音听着就觉得很疼。   回头就见凌北归捂着头痛的眉心蹙成川字。   忙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膊,仰着头急切的问:“有没破口出血?头晕不晕?”   “没,”凌北归浅笑,“刚被撞到的瞬间有点痛,现在已没事了。”   鱼阿蔻不放心,“真的没事?如果有头晕眼花感我们就去医院。”   她真怕他撞成轻微脑震荡。   “真的无碍,”凌北归低下头给她看,“我有很丰富的被撞头经验,所以被撞到的一瞬间我调整了下角度,现在只是听着声音响,其实并无碍。”   鱼阿蔻踮脚仔细看过,见真的没伤口和肿包放心下来。   板着小脸语气认真,“那待会你有哪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们去医院。”   鱼阿蔻嘱托完又觉得不对,“你说你被撞头的经验丰富,难道你经常被撞到头?”   “好,”凌北归只觉一股甜爬上了心尖,跳的他浑身软绵,强压着嘴角想上翘的冲动,状似无奈的说,“对,平均下来一个月得被撞个十来次,以前没经验的时候,头上经常被门框撞得包摞包。”   说完自嘲的笑,“我有段时间甚至觉得再这样撞下去就可以练成铁头功。”   鱼阿蔻听的小嘴微张,同情的同时不禁又有点庆幸,幸亏她不高,不然想想都觉得脑壳痛。   努力板起小脸,让自己显得特正经,“同志受苦了。”   “谢谢领导的关心,日后我定能研究出百分百不被撞的方法。”凌北归也面色严肃的回了句玩笑。   鱼阿蔻被逗的笑出八颗小白牙,先前被人笑身高的羞意一扫而空。   凌北归心底松了口气,还得再做件事让她以自己的身高为幸。   眼睛扫了一圈室内,指着两排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40公分的低矮货架,“我们去那里看看。”   “好呀。”鱼阿蔻应下,进去后发现这里的碗筷确实比外面的好很多,不仅做工精细,花纹亦更精致,弯腰拿起货架中间处的碗查看,越看越满意。   “这种碗很好?”凌北归跟上来问。   鱼阿蔻点头,“对呀,瓷器看上去光泽润滑,但是上手后并不会手滑。”   “那这个呢?”凌北归弯腰去拿货架处的另一个碗。   鱼阿蔻刚想问哪个,就听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落地的瓷器碎裂声。   愕然的扭头就见凌北归身姿僵硬的站直身,随着他身子的站直,露出他脚后跟处的瓷器碎片。   鱼阿蔻看着低矮的货架懂了,因货架低,她微微弯下腰就能拿到中层的碗,而凌北归必须要把身子弯成90度才能拿到,偏偏两排货架中间的距离又窄,他一弯腰势必会撞掉身后的碗。   刚想出口安慰两句,就见巡视的大爷脚步急匆匆的走过来,吹胡子瞪眼的吼问:“谁把碗打烂了?”   “是我,”凌北归面色平静的扭身回头望了眼瓷片,“对不起同志,这是我的失误,我按售价赔偿。”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我一共摔碎了8个同种类的碗,需补两张工业券和8块钱,同志我是现在补给您还是结账时一起补?”   整番言论和动作都透着股熟练。   大爷的火气本来都窜到了嘴边,结果硬是被他这良好的赔偿态度给憋了回去,拉长着一张脸闷声说:“结账时一起给。”说完并不走人,而是站到一旁不错眼的盯着两人。   鱼阿蔻看了看大爷,又看了看极其淡定的凌北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他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而且她总觉得凌北归好像习惯了这种事。   凌北归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困惑,露出浅笑,“不必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我已经习惯了,因身高的关系撞到头或者弯腰碰到身后的东西是常事。”   想了想加了一句,“我许多的东西不是买回来的,是碰回来的,比如我办公室那台收音机,就是我买钢笔时碰回来的,不过别的东西不像那台收音机质量好,修一修还能用。”   鱼阿蔻:……   饶是她自认为反应够快,可这会她仍不知道该说些话什么合适。   好在凌北归并不需要她说什么,继续兴致盎然的挑着碗。   期间再次撞掉了两摞碗,把大爷气的眼睛冒火。   鱼阿蔻眼疾手快的接下他又撞下的一个铁锅后,不敢再精挑细选了,随意的拿了套差不多的厨具塞进购物筐里。   她怕再挑下去,买的东西还没赔的多。   凌北归隐去眼里的笑意,看了眼怀表问:“东西买够了,我们回去吧?”   鱼阿蔻头点成小鸡啄米。   抹着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看着排队买单的他,心里有了个深刻且不厚道的认知,那就是矮点真的挺好的,因为不会被撞的头疼又能省钱。   以后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己矮,能有这个身高简直太幸运了。   凌北归余光暼到她的庆幸,眼底溢满了温柔。   出了日用品店,买完调味品两人便回了队。   鱼阿蔻在自己宿舍门口下了车,她得回去拿从家里带来的调味酱。   凌北归连忙回宿舍升上碳炉,并把于古的蜂窝炉搬来。   鱼阿蔻进来后就觉得宿舍内热的仿若秋天,只待了几分钟便热的额头冒汗,脱下棉衣拿着去挂时,随意的扫了眼室内,发现他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透着干净简约。   房间约40平方大小,打扫的干干净净,正中间以摆满了书的长书架将房间隔开,书架里面应是卧室,书架外面的中心处放着长方形的杨木茶几,茶几两侧是杨木长椅。   房间拐角处是两个蜂窝炉,从此之外别无他物。   鱼阿蔻望着左墙侧的小窗户,觉得今天不能吃麻辣火锅了,火锅底油味重,若炒了火锅他整个房间都得沾染上浓浓的的火锅味。   卷起袖子说:“晚上不做火锅了,牛肉买的多做牛肉宴吧,我另外给你做清淡点的。”   凌北归洗牛肉的手顿了下,抿着唇道:“我喜欢吃辣,更喜欢吃你做的火锅猪脑。”   他现在在鱼阿蔻面前不仅不会再口是心非,反而会主动撕掉自己伪装起来的外衣。   鱼阿蔻随口一说:“你现在口味变了呀?那就多做辣菜。”   之前在狼口村时,因他腿上不能有伤不能食辛辣,所以就没做过辣味菜,自然也不知他口味变了,他能吃辣更好,就不用另外做了。   鱼阿蔻看了眼新鲜的猪脑,“脑花我给你换个做法好不好?保证你会喜欢。”   “好。”凌北归心底默默接上一句你做的我都喜欢,红着耳廓垂着头继续洗牛肉。   鱼阿蔻本想凌北归洗肉自己洗菜这样快一点的,但凌北归硬是不许她动手,想到他在狼口村也这般,便不再抢活干,捧着他给的零食盘,边吃边和他聊天。   凌北归看着她坐在那俏生生的磕着瓜子,只觉心尖内多了个小泉,小泉咕噜噜的往外冒着蜜。   鱼阿蔻因等着吃晚上的牛肉宴,便一口糕点都不吃,怕糕点占肚子,只咔嚓咔嚓的磕坚果,嘴巴都磕麻了才等到他洗完菜,扔下零食盘迫不及待的去开火。   凌北归去书架后换袖口打湿的衣服之际,想到鱼阿蔻身上穿的白毛衣,眼睛闪了闪,开始翻箱倒柜找白色毛衣,久找之下都找不到后,抿着唇换了件白衬衫。   鱼阿蔻看到他只穿一件白衬衫出来怔住,“你不冷?”   “不冷,”凌北归点着自己因想到能和她穿同一个衣服色而血气上涌的脸说,“我热。”   “喔。”   鱼阿蔻想到奶奶说的男人火气旺不怕冷,便不再关心这个问题,将手中自己调制的酱倒了进去,冷酱与热油相接触,锅上空顿时窜起股白色烟雾,随着烟雾的飘起房间内瞬间充满了麻辣香,香气诱的她只喝了一碗白粥的肚子咕咕叫,手上动作不禁加快。   凌北归闻的喉结上下快速滚动,见天色转黑开了灯,灯泡亮起的那刻人怔愣在原地。   房间只不过多了个小巧玲珑的鱼阿蔻,他便觉得整个房间都不一样了,再也不复之前的冷清空旷,显得特别的温暖狭小,小到他能一眼将这幅场景收在心底。   白雾氤氲中,鱼阿蔻的侧脸若隐若现,每当她看着锅内勾一次唇角,他的心便被她的笑容填满一分。   他心底第一次清晰的浮现出“家”这个字的定义,有鱼阿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凌北归不禁看的痴了。   鱼阿蔻手中快速的翻动着锅铲,扬声,“凌教官帮我把萝卜端过来。”   宿舍没有厨房,更没有桌子,食材只能摆放在杨木茶几上。   “喔…好。”凌北归忙端着萝卜送过来,转身时看到两人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眼睛闪了闪。   “我可以帮你拍几张照片吗?拍好你可以寄给鱼奶奶。”   鱼阿蔻闻言眼睛笑眯起,“好呀。”   他的拍照技术比玫瑰好多了,他拍的奶奶看到一定会喜欢。   凌北归喜形于色,疾步从书架上拿出相机,调整好角度拍了几张后,心里溢满了欢喜嘴上却说:“你没法保持静止的形态,所以不好聚焦,我要从各种角度多拍几张。”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鱼阿蔻点头,“你随便拍。”   回头她再买胶卷还他就是了。   凌北归眼睛亮的灼人,返回书架处抽出木尺藏于袖中,脚步一点点靠近鱼阿蔻摁快门,见她始终不抬头只盯着锅内,心底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   揣着砰砰剧烈跳动的心把相机放在地下,人倚靠在侧面的墙上,手中的木尺头摁在快门键上屏气凝神,等她侧转身后,见墙上的影子果然因角度的关系,呈现出女人趴在男人怀里的画面,手指出力,木尺瞬间摁动快门键,把墙面上的影子拍了下来。   一个箭步迈过去拿起相机,摩挲着相机的手指剧烈的颤抖。   “那个…”鱼阿蔻听不到快门响了开口,结果一抬头就见凌北归的后背被汗水汗湿,白色衬衫紧贴在后背上,显现出宽肩窄腰与小麦色的流畅背部肌肉线条。   顿觉脸上发热,连忙扭回头,脑子里窜过个念头,玫瑰说的没错,他果然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有副好身材。   “什么?”凌北归瞬间收好木尺,强装镇定的转身。   鱼阿蔻看着他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好奇道:“你穿件衬衫还这么热,要不要关掉一个碳炉?”   “不用,过会就好,不然冷冷热热容易感冒。”凌北归这才察觉到自己流了一身汗,想到自己流汗的原因,耳廓的红蔓延到了脖子根。   鱼阿蔻一想也是,想起原本喊人的用意,“你来尝下味道,看这个辣度你能不能适应。”   “好。”   鱼阿蔻看到他空手走过来,才想起新买的碗还没洗呢,干脆用筷子夹起牛肉抖动掉上面的热油,以掌托着举过去,“有点烫,你小心点。”   凌北归看着白嫩掌心托着的褐色牛肉,只觉耳朵内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而四肢里的血液齐齐往心脏倒流,引的呼吸不畅双耳发鸣。   弯腰咬下褐色的牛肉,“可以。”   鱼阿蔻点头,“那我就照这个辣度做了?”   “好。”   凌北归噙着傻笑答完,木木的像门外走去,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嘴里的牛肉咧着嘴傻笑。   ——她喂自己了。   一想到喂字就觉得身体滚烫的可以把墙壁灼化。   不舍的细细的咀嚼口中的牛肉,感受到无论他怎么不舍,牛肉都在一点点的减少,眉眼皆向下耷拉着。   二十分钟后嚼完口腔里的牛肉进屋,闻着房间内扑鼻而来麻辣鲜香,找出味道浓郁的熏香点上,以免有嗅觉灵敏的人会闻到。   鱼阿蔻探出身问:“饭马上就好,在哪里吃?”   凌北归含笑,“去书架后的书桌上吃吧,那里的桌面高度高。”   “好呀,”鱼阿蔻盛菜,“你洗碗时把汽水冰上,辣辣的食物配冰汽水最安逸。”   凌北归微微蹙眉,热与冰搭配容易造成肠胃不舒服。   柔声劝道:“这种天气,不冰也够凉了,所以不冰了好不好?”   鱼阿蔻一口否决,“不好,凉和冰的口感不同。”   凌北归宠溺的摇头,套上大衣拎着汽水出门,把汽水放进冰水里后朝尹老处走去,不大会拎着一个浅黄的牛皮纸包回来,将纸包里护肠胃的香附、陈皮等材料放进杯子里,注入热水搅拌温热后递过去。   鱼阿蔻问都没问这是什么,便一口饮掉。   “你就这样信任我?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凌北归柔着眉眼问。   鱼阿蔻笑眯眯的肯定,“对呀,快洗手来吃饭。”   别说她闻到了水中的陈皮味,就算没闻到她也会喝。   在她心中凌北归是可以信任的人。   “好。”   凌北归得到肯定的答案,眼内的幽潭似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一面墨镜。   镜面里闪过坚定的光,待会吃完饭就向她表明心意。   鱼阿蔻端着托盘来到书架后,发现书架后果然摆着张单人木床,便坐在离床远远的书桌侧面,免得油汁会溅到被褥上。   笑眯眯的探出头,“吃饭啦。”   “好。”凌北归拎着汽水进来,看到桌面上的四个菜口齿生津。   四道菜俩辣俩不辣,辣的分别是水煮牛肉和麻辣脑花,不辣的是牛腩炖萝卜和清炒白菜。   鱼阿蔻舀了碗牛腩炖萝卜递过去,“我们都许久没吃辣,先吃不辣的垫垫胃。”   “好。”   凌北归只望了一眼碗,就觉肚子里的胃急得敲着筷子喊开饭。   白瓷碗里装着大半碗牛腩炖萝卜,麻将块大小的牛肉呈褐红色,表面裹着层浓稠的鲜红色酱汁,酱汁缓缓的成片从牛肉身上滑落,落到下面的萝卜块上,本是洁白的萝卜这会喝满了汤汁,变成油光闪闪的橙红色,色中透着晶亮。   筷子轻轻一戳,萝卜身上立即出现个小窟窿,一股香郁的热气从小孔中飘出,等热气散去将它放入口中,舌头轻轻一抿它就在口腔里化开,舌苔上不仅没有生萝卜的青涩气,反而带着软糯的甜与牛油的香。   引的人迫不及待的夹起牛腩,牛腩刚近唇前,扑鼻的牛油香扑面而来,放入口中牙齿刚合上,肉汁便如急射的水箭从肉里四面八方的喷出来,溅香了整个口腔。   半个麻将块的牛腩不仅在块头上满足了口腔,口感味道更是让舌尖在颤抖,肉质肥瘦相间的刚刚好,瘦肉榨干肥肉里的油脂滑而不柴,肥肉则糯而不烂,丝毫不腻。   凌北归只吃了两块便果断的起身去装米饭,见晶莹洁白的米饭上裹满了牛腩汁,满足的眯起眼,端着碗大口扒饭大口夹肉。   鱼阿蔻见他右脸颊又鼓出个食物小包出来,觉得他特别像只嘴里塞不下了,还在拼命塞瓜子的仓鼠。   笑眯眯的说:“菜我做的特别多,你要少吃饭多吃菜。”   凌北归吞下口中的食物应好,给鱼阿蔻装了勺水煮牛肉才给自己装。   一寸五分长、八分宽、一分厚的褐色牛肉片,因温度的关系肉身起着波浪纹,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送入嘴里咀嚼两下后就觉强烈的灼烧感席卷了口腔,眼睛内也浮上层水意,可待灼烧过去,嘴里布满了麻酸辣鲜香感,五感过去,嫩滑的肉片也早已滑落入腹中,诱的人猛扒两口米饭再次下筷,待再吃到爽脆的豆芽,更觉滋味销魂。   而脑花的做法虽和水煮牛肉差不多,但两种的食物口感有着天差地别,脑花亦不知是怎么做的,比豆腐脑还嫩,刚放入嘴中它就消失不见,只余满口的香腻,诱的人筷子不停,频频宠幸它。   凌北归吃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尾氲漾出水意,后背再次汗湿。   鱼阿蔻比他好不到哪去,鼻尖上沁出小汗珠,长而密的眼睫上挂着欲滴不滴的泪珠,好似清晨叶瓣上滚动着露珠的墨菊,本是蔷薇色的唇经过辣意的晕染变成艳红,红的比清晨花园里的玫瑰还要娇艳欲滴。   凌北归看的眼底弥漫上红意,只觉饭食的辣意对大脑身体侵袭那么多次,都比不上此刻的视觉冲击。   鱼阿蔻见他辣成这般,忙把瓶身外流着水痕的汽水递给他。   凌北归接过一饮而尽,冰凉的汽水顺着食道带走身体里的躁意,只是心里的躁意却没法平静下来。   敲门声伴随着凌教官的急切喊声在这时响起。   两人同时怔住,面面相觑。   凌北归莫名的不想有人看到鱼阿蔻这般模样,鬼使神差的迅速抱着鱼阿蔻上了铺位,抖开被子罩住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回复下张扬libra、24619295、沫若、桂花、琦岚玦、团子、蔡半仙、赏他千娇百媚小猫咪的问题。   那个……挠头,我觉得写到那种一段旅程结束的结局刚刚好,能给你们留点想象的空间。   强写下去没那种状态了,我不想敷衍。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云下 5瓶;张扬libra 2瓶; 第88章   棉被遮住了室内的亮光, 瞬间将两人笼罩在黑暗中。   鱼阿蔻一脸懵逼,就算被人发现她们吃东西,可外面的人又没进来, 她们为什么要躲起来?而且就算来人进来了也不会发现她们在开小灶, 因半壁宽的书架挡住了书桌,室内又燃着能遮住食物香气的熏香。   小小声提醒道:“外面的人只是在敲门,我们不用躲的。”   凌北归闻言呼吸骤停,半响后轻轻吐出一个字, “…是。”   他方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鱼阿蔻娇艳欲滴的模样,所以听到有人敲门就下意识的就把人藏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个动作有多蠢。   刚想开口说抱歉, 却察觉到两人之间现在的姿势很是亲密。   棉被带走了光亮的同时亦将空间变得狭小,此刻他与鱼阿蔻同挤在这一方黑暗的小天地里, 两人身子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掌。   而鱼阿蔻就像自己梦中所梦到的那样,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身侧,让自己睁眼闭眼前看到的都是她。   ——扑通扑通, 心瞬间剧烈的跳动起来, 似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心跳声重重砸在耳膜上,引的耳朵内响起尖锐的蜂鸣,饶是如此他照样能听到少女清浅的呼吸声。   鼻尖更能闻到少女的馨香, 香气取代了空气, 充满了棉被里的每个角落。   凌北归顿觉空气变得过分稀薄令他呼吸不畅,心脏与身体也暂时性进入到麻痹与缺氧的状态,无力到手指都没法伸直握紧。   他不知道万蚁噬骨是什么滋味, 但他现在却觉得皮肤上爬满了蚂蚁,每只蚂蚁都举着粗大的腭在啃噬他, 啃的他全身的每处皮肤皆透着酸麻热涨感。   凌北归用尽力气收拢五指,他不想再等了。   就现在吧,现在告诉鱼阿蔻自己心悦她。   鱼阿蔻想说那我们出去吧,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肩膀下有点不对,因凌北归将她抱上来的关系,现在她肩膀下正垫着凌北归的胳膊。   此刻她能感觉到臂上的青筋在剧烈的跳动着,肌肉亦变得越来越硬邦邦,好似肩膀下枕着条铁棍。   蔻察觉到这点后,浑身上下瞬间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抬动起肩膀就想起身,然而肩膀刚抬高一点就又被手臂带了回去。   凌北归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鱼…鱼阿蔻,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那我们出去说。”鱼阿蔻只想赶紧出去,下一刻却发现肩膀被他的手指紧紧扣住。   凌北归开口,“这些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好不好?”声音里带着丝请求。   鱼阿蔻怔了下,难道他想求自己帮忙又不好直言,所以才在黑暗中开口?想了想说好。   然而空气陷入了寂静。   寂静的黑暗里,除了视线所有其他感官皆被放大。   此时哪怕她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凌北归,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好似一个散发着滚滚灼热的火炉,灼的被子里的温度倏地升高,且还有继续升高的趋势。   鼻腔间充斥着男人身上的体味,那是一种类似于汗液却又不酸臭的味道。   她能听到他的心在砰砰砰的狂跳,一下比一下快,一声比一声响,跳的她的心跳都开始加速。   鱼阿蔻顿觉更不自在了,语气急切的说:“你说吧。”   凌北归听到她软绵的声音,顿觉一股电流从脊尾骨处窜了上来,电流所过之处激的背部上的皮肤一寸寸的抽紧,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冒着酥软,令本来就酥麻的身子更是提不起半点力气。   低下头贴近,嗓子发紧的低喃:“鱼阿蔻…”   鱼阿蔻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激灵,满脸通红的抬手捂住了耳朵。   特喵的!喊就喊干嘛对着人耳朵喊?滚烫的鼻息喷了自己满耳,引的耳后根处爬上一片酥麻的电意。   而且就不能好好喊人名字吗?用低沉沙哑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喊的这么苏干嘛?   从他口中出来的“鱼阿蔻”三个字,‘鱼’字用舌尖卷着慢慢吐出,‘阿’字压的低不可闻,‘蔻’字又尾音曲叠上扬,似带着缠绵的勾子,勾的人心头痒痒。   要不是凌北归从来不跟女人接触,又口口声声的说她们俩是朋友,她都要怀疑他是要对自己告白了。   鱼阿蔻吞了吞口水把人推开,呼吸急促的说:“你不许靠我这么近,还有你到底想说什么?再不说我走了。”   凌北归闭上眼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在心里再三组织好语言后,清了清嗓子后准备表明自己的心意。   然而刚睁开适应了黑暗的眼,眼底就映上了一片绮丽的风景。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枕着自己胳膊的鱼阿蔻就像半躺在自己的怀里,因被里的温度过高,她额头上泛着细密汗珠的水光,映的绯红的双颊晕染着瑰丽。   先前因辣意而聚起来的泪珠滑到了眼睫尾处,显得半睁的双眼格外的迷离妖冶,玫瑰色的唇更因空气的不流通而微启,嘴角处沾着缕细碎的发丝。   此刻的她就像只终于修成人形的妖精,美艳的不可方物。   凌北归看的口干舌燥身子绷紧,身体内凝聚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剧烈的撞动着身体要挣开不知名的枷锁,猩红之色慢慢地爬上眼底的幽潭,一点点的覆满了潭水的同时也驱散了理智,昏沉的脑海里只有那抹玫瑰色。   凌北归遵循本能的压低脖颈,刚垂下头就觉鼻腔内猛的流出股火热,忙抬手覆上鼻翼,待闻到血腥味后,身子好似被雷劈过顿住。   鼻血更如一盆彻骨的冰水泼灭了他心底的怪兽和猩红色,也浇灭了他心底原本的打算,这般狼狈还怎么向鱼阿蔻表明心意?   鱼阿蔻在心里数了5声数还不见他开口,再也忍耐不下去的用力掰开肩上的手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后迅速翻身下床,站在书桌旁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凌北归缓缓收回手臂,垂下眼睫遮住眼内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然而声音里还是泄露了一丝失意。   “天气过于干燥,我流了鼻血。”   鱼阿蔻闻言双眼睁大不可置信的说:“你所说的很重要的话就是这个?!”很重要的话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恩。”凌北归垂在身侧的手掌合拢成拳,因握的过于用力,手背的掌骨高高凸起。   鱼阿蔻额头滑过黑线,流鼻血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弄得这么神秘干嘛?   要不是深知他把自己当兄弟,差点都要引起了误会。   嘴角抽搐着上前,“让我看看。”   凌北归身子不了察觉的僵住,偏开头低声说:“已经没事了,你不要看。”   鱼阿蔻脚下跟着移动了一步,“我不信,你给我看看,放心吧这次我不喊尹老。”   凌北归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把头偏向左侧。   鱼阿蔻脚下跟着移过去。   凌北归见状只好无奈的放下手又迅速的盖住。   “真的不流了。”   鱼阿蔻不停的眨巴着眼,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笑意,凌北归的动作虽快,可她照样看到了他人中处多出两条类似鼻涕的红痕。   怪不得流个鼻血他吞吞吐吐的,在自己的印象里,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位举止很有教养、注重形象的绅士,而流鼻血这么破坏形象的事他当然会觉得羞于启齿。   凌北归看到她眼底明晃晃的笑意,紧握的拳头悄悄松开,眼底晕染上了温柔。   虽然心意没表成功,但能逗她开心也是件好事。   况且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   凌北归起身外走,“我去洗把脸。”   “好。”   鱼阿蔻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装作这事没发生过最好。   见桌面上的菜有点冷了,便端着菜去加热。   两人再坐上饭桌时,默契的谁都不提刚才发生过的事。   鱼阿蔻不提是怕伤到凌北归的自尊。   凌北归不提是怕自己再想起被中的那一幕而流鼻血。   还好食物足够美味,两人的一颗心也渐渐的沉浸在美食中,很快将桌面一扫而空。   鱼阿蔻吃饱就犯困,再加上今天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困意上来便提出告辞,“我回去啦。”   凌北归不敢直视她遍布着瑰丽之色的脸,垂着头沉声说:“我送你。”   “不用,我很快就到了,”鱼阿蔻套上棉衣去开门,“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迅速关上门往自己的宿舍跑去,她可不想凌北归被风吹到后再流鼻血。   鱼阿蔻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便钻进了被窝里,不过片刻,呼吸就变得平缓均匀起来。   另一边的凌北归缓缓打量着室内,面上满是落寞。   鱼阿蔻一走,房间立即变得空旷冷清,哪怕碳炉内的碳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火花声,熏的整个房间暖意融融,可他仍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找不到实处。   视线在扫到被子时顿住,耳廓瞬间爬上血红色,踱步到床前,弯下腰伸出手指摩挲着棉被,眼底流光闪过,以手抵唇做贼心虚似的左右张望了下,随之闪动着眼睛上了床,红着耳廓拉高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待闻到被子里残留的香气,鼻腔里立即又涌出温热。   凌北归忙捂紧鼻子慌乱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去盥洗台,洗脸时抿着唇庆幸自己动作迅速没把被子弄脏。   洗完又红着耳廓裹起了被子,然而不出两分钟再次慌乱的跳下床。   于是接下来,凌北归就一直重复着裹被子——洗脸——裹被子的行为,直折腾的大半夜都没睡着。   而早已睡下的鱼阿蔻也没睡好,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凌北归。   梦里的凌北归似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滴着水珠垂下的额发遮住了半张脸,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已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湿淋淋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透出宽肩窄腰与腹肌线。   下一刻场景突换。   “鱼阿蔻…”凌北归趴在她的脖颈处,声音极苏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场景再次转换。   凌北归将湿发拢向脑后,露出那双自带含情脉脉的双眼,他嘴角噙着邪魅的笑,缓缓的将手移到了腹处,缠绵的声音里带着引诱,“你,想看吗…”   鱼阿蔻蓦然睁开眼坐起了身,快速的转动着头颅打量了遍房间,见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自己只不过是做了场梦,捂着心跳过速的胸口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脑海里就自动窜出了梦里的片段。   鱼阿蔻的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滚烫,头顶上更似有股股白色烟雾冒出,哀嚎一声躺下,拉高被子蒙住头,双脚胡乱的在被子中踢蹬着。   特喵的!自己怎么会做这种…这种梦,梦里的凌北归还这么…这么的色气。   对了!肯定是因为今天他在自己耳边说了话的缘故,不然自己以往怎么不做这种梦?   这只是单纯的男色误人,并不是说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鱼阿蔻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见心跳都恢复正常了么?只是虽已恢复了正常,但睡意却跑的无影无踪,想到今天买的手表,眉开眼笑的准备去拿手表。   刚掀开被子,天花板墙角处的小喇叭突然响起滋啦啦的电流声,紧接着响起一道焦急的男人吼声。   “我是一小队队长鹰隼,现有Ⅱ级紧急大型支援任务!请所有任务执行者务必在十分钟内集合!”   鹰隼一连吼了三遍。   鱼阿蔻望着闹钟心里咯噔一声,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点出任务又要求全队的执行者全部集合,那说明这个任务一定很棘手。   当下不敢再多想,忙去换衣服收拾背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都秃了,后半段怎么写都不满意,写了删删了写。   啊啊啊!!!我需要抱抱!! 第89章   鱼阿蔻边系着背包带子边往外快走, 四周都是和她一样脚步匆匆的任务执行者,到达广场后见四个队长和所有教官们齐聚在此,他们的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空气里凝结着肃穆凝重。   鹰隼上前一步, 从众人面上环视过后语速极快的说:“从这月上旬起,因H城、J城等沿江地区连降暴雨、大暴雨使赤沙江流量迅增继而形成特大洪涝灾害,尤其是赤沙江中游一带更是险情重重,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都遭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所以从即刻起你们中断所有行动, 全队支援赤沙江!现在出发!”   “是!”众人高声应下,急步向停在广场旁的重型越野卡车跑去。   鱼阿蔻一颗心沉甸甸的,沉着张小脸跑在队伍最前面, 到卡车前脚下猛跺地面双腿曲起, 身影如条飞鱼在空中划过道银色的残影,随之落入车内。   站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身上的白色大衣, 从车内角落处堆着的雨布棉衣处抽出套黑色的的棉衣换上。   落后一步上来的队员同样的去换棉衣,此刻没有人会在意男女大防,大家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赤沙江的灾情上。   鱼阿蔻换好衣服吃了颗晕车药坐下来, 心底焦虑重重。   她猜想过任务会棘手, 比如犯罪团伙很狡诈凶恶之类,却没想过是洪灾,还是特大洪灾, 自古水火无情, 再加上如今又时值隆冬,被洪水肆虐过的灾民们日子一定不好过。   鱼阿蔻想到这些心底更焦灼了,随之就感觉到车身重重一颠, 身子被惯力带的猛的向前扑去,忙抓着吊绳稳住身子, 察觉到车在飞速的朝前行驶,从背后的木板处拉出防甩带扣住自己的上半身,靠在木板上准备睡觉。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精蓄锐,以保证自己到赤沙江时是最好的状态。   车内的55个人和她想法一样,大家同时合上了眼敛,一时间车内只能听到众人重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车子开了6个小时后停了下来,给众人十分钟方便和领压缩饼干的时间。   鱼阿蔻拿过压缩饼干,没在意的撕开包装往嘴里送,没成想一口下去差点把牙崩掉,舔着发麻的门牙,捏了捏饼干发现它比砖头还硬,想了想把饼干塞回包装袋里,手指用力隔着包装袋把饼干捏成粉末,抖着袋角往嘴里倒。   又咸又甜的饼干味道说不上好,但众人都偏着头龇起嘴用大牙一点点的用力磨着,显得面容格外扭曲滑稽。   鱼阿蔻看的心底起敬,大家都是为了保存体力,见几位女队员揉着发酸的牙齿抽冷气,抬腿走过去帮她们把所有的饼干都捏成粉末,告别眼睛亮亮的她们,拿起水壶去车顶上堆着高高货物的物资车里去装水。   “熊猫。”身后响起凌北归的声音。   鱼阿蔻心底刚好有疑惑,见到他便问了出来,“从这里到赤沙江至少要开两天两夜的车,我们怎么不坐火车去?”   凌北归边接水边解释,“如今各地的人士都在往赤沙江赶,因火车车次少,所以要留给偏远地区交通不便的地方力量用。”   鱼阿蔻恍然,听到集合的哨声响忙往下跳车,“我回去了。”   “等等,”凌北归把手中的一个小背包递过来,“你拿着。”   鱼阿蔻点头接过挥着手臂朝车跑去,上车后打开背包,发现里面是包装上写着英文的巧克力和保温杯,拧开杯盖闻到水汽里浓浓的生姜味,心底浮上暖意。   他真的好贴心呀,送保温杯肯定是怕自己到时喝不上热水,有个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福。   把小背包塞进背包里,枕着大背包再次睡了过去。   车子就这样昼夜不停地朝赤沙江赶去,眼见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车内的喇叭在一阵滋啦的电流声后响起鹰隼震耳欲聋的吼声,“我们适才收到了H城的告急,就在刚刚赤沙江大堤4江段的巡堤战士在7号闸与8号闸口附近发现了管涌,两段闸之间有决堤的现象,人民群众的生命以及财产危在旦夕!现在车队立即掉头前往4江段抗洪抢险!再重复一遍,我们适才…”   “什么?!”随着挣脱防甩绳的破空撕裂声,车内的众人惊的全体起立。   鱼阿蔻同样站起了身,惊心骇神的瞪大了双眼。   车子此时猛的掉头甩尾,车内的人顿时倾斜着身子撞作一团,大家经此一撞反而定了心神,面色凝重的不再出口,接着就在因极速而站立不稳的车厢内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以便下车后能第一时间奔赴到战线上。   鱼阿蔻从背包里掏出短筒驴皮靴换上,将裤脚塞进靴子里拉紧靴口,掏出保暖瓶系在腰上,把背包牢牢的绑在背上,跳动了两下觉得不累赘后,抓着吊绳热身。   赤沙江四江段比中段要近,半个小时就到了,大卡车带着“哧”的悠长响亮的排气声猛然停下。   众人的身子随着车子前后重重的摇摆了一下,随之纷纷跳下车。   鹰隼和医生队从另一辆车里下来,“剩下的路程无法开车进去,大家背好物资急行过去。”   鱼阿蔻看了眼路便知为什么卡车开不进,此时虽已停了暴雨,但望不到尽头的黄泥路经过多日暴雨的洗礼早已泥泞不堪,一踩下去黄泥瞬间没过小腿,从泥里抽出腿后路面上便留下个蓄满了泥水的脚印坑。   哪怕路况如此之差,负重的众人仍走的飞快,鹰隼等人更是脖前挂着重物,后背上背着尹老这几位年老的医生。   在走了半个小时后,鱼阿蔻听到前方纷乱的人声,心想应该快到了,果然在走了二十多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鹰隼交代她们原地待命,他去报道。   鱼阿蔻从队伍里探出身子,入目的是排成队抱着家禽牵着娃背着行李往外撤离的老百姓们,跟队的战士们边从背着重物的百姓身上取下重物,边扬声催促大家快点。   有几个白发阿婆抱着自己的鸡抹泪,说自家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   战士们便笑着安慰她们,说有他们看着东西绝对丢不了。   鱼阿蔻看的轻吁一口气,大家都没事就好,突觉脑门一凉,一抬头就见空中往下扬着雨点,瞳孔瞬间猛烈收缩,想到7号闸口与8号闸口的管涌,心脏极速跳动。   战士们感受到落雨,身子有一瞬间的绷紧,眉眼闪过焦急,面上却笑的更和蔼的催促百姓们离开。   重齐的脚步声传来,四面八方涌来几队战士,到近后战士们齐齐的敬了个礼,“老乡我们来背你们。”随即单手背起老人,单手夹着孩子们疾步往外走。   眼见雨点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战士们更是带着百姓队伍跑了起来。   鱼阿蔻望着暴雨心急如焚,鹰隼怎么还不回来?下一瞬就听到了鹰隼的声音,“一队二队的队员跟着我去转移群众,三队四队跟着瘸虎去固堤,出发!”   “是!”众人迅速分成两队。   鱼阿蔻跟着瘸虎来到七号闸口与八号闸口之间的堤坝处,此时黄色江面上被雨水打的翻滚着密密麻麻的大水泡,晃荡的水位已逼近警戒线,战士们冒着暴雨背着能压弯他们腰的石袋、沙袋去固堤,气氛透着严峻紧张。   瘸虎手臂一扬,众人加入了背石袋的队伍中。   鱼阿蔻仗着自己力气大,次次抗五袋石袋,若是平常定能有人惊讶,然而此刻所有人的心里眼里只有坝口。   大家边擦着眼皮上的雨水边背着袋子时,巡坝战士突然叫了声不好,挥舞着双手吹着哨子让大家丢下背上的袋子撤退,因坝口受不住洪水的冲击即将决堤。   众人惊的背上的袋子落在了泥里砸出坑。   鱼阿蔻闻言脑海一片空白,心脏与呼吸同步骤停,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神来,边跟着众人跑边回头看,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几十米的堤面就已下陷,而后垮下来几乎完全消失不见。   黄色的巨浪犹如一条水中恶兽,高高的扬起头颅耀武扬威,随之伏低身子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从闸口处咆哮着倾泻而出,瞬间冲垮了坝旁的泥房,小树更是被连根拔起,顺着水流快速飘向远方。   鱼阿蔻等人也在恶兽裹挟着的范围内,但大家眼疾手快的抱住坝口大树的树杆,抹去脸上的雨水,双眼发红的望着决口处。   一位战士站了出来,“同志们,我们的身后是百姓。”   下一刻就见他跳入了江水中,而剩下的百来个战士们毫无犹豫的跟上,大家顶着巨浪用身体去堵决口,然而决口一溃千里,哪里是血肉之躯能堵住的?   可明知如此,大家照样臂挽臂的堵在决口处,他们不求能堵住决口,只盼能延缓洪水的攻势,让老百姓们有逃生的机会。   鱼阿蔻看着战士们被洪水冲击的倒退一步,又挺起胸膛闭着眼呐喊一声迎接洪水,吸了吸鼻子跳了下去,一入水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她穿着防水棉衣都如此的冷,那穿着普通棉衣的战士们呢?   当下不再多想的来到队伍里,挤到中心处两人之间后,将力气注入到双腿与双臂上,双腿岔成外八牢牢的陷进泥沙里,双臂挽着身侧两人的胳膊,定定的站在那迎接洪水的冲击。   哪怕洪水冲的再猛,哪怕一个浪头打过来眼睛鼻子全进了沙子,呛的人窒息的没法呼吸,哪怕一张嘴呼吸,嘴里就灌满了雨水和黄泥浆水。   鱼阿蔻仍紧紧的挽着战友的胳膊,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定着队友们不被水冲走。   这时H城上空拉响了空袭J报,通知百姓们紧急撤离。   上面也下了通知,百姓们已撤离了一小部分,请堵决口的众人再撑半个小时为百姓们多争取点时间,若实在撑不住就撤离。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离开。   鱼阿蔻闻言站的更牢,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百姓们还没走完。   战士们亦是如此作想。   得到消息赶来防线的战士们更是想法相同,于是人墙的队伍越增越大。   于蒙随着增援大队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震撼人心的一幕。   ——瓢泼大雨下,汹涌澎湃的黄色洪水猛兽背景前,站着一排排军绿色的人墙,人墙显得那么的壮观雄伟。   而战士们有的半仰着脸包着嘴以防泥沙灌进鼻腔;有的正面对天张大着嘴呼吸,他们虽表情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双眼紧闭,被冻的面色雪白嘴唇乌紫。   于蒙眼含热泪举起了相机。   增援大队到来后,成群结队的战士们迅速跳进了江水里替换众人。   鱼阿蔻等人被冻的早已没了知觉,全靠着股信念被支撑着,被战士们拉上高台后掐着嘴灌下了姜汤和滚烫着的汤药。   药入了腹许久后,人才渐渐恢复了神智。   鱼阿蔻眼尾扫到红意,动作僵直的转动着脑袋去看,几十米的豁口堤面上,竖起一面面红色旗帜,旗帜有两种,一种是宣传语旗,上面写着“战洪水斗恶浪”、“誓死护堤”等字样;另一种是队伍的旌旗,如“飞鹰队”、“硬骨头队”。   注入了英勇无畏之势的旗帜哪怕被雨水打湿,仍迎风猎猎告示着它们不屈的民族灵魂!   视线下移,入目一片狼藉,浑黄污浊的水淹没了良田冲跨了房屋,冒着雨水泡的水面上更是飘着木头麦秸秆等浮物。   而此时,排成队的战士们腰绑着浮木,前倾着身子艰难的拉着木舟的纤绳前行,吃水极深的木舟上坐着的是身披蓑衣、雨布的老人和孩子们,吓的大哭的孩子们被同样惶恐不安的老人们护在怀里,一下下的拍着背柔声哄着。   远处村庄的房顶上和大树上站满了等待被救援的人,人们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园如今变得满目疮痍,不禁放声悲嚎,嚎声令人双目泛红。   鱼阿蔻仰头让眼泪倒流回去,随即握紧小拳头冲向了堤坝,决口前仍站着绿色的人墙,但此时他们身后多了两队许多深扎木桩的战士。   之所以还用人墙去堵,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有堵填物,需要人墙来缓减水流冲击,以便身后的战士们能把木桩扎深砌泥沙袋,不然的话丢一个泥沙石袋下去会立马被冲走,堵决口时,需要把泥沙袋抛进河口,靠木桩挡住编织袋,再用土石封住逐渐堵填,因此大堤上人山人海,站满了扛着泥沙包的战士们。   随着抗洪抢险的冲锋号一次次吹响,群情激昂的战士们扛着编织袋一次次的冲锋。   鱼阿蔻看了眼一个小时换一次的人墙,转身冲进了抗洪救险突击队,左右肩各抗了两袋百斤泥沙袋后,脚尖将地面上的沙袋踢高,肩膀一低接住沙袋,双手扶着沙袋,跟着众人一起往水下跳。   一次…   十次…   一百次…   鱼阿蔻也不知道自己跳了多少次,只知道夜晚来临,暴雨停歇第一次洪峰结束时,大家共扛了重达200多吨的沙石袋,累的用铁锹装沙石的战士们双腕都抬不起来。   洪峰暂退,大家有了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鱼阿蔻吃完压缩饼干的粉末,捧着保温杯啜饮,待生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满足的眯起了眼。   这时后勤队开始发清凉油和干朝天椒,清凉油提神,朝天椒口嚼驱寒。   鱼阿蔻含着辣椒跟着冲锋号的号角声,再次抗起了石袋,脚踢着石袋往肩上送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怪腔怪调的猫叫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托着相机的于蒙。   不由惊喜的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是记者,”于蒙举了举相机,神色无比的认真,“就该做些我该做的事情。”   鱼阿蔻微笑,“我知道了,回头聊,我得继续去抗石沙袋。”   于蒙点头,目送着她被六袋石沙袋压的看不到上半身的背影,举起相机摁下了快门,这张照片的名字他想好了,就叫长着腿的石沙袋。   鱼阿蔻转身便将于蒙抛在了脑后,扛着沙袋继续下水,没抗多久,暴雨再次瓢泼而至,这次的雨比白天下的还大,打的人眼睛半点都睁不开。   大家望着只堵填了一半的决堤口心急如焚,暴雨一来就说明洪潮不远了,当下所有人都拼命的往身上加沙袋,争分夺秒的朝水中跳去。   冲锋号角一次吹的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响亮。   泥巴路遇水滑泞不堪,鱼阿蔻刚扛着沙袋走了两步,便被滑的一哧溜摔了出去,身子重重的冲进了淤泥里,溅起泥巴浪花出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抹掉脸上沾着的泥块,再次抗起沙包飞奔。   战士们摔得更惨,四周时不时的响起人体砸向地面的噗通声,见状,众人便脱了鞋子,打着赤脚不股浸骨的寒意扛着沙袋往前跑。   十分钟后,第二次洪潮如期而至,洪潮似被决口处挡住它脚步的堵填物而气到,咆哮着掀起十米高的巨浪拍打撕咬着闸口。   刚从人墙里换上来的战士们毫不犹豫的又跳回了江里,手牵着手以自身的力量顶着前方的队友不被洪潮击倒,而被他们顶着的战士则用身体顶着扎木桩的战士,扎木桩的战士边挥着石锤锤木桩,边用身体顶着木桩以防堵填物被冲走。   众志成城的众人心里只有一个目标:誓死保护堤口!   洪潮见状更加的气愤,抬高头颅对天暴怒嘶吼,随即吸取多股小爪牙壮大自身,拧着巨身砰砰的用头撞击着填堵物。   人墙顿时如被狂风吹过的杨树林般东倒西歪,因鼻眼口中被洪潮浇满了泥沙,战士们个个被窒息感呛的脸红脖子粗,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人伸手去抹脸上的沙,他们怕一松手,自己或者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就被无情的江水冲走。   鱼阿蔻继续抗沙袋往下丢,丢完沙袋刚想转身走,余光扫到了木桩的东南方向处,因那边不是决堤口,便只打了木桩没提填沙袋,此时那排木桩随着洪潮的撞击而节节拔高,而那排木桩上拴着条条粗麻绳,麻绳的尽头缠在扎木桩战士们的腰上。   鱼阿蔻看的胆寒,以木桩拔高的速度来看,要不了5分钟木桩就会被洪潮拔起,而战士们更会被湍急的水流卷入江底!只因木桩全用的是遇水不浮的重木,他们如今又站在非决堤口处扎桩,此刻不管是人墙前去救援,还是他们自己去找人墙,5分钟的时间都不够。   原本他们把自己绑在木桩上是为防冲走,如今木桩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鱼阿蔻当即抬头看了眼四周,见飞鹰队的队友都在,吹响了队里的集合的暗语哨声,看队友们瞬间抬头望过来,指着战士们放大声音呼喊,“救援,平地50人梯!我梯头!”   队友们望了一眼战士们就明白了他们目前的处境,人群里立马出来50人来找鱼阿蔻汇合。   所谓的平地人梯就是梯头站定好搂着梯2的后腰,梯2再搂着梯3的后腰,以此类推,等梯尾救到人后,力气最大的梯头拖着梯身往后退。   鱼阿蔻牢牢站定,未免等会重木与自己争力拖不动,更是将下半身陷进了泥地里,双手搂住前人的腰。   一条50人的人梯不过3秒就结成,作为的梯尾刺猬刚下水与战士们说明完情况,木桩就被洪水拔起带着表情惊恐的战士们往下坠,刺猬忙抓住绳子,目眦欲裂的大吼:“同志们快解绳子!梯头拖人!”   鱼阿蔻听到人已救到的消息,跳出坑之迹脑内灵光一闪,干脆又往土里陷了两分,拖着梯2的腰用力向右侧后一拖,排梯4的人瞬间被拖到了她面前,双手快速离开梯2的腰转到梯4的腰上。   扭头对梯2梯3说:“脱梯。”   两人立马离队。   此时怎么都解不开绳子的十来个战士都要绝望了,满面焦急的劝着刺猬,“同志你快松手,不然你都要被我们带下去!”   刺猬坚定的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牺牲,我也更相信我们的梯头。”   战士们还欲再劝,转瞬就发现他们被人带着猛的向前窜出了一截,不由惊的目瞪口呆,竟然真的有人能拖动身负重木浸在水中的他们!   刺猬声音振奋,“我说过要相信我们的梯头!”   鱼阿蔻继续用老方法拖着人梯,只用两分钟就拖到梯40处,听到前面的人说战士们已上了坝口,当即松开了手跳出泥坑去抗泥袋。   人梯们也跟着散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被救的战士们望着瞬间消失的人梯,红着眼眶站直身敬而重之的敬了个礼,互相解开绳子后再次投入到扎桩队伍中。   鱼阿蔻抗了一夜的沙袋,天亮后还没等众人喘过来气,第三次洪潮来袭,接着是第四次…第五次。   短短的三天里,决堤口共经历了八次洪潮,众人也三天三夜未眠。   等此处决口堵填完毕后,别处又发现了管涌,没有休息过的众人再次投入到一线中。   又是三天过去,鱼阿蔻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睡意朦胧的跟着大部队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休息区,进到帐篷里看到地面上铺着的稻草一头扎了上去,继而熟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喂自己水,睁开眼后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身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姐姐你睡醒啦?”   鱼阿蔻缓缓侧头望向身侧,就见说话的是一个7.8岁扎着双羊角辫的小女孩,女孩小脸红扑扑的好似红苹果,圆圆的眼睛里闪动着崇拜的光。   微笑着说:“对呀,你刚才是在喂我水吗?谢谢你。”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如老妪,唇角更是一动就疼,她知道这是因吃辣椒起了串水泡。   “姐姐别谢我,”小姑娘红着脸捏着衣角,“我们才应该谢谢姐姐,你累成这样都是为了我们,我知道的,姐姐谢谢你和叔叔救了我们,还有…还有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去救别人!我叫花桃,姐姐你一定要记得我!”   说完郑重的鞠了个躬快步跑出去,羊角辫一高一低的在空中甩出残影。   鱼阿蔻笑眯了眼,在心中说了声好呀,我记住了。   坐起来端起豁口的碗喝掉里面的水,揉着酸软疼痛的肩膀起身,站起来后才发现这个帐篷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个女同志,大家都和自己一样睡在稻草上。   掀开帘子出去,发现外面的空地上睡满了男战士们,这么冷的天气里,大家就那么随意的坐在树下或躺在木板上睡,妇女孩子们穿梭在他们之间,时不时的蹲下给他们喂热水。   鱼阿蔻看着这一幕心底发软,听到隐约传来的冲锋号声,面带笑容步伐坚定的再次去了堤口。   待十天后最后一次洪峰通过,赤沙江抗洪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当坐阵的老领导举着大喇叭语气激昂的说洪灾已退,我们胜利了后,全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随之就是整齐划一的我们胜利了的喊声。   鱼阿蔻同样兴奋的挥着手臂跟着喊,喊着喊着眼睛湿润了起来,扭头望向左右,发现大家和自己一样,都是咧着起皮开裂的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却红通通的往外冒着汩汩的泪溪,溪水在黄泥遍布的脸上冲出两道明显的湿痕。   虽然他们此刻脸上有泥巴,可在她的心底他们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既然完成了任务,众人也该归队了,组织上为了不惊动群众便决定当夜凌晨三点离开。   鱼阿蔻回头望了眼平静如镜的江面,抬脚上了车。   车内欢天喜地的气氛和来时截然相反,此刻队友们咧着大嘴互相开着一些你太臭了离我远点的玩笑。   等最后一个队员上车后,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鱼阿蔻摸着发上硬邦邦的干泥巴块,决定回到队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自己从上到下好好的洗一遍,估计到时头发上能洗下三盆黄泥水。   想到脚下流着条条黄泥小溪的画面,就莫名的想笑。   这时突听到车外响起阵阵响亮的锣鼓声,好奇的掀开车帘后,就见路侧站满了提着煤油灯的百姓们,昏暗的灯光排出去很远,远远看去就像是条火龙。   百姓们一看到她们把车帘掀开立马围了上来。   白发苍苍的阿婆流着泪,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煮鸡蛋篮子想从车窗里塞进来。   怀抱幼儿的妇女们边往车窗里塞自己亲手做的鞋垫,边低头哄自己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说感谢地话。   十来岁的孩子们更是跟着车子跑,边跑边举着他们的画给大家看,画虽只有简单的线条,但大家照样能看出孩子们画的是他们。   鱼阿蔻望着车窗外那一张张布满了感激和不舍之情的脸,瞬间泪如雨下,拭去泪笑眯眯的和大家挥手告别。   直到百姓们都变成一个个小黑点才放下车帘。   去时慢回来快,众人觉得只不过是打了个盹的功夫就归了队,望着熟悉的建筑物,男人们嗷嗷叫着跳下车。   鱼阿蔻和大家挥手告别后便急冲冲的跑回宿舍洗澡,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自己洗干净,擦着头发上的水迹时觉得洗干净了头发后,头都轻了两斤。   想到奶奶说的“头发没四两,洗洗轻半斤”的俚语笑眯了眼。   她好想奶奶,等会就去给奶奶打电话。   然而刚擦干头发,队上便通知她们去检查身体,毕竟众人这次都是在超负荷工作,队里担心大家身体内埋了隐患。   鱼阿蔻从检查台上下来就见尹老脸色非常凝重,心底不禁发毛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尹老您的脸色好差。”   “能不差吗?”尹老拉长着一张脸指着自己左大腿内侧说,“最近你这里的这根筋是不是经常疼?一疼整条腿都动不得。”   鱼阿蔻懵懵的点着头,“我应该是肌肉拉伤。”   某次抗沙袋时身侧的战士累晕了,摔在地上后身子骨碌碌的向坝下摔去,她看到了就忙去拉他,因地太滑拉人时腿劈成了个奇怪的角度,痛的她当场冷汗直冒,揉了半天后见好了点便继续去背沙袋,之后时不时的疼痛她只当是拉伤了肌肉,过一段期间自然就好了。   “屁的肌肉拉伤!”尹老暴怒,“你先前那是拉伤了筋!结果你不找医生看就算了,你还用力把筋揉错了位!它不在原先的地方待着能不疼吗?要不是今天做检查发现了,以后能疼死你!”   鱼阿蔻:……   呃,她好像干了件蠢事。   觑了眼尹老转为心疼的脸色,忙讨好的上前捶肩捏背,乖巧至极的认错。   尹老享受的眼底浮上笑意,不过照样冷着脸说:“除了筋的问题,你体内的寒气非常重,身体更是疲劳的厉害,所以这阵子你不能再出任务,要积极的配合我的治疗养好身体。”   鱼阿蔻乖巧的眨着眼睛,“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全听您的。”   “恩,跟我来吧,”尹老面上带出笑意,“先让你师姐给你把筋正位。”   鱼阿蔻应下跟着尹老去了正骨室。   十分钟后,正骨室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叫声吓得正在做检查的众人齐齐抖了下身子。   鱼阿蔻满头大汗,双眼涣散的躺在病床上,眼尾处流下的泪打湿了枕巾。   特喵的好疼啊!   她刚刚好像都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尹老故意板着脸走过来,“以后还敢不敢不看医生自己动手了?”   鱼阿蔻噙着泪弱弱的道:“不敢了。”   “这才听话,”尹老慈笑着哄人,“别哭了,我让人推你去病房休息,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你得记得一个星期内你左腿都不能挨地,否则筋再错了位你又得受一次苦。”   鱼阿蔻忙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腿挨地。   她绝对绝对不要再被人掰次筋!   尹老满意的离开。   鱼阿蔻被人推去了病房,她本想睡一会的,没想到疼的根本无法入睡,连试了几次都不行,她现在很累很累,这次出任务出了十五天,总共睡了不到40个小时,睡眠不足的她迫切需要休息,可刚睡就会被疼醒。   感受着爆疼的太阳穴,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凌北归收到鱼阿蔻伤了筋的消息心急如焚的赶来,刚走到病房门口准备抬手敲门,就听到细碎的低泣从病房里传了出来,伴随着泣声的还有一句哽咽的奶奶。   少女的低泣无助而又委屈,泣声似把锋利的刀将他的心切的粉碎,疼的他呼吸不畅。   冷着脸急匆匆的找于古交代了几句,拿着车钥匙出了门,打开车门时看到狭小的车内空间眉心皱成川字,随即重重的关上了车门,从队里申请了另一辆车。   两天后。   鱼阿蔻神情蔫蔫的靠在床头上,望着窗外的夕阳心里骂尹老是个大骗子,还说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这话就是哄鬼的,她现在腿还在痛呢!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下意识的望过去后怔住,“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凌北归上前打横抱起她,低沉沙哑的声音放柔,“我带你去见个人。”   鱼阿蔻好奇,“谁呀?”   “你到了就知道了。”凌北归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人侧放在后座上铺着的褥子上用被子裹好,“你先吃点零食,一会就到了。”   鱼阿蔻接过一包剥好的松子仁,“好吧。”   到底是见谁呀?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凌北归眉眼间带笑的启动车子。   鱼阿蔻无聊的从松子仁中挑出长的好看的来吃,吃完再吃长得丑的,一袋松子才吃完就感觉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凌北归上前将人抱出来往院子里走。   鱼阿蔻打量了眼院子,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四合院,刚想问到底是见谁,就听到屋内响起道她捂着耳都不会听错的女声。   “河娃,这电视咋又冒了雪花?”   “奶你等我过来拍它一下就成了。”   鱼阿蔻蓦然抬头望向凌北归,带着湿意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凌北归低头浅笑,柔声说:“她就是我要带你见的人。”   上前推开了大门,随着木门缓缓的推开,客厅内正包着饺子的几人暴露在两人眼底。   鱼阿蔻视线扫过屋内,此时小河在揉面,鱼奶奶和小堂姐在包饺子,孟加在擀饺子皮。   鱼奶奶笑呵呵的说:“我家蔻囡回来啦!你快洗洗手帮奶再调一遍馅儿,我咋调都不是你那个味儿。”   鱼阿蔻眼泪瞬间决堤。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抱抱让我有了动力呀~ 捂脸傻笑中。   话说这章我自己把我自己写哭好几次。 第90章   鱼奶奶看到小孙女嘴角翘成元宝形, 眼睛却汩汩往外冒泪,忙扭开头用掌根抹去眼角的泪,可眼泪越抹越多, 气的在心里斥自己眼窝子浅。   她来的时候跟自己说好了, 见到小孙女说啥都不能哭,就当蔻囡是去读书今儿个放假回来了,才几天不见有可哭的?她得笑着迎接小孙女回来,就像以前在村里时一样。   可现在一看到蔻囡哭着笑的脸, 她这眼泪就不听话了。   鱼溪垂下了头,深蓝色的裤子上很快晕染出片湿意,孟加忙去哄人, 鱼溪肩膀一扭甩掉他的手, 身子转到一边继续无声的流泪,孟加跟着转身哄。   鱼河一个箭步掀开帘子进了侧屋。   凌北归抱着鱼阿蔻进屋, 翼翼小心的把人放到高脚椅上,放人时动作轻到再轻,生怕会碰到她的腿。   看她眼泪顺着腮边滚滚滑落, 手指不自觉合拢, 虽然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美的如雨后树枝上的海棠,可他仍不愿看到她落泪。   她应该永远都是笑着的, 眯起眼笑, 弯着眼笑,勾起嘴角坏笑。   鱼阿蔻轻颤着指尖触碰了下桌面,待手将实物感传给大脑后, 眼泪顿时流的更加汹涌,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以指拭去滑到腮边的泪, 微笑着喊:“凌北归。”   “我在,”凌北归弯下腰来,眉眼间全是温柔,“怎么了?”   鱼阿蔻张开了手臂,“凌北归,谢谢你。”   凌北归感受到脖颈处环着的手臂,微笑的表情定格,瞳孔放大,心与呼吸瞬间骤停,只有小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鱼阿蔻眉眼弯弯的松开手,“真的谢谢你。”   凌北归已心神恍惚到魂游天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当场。   鱼阿蔻已欢天喜地的抱着奶奶蹭,掐着嗓子软绵绵的撒娇,“奶奶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鱼奶奶被蹭的心头发软,吸了吸鼻子扭过头,搂着小孙女满目慈爱的说:“奶也想你,你在这呆的习惯不?吃饭啥的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这的天比咱那干燥你流鼻血不?想咱家里的饭了吧?我给你带了可多吃的,到时咱天天变着花样吃。”   鱼阿蔻又想哭了,以前她读书每次放假回来时,奶奶也是这样处处不放心,当下认真的回答奶奶的每一个问题。   鱼溪接过孟加递来的手绢擦干眼泪,眼鼻红红的点着妹妹的额头嗔怪,“你个小没良心的,只想奶奶就不想我?我坐这这么久你都看不到我。” 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才没多久妹妹就不和她亲了。   “哪能呀,”鱼阿蔻摇着他的手撒娇,“我早就看到你啦,可你变得太漂亮我不敢认,小堂姐你现在好漂亮呀。”   小堂姐的五官虽还是那个五官,但人却变美了,整个人发着blingbling的光。   “你又拿我寻开心!”鱼溪红着脸点着妹妹的额头。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呀,”鱼阿蔻戏精附体,翘着兰花指嘤嘤嘤,“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大老爷你要相信草民呀!”   “哈哈哈…”   鱼奶奶三人捧腹大笑,躲在侧房的鱼河更是喷笑出声,待出来看到她翘着兰花指笑的直捶桌面,“自称草民你翘什么兰花指?你见过谁家男的翘兰花指?”   鱼阿蔻看他眼眶红红,心下发软,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两片黑膜背着大家贴在门牙上,又掏出颗千面狐送的带黑毛痦子贴在鼻侧。   转过头来,快速的眨巴着眼睛翘着兰花指娇嗔,“哎呀,叔听不懂你说的啥啦!”   鱼奶奶嘴边挂着笑意愣住,随之颤抖着手指点着她笑的前俯后仰。   鱼溪三人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   鱼阿蔻看着亲人面上的笑容笑弯了眼,这样才对嘛,鱼家就应该是时时刻刻响着欢声笑语。   四人震破天际的笑声终于将凌北归晃悠悠飘荡的魂魄震回了原位。   凌北归想到刚才的拥抱,头顶处“哧”的一声飘出朵白色蘑菇云,耳廓上的红意蔓延到衬衫领内,眼内闪烁着水波粼粼。   不着痕迹的觑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没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唇角上扬出抹甜蜜的笑意。   待再暼到鱼阿蔻的及踝长裙时眉眼间闪过懊恼,她腿疼的没法穿裤子,这个天气穿了这么久的裙子肯定冻坏了,大步跨出门外从车上拿出羔绒毯过来。   蹲下身给用毯子小心的给鱼阿蔻包腿,“抱歉,我没注意到这点。”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不冷呀,房间内燃了这么多的碳炉,对啦,你怎么变的这么憔悴?要不要去休息会?”最后一句转为了关心。   眼前的凌北归发型凌乱,一丝鬓发垂在眼角,眼窝微凹,眼皮下挂着青黑,眼睛里遍着红血丝,唇周冒出青色的胡茬,更重要的是他脸瘦了许多,让本就立体的五官立体感更强。   虽然现在的他整个人透着颓废阴郁美,但在她的印象里,认识他那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见他,他都是光鲜亮丽、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气质的贵公子,哪怕他在鱼新村摔断了胳膊亦如此。   任务才结束他就陪着奶奶坐火车来这里,现在肯定累坏了。   “我不累,”凌北归差距到她的关心,嘴角不可抑的勾起,“休养两天就好,倒是你,定要听尹老的话好好调养。”   “恩恩。”   四人早已停下笑盯着两人聊天,鱼奶奶暼了眼凌北归,再和大孙女对视了一眼,两人笑的意味深长。   鱼河气呼呼的上前准备拉开人,刚抬脚就被鱼奶奶拉住,鱼河还想再去,鱼奶奶瞪了他一眼,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不许去,鱼河气成个河豚。   鱼奶奶再次打量了凌北归一眼,心里满意的直点头,北小子不错,长得好对蔻囡也是掏心掏肺,她可听蒙小子说了,家里的电话不是干部身份装不成的,还有这次是北小子亲自开车去接她们来过年的,蔻囡腿上没盖毯子他都能注意到,这说明北小子是方方面面都对蔻囡好,一个男人能处处为女人着想,这个男人错不了!   最关键的是两人都长得这么好,以后生的娃不得比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都好看?   鱼奶奶越想心底越火热,好似已经看到了粉团子般笑的能看到嗓子眼,笑着笑着又虎起了脸,不对,北小子家里背景可大着呢,背景大的人家糟心事多,她可不能让蔻囡进那种人家里受苦,不过这事得先套套话。   凌北归早就注意到了鱼奶奶的视线,红着耳廓任她打量,这会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表情变为不满意,唇部抿成了一条线,垂下眸回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鱼奶奶热情的说:“北小子你赶紧睡会去,等你睡醒刚好能吃上饺子,不然你累的这么狠的模样被你家里人看到该担心了,说起来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没谢谢你呢,谢你吧你又跟我客气,这样吧,我带的东西多,今儿个你带点回去,也算是我一点心意,不过你得跟我说说你家人都喜欢啥,免得我送错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说说,反正我带的多。”   鱼阿蔻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奶奶又在查别人户口本呢。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门口传来阵爽朗的男人笑声,“同志您问我就成,我呢嗜辣,就喜欢您上次做的肉酱。”   笑声引的大家一致扭头看向来人,来人60多岁的年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身姿挺拔,灰色的棉帽下露出银白的鬓发,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里透着锐利,众人都觉得这人看起来面熟。   凌北归抿着唇喊了声爷爷。   鱼阿蔻无意识的点着小脑袋,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呢。   鱼奶奶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窘迫,热情的迎上去,“上次的肉酱没了,不过我带的有风干兔风干鸡,回头您拿回去加点辣椒重油一炒,保准你喜欢。”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凌志笑呵呵的进来和众人打招呼,待看到鱼阿蔻时眼底闪过精光。   介小姑娘比照片上还好看,全身飘着灵气,特别是那双眼,清澈干净的如清泉,怪不得孙子不动心则已,一动心爷爷都不要了。   凌北归问:“爷爷你怎么来了?”   凌志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心底则在吐槽,我再不来估计家门朝哪开你都不知道了,前段时间自己来找他正赶上他去抗洪,听到他们回来了便心急火燎的去找他,然而只看到一个绝尘而去的车屁股,等了两天听说他又回来了便再去找,结果迎接自己的仍旧是个车屁股。   转头面对鱼奶奶,“同志,刚我听您说给我家备吃礼,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我祖孙三人都是光棍,家里又没什么亲戚,所以我们啊还就真爱吃的,您这礼送到我心坎上了。”   鱼奶奶眼睛闪了闪,哎呦碰上对手了,这老头三言两语就把他家的情况扒拉的一清二楚。   面上却热情的端茶递水,“既然喜欢那您晚上得留下来吃饭,菜我们都备好了,再把饺子一煮就成。”   “留,必须得留,我赶着饭点来就是为了蹭您家一顿饭,”凌志故作夸张的抹着汗,“可我又不好意思说,大冷的天我硬是急出一身汗。”   鱼阿蔻笑弯了眼,凌北归的爷爷挺有意思的。   鱼奶奶了然,看来这老头还有话想说,忙招呼着气鼓鼓的鱼河去厨房下饺子。   然而吃饭时凌志就没开过口。   鱼奶奶望着眼里只有菜,虽吃相优雅,但吃了两海碗饺子还能接着吃的凌志,笑的露出大槽牙,看来他还真是饿了,忙又去下了两屉饺子端过来,热情的招呼着,“趁热多吃点。”   凌志尴尬了下,他本来是想打着吃饭的借口给孙子添把火的,没想到饭太好吃以至于忘了正事,这也不能怪他,只能说对方太强大,不过现在说也不晚,竖起大拇指夸赞,“您家的包的饺子是这个,我都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您这手艺顶呱呱。”   鱼奶奶骄傲的说:“不是我手艺好,是我家蔻囡手艺好,今儿个饺子里的菌菇馅是我家蔻囡把几十种野菌菇凑在一起做的,这菇酱不管是直接夾饼子里,还是加点肉炒肉,都是一绝。”   “那我今口福大了,我可真羡慕您有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孙女,”凌志羡慕的感慨,“不像我只有个孙子,我家这个元绪吧,他…”   鱼阿蔻眨了眨眼,元绪,龟也。   所以凌北归的小名叫乌龟?   “元绪是北归的小名,”凌志看鱼奶奶没反应过来便主动解释,“元绪也就是乌龟的别称,之所以取这个小名就是希望他能像乌龟一样长命百岁,我凌家是出了名的人丁不旺,从我这代开始更是如此,一代只有一个孩子,但我们都身强力壮,只有他在娘胎时身子就不大好,我先前一直以为他是天生体弱,直到后面才知道是他母亲孕期酗酒造成的。”   凌志叹了口气,“说起元绪母亲这件事错也在我们,因那几年不太稳定,我和我儿便一直待在军中,以至于我儿25岁了仍未成亲,直到我夫人临终前说她想看儿子结婚,我儿便急匆匆的和文艺团的一位叫赵君的女同志结了婚,因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造成了我儿对女方的了解也不多。”   “再加上我们这个职业注定不能在家里长陪夫人,所以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赵君变了,从谨小慎微变得狐假虎威、作福作威,或许说她本性就是如此,不然她也不会没有一点做母亲的自觉,在她的心里,元绪只是个工具,一个能让她坐稳当家女主人位置、找我们索要钱财的工具。”   凌北归蹙眉,爷爷为什么要说这些?赵君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爷爷,不…”   凌志打断孙子的话,双眼泛红,“因是工具,她对元绪没有一点感情,她不敢打骂元绪,但她一直漠视着元绪,对元绪不管不问,元绪幼时体弱多病,但她从来没过问一次,哪怕元绪咳成肺炎,元绪4岁时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腿,她都可以当看不到从元绪面前路过出去参加聚会,最后是元绪自己拖着断腿爬去客厅,奶声奶气的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老姐姐,元绪那时才4岁啊!”   鱼阿蔻听的心头火窜起,这世上还有这种母亲?   鱼奶奶拍桌站起,火冒三丈道:“既然你知道这事你咋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你这样当爷爷的?”   凌志摇头,“我不知道,留在家里的人手早已被她换过,我能知道还是因前些年出了些事,赵君和我们凌家决裂了关系才爆出来的,元绪更没对我们说过这些,他自小体弱多病不爱出去玩,因此他从来不知道正常的母子关系应该是怎样,所幸他自幼就聪明,所以他才没被赵君带歪,长成个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五好青年。”说到最后语气变为骄傲。   鱼阿蔻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怎么可能没被带歪?   她记得凌北归说过,他没有爱的东西也没有恨的东西,更没有想求的东西。   都无欲无求了还不叫被带歪?   凌北归察觉到她心疼的目光,心底泛甜之际,突然懂了爷爷的用意,眼睛内闪烁着流光。   鱼奶奶又气又心疼,“那你知道了咋不抽她一顿?”   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她家蔻囡,她非跟人拼了这条老命!   凌志慢条斯理的端起饺子碗,“打女人有违我的信条,再说老天爷已经让她有了恶报,先是得生疮发痒溃烂的怪病,病刚好家里又被人洗劫一空,后面不知怎么又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了个半身不遂,听说只能躺在床上转动头颅。”   鱼阿蔻嘴角抽搐,你骗谁呢?   这些一听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不好?   “活该!”鱼奶奶解气的坐下,“她这样的恶人就该落不到好!”   凌志叹气,“哎,就是我家受其害不轻,我腿都迈进棺材一半的年纪肯定不会再找夫人,我儿也是自疚的决定一辈子不再婚,可我家元绪还没定亲呢,这家里没有女主人出面怎么说亲事?我现在啊就盼望元绪能找个好姑娘结婚,至于家世家庭那些都是虚无,只要两个孩子是真心好,哪怕婚后住女方家的城市都行。”   凌北归红着耳廓给爷爷夹了个鸡腿。   鱼奶奶笑了,嘿,这老头段数不低啊,短短的几段话卖了惨把自家情况说的一清二楚,又表明了他们家有钱又势,十几年前就有电话有家庭医生的那不是一般的人家,而且那时候有钱的现在还能活得这么滋润的不多见。   看来老头对她家蔻囡满意的不得了啊,不然这最后几句话不会全针对蔻囡的情况来说,还有这才几句话就开始套近乎喊老姐姐了。   别看她宋花不识字,可这些门里道道懂的很。   鱼奶奶当即笑的露出大槽牙,“咱当父母的心都一样,我也只盼着我家蔻囡能找一个好孙婿,只要男方没啥毛病我家蔻囡又看得上,我都没二话。”   前提是我家蔻囡看得上,看不上你家再有钱也没用。   两个老人对看了眼,眼里火花四射达成了不知名的默契。   凌志当即扒完碗中的水饺,“老姐姐,谢谢您今天的盛情款待,这天色不早了,等哪日您有空,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成!”鱼奶奶慈爱的望着凌北归,“北娃你吃饱了没?没吃饱你吃完再走。”   凌北归不舍得走,但也知道鱼阿蔻现在最想见的就是鱼奶奶,浅笑着说:“我吃饱了,鱼奶奶做的饭很好吃,有一种我想象中家的味道。”   最后几个字让在场的三个女人同时心软。   鱼奶奶和鱼溪立马去了厨房。   鱼阿蔻想了想认真的说:“黑暗烟消云散,曙光已照射在你额头,加油!”   凌北归低声,“好,我们一起加油。”   小少年鱼河看不得两人这般亲密,可想到刚才听的话,决定暂时当听不到。   鱼奶奶和鱼溪各拎了一个食盒出来,鱼奶奶慈笑着说:“这里面装的是生饺子和配好料的菜,你们回家了随便开个火热热就成,北娃你要懒得热就过来吃。”   凌北归拎起重的坠手的食盒,满心都是温暖,“好,谢谢鱼奶奶。”   祖孙俩提着食盒告别,坐车上时凌志捧着肚子满足的教导自家孙子。   “你不能光做不说,你得把你的心意跟人家小姑娘表明白,不然你做再多小姑娘都不懂,你要是说不出口,就使些迂回的手段,这样吧,我明儿找人给你弄两只大雁你提过去,小姑娘一看就能懂你意思。”   “恩。”凌北归红着耳朵应下。   凌志看他上心,当即说的更起劲。   鱼阿蔻捧着水杯满足的小口啜饮,突听到一声兴奋的嗷呜,扭头看到黑眼圈从屋内跑了出来,惊喜的单跳着脚去接黑眼圈,“你怎么也来了?你个小坏蛋躲屋里都不出来。”   黑眼圈开心的声音都变了形,舔了鱼阿蔻满脸口水。   “它不是躲,是晕车晕到现在才醒,”鱼奶奶笑着出来,“果真是谁养的和谁像,好了别舔了,姐姐腿上有伤不能洗澡,来帮奶推水给姐姐洗脸。”   黑眼圈似听懂了般跟着鱼奶奶跑出去。   鱼阿蔻笑眯了眼,看到鱼河过来问:“孟加怎么也来了?”   “他是咱姐夫,来这有什么奇怪的?”鱼河不解。   鱼阿蔻控制不住的扬高音调,“姐夫?她们结婚了?”   她都没收到过消息!   “对啊。”   鱼阿蔻得到肯定答案,当即着急的大声喊奶奶。   屋内。   鱼溪哄着趴在床上气鼓鼓的妹妹,“是我不让奶告诉你的,我怕你会因为不能来参加我的喜宴难过。”   她更怕妹妹因难过分心会受伤。   鱼阿蔻把脸埋进胳膊里,“可我现在也很难过,唯一的姐姐结婚你们都不告诉我,就这样让外人把姐姐抢跑了,我设想过好多次迎亲时为难孟加的场景。”   鱼溪顿时红了眼,可嘴拙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救的望向了奶奶。   “是奶奶错了,以后奶奶再也不这样了,”鱼奶奶坐下来哄人,“不过你现在可不能招惹你姐哭,她有身孕。”   鱼阿蔻无心关注结婚的事了,拉着鱼溪的手焦急的问:“姐你孕吐的厉不厉害?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胃口怎么样?”   “都很好,”鱼溪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在阿蔻的心里,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本身,笑着擦去眼泪,“我胃口都很好,能吃能喝能睡,天天心情也好。”   鱼阿蔻望着小堂姐发自内心的笑容,脸上亦浮出笑,笑眯眯的和肚子打招呼,“小宝贝,我是小姨呦,初次见面你好呀~”   盯着肚子傻笑了一会,转而又问小堂姐,“孟家对你好吗?”   “好,孟加对我好,”鱼溪笑的一脸幸福,“婆婆对我也很好,虽然我们有时候也会吵架,但上午吵完下午就会和好,我和孟加吵架她当面不管不问,背后会训孟加,如今我怀了孕,周围有邻居说我害喜不严重恐怕是个赔钱货,她听到后叫了些婶子们,堵在人家门口骂了一天。”   “骂人不是因为人家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孩,而是赔钱货三个字,骂完怕我伤心特地来哄我,说女孩男孩她都喜欢,都是孟家的宝贝。”   鱼啊蔻听的眼睛眯起,真好,她希望小堂姐永远都这么幸福。   “让你姐去睡吧,”鱼奶奶无情的打断姐妹俩,“小溪你去睡,你们姐妹俩明天再聊。”   鱼溪乖乖的离开。   鱼阿蔻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了一会才问,“奶奶,小堂哥和双胞胎怎么没来?他们都还好吧?”   鱼奶奶给小孙女顺头,“双胞胎跟你大伯去别的城市送货正好不在,红梅肚子大了家里生意又忙湖娃走不开,不过北小子给他们拍了照片,家里都好的很,咱村现在出产的副食品供不应求,李旧按你说的弄了啥承包做的挺好的,反正我现在天天啥事不干都能拿钱。”   说完试探的问最关心的问题,“你在这咋样?我看你和北小子关系挺好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鱼奶奶叹气,得了,她家蔻囡还没开窍呢。   鱼阿蔻眼睛亮亮的小小声说:“奶奶,明年开高考,到时我就可以离队去上学,有任务直接接任务去做,然后我们再在京城学校旁买栋房子我们一起住,等我读完书我们就回C城长住,有事做事没事我们就去旅游好不好?”   “真的开高考?”鱼奶奶激动的不能自已,看到小孙女点头,蓦地站起身,“你先睡,我跟你爸说说这事去,哎不对,你爸还在包袱里没拿出来呢!”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鱼阿蔻捶着枕头大笑,奶奶怎么这么可爱。   *   有奶奶在的日子,鱼阿蔻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而且心情特别好,所以在看到凌北归来了,绽放出灿烂的笑颜。   凌北归被晃花了眼,情不自禁的跟着露出笑,随后耳廓红红的拎出两只大雁,“给你。”   鱼阿蔻接过,“那中午你在这吃饭吧。”   凌北归含笑,“好,我先陪鱼奶奶去买东西。”   “好呀,”鱼阿蔻看了眼自己的腿,“谢啦,不然我没法出门,奶奶东西都买不了。”   “我应该做的。”凌北归心底带着祈祷离去,希望她能懂自己的心思。   鱼河在暗处偷看到这一切,走过来故意问:“阿蔻你从哪弄的鸟?”   “凌北归送来的加菜,挺肥的,”鱼阿蔻拎起绑住翅膀的红绳看了一眼,心尖重重的跳了一下,“这是大雁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说的就是大雁,凌北归怎么会送自己这个?   鱼河磨了磨牙,继而睁着眼说瞎话,“这哪是大雁,明明是麻鹅,这个季节大雁都在南方,怎么可能找得到。”   鱼阿蔻挠了挠脸,“对哦,我都忘了。”   鱼河凑过来撒娇,“阿蔻,这有两只呢,你先给我做一只好不好?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鱼阿蔻心软了,“好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那它们我来处理。”鱼河殷勤的接过。   吃到肉时心里笑的得意,想打阿蔻的主意?想得美!谁都配不上阿蔻!   鱼奶奶买完东西回来就发现厨房里多了只大雁,好奇的问:“这大雁哪儿来的?”   “不是大雁是麻鹅,要不是小河认出来我也以为是大雁呢,”鱼阿蔻托着腮老实的回答,“是凌北归今早送来加菜的,共送了两只,小河已经吃了一只。”   鱼奶奶:……   屁的麻鹅!她还能认不出鹅来?眼睛一转琢磨过来,火冒三丈的抓过门后的扫把冲了出去。   鱼阿蔻愕然的放下手,奶奶怎么了?   凌北归拎着东西进来,看到鱼阿蔻想到大雁,耳朵顿时变得通红,心跳加速过快,忍着血液里的颤栗一眼眼的偷瞄着她。   鱼阿蔻笑眯眯的打招呼,“辛苦啦同志,你今早送的麻鹅从哪买的?味道特别好,肉质又细又香。”   凌北归瞬间变成块人形石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嗝,麻鹅好吃!   凌北归: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一物降一物。   (上章让你们落了泪,这章哄你们展笑好不好?)   谢谢水果罐头小猫咪的营养液。 第91章   鱼阿敏感的觉得近两日的凌北归情绪很是消沉, 哪怕他看起来与平常无二,但他背后却好似浮出了只耷拉着双耳的小动物虚影。   眼见他今日还是这个状态,踱步上前问:“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总觉得这两天你的兴致不太高。”   凌北归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眉梢荡漾着欢喜的涟漪, 只有她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想到这全身散发着的萎靡气息登时烟消云散。   精神奕奕的站起身,“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我们补些年货吧?”   “好呀, ”鱼阿蔻笑眯眯的应下,她因腿伤不能下地,在家憋了这么久也憋坏了, “我去喊奶奶。”   如今虽还是统购限购, 但过年期间商店里会加大供应量,更会清出许多微瑕疵库存品标出超低价让众人抢购, 奶奶肯定会喜欢这种从人山人海里抢出货品的感觉。   凌北归:“好。”   果然鱼奶奶一听到抢购眼睛锃亮,当即回屋换了套方便活动的紧身棉衣,斗志昂扬的挎着个巨大的篮子出来。   鱼阿蔻看的笑弯了腰, 奶奶这是战斗力超强的准备搬空商店呀。   凌北归面上亦浮出灿烂的笑意, “奶奶我来帮你拎篮子,你先上车。”   鱼奶奶腰身一扭避过他伸过来的手,望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今儿个天这么好, 路两边的腊梅开的这么好看, 开啥车啊,咱走着去,欣赏欣赏路上的景。”说完看了眼小孙女。   凌北归跟着望了鱼阿蔻一眼, 红着耳廓应下。   鱼溪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他红的能滴出血的耳朵,捂着嘴笑, 而落后一步出来的鱼河黑脸。   鱼阿蔻眉眼弯弯的上前挽着奶奶的胳膊,“奶奶我把相机带上,等会你和小堂姐站在树下我给你们拍照,洗好后拿给周婶她们看,告诉她们什么叫人比花娇。”   “你又给我灌迷魂汤,”鱼奶奶伸出手指嗔点了下小孙女的额头,“你们姐妹俩才叫人比花娇,我这张老树皮脸最多算是颗表皮皱巴的花椒。”   “哈哈哈。”大家顿时被逗笑。   鱼奶奶乐呵呵的拍了拍衣摆,“行了,咱们走吧。”   全家人喜气洋洋的出了门,大家本是并成一排走的,走着走着队伍就分成了一前一后,前面是被鱼溪夫妻俩搀扶着的鱼奶奶,后面是鱼阿蔻姐弟俩和凌北归。   鱼奶奶刚想加快脚步就发现小孙子不在,一回头就见河娃像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两人中间,不禁磨了磨牙,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河娃。   眯着眼笑着招手,“河娃你快过来教教你大姐夫咋用照相机。”   孟加被鱼溪轻轻推了下后忙不好意思的说:“对,我不太会用。”   鱼河装听不到的左顾右盼。   鱼奶奶声音压的极柔,“河娃快来。”   鱼河听出奶奶声音里的危险,想起前两天吃过的笤帚炒肉,拉长着脸极不情愿的加快了脚步,走了两步回头说:“阿蔻,凌叔你们也走快点,不然出了巷子人多咱们该被挤散了。”说完好心情的转身。   凌北归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唇部抿成一条线。   鱼河走到奶奶的身边,踢散路面上的雪不满的嘟囔,“奶,阿蔻对凌北归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咋非要撮合她们俩?凌北归有哪好的又老又…又…”   “又啥呀?”鱼奶奶问。   鱼河又了半天,垂着头憋出一句,“反正他配不上阿蔻。”   鱼溪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河这是吃醋了呢,也对,小河基本是阿蔻带着长大的,他刚学会走路就天天拽着阿蔻的衣摆跟进跟出,阿蔻更是疼他,弄到点什么吃的都塞他嘴里,对他来说,阿蔻比娘还亲。   鱼奶奶也笑了出来,“蔻囡是还没开窍,不是对他没意思,不说别的就说吃饭,别人筷子碰过的东西蔻囡不会吃,没分家前吃饭时我都得给她用小碗先装一碗出来,李旧于蒙他们跟她关系好吧?他们碰过的东西蔻囡照样不吃。”   “可你看看这几天吃饭,北娃在旁边给她剥啥她吃啥,更别提咱们来的那天她是北娃抱进来的,要是别的男娃敢碰她一下,你看她会不会把他们脑壳捶爆。”   鱼溪笑着点头,“奶你一说我想到了,以前于记者拍阿蔻的肩吓她,阿蔻拽着他胳膊把人摔了个过肩摔,阿蔻只不会摔咱们,看来她把凌知青当成自己人了。”   鱼河不服气,“就算这样奶你也不能撮合他们啊!”   鱼奶奶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傻小子我这不叫撮合叫任她们发展,我要是真撮合我就该点醒蔻囡了,发展发展咋了?又不是说发展就一定得结婚。”   “好像是哦,”鱼河挠着后脑勺恍然大悟,继而搂着奶奶的胳膊,“奶你果然是咱家第二英明神武、真知灼见…”   “去去去,”鱼奶奶笑骂着推开人,“少拍我马屁。”   被她们讨论着的鱼阿蔻看到凌北归全身散发着冷气,心里偷笑,他肯定是被小河的一声叔打击到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小河这两天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笑眯眯的为鱼河开脱,“小河是喜欢你才喊你叔的,在我们那里辈分是很重要的。”   凌北归幽怨的看着她,眼底明晃晃的写着你当我没在鱼新村生活过呢。   鱼阿蔻这个眼神逗笑,双眼弯成月牙,“好啦好啦别生气啦,等会我帮你去揍他一顿,让他竟敢喊风华正茂、俊美无涛的你为叔。”   凌北归身上的冷气顷刻冰消瓦解,以拳抵唇掩住嘴角齁甜的笑意,眉眼皆是情意,“谢谢你的夸赞,我心甚喜。”   顿了下说:“我有没有说过,今天的你很美。”   美的树上盛开的冬樱花不抵她十分之一美,今日她穿着砖红色收腰大裙摆大衣,打底的是亮一度的辣椒红长裙,走动间步步生莲,因不在队里,她洗去了全部的易容,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脸和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眸中似氲漾了一汪水,眼波流转间,既透着琉璃的清澈透明,又弥漫着慵懒的娇艳。   她灿烂一笑时,花瓣都失了色,更是令他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希望她能一直笑着。   鱼阿蔻扬着裙摆,翘着小鼻子道:“我也这么觉得,这是小堂姐给我新做的,为了迎接过年的,可现在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什么都不可以做。”   凌北归柔声,“那过几天我们放烟花好不好?”   “有卖烟花的?”鱼阿蔻诧异,“再说也不可以放呀。”   凌北归说:“烟花虽不可以卖但不难弄到,现在住的四合院四周的房屋都是空着的,到时半夜可以放。”   鱼阿蔻听的小脸放光,“那我要放。”   “好。”   凌北归看着她脚步雀跃的样子,红着耳廓脚下不着痕迹的离她近了一步。   眼底流光闪动,真好,她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一扭头就能看到她。   微风拂过之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风荡漾了起来。   “哎呀。”鱼阿蔻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凌北归忙问。   鱼阿蔻揉眼,“树枝上的雪团被风吹落砸了我满头,雪里的尘粒顺着雪水流到了我眼里。”   “不能揉,会把尘粒揉的更深。”凌北归掏出手帕,“仰头让我看看。”   鱼阿蔻依言照行。   走在前方的鱼奶奶耳尖的听到小孙女的声音,回头看到了特别美的一幕。   开的如火如荼的冬樱花树下的白雪地上,一男一女面对面的站着,一袭红衣娇俏的少女微仰起脸,长身鹤立的黑衣青年垂首捧着少女的脸,侧颜满是温柔。   微风佛过,火红的樱花瓣从树上飘了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地上。   鱼奶奶激动的一把扯过孟加,“快拍下来拍下来。”   凌北归忍着因两张脸离得近而血脉偾张的颤栗酥涨感,沙哑着嗓音问:“我帮你吹掉好不好?”   鱼阿蔻被声音激的耳后窜上了麻意,脸上腾起热气,睫毛簇簇抖动。   “好。”   凌北归红着耳廓贴近。   鱼河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惊的的一蹦三丈高,“凌北归你住手!不对!你住嘴!”   飞奔过来推开凌北归,怒目而喝,“你想干嘛?”   鱼阿蔻被吓得猛惊的猛眨了下眼,随之就觉得尘粒进入了下眼敛,忙拉着鱼河的胳膊问:“你带水没?我眼睛进沙子了。”   “哦哦,带了带了,”鱼河忙从身上取下水壶,倒了一瓶盖水递过去,“阿蔻我帮你冲吧?”   “好。”   凌北归看到壶里飘出的虚渺白气,冷着脸从鱼河手中夺过水壶瓶盖。   鱼河刚要发飙,看到他吹着盖子中的水怔住,待再看到他倾斜瓶盖倒出水以指试水温时,突然明白了奶奶为什么说他眼里心里都是阿蔻了。   鱼奶奶看到这笑,“河娃现在应该不会捣乱了,咱们先走吧。”   然而鱼奶奶失策了,鱼河虽懂,却不代表他不会捣乱。   于是接下来,鱼河不仅像个屏风似的挡在两人中间,凌北归去友谊商店买礼物时他更是处处唱反调。   凌北归微笑,“荣春膏滋润度高,适合鱼奶奶。”   鱼河瞥了一眼,“我奶不喜欢这个,这东西不顶吃不顶喝的不适合我们这种朴实的人家。”   凌北归好脾气的的说:“那换营养粉。”   鱼河双臂环胸鄙夷,“你缺心眼?我奶没病没灾的喝这个干啥?你见过谁大过年的送人家药?你这不是咒我奶身体不好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凌北归面上带出难堪,“我再去别处看看。”转身时唇角勾起。   鱼河望着他的背影得意的哼了一声,结果一扭头对上了鱼阿蔻面无表情的小脸,不禁心虚起来,“怎么了?”   鱼阿蔻冷着小脸,“他在给奶奶买新年礼物,而且是很用心的在挑,可你不仅不心怀感激反而处处用话语践踏别人的心意,小河你为什么看他这么不爽?”   她想破了头都想不出理由,毕竟两人之间又没过节,不然小河早就和凌北归闹起来了,难道说他到了叛逆期?也不可能呀,毕竟奶奶会抽的他不敢叛逆。   鱼河心里咯噔一声,坏了,阿蔻生气了,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垂着头以脚尖搓地,半真半假的说:“他明明是个陌生人,可大家都喜欢他,特别是你,跟他关系特别好,比跟我的关系都好。”   鱼阿蔻:…原来是吃醋。   当下笑眯眯的哄人,“朋友有很多,可弟弟只有你一个,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没法替代的。”   鱼河问出心底的忐忑,“真的?”   鱼阿蔻踮脚拍了拍他的头,笑眯眯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除了说一中食堂饭特别好吃的那次。   鱼河顿时高兴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我不针对他了。”针对也不让你看到。   鱼阿蔻说:“还要道歉。”   鱼河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凌北归掐着时间回来,听到鱼河的道歉,面上笑的温和,“没关系。”   接下来看他真的不再唱反调,迅速的给鱼家人买好礼物,走到卖钢笔的地方,对鱼阿蔻说:“钢笔作为你的新年礼物可以吗?”   鱼阿蔻忙摇头,这里的钢笔卖的太贵,“我不喜欢。”   凌北归转身走向木梳柜台时,眼内滑过流光,她若不拒绝钢笔自己又怎能送出梳子?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凌北归装作苦恼的样子说:“我实在不知送什么了,梳子可以吗?”   鱼阿蔻看做工精细的木梳只要两块钱,笑眯眯的点头,“好呀。”   凌北归闻言面上的笑意怎么止都止不住,揣着颗怦怦跳的心买下了梳子。   鱼阿蔻回了条T扣怀表链。   凌北归当场换上,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链条。   鱼阿蔻见自己送的礼物被人这么喜欢,心下欢喜,礼尚往来的说:“木梳我要留到新年那天再用。”   凌北归声音软到极致,“好。”   鱼阿蔻想到鱼河先前说过的话,送了他一支机械手表。   鱼河见手表价值一千,对凌北归得意的哼了一声,我的手表比你的贵!阿蔻最看重我!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赞叹道:“你姐的眼光非常好,这款手表是R国出的最新款,机芯…”   从机芯说到表带,听的鱼河双眼亮的惊人。   凌北归话头一转,“但它还可以变得更好,比如改成自动上链。”   “怎么改?”鱼河立马追问。   凌北归含笑,“语言一时无法说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慢慢教你。”   “有有有!”鱼河有字三连表达自己的迫切的心情,“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可以改吗?”   看凌北归矜持的点头,忙殷勤的去提东西,“凌哥我来提,你慢慢讲。”   鱼阿蔻看的嘴角抽搐,果然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只要一提到车、表、游戏就变了个人,摇着头无奈的跟上。   三人接到战果颇丰的鱼奶奶三人,说说笑笑的朝家中走去。   整个新年就在变着花样的吃喝玩中度过,美的鱼阿蔻胖了三斤。   凌北归望着鱼阿蔻用自己送的梳子梳出来的辫子,欢喜无限的跟着胖了三斤。   *   墙上挂着的黄历撕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   吃过晚饭,一家人打着来到胡同后面的荒地上放烟花。   鱼河一马当先的点燃了引线,双手举着筒身,随着“砰”的一声响,烟花往空中窜去,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随即又似降落伞落下,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将夜空装点的灿烂夺目。   星光未完全消散,下一朵花紧接着在空中绽开。   众人看的目不转睛,烟花真的好美。   当下纷纷去拿着烟花放,连鱼奶奶都起了童心。   鱼阿蔻看的心热又不敢去放,生怕握纸筒时火/药会在手里炸开。   凌北归被她眼巴巴的模样弄得心软成一汪水,拿着花筒走过来,“这根是最美的,名字叫万星,绽放时每颗火花都似星光,要玩吗?”   鱼阿蔻望着花筒犹豫了半天,丧丧的摇头,“算了,你们放吧,我看着就好。”   凌北归掏出打火机点起燃线,拉高她的手然后把花筒塞在她手里,趁她眼睛大睁未反应过来之际,闪身到鱼阿蔻的背后,用大衣将人围的只露出个头在外面,双臂环绕过鱼阿蔻的肩膀,双手紧紧包住柔荑举高筒身。   语气温柔而又沉稳,“我陪你玩。”   鱼阿蔻从满是火/药味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冷香,不自觉的心跳加快面皮发烫,刚想逃出去,握着的筒身的手心处窜出道膨胀的灼烧感,顿时吓得人往后退想松手,“我不要放了!”   凌北归将人拥的更紧,“别怕,我在你身后。”   鱼阿蔻怔了一下,随即就被在天空中绽放出的烟花吸引去了心神,万星不愧为万星,绽放出来的银色光点降落后就好似下了一场璀璨的流星雨。   “要来了。”凌北归含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鱼阿蔻立即就感觉到手心再次传来膨胀的灼烧感,随着“砰”的巨响,一道银光窜向夜空后炸开,绽放的那一瞬间映亮了夜空。   璀璨而又迷离的流星落下,令人恍神置身于幻境中。   一颗颗星在夜空中炸开。   知道凌北归在身后,鱼阿蔻不怕了,握着花筒玩的兴奋到小脸放光眉开眼笑,头偏过肩膀望着凌北归欢叫:“好美呀!”   “是很美,美的无与伦比。”凌北归语气痴痴的附和。   真的很美,她回头一笑的那一瞬间,所有背景都失了色变成黑白,只有她颜色鲜明的在绽放。   见鱼阿蔻放完主动去拿烟花筒,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鱼阿蔻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凌北归面上氤氲上深情,“鱼阿蔻,我喜欢你。”   “砰砰砰!”连环烟花炮巨大的响声同时响起。   鱼阿蔻身子抖了下,忙抬手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你说什么?!我没听到!炮声太响啦!你等我打完小河再说!”   喊完怒气冲冲的握着拳头去揍人,鱼河看到她来立马就跑,姐弟俩你追我赶的笑声在夜空中留下一串串痕迹。   凌北归怔怔的望着姐弟俩的身影,肩膀下垂双手紧握垂在腿两侧,唇部抿成一条直线,许久许久后,垂眸望着手心艰难的扯动嘴角。   ——没关系,还有下次。   放完烟花已经十二点多了,鱼家人嘴上谈论着刚才的美景,兴高采烈的回家,凌北归面上挂着微笑,默默无言的跟在众人身后。   鱼阿蔻回到房间后迅速的掩上门,身子靠在门上双眼放空的出神。   她刚才说谎了,她“听”到了凌北归说的话,以读唇语的方式,这是她在飞鹰队学到的新技能。   凌北归说他喜欢自己,她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可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两个人明明是好朋友呀。   鱼奶奶突然来敲门,“蔻囡蔻囡。”   鱼阿蔻忙回神开门,脸上挤出笑意,“怎么啦奶奶?”   鱼奶奶把给小孙女做的睡衣放床上,“十五也过完了,我们明儿个就回去。”   “这么快?”鱼阿蔻满心的不舍,“火车票还没买呢。”   鱼奶奶笑着说:“买啥票呀,北娃说他开车送我们回去,我们来都是他开车接来的,他和他朋友换着开了两天,你还别说他那车收拾的挺舒服,里面有铺的软和的床、收音机、吃食,他那朋友还特会讲洋鬼子的故事,我们来的时候半点罪都没受,本来我说回去坐火车,说啥也不能让北娃再累着了,可他说自己不放心说啥都不乐意,还说电视用车送回去安全。”   “电视?”鱼阿蔻脑子里乱哄哄的。   鱼奶奶抿嘴笑,“就咱现在看的那电视,北娃说他家里有,这台放这也是生灰让我好心帮帮他,你说熟了后这孩子咋这么会说话?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咱家时只会说‘不用了,谢谢’。”说完被逗笑。   鱼阿蔻跟着无意识的笑。   “那蔻囡你睡吧,”鱼奶奶压低声音说,“蔻囡阿,我们回去你不能不开心知道不?你不是说今年开高考嘛?那最多不过半年你就回来了,我在家等着你。”   “好,听奶奶的。”鱼阿蔻搂着奶奶的腰撒娇。   “乖,”鱼奶奶哈欠连天,“我回屋去睡了,蔻囡你也早点睡。”   “好。”   等鱼奶奶走后,鱼阿蔻坐在床边上出神。   所以凌北归那天之所以那么憔悴不是因为任务,而是因为他开车去接了奶奶,之所以接奶奶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想让自己开心。   特喵的!明明是朋…不对,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互动,好像有些亲密了点,比如今天晚上的放烟花。   鱼阿蔻想到这红了脸,接着想到一个点,表情好似被雷劈过般一片空白。   她和于蒙也是朋友,但是他若是敢这样做,她能揍死他,可凌北归做这些她却感觉不到一点不自在。   难道……   啊啊啊!她才不是喜欢凌北归呢!   可待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镜子时怔住,里面那个双颊绯红嘴角微翘,眼底氲漾着水意的女孩子是谁?   鱼阿蔻短促的惊呼一声钻进被窝里,拉高被子蒙住头,围观脑子里蹦出的两个小人打架,打了一夜仍没得出个结果。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出来后发现奶奶怕她送别时会难过已经偷偷的走了,抱着奶奶留下的早饭,易好容神情泱泱的归了队。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继续看两个小人打架,打了半天还是无果。   “啊!不想了!”鱼阿蔻蓦地坐起身,她决定找于古主动出任务去,她这个状态碰到凌北归,以他的聪明一眼就能猜出自己听到了昨晚的话,那样就尴尬了,还是出去躲几天吧。   穿好衣服去找于古。   于古笑着站起来,“我刚准备去找你说让你离队的事呢。”   鱼阿蔻愣了下,“离队?”   “对,杨教授他们离队的原因你猜到了吧?”于古语气笃定,“若没猜出你早就来找我了。”   鱼阿蔻抿唇笑的乖巧,“恩,猜出来了,队上是因为让我回去学习才让我离队吗?”   “是,科技兴国才是根本,”于古长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的是让你接我的位置,但是北归点醒了我,你就是你,在哪都不会变,放你出去才是真正的对你好,归队文件半个月后会下来,到时我们会以你慰问演出时,伤了嗓子不适宜再留在文艺团为由送你回去。”   “凌北归说的?”鱼阿蔻喃喃。   于古坏笑,“是啊,那小子可是非常‘热心’呢。”热心两个字咬的极重。   鱼阿蔻的心更乱了,听着自己紊乱的心跳声问:“队里最近有任务吗?”   “任务倒是有一个,不过不适合你,这个任务由玫瑰来做最为合适。”于古说。   鱼阿蔻猛的扑到于古桌前,语气急切的说:“让我做吧,毕竟我还要半个月才会离队,我想再做一次任务。”   于古吓的身子后仰,望着她亮晶晶的眼沉吟片刻,“好吧,任务地就在隔壁的D城,任务内容是卧底,D城有个叫陈添的男人,地方组织上怀疑他是一桩案情恶劣的涉黑案的幕后主使,因此盯了他半年。”   “可此人格外狡猾且会反侦查,所以地方上至今未有进展,但此人又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色,而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你女性的身份去接触他拿到证据,这样你还要接这个任务吗?”   鱼阿蔻语气坚定,“接。”   “那你准备下出发吧。”   鱼阿蔻心乱如麻的回宿舍收拾东西,装东西时看到上次和凌北归一起去友谊商店买的手表盒,这才想起手表买回来后都没试戴过。   抿着唇打开装手表的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发/票,票上金额栏处写着“叁千外汇券”五个钢笔字。   鱼阿蔻瞳孔猛收,发/票只会写实收金额以便入账,自己只给了一千可这上面却写着三千!   脑中灵光一闪,背起包拿着手表步履匆匆的去了友谊商店,到了店里直奔手表柜台。   片刻后。   鱼阿蔻神情恍惚的抱着手表盒往外走,脑内回响着女售货的话。   ——友谊商店和百货大楼不同,我们这里从来不打折,至于同志您说的这对手表我印象很深刻,是那位男同志先付了两千外汇券,又送了小礼物请我们演戏给女同志听,对了,另一块手表也是男同志买的,我曾好奇问他为什么买,他说因为会绝版所以要备着,后面我想了一天才想明白,他这是怕女同志的手表坏了再也买不到同版而伤心,对了,女同志您怎么有这块手表?可您跟先前来的女同志长相不同啊,偷偷跟你说,我可羡慕死那个女同志了,她怎么能碰到这么…   鱼阿蔻出了大门仰头望天,眼内全是茫然。   *   凌北归将鱼奶奶安全送达后,噙着笑回了四合院,然而却发现鱼阿蔻已离开,脚步匆匆的去队里找人仍未找到,苦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人便去问于古。   于古吹去茶缸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挑着眉语气慢悠悠的调侃,“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忍不住了?那她回了C城你怎么办呦?她去做任务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瞧你眼底红的。”   凌北归耳廓蔓延上红意,“这些我自有办法处理,她做的什么任务。”   “卧底,”于古慢悠悠的说,“这个任务你知道,就是陈添…”   余下未出口的话被巨响打断,愕然的扭头望去,就见凌北归将桌面捶出个大窟窿,手被木头的断层划的鲜血淋漓。   而他眼底漾满了墨色,周身萦绕着能凝出实质的煞气,煞气似形成了锋锐的武器,围在他身侧焦躁的咆哮嗥鸣,急不可待的想挣脱开束缚饮用敌人的血。   “北归…”   凌北归充耳不闻,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暗数,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查清D城1区跑灰道六巷的陈添,只要他有任何猫腻,你们就将人交给地方上,只论活不论残。”   于古震惊的霍然起身嘶吼道:“你疯了?!你流落到鱼新村都没动用过暗数他们,如今她只不过是做个任务你就用暗数?你还记不记得考试时你说过什么?真正的为她好就是对她更严格,这样她…”   “我后悔了!”凌北归抬起头双目一片血红,“曾经的我有多狂妄自大,如今的我就有多后悔。”   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门,走动间大衣角被风鼓起的哗哗作响。   *   鱼阿蔻从地方组织上拿到了陈添的资料后,花了两天的时间仔细的琢磨这个人,同时在心里想各种不被吃豆腐的对策,自觉万无一失后,把自己按照陈添的审美,易容成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莲,主动来到了陈添的地盘晃荡。   原以为陈添还要多观察她几天,没料想当天晚上就被他的狗腿子带回了大本营。   鱼阿蔻看到随着狗腿子离去而合掩上的大门,柔弱的对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后的男人嘤嘤嘤。   “你是谁?这里是哪?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嘤嘤嘤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我已经定了亲事了年底就要嫁人,求求你让人放我回去吧!只要你放我回家,我、我愿意答应你任何事!”   “好,”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我送你回家。”   男人起身走到满目震惊的鱼阿蔻面前单膝跪下,“鱼阿蔻,我喜欢你。”   “这世上,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你,答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应当有bgm响起! (我给你们人工配乐哈,do,mi,sol,la,si,do…do…do…)   小猫咪们,明天就完结啦,记得哦,番外在专栏番外的合集里。   谢谢雪灯 、随缘小猫咪的营养液。 第92章   鱼阿蔻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去, 眼底一片慌乱,“你你你怎么在这里?陈添呢?”   凌北归站起身,定定的望着她, “因为你在这里。”   “这这样呀…”鱼阿蔻扯出干巴巴的笑, “好巧呀…哈…哈哈。”   凌北归不语,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双眼似蒙上薄雾的幽潭,暗涛汹涌的潭面看似风平浪静。   鱼阿蔻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垂下眼帘舔了下唇,语速极快的说:“我我还要做任务我们回头再见我去找陈添了就这样拜拜。”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跑。   凌北归轻轻唤了一声,“鱼阿蔻…”   鱼阿蔻身子微晃一下, 随即三步迈作两步窜到门口去开门, 拉门时发现门被外人锁上,想都不想的举起拳头准备砸下去。   “鱼阿蔻住手!”凌北归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鱼阿蔻恍惚了半瞬。   凌北归趁机一个箭步迈过来, 从身后抬手包住她的拳头,低喃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低落,“我就如此让你讨厌吗?讨厌到你宁愿伤害你自己。”   鱼阿蔻感受到手背上的灼烫和背后传来的热源, 身子瞬间崩的僵直, 边往回抽手边干笑,“…呵呵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然而手被人攥的死紧, 且随着她抽手的动作变得更紧。   她抽回半分, 对方紧跟一分。   步步紧逼,半寸不让。   凌北归将人环拥住,面上浮出浅笑, 眼睛里雾气弥漫,“可我不想再和你当好朋友了。”   “我想当你的男人, 每夜能光明正大的拥你而眠的男人。”   鱼阿蔻只觉一股热气瞬间从脚底心窜到头顶,接着“哧”的一声从头顶冒出,开出朵巨大的蘑菇云,涨红着脸去掰腰间的铁臂,口中娇叱:“臭流/氓!”   被骂的凌北归却笑的双眼灿若星辰,身子紧贴一分将人拥的更紧,直至两人间严丝合缝,略微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笑意,“作为一个自身生理情况优好的男人,在面对心爱的姑娘时有这种奢望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生理情况优好…   生理情况优好…   鱼阿蔻整个人瞬间红成只刚出炉的小龙虾,七窍往外喷着束束白烟,双眼水光潋滟的连声娇喝:“你个臭流/氓闭嘴闭嘴闭嘴!不许再说!!”   手臂软绵无力的去掰腰间的手臂,见怎么都掰不开,抬脚重重踹着后面的脚,“放开我!”   凌北归被踩的眉毛都不跳一下,反而将人拥的更紧,满面痴笑的柔声,“不放。”   鱼阿蔻脚底用力蹍着,“放开!”   “不放。”凌北归笑意愈发浓。   “凌北归你放开我!”   “不。”   “你、你不要脸!!”   “不要,我只要你。”   鱼阿蔻闻言又羞又气到极致,脚下重重一踩,随即曲起手臂用手肘撞向身后,另一手同时蓄力准备抽出给他个过肩摔。   凌北归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作,腰部微弓,左手摁住她的左臂,包住柔荑的右手快如闪电的下移抓上腕部,将其双臂摁至身前,不顾她的挣扎将人紧紧抱住,柔声问:“听我说完好不好?”   鱼阿蔻柳眉倒竖,“不好!”   凌北归轻笑一声,下巴枕着鱼阿蔻的头顶,眼含憧憬的说:“我希望,我每夜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景是我怀中酣睡的你,每个清晨睁开眼的第一眼也是你的面容。”   鱼阿蔻:……   特喵的!我说了不好你还说那你问我干嘛?!   凌北归声音温柔到极致,“我更希望,我能陪着你看每一个日出与日落;迎接每一个春苏夏荫秋收冬雪的季节;享受每一个时分秒逝去的流水年华。”   鱼阿蔻手上掰臂的动作顿住。   凌北归察觉到她停止了挣扎,眉梢间漾满了喜悦与激动,眼底波光闪动,再出口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颤意,“鱼阿蔻,遇到你之前我如佛殿上垂目敛眉的石像,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无欲无求,但遇到你以后我恢复了七情六欲,我会因为你的一个笑失神,会因为你一句的无心夸奖而想表现的更好,会因为你接触别的男人而嫉妒的疯魔。”   “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城防线就已沦陷。”   鱼阿蔻脑子一抽反驳道:“骗鬼呢!我们第一次在北大荒见面时,你还威胁我要弄死我呢。”   凌北归怔了下,突然笑的不可抑制。   鱼阿蔻感受到身后胸腔的剧烈震动,头顶上飘出热意,“不许笑!”   特喵的!自己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述委屈?   “好,我不笑,”凌北归忍住笑意将人转过来身,“对不起,初次…”   鱼阿蔻脸上热意翻腾,“不许再说!”   “好,”凌北归扳着鱼阿蔻的肩膀,盯着她的眼婆柔声说,“鱼阿蔻,我心悦你,悦到我的世界只有你,你不会离开奶奶,那我就陪着你守着奶奶,你喜欢C城,我就陪你留在C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影伴你左右。”   鱼阿蔻平匀的心跳逐渐加快。   凌北归说:“所以你不要一口否定我,给我一个能证明我自己所言非虚的机会好不好?”   鱼阿蔻缓缓抬头,映入眼底的凌北归发型凌乱,眼窝微凹,眼皮下挂着青黑,唇周冒出青色的胡茬,过年期间养的丰盈脸颊又陷了进去,哪怕五官再立体深邃也挡不住眉眼间的疲态,此刻他遍布着红血丝的眼里写满了认真、祈求、忐忑。   他是送奶奶回去后没休息又直接赶来了吧?   鱼阿蔻怔怔的抬手抚上胸口,那里酸软的像是用针尖轻轻一扎就会淌出一汪水。   空气里陷入寂静,静到轻微的呼吸声落入耳中都是那样的清晰。   像是过了永恒,又像是过了刹那。   鱼阿蔻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好。”   随之就感觉自己落入到一个散发着烟草味的怀抱里,怀抱滚烫的灼人,背上的手臂收拢的越来越紧,好似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与他血液交融。   鱼阿蔻想到这双颊腾的冒出白烟,刚想挣脱开来,突觉头皮上落入了一滴凉意,好似天上下了雨,不经意的溅落到了头上。   可她们如今待在房间里,头顶的是油光水滑的腰粗梁木。   鱼阿蔻垂下了眼帘,睫毛簇簇抖动,手指动了动后试探的碰上他的腰间忙又缩了回来,小脸上满是绯意,半响后红着能滴出血的双颊,抿着唇徐徐抬高双臂环住了眼前的劲腰。   凌北归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双瞳睁大的缓缓垂首看向自己的腰间,待看到腰上的双臂不是自己的错觉后,亮如繁星的眼底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手臂寸寸收缩将人抱的更紧,低沉沙哑的声声低喃里透着无尽的缠绵之意。   “鱼阿蔻。”   “恩?”   “鱼阿蔻。”   “恩??”   “鱼阿蔻,我很欢喜。”   “…恩。”   凌北归用下巴摩挲着黑发,噙着痴痴的笑容,“你呢?”   “凌北归,我想说…”   “恩恩!”   “你再不放开我,我要憋气憋死了!”   凌北归笑意僵在嘴角,忙松开双手双脚错后半步,耳廓通红的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待看到鱼阿蔻的模样,剩下的话语断在嗓子眼里。   少女双颊绯红,水光潋滟的双眸尾处晕染着上好的红脂色,显的格外的慵懒与妩媚,微微启开的玫瑰色唇更是让人心火窜起。   凌北归感觉到一股热意从鼻腔冒出,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鼻转身。   被放开的鱼阿蔻羞得转身,边晃着手掌扇风给脸部降温,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寂。   鱼阿蔻以指试探了下脸部,觉得没那么烫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陈添呢?”   凌北归余光暼到鱼阿蔻没注意自己,若无其事的将沾着血渍的手帕放回口袋,转身柔声道:“他确实是涉黑案的主谋,如今已送给地方组织了。”   鱼阿蔻挑了挑眉,“你送的?”   “恩,”凌北归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允许他染指我的宝物。”   鱼阿蔻脸部刚退下去的高温瞬间回升,感觉到脸上烫的能煎鸡蛋,眸含水光的恨恨瞪了他一眼。   这人今天好像入了邪,什么羞耻的话都说。   凌北归被这一眼瞪的脊骨上窜过电流,全身酥麻,不由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阿蔻。”   “不许喊!”鱼阿蔻眨着雾蒙蒙的眸子娇叱,见他的眸光暗淡了半分,抿了抿唇,放柔了声音,“我们走吧,找个招待所你先好好睡一觉。”   顿了顿说:“我住你隔壁。”   凌北归眼睛顿时亮了,里面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光彩。   “好。”   鱼阿蔻想到一件事磨了磨牙,“让你的人开门。”   凌北归脸扭到一侧清咳了一声,“门没上锁,只不过这扇门不是拉而是推。”   鱼阿蔻愣怔,接着试探的走上前去推门,见门果然轻轻一推就被推开,脸上瞬间爆红,先前她脑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强装着淡定迈过门槛,耳朵却高高竖起。   凌北归望着她随时能炸毛的背影,以手抵唇遮住笑意跟上。   两人来到招待所各开了一间房,由于招待所是公共场合,两人不敢说太多话,互道了声好梦便进了房。   鱼阿蔻由于这两天用脑太过度,躺下就睡。   而另一侧的凌北归却夜不成寐。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卡文了。   谢谢云粥、茑的地雷。 第93章   鱼阿蔻做了一夜的梦, 醒来觉得自己比没睡还累,虽记不得梦的内容,但总觉得和凌北归有关。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 小脸顿时红成红布, 忙拍着脸强迫自己别再想,穿好衣服跳下床去洗漱,洗完涂抹脸部时,门被人敲响, 同时响起的还有凌北归的声音。   鱼阿蔻边搓着手上的绵羊油边去开门, “来了。”   看到凌北归时怔了一下,诧异道:“我怎么觉得你更疲惫了?”   虽然他今天收拾的格外衣鲜面俊, 但眉眼间的疲态却愈发厚重。   凌北归耳廓爬上红意, 脑海里闪过昨夜的梦境面如火烧,以手抵唇清咳一声, “应当是休息够了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   随之期待的问:“要不要去爬上山?这里白头山的风景很好,只是会有点难爬。”   鱼阿蔻想到自己很久没爬山了便笑眯眯的应下,装东西时随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叫白头山?山头是白色的?”   凌北归目光灼灼, “民间说法是此山有灵,凡是能成功登上山顶的情侣皆能白头到老。”   鱼阿蔻手指顿了下,面上爬上绯意, “凌同志, 封建迷信信不得。”   凌北归轻笑,“我并不信迷信,我只信此说法。”   鱼阿蔻顿时红了脸, 抿着唇不语。   两人问过招待所服务员路线后,便朝白头山走去。   许是老天不喜凌北归, 两人刚爬没多久,一人嗖嗖的攀着树枝跳到他们面前,拦住两人。   鱼阿蔻发现来人是刺猬。   刺猬面色焦急,“凌教官请您尽快归队,返队的白蚁状态非常不对。”   凌北归唇部抿成一条直线,“好。”   刺猬立即转身往下跑,“我去把车开到山脚下。”   鱼阿蔻担忧的问:“白蚁不会有事吧?”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扭头望去见凌北归目不转睛的望着蜿蜒的山路,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了?”   凌北归蓦地转头,义正辞严的说:“阿蔻,封建迷信信不得。”   鱼阿蔻:……   噗嗤一声笑出来,凌北归是怕她们没爬到山顶会有反效果?突然觉得他好可爱。   凌北归被笑的耳廓泛红,只是仍满眼认真的喊:“阿蔻…”   鱼阿蔻努力忍笑,“好,我不信。”   说完丝丝笑意从唇边泄了出来,直到归了队才止住笑。   鱼阿蔻和凌北归分开后突然想到件事,这次的任务她还没见到陈添就结束了,那这任务报告该怎么写?想了想决定去问于古,然而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再见到人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于古端着茶缸子吹着水面慢悠悠的说:“就写某人一怒为红颜如何?”   鱼阿蔻的小脸顿时红成红布。   于古吹茶的动作顿住,不对啊,正常情况下鱼阿蔻应该会反驳自己,现在怎么脸红了?难道两人有情况了?   探出头满脸八卦贼兮兮的问:“你俩处对象了?当时他是怎么剖明心意的?有没有指天发誓的说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鱼阿蔻嘴角抽搐,眼前这个犹如周婶子她们附体的人是谁?绝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一身凛然正气的于古。   于古语气急切,“熊猫你快跟我说说…”   门突然被人推开,“那你不如问我。”   进北归冷着脸走进来将鱼阿蔻护至身后。   于古当即坐下,咳了声后一本正经的说:“熊猫啊,文件已经下来了,队里关于你的身份信息已全部抹除,文艺团那边的交接也已办好,明天你就可以回家。”   鱼阿蔻被他前后不一的作态逗的满面笑容,“好,谢谢您。”   “我就等着你考中大学的好消息了,”于古随即叹了口气,“只是经此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日了。”   凌北归红着耳廓认真的说:“我们结婚的那日。”   于古哈哈大笑,“好!那我就等着了!”   鱼阿蔻离开办公室后红着脸瞪凌北归,“我们现在只是在试试,并不是要结婚。”   凌北归满面严肃,“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阿蔻你想对我耍流/氓。”   “谁对你耍流/氓了!”鱼阿蔻想到耍流/氓的某些行为面上滚烫,“就算以结婚为目的,可两人相处过程中肯定会有不适合的地方呀…”   凌北归声音温柔到极致,“我会变成最适合你的样子。”   鱼阿蔻怔怔的望着他。   此刻夕阳西斜,凌北归背光而站,阳光打在他的发顶上晕染出一层耀眼的光圈,照的他溢满了情意与认真的眼睛烨烨生辉。   那一刻,鱼阿蔻听到了心底某颗小苗的破土声。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呀。   鱼阿蔻笑了,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你不要变,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好,”凌北归回之耀眼的笑容,“明天我送你回去。”   鱼阿蔻摇头,“不要,一来一回要四天你会很累,而且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凌北归柔声,“那我不开车,恶龙不亲自把宝藏送回巢穴他不放心。”   鱼阿蔻笑眯了眼,“好。”   从门缝里偷看的于古蹑手蹑脚的合上门,捂着腮帮子吐槽:还恶龙呢,果真是老房子着火,一旦势起便火光冲天,不可遏制。   啧啧,男人啊。   第二天。   鱼阿蔻将两封告别信分别塞到出任务的玫瑰和树懒门下,拎着行李环视了眼四周,心里说着再见。   凌北归走过来接过东西,“走吧。”   鱼阿蔻点点头跟上,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晕车药,心想自己又得一觉睡到家了,果不其然除了吃和活动身体,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睡。   再一觉睡醒时,发现已到了家。   见凌北归眉心蹙成川字给自己揉酸软四肢,软着嗓音安慰,“别担心啦,这只是个人体质的问题。”   凌北归抿唇,“下次不会再让你晕车。”   “好呀。”鱼阿蔻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去,看到自己家敞开的院门,双眼弯成月牙,她到家了呢,真好。   顿时在车上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连声催促着,“快下车下车,进门时我要躲你身后。”   凌北归看到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想使坏,宠溺的说好,下车后用身子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鱼阿蔻在听到奶奶惊喜的问北娃怎么来了后,蓦地从凌北归身后跳出来,笑眯眯的大喊了一声,“奶奶!”   鱼奶奶吓了一跳,待看到小孙女的笑脸后,顿时喜笑颜开的三步迈做两步的急走了过来,“蔻囡你咋回来了?”   鱼阿蔻凑到奶奶耳边,悄声把于古放她回来高考以后都不去飞鹰队的事说了。   鱼奶奶面上先是一喜接着转为发愁,左右看了眼后悄声问孙女,“那你不是学不成本事了?”   鱼阿蔻挤眼,“学完啦,再后面的课程咱老百姓用不到,不学也行。”   鱼奶奶当即笑的露出嗓子眼,骄傲的拉着孙女的胳膊往屋里走,“我就知道我家蔻囡最聪明,坐这么久车累不累饿不饿?刚好你周婶子她们今儿个来给我整园子时带了新鲜肉,我给你烙盒子再弄…”   “哎呀我滴妈呀,蔻囡回来啦?”周婶子挎着篮子从后院出来,看到被拉着的鱼阿蔻手中的篮子摔落在地,欣喜若狂的扯着嗓门朝后院喊,“小草、大芳你们快出来!蔻囡回来啦!”   人则大步迈过来,从鱼奶奶手中抢过鱼阿蔻上下打量,“没瘦没黑,长得还是这么好看,蔻囡啊…”   “哎呦真是蔻囡!”栓大嫂几人挤了过来,从周婶子手中抢人,七嘴八舌的问。   “蔻囡你咋回来了?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蔻囡你在文艺团里吃的好不好?”   “蔻囡文艺团里有没人欺负你?”   “蔻囡你找到对象了没?”   鱼阿蔻觉得自己和个陀螺似的被人扯来扯去,扯得本就还不清醒的脑袋更晕了。   凌北归抿着唇上前将鱼阿蔻扯回身后护着,挂着清浅的笑容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说:“多谢婶子们这么关心阿蔻,只是她刚下车头还在晕,阿蔻这次回来不走了,她因慰问演出时上场太多嗓子受了伤,以后都不能再唱高音,所以提早退了团。”   鱼阿蔻见周婶子等人面露急忧,便笑眯眯的从他背后走出来,“婶子嫂子们别担心我的嗓子呀,只要我不放开喉咙喊就没事。”   周婶子等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异口同声道:“那我们就放心了。”   说完几人望着凌北归打量了半响,迟疑着问:“你是…凌知青?”   “是,”凌北归笑容增大,“多谢婶子们还记得我,我本想过两天再拜访婶子们,感谢婶子们这些年对阿蔻的照顾,没料想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婶子们。”   疾步返回院外,接过司机小吴提着的成堆礼物进来,“这是阿蔻买给大家的土特产,一点心意还望你们收下。”   鱼阿蔻挠了挠脸,她总算知道车顶上为什么绑了那么多的东西,原来是礼物,因走的太急她都忘了要买礼物的事,幸好凌北归心细,当下笑眯眯的说:“婶子们一定要收下喔,不然我会难过的。”   周婶子等人懵懵的看了看凌北归,又看了看鱼阿蔻,大家挤眉弄眼的对望了一番,心中有了数,当下用眼神评判着凌北归。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红着耳廓挺直腰杆任众人打量。   鱼奶奶扶额,悄悄把小孙女拉到一旁问:“你和北娃在处对象吧?”   鱼阿蔻小脸爬上红晕,“恩,不过奶奶你怎么知道的?”   鱼奶奶心说我咋不知道,他这行为不就是宣告主权嘛?一口一个阿蔻的送礼物,就差没举着喇叭明喊了,她先前还奇怪北娃话咋突然变得话多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忘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孙女叹气,说北娃心思沉吧,可过年那半个月她看的清清的,蔻囡说一北娃不说二,蔻囡说撵鸡北娃绝不追狗,看来北娃这是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蔻囡身上,认定了蔻囡。   鱼奶奶想到这突然满心的得意,她家蔻囡方方面面都了不得,凌知青再优秀碰到她家蔻囡也得栽!也得急得刚处上对象就巴巴的追来家里表明身份,生怕蔻囡不要他!   鱼阿蔻望着笑的露出牙花子的奶奶,疑惑的挠脸。   那边的周婶子等人就这一小会的时间就被哄得笑成了一朵花,拎着窜礼物过来告别,“花嫂,我们走了啊,哪天你有空了我们再来。”   蔻囡刚带对象回来,花嫂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们可不能没眼色的留在这。   走之前纷纷夸鱼阿蔻,“蔻囡就是蔻囡,连这看人的眼光都是顶呱呱。”   鱼阿蔻懵懵的挥手告别,等她们走完问鱼奶奶,“奶奶,周婶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鱼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凌北归,“说你找的对象不错。”   凌北归耳廓发红,却坚定的望着鱼奶奶。   鱼阿蔻红着小脸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凌北归当即笑的令娇阳失色。   鱼奶奶看了眼两人,跟着笑了出来。   得了,这两人这样一看简直是绝配。   鱼河的嘹亮的声音跟着人一起进来,“阿蔻阿蔻!周婶他们说你不会再走了是不是?”   “小姑姑小姑姑!”惊喜的双胞胎紧随其后跑进来。   “对呀,不走了,”鱼阿蔻笑眯眯的点头,举起张着手扑过来的双胞胎一左一右的抛着,“想小姑姑没?”   “想想想!想死小姑姑了!”双胞胎先开始先是大笑,接着突然异口同声的嚎哭,“小姑姑坏,丢下波波/涛涛跑了!”   哭声哭的鱼阿蔻心软成水,柔声哄着两个小家伙,“小姑姑错了,小姑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们了好不好?”   双胞胎接着嚎,嚎的鱼阿蔻手足无措。   鱼河噙着坏笑凑过来,“阿蔻,你快看他们在闭着嘴嚎呢,知道他们为什么…”   “啊不许说!”双胞胎倾斜着身子去捂鱼河的嘴。   鱼阿蔻忙抱紧双胞胎。   鱼河大笑着跑开,“因为他俩门牙全掉啦,一张嘴就露出两个黑窟窿,喝个稀饭前脚喝进嘴里后脚又漏了出来哈哈!”   “臭鱼河!”双胞胎顿时气的包子脸爆红,跳下来举着小拳头去追鱼河,鱼河躲在鱼阿蔻背后左闪右躲着两个人的攻击。   鱼阿蔻见状直接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将双胞胎逗的咯咯大笑,从外回来的黑眼圈看到她回来了,折起飞机耳扑了过来。   众人忙四散开来,躲着它的口水洗礼,黑眼圈却以为大家在跟它玩,兴奋的哈拉着舌头东扑一下西撞一下的追着四人。   院子里一时间响满了笑声、惊呼声和狗叫声。   鱼奶奶和凌北归满面笑意的看着他们。   晚上,得知妹妹回来的鱼湖、鱼溪夫妻俩赶了过来。   鱼阿蔻忙将挺着个大肚子的李红梅扶到高脚椅上,给她腰后塞了个软枕,不赞同的说:“小表嫂,你肚子这么大应该待在家让我去看你的。”   李红梅笑的爽利,“来看看你算啥?要搁以往比我肚子大的还要下地干活呢,我弟就是我娘在地头上生下来的。”   鱼阿蔻:……   李红梅满脸幸福道:“所以我娘常说我嫁到咱家是掉到福窝里了,她就没见过嫁人后还能胖二十斤的媳妇。”   双胞胎举着手接话,“婶婶我们明天送你回家给三婆婆见见,见过你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众人愣了一秒接着大笑。   李红梅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连声说好。   那边的鱼奶奶喊开饭了。   鱼阿蔻分碗时发现不对,她明明按着人头数拿的碗,如今怎么少了一个?视线朝某个方向望去,见果然是大伯坐在双胞胎旁边,不禁嘴角抽搐起来,她就知道。   鱼岩好似已经习惯了,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副碗筷。   鱼阿蔻:……   众人看到这一幕再次大笑出声。   吃饭时,鱼阿蔻羞红着脸介绍,“这是凌北归,我们目前在处对象。”   凌北归蓦然望向鱼阿蔻,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主动介绍自己,站起身忍着澎湃的心潮一一和众人打着招呼。   打完招呼语气认真的说:“婚后阿蔻住在哪我就在哪。”   鱼阿蔻闻言立马瞪向了他,都说了只是处对象,怎么又扯到了婚后?   鱼河诧异,“你要倒插门…啊!”五官痛的皱成一团。   鱼奶奶和鱼溪同时收回脚,两人眼底流转着同样的意思,傻子,都跟着蔻囡住了,还管他是不是倒插门,那就是个虚名,她们农村人只讲究实利。   鱼奶奶笑呵呵的给凌北归夹菜,“北娃你别听河娃瞎说,吃菜吃菜,今儿个做的都是你和蔻囡喜欢的菜。”   “谢谢奶奶。”凌北归温声道谢,接着却开始为鱼阿蔻忙活。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他不停地夹菜拆肉给阿蔻吃,而阿蔻来者不拒吃得喷香。   众人互相看了眼开始给自己的配偶夹菜,鱼奶奶看了眼鱼河,扭头去照顾双胞胎。   鱼河:…哼!他有手他自己拆肉肉吃!   再一次被众人遗忘的鱼岩:……   *   鱼阿蔻觉得在家的日子过得飞快,时间好像都是跳着走的,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想到许久未见的李一一和于云,心情激动的一大早起来收拾好书包。   吃完饭拎起书包准备出门时,发现凌北归含笑倚靠在门框上挡住路不让过,满脸困惑的问:“怎么啦?”   凌北归接过书包,嘴角高高勾起,“送你上学,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送着去上学,你也应该有。”   鱼阿蔻:……   蓦地扑身上前踮脚去掐他的脖子,“特喵的!你说谁是小朋友?”   凌北归配合的垂下头颅,眉眼间全是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全然与面色不符,“大概是今天还要去上学的某人吧。”说完转身就走。   鱼阿蔻顿时被气的脑袋发蒙,一个起步跳到他背上扯着他耳朵吼:“你才是小朋友你才是小朋友!”   “是是是,我才是小朋友。”凌北归手臂背到背后牢牢的托住她,语气无奈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鱼阿蔻不解气,“语气不对!”   “我是小朋友…”   鱼奶奶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北娃现在是一日不撩拨蔻囡心里就不舒服。   鱼阿蔻气了一路,等到车一停在校门前立马准备下车,刚拿起书包手腕就被人握住。   凌北归柔声道歉,“是我错了,我今天就要归队,之所以气你是怕你忘了我。”   “我又不是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鱼阿蔻虽是这样说,心却软了。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声音放的更软,“让我送你进校报道好不好?”   鱼阿蔻抿唇应下,下了车等他。   曾经的同班同学张月看到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后,欢呼一声奔上前,“鱼阿蔻!”   离的稍远的同学被这个名字惊到,下意识的抬头,看到车边俏生生的立着的少女,激悦的加快脚步往这边赶。   鱼阿蔻回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张月你好。”   “真的是你,我们好想你,”张月满脸激动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阿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去文艺团了吗?你现在是不是要回来读书的?”   鱼阿蔻笑眯眯道:“我因个人原因退了团,现在是回来读书的。”   “啊啊啊太好了!”张月和围上来的同学们一起欢呼。   凌北归拎着礼物走过来,柔声说:“我们去报道处吧。”   鱼阿蔻点头,扭头对张月说:“我先去报道了,回头再聊。”   张月看着凌北归红了脸,无意识的点着头。   其余的同学不自觉的让开路,让两人通过,等人走后窃窃私语。   “那个男人是谁啊?”   “不知道,偷偷跟上去看看?”   “好!我们还得跟其他同学说鱼阿蔻回来了!”   于是,鱼阿蔻归了校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校。   于云和李一一收到这个消息后,涨红着脸不可置信的晃着张月的胳膊,“真的?”   “千真万确!”   两人拔腿朝报道处跑去。   鱼阿蔻两人还没走到报道处,收到消息的丰校长和宋钧迎了上来,本就如弥勒佛的丰校长彻底笑成了真佛,宋钧一双眼也眯的只剩一条线。   办完手续又聊了好大一会,双方才话别。   鱼阿蔻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了怒喝二重奏,笑眯眯的回了头,“一一,阿云。”   两人眼眶发红的冲上来紧紧的抱住她。   于云怒问:“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们?”   鱼阿蔻委屈的摊手,“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分别给你们家打了电话,连打了三天都没人接,去你们家找人对上的也是铁将军,于是我只能等开学了。”   李一一&于云:…她们昨天才访亲回来。   当下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你还走吗?”   鱼阿蔻摇头,“不走了。”   凌北归递过来两份礼物,“阿蔻送你们的礼物。”   于云和李一一接过礼物对望了一眼,喊的这么亲密又替人送礼物?难道说?求证的望着鱼阿蔻。   鱼阿蔻收到她们眼中的意思微红着小脸点了点头。   于云和李一一心中尖叫,什么时候的事?她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躲在暗处围观的男生,将手中的书包递给鱼阿蔻,满眼温柔的望着她,“我走了,你不能学习到太晚,三餐要按时吃…”   李一一瞄了一眼暗处,“我觉得男生们这下彻底死心了。”   于云重重的点头。   躲在暗地里的男生们死死的盯了凌北归半响,再忍痛的看了眼鱼阿蔻,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凌北归交代完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鱼阿蔻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淡淡的不舍。   李一一和于云立马逼上来严刑逼供,“快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鱼阿蔻笑着跑开,“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你给我站住!”两人追上来。   鱼阿蔻嘴角勾出灿烂的笑容,家人朋友都在身边好幸福呀。   *   就这样,鱼阿蔻又恢复到了以前上学回家两点一线的日子,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个异地男朋友。   鱼阿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从凌北归去出任务,她们好像二十多天没通过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鱼奶奶拿着信进来,“蔻囡有你的信。”   鱼阿蔻接过信快速的浏览一遍后噗嗤笑出声,信是凌北归写的抗议信。   “18号阴,蹲于地面看蚁搬食,心中被蚂蚁团结的精神所震撼,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19号雨,坐于廊下听雨,雨声令人心底平和,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20号晴,躺于塌上看书,书能使人明智,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鱼阿蔻笑眯眯的回了封信,“我方战友正为考试做准备,望同志理解。”   想了想在信末角处画了个头戴红色奋斗抹额的小人。   如今她确实每天都在为考试做准备,只因她不止得巩固自己的知识,更是得抓家人朋友的学习。   鱼阿蔻回完信便又将全部心神放到了学习中,没想到一个星期后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凌北归。   凌北归把一个樟木箱子搬到了桌面上,“这里是一些参考资料书。”   接着日常嘱咐一些她要多注意身体的话,说完不舍的揉着她的头,“我走了。”   鱼阿蔻望着他衬衫上汗出的盐渍,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问:“你跑这么远又只待了半个小时就只为给我资料送书?”   “不,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凌北归眉眼里的情意几乎能将人溺毙,“阿蔻…”   鱼阿蔻怔怔的抬头,眼前突被阴影笼罩,随即额头上印上了滚烫湿润感。   “我走了。”三个字被凌北归说的颤意翻滚。   鱼阿蔻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望着只剩自己的房间,脸色爆红。   鱼奶奶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哎北娃咋走这么快?而且咋跟喝醉了酒似的飘着走路?我看他脚跟都没挨过地,喊他他也听不到。”   鱼阿蔻隔着窗户红着脸给奶奶解释。   晚上看到箱中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资料书,回想到他白天的样子,心中软成一汪水。   刚翻开本化学资料书,里面突掉出张纸条,弯腰捡起纸条,上面写的是“我在陪着你”,再翻动两页,又多出张纸条,这张上面是一则小笑话。   放下这本书拿起另外一本,里面同样夹着纸条,这张是情诗。   鱼阿蔻花了一个小时整理出每本书的纸条,抚着厚厚一摞的纸条,心底那颗破土的芽苗窜高了两分。   *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   鱼阿蔻望着日历上写的十月,觉得恐怕离宣布高考的日子不远了。   果不其然十月下旬,各大报纸同时刊登了下月开高考的消息,此消息一出全国沸腾。   鱼阿蔻的学习小组除了鱼溪夫妻俩、鱼湖、于蒙兄妹俩和李一一又加了两名成员,是鱼新村的鱼瓶和鱼大板,众人每天争分夺秒的做试题。   鱼奶奶带着小河包了家中的三餐,李红梅带自己的儿子和鱼溪的儿子。   李旧等人每天24小时的轮流着去书店去守着,只要店里上了资料书立马抢买回来。   鱼新村的村民们天天把最新鲜的菜、肉送到鱼家。   所有人都在偷偷的为鱼阿蔻祈祷。   鱼阿蔻接过李红梅端来的汤,笑眯眯的道谢,“谢谢小堂嫂辛苦你啦。”   “我就做个饭洗个衣裳累啥?”李红梅怕怕的暼了眼墙角的摞的高高的草稿本,“你们这才叫辛苦呢。”   她和李旧他们几个看到书都怕,也不知道阿蔻她们咋这么喜欢书。   鱼阿蔻喝完汤说:“希望所有的辛苦都不会白费。”继续埋头做题。   李红梅见状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开高考的这天,鱼新村的村民们全村出动护着鱼阿蔻等人去考场。   鱼阿蔻本以为自己村够夸张了,没想到别的村更夸张。   考场外人山人海,挤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且家长们都在再三嘱咐考生们要好好考试,一定必须要考出个好成绩。   只有他们村例外。   鱼阿蔻小口咬着奶奶剥的鸡蛋,听鱼三炮交代孙子鱼大板,“你进去也别慌,会就写不会拉倒,考不上就回家跟你爹去骟猪,咱村现在养了那么多猪,手起刀落两蛋没了咱就能拿3毛钱,一天少说赚3块钱!所以你就当走了个过场,以后好跟人家吹牛皮。”   鱼阿蔻:……   鱼奶奶问小孙女,“蔻囡你紧张不?”   鱼阿蔻笑眯眯的给奶奶吃定心丸,“奶奶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嗳。”鱼奶奶笑成一朵花。   考试的铃声响起,鱼阿蔻望了眼人群,见凌北归的身影依旧没出现,抿着唇跟着小堂姐朝考场走去,即将走进考场时听到了凌北归的喊声。   “阿蔻我在!”   鱼阿蔻回头望着额头渗着汗珠的凌北归,双眼弯成月牙重重的点了点头,随之脚步坚定的朝考场走去。   待看到第一场的语文试卷,嘴角高高扬起。   三日过去,这场让几百万人振奋的高考落下了帷幕。   鱼阿蔻自觉自己应该能考个好成绩,却没想到成绩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她是C城的文科状元。   学习小组的全部人员亦无一人落榜。   鱼奶奶听到消息当即抱着儿子的照片大哭,哭完大笑着挥手,“摆宴!摆流水宴!”   挂着红幅的鱼家村众人欢呼声震天,“摆!”   鱼阿蔻看了眼欢天喜地的众人,躲开记者遛去了河边,脚下无意识的踢着河面上的鹅卵石。   少了一人,一个高考结束后就消失了的人。   身后突然传来道低沉的声音,“阿蔻。”   鱼阿蔻踢石子的动作定格,随即猛然回头,看到来人脸上慢慢绽放出大大的笑颜。   凌北归:“我回来了,从现在开始,让我如影伴随着你,可好?”   鱼阿蔻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拢至耳后,双眼弯成月牙。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真的很感谢。   祝所有的小猫咪永远被人温柔以待。   爱你们呦。   (明天记得去专栏里看番外!!!)   谢谢总有刁民想要害朕小猫咪的营养液。 第94章 《七零金刚芭比》番外   鱼阿蔻打开衣柜,手指一件件的拨动着衣服从中挑选着,半响后选中套白色连衣裙举至肩处,对镜比了比又挂了回去,手指再次拨动,拿出蓝白条纹海魂衫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眼见拨到撑杆的尽头仍没找到心仪的衣服,抿着唇又倒回拨了一遍,许久后终于选中套白色套头薄衫配雾蓝高腰半身裙。   换上后对镜前后左右照了照,见没有不合适之处,嘴角勾起笑涡。   “蔻囡啊,北娃来了。”鱼奶奶叩了叩门。   “我马上就出来。”鱼阿蔻忙抓起钱包钥匙往背包里塞,取手帕时看到梳妆台面上的唇釉抿了抿唇,随即绯红着小脸拿起唇釉对镜涂抹。   再次照镜觉得全身都ok后,拎起包包开了门。   鱼阿蔻见凌北归一看到自己,眼底就绽放出流光溢彩,不禁放软了声音,“等久了吧?”   凌北归眼睛直直的视着她,许是刚沐浴过的原因,细碎的鬓发与发梢有些许湿润,莹白透亮的小脸上晕出蜜粉色,娇艳的好似颗粉嫩的水蜜桃,令人移不开眼。   压下想咬她脸蛋一口的欲/望,眉眼温柔道:“没有,我刚来。”   鱼阿蔻双眼弯弯,“那我们走吧。”   扬声禀报鱼奶奶,“奶奶,我和凌北归出去啦。”   “嗳,”鱼奶奶乐呵呵的出来,“天黑外面车又多,你俩注意点安全。”   鱼阿蔻笑眯眯道:“知道啦奶奶。”   凌北归在鱼奶奶面前乖的像个孩子,“奶奶,我会照顾好阿蔻的。”   “有你在我放心着呢,行了你俩快去吧,不然电影厅该关门了。”鱼奶奶催促着两人。   两人挥手告别。   鱼奶奶眯着眼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人背影并肩走出门,笑的露出牙龈根,待听到客厅的坐钟重重敲响,身姿利落的快走回屋,嘴里念叨着四条眉毛开演了。   鱼阿蔻听到奶奶的念叨回头,见奶奶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内,不禁噗嗤笑出声,奶奶现在就是个追星小迷妹。   凌北归跟着嘴角上扬,开口问:“奶奶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鱼阿蔻重重的点头,“特别适应,奶奶每天过的都很充实,早晨她都会先去公园和新认识的朋友学打太极,打完带着爸爸去东城看升国旗,看完顺道买菜回来,上午去花鸟市场溜达,午睡后要么收拾花园要么去公园和人聊天,晚上追电视剧。”   她如愿的考上了J大,因此奶奶便和她一起来了京城,她本还担心鱼新村的人不在奶奶会不适应,没想到奶奶比她都要适应,每天起床都开心的哼小调。   更因新买的房子带的花园比C城还大,奶奶便用花园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凌北归含笑,“等过两天桃树到了我帮奶奶栽上,届时满园桃花盛开,想必奶奶会更喜欢。”   鱼阿蔻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的点着头,“桃园好,我也喜欢。”   凌北归望着她的笑容失了神,面上却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红着耳廓,眼波脉脉的注视着鱼阿蔻,“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哪里不对?”   “我看看哈,”鱼阿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停留在黑色的毛衣上,“毛衣?”   如今才十月份,他身上却穿了件黑色厚毛衣。   “恩。”   鱼阿蔻疑惑,“你不热吗?”   “热,”凌北归垂眸盯着毛衣,“但它对我有着特殊意义。”   鱼阿蔻随口一问:“什么意义呀?”   凌北归停下脚步。   鱼阿蔻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人,微笑着回头,“怎么了?”   凌北归眼里荡漾着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光芒,“这件毛衣你穿过。”   鱼阿蔻闻言面如火烧,烧的眸子上沾染了水意,咬着唇垂着头,脚尖轻踢着地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凌北归以手抵唇清咳了一声,大步迈过来牵起鱼阿蔻的手,十指相扣,声音淡定自然的说:“我们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然而红的能滴出血来的耳朵和同步的手脚泄露了他澎湃的心潮。   鱼阿蔻怔了半瞬,随即红着脸往回抽手,声音软绵绵的,“放开,会被人看到的。”   凌北归手握的更紧,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不会,这条路上没人。”   鱼阿蔻垂着头用余光打量四周,见被路灯照的昏黄的路面上,只投射着两人被拉的长长的身影,晕红着小脸不再抽手。   凌北归察觉到她不在挣扎,嘴角高高翘起。   大掌紧紧的包裹住柔荑,拇指轻轻摩挲着犹如膏脂的手背时,只觉一颗心涨得满满的,他牵着的是自己心爱小姑娘的手,也是整个世界。   鱼阿蔻觉得包住自己手的不是手,而是散发着滚烫热源的热水袋,热力的熏蒸下,手与手间渗出了潮湿的水渍,只是却不知是谁的。   凌北归扭头柔声问:“要不要玩个小游戏?”   鱼阿蔻盯着自己的脚面,“什么游戏?”   “你闭上眼,按照我的提示走,”凌北归停下脚步,往前迈了一步转过身来,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我会握着你这只手,规则就是你不可以伸出另三肢触摸周围,无论踩到什么都不可以睁开眼,你可以吗?”   鱼阿蔻当即闭上了眼,“这有什么难的?开始吧。”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上扬着嘴角后退着走,口中说着:“横移三步。”   鱼阿蔻抬起脚时顿了下,闭着眼走路不难,难的是不可以用四肢触摸周围,这等于同时封闭了视觉和触觉,令人心里没底。   提高心神,脚下依言向右横移了三步。   脚刚落地,听到凌北归的声音响起,“前行一步。”   鱼阿蔻迈脚,落地时感觉到鞋底踩到个滑溜溜的石子,身子跟着石子滑动时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睁开眼睛。   “不可以睁眼。”凌北归说。   鱼阿蔻立马挤紧了眼睛,稳住身子的同时亦平复着心跳。   “向前再行一步。”   鱼阿蔻依言行了一步,这次感觉到脚下好像是个洞,久久落不到实地,脚底踩空的下垂感忍不住让人小声惊呼出口,心也猛提到嗓子眼,待脚踩到地面后,提起的心脏落回原地,加速的跳着。   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游戏,却让人觉得非常刺激。   “再往前行一步。”凌北归开口。   鱼阿蔻再抬脚时就觉得自己有了迟疑,抿了抿唇蓦地向前走了一步,待感觉到这次什么状况都没有后,情不自禁的吁了口气,提着的肩膀松懈了下来。   凌北归眼底划过道流光,“再往前走一步。”   见小姑娘放松了警惕心一步迈到自己的怀里,轻笑出声,将人紧紧的环抱住,语气里的欢悦遮都遮不住,“阿蔻果然十分心悦我,不然又怎会主动索抱?”   鱼阿蔻感觉后腰上多了只手,蓦地睁开眼抬头,正对上凌北归溢满了笑意的双眼,懵懵的眨了眨眼后反应过来,顿时峨眉倒蹙,柳叶眼圆睁,“你套路我?”   凌北归表情无辜到极致,“我没有,你冤枉我,是你的身体先动的手。”   鱼阿蔻从怀抱里挣脱开来,气急道:“难道不是你让我往前走一步的?”   凌北归委屈,“可我没让你往我怀里走。”   鱼阿蔻不止是羞还是气,莹白的小脸上布满了胭脂红,水光潋滟的眼底吸聚了灯光,乍一看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娇喝了一声猛扑上前,准备请他吃个过肩摔。   凌北归早有预料,张开手臂满面笑容的迎接着,等人近身后把人抱了个满怀,随即手臂一转把人放在了背上。   背着人颠了颠重量,声音里含满了笑意,“恩,已肥,可下口食之。”   鱼阿蔻满脸不可置信,“你竟然骂我是猪?”   登时被气的头顶冒烟,双手摁着凌北归的肩膀,从他右肩抻出上半身,“我要跟你…”   余下的话被突然向右扭头的凌北归以唇堵住。   鱼阿蔻双眼瞪圆,瞳仁里印着一张放大的俊脸。   凌北归额头上渗出的汗意,被路灯折射出细碎的光。   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空气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时间,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粗沉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声。   不知多了过了多久。   鱼阿蔻率先反应过来,血液倒流全部涌向小脸,瞬间变成一朵娇艳滴血的红玫瑰,猛的收回身子,头埋在凌北归的背上做鸵鸟状。   凌北归闭上了眼,等眼底幽深之色退去后,沙哑着声音说:“我们去影厅吧。”   “…恩。”   凌北归背着鱼阿蔻,两人一路无话的朝电影厅走去,在即将到达正门时蹲下身把人放了下来。   鱼阿蔻垂着头离的远远的等着他验票。   验完票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黑暗的甬道来到影厅内,厅内人声鼎沸,来看电影的人面上都带着激动,已看过一遍的人比手画脚的和身旁的人剧透。   两人的座位是厅侧的包厢,刚找到座位坐下,厅内的灯光被人拉灭,室内陷入了黑暗,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口中的话语,正襟危坐的盯着前方正中间挂着的白色屏布。   两分钟后,白色屏布亮起,五个大字的片名投映在上面。   鱼阿蔻随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坐在身侧的凌北归的手包住,他用指腹缓缓的、一寸寸的摩挲着自己的手,顿时羞气的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目不斜视,满脸认真的盯着屏幕。   凌北归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头以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乖,认真看电影。”   鱼阿蔻:……   特喵的,你脸呢?   当下也将视线移到屏幕上,手却往回抽。   然而她抽半分,对方追一分。   她刚挣脱出指尖,随之就又被对方包了回去。   两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布,椅侧的两只手却在互相交缠。   渐渐地,两只手间渗出了潮湿而滚烫的水意,水遇高温而灼,灼的两人的耳朵发热。   鱼阿蔻刚想用力抽回汗淋淋的手,手上就传来柔软干爽的布感,余光暼到凌北归动作轻柔的给自己擦着手,抿了抿唇,视线再次移回到屏布上,只是手却不再往回抽。   片刻后,汗被擦干的手心处传来微微痒意,凌北归以指尖在她手心处写着字,凝神辨别,发现他写的是,“电影好看吗?”   鱼阿蔻回握住他的手,同样想用指尖写字回过去,没想到刚写了一横,指尖就被他紧紧的握住不放,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凌北归在她落指的那一刻,只觉手心里突然涌出多股电流,电流闪电般的顺着血管向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窜去,窜到脊骨上时,身子不可抑的打了个颤栗,窜到心上,心脏瘙痒难耐,似有人用柔软的羽毛尖尖在他心头上浮过来飘过去。   喘着重重的呼吸,缓缓松开抻不直的手指,拉过鱼阿蔻的手写着,“你写。”   鱼阿蔻眨了眨眼,随即写道:“不好看。”   凌北归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下,颤着手指写,“那我们来玩游戏?”   “什么游戏?”   “我写你猜,把你猜的答案写回来,你全猜对我学小猪哼哼,猜错你学。”   鱼阿蔻脑海中幻想着凌北归学小猪哼的模样,顿时来了精神,双眼灼灼的写,“好!”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情,特地写了个感叹号。   凌北归的眼睛闪了闪,勾起唇角写下两个字,“电影。”   鱼阿蔻写回去,“电影。”   “魅惑”   “魅惑”   “魑魅”   “魑魅”   鱼阿蔻写完得意的挑了挑眉,哼,这可难不倒她。   “魍魉”   “魍魉”   凌北归眼睛内闪过流光。   “我爱你。”   鱼阿蔻想都不想的开始写,“我爫…”   !!!   蓦然反应过来,猛的收回指尖,面上发烫的嗔瞪着凌北归。   特喵的,果然是城市套路深!   凌北归面无异色,心底却闪过浓浓的懊恼,早知他就不教鱼阿蔻反暗示了,失败了就不可再继续下去,否则阿蔻会羞的躲进壳里。   以指敲桌面,挑眉坏笑,“你输了,什么时候学小猪哼哼?”   鱼阿蔻:!!!   原来他是故意的!   磨着牙小小声的骂,“臭乌龟,你耍赖!”   凌北归眼睛闪了闪,挑着眉道:“恩?我哪里耍了赖?”   鱼阿蔻扬了扬小下巴,“那我写,如果你猜不出来我们就扯平。”   “好。”   鱼阿蔻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重重写着,“你是天下第一丑八怪。”   写完得意的看着他,写呀。   凌北归失笑,干脆的认输,“我输了。”   鱼阿蔻登时笑弯了眼,哼,她就知道他不敢写。   凌北归声音温柔到极致,“因为阿蔻在我心里是天下第一美,美的无与伦比。”   鱼阿蔻一本正经的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凌北归顿时笑的眼尾渗出泪,他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望了眼屏布柔声问:“既然电影不好看,我们去个好看的地方如何?”   “去哪?”   “你跟我来。”   鱼阿蔻怀着好奇心跟上,出了电影院看到凌北归竟然从后巷开出了车,眨了眨眼问:“你早就准备好看完电影去那个地方?”   “是。”   鱼阿蔻不禁好奇心更重了,“那是看什么好看的呀?”   “等会你就知道了。”凌北归笑的神秘。   鱼阿蔻挠了挠脸不再问,原以为会很近,没想到开车都开了一个小时。   凌北归下车来开门,“到了。”   鱼阿蔻好奇的下车,抬头看了一眼后就怔住。   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黄绿草坪,带着露水的青草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草中藏着的蛐蛐时不时的震动着翅膀发出唧吱声,和风拂过时,草坪犹如犹如绿浪层层递叠,更引的蛐蛐叫声加大。   站在这样环境清幽的草坪中,令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张开双臂。   然而很美的还不是草坪,而是星空。   瞭望无边的暗蓝色天空里,密密麻麻的星星似砖石般镶嵌在上面,争相闪耀,美的人移不开眼。   鱼阿蔻仰着小脑袋痴迷的望着夜空。   凌北归从背后将人拥进怀里,跟着仰头,“美吗?”   鱼阿蔻倚着他轻声答,“好美。”   生怕声音大点会惊走满天繁星。   凌北归柔声问:“想不想知道这些星星都叫什么名字?”   鱼阿蔻诧异的扭头,“这么多的星星呢,你竟然都知道它们的名字?”   “知道,”凌北归握着她的小手指着星空的某个方向,“比如那一颗…”故意停顿了下。   “恩恩,叫什么?”鱼阿蔻急急的问。   凌北归声音里带上笑意,“它叫很荣幸的阿蔻一号,因为阿蔻第一眼看的是它所在的方向。”   手转了个方向,“这颗叫不服气的阿蔻二号,因为它那么美,阿蔻竟然没第一眼发现它。”   再移动个方向,“那颗叫摩拳擦掌的阿蔻三号,因为它觉得阿蔻之所以没看到它,定然是1号和2号使了心计的关系,所以它要揍1号和2号。”   鱼阿蔻眨了眨眼,突然爆笑出声,转过身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颤着手指指着凌北归笑的说不出话来。   凌北归宠溺的将人圈在怀里,掏出手帕温柔的给她拭掉眼尾笑出的泪,等其笑声渐歇才开口,“真的那么好笑?”   鱼阿蔻闻言嗔瞪了他一眼,“你说呢?你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凌北归被这一眼的风情醉了心神。   少女笑的双颊绯红,眼底水光潋滟显得格外的清澈,偏偏微微上扬的眼尾又弥漫着慵懒的娇艳,眼波流转间,令他神魂不稳。   凌北归眼底结出层浓雾,身子下弯单臂放至鱼阿蔻的腿弯处将人托了起来。   鱼阿蔻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就发现自己的身高和凌北归保持了同一水平线。   正想开口问,凌北归放在她背上的手臂猛然收拢,两人面部之间顿时只有一线之隔。   鱼阿蔻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满是情意与幽深的双眸,眸子里只有她。   凌北归看小姑娘的脸上晕染出绯意,眉梢上荡漾着欢喜。   手臂再次微微收紧,两人这次鼻尖对鼻尖。   鱼阿蔻感觉到他呼出的鼻息滚烫灼热,烫的周围的空气都升了温,烫的她心跳加快面皮发热,而凌北归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的火焰好似要将她吞噬,当即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想下去,“…凌北归。”   凌北归的脊尾处立刻窜起条火花四溅的电流,电的他背部酥麻成一片,微垂头用鼻尖抵着鱼阿蔻的鼻尖,沙哑着声音柔声道:“阿蔻,看着我。”   鱼阿蔻垂下的眼睫簇簇抖动着,犹豫了半响后掀起来了眼帘,待触到那眼底能将自己溺毙的情意后,瞬间敛起了眼帘,小扇子般的睫毛微颤的频率更高了。   凌北归柔声呼唤,“阿蔻…”   “…恩?”   “阿蔻…”   “恩…”   “阿蔻,我爱你。”   凌北归偏下头,对准那抹未开口回应的蔷薇色印了过去。   鱼阿蔻的眼睛瞬间瞪圆,抱住凌北归脖子的手高高举起,许久许久后又轻轻的落了下去……   *   满天繁星的背景下,有着极美的一幕。   长身鹤立的青年,臂弯中托着个少女,少女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两人就好似那交颈相靡的雁儿,生生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芭比》就彻底结束啦, 谢谢你们一直陪我和阿蔻这么久。   爱你们呦~   希望我们还能有相见的机会。   就这样啦~拜拜~(飞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