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种田记 作者:欣欣向荣 文案: 向往慢生活的杜若忽然穿越成古代小寡妇的故事……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若,陆景天 ┃ 配角:苏士安等 ┃ 其它:种田文,慢生活 第1章 该要的福利   杜若感觉又冷又渴,闭着眼伸手去摸床头的矿泉水,摸了半天也没摸着,勉强睁开眼,却发现眼前黑黢黢的,过了一会儿方适应,待适应了,杜若扫了周围一眼又闭上了眼,自己一定是做梦做梦呢。   正在心里嘀咕,就听一声门响,杜若睁开眼,眼睁睁看着从外头走进一个老婆子,手里端着个缺了边儿的大碗,热气腾腾的,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   杜若:“你,你是谁?”   那婆子好像没听见一般,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就走了。   杜若眨眨眼又眨眨眼,她记得昨儿晚上被闺蜜拖去酒吧,疯了一晚上,喝的有些多,回家倒在床上就睡了,按理说应该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怎会跑到这儿来,而且这是哪儿?   杜若扫了一圈周围,虽说光线不好有些暗,却已经能看清屋里的陈设,这里是杜若有生以来见过最原简陋最原生态的茅屋,屋里唯一的摆设就是那张放药碗的桌子,是个半截的书墩子,比这屋子还要原生态。   而她躺的地方也不是床,而是地,地上铺了块木头板子,铺盖的被褥破的不能再破了,怪不得会冷呢,这是哪儿?自己怎会跑到这儿来?   而且,一向健康头好壮壮的她竟然病了,浑身绵软无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发烧了。   她费了些力气才坐起来,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病治好了才行,看了看桌子那碗不知是黑还是绿的药汤子,咬了咬牙拿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那股子苦味儿,杜若五官都扭曲了。   见旁边还有一碗清水,忙拿过来喝了两口,嘴里的苦味儿方淡了些。   没气力只能缩进被子里继续睡,也许自己睡一觉这诡异的梦就醒了,可惜这完全是杜若的奢望,三天过去,她的病差不多好了,但仍在这间原生态的茅屋里。   而那个自己断药送饭送水的婆子是个聋哑婆子,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所以即便自己问了也白问,所谓的饭就是菜粥,米少菜多,稀汤寡水,根本吃不饱。   所以到了第三天终于能下地的时候,杜若扶着墙也得出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出屋,映入眼帘的美景,着实把杜若震住了,正是晨间,薄薄的晨雾拢着远处黛色的山,近处的山坡上一簇簇的野花映着青草,如一幅最美的油画,而流动的晨雾与明朗的朝阳缓缓渲染开来,顷刻间又变成了一幅极有意境的泼墨山水。   杜若沉浸在这不停流动变化的美景之中,出神良久,直到看见那个聋哑婆子,挑着两桶水从山坡上下来,方才回神。   见杜若出屋了,那婆子放下担子过来,着急的指了指屋里,示意杜若进去躺着,杜若摇摇头:“我好多了不用躺着了。”想起那婆子听不见,又胡乱做了个手势,那婆子大约是懂了,往那边儿的破棚子里熬粥去了。   那个破棚子大约就是灶房了,里头却没有灶,只是挖了坑架上几块石头,把瓦罐往上一放,放了水,米跟野菜进去,点了火煮熟了,就是杜若这三天吃的野菜粥了,怪不得没什么滋味儿呢。   杜若大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这里是半山腰,却没有村落,只不远处有一大片坟地,也不知是谁家的坟茔地倒是会选地方。   而自己待的地方,是两间茅屋,棚子旁边那间比自己住的这间还破,估计是聋哑婆婆的住处,好在是初春时节,天气和暖,若是冬底下,这样的屋子她跟聋哑婆婆说不准早就冻死了。   这三天杜若虽仍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却已经接受自己变成别人的事实,而这个身体是什么身份,真不好猜,因这地方虽破,可自己身上的衣裳却是绸子的,耳朵上还戴着两个赤金的耳坠子,杜若摸了摸耳朵。   走到那聋哑婆婆跟前儿,跟她一边儿说一边比划:“山下可有市集或者村落?”   那聋哑婆婆倒很聪明,杜若一比划就看明白了,忙抓着杜若指了指那边的坟地,又指了指山下,直摇头,杜若:“你是说我不能下山?”   聋哑婆婆点点头。   杜若:“为什么不能下山?”   那婆子又指了指那边儿坟地,杜若琢磨莫非自己跟这坟地有什么关系?想着起身走了过去,从墓碑山的刻字来看这片坟茔地是个陆姓家族的,且是个望族,而自己住的茅屋离着这坟地极近,一般大家族坟茔地周围的田地皆是私产,那两间茅屋莫非是给守墓看坟人住的,那自己怎会在这里?   不过,杜若很快就知道了这个身体的身份,因为来人了,来的是陆家的大管家陆安,陆安来的时候,杜若正坐在茅屋前,欣赏美景。   从山势的秀美与气候的潮润来看,这里应是江南一带,初春正是最美的时候,杜若记得以前总跟闺蜜唠叨着,工作太忙,以至于错过了江南的大好春景,憧憬着老了之后在江南寻个风景秀美的小村落养老,那时候只不过当个笑话说,杜若做梦也没想到会梦想成真。   杜若这几天一直再回想自己做过什么积德行善的好事儿,想了好几天,倒是想起了几件,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扶过一个老太太过马路,只不过那老太太嫌自己走的慢,甩开自己蹭蹭的过去了,再有一件是捡到两毛钱交给警察叔叔,警察叔叔用貌似慈祥实则十分不耐的神情夸了自己两句,后来长大了过天桥的时候给个装瘸装瞎的假乞丐,丢过一块钱,就做过这么几件好事。   难道老天爷是因她做了这几件好事,就被感动到了,所以让自己梦想成真?   小厮远远就瞧见坐在屋前的杜若,忙跑到车边儿低声道:“大管家,二奶奶在茅屋前坐着呢。”   大管家微微皱了皱眉,撩开窗帘往那边儿看了看,心道,这位还真是命大,竟然活过来了,只不过,得罪了大爷,即便活过来往后也没好日子了,也不知这位倒是怎么想的,本来当初娶进来就是为了给二爷冲喜,即便冲喜若不是这位八字好,凭陆家的家世也断不会娶了开药铺家的女儿。   谁知这位八字虽好,可没福气,花轿还没进门呢二爷就没了,喜服没脱就成了寡妇,要说成了寡妇要是老实的过日子也行,横竖总不会少了吃穿,可这位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引大爷,结果便被送到了这儿来给二爷守墓,听说来的那天就上了吊,还说要是死了倒也拎清,谁知竟活了过来。   既然活了,她身份在这儿摆着,自己怎么也得过去见个礼才行,而且也得适当敲打几句,大爷过几日来上坟,别让这位出来扫兴,若是大爷再发作起来,恐怕这位想在这儿守墓都不成了。   想到此,下车,往茅屋行来。   自打杜若睁开眼除了哑婆就没见过一个人,这会儿忽然来了好几个,颇为惊喜,正琢磨这些是什么人,陆安已经到了跟前儿,躬身道:“陆安给二奶奶见礼。”   杜若一愣:“你叫我什么?二奶奶?”   陆安:“您是二爷三媒六聘娶进府的,自然是二奶奶。”   杜若琢磨二爷二奶奶,这怎么听着也是个主子吧,不禁道:“既然我是你们二爷明媒正娶进府的,为何会在此处?”   陆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前头府里的那件儿事儿二奶奶不记得了?”   杜若咳嗽了一声:“那个,我病了一场,糊涂了,好些事儿都不大记得,不如你给我提个醒儿吧。”   陆安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位脸真大,那种丑事盖还盖不住呢,她倒让自己给她提醒,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神色极尴尬。   旁边的小厮可不管那一套,这位二奶奶先头在府里就是软性子,逮谁谁欺负,更遑论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谁还怕她不成,呵呵一笑:“二奶奶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要不是二奶奶非往大爷屋里钻,您这会儿还在府里享清福呢,哪至于在荒郊野外的给二爷守墓啊。”   杜若愣了楞,他们叫自己二奶奶,又说来给二爷守墓,莫非自己是个寡妇,而他们嘴里的大爷,难道是她的大大伯子,这弟媳妇跟大大伯子不清不白,还真是一桩不能宣扬的丑事,怪不得把自己送这儿来呢。   估计这身体前任主人,就是觉得没指望了干脆一死了之,然后自己好死不死的就穿过来了,一穿过来就扛了个勾搭大大伯子的名声,自己也真够倒霉的。   不过倒霉归倒霉,若是陆家指望着自己也跟这位一样,一死了之那可打错了主意,杜若这几天是彻底想开了,既然老天给她梦想成真的机会,她就得珍惜才是,虽说守着坟地有些煞风景,可不妨碍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甭管是不是寡妇,勾引没勾引大大伯子,自己都是陆家的二奶奶,所以该要福利的时候绝不能客气。 第2章 天然的稻田   福贵胡说什么?大管家呵斥了一声,把人送到这儿来就是不想丑事外扬,府里如今可是提都不许提这事儿,福贵这小子是活腻歪了不成,更何况这位再怎这着也占着二奶奶的名头呢。   杜若看了陆安一眼,这大管家分明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嘴里喊着自己二奶奶,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这位二奶奶好歹也算个主子,能混到这份儿上也是奇葩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要是老天爷真把自己弄到什么深宅大院里头去勾心斗角,依着自己的脾气不疯了就得把那大宅门一把火点了,所以还是这里好,没有勾心斗角,风景还棒,生活条件差些,也是可以改变的,至于如何改变杜若已经大致有了想法,而这些想法的实现就得指望这位陆家大管家了。   想到此,杜若看了陆安一眼:“不瞒大管家,我这病了一场,前头的事不大记得了,甚至连我自己是谁叫什么都忘了,所以这位小兄弟说的,什么大爷二爷的我还真不知道。”   陆安微愣了愣,暗暗打量杜若的神色,心道,这位怎么瞧着不一样了呢,模样儿还是那个模样,可这架势却不像那个不言不语的二奶奶,从刚才这位就说病了一场不记得了,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虽说这位前头在府里还算老实,可要是真老实能干出勾引大伯子的事儿吗。   陆安目光一闪:“二奶奶想说什么?”   杜若:“虽说前头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有些事却想不通,能否请大管家帮我解解惑让我也明白明白?”   陆安:”二奶奶请说?”   杜若:“若依着这位小哥的话,我犯了了不得大错,不是应该休弃吗,怎会在这儿?”   陆安微微皱了皱眉心说这位是故意的不成,勾引大伯的丑事若宣扬出去,陆家成了什么,自然得掩盖住才行,所以才把她送到这边儿来,说是给二爷守墓,其实就是让她一死百了,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这位非要问出来,这样的事让自己怎么回答。   只得道:“大爷说二爷下葬一年多,想是惦记二奶奶了,故此把二奶奶送过来陪陪二爷。”   杜若在心里骂了句娘,这什么狗屁理由,明摆着是想把自己搁在这儿自生自灭,却打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幌子。   杜若点点头:“这么说我是来给自己丈夫守墓的,不是来送死的。”   陆安:“二奶奶此话何意?”   杜若:“大管家莫介意,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大管家瞧瞧这破屋子,四处撒气漏风,亏得是春天,若是到了冬底下,这会儿说不准早冻挺了,虽是来守墓的,到底我也是个大活人,得吃得喝,这里无粮无米,又不许下山,这是要活活饿死我吗,我饿死了倒是小事,就怕此事传出去,陆家落个不厚道的名声,岂非我的罪过。”   陆安目光闪了闪:“二奶奶想如何?”   杜若心说这才对吗,身为大管家就得机灵点儿,一点就透才行,想到此开口道:“我也不难为大管家,只要送些米粮过来,让我跟哑婆不至于饿死即可。”   陆安:“这个倒不难,回头我就叫人送过来,只不过有一事还需禀告二奶奶,过几日清明家主过来祭扫,二奶奶既病体未愈不若就在屋里歇养着。”   杜若哪会不明白陆安是让自己回避,估计是怕自己又去勾引他家大爷,她可没那么想不开,遂痛快的点点头:“行,等你那位大爷来了,我就在屋里歇着。”   陆安:“二奶奶若无其他吩咐,陆安告退了。”   等陆安几人走了,杜若暗道,闹半天这位大管家跑来就是为了看自己死没死的,若是死了一了百了,没死就得让自己知道好歹,万不能再去勾引那什么大爷。   陆安走了也就一个时辰,便来了小厮,送了些米粮菜蔬,言道大管家吩咐过了,以后每月都会送过来。   杜若心说跟这样上道的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杜若看了那小厮一眼瞧年纪也就十二三的样儿,瞧着甚是机灵,不禁笑眯眯的道:“小哥也是府里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小厮:“小的是在外院里扫地打杂的,不能进后院,故此二奶奶没见过小的。”   杜若:“这倒怪不得了,那以后是不是都是你来送粮食?”   二喜点点头:“大管家是这么吩咐的。”   杜若:“这可好了,我正好有件事儿想求小哥帮忙?”   二喜:“小的二喜,二奶奶直接称呼小的名儿就成了。”   杜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二喜儿你看我在这儿守墓,这些首饰也没用了,倒不如典当了换些银子还实用些,只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下山,就劳烦你帮我跑一趟,典了银子帮我置办几样东西,不着急,等你得空了再送过来就行。”   二喜是陆家外院打杂的小厮,并不知内院发生的事儿,只是听说二爷托了梦想二奶奶了,因此大爷叫人把二奶奶送到这边儿来给二爷守墓,虽说二奶奶是主子,可落到这个份儿上也怪可怜的,反正帮她跑一趟也不叫什么事儿,便点头应了,接了杜若手里的簪子跟耳坠,问杜若要置办什么东西?   杜若道:“就是农家干活过日子的家伙什儿,斧子锄头什么的,还有如果有菜籽儿不拘是萝卜白菜的都买一些,对了,还有锅瓦瓢盆这些也要,不要好的,能使唤就行,再要一匹粗布。”   二喜愕然:“二奶奶您,您要这些东西干啥?”   杜若:“我在这儿也不能喝风啊,得吃喝拉撒,没这些东西怎么过日子。”   二喜不禁看了看周围,这荒山野岭的,二奶奶这是打算在这儿待一辈子不成,不过这不干他的事儿,反正也得往这儿跑,多送几样也没什么,况且这簪子跟坠子可都是赤金的,这一趟典当置办,怎么也得落些好处,管二奶奶买什么呢,想到此点点头,拿着首饰走了。   杜若琢磨着,也不知那金簪子跟耳坠能当多少银子,说起来这个二奶奶混的真够衰的,好歹一个大宅门的主子,身上就这两样还算值钱的东西。   杜若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地都是现成的,就是种什么得费些心思,这里虽没人却是块风水宝地,只要自己规划的好,应该很快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小日子。   杜若觉得,侧面那片地可以种稻子,这边儿可以种些蔬菜,以后就不愁粮食了,即便陆家不送,自己跟哑婆也不至于饿死。   不管如何,先得吃顿饱饭,再吃那没滋味的菜粥,自己就疯了,想到此撸了撸袖子,找了个瓦罐把二喜刚送来的米舀了一些,淘洗了几遍,走了过去,哑婆愣了愣要接她手里的瓦罐,杜若摇摇头示意自己来。   杜若添了柴火,柴是哑婆弄来的,连个砍柴的斧子都没有,也不知哑婆怎么弄回来的。   杜若把瓦罐架在上面开始煮饭,快熟的时候把切好的蔬菜跟盐放进去搅拌一下,再煮一会儿便是最简易的蔬菜饭。   这是懒人的煮饭方法,以前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杜若几乎天天都吃这个,简单营养,当然通常她还会放些腊肉腊肠什么的进去,煮出来的饭更香,如今连这米都是自己厚着脸皮要来的,就别想什么腊肉腊肠了,或许可以考虑养些鸡鸭。   饭煮好了,杜若装了一大碗递给哑婆,哑婆看着杜若发呆,杜若:“哑婆,这里以后就是你我相依为命了,就算咱们不沾亲带故的,也是家人,家人呢就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活儿一块儿干,有饭一块儿吃,所以,吃吧。”   不知是不是哑婆听懂了,接过杜若手里的饭吃了起来,杜若笑了,哑婆也不是不能交流吗。   一瓦罐蔬菜饭,两人吃了个精光,杜若摸了摸肚子打了饱嗝,终于吃了顿饱饭,哑婆倒了碗水递给她,杜若喝了两口放下:“哑婆,既然咱们娘俩得相依为命,就必须为以后的日子打算,想来哑婆也知道,我这个二奶奶的名头一点儿用都没有,陆家把我丢这儿来就是想我自生自灭,咱们能靠的只有自己,有句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我准备在这边儿种上稻子,那边儿种菜……”   杜若连比划带说的,把自己的想法跟哑婆说了一遍之后看着哑婆,也不知哑婆明不明白,等了一会儿,哑婆点了点头,站起来往杜若说要种稻子的地走了过去,弯下腰开始整地。   杜若眨了眨眼,看起来哑婆虽哑却并不聋,能听的见自己说什么,那以后就更好沟通了。   杜若收拾了碗筷,也过去帮忙,杜若并没干过农活,但这个世上哪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杜若相信只要肯学,没有学不会的事儿。   整地其实就是把地里的什么石头子儿土坷垃都捡出去,让地里平整起来,而这里是块洼地,只要把周围的缺口封起来,等下雨的时候存了雨水,便是天然的稻田。 第3章 做土灶的手艺   整好田就得琢磨怎么种了?杜若想的是不错,可种地却是一窍不通,唯有指望哑婆:“这地是整好了,可是种稻子得插秧吧,这秧苗是从哪儿弄来的,哑婆可有主意?”   哑婆指了指自己,杜若大喜:“哑婆是说您有招儿”哑婆点点头,洗了洗手,找了家伙什儿,过去把二喜送来的米拿出一些,用水泡上。   杜若忽就明白了过来,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稻米不就是现成的种子吗,她是没种过地,可是种过菜,菜籽就是泡出芽就能种了,这种菜跟种稻子不一样吗。   秧苗儿有谱了,杜若就开始琢磨搭个灶,总在坑里头埋火做饭可不是长事儿,毕竟也不能顿顿都吃菜粥,所以火灶是必须有的,可要是搭火灶可不是用嘴就能说成的,要想牢固用的长得用砖砌,可是这儿……   杜若四下看了看,没有人的地方哪弄砖去,要是现烧的话,先不说自己会不会,就算会也不是一两天能烧成的,而眼前做饭烧水都得用火。   所以砌个正儿八经的火灶还得以后慢慢折腾,这会儿先得弄个能做饭烧水的才行,正想着瞧见稻田边儿上的土堆,忽的有了个主意,没条件砌灶可以先弄个土炉子不就得了。   这土炉子不用砖只要和泥就成,想着便找了筐过去挖泥,往这边儿运,哑婆虽不知杜若做什么,但也帮着干。   不一会儿便运过来一堆,杜若:“哑婆不用挖了,差不多够了。”哑婆这才回来,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杜若加水和泥。   这和泥还真是个力气活儿,就和了一会儿,杜若就累的够呛,直了直腰,低头看了看,这泥还差得远呢,不禁叹了口气,这和泥想着简单,干起来才知道真是力气活儿。   好在哑婆看明白了,知道杜若要和泥,接着干了起来,哑婆虽上了年纪,力气却比杜若大的多,而且人家会干,不一会儿就把泥和好了,然后看着杜若。   在哑婆的目光下,杜若觉得自己也太没用了,咳嗽了一声:“哑婆,我要用这泥做个炉子,以后烧水做饭就容易多了,所以,这泥里还得加些稻草才行。”   哑婆点点头,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抱了一抱干稻草来,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杜若捡了些碎了的掺进泥里,便开始做灶。   杜若先捏了个桶,然后中间捅一个窟窿,再把那些干稻草点着放进去,又塞了几根柴,等湿润泥烧干了,一个最原生态的泥灶就做成了。   杜若看着眼前的泥灶,那种成就感不亚于自己当年进公司的时候,签下的那笔最大的订单。   杜若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见哑婆奇怪的看着自己,估计在哑婆眼里自己对着一个奇丑无比的泥灶笑的如此开心,跟神经病差不多。   灶有了,就得琢磨吃点儿好的,总不能还吃菜粥吧,只不过,目前来说食材有限,而且没有油,就算是盐跟这些菜还是二喜今儿刚送过来的呢。   所以好吃的就别想了,把菜过水烫了,捏了盐拌一下,至少比菜粥好些,杜若琢磨着往哪儿弄点儿由才好,虽说吃素健康,可太素了也扛不住啊,毕竟油脂所给与饱足感,是什么也无法代替的。   杜若抬头望了望不远的山道:“哑婆,这山上有没有什么野鸡野兔一类的?”   哑婆呆了呆忙摇摇头。   杜若:“没有?不可能吧,这山上草木葱茏,按常理应该有动物繁衍,哑婆没看见过野兔野鸡什么的吗?”   哑婆点点头又摇摇头,比划了弓箭的样子。   杜若:“您是说山上有野兔野鸡,可是咱们没有弓箭也猎不到。”哑婆点点头。   杜若心说就是有弓箭自己也不会使啊,估计能把箭射出去就不错了,野鸡野兔根本不可能,所以还得想别的法子。   慢慢想反正穿到了这里也不用着急了,有大把的时间让杜若规划未来的生活,杜若很喜欢这种感觉,脱离里都市的喧嚣与疯狂的节奏,沉浸在这片青山绿水中,让她找到了归园田居的乐趣,而且从无到有,经营一个家的过程,让杜若无比期待。   夜里落了雨,到天明仍未放晴,亏了昨儿哑婆把泥炉子搬到了棚子里,棚子虽破烂,倒是能遮雨,不至于淋坏了。   下雨了也干不了什么活儿,吃了饭杜若把草垫子拉到门口,盘腿坐在上面,欣赏外头的雨景,雨下的不大细细毛毛如烟似雾,把远近的山水都笼在薄雾中,聚集散开,晕染出一幅鲜活的美景,而且是动态的,不停变换的,很慢,很真实,看一天也不会觉得厌烦。   哑婆拿了一碗水放在杜若旁边的地上,水是山泉,杜若猜测山泉应该不远,因为在这儿坐着便能隐约听见水声。   杜若喝了一口,甘冽清甜,可惜没有茶,若是用这样的泉水泡一壶茶,把这儿弄得舒服些,再寻几本起伏跌宕的小说,她可以这么坐上几天也不会腻烦。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方才放晴,田里储了水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水田,泡的米出了嫩嫩的米芽子,哑婆在稻田边儿上圈了一块地儿作为种田,把刚出的米芽子种在里面,杜若怕自己帮倒忙,去那边儿收拾菜园子去了。   虽说不知二喜会给自己弄什么菜籽儿来,总要先把地方收拾出来,等菜籽一送来,就能落种,等菜长起来就有吃的了,就是不知二喜什么时候才来。   正想着,就见一辆牛车从道上过来,离的近了,瞧出车上坐的正是二喜,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庄稼汉。   杜若大喜,看着那辆满满当当的牛车,琢磨自己要的东西应该都置办齐全了吧,因能走车的道只到坟地边儿上,故此马车停在了下头,二喜跑了过来:“小的给二奶奶请安。”   杜若:“二喜兄弟,你看我都落到这份上了,府里也回不去了,你也别叫什么二奶奶了,我比你大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二喜忙道:“这如何使得,您就算不回府里也是主子。”   杜若:“什么主子,哪有我这样的主子,当然你要是嫌弃就罢了。”   二喜忙道:“小的哪能嫌弃呢,那以后没人的时候小的就叫您姐姐。”   杜若:“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说着扫了眼马车:“二喜兄弟,这一车都是你置办的?”   二喜:“这都是姐姐要的东西,这是锄头,斧子,柴刀,这是一些锅瓦瓢盆,照着姐姐说的,没买好的,都是平常老百姓使的,不比府里有些粗。”   杜若:“粗怕什么,能使唤就成。”指了指那边一包东西:“这是啥?”   二喜:“这一包是菜籽儿,是这位大伯自己家的,他是山下村子里的铁匠,这些锄头斧子柴刀都是从他那儿买的,知道我要买菜籽儿,说不用买有的是,便从他家里拿了一些。”   杜若看向那汉子,瞧着有四十多了,五大三粗的,憨实憨实的,一看就是老实人,不禁道:“你是铁匠?你家在山下?”   那汉子点点头:“我家就住在山下的冯家村,村头哪家就是。”   杜若愣了愣:“冯家村?原来山下有村落,怎么没见有人上山?”   二喜:“哪能没村子呢,只是村民都知道这山上是咱们陆府的坟茔地,这片山也是陆家的私产,故此没人上来。”   杜若心说,这时候的人当真规矩,就算是陆家的私产,也就清明的时候会来祭扫,平常日子也没人看守,上来砍个柴,打个猎物的谁能知道。   不过,规矩点儿也好,不会有人来打搅,走车的道,只通到坟地边儿上,离着杜若住的茅屋还有十几米的山路,所以车上的东西都得人力搬上去。   好在有二喜跟冯铁匠在,东西虽多,不一会儿也都搬过去了,杜若让哑婆倒了两碗水给二喜冯铁匠解渴。   见两人喝了喝水,杜若忽想起一件事:“冯铁匠你哪儿可有捕猎的夹子?”   冯铁匠愣了愣,摇摇头。   杜若颇为失望,想这捕猎的夹子不是很普通的东西吗,怎么没有呢。   二喜道:“姐姐要是想打山上的猎物,得用弓箭,要不回头二喜给姐姐踅摸踅摸。”   杜若:“你就是踅摸来了,我也不会使唤。”   冯铁匠:“我家虽没有你说的这个什么夹子,但只要你说个大致的样儿,许我能做出来。”   杜若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儿了,这位是铁匠,没有成品可以做啊,想到此,从旁边寻了个柴火棍,捋着记忆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样子:“就是这样的,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冯铁匠看了一会儿:“瞧着倒是不难。” 第4章 比声音大啊   杜若:“铁匠大哥您看这么着成不,您回去试试看看,做不出来就算了,要能做出来,工钱料钱都算我的。”   冯铁匠点点头:“那成,我家去试试,要是能做出来我就给您送上来。”   杜若:“那就多谢铁匠大哥了。”   杜若这一句一个铁匠大哥叫的冯铁匠一张黑脸都有些红,一个劲儿摆手说不用谢,杜若暗笑,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嘴甜点儿就好办事儿。   二喜从怀来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杜若:“姐姐的金簪子金耳坠儿,我瞧着是好东西,若是典到当铺有些可惜,就去首饰铺子里寻了个相熟的兄弟,统共卖了十二两银子,置办姐姐要的这些东西使了一两,这儿还剩下十一两银子,怕姐姐使的不方便,我都换成了散碎的还有一包铜钱,都放在这个袋子里了,姐姐收起来吧。”   杜若估摸着那两样首饰能当些银子,毕竟是金的做工也过得去,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大车东西才一两银子,这也太便宜了,却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讨论古代民生的节目上说,古代人虽是银本位,但老百姓能见着银子的却不多,大多使的是铜钱,就算散碎银子也是富贵人家才使的起,所以一两银子买这么一车生活用品才正常。   杜若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大些的银子:“这个二喜兄弟拿去吃酒吧,也是姐姐的一点心意。”   二喜忙道:“这个二喜可不能要。”   杜若:“二喜兄弟要是不拿着,以后姐姐哪好意思让你跑腿儿呢。”说着不由分说塞给了他。   二喜也就假意推辞推辞,真金白银的谁不稀罕啊,这一塞到自己手里,也就拿着了:“大管家让小的留在山下的庄子上了,以后我常往山上来跑两趟,姐姐要想买什么东西,就跟小的说,山下村子里要是没有,小的就去镇子,反正也离着不远,来去也就五十里地,小的搭辆车半天就能打个来回。”   杜若:“你不是在陆府外院当差吗,怎么留这儿了?”   二喜:“这不快清明了吗,大爷得来上坟,每年大爷一来都要在山下的庄子上住个十天半月的,这边庄子上人少不够使的,大管家这才把小的留了下来,备着大爷来了好使唤呢。”   杜若点点头:“那你可辛苦了。”   二喜:“不瞒姐姐,小的倒乐意在庄子上当差,这边儿人少,规矩也没府里大,平常没什么事儿还能四处走走,倒是比在府里当差自在,小的心里盼着大爷一气儿住上半年一年的才好呢。”   杜若笑了:“自在就好。”   二喜是个勤快小子,不禁送了东西过来,一听说杜若要种菜,干脆拉着冯铁匠把菜畦都分了出来,菜籽儿种上,水缸都挑满可,还把破棚子上盖了一层稻草,好歹是不漏雨了,干了一通活儿才跟冯铁匠走了。   杜若四下看了看,别说这地儿还就得收拾,这么稍微一收拾瞧着就有些样儿了,哑婆已经把锅瓦瓢盆都归置到了棚子里,杜若过去简单的做了饭,吃了,去屋里倒腾那匹蓝粗布。   杜若让二喜买粗布是为了给自己做身合穿的衣裳,哪有穿着绸缎衣裳干活儿的,再说也不舒服,只不过布是买来了,怎么做衣裳却成了难题。   杜若拿着剪子在布上比划了半天也没敢下剪子,这做衣裳真不是凭想就能干的,万一剪坏了不是糟蹋布吗,目前在自己没找到持续稳妥的进项前,日子还得省着过才行。   觉得自己没这技能,只得求助哑婆,跟哑婆比划着说了自己想身衣裳,哑婆点点头,接过剪子没几下就裁好了,找出针线,只一下午就成了,褂子掩襟的领口,没有盘扣在侧面用带子系住,下面的裤子有些肥肥大大的,杜若穿上试了试,长短大小正恰好,到院子里对着水盆照了照,吓了一跳。   虽说杜若心里接受成了别人,可记忆却还停留在上一世自己的样子,蓦然看见一个陌生女孩脸真吓了一跳,过了一回儿才渐渐接受,水盆里映的这张脸就是自己。   接受了,便仔细看了看,水盆中的女孩年纪不大,瞧着也就十六七的样儿,眉梢眼角尚有些稚嫩,眉眼弯弯,皮肤白皙,虽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也算一枚清秀小佳人,骨架小,人又瘦看起来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跟自己前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只有在那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才能看出自己的影子,但杜若得承认自己赚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到十六七的,尤其她还有三十的灵魂。   杜若记得曾跟闺蜜讨论过,女人什么时候最完美,她们一致认为,如果有十六七的年纪,三十左右的智商情商阅历,便是最完美的了,所以,她这次真是赚了。   只不过也太瘦了,怪不得没力气呢,杜若琢磨着怎么能在有限的条件内给自己加点儿营养,不止自己还有哑婆,上了年纪,又天天干体力活儿,总吃素可扛不住。   只是怎么增加营养是个大问题,不过这问题很快便解决了,没过几天,冯铁匠就来了,手里提着杜若说的那个捕猎夹子。   杜若对冯铁匠的手艺由衷佩服,一个村子里的铁匠,只是随便画了个四不像的样子就能做出如此地道的捕猎夹子,实在厉害,怪不得都说高手在民间呢。   冯铁匠人虽憨实倒也有些心眼儿,杜若给他钱他不要,吱吱呜呜说了半天,杜若才明白,是想问自己他能不能做这东西卖。   杜若颇为感慨,还是古代人朴实,这时候便已经有了知识产权的意识,不过人家是老实,自己若是趁机讹诈就不厚道了,再说这山上山下的勉强也算邻居,弄得太市侩了不好,想到此便道:“若是能卖就卖吧,多赚几个钱也能贴补家用。”   冯铁匠欢喜的不行:“那,谢谢二奶奶了,以后二奶奶还想做啥就跟我说一声。”   杜若:“行,那我就不跟铁匠大哥客气了,铁匠大哥再帮我做把锯子吧?”   冯铁匠挠挠头:“那锯子是做木匠活儿使唤的,二奶奶要这个做啥?”   杜若:“我就是做木匠活儿,我想做个板凳桌子什么的。”虽说目前自己还不知怎么做,总要把家伙什备齐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呗,这东西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的。   冯铁匠虽不理解这位二奶奶,但还是点头应了。   等冯铁匠走了,杜若把夹子跟柴刀丢进竹篓里,准备上山,她得找个合适的地儿下夹子顺道砍些柴背下来,哑婆要跟着被杜若拒绝了:“哑婆,我自己上山就好,您还是收拾那些秧苗吧,好些都钻出来了,而且,这夹子您也不知怎么使?”哑婆这才点了点头。   杜若背起竹篓沿着古旧的山道拾级而上,因这座山是私产,没有山民上来砍柴打猎,山道也少有人行,加之气候湿润,两边灌木疯长起来,支愣到了山道上,难怪哑婆每次上山一趟,身上的衣裳都会破烂许多,想是被横在山道上的灌木挂的。   杜若把柴刀拿出来,把支到山道上的灌木枝子砍断,拢在一边儿,等回头再来弄下去当柴烧,收拾好,听见水声渐大,杜若顺着上去,便瞧见一道山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因上头山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溪水从上面落下,成了一个小巧的瀑布,水声也大了许多。   杜若虽走的路不远可山道难行,还砍了许多灌木枝子,又累又热又渴,见那山溪清澈,索性把背篓卸下来,走过去,寻了个块水边儿石头落脚,伸手捧了些溪水喝了两口,甘甜清凉,又撩了些水拍了拍脸颊,顿觉凉快了许多,忽瞧见水中有鱼,在鹅卵石中来回穿梭嬉戏,不禁玩心大起,把鞋袜褪了搁在旁边的石头上,挽起裤腿下去抓鱼。   那些鱼终日在山涧中穿梭,灵敏非常,哪是杜若能抓住的,杜若费了半天力气一条都没抓着,那些小鱼反倒开始戏弄杜若,故意在她脚边儿游来游去,时不时的啄一下她,弄得杜若有些痒,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惊了水中的小鱼,纷纷散开,有的跑了有的干脆多在石头下面不出来了。   杜若只得上岸,脚刚踩在石头上,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   杜若哪想到这荒山野岭的会有人,吓的脚下一滑,险些栽进了山溪里,忙伸手抓住旁边的藤蔓方才站住,抬头见上头站了个男人,男人背光而立,一时看不清长相,只是觉得异常高大。   杜若眯了眯眼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生的浓眉大眼很是魁梧,一手拿着弓一手提着一只野兔子,兔子身上还插着一支箭,杜若恍然明白过来,就说这么大一片山林没人看守,总会有胆大来偷猎的,果然让自己猜着了,这男人肯定是山下的猎户,遣进来偷猎的。   不过既然是偷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自己,这人脸皮真厚,比声音大谁不会啊,想到此,杜若一叉腰哼了一声:“你管我是谁呢,我可跟你说这一片山都是陆家的私产,旁人是不能进来的,你偷着遣进来打猎,若被陆家知道送到官府挨一顿板子都是好的。” 第5章 杜若的十字箴言   男人:“你是陆家人?”   杜若:“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来偷猎的吗。”说着目光在他手里的野兔身上溜了一圈:“其实这么大一座山,野兔野鸡的还不多了去了,被人猎几只也没什么,咱们既然在这碰上了也算缘分,不如咱们做个买卖如何?”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买卖?”   杜若:“把你手里的兔子送我,你别觉着亏得慌,你这次分给我一半,以后你尽管来打猎,便我瞧见了也装没看见,这山里猎物多的是,你以后要是常来,别说野兔野鸡就是野猪没准儿都猎的到,那可赚大了。”   杜若说完见男人皱眉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表态,琢磨这人既然偷着遣进山里肯定冒了风险,这都下半晌儿了,才猎到一只兔子,说明运气不怎么好,要是给了自己,岂不要空手而归,自己拿了他的兔子有些不落忍,倒不如让他帮忙做些苦力更实际些,反正这男人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想到此,杜若嘿嘿一笑:“我刚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放心,你猎的兔子我不要,我也不会说出去,但是你得帮我砍些柴作为交换。”   说着不等男人答应,便上来套了鞋袜,收拾好一抬头见男人背过了身子,不禁好笑,看起来真是个老实汉子。   杜若走过去把柴刀塞到他手里:“你帮我砍好了打成捆放到一边儿就成,记得砍些粗的,那些细树枝子不禁烧,砍啊,愣什么神儿,还是说你宁愿送我兔子。”   男人在杜若的催促下,抡起柴刀咔咔的砍起柴来,男人力气奇大,碗口粗的小树,抡起柴刀一下就砍成了两截儿,不一会儿就打了好几捆堆在地上。   杜若心道,这些应该够烧一阵子的了,忽瞧见上边好像有片绿油油的竹林子,杜若琢磨这有竹子就有笋,开春正是吃笋的时节,那鲜美的滋味儿,只要吃过一回就忘不了。”   想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多谢猎户大哥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上去看看。”说着从男人手里拿了柴刀沿着山道往上走去。   走不远就瞧见一片野生的竹林子,没人打理,虽有些杂乱却长得极高,绿森森的,一阵山风吹过来,沙沙的响,挖笋杜若虽不是行家好在体验过,知道得找冒出头一丁点儿的,这片竹林没人采挖,又正当时节,并不难找。   不一会儿杜若就找见了一个,刚冒出黄黄的小笋尖儿,杜若拿着柴刀挖了起来,谁知这柴刀砍柴行,挖笋子却不合适,费了半天劲儿,好容易挖了一半出来,用手一拔断了,杜若拿着半截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挖笋真是个体力活儿,这一个还没挖出来呢,就累的她快脱力了。   摸了摸额头的汗,发现猎户跟了过来,不禁道:“猎户大哥你还没走呢?”   猎户:“你这是,挖笋?”   杜若心说这位猎户大哥还真是惜言如金,说话这么简练,点点头:“不挖笋,我费这劲儿干啥?”说着想起猎户大哥刚砍柴的勇猛,顿时有了主意:“猎户大哥你要是不忙的话,帮我挖几颗笋子成不?”虽是问话,可柴刀已经塞到了人家手里。   猎户看了看手里的柴刀,又看了看杜若。   杜若:“猎户大哥,我力气实在小,你就帮我挖两颗,两颗就好,拜托拜托。”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杜若深谙求人的技巧,总结出的十字箴言是嘴甜脸皮厚便宜吃个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此十字箴言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果然猎户大哥也很吃这一套,虽说脸色瞧着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帮杜若挖了几颗笋出来。   既然有竹林,杜若计划着回头还得找冯铁匠打个专门挖笋子的工具,以后随时都能有新鲜的笋子吃了,油焖笋,油焖笋,好吃的油焖笋……   杜若脑子里划过一盘一盘的油焖笋,顿觉有些饥肠辘辘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快暗了,得赶紧些,山上可没灯,一旦黑下来就黑的不见五指,到时候就麻烦了。   想到此,把背篓里的捕猎夹子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却不知下到哪儿合适,忽想起不是个现成的行家吗,遂抬起头冲男人笑了笑:“猎户大哥,你是行家,你说我这捕猎的夹子下到哪儿合适?”   捕猎夹子?男人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铁家伙上:“这是捕猎的?”   杜若点点头:“是啊,你看这个夹子是活的,只要下在合适的位置,一旦踩在这个夹子上就会被夹住,想跑都跑不了。”   男人看了那夹子一会儿目光又转在杜若身上:“这个是你做的?”   杜若:“拜托,这可是铁的,我哪儿做得出来,是山下村子里的铁匠做的,你要是想要可以去他家买,猎户大哥你快说这夹子下到哪儿,天快黑了,下好了夹子也好下山?”   男人伸手提起夹子,放到了山道边儿的草丛里,杜若:“下在这儿就能捕到猎物?”   男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杜若也不知他这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确定,这人实在有些不好沟通,冲他笑了笑:“今儿多谢猎户大哥了,回头有机会请猎户大哥来家吃饭,我先走了。”沿着山道往下走,下了两个石阶,想起什么,杜若停脚转身:“这山里平日里没人,猎户大哥来就来了,可近些日子猎户大哥还是避一避的好。”   男人挑了挑眉:“为何?”   杜若:“这里是陆家的私产,陆家的坟茔地就在下面,过几日便是清明,陆家人会来山上祭扫,说不准哪位爷兴致一来就来山上打些野味儿,若碰巧撞上猎户大哥,可就不妙了,反正陆家人一年才来这一回,等他们走了猎户大哥再来也一样。”说完挥挥手费力的背起一捆柴,慢慢往山下走,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便隐没在山路间。   杜若回来天已经黑了下来,哑婆正等着她呢,看见杜若神色一送,过来接了杜若身上的柴捆,用手比划着问杜若怎么去了这么久?   杜若:“我见山上有片竹林子,就挖了几颗笋回来,晚上也能添个菜,只可惜没油,不然那做个油焖鲜笋可好吃呢。”   说着把背篓拿下来,伸手想把里头的笋子拿出来,不想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杜若一愣,提了起来笑了,是那只兔子,猎户大哥虽不大好沟通,人还是不错的,这兔子自己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见哑婆疑惑的看着自己,杜若自然不能说碰上猎户的事,咳嗽了一声编了瞎话:“今儿运气好,我砍柴的时候,正碰上一只兔子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头撞到了树上,正好让我捡了个便宜,哑婆,今儿晚上咱们吃竹笋炖兔子。”   兔子是哑婆收拾的,剥下的皮毛收拾干净,挂在棚子边儿上晾着,兔子肉交给了杜若。   其实竹笋烧兔丁最好吃,但没有香料,只能用炖的,杜若把兔子切成块,焯了水,放在火上,等差不多熟了把剥开切好的笋放进去,再煮一会儿,笋子好了肉也熟了。   大约因食材新鲜的缘故,即便如此简单的烹调方法,却依然鲜美无比,一只兔子四颗笋炖了一锅,杜若跟哑婆一顿便吃了个精光,仍觉意犹未尽。   杜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是好久没有这种饱足的感觉了,这么这过日子才有意思啊,琢磨着明儿一早就上山看看,那夹子是不是捕到了什么。   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杜若打算的再好,也架不住变化,天刚亮,杜若起来正准备上山看看那捕猎夹子的成果,不想一出屋就看见了陆安。   杜若挺佩服这位陆府大管家的,不管心里怎么不屑自己,面儿上却一点儿不漏,且自己都落到这份上,仍是礼数周到,躬着身子见礼:“陆安给二奶奶请安。”   杜若一见他就知道,自己今儿的计划泡汤了,陆安既然来了肯定是那个大爷要来上坟,他提前过来订场,顺便再警告自己一遍,不能出屋,以免再去勾引他们那位大爷。   杜若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前身这位怎么瞧着也不像会去勾引大伯子的,难道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正经骨子里却是个色女?见陆安奇怪的盯着自己看不禁道:“大管家这么看我做什么?”   陆安掩饰的咳嗽了一声:“不敢,是老奴疏忽了,明儿就让二喜送了二奶奶的衣裳过来?”   杜若这才明白过来,陆安是觉得自己穿的太过寒酸,低头看了看自己,挺好的,简单实用,比绸缎衣裳舒服多了,不过陆安的好意杜若也不会拒绝,毕竟绸缎衣裳虽不实用却能换银子,有了银子就能置办东西,日子才能过的舒服些。 第6章 隐居的世外高人   杜若:“那就有劳大管家了。”   陆安:“不敢,还有一事儿,今儿便是清明节的正日子了,二奶奶……”说着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神色。   杜若哪会不知他的意思开口道:“我刚便觉着身上不大好,正想着今儿得在床上躺上一日呢。”   陆安目光闪了闪,心说这位的性子真是大变样儿了,若以前这般,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了,只不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秉性是说变就变的吗?   遂试探道:“二奶奶跟在府里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杜若心里咯噔一下,这陆安还真精明,想是起了疑心,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是换了芯儿,所以,即便疑心也没用,毕竟自己的确是他们陆府的二奶奶,这个到哪儿也不会错。   想到此,杜若看向远处,沉默良久方道:“若大管家也去鬼门关上走一遭便知,再看不开的事也无妨了。”   陆安心说这位是咒自己呢,又不是活腻歪了,谁乐意去鬼门关上走啊,咳嗽了两声:“二奶奶大难已过,必有后福。”   杜若:“后福不敢奢求,只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成,所以大管家尽管放心,有了前车之鉴,断不会重蹈覆辙自寻烦恼,我头有些晕,得回去躺着,大管家请自便吧。”撂下话转身进屋去了。   陆安微愣了愣,看向旁边的哑婆,哑婆低下头进了旁边的茅屋,小厮道:“大管家,这位做了那样的事儿,就算没吊死,落到这儿也完了,您何必还跟她客气。”   陆安瞥了他一眼:“ 做事儿不能做绝了,给别人留条活路就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等你活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到了什么时候也别落井下石,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别看眼前倒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运了。”   小厮:“大管家您可真是的,这位得罪的可是大爷,大爷那脾气,可是说一不二,既然把人发落到这儿,这位一辈子也甭想出去了。”   陆安往周围看了看,心道瞧着这意思只怕也没想出去,稻田菜地可都收拾出来了,这是打算着长远过日子呢,不过这位虽说娘家不济事,到底也是个开药铺子的,没做过什么粗活儿,怎么这位鬼门关上走一遭,连种地都会了,真让人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若这位有这本事也是她命不该绝,要不然在这儿荒山野岭的只能等死。   杜若也没在床上躺着,一个是屋里根本也没床,地上的稻草垫子,躺着真不怎么舒服,反正只要自己不出屋子就行,干脆就练习着缝衣裳,缝衣裳杜若是跟哑婆现学的,只要有耐心不是很难。   杜若对于这里的所谓内衣,有些接受不来,所以打算自己做一个,拿剪子比量了比量,剪了个大致形状,认好针线便在窗边缝了起来,缝了一会儿举起来看了看,很是得意,只可惜没有皮筋儿,不然绝对算一份成功的DIY。   刚缝好,听见车马响动,杜若往窗外望去,远远瞧见那边山道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上来,到了那边儿坟地边儿上停下,离的有些远,瞧不大清楚,想来上坟也不过是烧纸上供呗。   上供?杜若眼睛一亮,富贵人家上供的东西应该不会寒酸,等这些人走了,那些祭品不就便宜自己了吗。   想到此,心情大好,看起来这什么大爷来上坟也有好处。   陆安见大爷祭扫完毕却没有下山的意思,而是望了望那边的茅屋开口道:“那边儿住的什么人?”   陆安:“回大爷话,是二奶奶,您上月里吩咐让二奶奶来给二爷守墓。”   二奶奶?陆安一提陆景天方想起上月的那件事来,皱了皱眉:“这山上除了她还有何人?”   陆安忙道:“这山上除了二奶奶还有府里粗使的一个哑巴婆子,老奴遣她来服侍二奶奶的。”陆安心里有些打鼓,这件事儿还以为大爷忘了呢,哪知今儿又提了起来。   正想着大爷是不是余怒未消,大爷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吩咐下山。   杜若看着那些车马走没影儿了,方从屋里出来,先去坟地溜达了一圈,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祭品极为丰盛,香烛果品,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还有个酒壶,杜若提起来闻了闻,笑了,酒可是好东西,去腥提鲜,有了这酒以后炖肉就不愁了。   去屋里拿了竹篓把东西运了回去,哑婆一见吓了一跳白着脸忙指了指坟地,直摆手,那意思坟上的祭品不能拿。   杜若:“哑婆,这祭品不过是活人的心意罢了,上了香,祖宗就算收了,撂在那儿也没用,回头一下雨就白糟蹋了,倒不如拿回来咱们吃了还能裹腹,也算陆家老祖宗照顾我这个后辈儿了。”   哑婆看了杜若一回儿,摇着脑袋收拾菜地去了,杜若把东西搬到灶棚子里,惦记自己的捕猎夹子,便背着竹篓上山去了。   杜若循着山路上山,还未走到竹林便听见一阵咯咯的声音,杜若心中一喜,快步跑了上去,就见山道边儿上捕猎架子上夹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山鸡夹住了脚,仰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叫声。   杜若过去把山鸡从夹子上弄下来,从旁边砍了柔软的荆条捆好了丢进竹篓里,又把夹子重新放好,直起身子见昨儿猎户大哥站在前头的竹林边儿上,看着自己。   这一回生两回熟,今儿再见便是熟人了,杜若笑着打招呼:“猎户大哥来了,陆家的人走了,以后猎户大哥可以天天来。”说着在他手边扫了一眼,没瞧见猎物,不免有些失望:“看起来猎户大哥今日运气不好,没关系,可以挖些笋子回去,炖肉煮汤都是最鲜美的,也不算白来一趟,我的柴刀借你。”说着把柴刀递了过去。   见他盯着自己并不接柴刀,杜若奇怪的道:“猎户大哥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挖拉倒,我自己挖。”说着进了竹林,找了笋子开始挖。   挖笋子是个力气活,杜若力气小,费了半天力气,才挖出来一个,累的气喘吁吁,抬头见那男人还站在竹林边儿上,不禁翻了白眼:“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没有点儿风度,看见我这样的弱女子挖笋,不帮忙也就罢了,还站在边儿上看笑话,有意思吗,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厚道,没把你进来偷猎的事说出去,你这会儿不定早被抓到衙门里挨板子去了。”   男人又看了杜若一会儿,终于走了过来,接了杜若手里的柴刀,帮她挖了几颗笋子,又把柴刀丢在地上,转身走了。   杜若看着他好像几个起落便没影了,愣了许久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喃喃的道:“看来是真的了……”这个猎户大哥莫非就是小说里那种隐居在深山老林的武林高手?   要是真的话说不准是什么世外高人,自己可得跟他攀好关系,有利无弊,可是看起来这人脾气不大好,有些喜怒无常,跟这样的人攀关系还真有些难度。   杜若忽然想起今儿自己得的那壶酒,根据小说上的经验一般这种武林人物大都好酒,或许明天自己可以用那壶酒贿赂他一下。   想到此,杜若把笋子放到竹篓里抱着那只咯咯叫的山鸡下山了。   哑婆看见杜若怀里的山鸡,眼睛瞪的老大,看杜若的目光很是奇怪,杜若姑且解读成崇拜,毕竟不是谁能赤手空拳就捉回一只山鸡的,别说哑婆,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杜若让冯铁匠打捕猎夹子是为了捕些猎物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今儿从坟地上弄了不少鸡鸭鱼肉来,她跟哑婆就两个人,怎么也够吃好几天了,这只山鸡宰了也吃不完,倒不如先养着,等以后没得吃了再说,于是杜若跟哑婆砍了些木棍在灶棚子旁边搭了个简易鸡窝,把山鸡放到里头养着。   收拾好,天也黑了,生火做饭,晚上吃鲜笋炖鸡,吃饱了简单洗漱洗漱便进屋睡了,杜若躺在草垫子上琢磨着,明儿要是跟猎户大哥攀上关系,是不是让他帮忙砍些竹子弄回来,做个竹榻,虽然杜若还不知道竹榻怎么做,但可以慢慢研究吗。   想着忽听窗外沙沙的声音,有些冷风从窗户钻了进来,杜若裹紧了被子,想着下次二喜再来,劳烦他买两床新的被褥来,厚实一些的。   一夜细雨,至天明方停,杜若起来先去瞧了瞧鸡窝里的山鸡,忍不住笑了,被雨淋了一晚上,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杜若一笑,山鸡不乐意了,一抖落身子,溅了杜若一脸的雨水,然后看着杜若的狼狈,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杜若摸了把脸:“你别得意,等过几天就把你炖了。”   哑婆种的秧苗长了起来,吃了早饭,杜若便跟着哑婆插秧,这事儿可不能耽搁,毕竟陆安不知能指望多久,万一以后不往山上送米,没有收成,自己跟哑婆就得饿死。 第7章 艰难的沟通   插秧看似简单,却极需要耐心,且两条腿在泥水里泡的时间长了,会很难过,尤其如今还是春天,山上又冷,等把秧苗插好了,上来,杜若觉得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哑婆煮了一锅热水端来让杜若泡脚,方觉好些,却还是不大舒服,本来想上山贿赂世外高人的计划也只能暂时取消。   晚上熬了鲜笋鸭肉粥,喝了两碗,便躺下睡了,琢磨回头还是得先让二喜买些隔雨的油布来,看看跟哑婆做两条连脚裤,以后再下地插秧会好得多。   转天一早起来杜若觉得好了许多,便把酒壶丢进竹楼上山去了,捕猎夹子上夹了一只兔子,杜若揪着兔子耳朵看了看,丢进竹篓,左右找了找,没瞧见猎户大哥,颇有些失望,见旁边有大片的艾草,这东西她记得端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插在门上,用来驱虫辟晦,也算药材,便割了一大捧打成捆抱在怀里,下山去了。   刚下山就瞧见二喜跟冯铁匠来了,一个帮着围篱笆,一个收拾茅屋的屋顶,从山下拉了一车稻草上来,把屋顶重新盖了一层,厚厚的一层茅草铺在屋顶,本来有些破烂茅屋齐整了不少。   看见杜若,二喜直起腰:“姐姐回来了,上次见这姐姐屋顶的茅草太少,春天多雨,若是漏雨就麻烦了,便叫了冯大哥过来,帮着姐姐修修房子,顺道把院子围起来,以后姐姐养鸡养鸭的也方便些。”   杜若:“多谢二喜兄弟跟冯大哥了,这么一收拾可像样多了,你们歇会儿,我去做饭。”   二喜忙道:“不用了,我今儿来给姐姐送衣裳的,顺道帮姐姐干点儿活儿罢了,也该走了。”   杜若:“这可不行,哪有光干活不吃饭的,我做饭快着呢,一会儿就得。”说着把竹篓里的兔子交给哑婆,做饭去了。   进了灶棚子见旁边多了不少青菜跟一条肥肥的五花肉,知道是二喜送过来的,心道,这小子倒有心,杜若想了想,那些坟上的祭品还是先别拿出来了,自己不在意,可二喜跟冯铁匠若知道只怕不敢吃,便用五花肉烧了个笋片又炒了两个青菜,昨儿哑婆从田边儿挖的野菜,用水焯了,捏些盐一拌,算凉菜,还做了个蔬菜汤端上来也算四菜一汤。   冯铁匠跟二喜盯着一桌子菜都有些发傻,半天方道:“姐姐这真是你做的啊?”   杜若:“二喜兄弟刚不瞧见了吗?山上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挖了几颗野笋炒了,二喜兄弟跟冯大哥将就着吃些吧。”说着夹了一筷子菜在两人碗里。   看着两人先是试着吃了一口,然后便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功夫,一桌子饭菜便吃了个精光,放下碗,二喜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姐姐做的菜真好吃,比山下镇子里的馆子都香,是不是冯大哥?”   冯铁匠点点头憨憨的笑:“比我家婆娘做的好吃。”   杜若笑了:“真好吃你们以后就常来好了。”   二喜:“那我可有口福了。”说着指了指包袱:“这是大管家让我送过来的衣裳,姐姐瞧瞧吧。”   杜若只是看了看便重新系好,交给二喜:“这些衣裳我如今也穿不着,还得劳烦二喜兄弟帮忙当了吧。”   二喜巴不得呢,这跑一趟就能捞些好处,当初大管家把他调到山下的庄子上来,还派了这么个差事,他可是一万个不乐意,二奶奶在府里可是出了名儿铁公鸡窝囊废,如今落到这种地步,更没油水了,谁想竟是个大大的肥差,哪有不乐意的,忙道:“那成,二喜就去一趟当铺子,姐姐还要置办什么东西,过几天二喜一并给姐姐送过来。”   杜若想了想:“差不多都齐全了,若有油布买上一匹,再有二喜兄弟看看哪有卖鸭子崽儿的,买个十来只。”   杜若话音一落,二喜笑道:“这个可巧了,冯大哥家里养了几十只鸭子,开春孵了不少鸭崽子,正说拿到市集上卖呢。”   杜若:“那可好,就照着市上的价儿卖给我十只,知根知底儿的也好养活。”   冯铁匠也高兴非常,这一趟虽说卖了些力气,却赚了顿好吃的,还卖了十只鸭子崽儿,也算没白跑忙道:“我明儿就给二奶奶送过来。”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个,二奶奶可还有什么要做的东西?”   杜若自是知道冯铁匠此来大约是因那个捕猎夹子尝到了甜头,所以才跟着二喜过来,这冯铁匠虽长了一副憨实像,却有些生意头脑,想了想,在地上画了个样子:“这个铁匠大哥可能做?”   冯铁匠看了看道:“这瞧着倒像锄头,可锄头没锯齿,也不像耙子,二奶奶做什么使?”   杜若:“这个我想用来挖笋子,这个把手做的长些。”   冯铁匠:“是了,这么着能使上力气,我下山就做,做好了跟鸭崽子一起给二奶奶送过来。”   杜若点点头:“那就劳烦铁匠大哥了。”   做成了两桩买卖,冯铁匠高兴的跟二喜下山去了,倒是快,过了两天便送了过来,还一并送了鸭笼子,放到鸡窝旁边正合适。   这几天杜若天天上山,可惜她的好运气大约用光了,捕猎夹子再没捕到猎物,那个她以为的世外高人的猎户大哥也不见踪影。   杜若扑了几次空,上山的热情便大打折扣,正好冯铁匠上次来的时候,帮她扛了两捆竹子下来,又赶上连日阴雨,杜若便躲在屋子里,研究怎么搭个简易的竹床。   研究了两天,也没研究出来,不免有些气馁,见天气放晴,索性丢在一边儿,背着竹篓扛着挖笋的锄头上山了,打算多挖些笋子,吃不了做成笋干存放起来,到了冬天再吃。   再有,顺便采些蘑菇回去,上回冯铁匠扛竹子的时候,采了一些蘑菇下去,杜若才知道,山上那些黄油油不大好看的蘑菇是能吃的,而且滑嫩嫩的极美味,也不知叫什么名儿,杜若叫它们黄油菇。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山林中充斥着青草香,林中的山花开的更为烂漫,在山道两边铺开,像是一道长长没有尽头的花毯,杜若走在上面,总觉得着像是走在梦里。   或许这一切真是自己的梦也说不定,正想着一抬头瞧见前头山道上的人不禁愣了愣,这些日子不见他来,还以为不来了呢,毕竟这山是陆家的地方,他遣进来偷猎是有风险的,只不过这位猎户大哥的神色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好像不大高兴,也不知谁得罪了他。   杜若跟他打了个招呼:“猎户大哥,你来了。”   猎户大哥仍是那个神色:“这几天你没上山?”   杜若:“这几天下雨啊,山路湿滑,我上来做什么?回头摔个好歹,岂非得不偿失。”说着眨眨眼:“我可没有猎户大哥这身好功夫,能高来高去。”   猎户大哥:“高来高去?”   杜若点点头:“就是跳来跳去就没影儿。”   猎户大哥皱了皱眉:“我不是兔子。”   杜若觉得自己这马屁或许拍在了马腿上,忙道:“我是说猎户大哥功夫好,这样难行的山道也能如履平地。”说完见猎户大哥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杜若心道,或许今天不适宜沟通,还是下回再说吧。   想到此便道:“我先去上头挖笋子。”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往竹林子去了。   到了竹林,找到笋子举起锄头正准备挖,手上一轻被人抢了锄头,杜若回身:“猎户大哥你也来挖笋子啊?”   猎户大哥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开始挖笋,他力气极大,没两下就挖了许多,其间杜若试图跟他套了几次近乎,都没成功,这男人不知抽什么风,根本不搭理自己。   杜若耐心用光,本来讨好男人就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这男人的脾气又臭又硬,还是个闷葫芦,根本无法沟通。   既然无法沟通,干嘛还白费力气,杜若干脆也不搭理他,把笋子收拾进竹篓,又采了一些蘑菇,扛着锄头下山了。   走了一会儿,回头看看,男人还站在竹林边儿上望着自己,杜若腹诽了一句神经病。   从这天开始,杜若每次上山这男人都会在竹林边儿上,也不知来做什么,不跟杜若说话儿,只是帮她砍柴挖笋子,而且,杜若的运气又开始好转,捕猎夹子几乎天天都有收获,今天是兔子明天是山鸡,有一天还捉到了一只獾子。   杜若觉得长此下去哪天这捕猎夹子夹住一只野猪,她也不会奇怪。   而猎户大哥每天好像就是来帮她干活的,除了干活一句话也不说,若不是之前跟他说过话,杜若都以为他跟哑婆一样了。 第8章 陆安又来了   春天万物生发,地里的庄稼一天一个样儿,转眼儿秧苗就窜了起来,菜籽也出来了,杜若方看出是小白菜,嫩黄嫩黄的菜叶伸开腰在日头下,瞧着就高兴,还有小葱蒜头跟萝卜,也都出了苗,青郁郁的喜人,杜若心里踏实了许多,有了这些最起码不会饿肚子了。   杜若刚踏实,就瞧见陆家的马车从道上行来,不禁皱了皱眉,暗道这陆安又来做什么,那个什么大爷不都走了吗。   陆安也不想来,他虽不是善人可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要不然当日也不会把哑婆遣过来,就是想给这位留条活路,别管什么时候活着总比死了强,谁知这位运道不济,大爷来上了一回坟不知怎么想起这位来了,昨儿说了句,守墓还要人服侍,是哪家的规矩,自己只能来把哑婆带回去,至于没了哑婆,二奶奶怎么在这荒郊野岭过日子,可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陆安一下车有些愣了,这才几天就大变样了,茅屋外头扎了篱笆围成了个小院,篱笆下面的稻田里青绿的秧苗已经窜了半尺高,菜畦上一颗颗嫩黄的小白菜,萝卜苗,小葱蒜苗,排的整整齐齐的,院子里的茅屋跟棚子也重新整修过,棚子下头还挂着几张兔子皮跟獾子皮。   陆安推开篱笆门,就听见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棚子旁边搭了个鸡窝,里头养了两只色彩斑斓的山鸡,鸡窝一边儿是鸭笼子,扣着十来只鸭崽子,这日子过得,陆安瞅着都有些眼热。   杜若正在喂那两只山鸡,本来杜若想把山鸡宰着吃了,谁知后来又捉了一只母的,放到笼子里,先头那只公的倒老实了,两只鸡相处和谐,没两天,那只母的下了一窝蛋,杜若倒有些不舍得宰它们了,而且现在也不缺肉吃,索性就当成下蛋鸡养着。   反正也好养,下头水塘里捞些水草或是苔藓丢都能吃的异常欢快,杜若刚把手里的水草丢进鸡窝,陆安就来了。   陆安躬身:“二奶奶安好。”   杜若拍了拍手:“大管家客气了,大管家今儿怎么这样闲,莫非大爷又要来上坟。”   陆安咳嗽了一声:“二奶奶说笑了,这清明节过去了,哪里还有上坟的。”   杜若:“这么说不是大爷来上坟喽,那大管家来此是?”   陆安:“不瞒二奶奶,府里近日事忙,人手有些凑不上,老奴来是带哑婆回府的。”   杜若不禁看了眼那边儿菜地里浇水的哑婆,虽说相处的日子不长,可哑婆却是自己穿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而且杜若一直以为以后她会跟哑婆相依为命了,不想才一个月的光景儿,哑婆就得走了.   从心里说杜若是不希望哑婆走的,可她却知道对于哑婆来说,回陆府或许比在这里强的多,自己喜欢过这样归园田居的日子,哑婆不一定愿意,且,哑婆是陆府的家奴,去留也并非自己能说了算的。   她这个二奶奶就是个摆设,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不过陆安说什么人手不够,杜若一个字都不信,就瞧那天来上坟的排场,也知道陆府是个大宅门,下人怎么也得上百,哑婆一个粗使的婆子,能做的什么,少了她一个就不凑手了,当自己傻啊,会信这样荒唐的借口。   不过这陆安倒是厚道人,大约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不好直接说要把人带走,才寻了个托词,自己应该领情。   想到此点点头:“既然府里人手不够,哑婆就跟大管家回去吧。”   陆安叫小厮喊了哑婆回来,说了带她回府的事儿,哑婆先是一愣继而担心的看向杜若,杜若笑道:“哑婆,府里人手不够,你回去也能帮帮忙,我这儿你不用担心,稻子跟菜都种上了,还有这些鸡鸭,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回头等府里忙过去,腾出身子再回来也一样。”其实杜若心知肚明,哑婆这一走只怕以后就见不着了。   大管家在旁边听着都有些心酸,这位二奶奶在府里这些年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想这一说倒说的人心里怪酸的。   大管家:“二奶奶放心,以后二喜会按月送东西过来,断不会忘了。”   杜若:“那就多谢大管家照应了。”   哑婆收拾了东西跟着陆安下山了,杜若站在院子里望着马车没了影儿,也没进屋,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杜若才忙着收拾用油布把鸭笼子鸡窝盖上,就着还有些亮儿把晌午剩下的笋片粥热了热吃了,草草洗漱便进屋躺下了。   竹榻她是没研究出来,只能把在下面多垫了几层稻草,铺盖也是二喜新买回来的,比之前舒服了许多,但想着哑婆杜若仍是睡不着,哑婆能跟着自己上这儿来,就说明在府里不受待见,怎么就忽然想起哑婆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把哑婆弄走是想挤兑自己。   杜若想起刚穿过来的情形,这个二奶奶莫非在陆府得罪过什么人,才如此赶尽杀绝,杜若很清楚,若不是换了自己这个芯子,把这位二奶奶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估摸早活不成了。   想这些做什么,反正自己也不回陆府,就算有人看自己不顺眼,想赶尽杀绝,能想出的阴招儿也就是把哑婆弄回去罢了,以为自己一个人就活不下去吗,她偏要过得比谁都滋润。   想到此,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转天雨仍未停,杜若便在屋里做针线,她的针线水平虽跟哑婆没法比,但也算突飞猛进,日常简单的衣裳都能缝补,只是鞋子还不会做,想起哑婆临走交给自己的针线笸箩,或许里头有鞋样子,自己比着学学,没准就能做出来。   想着放下手里的针线,翻出哑婆的针线笸箩,见里面有一双新做好的鞋,杜若对着自己的脚比量比量,正是自己的尺寸,也不知哑婆什么时候做的。   杜若拿着鞋愣了许久,人与人之间的情份很是奇怪,人在跟前儿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一旦走了便总是撂不下。   杜若叹了口气忽听外头的山鸡叫了起来,这两只山鸡异常机灵,只要有人进来,便会咯咯的叫,这也是杜若不舍得宰了它们的另一个原因,能当看门狗使唤。   杜若抬头往外头看了看,见好像是猎户大哥站在篱笆门外,杜若愣了楞,忙放下鞋子走了出去:“猎户大哥怎么来了?”   猎户站在篱笆门外看了杜若一会儿低声道:“你没上山?”   杜若:“下雨了,上山做什么。”见雨水把他身上的衣裳都淋透了,忙道:“猎户大哥要不先进来避避雨吧”杜若把他让进了院里,却不好让他进屋,搬了个竹凳子让他坐了,竹凳子是冯铁匠上回做的,虽不好看但结实。   杜若点了泥灶烧开水倒了一碗给他:“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这样的雨天,山里的野兽都不出来,猎户大哥来了也是白跑。”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滴着水,不禁道:“这么着可要病了,要不你往炉子这边儿来吧,也烤烤你身上的衣裳。”   猎户大哥果然挪了挪,杜若又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把火挑的旺些,便准备做晌午饭,煮了一锅米饭,做了个烧笋子,野菜汤,放到桌子上,桌子就是屋里原先那个树根,是哑婆从山上捡回来的,杜若用锯子把面锯平了,搬到棚子里既当案板也当桌子。   杜若盛了饭把筷子递给猎户:“山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猎户大哥将就着吃吧,总比饿着强些。”   猎户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看了看杜若,方接过筷子吃了起来,杜若早上吃了两碗粥,这会儿还不饿呢,就吃了半碗饭就饱了,一边儿端着碗喝汤,一边儿看对面的男人,不一会儿功夫,一锅米饭菜汤都吃了个精光。   杜若愕然看着他,这饭量还真是惊人,怪不得要进山偷猎呢,这样的饭量寻常人家非让他吃穷了不行。   杜若收拾了碗筷洗了,见外头雨仍没有停的意思,不禁看猎户一眼,雨不停,自己也不好赶他走,自己要在这棚子里陪他枯坐多久啊。   正为难,忽瞧见鸡窝上搭的油布,有了主意,进屋把前儿哑婆用油布缝的披风拿了出来,递给他:“这是油布的不怕雨,你披上下山就淋不着了。”   猎户接过披风,往肩上一搭,看了杜若一眼,抬脚走了,从篱笆门出去,没下山反而往山上去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山道上。   杜若琢磨,莫非山上有通往山下的捷径,还是说他艺高人胆大,有好走的路不走,偏偏就喜欢走悬崖峭壁,忽想起他刚问自己怎么没上山,他不是特意在山上等着自己呢吧?   杜若摇摇头,怎么可能,大下雨的谁会这么无聊。   夜里雨停了,转天是个难得大晴天,杜若喂了鸡鸭,便背着竹篓上山了,雨后笋子好挖,蘑菇也多,她的多弄些回去,吃不了的晒成干,别看如今还是春天一转眼就是冬了,不囤足了吃食,如何过冬? 第9章 免费的长工   杜若先去看了捕猎夹子,想是下雨的缘故并无所获,虽有些失望倒也在意料之中,又往竹林边儿上看了看,没瞧见猎户大哥,也不知是没来还是往别处找猎物去了。   杜若摇摇头,管他呢,这位猎户大哥有些怪异,不来也好,省的自己还得费心思跟他沟通。   杜若去林子里踩了半篓黄油蘑,其实还有别的蘑菇,不认得也不敢采,万一采到毒蘑菇吃了可玩完了,又挖了不少笋,把竹篓装的满满当当,又用柴刀割了一把艾蒿,这东西晒干了熏屋子杀菌避虫还是纯天然的。   把艾蒿扎成捆困在竹篓上,抹了把汗,干了半天活儿又热又累又渴,把竹篓倚在山道边儿上,小心的抓着山道边儿的藤蔓到下面的山溪中,挽起袖子洗了洗手撩起溪水在脸上拍了拍,顿时凉快了许多。   脸上凉快了,忽觉头皮有些痒,杜若看了看清澈的山溪,倒不如把头发洗了,省的还得往下头提水,哑婆走了,自己不会用扁担,挑水就成了大问题,好在哑婆走的时候把水缸挑满了,要不然自己一桶一桶的往山下提可费劲儿了。   所以,这水以后还得省着些用,想到此,伸手把辫子散开,头发太长了,她只能脱了鞋站在水里,侧着身子洗,洗发水就别想了,只能用手搓搓,洗个头发跟打了一回仗似的。   杜若异常怀念自己利落的短发,时髦还好打理,每周去发型工作室修一下就好,修一下,杜若忽的灵机一动,对啊,干嘛非留这么长的头发,剪短了不就好了。   想到此,甩了甩头发,上去从竹篓里拿出柴刀,比量了比量,正犹豫着是从肩膀处削还是再短些,依着她自然是越短越好,剃个板寸才利落呢,就是怕吓到人,虽说这山里平常没什么人来,可二喜冯铁匠隔些日子便会来一趟,陆安也会来,还有古怪的猎户大哥,这些人肯定不会接受太时尚的发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长些好了,想着正要从肩膀削,忽听一声厉喝:“你做什么?”杜若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石子飞了过来正打在她握柴刀的手上,疼的她手一松,柴刀掉到了地上。   杜若抬头,见自己以为不会来的猎户大哥,正站在自己跟前儿,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你要自尽?”   杜若愣了愣一把甩开他:“谁要自尽了,我是想把头发削短。”   削头发?猎户大哥目光扫了她一眼,头发散开披在身后,刚洗过还滴着水,把身上都打湿了,衣裳贴在身上,显出女子柔媚的曲线。   忍不住想起刚才她在山溪中洗头发的样子,竟觉有些心猿意马,不免别开头:“光天化日,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杜若噗嗤乐了:“这还是我听你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呢,我倒是想知道,谁规定白天不能披头散发的,而且这荒郊野岭的能活下去就不错,谁还管什么体统,再说不散开怎么削。”说着弯腰去捡柴刀,却被他拦住:“不许。”   杜若耐心用尽,翻了白眼:“不许,你算哪根葱,管的着我削自己的头发吗。”   猎户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脚把柴刀踢到山涧下头去了,杜若愕然半晌方回过神来,气的脸色都变了,怒起来,也不管他是谁,一顿拳打脚踢:“你有病啊,怎么把我的柴刀踢山涧里去了,你赔我的柴刀。”   杜若很快发现被打的人毫无感觉,反倒是自己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直喘气。   这人是猎户还会功夫,皮糙肉厚,身子跟铁塔似的,自己这花拳绣腿,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他没事儿,自己反倒累的够呛。   杜若揉了揉自己的手,刚被他的石头打了一下,这又捶了一顿铁皮,生疼生疼的,揉着手瞪着猎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把我的柴刀丢山涧里去了,打算怎么赔?”   猎户只是看着她一声不吭,杜若猜到就是这个结果,目光闪了闪:“你不说,我倒有个提议,好歹咱们也算朋友,有话好说,我这柴刀是用来砍柴的,现在被你丢到山涧去了,就没法砍柴了,所以,再你没赔我柴刀之前,都得帮我砍柴,这个提议算合理吧。”   杜若本来以为他不会有反应了谁知他点了下头,杜若心中的暗喜,一把柴刀若能换一个能干的劳力自己可赚大了。   还有些不信自己的好运,又求证了一句:“你答应了?”猎户大哥没理她,而是从腰里抽出一把寒光烁烁的短刀,去林子里不一会儿就砍了好几捆柴,砍了一根青竹串在一起,连带杜若的竹篓往肩上一担从山道下去了。   杜若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忙把头发草草绑起来跟了过去。   到了山下,杜若去屋里把湿衣裳换了,忽听外头有声音,探头从窗子看了一眼,就见猎户正举着斧子在院子里劈柴呢,手法纯属,不一会儿就劈了一堆,拢到了一边儿,接着便挑了桶上山了,看意思是挑水去了。   杜若出来看着那个山道上铁塔一样的身影,暗道,这一把柴刀也太值了,这猎户大哥虽说性子有些古怪,人还是不错的,最重要有力气能干活儿,就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手艺一类的。   猎户大哥非常勤快,把水缸挑满之后,又去收拾鸡窝鸭笼子,勤快的杜若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倒了碗水端了过去:“猎户大哥先喝口水,我这就做饭。”   猎户大哥接了碗一仰脖喝了,把空碗递还给她,看了杜若一眼,又去干活了。   还有一些风干的兔子肉,杜若拿出来跟黄油菇一起炖了,下头水塘边儿上长了好些野生水芹,杜若去揪了一把回来,咬了咬牙,打了四个山鸡蛋炒了,做了个油焖笋,拌野菜,还把上回的酒拿了出来,有酒有肉有菜,在这山里也算相当丰盛了。   准备好了,杜若招呼猎户大哥过来吃饭,拿了个空碗给他倒了一碗酒:“山里头也没什么招待的,好在有酒,猎户大哥就着菜喝碗酒也能解解乏,猎户大哥看着做什么,快喝吧,是难得的好酒。”   猎户这才喝了,看向杜若:“这酒……”   杜若:“没骗你是好酒吧,这是陆家上坟的酒,给他们祖宗喝的能不好吗。”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猎户大哥你喝了酒就成了陆家的祖宗了,哎,这么好的酒你怎么不喝了。”   猎户看了她一会儿:“有事儿说。”   杜若笑了,这人还真上道,就知道自己有事儿求他,眨眨眼:“猎户大哥,你会不会做竹榻?”   竹榻?猎户愣了愣。   杜若:“不瞒猎户大哥,这屋里没床,我就想着做个竹榻,竹子上回山下的冯铁匠帮忙弄下来了,可我研究了好些日子也没成,今儿看猎户大哥什么都会,好不厉害,就想问问会不会做竹榻?”说着一脸崇拜期盼的望着猎户。   猎户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下头。   杜若大喜:“猎户大哥要是会,能不能帮我做一个,竹子是现成的,都在屋里放着呢。”见猎户又点了下头,杜若心里踏实了,这可是真是意外之喜,一把柴刀换来个有技术的力量型长工,这买卖太值了。   只不过猎户吃了饭,就下山了,杜若以为他回家拿工具去了,谁想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第一天不见人,杜若猜测兴许家里有事儿耽搁了,第二天,杜若勉强说服自己,或许家里的事儿有些麻烦,可连着三天不见人影儿,杜若睡上竹榻的希望基本就算破灭了。   杜若猜想猎户大哥不来是不是因为好面子,明明不会木工活,却为了面子硬着皮答应了自己,怕丢了面子所以干脆不来了。   想到此,杜若后悔的肠子都清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让他做什么竹榻了,至少还能赚个能干的长工,如今倒好,竹榻没希望了,长工也跑了,真是得不偿失,而且山上的捕猎夹子这几天也毫无收获。   弄得杜若心情都不好了,这天杜若正一脸不爽的从山上下来,还没进院,在山道上就瞧见那个铁塔般的身影,正在院子里咔嚓咔嚓的锯竹子呢,杜若一愣之下笑了起来,快速跑了下去。   进了院子,便道:“我以为猎户大哥不来了呢?”   猎户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儿耽搁了。”然后接着锯竹子。   杜若见他锯的颇有章法,不禁道:“原来猎户大哥真会做竹榻啊,这可好了,以后就不用睡地上了,你忙着,我去做饭。”   杜若进了棚子准备做饭,却见里头挂着一条五花肉,一些菜蔬瓜果,还有一个酒坛子,杜若抬头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笑了,这人不爱说话,倒是有心。   杜若一边儿做饭一边琢磨着,等他做好了竹榻还让他干点儿啥,这免费的长工不用白不用。 第10章 飞天遁地的高手   杜若略掂量了一下,有黄酒有五花肉,不如做红烧肉,猎户大哥这么卖力气帮自己干活,怎么也得吃点好的,马给好料跑的才快,人自然也一样。   想到此,挽起袖子,把切成大块过开水逼出血沫,锅里放些菜油,抓了把二喜上回送来的土糖块,熬开了把肉放进去翻炒,等红亮的糖色均匀粘在每块肉上,兑入坛子里的黄酒,黄酒需离猪肉大约半指高,盖上盖子,大火煮开后小火慢炖。   这是杜若跟闺蜜的外婆学的,闺蜜的外婆是苏州人,做的一手好菜,尤其这红烧肉最拿手,自己常去她家蹭饭,老人家爱见自己对做菜有兴趣,便教了自己,为此闺蜜还嚷嚷着自己占了大便宜,等两人离开小镇来到大城市工作,闺蜜常以此为借口来自己家蹭饭,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大多在外头吃,回家来也累的不想动了,通常都是叫外卖打发,这么下心思做饭的时候极少。   其实杜若很喜欢做饭,把最寻常不过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于她来说是一种幸福,若是吃的人买账,便更有成就感。   显然吃的人相当买账,杜若看着猎户大哥,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菜吃了精光,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猎户大哥胃口极好,足足吃了四大碗饭,一碗红烧肉自己只吃了两块,剩下的就进了他的肚子。   杜若扫了眼他的大块头,块头大,自然消耗的就多,更何况人家还干了这么多活儿呢,多吃一些也应该。   杜若收拾好碗筷,便搬了个凳子在棚子里做针线,她手里缝的是个围裙,围裙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以杜若如今的针线水准,游刃有余,其实昨儿就缝好了,只是她想着做的好看些,便又缝了一圈花边儿。   杜若缝了一会儿,见猎户大哥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浸透了,把膝盖上的针线笸箩放到一边儿,去屋里拿了布巾出来,过去递给他:“猎户大哥这会儿晌午头上天气热,您先擦擦汗歇会儿,喝碗水,等一回儿凉快了再做吧。”   猎户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布巾擦了擦汗,坐到了棚子边儿上,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杜若身上,看了一会儿不禁道:“你缝的什么?”   杜若:“围裙。”   猎户:“什么是围裙?”   杜若笑了,把针线笸箩放到一边儿,把手里缝了一半的围裙抖了抖,站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就是这样的,系上它做饭干活儿也免得弄脏了衣裳。”比划完又坐下来接着缝,一边缝一边跟猎户大哥说话儿。   “这好几天不见猎户大哥上山,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猎户:“有些事儿耽搁了。”   杜若:“听二喜说山下有村落还有镇子,也不知有没有药铺。”   猎户:“药铺?你病了?”   杜若摇摇头:“我没病,我是想买几样药材做菜。”   猎户:“药是治病的。”   杜若:“药材是能治病,可有些药材也能做菜,就想八角花椒,小茴香,白芷,豆蔻香叶,今儿我做的那个红烧肉,若是放了这些药材进去,就更地道了,只可惜我不能下山,二喜跟铁匠大哥也不知什么时候来,若是山下就有药铺,我想劳烦猎户大哥帮我捎些上来,岂不便宜。”   猎户沉默良久看向她:“为何不能下山?”   杜若:“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病了一场,前头的事儿都不大记得了,也不知自己怎么跑这儿来守坟地来了,还不能下山。”   猎户:“怎会不记得?”   杜若摊摊手:“我哪儿知道。”扣了扣自己的脑袋:“大约这里出了问题,不过也还好,至少没变成傻子,而且有时候不记得了,反而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猎户大哥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着看了眼那边儿已经是半成品的竹榻不禁道:“猎户大哥你真有本事,连竹榻都会做,有这样的手艺就是以后不打猎了开个铺子都不用愁了,对了,猎户大哥会不会摇椅。”   猎户:“摇椅?”   杜若拿了个柴火棍在地上画了画:“就是这样的,下面的腿儿是弯的,坐在上面可以摇,很舒服的。”说完见猎户大哥不吭声,想起什么,不禁道:“瞧我傻了不是,竹榻比这个复杂多了,猎户大哥都能做出来,摇椅算什么,那等竹榻做好,能不能再劳烦猎户大哥帮我坐个摇椅。”   猎户看了杜若一会儿点点头。   晚饭杜若做的早,猎户大哥吃了饭,帮着杜若把院子收拾了收拾,才下山去了。   转天杜若仍是一早上了山,先看了看捕猎夹子,又夹了一只母的山鸡,冲自己咯咯咯的惨叫,杜若大喜,把山鸡弄下来丢进竹篓,又把夹子放好,琢磨着是不是再找冯铁匠多做几个夹子,多下几处。   正想着,便见猎户大哥站在前边的竹林边儿上,愣了一下:“猎户大哥今儿怎么这么早?”瞧见他脚下砍下的几棵竹子不禁笑了:“猎户大哥这是要帮我做摇椅吗?”   猎户点了一下头,拿了她的竹篓过去,把挖好的笋子放到里面,提在手里,扛起竹子,下山了。   杜若愣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忙跟了过去,杜若越来越觉得这位猎户大哥是高手,这山上的竹子又粗又沉,自己可是一棵都拿不动,他一下子能扛起来一捆,仿佛这不是一捆老沉的竹子,而是轻飘飘的棉花,而且还帮自己提着竹篓,走在山道上依然能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的。   想到此杜若凑过去:“猎户大哥你会功夫对不对?”见猎户点了下脑袋,杜若兴奋了起来:“那这么说猎户大哥就是江湖上那种能飞天遁地的武林高手了呗。”   猎户脚步顿了顿看向她:“飞天遁地?”   杜若才想起自己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咳嗽了一声:“那个,我开玩笑的,我是说猎户大哥武功高强。”   猎户看了杜若一会儿,没吭声,下山了。   杜若挠挠头,这人简直比哑婆还不好沟通,多说一句话能死啊真是的,想着看了眼山道上的男人,又觉自己太矫情了,不好沟通就不好沟通呗,只要勤快能干活就好了。   想着顿觉心情大好,见山道两边野花开的正好,去揪了一大把,拿在手里,到了家,着了个陶罐子洗涮干净,把手里的野花插了进去,找了根柔软的蔓藤把罐子捆好,左右看了看,打算挂到窗子上边。   只不过自己个子太矮,搬了凳子过去踩着,仍有些够不着,只能踮起脚,谁想凳子下头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杜若哎呦一声摔了下来,眼看那个陶罐子就砸自己脸上了,杜若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脸,没咋着,杜若从指缝里看了看,既看见猎户大哥的脸,他手里拿的正是那个陶罐。   杜若松了口气,把手放下:“多谢猎户大哥。”说着要站起来,却忽觉脚踝一阵剧痛,又栽了回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脚,不会这么倒霉摔断脚了吧。 第11章 杜若的烦恼   正想试试能不能动,忽的身子腾空竟被猎户大哥抱了起来,杜若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有些无措:“猎,猎户大哥,你……”   猎户低头看了她一眼,把她抱到旁边的凳子上放下,蹲下身子,抓住她的脚踝扭了两下,杜若叫了起来:“疼,疼……”   猎户:“没断。”   杜若有些不信:“真的吗,那怎么这么疼?”   猎户:“扭伤了脚踝,歇几天就好。”   歇几天?杜若顿时发愁了:“哑婆走了,如今这里就剩自己一个,自己歇着,谁干活儿啊,稻田里得锄草,菜园子也得浇水收拾,鸡得喂,鸭子得放,更何况还得做饭呢。   愁了一会儿忽想起一个主意来抬起头:“猎户大哥能不能先帮我做个拐杖。”   猎户摇摇头:“不会。”   杜若愕然:“怎可能不会吗,竹榻这么难的家具你不都会做吗?”   猎户仍是摇头。杜若顿时蔫了,又想起一个主意:“那猎户大哥今儿下山的时候,能不能寻个木匠给做一个。”   猎户:“我今天不走。”   杜若:“你不走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住在这儿?”猎户点了点头,站起来进屋拿了她的针线笸箩出来,放到她怀里说了句:“我一会儿就回来。”提着竹篓上山了。   杜若愣了一下方回过神来,忙问他上山做什么,哪还听得见,隐约瞧见山道上一个矫健的身影,一转眼便瞧不见了。   杜若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等他回来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做了一半的围裙接着缝花边。   一边儿缝一边儿往山道上望,手里的围裙缝好了,就瞧见猎户大哥从山道上走了下来,用一根青竹挑着两大捆柴,扛在肩上,竹子头上还挂着她的竹篓。   进了院,杜若看见竹篓里装了许多野草,不禁道:“我又没养猪,你割这么多草做什么?”   猎户看了她一眼,蹲下身子,把她的鞋脱了放到一边儿,顿了顿又把她的袜子腿了下去,露出一只嫩白的小脚丫,杜若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肿了老高,怪不得又涨又疼呢。   杜若伸手要摸,却被猎户拦住:“莫动。”杜若抬头看他,却见他腰里短刀抽了出来,杜若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猎户大哥看了她一眼,伸手从竹篓里抓了把草放到旁边的石头上,用刀柄碾碎,捏起来敷在她的脚踝上,顿时一阵清凉,好像感觉没那么疼了。   杜若这才明白,看了眼竹篓里的东西:“这是药。”   猎户点点头:“这是金簪草,敷上可消肿去痛。”   杜若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猎户大哥原来你还会治病啊,好厉害。”   猎户:“我不是郎中。”   杜若:“不是郎中,知道这些才厉害啊。”杜若一直认为只要是人没有不喜欢听奉承话的,就算眼前这个铁塔一般的猎户大哥也一样,果然,虽然他仍是一脸毫无表情,但他的目光里划过一丝笑意,即便一闪而逝,却没逃过杜若的眼睛。   不过猎户大哥也太古板了些,给自己上药包扎,却别开目光,尽量不看自己的脚,且脖颈处有些暗暗可疑的红,杜若低头看了看,不过就是露出一只脚丫子罢了,至于这样吗,还是说古代的男人都如此。   杜若东想西想的功夫,猎户大哥已经把她的脚裹成了个大粽子,杜若忍不住道:“只是扭伤,用不着裹成这样吧。”   猎户简单的吐出三个字:“好的快。”   杜若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很快杜若发现自己之前的顾虑完全多余,猎户大哥虽然不爱说话却绝对是个细心周到的男人。   基本上不用杜若说,他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事,就连做饭都会,虽然做的不大好吃,但至少做熟了,吃了晚上饭,天也黑了下来,猎户大哥把杜若抱进屋里放在下午刚做好的竹榻上,便出去了,先头杜若用的那个稻草垫子被猎户大哥放到了旁边屋里,那边儿有哑婆留下的被褥。   杜若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竹榻,睡了这么久稻草垫子,杜若都快忘了床是什么感觉了,躺在这样的竹榻上,想着旁边屋里铁塔一样的男人,竟觉心里异常安稳,这样的安稳渐渐变成了奇怪的幸福感,杜若忽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把这个男人长久留在身边该多好,这男人既能劈柴,挑水,又会做家具打猎,还懂的草药,力气大,就算自己扭了脚,也能抱着自己进进出出毫无费力,这样一个免费勤快技能型的壮劳力,要是错过了,不得遗憾终生啊。   可留怎么留,杜若可没忘自己如今的身份可是陆家的寡妇,之所在这儿是给陆家那个死鬼二爷守墓的,留个男人在这儿,自己是乐意,陆家能答应吗。   继而又一想,不让陆家人知道不就得了,二喜大约半个月才来一趟,陆安虽来了过两次,一次是警告自己别趁着大爷上坟妄图勾引,一次是带哑婆离开,平常日子他一个陆家的大管家,也不会有事儿没事儿便往这儿跑。   这么说起来,把猎户大哥留下只要自己小心一些,还是可行的,至于怎么留,唯一的筹码大概就是自己了,而且杜若很清楚,猎户大哥三番几次的帮自己,绝非偶然,若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哪个男人会这么不惜力气的干活儿,又不是傻。   不过,前提是得问清楚猎户大哥有没有媳妇,自己虽然是个寡妇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当人家小三啊。   转天杜若一起来,便发现竹榻边儿上戳着一根竹杖,也不知猎户大哥什么时候做的,杜若试了试,很方便。   本来她的脚只是扭了一下,敷了那个什么金盏草,睡了一晚,已经好多了,拄着可以走动,杜若出了屋,没瞧见猎户大哥,抬头看了看,棚子里挂的竹篓没了,估计上山了,杜若进了灶棚子里见泥炉子里埋着火呢,上头陶罐里温着一罐子白粥。   猎户大哥做饭的手艺实在不怎么好,只限于做熟了,根本不用想味道。   杜若把棚子里晾的兔肉干,割了一块儿,剁碎了丢进瓦罐里,又去菜地里救了一把小白菜的嫩叶,等肉干熬软了,放盐调味儿啊,把小白菜放到里头,端下来,又炒了个青菜,把剩下的野鸡蛋都煎了荷包蛋。   做好了,猎户大哥也回来了,又扛回了一捆竹子,手里提着一只野兔,竹篓里满满一篓蘑菇笋子,真正的满载而归。   杜若大喜,忙迎上来,接过兔子:“我还说那猎夹子不管用了呢,好几日捕不到猎物了。”   猎户大哥:“换了一处。”   杜若:“我说今儿怎么捕了一只兔子呢,快洗手吃饭吧。”   猎户点点头去院子里水缸边儿上洗了手,坐下吃饭,吃完饭杜若收拾了碗筷,仍是在门前做针线,看着猎户大哥去稻田里锄草,水塘里挑水浇了菜地,便过来给杜若换药。   已经消肿了,昨儿肿的的老高的脚踝又恢复的纤细,只是皮肤被那金簪草的草汁染成了绿色,看上去有些瘆人。   猎户拿了湿布给她擦干净,又捣了新的给她敷上包扎好。   杜若看着他道:“猎户大哥你昨儿没下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猎户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怕。”   杜若心说不怕是什么意思,是不在乎家里人担心,还是根本没有家里人,这不是自己问话的核心好不好。   杜若再要问,猎户大哥已经站起来,叮叮当当的修房子去了,过了晌午,跟杜若打个了招呼下山了。到了晚间天快黑的时候方回来,手里提了好几个药包,放在棚子里,杜若打开,是上回自己说的花椒白芷香叶一类的药材。   吃了饭回屋躺在竹榻上,杜若颇有些郁闷,琢磨是自己功力退步了吗,怎么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就没问出来呢。   又过了一天,杜若的脚已经好利落了,猎户大哥又下山了,这一走又是三天,三天后回来开始做摇椅……不到一个月,杜若屋里已经换了一茬儿竹制的新家具,桌子,凳子,摇椅,还有两个竹柜,可以放衣裳。   房子也被猎户大哥修补好了,田里的稻子又窜了高,菜园子里的菜也都长了起来,看着绿油油的菜畦,听着田里阵阵蛙声,本该惬意非常,但杜若却很是烦恼。   她烦恼的仍是猎户大哥,杜若坐在水塘边儿的大青石上,微微侧身看了看水中映出的人影,不是她王婆卖瓜,而是这副白得的皮囊实在不赖,虽不是多令人惊艳的大美人,却颇有几分让人怜惜味道,男人大多保护欲爆棚,像这样娇小可人的类型按理说应该是男人最为钟爱的,尤其猎户大哥这样铁塔一样的男人,天上就该保护弱小。   可,自己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为什么依然无动于衷,如今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都快一个月了,两人的关系竟无丝毫进展,是自己会错了意吗,还是猎户大哥只是单纯的想当活雷锋,助人为乐? 第12章 吓跑了一个   杜若摇摇头,她可不信这世上有活雷锋,尤其男人,从古至今坐怀不乱的也只有一个柳下惠,而杜若极度怀疑柳下惠有哪方面的疾病,要不然就是性取向有问题,人从根本上说也是动物,只要是动物,这个就是本能。   而且杜若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迟钝到一个男人对自己有意思都看不出来,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他心跳有些急,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自己太保守,或许再来点儿猛的,至于怎么猛,杜若撑着下巴对着水塘里自己的倒影想了一会儿,忽的想出个主意来。   往那边儿瞧了一眼,猎户大哥正在种桃树,今儿早上他们上山的时候,自己瞧见竹林子边儿上有一棵山桃,虽已进了五月,却因是山里,气候晚些,开了满树的桃花,重重叠叠的桃花瓣儿,簪在枝头,一阵山风拂过,落了满地桃花瓣,有些落在山溪中,美的如梦似幻,弄得自己在竹林边儿上逗留许久,不舍离开,末了猎户大哥干脆把那棵山桃连根儿挖了,扛下来种在院子里,让自己随时都能看见。   杜若眨眨眼,看着那棵山桃,不知不觉就想到现代男人送花的手段,虽说他送的是一棵山桃树,但出发点跟目的性是一样的。   大约感受到杜若的目光,猎户大哥抬头看了过来,杜若深觉这是个大好时机,瞅准了,脚下一出溜栽进了水塘里。   几乎就在杜若落水的瞬间,猎户大哥便到了,一伸手把从水里把她捞了起来,杜若顺势两个胳膊圈住他的脖颈,身子整个贴在他怀里。   杜若能清晰感觉到猎户大哥身上的热度以及蓬勃的男性荷尔蒙随着有力的心跳,迸发了出来,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杜若看着他低下头凑近自己,几乎快碰上自己,却猛然把自己放了下来说了句:“我下山把皮子卖了。”转身走了,那急切的身影,好像后头有鬼追他一样,怎么看着都像落荒而逃。   杜若郁闷之极,把辫子散开甩了甩,亏得自己弄的浑身都湿透了,早知道不费这劲儿了。   杜若去灶房里提了桶水进屋洗澡换衣裳的时候,对着水桶照了照,怎么看着也不像母夜叉,怎么就把男人吓跑了呢。   杜若琢磨,莫非猎户大哥有什么毛病,还是说虽然四肢发达却品格高尚,嫌弃自己是寡妇,不屑与自己苟合,也说不通,若不屑做什么跑到这儿来当长工,难道干活有瘾,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勾引无果,杜若极为不爽,自己都这样了,男人还不买账,简直是自己作为女人的最大侮辱,杜若寻思着,是不是等猎户大哥回来,直接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若不愿意趁早滚蛋,若愿意就痛快点儿。   杜若想的是好,可猎户大哥却没回来,这一宿杜若也没睡着,不时就扒着窗户往外头望望,其实入夜之后山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触目所及都是黑漆漆的,哪能望见什么,但杜若仍是一会儿就起来望一眼,一直到天亮也没见着猎户大哥回来。   杜若心里郁闷之极,难道是自己昨天的行为把猎户大哥吓到了,怕自己非礼他,所以不敢回来了。   郁闷归郁闷,日子还要过,没了免费的长工,杜若自己上山了,山上的捕猎夹子仍是毫无收获,最近自己的运气格外差,杜若叹了口气,挖了些笋子便下山了。   一进院却见二喜跟哑婆不禁有些惊喜,急忙进了院:“哑婆您不是回陆府了吗。”   哑婆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那边儿,杜若方看见陆安,陆安躬身:“老奴给二奶奶请安了,这些日子,府里又买了几个下人,哑婆便腾出了身子,便把她送了过来。”   杜若虽觉奇怪,可哑婆回来到底是好事儿,便道:“那多谢大管家了。”   陆安忙道:“老奴可当不得二奶奶的谢。”   杜若:“大管家就甭客气了,我这个二奶奶就是个摆设,没什么用。”   陆安:“二奶奶千万别这么说,您到哪儿都是主子。”   杜若不跟她辩驳这些没用的,指了指周围:“既然这山是陆家的,这山地也都是了?”   陆安点点头:“是。”   杜若:“既然是陆家的地荒着岂不可惜。”   陆安心说看来这位真忘了,咳嗽了一声:“二奶奶,咱们陆家虽不多,也有个千来倾,每年光收租子就够忙的了,这边儿在山上,又是咱陆家坟茔地,不许人进来,这地也就荒着了。”   杜若:“不许人来,那我种总行吧。”   陆安愣了愣:“二奶奶,以往是老奴的不是,慢待了二奶奶,请二奶奶责罚。”   杜若:“我责罚你做什么,再说你也没慢待,倒是该多谢你多方照应,不然只怕我这条命早交代了。”   陆安:“老奴已经吩咐了二喜,从今儿往后,二奶奶这儿要什么就吩咐二喜一声,立马就给二奶奶送上来。”   杜若目光一闪:“要什么都成吗?”   陆安点点头:“什么都成。”   杜若:“那能不能找几个人把山溪引到我这院子里来。”这事儿杜若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去挑水多麻烦,而山溪就在不远的山道边儿上,完全可以引到院子里来,如此一来就方便多了。   陆安愕然看着她:“二奶奶要把山溪引过来?”   杜若点点头,拿了旁边的竹竿,在地上画了起来:“大管家你看,山溪就在这个位置,我的院子在这儿,离的不远且上下正好有落差,若是把竹筒接起来,从这儿的引下来,等于在我这院子拐了弯子,如此一来,就方便多了。”   陆安:“这个看着是不难,可老奴也不懂这些,要不二奶奶把这个图画下来,老奴下山找人瞧瞧。”   杜若:“这里可没有纸笔。”   陆安忙让二喜去车里拿了纸笔过来,杜若把纸铺在桌子上,杜若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景观设计,后来步入社会,干的是装潢,画这样的图对杜若来说太简单了,不一会儿就画好了,这还是用不惯毛笔,要不然还快。   她倒不觉得什么,却把旁边的陆安跟二喜看直了眼,二喜忍不住道:“杜姐……”刚开口就被大管家一瞪眼噎了回去:“二奶奶,您会画画啊。”   杜若:“这不时画画,是画图。”杜若一点儿都不怕被陆安看出什么来,从二喜嘴里大约知道这位二奶奶的一些过往,在陆府简直就是隐形人一般,毫无存在感,所以,自己会画图有什么关系,至多就是觉得奇怪,也不可能怀疑自己的身份。   陆安拿着图走了,留下二喜帮自己干活。   杜若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得盘个灶,这泥炉子当初匆忙做的,不结实,使唤了这些日子,有些要坏是势头,所以杜若便琢磨着潘个大灶一劳永逸。   盘灶得先烧砖,烧砖可是力气活儿,自己干不来,本想着使唤猎户大哥,谁知被自己吓跑了,就只能辛苦二喜了。   二喜极机灵,杜若大致一说就明白了,先在旁边的空地上挖了坑,上头堆了个简易的土窑,拉泥拖生坯,码在里面,然后生火添柴,烧上半天就差不多成了,等明儿起出来就能使唤。   二喜收拾好了,饭都没吃就下山去了,杜若总觉的二喜有些不对劲儿,琢磨回头问问这小子。   杜若还担心哑婆在万一猎户大哥回来撞上怎么办,几天之后杜若方觉自己实在想多了,猎户根本连个影儿都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颈椎犯了,晕的难受,今天好多了,继续更新,亲们等久了。 第13章 自来水工程   杜若虽觉郁闷倒也想得开,本来男女之间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既然猎户大哥不乐意就算了,收拾收拾心情接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陆安是三天后来的,带了几个工匠打扮的,领头儿的是个黑瘦的汉子,姓陈,进了院给杜若见过礼,便上山了,不大会儿下来,指了指下面的水塘:“敢问二奶奶,可是要把下面这个水塘盘活。”   这黑瘦的汉子一开口,便知道是个行家,杜若点点头:“这水塘是囤积雨水而成,虽还算清澈却是一塘死水,若从山上引水下来,注入下面的水塘,再从水塘边儿挖条分水渠通到那边儿的山涧中,如此一来,这水塘变成了活流,既然不用担心雨水多了形成堰塞口,也可引水灌溉周边的山田。”   黑瘦的汉子点点头:“这倒方便,回头施工的时候,我叫小子们把田间的排水沟一并挖了,等用的时候掘开就能浇地。”   杜若大喜:“这可太好了,多谢陈师傅了。”   陈师傅道:“二奶奶这图画的明白,倒省了我们许多事,多挖几条排水沟费不了多大功夫,况且陆管家把二奶奶这儿活儿交给我们,是赏我们饭吃呢,干好了是应该的。”   杜若听了心说,这是个明白人,虽说这次的活儿不大,可跟陆安挂上,陆安可是陆家的大管家,即便杜若如今还不清楚陆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可见这来往的排场,跟陆安嘴里的只字片语也能猜到一二,而这样宅门里的大管家是绝对的实权派,有时候比主子还牛呢,手里歪一歪,就不知多少银子出去了,这陈师傅虽是给自己干活儿,却知得陆安的人情。   想到此,也不再跟他客气,径自套上油布裤子,下稻田里捉泥鳅去了,打算晌午做个干炸泥鳅,也算添了个菜,毕竟人多,除了干活的还有陆安呢。   杜若深知,自己这儿能否消停,陆安是关键人物,他可是陆府的大拿,只要他睁只眼闭只眼,自己在山上的日子就能过舒坦了。   陆安见杜若要下稻田,踢了二喜一脚,二喜忙跑了过去,接了杜若手里的木桶:“二奶奶,您是浇地吧,奴才去,奴才去。”   陆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可我不是浇地,我是想下田去挖泥鳅。”   二喜忙道:“挖泥鳅,奴才可最是在行,小时候天天往河沟子里头跑,我娘都抓不着我的影儿,二奶奶交给奴才,保管一会儿就挖半桶上来。”说话儿提着桶跑稻田里挖泥鳅去了。   杜若只得回来,除了二喜跟着陆安来的两个小厮,两个小厮一个浇了菜院子,便到下面放鸭子,另一个跟着哑婆上山挖笋砍柴去了。   活儿都让他们干了,杜若自己倒闲了下来,去灶房烧水,抓了把晒干的竹叶,等开了便是一锅竹叶茶,舀了一碗端过去:“山里没好茶,竹叶清火润燥放在水里熬开了,这时节喝正好,大管家凑合着解解渴吧。”   陆安急忙接了过去:“多谢二奶奶。”低头一看见粗陶大碗里,湛清碧绿的,还飘着几片细细的竹叶,喝了一口,有股子竹子的清香,虽不比府里的好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觉喝了半碗下去,顿觉通体舒泰。   放下碗暗暗瞄了眼灶棚子里忙活的身影,心说这位倒是开窍了还是本来就这性子,要不是模样还是那模样儿,自己真不相信眼前这位会是那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二奶奶,瞧她做饭的样儿,比府里灶房里的厨娘还利落呢,这会是那位天天闷在屋里不出来的二奶奶?莫非这人上一回吊,连性子都改了不成。   杜若可不管陆安想什么,她正研究着用新盘的火灶炖肉,肉是昨儿二喜从山下买回来的,三肥七瘦的五花三层,最好的肉,上回猎户大哥拿来的酒还有半坛子,杜若决定还是做红烧肉,把肉切块飞水,历出血沫,大锅里炒糖色,放肉,葱姜香料兑上黄酒,盖上盖子,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等汁收尽了,肉也炖的酥烂。   杜若收拾好,见陆安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禁道:“大管家盯着我做什么?”   陆安咳嗽了一声:“老奴倒不知二奶奶原来有这般好厨艺。”   杜若眨眨眼:“大管家,我在陆府待了几年?”   陆安:“二奶奶是前年开春娶进府的,到今年春天方来这山上守墓,算下来在府里整整待了两年。”   杜若点点头:“虽说我在府里住了两年,大小也算个主子,以陆府这样的人家会让主子下厨做饭吗?”   陆安忙摇头:“府中有大厨房,各房还有自己的小厨房,每个厨房都有厨娘跟打杂的婆子伺候着主子们呢,哪用主子亲自下厨。”   杜若:“这就是了,既然没机会下厨,大管家不知我会做饭也在情理之中吧。”   陆安忙道:“二奶奶说的是。”   杜若看了看火,又开口道:“这清明节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大管家怎么仍未回府?还有空上山。”   陆安含糊道:“过些日子便回去。”   杜若知道陆安嘴严,又下意识防着自己,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她其实也不想问陆府的事,可最近这些事儿有些蹊跷,让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探了探他的话儿,听他说过些日子回去,暗暗松了口气,虽说陆安这几次总帮自己的忙,但杜若也不想跟她有过多牵扯,应该说她不想跟陆家再有牵扯,等田里见了收成,自己能自给自足了,她希望永远不见陆家的人才好。   当然这绝无可能,毕竟这里是陆家的私产,又是祖宗的坟茔地,清明总会来祭扫。   杜若抬头看了看近处一望无尽的山地,远处青翠的山峦,起伏间便成了一副泼墨山水,随着日光明暗以及山间流动的薄雾,这幅画仿佛活了一般异常生动。   杜若不禁想,若这里是自己的该多好,可以不用顾忌陆家,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当然她也知道这绝无可能,即便绝无可能也要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过得舒坦,这是杜若一直一来的习惯。   而陈师傅的确是个聪明人,只要杜若说一遍便能领会,做出的东西比杜若预想的都要好,例如这个引过来的溪水,正好凭借旁边山壁上的落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瀑布,陈师傅用竹筒在瀑布边儿上做了个引水的机关,只要扭动竹筒,竹筒一头便接入瀑布,而竹筒的另一头接到了灶棚子里,并在下面沏了一个池子,并挖了暗沟直接通到外头。   这是杜若想了一宿的结果,既然都把水引了下来,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陈师傅开始明摆着是看陆安的面子,可照着杜若说的做成了这个引水的工程,对杜若不说已经敬若神明,却也心服口服了,忍不住道:“若二奶奶也干我们这行,我们哥几个可就要饭了。”   杜若笑了:“我这是鲁班门前抡板斧,关公跟前儿耍大刀,没得惹陈师傅笑话呢,不瞒陈师傅,我就是懒人,怎么省事怎么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其实就是瞎想的,要不是陈师傅跟几位工匠巧手,可成不了事,来,快喝酒,吃肉……”   不用杜若让,一锅肉也顷刻间就没了,红烧肉太好吃了,别说陈师傅几个,就是陆安下山的时候,都琢磨着是不是下次带自己的婆娘过来跟二奶奶偷偷师,家去也给自己做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这香的真让人吃了一回想两回…… 第14章 不是猎户   陆安带着人一走,杜若又过回了之前的日子,早上上山挖笋采蘑菇,回来喂鸡放鸭子,跟哑婆一起收拾稻田跟菜园子,吃了晌午饭,回屋在竹榻上睡个午觉起来,收拾收拾晒的笋干蘑菇干,吃了晚饭,坐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欣赏欣赏夕阳余晖下的青山绿水,便洗漱睡下,转天依旧如此。   这样的日子,杜若一点儿不觉得腻烦,只是有时候躺在竹榻上或坐在摇椅上的时候,偶尔回想起猎户大哥,毕竟人家给自己当了好些日子的免费长工,如今自己有这样熨帖的日子,猎户大哥功不可没。   日子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就在杜若快忘了猎户大哥的时候,他又来了。   昨儿陆安来了,说大爷见哑婆家的小子年纪不小了,配了个媳妇儿,虽是庄子上的粗使丫头,性子倒勤快,赐了银子跟办事儿的东西,就等着哑婆下去摆上两桌酒便成了。”   杜若这才知道原来哑婆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丈夫有儿子,如今儿子娶媳妇,当婆婆的自然得去,回屋在包袱里翻了翻,把自己的金簪子翻了出来,寻了块红绸子裹了塞给哑婆:“哑婆别推辞,也别嫌少,好歹是我的一点心意。”   哑婆这才接了金簪子,跟陆安下山去了。   如今山溪引了下来,不用挑水,哑婆不在也无妨了,吃了晌午饭,睡了个午觉起来,杜若忽想起,今儿早上上山的时候在林边儿发现了一棵野茶树,本想着明儿挖下来,种在院子里,以后可以摘了嫩嫩的芽叶泡茶,也不用天天都喝竹叶茶了。   想到此,便有些等不得明儿了,索性背起竹篓拿着家伙什上山挖野茶树去了。野茶树有半人高,根扎的有些深,杜若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挖了出来,怕伤了根,裹上土放在竹篓里,收拾好打算背起来,却被人先一步提了起来。   杜若抬头竟是消失了一个月的猎户大哥,杜若愣了一会儿,琢磨这厮一个月连鬼影子都不见,忽然又冒出来是什么意思,是那种毛病治好了,还是当长工上瘾,不干活就浑身难受。   杜若还没开口呢,猎户倒先说话了:“这不是桃树,不开花?”   杜若翻了白眼:“我当然知道不是桃树,这是野茶树,我打算种在院子里,以后摘了嫩叶泡茶喝的。”   猎户点点头提着竹篓往下走,走了几步站下,回头看了杜若一眼,杜若迈脚跟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走,谁也没说话,但杜若却想好了,既然这厮有当免费长工的瘾,自己就成全他呗,有人帮着干活儿多好。   想好了,以后就把他当长工看,进了院便指使他去种野茶树,种好了让他收拾鸡屎鸭粪,扫院子,然后和泥脱坯烧砖。   烧砖是杜若想盖个茅厕,如厕问题是杜若穿到这儿来最不能适应的,她想了很久,觉得既然能把山溪顺利的引到院子里,做个可以冲水的厕所应该也不难。   杜若打算把厕所建在房后,从房后可以挖暗沟通向菜园子边儿上,然后挖一个沤肥的池子,也算废物利用。   最难的是茅厕里的便器,杜若琢磨坐便就别想了,蹲便应该可以实现,就是不知道这里烧制陶瓷的技术如何,能不能烧制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杜若拿了纸笔在院子里画了一个蹲便器,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却见免费长工并未如自己所想卖力的干活儿,是站在二喜搭的土砖窑跟前儿发愣。   杜若放下纸笔走了过去:“猎户大哥不会烧砖吗,不用烧的很好,能使唤就成。”   猎户看向她:“烧砖做什么?”   杜若:“垒茅厕。”   猎户点点头,这才动手,显然猎户大哥虽然能做出竹榻摇椅,甚至全套的竹制家具,对脱坯烧砖并不在行,不过却相当聪明,一开始脱的坯子都不成形,后来倒是有模有样。   杜若也不去理会他,反正他就想干活儿吗,不过饭还是得管,多喂好料,马儿才能跑得快,这个道理杜若还是知道的。   晚饭杜若做了四菜一汤,吃了饭收拾收拾天就黑了,杜若进屋洗漱了躺在竹榻上睡觉,夜里杜若便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杜若假装不知道,她如今倒是放心的很,前头自己都那么勾引了都没成功,还怕什么,他乐意看就看,反正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免费长工还是相当能干的,没几天就把砖烧好了,又过了几天,茅厕也垒好了,杜若把手里的图纸交给他,让他下山帮自己找个烧陶的作坊,看看能不能烧出自己画的这东西?”   猎户大哥拿着图纸看了一会儿:“这是什么?”   杜若:“这个我说猎户大哥也不明白,等拿回来安上,猎户大哥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猎户把图纸放进怀里,却没走,而是开口道:“我不是猎户。”   杜若愣了愣:“不是猎户,那你是山下镇子里的。”   猎户:“离这里大约五十里是骑营,上次下山正好赶上营里有急事。”   骑营?杜若:“你是说你是骑营里的。”见猎户点了点头,杜若目光闪了闪,琢磨这厮跟自己说这些是想解释上回不辞而别吗,他是骑营里的人,是当兵的还是个小头目?   杜若不禁打量了他一遭,自己竟然一直没主意,猎户怎会穿这样的衣裳,不过,以杜若对这个世界的陌生,也着实看不出去这厮到底是什么职位,索性直接问:“你是大头兵还是小头目?”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杜若,杜若摆摆手:“好,我知道了,你是头目,是军爷。”   男人:“你不信?”   杜若:“信,我怎么不信。”   杜若忽想起一件事儿来,猎户大哥要是军爷的话,也算穿官衣的,不是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吗,听陆安的话头,陆家也就是个地主富户,若是有人肯替自己出头,她是不是有希望脱离陆家寡妇的身份,虽说目前来说陆家寡妇的身份对自己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但终究受人所制,不如自由自在的好。 第15章 原来是闷骚   想到此,杜若便有了新的目标,摆脱寡妇的身份,或者说摆脱陆家,杜若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深知在这古代的男权社会里,自己这样有钱人家的寡妇,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难度有多高,虽难度高,却并非不能达到。   不过得用些心机手段,例如可以寻个比陆家更厉害的靠山,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看上去四肢发达的男人靠不靠得住,或者说,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出头。   或者说,自己有什么筹码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出头,男人下山之后,杜若便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一直想这个问题。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用自己换自由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问题是上回自己勾引了半天不见成效,反倒把他吓跑了。   虽说杜若一直告诉自己这男人就是想做免费长工,可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毕竟天下没有这么犯贱的。   那么他上次落荒而逃是为什么,莫非不喜欢女的主动?   杜若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理由真有可能,古代的男人大多含蓄,不喜欢太直接的,就想那些文人,去青楼明明是去嫖的却非要做几首香艳的诗词,他们觉得这是品味是情趣儿。   虽说这位是个当兵的,大约没有做诗词的想法,但脑袋瓜子跟那些人是一样的,想来也不喜欢太直接,所以上回才会被自己吓跑,或许自己该含蓄一些,婉转一些。   可怎么含蓄婉转还真要好好想想,毕竟杜若没接触过古代男人,不知他们脑子里怎么想的,而现代这种事儿要简单的多,只要你情我愿今天就能在一起,不开心了明儿分道扬镳也无妨。   杜若想了一下午,觉得自己必须先要弄清楚男人的心思,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想头,于是她决定等男人回来先让自己做个浴桶。   男人回来的时候告诉杜若,山下镇子里虽有个瓷窑,却烧的都是粗瓷,这样的烧不出来,他把图纸交给了相熟的朋友,带去城里寻个大些的瓷窑问问,这三两天便有消息。   杜若笑眯眯的道:“那就多谢猎户大哥了。”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我不是猎户。”   杜若:“哦对不住,忘了,那以后我就叫大哥好了。”说着眨眨眼:“大哥能不能帮我做个木桶,要这么大的。”说着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男人也没问她做什么,便点了点头,转天杜若一睁眼就听见院子里锯木头的声音,从竹榻上爬起来,往外看了一眼,不禁暗笑,这男人倒真勤快。   杜若穿鞋下地,坐在窗前编好了辫子,对着旁边的陶盆照了照,这些日子吃好喝好睡好加上心情愉悦,小脸圆润了不少,皮肤细白水嫩,她自己都想掐一把,低头看了看自己,把围裙往紧处系了系,显得腰肢越发纤细。   收拾好了,方开门出去,跟男人打了个招呼便做饭去了,便去灶棚子做饭去了,杜若一边儿做饭,一边儿暗笑,她可没错过男人刚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果然孔老夫子说的是真理,食色性也。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杜若在院一边儿洗头发,把头发打湿,抓了把皂角搓了搓,皂角是山上摘的,越在这儿住,杜若越觉得这山是块风水宝地,什么都有,半山腰有一颗老皂角,摘了半竹篓回来,能用好些日子,虽说远远不能跟现代的洗发护发用品相比,但胜在绿色纯天然,洗完头发非常顺滑。   杜若洗的很慢,把头发拨到一侧一边儿搓揉,一边儿暗暗瞄着对面的男人,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杜若还记得当初做竹榻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几天功夫才做好,如今做个木桶,这还不到半天便差不多做成了。   虽说他只看了自己一眼,便别开头接着做木桶去了,但杜若并未错过他脸上可疑的暗红,杜若暗笑,洗的更慢了些,一个头发洗了老半天,洗完头发,身上的衣裳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杜若仿佛无所觉,把头发甩了甩高高挽了起来,露出细白的脖颈,走了过去:“大哥真厉害,这么快就做好了。”   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便扔下一句,我上山去打两只兔子回来,拿了弓箭匆匆走了,转眼便消失在山道上。   杜若心道闹半天这男人不是有毛病是闷骚,洗个头他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了,那要是洗澡……   想到此,杜若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竟然有些期待……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受了刺激,回来的时候肩上扛了一只獾子,手里还提着两只兔子,进了院去水边儿剥皮开膛,皮子丢在一边儿,肉放到了灶房的池子里,杜若拿刀切成长条,洗干净抹上粗盐,挂了起来晾晒,等冬天的时候就不愁没吃的了,留下一只兔子剁成块红烧,配上新鲜的笋子,最是美味,可惜没有豆腐,要是再放几块老豆腐就更好了。   杜若琢磨着是不是把菜园子扩一下,种些豆子,等有了收成可以做豆浆磨豆腐晒豆干,总之豆腐怎么做都好吃。   吃了晚上饭,杜若让男人帮忙把大桶放到了屋里,烧了一大锅热水,一开始自己提了一桶,半截便被男人接了过去,接着就都是他的事儿了。   水都提进屋倒进浴桶,杜若便关门洗澡去了,进了屋,杜若把桌上的油灯拨了的亮儿了些,并移到窗子跟前儿,窗户上新糊的明纸密实非常,白天里并不透,可一旦天黑点了灯,屋里的情形外头便看的一清二楚,这个道理杜若自然知道,所以刚才她才故意让他把木桶放到窗户下面。   杜若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衣裳,先解了腰上的围裙,然后是掩襟儿褂子,接着是肚兜……   衣裳脱了有一刻钟,然后又蘑菇了一会儿,才坐进浴桶正式开始洗澡,洗澡也不着急,一会儿伸伸胳膊,一会儿抬抬腿,等她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忽听院子里咣当一声,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了旁边的茅屋,杜若极力忍着才没笑出来。 第16章 难以调和的矛盾   杜若正忍的辛苦,却忽听咣当一声,门从外头开了,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进来的猎户大哥从浴桶里捞了出来,转而丢在竹榻上……   通过亲身体验,杜若终于无比深刻领略到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真谛,而后果就是如今她只能像个半残废一样躺在竹榻上,稍微一动,便觉浑身的每一块皮肉都是疼的,尤其她的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杜若琢磨做这种事儿能做到自己这种程度的,大约没几个,这次惨痛的经验让杜若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男人勾引不得,尤其像外头那位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强壮的跟头蛮牛一样的男人,勾引就等于作死,而如今的她就是无知作死的结果。   杜若微微动了动脑袋,如今唯一能动的就是她的小脑袋了,昨晚上的凌乱已经恢复了整齐,浴桶不见了,估计被他挪到外头去了,昨儿晚上被他弄坏的门也修好了,自己甚至不知他什么时候修的,而那个折腾了一宿的男人也不见踪影。   正想着,门开了,男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儿开口道:“喝药。”   杜若直直盯着他:“你觉得我这样能喝药吗?”   男人把药碗放在旁边的竹桌上,伸手想扶她坐起来,可一碰杜若就喊疼,一个坐起来的简单动作折腾了大半天才成功。   杜若见男人出了一头汗,心里方觉稍微平衡了一点儿,见男人端着碗用勺子舀了药送到自己嘴边儿,杜若瞪着他没好气的道:“我是疼不是病,吃药管屁用啊。”   男人:“吃了药就不疼了。”   杜若:“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我可是被你折腾了一宿,就算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也不顶用。”   男人微有些不自在:“这药能止疼活血,对你的身子好。”   杜若虽有些抗拒这碗黑漆漆的药汤子,却对他说的止疼有些动心,毕竟浑身都跟车碾过似的,实在不好受。   在心里拉锯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伸手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尝了尝,意外的并不是很苦,便直接拿过药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喝完了,把药碗递回去,却发现男人没接,目光落在自己胸前,杜若低头一看,一喝药,身上搭的被子滑下去了一截儿,露出她身上哑婆做给她的肚兜,哑婆有一双巧手,不仅能插秧干农活,针线女工也极好,虽是蓝粗布,却被哑婆裹了一圈花边儿,且在胸前用粉色的丝线绣了几朵桃花,映着杜若雪白的肌肤,更显娇艳诱人。   而杜若非常确定男人看的绝不是自己肚兜上绣的桃花,对于他这样的目光,杜若心生警惕,这男人要是再来一次,自己的小命非交代了不可。   想到此,迅速拉起被子,一直盖到脖颈:“我困了,想睡觉。”   男人终于收回目光,看了杜若一眼,拿着药碗出去了。   杜若方松了口气,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勾了半天勾成功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杜若在竹榻上躺了两天才觉好了些,虽说下床踩地的时候,两条腿还有些发软打晃,到底不用躺着了,而且也不能再躺下去了,这男人只会熬白粥,她已经连着喝了两天,今天要是再吃,非吐了不行,杜若觉得自己两条腿发软,除了男人毫无节制的折腾之外,跟一天三顿吃白粥也有很大关系。   虽说这男人的技能点每每让自己惊喜,但厨艺上却只会失望。   杜若做了简单烧笋子跟素炒小白菜,吃了一碗饭才觉好些,男人更加捧场足足吃了四碗饭,连点儿菜汤儿都没剩下。   吃了饭,男人把杜若抱到桃花树下的摇椅上,去屋里拿了薄被出来搭在她身上,便收拾菜园子去了,六月了吧,山里却不热,尤其这会儿是早上,日光穿过头上的桃枝洒在杜若身上,明明暗暗的,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杜若从竹凳上拿了碗喝了一口竹叶茶,看了眼前头的野茶树,瞧着倒是活了,就是没窜出新芽来,不能摘了烹茶。   从野茶树又移到旁边的菜园子里,男人正收拾菜园子里的豆角架子,上回从冯铁匠家里挖了一把豆角苗来种在了菜园子里,没几天便窜了起来,杜若便寻了竹棍草草搭了一排架子,却搭的不很结实,也不好看,七扭八歪的。   男人正用野藤捆绑固定,那野藤是在山壁上长的,这里随处可见,柔软结实韧性强,是最天然的绳子。   大约是干活热,男人外头的衣裳脱了,只剩下里头的白色单衣,他出了许多汗,单衣紧紧贴在身上,犹如第二层肌肤,显出异常壮硕的身材。   杜若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脸一红,摇摇头,自己想那些做什么,她可刚能下地,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而且,自己如今可有新的目的,新的追求了,她想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这男人是自己目前来说唯一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试试。   现在,自己的筹码已经交出去了,这男人会不会帮自己呢,如果会,自己怎么做,如果不会?不,他必须帮,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杜若也会天真到,只一回就让这男人心甘情愿的帮自己,毕竟陆家的麻烦也不是很好解决,且,若直接开口让他帮忙,一个是露了底儿再一个也落了下乘,实不可取。   杜若正想着,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男人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杜若已经忙搂住他的脖颈,愕然道:“你,不是收拾菜园子呢吗?”   男人:“一会儿再收拾……”抱着她就进了屋,直奔竹榻,听着他逐渐粗重的气息,用脚豆像也知道要做什么。   杜若有一阵子特别迷恋拳击,觉得那种砰砰砰,每一拳都到肉的感觉巨爽,所以只要有机会便去看比赛。   虽然喜欢看,却不大明白规则,尤其为什么分量级,体重差不多的才能比赛,今天她终于明白了,量级很重要,就像自己跟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且相差甚远。   这个比方还不大贴切,应该说就像穿鞋,几码的脚就得穿几码的鞋,而自己跟这大哥就像,明明特大好的脚丫子却非要往最小码的鞋里头套,其结果却大不一样,她痛不想再做,男人却很爽,以至于乐此不疲,杜若觉得这大概是他们目前来说最难以调和的矛盾…… 第17章 对于次数的理解   不过这次杜若在竹榻上躺了一天,也不知是他端来的药有效,还是女人在这方面有特殊的恢复能力,总之比上回好了许多。   但杜若仍然觉得不能这么下去,非常有必要跟他谈谈,想到此,舀了一碗竹叶茶端了过去,见他正在锯竹子,那竹子是他今儿一早起来才从山上扛下来的,年头长了,比平常的竹子粗了许多,杜若忍不住道:“这么粗的竹子用来做什么?”   男人接过碗喝了仍递还给她方道:“做竹床。”   杜若愣了愣:“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再做一个。”   杜若真是不能理解这男人的思维方式,又不是卖,做这么多熬着吃啊,又一想他不嫌累想做就做呗,自己管他呢,自己过来可是谈正事的。   想着,开口道:“有件儿事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男人放下手里的锯,抬头看着她:“什么事?”   他如此直白杜若倒有些不好开口,蘑菇了一会儿方道:“就是,我觉得那事儿做的太勤了不好。”   男人沉默良久:“是我做的哪里不好,你不喜欢?”   饶是杜若都有些脸红,这种话让自己怎么回答:“不,不是。”   男人:“那就是你也喜欢。”   杜若忽觉很难跟这男人沟通,他们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次上,很难沟通也得沟通,要不然结果极可能是自己还没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就直接葬进了前头的坟茔地,找陆家的那个死鬼二爷去了。   性命攸关,必须说清楚,想到此,杜若直接的道:“太频繁了我不喜欢。”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两次。”   杜若愣了愣:“什么两次?”   男人:“我们只做了两次。”   杜若不免有些气:“你真好意思说两次,是整整两个晚上,一晚上你做的就不止两次了。”   男人想了想:“你是觉得次数多了,那以后就做一次。”说完便接着锯竹子去了。   杜若虽觉没有达到自己要的结果,至少他答应了减少次数,对自己来说也算有了进展,但晚上的时候,杜若便知自己大错特错了。   男人的确信守诺言,只做了一次,但一次的时间很长很长,杜若觉得若不是自己最后实在扛不住,说了几句求饶的话,这男人能一直做到天亮。   转天杜若躺了半天,男人心情极好,把家里的活儿都做了,还去山上打了两只兔子回来,并且熬了上回的药端了过来。   看见那碗药,杜若猛然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大问题,避孕,这里是古代,日子倒是悠闲,可医疗水平却远远跟不上,生孩子的危险系数太高,一个弄不好命就没了,所以就算自己以后摆脱了寡妇的身份,也不想生孩子,更何况如今她还是陆家的寡妇,要是弄出个孩子来,可是大麻烦。   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你这药是从山下的药铺抓了吧,那么明天你下山抓几幅避子的药回来。”   男人看着她:“避子药?”   杜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是陆家的寡妇,寡妇知道吧,死了男人的才叫寡妇,男人都没了哪来的孩子。”   男人没吭声,把药碗咚一声放在桌子上,沉着脸出去了。   杜若眨眨眼,他什么意思,难道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不成,想得美,自此两人一天没说话,当然,两人本来话就说的少,以前一天也不见得能说一句话,如今虽好了一些,但大部分仍是肢体交流。   杜若正想着若这男人不下山抓药,自己是不是找二喜,只是二喜到底是陆家的下人,虽说人机灵,对自己也颇为照顾,但真拿不准会不会露出去。   杜若清楚的很,当初自己被送到山上来守墓就是因为陆家要遮掩弟媳妇勾引大伯子的丑闻,这要是自己怀了孩子,估计得沉塘,若是落到那种境地,自己想过悠闲日子的理想就彻底泡汤了。   杜若却没想到,跟自己冷战了一天的男人,到了晚上却又来了。   杜若气的不行,用了吃奶的力气推开了他,男人被拒绝恼怒的瞪着她,他恼,杜若更气:“你看什么看,没有避子药,以后甭想。”   男人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杜若从窗子看着他出了小院下山去了,不禁哼了一声心说走了更好,拎清,自己好歹能睡个好觉了,想着,一咕噜躺在竹榻上,拉上薄被睡了。   杜若睡得正香,却感觉不对劲儿,好像一块大石头压着自己,又热又不舒服,睁开眼却对上男人的脸:“你不是下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做什么,我不跟你说了吗,甭,唔唔……”杜若话未说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嘴,接着咕噜噜,好像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滚了下去。   杜若吓了一跳,急忙推他,可男人力气大的紧,又在兴头上呢,简直跟头蛮牛一样,哪里推得开,眼看自己的睡裤被他扯了去,杜若急了,合着自己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精虫上脑就惦记着自己痛快呢,要是这次自己怂了,以后自己的话真是连放屁都不如,放屁好歹有味儿呢。   越想越怒,推不动就又掐又挠,反正绝不让他如意,男人大约也未想到杜若这么泼,虽说最后把她制住了,脸上身上却被她挠的了都是血道子。   被自己钳制住仍不消停,两条腿儿又踢又踹,那人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的脚:“刚那个就是药。”   杜若愣了愣:“你说刚我咽的那个是避子药。”   男人点点头,杜若猛然卸了劲儿:“你怎么不早说,那这个药是哪儿弄来的,会不会有副……”话未说完已经被男人按在榻上……   体力消耗的太厉害,转天杜若晌午才起来,睁开眼便看见旁边的竹桌子上有一个白瓷瓶,拿过来,拔了上头的红绸塞儿,咕噜噜倒出几颗药丸子来,不大,跟指肚差不多,估计是自己要的避子药。   杜若非常怀疑,这东西有没有效,保险起见再吃一颗吧,想着塞了一颗在嘴里,砸吧砸吧了滋味,意外的不难吃,没药味反而有股子香气,吃了以后杜若忽觉有些饿,难道这不是避孕的而是开胃的? 第18章 真的甘拜下风   有了避子药,杜若松了口气,对于男人发情的频率,杜若根本找不到有效的节制方法,一开始她想到的是锁门,茅屋脆弱的门闩根本挡不住一头发情的蛮牛,再连续两晚被蛮牛破门而入之后,杜若放弃了锁门的想法。   杜若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等蛮牛的热情退却,她认为蛮牛之所以如此乐此不疲,是因刚开荤,新鲜,所以才没完没了的,等以后日子长了,也既腻烦了,就像这世上所有的夫妻一样,新婚燕尔都是如胶似漆,日子长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杜若一个月前对自己这个想法颇具信心,毕竟有无数鲜活的范例在前头摆着,可一个月后却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这男人的精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不禁没像自己预想的那样腻烦,反而开始有兴致,研究些花样,例如换个姿势什么的,或者换个地方,基本上一个月后,杜若已经记不清蛮牛究竟解锁了多少姿势。   杜若终于相信无论看上去多老实的男人,在这方面都拥有不可测的潜能,而且,杜若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重新做了一个竹榻,因为他嫌原来的太小,新做的竹榻用了最粗的竹子,结实非常,样式也不一样,原先的那个就是最简单的竹床,新做的不禁结实还多了护栏,美观了许多,并且比原来的大了一倍。   换了竹床的晚上,杜若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大一张竹床,而那个护栏也根本不是为了美观,对于这头蛮牛在这种事儿上超乎寻常的热情以及想象力,杜若这个现代人都甘拜下风,她琢磨是不是古代的男人都跟着头蛮牛一样闷骚,看上去老实正经,关上灯就变成了禽兽。   不过,蛮牛热衷于研究花样儿,对杜若来说倒算是一种变相的福利,杜若从来不觉得这种事儿有什么大不了,工作之余彼此顺眼,你情我愿,既可身心愉悦也可解除压力,有利无弊,随着社会的发展,节奏的加快,身处都市喧嚣的男女对于这种事早已看开,杜若亦然。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尽量让自己愉悦这是杜若一贯的做法,一开始蛮牛的做法之所以让她抗拒,是因为实在没什么愉悦可言,单一机器的运动,即便马力十足也是痛苦的,因为他们毕竟不是动物,只是为了繁衍。   可蛮牛一开始的做法就让杜若感觉自己只是只母的而已却并非女人,好在蛮牛在这方面开窍很快,以至于一个月后的今天,两人之间在这方面已经和谐了不少。   和谐之后,蛮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干活更加卖力,虽然仍不爱说话,不大跟自己沟通,但知道疼人,除了做饭他无能为力,其他所有的活儿,都不让杜若碰。   只要杜若一插手,他便会不由分说把自己抱进屋里,放到窗边的竹椅上,把针线笸箩塞在她怀里,甚至再也不用杜若洗碗。   杜若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做针线,然后上床。   杜若觉得大约男人骨子里都有控制欲,蛮牛也不例外,想必蛮牛认为他们上了床自己就是他的女人了,这种想法在杜若看来霸道又可笑。   不过杜若目前是不会反抗他的,因为杜若正是要利用他这种霸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这样霸道的男人,为什么对于自己寡妇的身份却提也不提。   是想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下去,故意装糊涂,还是有别的打算?   杜若慢慢发现,或许蛮牛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老实,因为自己竟然看不透蛮牛想的什么?   想到此,杜若看了眼院中正再盘扎米囤窠的男人,昨儿早上自己看见地里沉甸甸的稻穗,随口说了句得扎个囤米的东西才行,男人把手边的活料理清除便下山了,天黑方回来,自己问他下山做什么去了,蛮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她丢在了竹榻上……   今儿早上吃了早饭便开始扎这个米囤窠,名儿是蛮牛告诉自己的,说是这里的人都用这个囤米,可以囤上一年。   其实杜若现在倒不担心粮食了,陆安虽说很久不了了,但二喜却每月仍会按时送米粮菜蔬过来,至于哑婆,上回二喜来说下头别院人手不够,暂时留下了,等得了空再上山。   杜若对于这种事儿已经见怪不怪,反正哑婆不来也好,省的自己还得琢磨怎么解释多了个男人的事儿,更何况,以蛮牛天天发情的频率,哑婆要是在的话也不大好,这茅草屋可没什么隔音设备,而且哑婆毕竟是陆府的人,来山上说是服侍自己,其实是看着自己,要不然上回自己说要下山,哑婆也不会拼命拦着自己了。   眼见蛮牛把米囤窠扎好了,杜若放下手里的针线,出去到灶棚子里舀了一碗竹叶茶递给他,看了看那米囤窠:“等把地里的稻子收上来,加上晾的笋干肉干,还有菜园里的萝卜,冬天就不愁没吃的了。”   蛮牛放下碗:“你打算在这儿过冬?”   杜若目光一闪:“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你别忘了我可是陆家的寡妇,在这儿是为了我那个死鬼丈夫守墓的,只要我是陆家的寡妇,就不可能离开这儿。”说着看向蛮牛,想探探他的打算,却正对上男人的目光,他的眸色暗沉深远,竟一丁点儿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在这样的目光下,反倒是杜若险些露了底儿。   她眨了眨眼岔开话题:“你不说你在骑营里的当兵的吗,想来那骑营也算军事重地,能由着你这般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吗?”   男人:“你想我回骑营吗?”   杜若没好气的道:“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儿,我是担心你丢了差事。”   男人:“我若丢了差事,就在这山上跟你过日子不好吗?”   杜若笑了一声:“好,当然好了。”转身进屋去了,心说,真要是这蛮牛丢了差事,跑到这儿来跟自己过日子,那就是一对奸夫□□,将来说不准一起沉塘了。 第19章 睡不着做点儿事   气候好,稻米从种到收只用了三个月,六月收了稻子又种上了新的秧苗,入秋前还能收以季,风调雨顺,一年二熟的稻米,这里的百姓一定相当富足,而从山下冯铁匠家的境况来看,的确如此。   能在这样的鱼米之乡过如此悠闲的田居生活,是杜若前世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虽然梦想成真却少了必须的自由。   陆家二爷的寡妇,这个帽子扣在脑袋上,她这一辈子都不得自在,即便摆脱了这个身份之后,也不能留在这儿了,但她觉得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完全可以创造出更悠闲自在的生活。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的还要富足,只要不是乱世没有战争,到哪里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所以对于未来摆脱陆家后的日子,杜若充满期待。   但前提是怎么摆脱这个寡妇身份,本来杜若想借助蛮牛的力量,但蛮牛却根本不理会,杜若觉得蛮牛的人生如今只有两件事,干活跟做那件事儿,除此再无别的追求。   而打探蛮牛的心思,便成了杜若必须做的事儿,白天失败了,晚上继续,根据科学研究,男人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智商最低,防卫能力最差,而且夜里看不清彼此的神情,比白天更合适。   打算好了,夜里两人折腾了一番过后,杜若极力忍住没昏睡过去,而是开口:“ 你说你没娶过媳妇,是真的吗?”折腾之后,杜若的体力有些透支,声音有些软软的,听上去有种惹人怜惜的娇弱。   半晌方听男人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想嫁我?”   杜若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咯咯笑了两声:“你忘了,我可是陆家的寡妇,就算我想嫁,陆家能答应吗。”   杜若说完竖起耳朵听着男人的反应,却听见的是蛮牛的鼾声,杜若怒上来,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男人的反应是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睡不着就做点儿事儿……”   杜若挑衅的结果是整整折腾了一宿,直到天光大亮,杜若实在忍不住开口求饶,男人才放过她,杜若睡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恢复过来之后,杜若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经验是蛮牛的精力果然深不可测,教训是男人不能挑衅,尤其一头发情的蛮牛。   再有,杜若觉得自己对蛮牛必须重新认识,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一副老实样儿,实则并非如此,她十分怀疑这厮的老实都是装的,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可真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蛮牛倒是很能干,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茅屋翻修一新,房后的茅厕也已经垒好了,里头装的是杜若画的蹲便池,并从旁边引了水过来,可以冲,虽跟现代的没法比但比杜若想像的好了许多。   并且盖了一个专门洗澡的屋子,二喜累的土砖窑,杜若找到了新的用途,烧炭,她得储备过冬物资,而这是山里,暑热的时候是凉快了,到了冬天不定多冷呢,若是没有炭火取暖,非冻死不可。   炭自然是蛮牛烧的,知道自己要烧炭过冬之后,蛮牛回了骑营一趟,转天便烧出了一窑粗炭,杜若对于蛮牛的本事由衷钦佩,这男人有体力,有身材,长得也不赖,勤快肯干,最重要还身都会,就算搁在现代也是个十足的抢手货。   要不是亲眼看见,亲身体验,杜若都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男人,渐渐杜若开始觉得如果能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嫁给这么个男人貌似也不错。   但杜若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再无知她也知道古代男人的观念里,传宗接代有多重要,哪怕是穷老百姓都莫不盼着多子多孙,更何况这男人还有一些社会地位。   这样的男人哪会不要子嗣,而他却给自己弄来避子药,就说明并不想跟自己有结果,说白了贪图一时之欢,根本没想过长久,所以这男人是靠不住的,事实上杜若觉得这世上无论什么年代,男人这种生物都是靠不住的,这个貌似老实实则深不可测的蛮牛也一样。   不管怎么说,自从有了蛮牛,杜若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从一开始的需要为三餐温饱算计,到如今稻米满仓,顿顿有菜有肉,有宽大的竹榻,柔软的棉被,能痛快的洗澡,干净的如厕,便如今杜若都觉有些不真实。   而她屡次试探蛮牛无果,蛮牛好像打定主意就这么跟自己混下去了,日子长了,杜若也疲沓了,想着或许这么过也成,至于自己寡妇的身份,回头再说吧,反正陆家也没来人。   杜若忽然发现陆家很久不来人了,而上山给自己送东西的人,从上个月也不是二喜了,换了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是真聋真哑,不像哑婆能听见,只是不能说话,这老头子听不见也说不出,只是把东西送过来就走。   杜若疑心是不是陆安发现哑婆跟自己处出了感情,二喜被自己买通,所以干脆换了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来。   可是上个月来送东西的还都是二喜呢,杜若仔细想了想,二喜最后一次来也没说下回换人啊,还跟自己在院子里说了半天话儿呢?   不过,倒是送了不少东西,杜若翻了翻,翻出一袋子炭来,不是蛮牛在土砖窑里烧的粗炭,而是竹炭,颇为精细,一颗颗炭都是一样粗一样长的,杜若丢了一块在灶膛里,几乎立刻就着了起来,却没有冒烟,真正的无烟碳。   看起来陆家对自己还算不错,竟然送了这么好的炭来让自己过冬,不止无烟碳还有比一个扣着细细铜篦子的炭盆子。   杜若把无烟碳放进炭盆子里搬进屋里点着,不一会儿屋里便暖和了许多,这一晃都九月了,山里的冬天来得早,九月已经冷了,尤其晚上,盖了再厚的被子也是寒浸浸的,平常蛮牛在,那家伙跟个火炉子似的,被他抱在怀里也不觉得冷,昨儿他有事回骑营去了,临走前撂了话得去几天,因此昨儿晚上杜若一个人睡在偌大的竹榻上,把被子都盖上了也冻得没睡着。 第20章 以后不许吃酒   章   蛮牛不在,天气又冷,杜若有些犯懒,不想做饭,便去寻了个陶罐子来,把昨儿剩下的鸭汤倒在罐子里,抓了几把米,又切了些细碎的菜一起那进屋里来,把陶罐子搁在炭盆上的铜篦子上慢慢熬着,自己坐在窗下做针线。   杜若手里做的是她自己改良的内衣,本来有要几个,但都被蛮牛撕扯坏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每次都要扯拦一件儿,弄得她总的做新的。   熟能生巧,几个月练习下来,杜若的针线女工大有长进,不禁能做出差不多的,还能再上面绣些简单的花样儿,例如桃花,梅花,或者几片竹叶,比之前的好看了许多,当然太复杂的花样儿仍是做不来。   绣好一朵梅花,陶罐里的粥也滚了,揭开盖子,顿时满屋都是老鸭粥的香味,杜若从旁边拿了把长柄的竹勺搅了搅,用厚毡布垫着把陶罐端下来,拨开铜篦子把下头的炭火埋了埋,把陶罐放回去,陶罐里的老鸭粥咕嘟咕嘟缓慢的冒着小泡儿,便又去绣花,等又绣了一朵梅花,老鸭粥便熬好了。   杜若把切好的菜丢进去,盛了一碗出来,吹的不烫了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香浓的鸭汤加上当年新产的稻米熬出来的老鸭粥就是好吃,比她吃过某知名粥铺子里的老鸭粥还要美味的多。   杜若吃了两碗老鸭粥,身上热了起来,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才刚九月竟然就下雪了,怪不得刚听见有簌簌之声,她伸出手接了一手雪粒子,冰凉冰凉的,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   杜若忽想起貌似灶棚子里还剩下半坛子黄酒,自己可以一边儿喝酒一边赏雪,想到此,起身出去拿了酒坛子进来,直接放到炭火的铜篦子上温了温,喝了一口,陈年的花雕,温过之后更加醇厚,极好喝。   杜若撑在窗子上,看一会儿雪景喝一口酒,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她也有些醉了,连人进来都不知道,直到被人抱回了竹榻上,才睁开醉蒙蒙的眼睛,瞄了一眼,咯咯咯笑了起来:“蛮牛你回来了,你不说得去好几天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人扫了眼旁边空空的酒坛子,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吃了这么多酒?”   杜若指了指窗外:“下雪了当然得喝酒了,我跟你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个愿望,到山里头住着,到了冬天下头一场雪的时候,边儿吃酒边儿听雪,我以为得等到退休才能实现呢,没想到老天爷让我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哈哈哈哈,你说我的运气好不好……你说话啊,别装哑巴,不许装哑巴……”伸出手在他脸上一通揉搓。   男人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看了她一会儿:“什么是退休?”   杜若咯咯又笑了起来:“你傻啊,退休都不知道,就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男人:“你说你很久之前就想来山上住了?为什么?”   杜若:“什么为什么?山上空气好,风景好,还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烦心事儿,想怎样就怎样,没人管我,多自在。”   男人:“在陆府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   杜若摆了摆手:“什么陆不陆府的,不知道,我困了你别烦我,我要睡了。”说着自动自发的缩进他怀里,闭上眼睡了过去。   杜若转天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难受,她知道自己病了,估计是昨儿赏雪吹冷风吹的,模糊记得好像蛮牛回来了,感觉有人给自己号脉,杜若以为是蛮牛,睁开眼却看见一张陌生的俊脸,年纪大约有二十多吧,俊眉朗目,儒雅斯文,像个读书人。   对上杜若的目光,男人眼里有好奇也有戏谑:“你醒了。”   杜若:“你是谁?”   男人挑了挑眉并未回答杜若,而是侧头看向旁边:“好问题,我是谁?”   杜若这才看见旁边的蛮牛不禁道:“你不说这一趟回骑营要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蛮牛:“事情料理完了就回来了。”   刚那男人道:“亏得回来了,要是过几天,你的小命就没了,就算你再想念景天兄,也不至于想不开要把自己冻死吧。”   蛮牛:“苏铭,你先出去。”男人对杜若眨眨眼转身出去了。   杜若心说这男人长得是不赖,可就是瞧着有些滑头,也不知蛮牛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看情形两人颇有交情。   想到此不禁道:“他是你找来给我看病的郎中?”   蛮牛点点头:“你夜里发起热来,一个劲儿说胡话,我便叫了苏铭过来给你瞧瞧。”说着顿了顿:“你是因想我才敞着窗子喝酒吗?”   杜若看向他,忽觉蛮牛自我感觉实在太好,竟然觉得自己是因为想他才敞着窗子喝闷酒,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冻病的吧?自己有这么想不开吗。   不管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不错,满足他的自我感觉良好,没准对自己更有利。   想到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就是一句话都没有,杜若猜测自己这样的反应也需最能满足蛮牛的心理。   但杜若这次却猜错了,男人只是皱了皱眉,丢下一句:“以后不许吃酒。”转身出去了。   杜若愕然,是自己这个现代人的思维不能跟古代男人同步了吗,怎么跟自己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呢?忽想起刚那个叫苏铭的郎中叫蛮牛景天兄,这是蛮牛的名字吗,这名儿起的倒是挺霸气的。   正想着,蛮牛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子,杜若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果然是真理,早知道昨儿自己不赏雪了。   不过身体健康还是最重要的,所以杜若毫不犹疑把药汤子喝了下去,那股子味儿让杜若十分怀念现代的感冒药。   苦药汤子虽不好喝却极有效,喝了之后,睡了一晚,转天便好了,病一好便觉得肚子饿,对于蛮牛的厨艺,杜若可不敢恭维,起来生火做饭。   杜若先把笋干跟肉干丢进水里煮开熬出味道来,抓了两把米,放在旁边的泥炉子上慢慢炖,这边儿大灶上开始做蛋包饭,摊了几张薄薄的鸡蛋饼,放到一边儿,在把昨儿晚上的剩饭放到锅里炒了,包在鸡蛋饼里,又切了一大碗细细的萝卜丝,抓了些糖霜点了醋,就是一碗最开胃的小菜。   收拾完了,泥炉子上的粥也差不多好了,端到桌子上一抬头就见昨儿那个叫苏铭的郎中,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禁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苏铭挑了挑眉:“你病没好,我不能下山。”   杜若:“我的病已经好了。”   苏铭却只当没听见,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桌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这是什么吃食,倒是从未见过?”   杜若心说,你没吃过就对了。见他馋的那样儿,不免不好笑,递了筷子给他:“这是蛋包饭,苏大夫要不嫌弃就尝尝吧。”   杜若话音刚落,苏铭已经夹起来往嘴里送了,一个蛋包饭转眼就进肚儿了,点点头:“这个蛋包饭当真是极品佳肴。”   杜若噗嗤笑了:“多谢捧场。”   苏铭也笑了忽道:“难怪景天兄在山上乐不思蜀呢。”   说起蛮牛,一早起来也没瞧见,杜若侧过脑袋见墙上挂的柴刀没了,便知蛮牛上山砍柴去了,便盛了两碗粥出来,自己一碗推给苏铭一碗,再把泥炉子上的火埋上些,又分了一个蛋包饭给苏铭,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两个搁在泥炉子旁边,便去喂鸭子跟那三只山鸡。   鸡窝鸭舍都是蛮牛新搭的,可以过冬,鸭子倒还算老实,那三只山鸡却咕咕嘎嘎的叫的欢实。   苏铭跟过来看见窝里的山鸡愕然道:“你可知这是锦鸡?”   杜若看了他一眼:“锦鸡难道不是鸡?”   苏铭:“倒是鸡,只是头一次见有人当下蛋的鸡养。”   杜若:“我倒是想养下蛋的鸡,总比这三只白吃白喝不下蛋的有用。”   苏铭咳嗽了一声:“你不知道吗这锦鸡一年只下一次蛋。”   杜若愕然:“这么说我白养了好几个月了。”说着看向鸡窝里的三只锦鸡,顿时恶向胆边生,琢磨是不是明儿把这三只鸡宰了炖蘑菇。   三只锦鸡好像知道杜若的想法,缩到了角落里,戒备的看着杜若。   苏铭看着好笑,忍不住道:“虽说不下蛋,但这锦鸡极珍贵,若是拿到市面上卖的话,这样鲜艳毛色的锦鸡一只至少能卖一百两银子。”   杜若眼睛一亮:“一百两?银子真的假的?”   苏铭:“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缺银子?”   杜若:“谁告诉你我不缺银子?”   苏铭刚想说什么,蛮牛回来了,见苏铭还在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苏铭:“看起来我是碍着景天兄的好事儿了,那我还是有些眼色,别讨嫌了,告辞告辞。”说着拱拱手走了。 第21章 不守妇道   苏铭走了,蛮牛皱眉看着杜若:“怎么出来了?”   杜若:“病好了自然就出来了?”说着扭身刚要给他端饭,不想却被他抱了起来,杜若忙揽住他的脖颈:“你做什么?”   蛮牛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暗光杜若已经太过熟悉,忙道:“那个,其实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你先放我下来唔唔……”   杜若万分后悔自己不该说那句病好了,以至于被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躺着还觉腿软脚软,算起来,也就两天吧,这头蛮牛怎么跟好几个月不见荤腥了似的,刚才那个样子,有那么一瞬杜若甚至觉得他会把自己连骨头带肉的吞下去。   以前虽说也没多温柔,但也没这样过,让杜若很有些想不通,琢磨这厮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了还是抽什么风?   正想着忽听蛮牛道“苏铭是御清堂的少东家。”   杜若愣了愣:“御清堂是做什么买卖的,泡脚的吗?”   蛮牛沉默了一会儿道:“御清堂是药号。”   杜若:“原来是卖药的,怪不得打扮的这么体面呢,一看就是有钱人。”   蛮牛:“有钱人?”   杜若:“不是有句话说,十个劫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吗,可见这卖药是暴利,能没钱吗。”   蛮牛:“苏铭虽未娶,却早已定了亲,是苏家的世交之女,大家闺秀性子温婉人品端方。”   杜若怎么听着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儿,眼珠转了转忽的回过味儿来,努力撑着绵软的身子坐了起来,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不会以为我跟姓苏的说了几句话,就有意勾引他吧。”   蛮牛看了她一会儿:“苏铭不认得你。”   杜若一叉腰:“不认得怎么了,本姑娘就是这么招人喜欢,你是我什么人啊,别说本姑娘没勾引,就是勾了也轮不到你管。”   蛮牛:“不守妇道有失女德。”   杜若给他气乐了:“你真好笑,合着你做人是双重标准啊,这会儿说我不守妇道了,早干什么去了,我要是守妇道,你还能躺在这儿胡说八道吗,早送衙门里一顿板子打你个半死了。”说着几把抓过榻上被子裹在身上,跳下地,打开屋门:“我就是不守妇道,也不想勾引你,滚出去,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蛮牛脸色阴沉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下地,套上衣裳走了。   杜若关上门,坐在榻上想着刚的事儿,越想越气,自己就跟姓苏的说了几句话罢了,蛮牛就觉得自己勾引他朋友,自己就这么饥不择食吗,原在蛮牛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对自己充满的轻视,他认定自己就是个随便轻浮的女人,随时随地都会勾引男人。   刚才蛮牛那句不守妇道有失女德,让杜若陡然明白过来,自己想借他帮自己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那自己还留他做什么。   杜若气了一回儿就想开了,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再说有什么可气的,不是有句话叫女人活一辈子谁没遇过几个渣儿呢。   想开了也就不气了,如今粮食充足,屋子暖和,比刚穿来那会儿比真是天壤之别,这一冬都不用愁,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呗。   夜里又落了雪,杜若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冷飕飕的,去竹柜里翻出一顶兔毛的帽子戴上,毛茸茸的兔毛,柔软暖和,还是哑婆在的时候给自己做的,一直收在柜子里,今儿正好戴上,又套上厚一些的棉衣裳,穿吧好了出来扫了院子里的雪,喂了山鸡鸭子,便回屋了,填了新炭拨旺了炭火,在铜篦子上热了昨儿剩下的肉干笋片粥吃了,便在窗下做针线,到了晌午日头出来,暖和了许多,便去灶棚里碾米,磨成米浆摊成薄皮子上锅蒸熟,切成条,下到鸭汤里煮了,就是一碗鸭汤米粉。   杜若吃了一半,留下一半晚上吃,没了食量大的蛮牛,她一个人简单多了,吃了晚饭洗个澡,便熄灯睡觉,转天照旧。   总之自从蛮牛走了,杜若的小日子过得异常规律,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天也越来越冷,不过陆府对自己这个没用的二奶奶还算大方,那个聋哑的老头子,又送了一趟东西,尤其炭送了许多,足够这一冬取暖了。   本来杜若让蛮牛烧那些粗炭是备着过冬的,如今有这些细炭,那些粗炭便用来做饭倒省了不少事,日子过得舒服杜若甚至都觉得就算顶着陆家寡妇的身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却未想到,蛮牛又回来了,进了十月山里格外的冷,杜若早早就上床睡了,睡到半夜却觉不对劲儿,睁开眼,就看见蛮牛哪张脸。   杜若吓了一跳,蹭的坐了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蛮牛的回答是上前一步,杜若早有防备,一伸手从枕头下摸出菜刀指着他:“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本姑娘这菜刀可不白给……”   杜若威胁的话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手上的菜刀便到了蛮牛手上,杜若愣了愣:“你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见他仍往这边儿靠,杜若跳下竹榻就要往外跑,却给蛮牛一伸手捞在怀里,重新丢在竹榻上。   见蛮牛又扑了上来,杜若气恼非常,抬脚照着他下面的兄弟狠狠踢了过去,只不过却被蛮牛捏住了脚腕子。   蛮牛皱眉看着她,她真没留情,刚这一脚若让她踢中,自己非得断子绝孙不可,本心中有些恼怒,却见她一番挣扎,身上的小衣挣开了,露出里头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杜若被他抓住脚,踢蹬了几下挣脱不开,忽发现他的气息有些粗重,目光也越来越暗,杜若太熟悉他要做什么,如果今天自己屈服了,以后他便会更加得寸进尺,可是菜刀被他夺了自己还有什么武器,忽瞥见旁边的针线笸箩,趁着他来扯自己的衣裳的空档,一伸手把里头的剪子拿在手里,一剪子就戳了过去,蛮牛大约没想到杜若还会拿剪子,未防备被她一剪子正戳在前胸,杜若用尽了全力,立时血就喷了出来,喷在杜若的手上,杜若吓到了,愣愣看着他,手一松剪子掉到了地上……   撕破脸了 第22章 服软的蛮牛   杜若有些无措:“你,你流血了,你若答应不用强,我便给你包扎。”   蛮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杜若套了衣裳下地往外走,蛮牛:“你做什么?”   杜若:“你的伤口太深,得用酒擦拭消毒,外头灶棚子里还有一些,我去拿过来。”   蛮牛伸手拦她,杜若以为他又起了歹念,忙一下跳开:“你答应了的。”   蛮牛看了她一眼:“我去。”转身出去了。   杜若愣了楞,想起他身上的伤忙道:“喂,你别出去。”话音刚落蛮牛已经提着酒坛子回来了。   杜若把灯挑亮了拿过来,在他伤口上照了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深的一个三角口子,这会儿还往渗血呢。   杜若:“伤口太大,我先简单给你包上,明儿一早你下山去找大夫,会有些疼,你忍着些。”说着,弯腰去捡地上的剪子,刚捡起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子。   杜若:“我拿剪子是把你胸前的衣裳剪开,血渗的太多,都粘上了。”   蛮牛方才松开,杜若在笸箩里寻了块干净的棉布,用酒浸湿,擦了擦剪刀,也不知这花雕酒能不能消毒,反正总比没有好。   小心的剪开他胸前粘住的衣裳,慢慢棉布蘸着酒擦拭伤口,怕太疼,杜若擦的很轻,但是蛮牛一丝疼的反应都没有,若不是自己亲手扎的,杜若都怀疑他这伤口是假的。   这厮是天生的痛感神经缺乏吗,这么大的伤口,蘸着酒擦,光想就知道有多疼,可这厮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好容易把上头的血污擦干净了,胸前的衣裳也弄湿了一大片,杜若:“你看看能不能把衣裳脱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一抬胳膊把上衣脱了下来。   杜若都替他疼,可这家伙硬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杜若忍不住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下,男人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杜若把伤口又清理了一遍,琢磨这么裹上肯定不行,怎么也得敷药,忽想起上回他给自己治脚的那个金簪草,自己觉着颇有用,采了一些回来,晒干收了起来,不说那个有活血止疼的功效吗,她的脚就是敷这个敷好的。   想到此出去旁边屋里拿了一把晒干的金簪草,捣碎了掺上酒敷在了蛮牛的伤口上,敷上了杜若特意看了一下蛮牛的神情,仍然没有反应,想必这药用的对。   敷好了,用干净的棉布包上,棉布绕过肩头肋下,杜若吓了一跳,以前真没主意过,今儿才发现,男人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尤其后背上斜斜一个长刀疤极深,如今看起来都颇为狰狞,可想而知当初砍得有多深。   杜若忍不住碰了碰那刀疤:“什么刀砍的这么深?”   蛮牛伸手把自己腰上的弯刀抽出来放到桌子上,杜若愣了愣:“是这把刀?怎会在你手里?这刀的样式不像平日能见的。”   蛮牛:“这是北边匈奴人用的弯刀。”   匈奴?杜若心说,看起来这里也有匈奴人作乱,想着仔细瞧了瞧那把弯刀,刀柄上镶了一圈红绿宝石,暗道,从这刀柄就能瞧出,这弯刀只怕不是小兵能使的。   杜若:“你上过战场?”   蛮牛点了点头。   杜若心说,这家伙还真是命大,受了这么多伤还能活的生龙活虎。   杜若给他裹好,还恶作剧的在后背处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自己看着都差点儿笑出来。   蛮牛忽道:“笑什么?”   杜若咳嗽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你看看你是这会儿就下山,还是去旁边屋里睡一觉再走?”   蛮牛直接躺在了竹榻上,杜若顿时警惕了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刚可不是跟你逗闷子呢,你若再胡来,我这剪子下次可就不知戳哪儿了。”   蛮牛看了她一眼,往竹榻边儿上挪了挪,这竹榻做的极大,足够四个人睡的,蛮牛躺在边儿上,还空出老大一块儿。   杜若琢磨经过刚才血的教训,蛮牛应该不会再铤而走险,便熄了灯上榻,在另一边躺下。   这么一折腾却没了睡意,躺在榻上半天也没睡着,微微侧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有些银晃晃的,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却忽听蛮牛开口道:“你为何生气?”   杜若愕然半晌:“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蛮牛:“不知。”   杜若觉得这件事儿实在有必要说清楚,蹭的坐了起来:“我是个寡妇,这个你一早就知道,就算我不守妇道,也轮不到你教训我,更何况你还说我勾引你的朋友,你哪只眼看见我勾引他了,就是看见我跟他说了两句话就是勾引吗。”   蛮牛:“你就因这个生气?”   杜若:“这是你对我人格的侮辱,难道不该生气吗?”   蛮牛沉默良久方道:“那天看见你跟苏铭在一处说话,便忍不住有些恼怒,对不住。”   杜若真没想到这男人会跟自己道歉,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什么?”   蛮牛却不吭声了。   杜若探了身子过去,却被蛮牛一把揽在了怀里,杜若想挣扎,却听蛮牛用颇具威胁的语气道:“若不想做就别动。”   杜若不敢动了,这家伙皮糙肉厚,杜若绝对相信,就算被自己扎了一剪子,若自己再动,他一样会做。   炭火熄了,屋里有些冷,但蛮牛却是个天然的暖炉,缩在他怀里异常温暖,渐渐的杜若也不想动了,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的伤口上,有些黏腻腻的血渗了出来,杜若一惊:“我碰到你的伤口了,你怎么不吭声,又渗血了,看起来伤的太深,你还是快下山找大夫吧。”   却发现,他正拉扯杜若的衣裳,眸光也越来越暗,杜若太清楚他要做什么了,不禁道:“你的伤……”   蛮牛:“不妨事……”   杜若觉得自己中了蛮牛的苦肉计,折腾了一宿最终还是让他如愿了,显然如愿之后的蛮牛心情极好,烧了一大锅水注在浴桶里,让杜若洗澡,他自己拿着弓箭上山打猎去了。 第23章 急于求子的寡妇   杜若泡在偌大的浴桶里,觉得自己相当失策,简直是有前劲没后劲,蛮牛一句对不住,就把前头他对自己的猜忌侮辱一笔勾销了,前头的半个月又算怎么回事儿,而蛮牛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打算,是打算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吗。   如果他满足于现状便不会帮自己,那么自己何时才能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或许自己应该改变一下战略,一个男人只迷恋女人的肉体是不会长久的,虽然杜若也没想过跟蛮牛天长日久的过下去,但若蛮牛不想长久,便绝不会出手帮自己解决身份的麻烦,见过那个苏铭之后,对于蛮牛的能力,杜若毫不怀疑,但前提是他得自愿。   对于怎么让一个像蛮牛这样的古代男人兴起跟自己长久的念头,远比勾引他做那事儿难多了。   杜若看了看旁边桌的白瓷瓶,倒出一粒来吃了,晃了晃,没多少了,古代的男人最重视子嗣,他什么时候想要自己给他生孩子了,就有戏了。孩子自己当然不会生,但可以借机试探一下,如果他有此打算了,自己或许可以假装,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想到此,杜若忽然发现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那就是自从自己穿过来之后这么久了,竟然没来过大姨妈。   难道这个身体还没发育完全,杜若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丰满的胸部,这样的身材怎可能是未发育完全,那么就是有什么毛病,可这个身体杜若使唤了这么久,除了一开始因为病弱,如今已经非常健康。   杜若虽不是大夫但基本的生理常识还是知道的,大姨妈是育龄妇女生殖成熟的标志,也就是说,没有大姨妈就不可能怀孕。   发现这个事情之后杜若亦喜亦忧,喜的是不会有生孩子的烦恼,忧的是怕这身体有什么疾病,别回头自由的身份有了,小命却没了,岂非得不偿失,看起来,自己得找机会下山去医馆里寻个靠谱的大夫看看。   杜若洗好了,蛮牛也从山上回来了,肩上竟然扛了一头老大的野兽,杜若愕然:“这是野猪?”   蛮牛点点头:“你别怕,野猪都在林子深处,不会跑到山道上来。”   杜若:“那你是怎么猎到的?”   蛮牛:“下了雪,饿急了的野猪会出来觅食,便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运气好的话顺着脚印便能猎到。”   杜若见他胸口有些暗色,伸手过去碰了碰,一手的血色,不禁道:“果然渗血了,进屋我看看。”   蛮牛倒是听话,进了屋坐下,杜若小心的把衣裳解开,果然昨天包好的棉布,已经被血水浸透了,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杜若:“要不下山去医馆里让大夫看看吧,这么下去若是感染就麻烦了。”   蛮牛看向她半晌方道:“金簪草止疼活血,可用于扭伤却不宜用在外伤。”   杜若愣了愣:“你是说,你的伤口恶化,是我昨天敷了金簪草造成的?你既然知道怎么昨儿我敷药的时候不说。”   蛮牛:“不妨事。”   杜若:“都这样了还不妨事,难道你不觉的疼吗。”   蛮牛摇摇头,杜若也不知他是不疼还是觉得这点儿疼不算什么,总之这男人皮糙肉厚。到底这伤是自己戳的,杜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你还是下山去医馆吧。”   男人却从腰上掏出一个瓷瓶子来:“敷这个就好。”   杜若:“你有伤药昨儿怎么不拿出来。”还是用酒清理了一遍伤口,把药敷好,换了新的棉布包扎好,见他目光落在旁边的竹桌上,上面是自己刚洗澡时放的瓷瓶子,目光闪了闪,伸手拿了过来:“这里的药快没了,你下次再给我拿些上来。”   蛮牛看向她:“你还想吃这药。”   杜若:“不然呢,你让我以陆家寡妇的身份怀孩子吗,还是你以后不碰我了。”   蛮牛:“明天我下山。”   杜若:“你这药真有用吗?”   蛮牛:“你想说什么?”   杜若:“你这样毫无节制,若万一有了怎么办?”   蛮牛:“不会。”   杜若气结,这蛮牛如此斩钉截铁的说不会的根据是什么,别说这里是古代,就是现代的避孕药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用,蛮牛这两个字把杜若所有的心思都噎了回去。   转天一早蛮牛下山了,晌午的时候便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是上回那个苏铭。   苏铭笑眯眯的跟杜若打了个招呼,就往桌子旁边一坐,那意思等着吃饭呢,杜若只得填了一副碗筷,杜若以为蛮牛不会回来,晌午做的极简单,就是焖笋子,米饭,多了两个人,又炒了一大碗鸭蛋,杜若自己只吃了一碗饭,剩下的都让两人席卷一空,连点儿菜汤都没剩下。   苏铭仍有些意犹未尽:“我说你这厨艺倒是跟谁学的,简直比枫汇楼的厨子做的菜还好吃。”   杜若:“想必这个枫汇楼苏大夫常去,吃腻了,才会觉得这山里的菜好。”   苏铭:“景天兄你也是枫汇楼的常客,我说的可是?”   蛮牛:“我让你上山不是吃饭的?”   苏铭摸了摸鼻子:“知道知道,不就是给嫂夫人诊脉吗?”   杜若:“苏公子说笑了,这嫂夫人的名头可不敢当。”   苏铭看了蛮牛一眼嘿嘿一乐:“那让在下给夫人诊脉吧。”   杜若正疑心自己身体有毛病吗,便伸过腕子让他诊脉,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他脸上,等他诊好了脉忙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症候?”   苏铭:“夫人的病已经大愈。”   杜若:“没别的症候吗?”   苏铭:“不知夫人指的是?”   杜若:“我的月信不大准?”   苏铭看了眼蛮牛:“夫人多久信期未至了?”   杜若心说自己哪知道,反正自从穿过来就没有了,想了想:“有半年了吧。”   苏铭:“从脉上看,夫人身体康健并无病症,至于信期据医书上记载,也有人并非月月都至,三个月,半年,甚至一年的也有。”说着顿了顿:“虽如此,对孕育生子并无妨碍。”   杜若愕然:“怎么可能?”   苏铭:“的确如此,若夫人急于求子倒可借助药力,在下可给夫人开个方子。”   杜若瞥了蛮牛一眼:“苏大夫说笑呢,我一个寡妇求什么子?”站起来进屋去了。   苏铭:“景天兄倒是怎么打算的,这么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吧。” 第24章 是不记得了   陆景天看了他一眼:“是何病症?”   苏铭挑了挑眉:“虽说我的医术不比我那堂弟,却也不会胡言,医书上早有记载,女子信期两月一至者称为并月,三月一至者称为居经,一年一至者称为避年,还有一生不至的称暗经,这些境况虽罕见,却并非症候,也不影响怀孕生子。”   说着看看向陆景天:“至于你跟她这数月尚无身孕,倒有些奇怪。”说着凑近他:“景天兄,别是你这看着壮实,实际却是外强中干,那上头不顶用……”见他脸色阴了下来,急忙停住话头嘿嘿一乐:“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景天兄上阵杀敌以一敌百,这么个小女子还能收拾不了吗,不过,你们二人这身份,真要是有了身孕,可有些麻烦,再有,她真不知你是谁?我瞧这丫头挺精的,不像个糊涂人。”   陆景天:“她当真没有别症候?”   苏铭:“景天兄你这是质疑我苏家的招牌吗?”   陆景天沉默片刻方道:“她曾上吊自裁,被救下来之后病了一场,前头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苏铭摸了摸下摆:“这个医书上倒有病例叫失心症,一般都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之后,忘了前事,可这丫头瞧着却不像得了是失心症。”   陆景天:“那她为何忘了前事?”   苏铭:“这个就不知道了,可惜我表弟如今出外游历悬壶济世,也不知什么时候方能回来,要不然让他来瞧瞧,兴许能找出原因。”   见陆景天眉间有些忧虑,苏铭不禁道:“说起来也奇怪,她在陆府好几年,你怎没起心思,倒在这荒郊野岭过上日子了。”   陆景天:“不一样。”   苏铭:“明明是一个人就是换了个地儿,有什么不一样的,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不记得前头的事儿了,一个人的性子也不可能更改,若你觉得她跟陆府不一样,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在陆府的时候是装的,二她现在是装的,这个两个可能不管是哪个,她都是杜氏,你的兄弟媳妇儿,即便你那个兄弟跟同父异母,到底也是兄弟,你这大伯子占了兄弟媳妇儿,怎么都说不过去,你要想图个新鲜也就罢了,若惦记着过长了,这身份就得想想法子,其实也不难,你如今是陆家的家主,只要替你那死鬼兄弟写一封修书,这兄弟媳妇儿的名头不就没了吗,到时候想怎么着怎么着,谁管得着,我瞧她也是这个意思。”   陆景天却道:“此事容后再说。”   苏铭忽想起什么,颇为八卦的道:“有件事儿我这一道上都没想明白,你这胸前的伤是怎么弄的,瞧着像是剪子戳的,虽说我不想胡乱猜疑,可这山上眼睁着就你们俩,你总不会想不开自戳吧,那就剩下她了,你们俩这是唱的哪出大戏,屋里那么宽敞的竹榻还不够你们折腾的,非那剪子往身上招呼。”   陆景天看了他一眼:“你该下山了。”   苏铭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合着使唤完了就赶人啊。”   陆景天:“你们御清堂不忙吗。”   苏铭:“赶巧了,最近我正得闲,想着领略一下田居生活,这里倒正好,我打算在这儿住几日,你不会赶我走的吧。”   见陆景天眉头皱了起来忙道:“你放心,夜里睡觉的时候,我把耳朵塞上,打雷都听不见。”   陆景天丢下两个字:“三天。”转身进屋去了。   苏铭松了口气,住三天是三天。   苏铭执意要住下来是对杜若极为好奇,以他观察这丫头别看生的挺娇媚,可性子却一点儿都不软,而能得失心症的人大都是意志薄弱之人,这丫头的性子绝无可能。   而且,若得了失心症,眼神难免有些呆滞,而这丫头那双眸子,滴溜溜的直转,一转就是一个心眼儿,他可不信这丫头会想不开上吊自裁。   所以这丫头身上都是谜团,无论出于大夫的角度还是好奇心他都得留下。   对于多了个吃闲饭的,杜若一开始心里还有些不爽,可一宿安稳的过去,杜若忽觉姓苏的在也不错,至少蛮牛不发情了,虽然仍会抱着她,却极老实,不像过去似的,只要一上竹榻就是那事儿,不折腾的自己精疲力尽腿脚发软绝不作罢。   有个天然且不动邪念的暖炉,对于杜若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福利,故此,多了吃闲饭的也能接受了,而且,蛮牛虽说认错的时候很不甘愿,但知错能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前头闹了半个月不就是因为他猜疑自己勾引苏铭吗,如今不禁容姓苏的住下,苏铭总有事儿没事找自己搭话,也没怎么样,就连杜若都没想到这头蛮牛能如此大度。   不过,这个姓苏的的确有些犯人,长得人模人样儿却是个话唠,而且对什么都好奇,就连房后的茅厕都研究了半天。   出来问杜若:“后头茅厕里那个物件儿是你想出来的?”   杜若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还是你想出来的不成。”   苏铭愣了愣指了指旁边接过来的山泉:“这个也是你想出来的?怎么可能?”   杜若:“为什么不可能?”   苏铭:“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吗?”   杜若目光一闪:“是不记得了。”   苏铭:“既然不记得了,怎会想得出这些东西?”   杜若:“你是大夫,难道不知人都有潜能。”   苏铭:“何为潜能?”   杜若:“我给你打个比方,例如一个人如果眼睛瞎了不能视物,耳朵是不是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苏铭点点头:“这倒是。”   杜若:“这就是人的潜能,就比如我,被人丢到这荒郊野岭上来,若是什么都不会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为了活下去,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   苏铭虽明知她是胡说八道,可听着又有那么几分道理,打量周围一眼:“这么看来你是打算在这儿住下去了?”   杜若微微叹了口气:“天下之大,也只有此处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杜若本身看上去便有些柔弱,如今这般自怨自艾的叹息,听着人不觉心酸,苏铭却看了她一眼笑道:“天下之大,若想找这么一处既舒适又能尽享田园之乐的所在,着实不易,在下都不想走了呢。” 第25章 鲜明的对比   杜若见这姓苏根本不买账,索性也懒得装了,咳嗽了一声:“听说你家是开药铺子的。”   苏铭想了想,虽说是朝廷供奉,可御清堂的确是药铺子,遂点了点头:“算是吧。”   杜若:“那你家的药铺子大不大,有多少家?”   苏铭看了她一眼:“夫人对我家的药铺子如此感兴趣,是打算参股不成。”   杜若眼睛一亮:“你们家不是家族企业吗,外人能参股?”   苏铭:“家族企业?”   杜若:“就是你们家自己的产业。”   苏铭:“这个词儿倒从未听过。”   杜若:“别管听没听过,你就说你家的买卖外人能参股吗?”   苏铭:“虽御清堂是我苏家的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但倒没有外人不能参股的规矩,只是不曾有人提过此事,夫人若有意倒可说来听听。”   杜若:“你家的药材都是从哪儿进的?”   苏铭:“这个每年都有专门的药市。”   杜若:“那些药市上药材都是药材商人从别处收来,再拿到药市上卖的,到了你们御清堂手里,少说也过了两道手,两道手就等于加了两次利,若御清堂能有自己的药田,既能种植自己所需药材吗,又是源头,不会被中间商盘剥,不禁可以获得更丰厚的利润,还能控制药材的优劣,不是一举数得吗。”   苏铭颇意外,这位说起生意经来倒颇有见地,不免有些认真起来:“夫人之言的确颇有道理,待忙过这阵,我便去寻合适的地方。”   杜若:“还用找什么,眼前不就是现成的吗,这片山里,草木葱茏,可见最适宜药材生长,这些山地都荒着呢,种上药材岂不正好。”   苏铭愕然看着她半晌才道:“夫人难道不知这山是陆家的私产吗?”   杜若点点头:“知道啊,这么一大片山地,若能包出去总比长年累月的荒着合适吧,陆家不也是做生意的吗,既然是生意人,这个账难道算不明白。”   苏铭忍不住看了眼从山道上扛着一大捆竹子下来的男人,心道陆家什么时候成了做生意的,怎么自己不知道,而这丫头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越发让人猜不透了。   杜若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这家伙别看笑眯眯的心里想的什么却不好猜,完全一个笑面虎,自己跟他说这个,一个是想趁机试探一下,看看蛮牛有没有实力跟陆家抗衡,要是没有,自己再出什么招儿也白搭,再一个,自己也的确想弄些进项。   杜若虽喜欢这样山里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也十分清楚,这种悠闲而有品质的山居生活是需要恒定的经济支持的,种米种菜打猎挖笋,这些是乐趣,或许能温饱,但绝对支撑不了高品质的山居生活,而杜若可不仅仅满足于温饱,她要过得更舒服,而舒服是离不开经济基础的。   谁知这姓苏的狡猾的很,竟什么也试探不出来,见蛮牛回来了,怕这厮看见自己跟姓苏的说话又疑心自己勾引他,索性转身进屋去了。   苏铭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竹子:“景天兄砍这么多竹子莫非还嫌屋里的竹榻不够大,再做一个更大的来。”   陆景天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苏铭:“我说景天兄,你以前在我哪儿一住大半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我可都没说赶景天兄走,我如今可才住了三天。”见陆景天的脸色忙道:“行,行,我知道我碍了你的好事,我今儿就下山,不过有件事儿,屋里那位惦记上了这片山地,刚跟我商量着合伙在这儿种药材呢,就是不知道景天兄意下如何。”   陆景天皱了皱眉:“种药材?”   苏铭点点头:“我记得杜家也是开药铺子的,这么看来,若说她得了失心症不记前事,我可不信,只不过杜家那老头子能养出这么个闺女来也是稀奇。”撂下话转身下山了。   杜若在屋里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姓苏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话声音极小,根本听不清楚。   没听见索性走了出来,看了眼山道上渐渐隐没的身影不禁道:“他走了啊?”   蛮牛抬头看了她一眼:“他说你想跟他合伙种药材。”   杜若心道,原来说的是这个,目光闪了闪道:“你不说他家是开药铺子的吗,这山里最适宜种药材,虽是陆家的私产,却一直荒着,他若出头或买或赁的,应该不难吧。”   蛮牛没说什么,杜若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却不想夜里被他折腾了一通之后,又提了起来:“你想跟苏铭合伙种药,是想赚银子吗?你要银子做什么?”   这男人简直是三年不开荤,开荤吃三年,折腾的她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整个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身子累到极致,脑子也懒得想了,闭着眼道:“用处多了,若有银子可以把这里重新盖,这两间茅屋扒了,盖成两层的,上头一层可以辟出一间寝室,一间书房,一间日光房,下面一层是客厅,工具房,厨房,院子里的棚子也要重新盖,要盖的规整些,棚子里置木榻,可以坐在里面听雨赏雪,还可取了旁边的山泉烹茶,还要在篱笆下辟出一块花圃种菊花,等到了九月重阳节时候,可以东篱采菊,稻田捉蟹,坐在棚子里品蟹赏花,还有……”   杜若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现代时常常跟闺蜜瞎胡侃的田居梦,那时候明知道不大可能实现,但两人依旧讨论的十分认真,例如盖什么样的房子,房子里怎么不知,院子怎么收拾,种什么样的花木,四时节气里都做什么,想的极为细致,并且不知说了多少遍,所以如今不用想也能随口说出来,格外顺畅,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   转天又落雪了,天冷的紧,杜若把炭盆子里的炭火拨的旺了些,伸手烤了烤手,侧头看了窗外一眼,隔着明纸能看见一个人影正在扎院子里的篱笆,前头的篱笆是二喜跟冯铁匠用树枝子扎的,风一大折断了几处,蛮牛便上山砍了竹子,重新扎,从早上一直干到这会儿快晌午了,也没歇着,跟打了鸡血似的,跟自己浑身无力,腿脚发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6章 过犹不及   杜若想了想决定吃些简单的,去外头把陶盆子端进来兑上肉汤,把肉干菜干笋干蘑菇干萝卜都丢进去一起炖,有些像东北的乱炖,既简单又好吃,可惜没有宽粉,要不然更好。   往窗外看了一眼,把酒壶放到了碳炉子边儿上,等菜好了,酒也热了,推开窗户叫蛮牛进屋吃饭,蛮牛在外头洗了手方进来,杜若把矮桌放到了榻上,碳炉子也挪到了桌子上,两人坐在榻上吃饭正好。   杜若给他倒了酒递给他:“今儿天冷,你在外头干了半天活儿,喝碗酒暖暖身子。”   蛮牛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你也喝。”   杜若笑了,端起自己眼前的酒碗抿了一口,温过的花雕酒顺着喉咙下去醇厚的酒香暖了五脏六腑,熨帖非常,杜若抿了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便喝了两碗下去。   这陈年花雕,虽醇厚绵软,却后劲儿极强,两碗下去,杜若便醉了,醉了之后的杜若嚷嚷着热,把外头的衣裳脱了,缠着蛮牛小嘴一个劲儿嘚啵,她嘚啵的事,蛮牛大都听不懂,只知道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的身子,勾的他心中躁火往上窜,结果可想而知。   至夜里杜若才醒过来,身子绵软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杜若觉着饿,伸手狠狠掐了抱着自己的胳膊一下,身后的蛮牛闷哼了一声:“怎么了?”   杜若:“我饿了。”   蛮牛看了她一眼,点了灯,起来下地出去,不一会儿提了个点心盒子进来。   杜若不禁道:“这是哪儿来的?”   蛮牛:“苏铭拿来的。”   杜若打开盒子,见各色精细点心都有,一层层码放的异常齐整,杜若拿了两块玫瑰酥吃了,又吃了一块鸭油卷,喝了半碗水,才算饱了。   下地漱口回到榻上,却有些睡不着了,靠在蛮牛怀里问:“雪停了吗?”   蛮牛摇摇头:“比白日下的更大了些。”   杜若伸手要去推窗子,别蛮牛拦住:“下雪了,冷。”   杜若:“跟你说雪停了才冷,下雪的时候不冷,而且屋里炭火烧的旺,不会冷的。”伸手又要去推窗子,蛮牛抓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裹严实了抱在怀里,方推开窗子,顿时一股清凉的雪气扑面而来,院子里已是一片银白。   蛮牛见她半天不说话,不禁道:“怎么不说话?”   杜若:“这时候应该听雪,说话岂不煞风景。”   蛮牛:“听雪?”   杜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听这簌簌的声音,是雪再说话呢,就跟人一样,不同性子的人说的话也不一样,你听这有些急的簌簌声是急性子的,有些缓的是慢性子的,夹着风声的说不准是两口子吵架……”说着感觉一只大手伸进了被子里,杜若不禁叹了口气:“你除了这个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回答她的是疾风骤雪。   雪下了两天,第三天方停,雪一停苏铭便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蛮牛就说要下山几日,杜若心里松了口气,以前有些活儿干,这厮还有点儿事,一入冬活了少了,这厮旺盛的体力没地儿消耗,成天就盯着自己,说实话,杜若真有些怵了,虽说男人体力好是女人的福利,可这体力太好就是麻烦了,所以一听他要走,杜若顿觉轻松了许多。   苏铭看着她的样子不禁道:“人家两口子腻在一起恨不能一辈子不分开,怎么瞧着夫人的神情倒像巴不得景天兄走呢。”   杜若哼了一声:“谁跟谁是两口子,我可是寡妇。”转身进屋去了。   苏铭看了旁边的陆景天一眼,觉得景天兄这脸色不大妙,忙道:“那个,景天兄,话我带到了,我先下山了。”紧几步走了。   陆景天沉吟片刻进屋说了句:“过几日我便回来。”才走了。   陆景天前脚走,杜若后脚收拾了收拾,也下山了。   她下山主要是想寻个郎中看病,她可不信苏铭的鬼话,总觉得这小子说话不靠谱,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所以健康比什么都要紧。   这是杜若第一次下山,本来还担心有陆家人守着,后来发现,自己多想了,异常顺利的走到了山下。   山脚下便是个镇子,一下了山,杜若才知道快过年了,怪不得这么热闹呢,杜若寻了个面摊吃了碗面,跟摆摊的婆子扫听镇子里的医馆。   那婆子看了杜若一眼:“听姑娘的口音倒是我们这儿的人,怎么连镇上的医馆都不认得。”   杜若含糊道:“我不大出来走动。”   那婆子方指给她:“从这儿往前走,过了条街,东边儿就是,招牌大的紧,姑娘过去就瞧见了。”   杜若谢了婆子,顺着婆子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真有个大招牌,有个颇气派的骑楼,骑楼上刻着招牌,御清堂。   杜若愣了愣,心说这不是苏家的药铺子吗?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门外的伙计已经招呼她了:“这位姑娘,是瞧病还是抓药?”   杜若只得道:“瞧病。”   这御清堂颇大,有两层,一楼是药房,二楼是医馆,伙计引着杜若上了二楼,二楼一间一间的隔间里都是坐堂的大夫。   伙计颇解人衣,给杜若寻了个老郎中,瞧年纪得有六十多了,头发胡子都白了,坐在那儿瞧着就靠谱。   杜若坐下让他诊脉,诊了一会儿,老大夫道:“夫人哪里不好?”   杜若心道刚还叫自己姑娘呢,怎么就改夫人了,估计是从脉上瞧出自己不是姑娘了。   杜若便道:“倒未觉得哪里不好,只是信期半年不至,也不知是什么症候?”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若从脉上看,夫人身子康健,至于信期,虽大多女子月至,却也有居月,避年之说,并无妨碍孕育子嗣,夫人至今无孕,怕是房事上勤了些,有道是过犹不及欲速不达,便是这个道理。”   杜若颇有些尴尬,半晌才道:“这个,也能从脉上瞧出来?”   老大夫乐了:“自然。”   杜若忽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子来,倒出一颗药来:“老大夫瞧瞧这是什么药,能治什么病?”   老大夫放到鼻端闻了闻,刚要说,却忽的门帘子一挑,苏铭走了进来:“我说怎么听着声音如此熟悉呢,原来是夫人。” 第27章 一百两银子   杜若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苏铭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夫人莫非忘了,我记得跟夫人说过这御清堂正是我苏家祖传字号。”   杜若咳嗽了一声:“哦,自从病了一场,我这记性便不大好了。”   老大夫:“少东家,这位夫人?”   苏铭从他手里接了那药道:“我曾给这位夫人瞧过几次病。”   老大夫一听便道:“既是少东家的旧病号,那还是交给少东家妥当。”   杜若待要说什么,后头的病人已经进来了,只得跟着苏铭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倒不像诊室,通开的屋子中间设了碧纱隔扇,简单却不单调,四壁是到顶的书架子,杜若大略看了看,除了医药诊方一类的书籍,还有许多别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一应俱全,甚至杜若还看见了几本话本子。   从她一进来,苏铭就暗暗打量她,见她盯着书架子看微有些意外,目光闪了闪开口道:“夫人若是对这些书有兴趣,可随意取阅。”   杜若眼睛一亮:“当真?”   苏铭笑了:“不过几本书罢了。”   杜若指了指上头的话本子:“这几本可否借与我。”   苏铭扫了一眼不禁失笑:“倒不想夫人喜欢这些话本子,只是这里放的不多,夫人若喜欢,回头我叫人送几箱子去山上。”   这样的好事杜若自然不会推辞,笑眯眯的道:“那我这儿先谢了,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要走,却听苏铭道:“夫人且留步。”   杜若站住回身:“苏大夫还有事?”   苏铭把手里的药丸子晃了晃:“夫人忘了这个。”   杜若脸色一滞,过去接在手里:“告辞。”   苏铭却又道:“夫人上回说的种药之事,在下想过了是个好主意。”   杜若看向他:“这么说你觉得可行?”   苏铭点头:“可行。”   杜若:“你不说这山地是陆家的私产,种药不大妥当。”   苏铭:“我忘了跟夫人说,在下正巧跟陆家有些交情,能说上话,就如夫人所说,虽那些山地是陆家的私产,可一年到头的荒着,倒不如多些收益也是个进项不是。”   杜若目光闪了闪:“你跟陆家有交情?”   仿佛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苏铭开口道:“虽有交情,但陆家的家事,在下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杜若心里冷哼了一声,说到底就是不想管自己这档子事儿呗,不能摆脱寡妇的身份,也得落点儿实惠的才行,想到此开口道:“这个主意可是我出的。”   苏铭:“所以在下正要跟夫人商议,虽说御清堂是开药铺子的但从未种过药,夫人既出了这个主意想必是内行,不如你我合作试试,夫人意下如何?”   杜若心说自己哪会种药啊,就算种稻米种菜都是现跟哑婆学的,而且这山地是陆家的,自己一没技术而无本钱,拿什么跟姓苏的合作,就凭自己空口白牙出了个主意,就成了合伙人,怎么可能,更何况,姓苏的虽经营的是药铺子,到底也是买卖,做买卖的哪会干这样的傻事。   想到此,开口道:“种药我也是外行,但苏家经营御清堂,想必寻几个会内行是轻而易举之事,且苏大夫又跟陆家有交情,以我的身份跟苏大夫合作也不大妥当,苏大夫若觉我出的是个好主意,非要表达一下谢意,我也不会拒绝。”   苏铭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真是直爽,如此,在下答谢夫人一百两银子如何?”   杜若暗喜,以自己目前对这个世界物价的了解,一百两算是一笔巨款了,完全可以置房子置地,想到此,开口道:“那就多谢苏大夫了。”   苏铭笑眯眯的道:“夫人客气了。”叫了小厮来吩咐去柜上支一百两银子过来。   不大会儿功夫,小厮拿了一个包袱进来,放到桌案上,苏铭打开亮晃晃的十个银元宝,笑道:“这一锭十两,十个正好一百两,夫人瞧瞧可对?”   杜若:“不用看了,苏大夫还能诓我不成。”说着重新系上包袱,一提背在肩上:“告辞。”转身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苏铭吩咐小厮跟着她,这么大包银子,她真敢自己往外拿,虽说如今世道太平,也难保有人见财起意。   过了大半天,小厮才回来说那位夫人拿着银子出了御清堂转身就进了旁边的钱庄,把银子都存了起来,接着在镇子里逛了一圈,然后在街当的一个茶摊子上做了一会儿,跟那茶摊子的老板扫听了骑营在哪儿,又问这里离杭州城有多远?还扫听好些陆家的事儿,然后就回山上去了。   说着不禁挠挠头:“少爷,您不说这位是陆家的二奶奶吗,扫听别的还说的过去,扫听陆家做什么?”   苏铭目光闪了闪:“可说是呢,扫听陆家做什么,看起来是别的打算了。”   杜若的确有别的打算,虽说如今在山上住的很是惬意,到底不踏实,地方不是自己的,身份也不自由,本来想靠着蛮牛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可瞧蛮牛的意思是不想帮忙的,他对自己是不错,可这么跟他混下去也不是事儿,既然穿到了这个世界,就得为自己谋划一条安稳长久的出路。   要想给自己谋出路,首先得了解这个世界,至少得知道这是哪儿,陆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要是不能摆脱陆家寡妇的身份,是不是可以逃出去。   扫听的结果,杜若心凉了半截,茶摊老板娘异常八卦,听她问陆家,顿时来了精神,口沫横飞的把陆家前五百年后五百载的说了一通。   抛去老板娘添油加醋自己杜撰加工的部分,总结起来就是陆家以前是个普通人家,后来出了一位牛逼人物,不知怎么就成了将军,得了许多战功,论功行赏,皇上赐了金银赐了田地,还赐了一座山,就是她现在住的这儿,这座山的名字就叫将军山,山脚下的镇子也改名叫将军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出了一位将军陆家也一跃成了牛逼家族,而这位牛逼人物就是自己勾引未遂的陆家大爷。 第28章 哪儿也不能去   杜若心事重重的回来,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在窗边一直发呆到天黑,草草洗漱睡了,即便炭火烧的旺,可少人性火炉,总觉着有些冷飕飕的。杜若发现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了再想戒就难了,例如人形暖炉。   转天杜若一起来,就发现陆安来了,不禁来了,还带了两个不认识的婆子来,见了杜若行礼:“今儿是小年,奴才给二奶奶拜早年了。”   杜若心说这拜年是不是得给红包,又一想,陆安可是陆府的大管家,还能缺银子不成,自己给少了他看不上眼,给多了也没有啊,就她这点儿家底,实在禁不住挥霍,眼珠转了转决定装傻,遂咳嗽了一声:“过年了想必府里忙的紧,大管家怎么有空过来。”   陆安:“哑婆跟着她家小子走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赶上过年想着您这儿忙不过来,便带了两个人过来给您使唤,这俩婆子虽不如哑婆,倒也不算蠢笨,主子您先凑合着使唤几日,若不得意奴才再给您换。”   那两个婆子蹲身:“给二奶奶请安。”   杜若:“大管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这儿山上是守墓的,有吃有喝的就成了,用不着人伺候,大年下的,府里忙,想来正缺人手,这两个妈妈大管家还是带回去吧。”   陆安:“府里今年又添了些人,不缺人手。”说着指使着两人把东西搬进去。   杜若这才看见那边儿空地上停着两辆牛车上满满两大车东西,两个婆子年纪瞧着得有五十多了,却极有力气,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搬了过来,米面粮油,鸡鸭鱼肉,甚至还有被褥,摆设,帐子什么的,应有尽有。   两个婆子把东西搬进屋就开始收拾起来,该铺的铺该挂的挂,杜若看向陆安:“大管家这是?”   陆安:“这不是过年了吗,老百姓家里都是里外一新的,二奶奶您这儿虽在山上也得收拾收拾。”   杜若:“府里那么多事,大管家日理万机的,还能惦记我这儿,真是费心了。”   陆安:“不费心不费心,二奶奶您想要什么就吩咐一声就成,奴才这就给您送过来。”   杜若:“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知会大管家。”   陆安:“二奶奶若没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转身去了。   待他走没影儿了,杜若方回屋,这两个婆子的确能干,这么一会儿功夫,简直换了个样儿,杜若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   宽大的竹榻上铺盖被褥都换了一茬新的,先头的粗布被面换成了织花提锦的软缎,上面的鸳鸯戏水绣的活灵活现,竹榻上还挂了帐子,对面的竹桌上还摆了一个双耳兽首的香炉,墙一头蛮牛打的竹架子上,摆了两架子书,杜若过去看了看,竟是话本子。   杜若拿了一本下来:“这书是哪儿来的。”   其中一个婆子道:“大管家说这些话本子是给二奶奶解闷的,若二奶奶喜欢等回头再送两箱子过来。”   杜若:“大管家倒是有心了。”说着把手炉递到杜若手里接着收拾去了。   窗边自己常做的竹椅上垫了厚厚的垫子,后头还有个大毛的椅搭子,靠在上面舒服了许多,杜若手里拿着话本子,靠在椅子里一边儿看,一边儿喝茶,入口一阵清香,完全不是自己院子里那颗野茶树能泡出来的。   两个婆子的确能干,不过半天功夫,不止屋里外头也变的齐整了许多,而且厨艺不错,伺候起人细心周到,挑不出半点错处。   夜里,也不用自己想着添炭火,两个婆子轮班值夜,添炭递茶的伺候着,哪怕杜若半夜翻个身,咳嗽一声都要来瞧瞧问一声。   自从这两个婆子来了,杜若就彻底成了半残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得无聊不是看书就是发呆,做针线也用不上她,这两个婆子不止勤快还心灵手巧什么都会,来了没几天,杜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了新的,料子也都是最好的。   若不是窗外隐约的青山,杜若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除夕这天下了雪,雪下的极大,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不一会儿山道上便积了厚厚的一层。   对于过年杜若没什么概念,对于过去她来说,过年得做客情维系客户关系,意味着更加忙碌,事实上,都市的节奏让她们这些人,都变成了陀螺,每天不停的转,一刻也不能停歇,停了就可能什么没了,过年也是奢侈的,唯一的减压方式就是跟闺蜜去酒吧喝些小酒,看看帅哥,意淫一下,想现在这种日子也只能想想罢了。   可谁知她想着想着就成了真的,只不过这真里头也藏着假,让杜若颇有些纠结,吃了饭,跟两个婆子唠了会儿闲话儿,就上床躺下了,外头风大雪大的,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说是唠闲话真都是闲话,这两个婆子嘴巴极严,看似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要是想从她们嘴里探听出些什么,绝不可能。   只不过睡到半夜蛮牛回来了,蛮牛回来,杜若就别想再睡了,只不过七天,蛮牛跟八百年没见过荤似的,一直折腾到天大亮才罢手,杜若已经精疲力竭,眼睛都睁不开了,体力充沛的蛮牛却依然毫无睡意,把杜若抱在怀里问她:“你下山了?”   杜若嗯了一声。   蛮牛又问:“下山做什么?”   杜若:“随便逛逛。”   蛮牛:“苏铭说你去了御清堂?”   杜若心说姓苏的真是大嘴巴,估计自己前脚从御清堂出来,后脚他就高密报信去了。   杜若:“嗯。”   蛮牛沉默了一会儿:“苏铭说你去御清堂瞧病。”   杜若有些不耐,睁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是下山了,我月事不调,去御清堂找个大夫给我瞧病不行吗。”   蛮牛:“苏铭的医术虽不如他堂弟,却也不差。”   杜若知道他的的意思干脆道:“他太年轻,我不信他。”   蛮牛又沉默良久道:“你若在山上住腻了,可以搬到山下去。”   杜若:“我是陆家守墓的寡妇,除了这儿哪儿也不能去。” 第29章 谈判的功力   二十九章   杜若醒过来的时候,蛮牛已经走了,杜若瞥了瞥嘴,心里极为不爽,合着这厮就是来开荤的,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起来之后,两个婆子便来收拾,铺盖都换了新的,不换不行,上头的痕迹太过明显,因为不好清理,以前被子都被杜若套上了被罩,每次只要把被罩换下来就好,至于洗被罩的任务,自然是谁干的谁洗,而蛮牛的态度看起来也算任劳任怨。   杜若记得谁说过男人是用下本身思考的动物,虽有些贬义但事实证明极有道理,哪方面满足了,心情就会好,做什么都能任劳任怨,反之就会恼怒或者发火甚至无理取闹,例如上次自己拒绝蛮牛之后所发生的流血事件,便十分生动的说明了一个道理,男人等于禽兽。而打算跟禽兽讲道理的自己绝对是个傻缺。   隔了两日,蛮牛上山了,仍是夜里来的,一回来照旧是那档子事,做完之后,天一亮又走了。   鉴于他这种出没时间,杜若更觉得跟禽兽无异,杜若在浴桶里伸了伸腿,自己的体力跟蛮牛完全不成正比,以至于每次的结果都是腿软脚软浑身酸痛。   她记得一般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这方面都极为厉害,一夜七次都是基本款,亲身体验之后杜若真心觉得小言里都是胡说八道,像蛮牛这样的,如果一夜七次,杜若觉得大约这会儿自己坟头上的草已经老高了。   有人伺候的好处是可以每天都泡一个热水澡,尤其蛮牛来过之后,能很好的缓解身体的酸痛,杜若曾经认真考虑过一个问题,就是这么长时间,两人在这方面为何还不和谐,是体力的悬殊,还是技术的缺陷。   杜若认为是后者,如果技术足够好应该完全能弥补体力的悬殊,但显然蛮牛的技术非常的不好,而技术这个东西是练出来的,熟能生巧适用于所有技术领域,所以蛮牛单调的技术水准,让杜若实在想不通,即便如此,他还能精神百倍乐此不彼,大约只能用本能解释。   杜若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就是混吃等死,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所以在蛮牛再来的时候,杜若非常坚决的拒绝了他,结果禽兽非常不满,皱眉看着杜若问她:“为什么?”   杜若很清楚的告诉他,想结束这段奸夫□□的关系。蛮牛脸色阴沉了下来:”奸夫□□?”   杜若:“我是陆家的寡妇,虽说我男人死了,到底名份还在,跟你这般不是奸夫□□是什么。”   蛮牛冷哼了一声:“是你勾引的我,怎么现在后悔了。”   杜若看向他,心里琢磨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憨厚老实的猎户大哥,任劳任怨的蛮牛都是装的,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既然说的如此明白,她也没必要装,直接道:“是我勾引你,但我现在后悔了,不想跟你鬼混了,想做回我的良家妇女,不行吗?”   蛮牛咬了咬牙:“ 后悔了?你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杜若:“你也没吃亏吧,更何况青楼女子都能从良,我一个寡妇难道就得自甘堕落,跟你鬼混一辈子不成。”   蛮牛:“你想要名份。”   杜若嗤一声笑了:“我有名份,我是陆家的寡妇,只要陆家不休了我,这个名份我能带到棺材里,等我死了得跟陆家的二爷合葬,墓碑上会刻上陆门杜氏。”   蛮牛看了她良久:“你想怎样?”   杜若:“我不想背着寡妇的名头跟你鬼混。”杜若说完这句话,蛮牛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炭炉,摔门走了。   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进来,收拾了碳炉子,重新填上炭火,而杜若打了哈气,蒙上被子睡了,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二日后陆安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休书,神色复杂的递给杜若:“二奶奶……”   杜若打断他:“大管家,从今儿起就没什么二奶奶了,大过年的,想必府中事忙,就不耽搁大管家了。”撂下话也不理会陆安转身进屋了。   陆安愣了愣,心说这位的性子也变得太多了。   夜里蛮牛来了,进了屋直接扑了过来,杜若往旁边避开,蛮牛恼了瞪着她,一脸欲求不满,眼里的目光明确的警告杜若不要得寸进尺。   杜若:“你帮了我拿到了休书,我很感激,但感激归感激,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才好,首先我不是你老婆所以没有义务□□,但是基于以前的感情,我也可以接受,但前提是需你情我愿,这个你同意吧。”见蛮牛眉头紧皱,杜若忙道:“毕竟这种事儿还是你情我愿的才有乐趣。”   蛮牛想了想大约觉得杜若的话有些道理,勉强点了下头。   杜若心中暗喜,觉得自己的谈判功力还是在的,咳嗽了一声:“其次,这里要照着我的意思重新整修,你掏银子。”   蛮牛虽脸色仍阴沉,却又点了下头。   杜若松了口气,见男人已有些不耐,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主动凑了过去,在他抿着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杜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便被蛮牛按在了竹榻上……   杜若很配合,配合的结果让禽兽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满足,满足之后的禽兽心情极好,心情太好便非常大方的答应了杜若附加的条件,可以随时下山走动。   至于杜若提出的整修房子的条件,得等开春暖和了才能动工,如今还在正月里,暂时搁置,但下山是可以实现的,只不过旁边跟了一头蛮牛。   杜若第二次下山的时候正赶上正月十五的灯节儿,买卖家都挂上了灯笼,整个镇子都是灯火通明,尤其御清堂的那条街,摆摊的,卖吃食的,画糖人猜灯谜的,应有尽有。   杜若很是新奇,在这个摊子上逛逛,去那个摊子上瞅瞅,逛的不亦乐乎,在猜灯谜的摊子上猜中了一个灯谜,得了一个手提的兔子灯,杜若提了一会儿,瞧见捏面人的,把手里的兔子灯往蛮牛手里一塞跑过去买了个美人提灯的面人,拿回来给蛮牛看:“你看这面人捏的好不好?”   蛮牛看了眼面人又看了眼她点了点头,杜若笑了,灯光中的小丫头目光晶亮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动人,蛮牛有些错不开目光。   却忽听一声咳嗽:“刚我远远的瞧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了才看真切,真是景天兄,我记得景天兄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怎么今儿转了性子。” 第30章 人生总有狗血   苏铭的目光从杜若手里的面人游移到那个提在手里的兔子灯上,纸糊的兔子灯做工不算精致,却颇为形象,两只高高竖起的兔子耳朵,还有红彤彤的眼睛跟三瓣嘴,被里头燃亮的蜡烛映照的异常鲜活可爱。   这种手提的灯笼大都是大人买来哄小孩子的,提在个五大三粗面部表情的男人手里,怎么看怎么滑稽,苏铭非常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杜若顺着苏铭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蛮牛,也不禁笑了起来,被两人笑的有些恼怒,蛮牛把手里的兔子灯塞给了杜若。   杜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厚道,收住笑,打量苏铭一遭,见他只一个人逛不禁道:”你一个人?“   苏铭挑了挑眉:“在下可没景天兄的好运道,能得佳人相伴上灯,若夫人不介意,可否加在下一个。”   杜若:“好啊,人多热闹。”   苏铭:“多谢夫人,景天兄不会反对吧。”   陆景天看了他一眼:“你的红颜知己呢?”   苏铭:“什么红颜知己,我可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苏铭话音刚落,就过来一个袅袅婷婷的美女蹲身一福:“芳华给苏公子见礼。”灯光下眼里的情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杜若好奇的打量了美女一遭,很是佩服她的抗寒能力,这么大冷的天,她竟然穿着极轻薄的衫裙,虽说外头罩了一件兔毛边的斗篷,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不过的确好看,尤其站在穿的极其臃肿的自己旁边,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眉眼间流转着诱人的风情,却隐隐有些风尘气,想来是青楼女子。   苏铭没想到自己刚说洁身自好就来了个打脸的,不免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芳华姑娘出来观灯啊。”   杜若忍不住好笑:“看起来苏大夫也有佳人相伴了。”说着打了小哈气看向身边的男人:“我有些累了,回去吧。”蛮牛对苏铭点了点头走了。   看着她们走出了长街,芳华姑娘不禁道:“那位姑娘是那位爷的丫头吗?”   苏铭看了她一眼:“芳华姑娘是聪明人,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他可记得前几日自己跟景天兄吃酒的时候,景天兄的心情还颇为不爽呢,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就这般好了,这丫头倒是打的什么主意。   杜若其实没打什么主意,休书到手,摆脱了陆家寡妇的身份,就等于恢复了自由身,不用再受身份上的束缚,而且自从解决了身份问题之后,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境变好了,还是蛮牛的技术提高了,总之哪方面的生活和谐了一些   哪方面和谐,两人心情都好,日子也跟着平顺了,杜若甚至觉着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忘了生活总是充满了狗血,老天爷生怕她就此过一辈子太过无聊,非让她波澜壮阔的经历些坎坷才行,于是送了个孩子给她。   虽说苏铭跟那个御清堂的老大夫都说她身体健康,并无毛病,但杜若所认知的医学知识来说,不来月事就不会怀孕,更何况还有那个避子丸的双保险,绝对万无一失,可偏偏就有了。   而且,因没有月信,一开始杜若并不知道,直到肚子鼓了起来,她才觉得不对劲儿,她觉察出不对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   自从拿到了休书,两人的日子颇为规律,蛮牛大约每隔三天回来一趟,蛮牛在的时候,那两个婆子便会自动自发的消失,等蛮牛走了,她们才会出来该做什么做什么。   因为发现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昨天夜里拒绝了蛮牛的求欢,结果今天一早蛮牛一脸阴沉的走了,两个婆子欲言又止,终于晌午的时候,颇为婉转的劝了杜若几句,意思是让杜若收收性子,女人就得把男人舒坦了才行。   杜若在心里翻了白眼,她才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到时候蛮牛是爽了,自己没命了,岂不冤死,更何况自己正心烦呢。   这个孩子她是不想要的,但打胎会不会更有危险,而且,她虽有感觉但到底不是大夫,还不能最后确定是不是怀孕了。   而这将军镇里靠谱的郎中都是御清堂的,御清堂是苏家的,苏铭这个少东家跟蛮牛是莫逆之交,杜若完全相信,若是自己找了御清堂的大夫,蛮牛立马就能知道,就像上次,姓苏的就是个敞口的大嘴巴。   所以决不能找御清堂的郎中,找郎中瞧瞧,如果没有最好,有了就得打胎,而做这些事情的前提得先下山。怎么名正言顺的下山却是个大问题。   杜若想了一整天还真想出了个主意,自己跟蛮牛的提的条件里,有翻盖房子这一项,如今开春也该动工了。   杜若翻出自己上个月闲来无事画的设计图,耐心的等了两天,果然蛮牛回来了,杜若把设计图塞给了他,让他履约。   蛮牛倒是没赖账,把设计图收起来,说明儿让杜若先搬到山下去,等山上翻盖好了再回来,正中杜若下怀。   接着便又求欢,被杜若以身体不舒服拒绝了,欲求不满的蛮牛黑着脸走了,转过天来接她下山,住进了御清堂后街的一个两进院子里。   小院虽不大收拾的却颇为雅致,不大像蛮牛的风格,自从住进来,杜若几乎每天都出去,两个婆子大约得了吩咐,没拦过杜若,但每次都有一个跟着她。   将军镇不大,杜若逛了两天就差不多逛了遍,医馆只有御清堂一家,药铺子还有一家,叫益寿堂,在另一条街上,门面不大,里头也有坐堂大夫。   杜若这天寻了个借口支开了跟着的婆子,进了益寿堂,益寿堂里也是个老大夫,号了号脉便道:“恭喜夫人,有喜了。”杜若心里一沉,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第31章 谁戏耍了谁   杜若:“劳烦大夫开一剂打胎的方子?”   那老大夫忙道:“夫人,打胎最伤身子,且夫人腹中胎儿已过三月,只怕药力不能达。”   杜若:“电视上不是弄点儿什么红花麝香的就能打胎吗,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你少糊弄我。”   老大夫:“何为电视?”   杜若:“你管呢,让你开就开,快开。”   大概是杜若有些狰狞的表情,吓住了老大夫,哆哆嗦嗦的写了个方子递了过来,杜若接过来扫了一眼,转身到了门口想起还没给诊费,又折返回来,掏了一串铜钱拍在桌子上,方扬长而去,老大夫抹了把汗,盼着这瘟神再也别来才好。   杜若满心不爽的回了小院,蛮牛跟苏铭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杜若,苏铭道:“贸然前来叨扰,还请夫人莫怪。”   杜若没好气的道:“知道叨扰还来。”   蛮牛皱了皱眉:“来者是客。”   杜若:“是你的客又不是我的。”一摔帘子进屋了,她刚进屋,蛮牛便跟了进来:“我让苏铭来给你诊脉。”   杜若一惊,这一诊脉不全露了吗:“我又没病诊什么脉。”抬头见蛮牛一脸没病为什么拒绝求欢的表情,杜若有些头疼,如果自己再拒绝,必然会让苏铭给自己诊脉,而自己怀孕的事是绝不能露出去的,不然就麻烦了。   所以如今摆在杜若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安抚发情的蛮牛,二让苏铭诊脉,而目前来看,貌似只能选第一个,可她再没常识也知道怀孕三个月的女人做激烈运动,有可能导致流产。   流产?杜若眼睛一亮,或许这个法子可以试试,想到此,一伸手勾住蛮牛的脖颈,亲了他一口软着声音道:“我真的没病,不用姓苏的诊脉,不信你给我瞧瞧……”结果立竿见影,杜若话未说完便被押在了床榻上。   院子里喝茶的苏铭,还等着给杜若诊脉呢,却忽听见屋里的声响不对,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嘟囔了一句,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却没走的意思,反继续喝茶,却没想到这茶一直喝到了天都黑了,屋里两位才消停。   人一出来,苏铭忍不住道:“想不到景天兄如此厉害,兄弟佩服,佩服。”   屋里的杜若听着苏铭不大不小的声音,翻了白眼,这厮是爽了,自己却快散架了,累的没精力管外头的事,闭上眼睡了过去。   杜若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肚子里的孩子结实非常,不管她怎么折腾,根本连点儿反应都没有,想趁机嫁祸蛮牛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这招儿行不通就得用下一招,杜若忽然想起来,貌似自己休书在手已经是完全的自由人士,不用再受制于人,而且她跟蛮牛又夫妻,按道理说分手应该很简单,如果两人分了,自己怎么料理肚子里的孩子,他也就管不着了。   想到此,蛮牛求欢的时候,杜若断然拒绝,并且以不想这样混下去为由,提出分手。   求欢被拒蛮牛的脸色已经很是不爽,一听见杜若后头的话,脸色黑的跟锅底差不多,沉沉的看了杜若半晌:“上次你闹着要休书,休书到手了,这次你要什么?名份?”   杜若眨眨眼,貌似这个借口更为合理,杜若很清楚,以两人的身份,名份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到此干脆承认了:“是,我就是要名份,哪个女人乐意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着男人混。”   蛮牛点点头:“你倒有心计,先要休书后要名份,你当我是什么人,会任你予取予求。”   杜若:“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乐意拉倒,请走不送,我找别人也一样。”   杜若一句话惹怒了蛮牛,他一伸手捏住杜若的下颚:“不知羞耻。”   杜若可不惯着他:“我不知羞也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什么相干,我又没逼着你非给我名份不可。”   蛮牛气的脸色铁青,却终是放开了她摔门走了,听见脚步远去,杜若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她还真怕这厮怒极跟自己动粗,就他的级别,一拳估计自己就得跟阎王爷喝茶去了。   杜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被他捏的生疼,一边揉一边琢磨若是这招儿也没用怎么办,不可能,他们两人的身份,名份简直是笑话,而且自己如今是自由身,想走就走想分就分,用得着看他的脸色吗。   想到此,开始收拾东西,数了数手里的银子,不算钱庄里的,已经攒了十两银子,是卖皮子挣得,收起来这些银子还是蛮牛的功劳,不过杜若选择忽略,她甚至有些后悔没把山上那三只锦鸡卖了,姓苏的说那锦鸡可值钱,真要是卖了,能发一笔小财。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要不是倒霉怀了孩子,这么跟蛮牛过下去也不赖,毕竟他对自己还是蛮好的,基本上算是要什么给什么。   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杜若相当清楚如果蛮牛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肯定绝对会让她生下来,先不说在这里生孩子的危险系数有多高,就算没有危险,以她目前的境况来说也不适合养孩子,更何况就算她没经验也知道养孩子不简单。   她可是看到过身边有多少同事朋友,本来挺舒坦的日子,生了孩子之后完全陷入了一种悲催生活之中,为了孩子简直都拼了老命,完全为孩子奉献,当然这是一个母亲的伟大之处。   但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这些,从小见识了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撕破脸后用最恶毒的话彼此攻击的嘴脸之后,她对婚姻爱情早就没什么期待了,她的人生规划里根本没有结婚生子这一项,穿到这儿来也不可能改了性子。   所以她得先跟蛮牛撇清关系,再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干净才是上策。   杜若却忘了这里根本不是现代,在绝对的权势下,自由也是一句空话,而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那张她千辛万苦弄来的休书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虽说穿到了这儿,却并没有太清晰的觉悟,说白了就是不信邪。   所以,杜若打算的蛮好,收拾了细软从小院搬出去,两人就清了,没想到她连院子都没走出去,就被那两个婆子给拦了回来。   杜若气恼非常:“你们拦我做什么,闪开。”   两个婆子噗通跪在地上:“二奶奶,奴才们是下人,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主子吩咐不让您出去,奴才们要是放了您出去,就得受罚,轻的一顿板子,重的撵出去,奴才们一家子都指望着奴才的差事糊口呢,二奶奶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奴才们给您扣头了。”说着咚咚的磕头。   杜若虽说不是多善良的人,可也受不得这个,只得转身回了屋里,琢磨这是要撕破脸了不成,转过天,陆安来了:“请她搬到陆府的别院。”说话虽客气但根本不容杜若反对。   杜若忽然发现,自己的这点儿小聪明别说跟那男人斗就是眼前的陆安跟自己都不是一个段位的,她使的那些手段之所以能成功,是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兴许人家还当成了乐子。   杜若被半强迫的搬进别院的当前晚上,蛮牛来了,他是半夜回来的,杜若已经睡了,感觉不对劲儿,睁开眼见床边的男人,浑身酒气,眸色暗沉,杜若蹭的坐了起来下意识往床里缩了缩:“你,你做什么?”   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山上是你勾引的我,怎么说变就变,你以为我是由着你戏耍的不成。”   杜若:“到底谁戏耍了谁,你还不是装成了猎户。”   男人用力拖了她过来:“原来你知道。”   杜若翻了白眼:“先头是不知道,可后来你一走陆安就来,你一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要是再不知道你是谁,岂非白痴。”   男人:“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招惹了我的后果,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这才是这厮的真面目,以前的猎户蛮牛都是装的,杜若看向他:“ 就算你位高权重,也得遵守律法,我杜若如今跟你们陆家没有半点干系,你不让我出去,就是囚禁无辜百姓,我能去衙门里告你”   男人冷哼了一声:“你是陆府的二奶奶。”   杜若:“休书可是陆管家给我的。”   男人根本不屑跟她解释这个,直接来扯她的衣裳,杜若岂会让他如愿,看准了时机,对着他□□就是一脚,也许吃醉了反应有些迟钝,也许没想到杜若真敢下黑手,总之这一脚正好踢中,即便男人体力再好,武功再高,哪里也是致命的弱点,被踢中之后,下意识放开了杜若,杜若跳下床,就要往外跑,也不管光着脚衣衫不整的,只是还没跑出去,就被拦腰抱了回去,丢在床榻上,跑不了,杜若只能缩在床一角,跟他对视。   也不知男人到底怎么想的,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摔门走了。 第32章 半推半就   杜若一宿没睡着,转天一早两个婆子进来伺候她洗漱,她说要见陆安,婆子应了出去,不一会儿陆安来了:“奴才给二奶奶请安。”   杜若拿出休书:“大管家这休书是不是陆家出的。”   陆安点头:“回二奶奶,是。”   杜若:“既如此,我跟陆家应该就无干系了对不对?”   陆安:“二奶奶,这休书千真万确是陆家出的,上头有家主的具名,但并无效用,若到了官府是不认的。”   杜若一愣:“为何?”   陆安:“休书应是丈夫具名,可二爷已命归黄土,二奶奶是陆府的未亡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也没有休弃之理,虽如此,这休书却是大爷亲笔书具名,大爷是陆家的家主,陆家一族都得听大爷的吩咐。”   杜若:“你的意思就是,这休书他说有用就有用,他要说没用就是一张废纸。”   陆安:“大爷对二奶奶如何,奴才们都瞧在眼里,二奶奶何必纠结这些。”   杜若冷哼了一声:“大管家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就算休书没用,我也是陆府的二奶奶,他是你们大爷,这大大伯子总往弟媳妇屋里钻也不像话吧。”   陆安咳嗽了一声:“那个,二奶奶放心,别院里没人敢乱嚼舌头,二奶奶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先告退了。”忙不迭的走了。   出了院门,陆安才喘了口气心道,也不知这位是怎么想的,在山上的时候明明好好的,陆安可不信她不知道大爷的身份,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两人心照不宣,他们底下的自然也装糊涂了,虽说这大伯子跟弟媳妇搅合在一块儿传出去是不好听,可有大爷撑着,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何况就瞧大爷对这位的上心劲儿,也不会让这位受委屈,不过这名份只怕是没戏,以大爷的身份,娶正房夫人可不是说娶就娶的,得上奏请婚,毕竟将军夫人可是一品诰命,这位的身份的确尴尬。   其实陆安真挺佩服这位的,以前在府里真没看出来有这么大本事,大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府里虽有不少侍妾,没见大爷对哪位上心过,说起来大爷什么都好,唯独子息不旺,到如今已近而立膝下也没有一个少爷小姐的,府里的侍妾也都是为了传宗接代才纳进来,要是这位肚子争气,就算身份尴尬,相信也必能有个结果,就不知这位有没有造化了。   想到此,叫了婆子来吩咐了几句,那婆子会意,进了屋话寻个机会便开始话外的劝杜若:“二奶奶别嫌奴才多话,奴才也是为了二奶奶着想,您刚过门二爷就去了,若是改嫁,陆家断不会答应,您这青春年少的这么守着啥时候是个头呢,倒不如就早拿个主意也寻一条出路。”说着顿了顿:“大爷是陆家一族的家主,又是当朝万岁爷亲封的威武将军,战功赫赫,大夫人进门没一年就去了,府里虽有些侍妾,却至今也没一个有信儿的,大爷对二奶奶这般,若二奶奶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往后这一辈子还愁啥。”   婆子本是听了管家的吩咐来劝杜若别跟大爷较劲儿,可听在杜若耳朵里,却更觉心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先头自己只说古代人大都重视子嗣,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估计会让自己生下来。   陆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此显赫的爵位,唯独缺一个继承人,要是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逼着自己把这孩子生下来。   而她若继续留在别院里,这肚子可藏不住,早晚得露馅儿,故此,当务之急得尽快出去,目前来说,别说出去就是走出这个院子都不容易,那男人恼羞成怒真把自己关起来了。   不过杜若也知道,他把自己关起来并不是要如何,而是想让自己服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了。   所以想出去还得从他身上下手,杜若如今有些拿不准了,先头觉得自己聪明的不得了,真把他当成了一头蠢笨的蛮牛,如今看来,不过是披了一张假牛皮,牛皮下面说不准是一头狼。   可事到如今不管是牛是狼,自己都得硬着头皮上,念头至此,装作被婆子劝活了心思,略问了一句大爷可在别院,婆子忙道:“大爷昨儿晚上去了骑营,二奶奶若想见大爷,奴才这就去知会管家,递个话过去,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   杜若摇摇头:“不用了。”   婆子见她一副别扭纠结的神情,估摸是因昨夜里刚吵闹过,虽心思活络了却一时拉不下脸来求和,便善解人意的出去寻大管家说了。   陆安愣了愣:“你是说二奶奶想通了,这么快?”   婆子:“奴才照着大管家说的劝了一番,二奶奶是聪明人,想是觉得奴才说的有理,又想到大爷对二奶奶的好,心思便活了。”   陆安:“这倒是,行了,你回去伺候着吧,我这就让人去骑营。”   晌午头上陆安让人送到信儿,刚过晌午大爷就进了别院大门,可见有多心急,穿院过廊径自往杜若住的院子来了。   杜若吃了晌午饭,正在窗下的软塌上歇午觉,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最近有些嗜睡,先头在山上她是从不睡午觉的。   睡到一半儿被人抱住,接着便来扯她的衣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杜若有意缓和两人关系,自然不会太反抗,半推半就的成了事。   得了逞的男人,火气降了下来,通体舒泰,把杜若揽在怀里,亲了亲:“工匠都上山了,我交代让他们照着你画的图盖,这几日你好好想想,若想加什么就知会陆安,让他吩咐下去。”男人说话虽称不上温柔似水,但跟昨晚上的冷硬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第33章 床头吵床尾和   杜若在心里撇了撇嘴,果然男人是禽兽一点儿不假,开口道:“我想去山上瞧瞧。”   陆景天:“山上正在翻盖房子又是泥又是土的,你去做什么?”   杜若:“那图可是我画的,以后也是我住,我总要监工吧,万一他们盖出来跟我想的不一样,岂不白费功夫。”   陆景天低头看了她半晌,微微点了点头。   有句话说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虽然两人不是两口子,经过了床头床尾也算和解了。   杜若天天都要去一趟山上,看翻盖的进度,跟工匠头儿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表现的极其用心,好像真要在山上住一辈子似的。   陆景天陪她来过两次之后,便回骑营料理军务去了,仍是三天回别院一趟,两人貌似恢复了以前的和谐,其实杜若却心急如焚,别的都能等,自己的肚子却等不了,她记得昨儿陆景天还说了句自己胖了些,哪是胖了,分明就是肚子大了,好在她骨架小,还瞧不出来,可要是月份再大些,想瞒也瞒不住了。   可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杜若也不敢轻举妄动,经过上回的教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跟陆景天来硬的绝对没好果子吃,这里并非现代的法制社会,在这里有权势可以问所欲为,更何况自己是陆家的寡妇,扣着陆家这顶大帽子,陆景天这个陆家的家主,别说把自己圈在别院里,就是把自己一刀剁了之后埋在后院里,估计也没人过问。   好在陆景天相当自负,大约觉得自己除了依附他,没有别的路好走了,加之哪方面颇为和谐,便不再盯着自己了,由着她每日往山上跑,一去一天也不会说什么。   正在杜若心急如焚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好像什么番邦来了个什么王子,皇上举行了一个什么狩猎大会,招威武将军随驾,这一去至少得半个月。   杜若心情大好,半个月总有机会跑了,她可不想跟他这么耗下去,更不想给他生孩子,只是杜若万万没想到,陆景天竟然要带自己一起去。   杜若以为自己听差了,不禁道:“你说什么?”   陆景天拢了拢怀里的人儿,这些日子有些肉了,抱在怀里软绵绵的舒服非常,他自来不是终欲之人,可是一抱她就忍不住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若非骑营里没有女人,他恨不能把她带到骑营里去,所以他决定这次随御驾狩猎,也把她带在身边。   想到此,遂道:“这次狩猎大会在都城外的皇家猎场,可以携带女眷,那猎场风景极好,想必你会喜欢。”   杜若:“虽然可携带女眷,我算什么女眷?”   陆景天:“你不乐意去?”   杜若笑了:“我自然想去,只是怕若有人认出来。”   陆景天:“放心吧,没人注意你,便注意也不认得。”   杜若心说,怪不得他敢把自己带去呢,是啊,虽外头都知道陆家有个守寡的二奶奶,可这位从不露面,除了陆府的人,外头没人见过,他带着自己去,别人只会当自己是威武将军的姬妾,绝不会想到自己是他的弟媳妇。   甚至杜若怀疑,即便别人知道,这厮也不在意,什么伦常在他眼里就是个屁,真要在意伦常也不会跟自己弟媳妇人扯上干系,虽说之前自己把他错认成了猎户,但杜若绝对相信,从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杜若很清楚如今这厮可不是在山上任自己奴役的蛮牛,山上那会儿任劳任怨的,杜若觉得大概是这家伙的恶趣味,估摸是主子当惯了,想找点儿另类的刺激,其实是个霸道男,他决定的事儿根本不允许反抗。   他说要带自己去参加狩猎大会,自己除了跟他去别无选择,既然知道没有选择,再做无谓的抵抗也没有任何意义。   杜若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可以脱离这厮奔向自由的机会,要说以前杜若还想过跟他这么混日子,如今这个念头已经打消的一丝都不剩了,毕竟自己向往的是归园田居的生活,而不是当一个霸道男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若落到那种境地也太丢人了。   杜若的沉默陆景天理解为顺从,怀中娇柔温暖的身子,令陆景天心中冒出丝丝怜惜,紧了紧怀里的人儿,低头在她的发鬓上亲了亲:“你若想学骑射,我教你。”   杜若摇摇头:“不想。”   陆景天语气略有些沉:“为何?”   杜若:“骑马会变成罗圈腿,至于射箭,不是有你在吗,我学来做什么?”杜若这婉转的马屁拍的极有技术含量,本来心情就不赖的男人,更觉熨帖无比,然后用一种近似娇宠的语气说了句:“懒丫头。”   杜若有些扛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男人以为她冷了,拉了锦被盖住两人,低声道:“时候不早,睡吧。”   杜若撇了撇嘴,心说,亏了这厮好意思说,要不是他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早睡好几觉了,不过肚子这个也真够结实的,这么折腾都毫无动静。   转天一早,天没亮,就被唤了起来,杜若勉强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窗外不满的道:“天还黑着呢,再睡会儿。”翻个身闭上眼打算再睡。   婆子要上前唤她,陆景天挥挥手示意婆子下去,弯腰把她杜若抱了起来,裹在自己的斗篷里,走了出去。   婆子愣了一下才回神忙跟了出去。   杜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蛮牛怀里,微微有些摇晃的感觉估计是在马车上,这么被他抱着,让杜若觉得自己格外娇小。   杜若睁开眼对上蛮牛的目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他的目光有些温柔。杜若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个霸道的禽兽怎么会温柔,他只会发情。   杜若眨了眨眼:“什么时辰了?”   陆景天:“刚过辰时。”   辰时?杜若在心里算了算,辰时就是九点了,记得昨儿晚上他说需卯时出发,也就是六点,这么说已经走了四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明天V了,V当日三更。 第34章 将军的女眷   想到此微微侧头瞄了眼车窗, 窗上垂着浅碧色轻纱,随着车子颠簸微微扬起一角, 露出外头的些许街景,隔着纱帘能看见林立的招牌, 能听见外头买卖家招揽生意的吆喝声,应该是一条颇热闹的长街, 莫非这里就是他说的都城, 距离将军镇四个小时的车程。   以马车的行进速度,最快一小时也就跑二三十里地, 四个小时的话至多一百多里地, 换算成公里也就是五六十公里, 相当于她开车从家里到单位打个来回,真不算多远。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陆安的声音响起:“大爷, 到了。”   到哪儿了,杜若好奇的从窗子看过去:“正看见外头陆府二字,不禁一愣, 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带陆府来了, 就算外头不知道自己是谁, 陆府里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就算规矩再大, 也是人多嘴杂, 这大伯子跟弟媳妇搅合在一起的事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正想着眼前一黑他宽大的斗篷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就这么抱着她下了车。杜若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见外头此起彼伏行礼问安的声音,先是男的大约是小厮家丁一类,然后是女的,听着得有七八个人,口音不一样,大概不是一个地方的,但声音都是一样的柔媚娇软,听的人骨头缝都发酥。   杜若猜大概是这厮的姬妾,杜若就纳闷,明明府里有这么多现成的女人巴不得伺候他,他做什么非跟自己较劲儿,难道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勾起了他心中对于禁忌的渴望,所以才跟自己纠缠不清?不管怎么说,这厮也太明目正胆了吧,而且自己又不是残废,用的找他这么抱来抱去的吗。   念头至此,已经被放了下来,他起身,杜若方看清了,这里是一间寝室,布置简单,风格冷硬,连床帐都是青色,倒是很适合他。   陆景天:“我已吩咐摆膳,先吃些东西,若还觉困倦便再睡会儿。”   见他并未卸掉斗篷,杜若不禁道:“你去哪儿?”   陆景天:“我需进宫一趟,掌灯前回来。”说着方转身去了   还是那两个婆子先打了热水来伺候她洗漱,然后在炕上放了小桌,摆了菜上来,虽她一个人,倒是颇为丰盛,只不过杜若一闻见菜味儿,忽有些翻心,怕被两个婆子看出来,忙压了下去,挥挥手:“我没胃口,撤下去吧。”   婆子有些担心:“早上就没用膳,莫不是病了吧,奴才这就禀告大管家,叫大夫来。”   杜若一惊,叫大夫不什么都露了吗,忙道:“我好的紧,只是不喜欢吃这些,你让厨房给我下碗鸡汤素面吧。”   婆子忙应着去了,不大会儿端了上来,杜若还是有些恶心,但怕婆子真去禀告陆安,勉强吃了半碗,便推说困倦,让婆子下去,自己靠在炕上,本是推脱的借口,谁想竟真睡着了。   睁开眼天已经暗了下来,杜若揉了揉眼,妊娠反应貌似越来越厉害了,在这么下去,可就瞒不住了,得尽快想法子出去,杜若只觉机会就在近前。   正想着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好像是苏铭,杜若暗道,莫非姓苏的也来参加皇上组织的狩猎大会?   苏铭贼头贼脑的往里头瞟了一眼:“我说景天兄,里头这位娇客是不是请出来见见?”   陆景天皱了皱眉:“你跑来就是为了这个?”   苏铭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我这一进城,就听说威武将军揣了个姑娘回府,心中实在好奇,故此来瞧瞧是怎样的美人,能让我们一向不喜女色的将军大人如此宝贝。”   陆景天:“陆管家,送客。”   苏铭:“哎,哎,我说景天兄你也太够意思了,瞅一眼怎么了……”声音渐行渐远,估计是被赶出去了。   但第二天在皇家猎场上杜若还是见到了苏铭,当时苏铭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   皇家猎场在城郊,其实就是圈了一座山地,放养猎物以供皇族射杀取乐,山脚下扎满了帐篷,按照级别分配,威武将军的帐篷异常宽大,只杜若一个女眷还真有空旷,皇上跟那个什么番邦的王子进山打猎。陆景天自然要随扈,偌大的营帐只剩下杜若跟两个婆子。   杜若正想着怎么从这儿跑了,外头的那些亲兵是最大的障碍,刚来的路上,她仔细观察过,因此处就在都城近郊,旁边就是官道,应有车辆来往,只要自己能绕过外头的亲兵跑到官道上,随便搭个车就能离开这儿。   至于自己离开之后,她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陆景天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逮她,而且,也没这个必要,杜若可不信陆景天对自己有多少真心,他不过就是觉得新鲜罢了,以他的地位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胡来。   只是怎么绕过外头的亲兵是个难题,正想着,就听见外头苏铭的声音:“景天兄,景天兄。”接着帐篷的帘子一挑,苏铭走了进来,看见杜若,张开嘴,一双眼睛瞪得的老大:“你,你怎么在这儿?”   杜若摆摆手:“当然是有人把我带来的,不然苏大夫觉得我一个小女子能进来皇家猎场吗。”   苏铭回过神来:“那昨儿被景天兄抱进将军府的也是你?”   杜若:“应该是吧,看起来苏大夫有些失望。”   苏铭忙道:“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是夫人。”客气几句,寻个托词跑了。   苏铭这一来,杜若倒想出了个主意。   苏铭前脚走,后脚杜若便说身上有些不舒服,正好苏大夫在,不如去寻他瞧瞧,两个婆子倒是没拦她,只是有一个跟着她出了帐篷。   出了帐篷杜若才发现自己刚才苦恼的问题根本不存在,营地里女眷相当自由,只要不接近皇上跟番邦王子所住的大帐,别的地方随意走动。   但也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虽然这些侍卫亲兵不会理会自己,但想这么离开营地跑到官道上也绝无可能,更何况,杜若手搭凉棚望了望,大概皇上出行,目光所及除了侍卫就是亲兵,估计整个猎场周围十里地之内都没一个百姓,更别提来往的车辆了,她的逃跑计划绝无可能实现。 第35章 机会来了   正想着忽听哨声马蹄声呼喝声传来, 杜若不禁往猎场望去,她站的位置视野极好, 能远远望见打猎的场面,几只鹿在一群人围追堵截下互慌不择路, 四处逃窜,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些鹿的下场只有一个被猎杀。   杜若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 在陆景天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只猎物,只不过自己不是鹿而已, 是他在新鲜劲儿没过去时候, 想要圈养的金丝雀。   杜若不喜感物化自己, 可这就是事实,如果他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自己地位便从金丝雀变成了能给他传宗接代的种猪, 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必须的跑。   杜若如今万分后悔在山上的时候干的那些蠢事,她自作聪明的以为从陆景天手里拿到休书就能获得自由身, 却忽略了这是古代, 这里的社会结构女人根本毫无地位可言, 尤其像自己这样的寡妇更是。   她也没想到他会此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带出来,能干出这种事儿的男人, 不是无耻就是对自己能力有绝对的自负, 杜若以为陆景天大概是后者。   婆子低声道:“主子, 苏大夫的帐篷在前头呢。”   杜若:“这会儿觉得好多了, 就不用去麻烦苏大夫了。”转身回去了。   狩猎大会其实就是一个超级大party,以皇上为首的男人们在猎场上充分体现了在动物世界的绝对优势之后,接下来就是庆祝,而女眷就是用来锦上添花的。   杜若心中焦躁没有添花的兴致,寻了借口窝在帐篷里琢磨出路,隔着帐篷都能听见外头的鼓乐喧闹声,婆子端了一个托盘进来:“这是烤鹿肉,大爷让拿过来给主子尝尝。”   烤鹿肉,杜若探头看了一眼,一股子肉香袭来,顿时有些翻心,忙压了下去,挥手:“先放一边吧。”   婆子不禁道:“这是大爷特意让拿过来的,是大爷的心意,主子好歹尝尝,听人说这鹿肉可是好东西最补身子。”   说着把托盘往前送了送,杜若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抬头见婆子愣愣盯着自己,心里一跳:“想是晌午吃的不对付,有些翻心,你去给我倒盏茶来。”   婆子忙去端了茶来,看着杜若喝了两口方道:“主子您不是有喜了吧,这可是最大的喜事。”   杜若:“妈妈想多了,我只是昨儿夜里有些着凉,今儿肠胃不大好。”   那婆子想起昨儿晚上的声响儿,老脸都有些发烫,想是折腾起来出了汗,这帐篷怎么也不如屋子严谨,着了凉也是有的,不过这瞧着真像有喜的。   见这婆子仍有些疑心,杜若拿了药**子出来:“妈妈可知道这是什么?”   婆子摇摇头:“瞧主子日日都吃,想是补身子的。”   杜若:“这是你家大爷给我的避子药,所以不可能有喜,我想躺一会儿你去吧。”说着翻过身朝里躺了,刚闭上眼,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婆子又进来劝自己吃东西,皱了皱眉:“我不说了,什么都不吃吗。”   却闻到一股酒气,杜若坐了起来:“外头宴席还未散,你怎么就回来了。”   陆景天扫了眼那边儿未动的鹿肉:“身子不舒服?我让苏铭过来。”   杜若吓了一跳,苏铭来了不全露了,忙拉住他:“只是有些困罢了,又不是病。”   陆景天低头看她:“都睡一天了,怎么还困?”   杜若没好气的道:“夜里睡不了,白天自然困。”   陆景天:“我夜里也未睡,却不似你这般。”   杜若:“我能跟你比吗,你是练武之人。”   陆景天低笑了一声:“今儿晚上你好生歇歇。”   杜若微有些讶异,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基本上这厮无时无刻都在发情,如果自己拒绝他一次,必会成倍找补回来,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陆景天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今晚上我值守巡营。”   杜若目光一闪:“你不是将军吗,还需你亲自巡营?”   陆景天:“皇上跟番邦的王子都在,不可有丝毫差错。”说着给杜若拉了拉被子盖好:睡吧,明儿让苏铭过来给你瞧瞧,这几日你脸色不大好。”   帐篷里的灯火在他脸上染上了一层晕黄的光影,本来刚硬的线条仿佛柔和了许多,杜若看了他一会儿想跟他说什么终觉毫无意义,他们俩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让他放自己走,他不乐意,自己留下来给他生孩子更不可能,所以他们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个错误,如果早知道他的身份,就算再想不开自己也不会勾引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想跑都得绞尽脑汁。   忽听他道:“这里山上也有笋子,我让人去挖些来,明儿早上给你熬笋片粥,想来你会喜欢。”说着顿了顿:“我倒喜欢山上的日子,等山上的房子盖好了,就搬过去。”   杜若点头说好,心里却知,估计这辈子自己也不会再回哪里了,若是早知道今天,就不费劲绘图设计了。   陆景天出去了,渐渐外头的喧闹也停了下来,想必宴席散了,又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鼾声从旁边帐篷传了过来,帐篷的隔音效果相当于没有,两个婆子的鼾声不大,也能听的如此清楚,可想而知,昨晚上两个婆子只怕一宿都睡不着。   杜若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陆景天说明天让苏铭过来给自己诊脉,苏铭可是大夫,只要一诊脉,就什么都露了,而今晚陆景天巡营,天亮前不会回来,两个婆子也睡着了,是逃跑的唯一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杜若把自己一早预备好的行李包翻出来,里头是衣服鞋子都是从山上带回来的,把衣裳鞋都换了,头发梳了麻花辫,乍一看跟谁家的丫头似的。   低头出了帐篷,宴席虽散了,但因女眷众多,仍有丫头婆子出来走动,故此也没人发觉杜若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想出营区却不易,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营区围的水泄不通。   杜若正发愁,却发现那边儿几辆牛车,车上放着大桶,杜若想起白天出来看见都从这边儿提水,想来是拉水的,毕竟这么多人,也不能都使山泉。   杜若猫着腰过去,爬上一辆你车,掀开盖子果然是装水的,忽听那边有人说话,忙找个空桶,钻了进去。 第36章 终于跑出来了   杜若刚钻进去, 就听外头说话的声儿:“你他娘别磨蹭了,快着点儿, 女眷多, 水使的费,就早多拉两趟,免得回头不够了, 管事的怪罪下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道:“行了,你别啰嗦了, 我这就去。”说着还打了个大大哈气, 接着杜若感觉自己藏身的牛车动了起来。   杜若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 只要出了营区, 到了官道上就好办了。正想着忽牛车停了下来,刚打哈气的那个声音道:“张三哥, 今儿轮着您值守啊。”   然后一个有些粗的声音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拉水。”   拉水的忙道:“这不是女眷多吗,使起水来就费, 得多拉些预备着,这些一位比着一位金贵,可得伺候好了, 话说回来,威武将军这次都带了女眷来, 您说稀奇不稀奇, 咱这大宋谁不知, 威武将军不喜女色,以前有这样的场合,可从没见带过女眷,带了来,也不见出来,天天在帐篷里待着,听说是身子不大好,我们几个私下里还说,这么个病西施能扛得住将军折腾吗。”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杜若满脸黑线,原来自己不出帐篷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病西施,而且,男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什么都离不开那件事。   那个叫张三的道:“你他娘就知道胡沁,今晚上可是将军巡营,这话要是让将军听见,你小子的狗命就交代了,赶紧拉你的水去吧。”   接着牛车又走了起来,牛车晃晃荡荡走了一刻钟左右,杜若小心的挪开桶盖,探出头来,能看见赶车的小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正打瞌睡呢,看方向是猎场旁边的村子。   等牛车终于停下来,杜若趁着那小子打水的功夫,从桶里出来,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草垛里,这草垛扎的还算结实,想是抽稻草抽的,中间抽成了空的,正好可以容身。   而且厚厚的稻草,很软,很舒服,杜若本来想等打水的小子走了,就出去,谁知那小子极磨蹭,一边儿哼着曲子一边儿打水,杜若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杜若一惊,自己怎么睡着了,听见外头有喧闹声,悄悄把昨天堵上的稻草抽开一个小孔,往外看去。   这一看吓了一跳,外头正是将军府的亲兵正挨家挨户的搜呢,领头的是陆安,杜若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外头的人去远了,也没敢出来,可不出去又不成,这几天光发愁怎么跑了,加上妊娠反应,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又在这草垛里待了一宿如今又渴又饿,她得出去找点儿吃的喝的,要不然不等蛮牛把她抓回去,就先饿死了。   杜若又等了一会儿,见那些人没回来,才从草垛爬了出来,先去井边儿上,打了水上来,刚喝了两口,便听见马蹄声传来,竟是那些齐兵又回来了,杜若忙又钻进了草垛里。   从草垛的缝隙往外看,心里咯噔一下,是陆景天,他竟然亲自来逮自,即便在草垛里,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厉。   杜若其实挺不理解他的,若说他想要子嗣却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之事,若论姿色,虽说杜若自己看着挺顺眼但也有自知之明,算不上什么绝色美人,如果他真是个山里的猎户,兴许有可能被自己的姿色所迷,但他却是个有权有势的将军,就他府里那几位姬妾,自己虽没见着真人,可光听声儿也知道是难得美人,左拥右抱的多滋润,非跟自己较什么劲儿。   陆景天恼怒非常,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人就没了,他还记得昨儿她跟自己说话时小嘴微瞥娇俏的样子,并且还说好等山里的房子整修好了,就搬到山上去住,他以为她不再闹了,虽性子不会乖巧,但也会老实的待在自己身边儿。   可她却跑了,陆景天很清楚,她能从重兵把守的营地中跑出来,绝不会是一时兴起,必然早有预谋,也就是说她前头几日的顺从都是敷衍,哪怕夜里的缠绵也是为了应付自己。   越想陆景天越是恼火,脸色也越发阴沉。   陆安度着主子的脸色低声道:“大爷,村子里挨家挨户都问过了,没人见过二奶奶,即便昨夜里二奶奶藏在拉水的车里从营地出来,这都一宿了,估摸着也不会在这儿了,奴才琢磨着,二奶奶兴许是一时糊涂才跑的,等想明白了说不准就回来了,今日是狩猎大会的最后一日,大爷若不在,恐怕不妥。”   陆景天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气恼之下也没顾上许多,只想亲自把她逮回去,他想问问她,到底自己对她哪儿不好,她这般绞尽脑汁的要跑,咬了咬牙,别让自己逮着她,否则……   看着他阴鸷的神情,草垛里的杜若忍不住打了哆嗦,亏了在山上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他憨厚,憨厚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   就看他的神情也知道,若这次让他逮着,绝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他转身走了,杜若刚要松口气,却忽见他在井台上弯腰捡起了东西来,阳光下反射出一缕亮光,杜若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左边的耳坠子没了。   自己本来不大喜欢戴这些东西,两个婆子说在家也还罢了,出去若不戴耳坠子有些失礼,加之这一对耳坠子极好看,是薄薄的翡翠做成的树叶形状,上头穿着金钩,杜若才戴了,却没想到刚喝水的时候落了一个在井台上,让这男人发现了。   陆景天脸色一沉:“她来过这儿,给我搜。”亲兵应了一声,四处搜检。   杜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看有个亲兵往草垛来了,却来了个太监说皇上有急事召威武将军,陆景天这才带着人走了。   杜若差点儿堆乎了,心扑通扑通的跳,半天才缓过来,本就怀着孩子,加上这一宿担惊受怕,又渴又饿,这会儿一松劲儿便觉眼前一黑,晕了。 第37章 都城御清堂   杜若一醒过来就看见老大一张俊脸, 不止俊还温柔, 那如水的目光, 让杜若有些微恍神, 忍不住想起一句诗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见她睁开眼, 俊男低声道:“你醒了。”声音干净清润,不像陆景天那般冷硬低沉,极好听。   杜若眨眨眼:“这是哪儿?”   俊男:“这里是御清堂。”   杜若一惊,御清堂,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莫非自己运气不济,被陆景天逮了回来, 不,若真是陆景天绝不会把自己放在御清堂,看那厮一脸狠厉,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能把自己活嚼了, 若是给他逮着, 就算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也会把自己关起来,绝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想到此不禁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俊男没说话, 旁边一个声音道:“当然是我们公子救你回来的,今儿早上我们公子今儿正好从那边村子儿路过, 见两只野狗围着草垛叫, 过去一瞧才发现你在草垛里, 见你衣着不像村子里的人,把你丢在哪儿又不落忍,这才把你带了回来,你醒了就好了,快说家儿在哪儿,也好叫伙计送你家去。”杜若这才发现,旁边有个小子,年纪瞧着也就十一二,估计是帅哥的小厮。   杜若脑子里飞快转了几个过子,虽这里是御清堂,但明显不是自己去过的那个将军镇上的御清堂,眼前这个帅哥虽不知是什么人,但杜若相信相由心生,有如此温柔目光的帅哥,绝不是歹人,而就当前的境况来看,貌似赖上这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毕竟她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说的。   想到此,目光闪了闪:“我不记得了。”   那个小子声音拔了个高:“什么,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你不是见我们家公子长得俊,想赖上我们家公子吧。”   杜若心道,这小子还真精,不过,自己死不承认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而且,能决定自己去留的也不是他,杜若看向温柔帅哥低声道:“我,我真不记得了。”   温柔帅哥轻轻呵斥了一声:“牛黄,不许胡言。”   那小子低下头,却仍嘟囔了一句:“公子,您忘了以前也有这样装病的,就是想缠上公子。”   杜若有些囧,莫非这招已经有人使过,这一下子就被人戳破谎言,可就尴尬了,正琢磨怎么办,却见那帅哥摇摇头:“医书上记有这样的病例,失心离魂,不记前事,言失心症。”   那叫牛黄的小子道:“可是公子,您回来是上坟的,待过了清明便走,不会留在京都,这位瞧着是未嫁姑娘的打扮,可肚子里却怀着孩子,留在御清堂不妥当,难道公子要带着她走不成。”   帅哥看向杜若,杜若低声道:“公子不用为难,小女子这便走。”说着从炕上下来,一站起来两腿发软,眼前发黑,便又跌了回去,这真不是杜若装的。   帅哥忙道:“姑娘身子虚弱,又怀有身孕,不宜走动,牛黄的话,姑娘莫介意。”   杜若低头:“可他说的是,我不能给公子添麻烦。”   帅哥:“要不这么着,郊外山脚下有一处草庐本是我一个朋友的居所,如今他不在了,便空了下来,姑娘若不嫌弃,可暂且安身,待想起来再做道理。”   杜若点点头:“小女子多谢公子收留。”   帅哥:“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用如此。”话音刚落就听咕噜一声。   饶是杜若都不免有些脸红,帅哥倒是颇善解人意吩咐一声,那个牛黄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碗粥来,往桌上一放:“给,吃吧。”   杜若心说,也不知自己哪儿得罪这小子了,他这么看自己不顺眼。   不过这会儿管不了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一天一宿在草垛里猫着,水米没打牙,都饿透膛了,一见吃的哪还顾的上别的,拿过来唏哩呼噜就吃了个精光。   牛黄有些傻眼:“你,你是饿死鬼投生的啊,怎么吃这么快。”   帅哥很是厚道的呵斥了一声:“牛黄不许胡说。”杜若觉得这帅哥的脾气真是好的离谱,管教你下人也只会这么一句,毫无威势,难怪这小子不怕呢。   肚子里有了底,杜若才有心思打量四周,布置的颇为简单,没什么装饰摆件儿,想来主人不大在此居住,不禁又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   牛黄撇了撇嘴:“你不记得自己的事儿了,连我们公子刚说的话也忘了不成,我们公子不说了吗,这里是御清堂,御清堂是咱们大宋最大的药号也是最有名的医馆,总号在将军镇,这里是都城的分号。”   杜若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都城御清堂的分号,既然是分号,应该不会撞上苏铭吧,却不禁看向帅哥:“那么公子是御清堂的郎中吗?”   牛黄:“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御清堂如今掌事的少东家是我们公子的堂哥,我们家公子是苏家的三少爷。”   杜若愣了一下,心说,这位帅哥莫非是苏铭的堂弟,想着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么一想瞧着倒有些像,看来这苏家的基因好,堂兄弟都生了一副好样貌。   正想着,忽听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士安回来了吗?”杜若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往炕里缩了缩身子,其实杜若也知道纯属多余,只要苏铭进来就完了,以苏铭跟陆景天的交情,肯定会直接把自己送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杜若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麻烦,帅哥却站起来迎了出去:“堂哥,听伙计说,你在郊外的皇家猎场呢,怎么回来了?”   苏铭:“景天兄身边跑了个家奴,景天兄在猎场伴驾脱不开身,只能我先帮忙找人了。”   苏士安:“一个家奴罢了,至于劳烦堂哥吗。”   苏铭:“不是寻常家奴,得了,这些终究是景天兄的家事,不说也罢,倒是你,比往年早回来了几日。” 第38章 赖上苏士安   苏士安:“往年总是来去匆匆, 今年我想多陪阿康几日。”   苏铭知道他的心结, 知道劝了也没用, 摇摇头:“今儿有要事脱不开, 待过几日,我去寻你, 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一醉方休。”撂下话方去了。   听着脚步声去远了,杜若一颗心才算放下,本来还琢磨着若苏士安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应对,但他却什么都没问。   杜若在御清堂住了一晚上,转天一早跟着苏士安搬到郊外他说的草庐去了。   一下车杜若就喜欢上了这里, 筑篱为墙,茅草做舍,堂前垂柳成荫,房后青竹成片,有一颗歪脖子的老杏开的正好, 斜斜的从篱笆墙探出一枝杏花, 娇艳红润,掩不住满院春光。   杜若忽然发现,这里真是处处都有惊喜, 这里的景致比之将军山更别有一番味道。   苏士安交代杜若住西边那间屋子,便带着牛黄往房后去了, 杜若进了屋, 屋内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想必常有人打扫,颇为干净。   杜若目光落在窗下的竹榻上,不免想起了陆景天,演个戏都能如此投入,连木匠活都会,也不知是本来有这技能还是跟谁学的,杜若坐在竹榻上,摸了摸肚子,如今算是跑出来了,下一步就得把肚子里这个处理了。   杜若去灶房溜达了一圈,厨具还算齐全,也有菜蔬米粮,略掂量了掂量,料理里四菜一汤,杜若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摆上饭菜,苏士安正好回来。   杜若:“公子,吃饭吧。”   苏士安目光落在桌子上愣了愣。   杜若:“我随便做的,公子尝尝可还能入口?”说着把筷子递给他。   苏士安吃了一口菜点点头:“姑娘真好厨艺。”   牛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些菜真是你做的。”   杜若:“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牛黄:“你,你是厨子?”   杜若目光一闪:“不知道。”   大概是杜若的厨艺征服了牛黄,一顿饭过后牛黄对杜若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主动把碗筷收拾下去洗了。   杜若瞄了苏士安一眼开口道:“公子可否开一剂打胎药?”   苏士安愕然:“姑娘莫非不想要腹中的胎儿。”   杜若点点头:“还请公子帮忙。”   苏士安:“姑娘腹中胎儿已近四月,寻常打胎药只怕无用,若下猛药恐有性命之忧。”   杜若一心要打掉这个孩子,首先是也没有信心跟条件养孩子,再一个就是怕生孩子的时候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毕竟古代生孩子危险系数太高。   可没想到打胎一样有性命之忧,自己该怎么办,打还是不打?若不打,就得把孩子生下来,就算自己运气好,把孩子顺利的生出来,怎么养也是个大问题。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苏士安道:“姑娘未想起之前可一直住在此处,一应用度姑娘也不用操心。”   杜若不禁抬头看他,要不是自己遇上了,她还真不信这世上有苏士安这样助人为乐不求回报的好人,这样一个好人,自己却还骗人家,杜若心里不免愧疚起来。   但愧疚归愧疚,她还是不能说出实情,她不敢冒险,她不想回陆家,作为一个自尊自强自立的女人,她不想当陆景天圈养的金丝雀。   而如果这个孩子不能打掉,便只能生下来,虽说这里生孩子危险系数太高,但有个大夫在旁边,多少有些保障,所以这个孩子不管打还是留,自己都得跟着苏士安,可是自己要跟着人家总的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吧。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杜若想出个主意来:“公子,我想学医,能不能收我当徒弟。”   牛黄正好过来,听见这句嗤一声乐了:“想得美,我们公子可是大宋鼎鼎大名的圣手神医,就连太医院那些太医都不能跟我们公子相比,我们公子要是想收徒弟,来拜师的得非把御清堂的大门给挤破了不行,你这么个连大字都不识的丫头,八辈子也轮不上你。”   杜若:“谁说我不识字?”   牛黄一愣:“你少吹牛了。”   杜若:“我才没吹牛呢,公子看的书我都认得。”   苏士安:“姑娘想学医是好事,但苏家有祖训,医术不可外传,故此,我不能收你当徒弟。”   杜若泄了气,这个理由看来行不通,却听苏士安道:“不过我这儿的书你可以随意看。”   杜若眨眨眼:“那就多谢公子了。”   杜若后来想想,她当初死皮赖脸的赖上苏士安实在不大厚道,但当时的境况,她也没别的路可走,但也无比庆幸当初赖上他,他是良师益友令自己一生受益无穷。   虽说一开始是赖上的,但后来却真成了朋友,成了朋友有些事情便理所当然了,例如跟他走,这本就是杜若一开始打的主意。   在这里她担心会被陆景天找到,若是跟苏士安走了,便安全多了,外头天大地大,陆景天想找自己,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自己怀着孩子,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养孩子有苏士安在,都会放心许多。   杜若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跟苏士安走了,走的时候,杜若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跟陆景天的恩怨也就此了结,今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但人生往往很奇怪,有些人兜兜转转的总会转回来,就如她跟陆景天。   ————————————————————————————————————————————————————————————————————————————————————————————————————————————————————————————————————————   番外-技能修炼手册   陆景天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去学木匠,可面对那个刁钻的小妖精,他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对,她就是个小妖精,眉眼流转间便迷惑了他的心智,让他匆匆下山。   下山之后他找了苏铭,苏铭是当年随军的军医,曾跟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他也是御清堂的少东家,头脑灵活,主意多,自己跟他说要学木匠,且要三天学会,苏铭的反应是以为自己疯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但在那个小妖精面前,他就是不想说不。   木匠并不好学,至少在他看来比起排兵布阵难得多,不过他还是学会了,他做了一个竹榻,摆在了小妖精的屋子里,他很得意,但没得意多久,小妖精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她要做摇椅…… 第39章 神奇的基因   五年后   北地的檀洲已是宋辽边境,当然这里的宋朝辽国并非杜若知道的历史,事实上这里是个架空世界,这里的宋朝虽也有灿烂的文化,万众仰望的gdp但并不软弱,之前数次宋辽战争虽各有胜负,但辽国的国力却完全不能跟宋国相比,而战争却是最耗钱的,国力衰败的辽国,不得不修养生息,故此自上次和谈之后,近十年来并无战事。   世道太平老百姓不用四处流离,日子好过了许多,尤其檀洲地处宋辽边界,依山傍水,四季分明,以山为界,山这边儿是宋国广袤的土地,另一边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正是因两国边界,多民族杂居,保守热烈,含蓄开放,各民族的特征融汇碰撞形成了檀洲独有的特色。   檀洲城郊外山脚下有个紫花村,村头篱笆墙围着的小院里,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生的粉妆玉琢好看之极,正拿着一把小弓似模似样的拉开,只听嗖一声,小箭扎在前面稻草靶子上。   小男孩侧头看向旁边十六七的小子:“牛黄,该你了,你要是输了,你腰上那把短刀就是我的了。”说着把手里的小弓递了过去。   牛黄:“我才会不会输呢。”接过小弓比划了比划嗖一声射了出去,可惜准头不够,箭擦着稻草把子落到了地上。   小男孩笑了起来:“愿赌服输,牛黄你可不许赖皮哦。”   牛黄却犹豫了:“那个,多多小少爷,不是奴才赖皮,而是这短刀快的紧,给了你倒没什么,可万一要是割了手,公子肯定要罚奴才的。”   小男孩不乐意了:“我娘说男子汉得说话算话。”   牛黄撇撇嘴:“你娘倒是会说,她啥时候说话算话过啊。”   小男孩:“我娘是女人,女人可以说了不算的,男人不行。”说着伸手把他腰上的短刀抽了出来:“愿赌服输,这短刀是我的了。”拿着短刀爱不释手的比划着。   牛黄一叠声道:“多多小少爷您可小心着些,仔细割了手……”   院子里搭了个纳凉的棚子,棚顶上盖了厚厚一层混着泥的麦草,既好看又能遮阳,棚子里设了木榻,木榻上有一张根雕的小桌,桌上小泥炉上的水滚了,杜若倒在旁边的白瓷盏中,略晾一会儿,从旁边的茶盒中拨了茶叶放到盏中,方推给苏士安。   苏士安看着盏中慢慢伸开的芽叶,茶汤也变成了浅淡的碧色,抿了一口,茶香清冽,不禁笑道:“还是阿若的手艺好。”   杜若:“是茶好。”   苏士安看向院子里拿着短刀比划的似模似样的小家伙,不禁道:“多多在骑射上真是颇有天赋。”   杜若看向院子里的儿子,五年前她好容易跑了出来,本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可事与愿违,打胎的风险太大,以至于只能生下来。   一开始她只觉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麻烦,急于处理,后来留下也是被逼无奈,可随着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虽然没生出来,但是会动了,每次胎动都带给杜若一种全新的感动,也激发了她的母性,她能真切感觉到肚子这个跟自己骨血相连,是这世上跟最亲最近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生多多的时候足足疼了一天一宿才生下来,但看见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时,杜若觉得一切疼痛琢磨都是值的,抱着儿子她感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种属于母亲的满足不可言喻。   她也变成了个一个俗气的母亲,希望孩子多福多寿,所以小名叫多多,大名是苏士安起的,叫杜珩,由此杜若深觉起名这个事儿真能看出文化底蕴来,比起苏士安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市民。   儿子生下来了,长得颇为讨喜,让杜若欣慰之余也时常会陷入一种复杂的心境,基因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孩子仿佛天生会复刻父母的基因,就如多多对骑射的天赋,他的那把小弓是上次进城的时候,在一个摊子上卖的。   小家伙看见摊子上的弓箭死活就不走了,眼巴巴望着自己开口:“妈妈,你不说让我自己挑生日礼物吗,我可不可以要这个。”他指了指摊子上的弓箭。   而且,从没人教过他,他自己就能比划的有模有样,看着儿子杜若有时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蛮牛一样的男人。   在这里边境的小城里,杜若才真正知道威武将军的威名,战场上所向披靡,军功赫赫,难怪不过二十多就封了将军。   越听这些杜若越觉得当初自己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来,纯属侥幸,杜若不敢想象如果让那个男人知道多多的存在,会是什么后果,毕竟那男人至今还无子嗣,而古代男人最在意的便是这个。   正想着,忽听苏士安道:“我需回一趟都城。”   杜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苏士安:“父亲遣人送了信来,说母亲病了。”   杜若:“那你快些启程吧。”   苏士安欲言又止:“阿若,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杜若摇摇头:“我要是跟你回去,药田怎么办,虽说有农人帮忙料理,到底还得盯着些,而且,虽才开春也有来定药的。”   说到药田苏士安不禁看向外,篱笆外便是杜若买下的药田,有数十亩之多,阿若很能干,自己只是把她带到了这里,这些药田这院子都是她一手置办下的,她跟别的女子不同,跟她在一起这么待着,很舒服,想到此,苏士安道:“阿若,不如你嫁给我吧。”   杜若笑了:“士安,我可是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你堂堂御清堂的三少爷,娶我这样的女人,恐怕令堂的病会更重了,所以,拿我做挡箭牌没用。”   两人都清楚,每年士安都收到母亲病重的家书,是为了把他诓回去成亲,所以这话士安也不是提了一次两次了,杜若一直觉是玩笑,从不当真。   但这次苏士安却格外认真:“阿若,我说真的。” 第40章 多多的爸爸   药田里种的是紫花白芨,一种颇为贵重的药材,当初跟苏士安来檀洲,无意中紫花村竟然有这种药材,只是因村子里异族人居多,不识药材,只当是坑边地头的野草,紫花村的村名也是因一到春天开了满地的紫花而得名。   杜若自然也不认识,但苏士安却是行家,看重了紫花白芨的商机,在紫花村周围买下了数十亩山地,种白芨,紫花村在檀洲郊外,依山傍水,虽不如将军山的秀丽之姿,却有一种北地山川的险峻之美,村子里的乡民朴实和善,故此杜若选择在此落户。   这数十亩的药田所得收益虽不能富贵,却足可衣食无忧,至于自己跟士安,是雪中送炭救自己于危难之时的恩人,也是朋友是知己但无关风月。   杜若有时也觉得奇怪,苏士安相貌俊美,性情温柔润物无声,跟他相处很是舒服,但自己跟他偏不来电,但士安这次的话却让杜若略有些心动。   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寡妇想在这里立足极为不易,因檀洲是异族杂居之地,而异族人性情豪爽,不拘小节,礼教规矩也不像大宋那般严谨,所以他们才能安生的过了这几年,但多多一年年的大了,自己不得不考虑这些,她记得看过一个儿童心理学专家的讲座,那位专家说过父母双全对孩子健全人格的发展至关重要,那么为了多多,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士安的提议。   毕竟世间夫妻也不是非要激情四射,也有平淡如水相敬如宾的,士安需要一个应付父母的挡箭牌,自己需要给多多找个爹,貌似也算各有所需。但本着尊重儿子的出发点,杜若还是决定问问儿子的意思。   杜若把多多唤到跟前儿,略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多多想不想要个爸爸。”   小家伙眨眨眼:“妈妈是说干爹要当多多的爸爸吗,那多多真正的爸爸要是回来了该怎么办。”   生的儿子太聪明的确是个麻烦事,杜若咳嗽了一声:“你不喜欢干爹吗?”   小家伙点点头:“喜欢,干爹最疼多多了,但干爹是干爹不是多多的爸爸,妈妈不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吗,就算再远的地方,也总会回来。”   杜若有些头疼,这是去年多多问自己的时候,自己跟他说的,本来想说死了,可面对多多澄明的目光,杜若真没忍心,便随口说他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谁想这小子就当真了。   杜若一时说不下去了,正好里长来寻她说有个来定白芨的,让她过去商谈,紫花村的乡民见杜若种了这野草一样的紫花,竟能赚银子,便也改种了白芨,故此紫花村周围都种了白芨,一到了开春时节,一望无际的紫花盛放开来,美不胜收。   成了规模,就是最大的广告,除了供应御清堂渐渐也有许多别处的药材商慕名而来,大若以前吃过商人的亏,紫花村的乡民们不大相信经商之人,却对杜若深信不疑,故此一有来定货的里长便来寻杜若。   能在紫花村安稳的住下,多亏里长帮忙,她自是不会推辞,略整了整衣裳,交代牛黄看着多多,便跟里长去了。   这几年,举凡士安回家,都会把牛黄留下来。   杜若倒是未想到会见是个辽人,且虽这辽人可以打扮成普通的客商,但一个人若久居高位,那种骨子里的气韵是藏不住的。   当年在将军山之所以一开始未认出陆景天来,是那厮长了一张貌似憨实的脸,且不大跟自己说话,加之并未往陆家想,才以为是山下的猎户,竟然还自作聪明的勾引他,殊不知看似像头蛮牛实则却是只狼,自己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由此可见,外表长得憨实的也不一定可靠。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陆景天之后,杜若对陌生人会下意识防备,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辽人不寻常,她猜测不是辽国的贵族,毕竟檀洲距离辽中京大定府不远,不过这人年纪倒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因是异族生的颇为俊美。   大约也没想到里长找了年轻女子过来,男人愣了一下,里长:“夫人,这位便是想定白芨的客商。”紫花村的人都以为杜若跟士安是夫妻,故此乡民称呼自己夫人。   这般更为方便,两人也不辩驳,反正这里远离都城也没人认得他们,谁在乎两人是不是真夫妻呢。   那青年微微欠身:“夫人,在下听说紫花村的白芨品相好,慕名而来想定二百斤白芨。”   杜若目光闪了闪:“既然客商是慕名而来,想必知道我们紫花村种的白芨是紫花白芨,无论品香还是功效都不是市面上寻常白芨可比,货好价儿也就高。”   那青年:“价高些不怕,只要好就行,这些钱不知够不够,若不够,回头让人给夫人送过来。”说着把腰上的钱袋拽下来递给杜若。   杜若接过一看,里头有四片金叶子,杜若愣了愣,就算紫花村的白芨品相好,也不过用不了这么钱,不过这明摆着就是冤大头,不宰他一刀都对不住自己。   想到此,笑眯眯的道:“够了,够了,不知客商您什么时候要。”   那青年愣了愣:“不是说要到了秋天才能收吗。”   杜若:“今年种的要到秋天方能采收,但地窖里还有些去年的存货,本是给御清堂留的,若客商急用可先匀给您一百斤。”   那青年大喜:“若有现成的最好。”   杜若:“里长,叫人搬过来吧,让客商一并带走也免得再跑了。”   里长这才回过神来忙叫家里的小子去搬了来,送着那辽国的青年去了,里长方道:“夫人,咱是不是卖的太贵了。”   杜若:“他若嫌贵就不会买了,这钱里长拿着吧。”说着把钱袋子递了过去。   里长接过钱袋看了看,眼睛都亮了,拿出一片金叶子来递给杜若:“多谢夫人帮忙,这个夫人务必收下,也算小老儿的一点儿心意。”   杜若摇摇头:“听说您家二姑娘要出门子了,这个就给她打一对耳钉子吧,就当是我的贺礼了。” 第41章 天真的小杏儿   里长眉开眼笑忙叫出他家二姑娘来道了谢,方送了杜若出来,晚上里长家的三丫头小杏儿送了一只野兔子,说是他个去山上打的。   杜若知道里长这是还卖白芨的情儿呢,也不推辞,接过来利落的剥皮收拾不一会儿就炖上了,一抬头见小杏儿盯着自己看,不禁道:“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小杏儿绕着自己的鞭子道:“夫人生的真好看。”   杜若:“不顶吃不顶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有力气好呢,至少能干活儿。”   小杏儿:“谁说好看没用啊,我娘长得像夫人这样好看的,才能找着苏大夫这样的好夫婿,像我们姐仨这样的,不找同村的庄稼汉子就得找邻村五大三粗的猎户,苏大夫这样的可瞧不上我们。”   杜若暗笑,原来这丫头是士安的粉丝,果然姑娘爱俏,就凭士安那张俊俏的脸,在这紫花村里可是颇有人气,且这边是异族杂居,没那么多礼教规矩的束缚,女孩子的性子多爽利外向,只要士安在家,总有村子里的姑娘故意从这边儿过,含蓄的瞄上两眼,直白的干脆就站在篱笆外往里望,所以小杏儿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奇怪,基本上士安就是紫花村姑娘们心目中的男神,而自己这个男神的夫人,就成了比较的对象。   杜若看向小杏儿,里长的老婆是异族姑娘,掺杂了异族基因,这几个孩子生的颇为好看,就拿这个小杏来说,身量比寻常大宋的姑娘高,五官也较深,虽说皮肤有些黑,但更显出几分异族风情,发育的也好,不过才十四,身段已经凹凸有致。   杜若瞄了她鼓囊囊的胸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自己都生了孩子,却还比不上一个十四的小丫头,实在让人气馁。   更何况这丫头长得还颇好看,大眼小嘴,听士安说,都城的官员跟那些豪富府里都有异族的侍妾,颇为受宠,可见小杏儿这类型的美人,正附和时下男人的审美观,不知为何竟会觉的自己比她好看。   杜若由衷的道:“我瞧着你比我好看。”   小杏儿:“夫人逗小杏呢。”   杜若摇摇头:“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若是在都城肯定会有许多人喜欢你的。”   小杏儿眼睛一亮:“真的吗?”   杜若点头:“真的。”   小杏儿:“那就好,明儿就让爹去衙门帮我报名去,”   杜若一愣:“报什么名儿?”   小杏儿:“檀洲城里贴出了告示,要选宫女呢,我岁数正好。”   杜若可没想到她打了这个主意,她若因刚说的话,去当宫女,自己岂不害了她,想到此忙道:“你要去当宫女。”   小杏儿:“听村子里的女孩子们说,宫里可好了,屋子上都画着画,地上踩得砖都是金的,宫女穿的衣裳都是绸子的,比城里绸缎铺子里的料子还好呢,顿顿都吃肉,还能见着皇上,多好啊,村子里的女孩子们都报了名”   杜若:“小杏儿,那宫里一行一动说话吃饭都是规矩,你要进了宫可就不得自在了。”   小杏儿:“你不说都城的人都喜欢我这样的吗,皇上不也是都城的人吗,我娘说皇上是咱们大宋最大的官了,只要皇上喜欢我就肯定对我好。”   杜若:“小杏儿,你进宫是去当宫女的,皇宫的等级异常森严,宫女是奴才,皇上跟宫里的娘娘们是主子,奴才的命都是捏在主子们手里的,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也是给奴才定的,就算你没犯错,若是哪位主子看你不顺眼,一样能要了你的小命。”   小杏儿哪里听得进去,摇摇头:“我又没得罪她们,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用得罪,就小杏儿的模样儿,只怕那些宫里的娘娘们就很难顺眼,她记得五年前就在那次皇家的狩猎大会上,皇上就收下了番邦王子赠送的异族美人,当晚就临幸了,把那些娘娘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宫里的女人可没一个善茬儿,为了争宠什么阴招儿损招儿都使的出来,小杏儿这样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进了宫,估计骨头渣滓都剩不下,可这些又不能跟她明说。   略斟酌道:“总之,宫里没你想的这么好,还不如紫花村呢。”   小杏儿噗嗤笑了:“夫人就别哄了我,咱们紫花村乡下地方,哪能跟皇宫比呢,出来这么半天我娘该找我了,我先家去了。”说着转身跑了。   牛黄道:“这丫头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夫人您多余劝她,等她以后吃足了苦头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正说着,多多跑了进来:“妈妈,狗子说明天城里的东大庙有庙会,可热闹呢。”   杜若见他跑了一头汗,拿出帕子来给他擦了才方道:“多多想去逛庙会?”   多多:“狗子说庙会有耍大刀的。”   小家伙眼巴巴望着自己,那种渴望的目光让杜若颇有些不忍,便点点头:“那好,明儿咱们去城里逛逛。”   多多欢呼了一声:“妈妈最好了。”扑进杜若怀里。   杜若却未想到,这次东大庙逛庙会,却遇上个熟人,进而引出了大麻烦。   东大庙又叫荟福寺,是一座喇嘛庙,杜若对于这些和尚庙老道庙的没什么概念,反正都是出家人,时不常搞个庙会,娱乐一下老百姓。   不过这东大庙的香火倒是极盛,带着多多一路逛下来到了庙门口,瞧见里头香火缭绕,善男信女虔诚之极,从庙门外就磕头一直磕到里头的大殿。   杜若正犹豫自己进不进去,她不大信这些,但大老远来了一趟,若不进去又有些亏得慌,忽听牛黄道:“听说这里的佛爷灵的紧,夫人不如进去给多多少爷求个平安符吧。”   杜若低头看了看身边多多,当妈的在孩子面前总是没有原则的,遂迈脚走了进去。 第42章 被活逮了   寺中香火极盛, 求福祈平安的善男信女在殿外排了长长的队, 排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个儿,求了平安符出来,给多都套在脖子上嘱咐他好生戴着莫丢了, 方牵了他往外走,这会儿天色已是不早, 香客也陆续往外走,比刚才拥挤些。   杜若本来护着儿子跟着人群慢慢往外走,不想刚迈出庙门的时候, 瞧见那边儿一个卖刀剑的摊子,多多顿时眼睛一亮, 也不看人拔腿就往外跑,正撞到往里进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哎呦一声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到,亏了旁边的婆子伸手扶住才站稳身子。   那婆子喝了一声:“怎么走路的,怎也不看人。”   杜若忙抓住儿子, 忙不迭的赔礼:“实在对不住, 小孩子瞎跑撞了姑娘, 多多,快赔礼。”多多见妈妈脸色有些冷厉,心里知道自己错了, 听话的躬身作揖:“是多多莽撞了 。”   那姑娘沉默半晌方道:“不妨事。”接着顿了顿又问了句:“这是你的儿子。”这话问的有些奇怪, 杜若不免看了她一眼, 刚只粗略看了一眼, 撞了个姑娘,这仔细一瞧才发现,竟是个绝色佳人。   即便头上罩着轻纱帷帽,却依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美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杜若点点头:“正是,既姑娘不妨事,那我们娘不打扰姑娘进香了。”牵着儿子出了东大庙。   出了庙门上了车,牛黄道:“那姑娘一瞧就不是良家女子,姑娘不必那般客气的。”   杜若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良家女子?”   牛黄撇撇嘴:“哪个良家女子进庙拜佛会打扮的这么鲜亮。”   刚那姑娘的确穿的白衫红裙儿,的确鲜亮,只是穿的鲜亮就不是良家女子吗,这标准打击面也太广了。   杜若摇摇头:“穿的鲜亮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牛黄:“反正不是良家女子,我们家少爷是正经人,花楼欢场那样的地方从不去的,但我们大少爷却不然,隔三差五就往花楼里钻,我们少爷回去的时候,在府里设宴,便会叫几个粉头来助兴取乐,瞧得多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杜若:“大少爷?可是你们御清堂的少东家?”   牛黄点点头:“大少爷倒是有本事,把御清堂经营的颇好,可就是性情有些浪荡,常喜欢跟花楼的粉头厮混,大老爷管也管不住,这些年没少为这个生气。”   杜若想起苏铭笑眯眯的俊脸,琢磨着在这个朝代,一个男人既有长相又有地位还有本事,若不风流都对不住自己。   杜若反倒觉得苏铭这样虽风流却不下流的类型,反倒比陆景天那种假正经好的多,至少人家不装,而陆景天看着一本正经,光瞧那张黑脸,还真以为不近女色呢,可私底下却是一头披了牛皮的狼,还是色狼。   府里囤了那么多女人仍不消停,还惦记上了自己的兄弟媳妇,要不是自己跑了出来,一准被关在府里成了他的禁脔,杜若很清楚自己是斗不过那厮的,唯有躲起来才是上策。   正想着,就听多多道:“牛黄,粉头是什么?”   牛黄咳嗽了一声:“那个,那个,就是奴才随口胡说的,多多少爷就别问了?”   多多摇摇头:“妈妈说不懂就要问,这样才能懂得许多道理。”   牛黄呐呐不成言,杜若见他那样儿不免好笑,接过话头:“粉头就是一种工作,妈妈给你讲过工作是什么还记得吗?”   多多点点头:“工作就是人们为了生存所付出的劳动,就像妈妈的工作是种药材,干爹的工作是给人看病的郎中,牛黄的工作是陪着多多,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杜若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嘉许:“多多说的对。”   多多眨眨眼:“可是妈妈,粉头是做什么工作啊,是卖面粉的吗。”   杜若忽觉自己有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家伙一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样儿,还真有些不好应付。   杜若略斟酌了斟酌道:“就是弹琴唱曲子的,总之也是一种工作。”   多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牛黄:“牛黄,既是工作就没有贵贱之分,刚我撞了那位姑娘,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牛黄哪还敢胡说,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辞来,就更不好收场了忙道:“多多少爷说的是。”   杜若暗笑,牛黄这没把门的嘴就得让多多治才管用。   杜若这会儿还只当东大庙撞那姑娘只是个偶然的小插曲,并未当什么事儿,回了紫花村操持着给锄草施肥,以备秋天能有个好收成。   这五年来,杜若已经成了种植药材的行家,她正想着今年再卖些地,种别的药材试试,品种多些总比单一种一样好。   只不过杜若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地还没买就被活逮了。   这一日杜若带着多多去药田里锄草,杜若虽疼爱儿子却并不溺爱,除了教他道理之外,劳动也是必须的杜若并不觉得待在宅子里养尊处优当一辈子大少爷有什么意思,生活就得真真实实的都去体验才有乐趣,所以自从多多会走,隔几日她便带着儿子去药田,她会准备一块布还有吃食,晌午的时候在地头寻个树荫,铺上布,摆上吃食,劳动之余顺便野餐,小家伙最是喜欢,每次娘俩都要玩到日头西斜,才回家。   杜若在前头牵着小家伙的手,小家伙手里捏着一个草编的蜻蜓,这是杜若闲来无聊跟人学的,刚在田里想了起来,揪了水坑边儿的菖蒲草编了一个给他,小家伙欢喜的不行,当宝贝一样拿在手里,一路上都再看,忽想起什么仰着小脸问会不会编别的   杜若伸手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多多想要什么?”   小家伙:“我想要短刀,跟我这把一样的。”说着从腰里抽出上次赢了牛黄的短刀。   杜若想了想:“这个妈妈要试一下。”   小家伙眼睛一亮:“妈妈最好了。”娘俩走到院外,杜若就觉不对,暮色中篱笆外站了十几个彪形大汉,杜若认得,正是陆景天的亲兵,而院子里跟里长站在一起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杜若下意识把多多藏在身后,里长却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跟她打招呼:“夫人,这位是都城来的药材商,听说咱们这儿的白芨最好,特意来咱们这儿订货的,要的多,我就直接领到夫人这儿来了。”   杜若扶了扶额:“里长真是老糊涂了,这一看也不是药材商啊。” 第43章 我们是旧相识   陆景天阴鸷的看着篱笆门外的小女人, 暗暗咬了咬牙, 五年来他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宋却找不见丝毫线索,这个女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有些时候他几疑在山上的那些日子, 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陆景天冷厉的神情,令杜若大感不妙, 她自来知道这男人是不好惹更不能惹的, 如果时间能回溯, 发生的事能挽回,那么她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但可惜这些都是妄想,她终究是招惹了他,还偷了生了他的儿子, 虽然怀孕生子的自己颇为辛苦,只怕他不会这么觉得。   多多小孩子家哪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怨, 见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异常新鲜,趁着杜若不注意,从她身后窜出跑了进去, 到了陆景天跟前儿站住眼睛发亮的盯着陆景天腰上的佩刀,扬起小脸:“我能摸摸你的刀吗?”   陆景天愣了愣冷厉目光慢慢从杜若身上收回落在身前小家伙身上, 小家伙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 头上梳着总角辫儿, 生的粉雕玉琢, 养着小脑袋一脸艳羡的盯着自己腰上的佩刀, 眼睛一亮一亮的异常可爱。   陆景天是接着消息知道杜若躲在檀洲,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想逮住这个女人狠狠的惩罚她,却未想到会蹦出个小孩子。   陆景天低头看了多多一会儿,忽想起刚听见这小家伙叫妈妈,脸色更为阴沉:“你是谁?”   多多眨眨眼:“我是多多,外头的是我妈妈,这里是我家。”   杜若反应过来,快步进去伸手去抱多多,他却先一步把多多举了起来。   他身量高,把多多举过头顶,他眼里的狠厉,让杜若不寒而栗,杜若急道:“你,你放开多多。”   旁边的里长哪想会是这番情景,已有些吓傻了,陆安却知以大爷的脾气,若误会了,真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忙道:“主子,这位小少爷的眉眼儿瞧着倒跟大爷颇有些相像。”   杜若一惊,忙道:“多多跟你没关系。”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如此着急辩驳,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陆景天愣了愣,只是得了消息她在檀洲,便忙着快马赶了过来,并不知具体境况,刚里长也只说她种的药材如何如何好,并不知她竟有个儿子,一想到她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了野种,他就控制不住想杀人,却未想到这孩子可能是自己的种。   被陆安一提醒,加上杜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驳,陆景天便疑心了起来,把多多放了下来,抱在身前仔细端详,眉眼儿只有些像自己,而且小家伙这么被他看着,却丝毫不认生,大眼睛里都是好奇,并无一丝惧怕,这份胆识也随了自己。   陆景天跟所有的男人一样,觉得是野种的时候恨不能一下子掼在地上摔死,可一旦知道是自己的骨肉,立马就不一样了。   狠厉的神色都退了下去,心中却仍有些犹疑,开口道:“你叫多多?”   多多点点头:“嗯,谁啊,妈妈说希望我福多寿多所以叫多多,但多多只是我的小名哦,我大名叫杜珩字葱佩是干爹起的。”   陆景天听见小家伙姓杜,便知十有**是自己的儿子,怒意刚退了一些,却听见小家伙是干爹,脸色又阴沉了下去:“干爹?”   旁边的里长这会儿忽的回了神,生怕陆景天误会忙道:“多多说的干爹是御清堂的苏大夫,医术高明人又和善,自打他们两口子来了我们紫花村,村民瞧病再不用大老远跑去檀洲城了。”   御清堂?两口子?陆景天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杜若暗叫糟糕,她可不想连累苏士安,当初赖上他实是无计可施,士安不禁带她出来且这些年对她们娘俩的照应,都是她一辈子也换不清的大恩,故此决不能牵连士安。   想到此,忙道:“里长,这位客商与我是旧识。”   里长这会儿倒通透了起来,虽觉这客商跟杜若有些奇怪,但也知道不是自己能管的,便道:“既是夫人的旧相识,便不用小老儿多事了。”说着告辞去了。   里长一走,陆景天咬着牙道:“我与你只是旧相识?”   杜若脾气的上来,看向他:“不这么说难道你让我实话实说不成。”   多多眨巴着眼:“妈妈你不是教多多不能撒谎的吗。”   杜若不想儿子会在此事插进来,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付,陆景天把多多交给陆安:“你先看着多多。”放下多多一把抓了杜若进屋了。   多多忙要跟进去,却被陆安拦住,指了指旁边的箭靶子:“奴才跟少爷比射箭好不好,若是小少爷赢了,奴才这把短剑就是少爷的。”说着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剑来。   多多最喜欢这些刀剑一类的东西,见陆安拿出短剑要跟自己比试,哪还有别的心思,忙道:“那你可不能跟牛黄一样耍赖。”   陆安:“奴才不敢。”   再说杜若被陆景天抓住胳膊拖进屋里,见他关了门,便觉不好,忙要挣开他的钳制,奈何这男人的手如铁钳一般,根本睁不开,反倒因挣扎被他按在墙上,不得动弹。   杜若伸手推他,却被陆景天捏住两只腕子举了起来,他俯身看着她:“那姓苏的是什么人?”   若照着杜若的性子,真想说句瞎话气死他 ,可又实在不能害了苏士安,抿了抿嘴:“他是大夫,偶然碰到的,只是帮了些忙,并无什么干系?”   陆景天哼了一声:“没干系,多多叫他干爹?里长的两口子又是怎么回事?”   杜若不免有些恼:“你管呢。”   陆景天:“不想我杀了那姓苏的,就给我说实话。”他神情阴鸷,眼里杀机隐现。   杜若一惊:“只是他好心帮我,村子里的人不明真相,便以为我与他是夫妻。”   陆景天:“他也住在这儿?”   杜若见他脸色越发阴沉,有些许犹疑,陆景天却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颈:“说,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丑事?”   那双粗劣的大掌捏住她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她这条小命就交代了,杜若忙摇头:没,没有……”   陆景天见她浑身颤抖眼里充满惧色,心里一软却并未放开她而是道:“多多可是我的骨肉?”虽是问句却已是肯定的语气。   杜若不想承认,想别开头却被他捏住了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多多可是我骨血?”   杜若:“不是。”话既出口便感觉下颚一阵剧痛,他掐着她的下巴又问了一遍:“多多可是我的骨血?”   杜若想说不是,可他冷厉的神色,手下的力道,杜若真怕自己再说不是,他真会直接掐死自己,而且事到如今她便说不是,他也不会信了,他只是想让自己亲口告诉他罢了。   可杜若微微闭上眼,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抿着嘴不吭声。   陆景天看了她半晌,终是放开了她,她刚要松口气却感觉男人身体的变化,想推开他,可两只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在自己脖颈的手下移从她领口探了进去。   杜若气的不行,这男人果然就知道发情,勉强按压住怒火开口道:“大哥这是要用强吗。”   大哥?陆景天皱了皱眉。   杜若:“怎么,大哥不是忘了,我是陆家二奶奶,您的弟妇吧。” 第44章 父子天性   陆景天脸色略僵, 微微眯起眼看向她, 他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不过是用身份拘住自己罢了,只她却不知,自己从不在意这些就,况如今这般也容不得她再做他想。   想到此, 开口道:“既知自己身份,就不该私逃。”   杜若:“大哥此话杜若听的越发糊涂了,虽则二爷没了,杜若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进陆家的, 是主子并非奴婢,何来私逃一说。”   杜若这几句话虽是实话可听在陆景天耳朵里却极不顺耳, 皱了皱眉:“女子当三从四德, 你这般抛头露面的跑出来,是哪家的规矩?”   杜若给他的话气笑了:“若我没记错的话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 可没听说哪家死了男人的寡妇从大伯子的, 所以, 大哥你这般对弟妇又是什么规矩。”   陆景天:“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跟我回去了。”   杜若倒也干脆直接道:“不想。”   陆景天冷笑了一声:“你既不想也由的你便了,只是多多是我唯一的骨血,不能留在这荒村野地。”说着竟开门出去了。   杜若愣了一下陡然回过神来,忙追了出去, 多多已经被陆景天抱上马背, 小家伙自小便对骑射有兴趣, 这会儿被抱到高头大马上,不禁一点儿不怕,反而高兴的小脸发红,小手忍不住摸了摸马鬃,生怕是自己做的梦。   看见杜若更为兴奋:“妈妈,妈妈,真是马哎,是真的。”   陆景天揽住他不安分的小身子,伸手摸了摸怀中小人的脑袋,或许是父子天生的血缘关系,多多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颇为喜欢,不禁道:“你是多多的爸爸对不对。”   陆景天虽不知爸爸是什么,猜想就是爹爹的意思,点点头:“多多跟爹爹回家,爹爹教你骑马射箭。”   小家伙一听骑马射箭眼睛一亮兴奋的挥了挥手:“妈妈,你听见了不,多多能学骑马射箭了。”   杜若愣愣看着多多雀跃的小脸,只是第一次见面便对陆景天充满孺慕之情,这便是父子天性,即便自己生了他,小家伙心里依然渴望父亲。   杜若愣神的功夫,陆景天已是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后面的亲卫纷纷上马跟了过去,一转眼的功夫就转过官道不见了踪影。   杜若在院外站了许久,久到天色已经黑透了方一步一步挪进屋里,牛黄倒了茶来放在桌子上:“明日一早我便去城里的御清堂给少爷递个信儿过去。”   杜若摇摇头:“不用了,这样也好,多多在我这儿终不是长事,倒不如跟了他去。”   牛黄:“可是您真舍得下多多少爷吗。”   杜若:“牛黄,当初我若不听你们家少爷的劝,也留不下多多,你下去吧。”   牛黄见神色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窗子开着,外头的月光投进屋里,落了一地银辉,即便屋里并未掌灯也不觉得黑,只是有些冷情孤寂。   杜若微微苦笑了一下,她异常清楚以陆景天的性子,若能如此轻易放弃也不会找自己五年了,他把多多带走,就是想逼自己跟他回去。   儿子的确是她的七寸,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她就开始担心多多,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拿得起放得下。   想到此,站了起来出了屋,果然,篱笆院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青帷马车,杜若叹了口气把牛黄唤来交代他帮着照顾药田,等士安回来交给他料理,便迈步出了院子,往那马车走去。   陆安早已放好脚蹬,待杜若上了车,交代一声,马车没入夜色中。   马车停在檀洲驿馆外,杜若一进驿馆,多多便窜过来扑进她怀里:“妈妈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极壮实,一下子扑过来跟个小炮仗一样,冲的杜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扶了一把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低头端详儿子半晌 ,小家伙眼神晶亮脸色红润,一看就过得极好,杜若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滋味儿,摸了摸儿子的脸:“可吃了晚饭?”   多多摇摇头:“爸爸说等妈妈来了一起吃。”   多多话音一落便听陆景天的声音响起:“传饭。”   陆安急忙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杯盘碗盏的摆了一桌子。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馆驿一个独立的小院,饭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陆景天先落座,看了杜若一眼:“吃饭。”   多多跑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旁,只黑亮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虽一个劲儿吞口水,却并不动筷子,等杜若坐下来,开始吃饭,小家伙才动筷。   陆安暗暗点头,看得出来,小少爷被教的很好,大爷年近而立却得了子嗣,实在是陆家最大的一桩喜事,只是二奶奶这身份,以前无妨,如今有了小少爷,只怕不妥。   想着不禁瞄了眼大爷,见大爷虽仍冷着一张脸,但目光扫过二奶奶跟小少爷却柔和了许多,想到这五年来,大爷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宋,那狠厉的样子,自己真怕一旦找到了二奶奶,会出人命,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想想也便明白了,大爷若对这位不上心,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就是因为放不开撂不下,才锲而不舍的找了五年,男人不都这样,对心爱的女人嘴上再硬,心却硬不起来,尤其这位还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少爷,大爷哪舍得真下手整治这位啊,别说如今都生了儿子,就是之前恼恨起来也不过就是让人看着二奶奶不叫出院子罢了。   怪道人都说铁汉柔情,大爷这样战场上刀里来血里去的到了在意的人跟前儿也不一样了,不过,这两人一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一个拿定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往后只怕还有的折腾呢。   吃了饭,多多在院子里跑了一会儿,便困的睁不开眼了,习惯性扑进杜若怀里揉着眼,杜若抱起他进屋睡觉去了。   陆景天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第45章 二爷的院子   小家伙跑了一晚上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想是心里实在欢喜, 睡着了唇角都上翘着, 不知做了怎样的好梦。   杜若掖了掖被角, 自己却毫无睡意,下了床榻,推开窗子,正是十五,夜空中满月如轮, 银白的月光穿房跃脊洒进一地银白,小院中不知何处传来一股花香,隐隐约约伴着夜风飘进来, 分外清芳,令杜若有些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下来。   她并未犯朝廷律条不是吗, 她只是想过自在的生活, 何以他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样子,就因为多多吗, 生孩子的是自己, 养孩子的是自己, 说到底他也不过提供了一颗精子罢了, 这样的精子他每天都能排上亿,且他还快活了,现在一副自己偷了他种十恶不赦的嘴脸实在可笑, 如果在现代谁鸟他啊可这里却是古代。   在这样男人为主的社会形态中, 自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无无背景无靠山的四无女在权势滔天的武威将军眼里就如蝼蚁一般, 分分钟都能碾死自己。   情势比人强,貌似除了顺从别无他法,可杜若偏偏脑有反骨,不想顺从,不顺从的话,她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身份,她是陆家二爷的未亡人,他的弟媳妇,她还真不信他可以活的恣意妄为丝毫不惧人言。   忽听旁边的窗子一响,杜若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陆景天的冷厉的目光,他冷冷看着她,仿佛她犯了了多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却拒不认错一般。   杜若不想理会他,咣当把窗子合上了,上了床榻,好一会儿才听见旁边关窗子的声音。   当初跟士安一路跑到檀洲是一边行医一边儿走,走了足有半年,到檀洲的时候自己已经快生了,才在檀洲落脚,生孩子养孩子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所以他们在檀洲住了下来,这一晃就是五年。   五年里杜若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回到京都来,她本打算就在檀洲过下去了,经营药田,可以让她们母子衣食无忧。   只是计划总不如变化,五年后她又回到了这里,杜若的心情颇为复杂,而她的出现貌似也把陆府一干人给吓的不轻。   陆府大门外为了迎接远归的主人,都出来了,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有七八个想来是陆景天的侍妾,还有丫头婆子,下人小厮,乌泱泱站了几十口子,齐声给陆景天见礼。   多多小孩子家本就耐不住性子,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月,早闷不住了,一等马车停下,便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爸爸,这里是家吗,怎么爸爸家里有这么多人?”   陆景天翻身下马,一伸手把他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尖:“这是多多的家。”   陆安咳嗽了一声:“这位是咱们府的小少爷。”众人石化,不明白大爷出了一趟远门怎么就蹦出来这么大的儿子来,尤其那些姬妾,这么些年明争暗斗的不都盼着生个一儿半女,好在大爷跟前儿得脸吗,如今倒好忽然蹦出个小少爷来,有孩子自然就有女人,大爷自己一个恒是生不出孩儿来的,故此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马车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都想看看这个给大爷生了儿子的是个什么样儿的女人。   却见车门一开,从里头出来个女子,身上穿着再寻常不过的青布衫裙,头上包着一块碎花布,看打扮就是个乡下女人,待那女人抬起头来,众人不禁愕然,前头一个体态妖娆眉心有颗美人痣的女人脱口惊呼:“二奶奶。”   陆景天眉头一皱看向那人,那女人自知失态忙用帕子捂住嘴,多多跑过来牵了杜若的手:“妈妈,你看爸爸家好大,以后多多可以在院子里打拳射箭。”   陆安:“小少爷,府里有专门的演武厅,里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兵器都有。”   多多眼睛都亮了,放开杜若拉了陆安:“那快带我去瞧瞧。”陆景天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挑几个人仔细的人跟着,不可有丝毫闪失。”陆安应着去了。   陆景天看了杜若一眼,迈脚走了进去。   杜若在众人惊愕复杂的目光中踏进陆府,这是她第二次来,上回来是被陆景天裹在斗篷里,什么也没看见就进了屋,这一次倒是格外清楚。   这陆府占地颇广,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拥有如此一座府邸,可见陆景天颇得圣宠,虽大却处处流露着精致,亭台楼阁,回廊花窗,几乎是一步一景。   眼看前面过了垂花门便是内宅,杜若站下了,跟旁边的婆子道:“二爷的院子在哪儿?”   那婆子吓了一跳,虽都知道杜若就是那个因勾搭大爷上吊未遂被送到山上守墓的二奶奶,可如今这形势,连小少爷都生了,谁还敢提啊,这不是找死吗,正在心里提醒自己往后一定的仔细些,不能提过去的事儿,哪想这位自己却问二爷的院子,一时间呐呐的不知如何回话。   陆景天身子一僵,站住回身看她,杜若只当没看见:“妈妈莫非是新来的,就算新来的也该知道二爷的院子在哪儿吧。”   那婆子瞄了大爷一眼,见大爷冷眉厉色,吓得哆嗦了一下:“那,那个,主子问,问这个做什么?”   杜若:“这话说的,我是府里的二奶奶,二爷生前的屋子自然就是我的屋子,如今既回了陆府自然要回自己的屋子,只是我在山上的时候病了一场,前头的事儿不大记得了,所以才问妈妈,妈妈也不用答了,索性带我过去便了,这一路行来,我也实在乏了,回自己屋也能歇歇。”   那婆子汗都下来了,看向大爷,一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成。   杜若见她为难,见旁边有个洒扫的小厮,过去问他:“二爷的院子在何处?”   那小厮是外院洒扫粗使的,有些呆傻,见杜若问二爷的院子,便指了指旁边:“从这个门过去,穿过侧面小花园是陆府的老宅,二爷的院子在老宅里。”   杜若转身便要顺着他指的路走,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陆景天捏住了手腕,直接拽进了旁边一进院子里。 第46章 越混越回去了   杜若想挣开, 哪里挣得开, 这厮仿佛跟自己有多大仇一般, 手如铁钳子一般捏的她腕子生疼,把她拖进屋里才放开她。   杜若揉了揉自己的腕子左右看了看, 是上回自己住过一日的屋子, 她记得陆安说是陆景天的屋子:“大哥这是做什么?把弟媳妇搁你屋里, 若是传出去可有损大哥的名声。”   陆景天却忽的逼近她,杜若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可她退一步, 他进一步, 直到杜若后背贴到了后头的隔扇上, 退无可退, 方道:“你,你要做什么?”   陆景天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杜若, 你当我陆景天是由着你耍弄的不成, 你心里那点儿计较趁早给我收起来, 以往是我太纵着你了,倒纵的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我陆景天既然做了就不惧人言,慢说景泰已经下葬就是他活着, 我若要你, 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杜若震惊的看着他, 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景天放开了她, 摔门而去。   杜若半天方缓过劲儿来,腿竟有些发软,刚刚才是他的真面目,虽说她心里明白五年前在将军山上那个貌似憨实的蛮牛是他做戏做出来的,但她仍是下意识把他当成蛮牛,由着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琢磨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若真不在意名声,不惧人言,那自己手中唯一可能挟制他的筹码也没用了。   正想着,门开了,进来两个婆子,正是以前伺候过自己的那两个,进来行礼:“给奶奶请安。”杜若看了她们一眼有些意外:“他没为难你们?”   那两个:“大爷宽宥,并未狠责罚只是打了几板子。”   杜若:“打了板子还宽宥?”   婆子:“在猎场本就是我们二人伺候奶奶,奶奶不见了,若照规矩便把我二人打死都应该,只是打了十板子已是大爷开恩。”   这两个婆子虽说身子骨壮实到底也有了年纪 ,挨这十板子只怕也去了半条老命,当初自己怕陆景天发现怀了多多,连夜逃跑,也没心思顾及她们,倒连累两人因自己受罚,心里不免有些惭愧,开口道:“当日本是我做的事,倒牵连了两位妈妈受罚,实在对不住了。”   两个婆子忙道:“奶奶这般说可不要折煞奴才们吗。”   杜若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开口道:“多多呢?”   婆子:“小少爷稀罕演武厅,进去了便不舍得出来,大爷便吩咐小少爷安置在演武厅旁的宝树轩,挑了两个小厮,四个家仆跟着,是陆管家亲自挑的,是最稳妥的。”   杜若:“我去瞧瞧。”站起来要往外走,两个婆子扑通跪在地上:“奶奶,大爷刚吩咐下来,若奶奶出了这个院子,就打断老奴二人的腿。”   杜若坐了回去,摆摆手:“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的。”   两个婆子站了起来,度量着杜若的脸色低声劝道:“大爷对奶奶的心,奴才们五年前就瞧出来的,只奶奶软着些,大爷最疼奶奶。”   杜若冷笑了一声:“他对我什么心,把我关在这儿随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婆子:“奶奶,老奴斗胆说句话,这女人家不就图个疼自己的男人吗,况如今奶奶还有小少爷傍身,咱们陆府虽说有两房,二爷自不必说,大爷虽有几房姬妾,这些年却都无所出,大爷这些年可没少为这个发愁,如今奶奶这儿得了一位小少爷,可不是老天注定的福气吗,慢说大爷对奶奶的心,就是看在小少爷的份上,也必会好好待承奶奶。”   杜若:“怎么叫好好待承,把我关在这儿给他做小妾,虽说二爷去的早,好歹我以前还是明媒正娶的二奶奶,府里正经的主子,如今却沦落成了小妾,我这不是越混越回去了吗。”   两个婆子被她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彼此看了一眼低下头不吭声了。   杜若也不想为难她们,挥挥手:“好了,你们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等两个婆子退了出去,杜若支着脖子想了想,陆景天不让自己出去,不过是想让自己服软,这个手段他以前已经用过一次,自己熟悉的紧。   杜若有些理解不了陆景天,以他的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非跟自己过不去,在将军山那会儿图一时新鲜刺激还说的过去,这一晃五年都过去了,新鲜劲儿早过去了,若说为了多多,如今多多已经进了陆府,自己并不反对多多认祖归宗,当然,事到如今自己反对恐怕也没用。   多多都回来了还跟自己如此较劲儿做什么,杜若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喜欢自己喜欢到非要跟自己纠缠,若说是因为五年前两人那段还算和谐的床上关系,让他食髓知味刻骨铭心,杜若真不信,就刚才那一眼就能看出,他府里那些姬妾,没一个善茬儿,就那个额头长了一颗美人痣的那位,无论眉眼间的风情还是妖娆的身段,都不是自己能比的,且那样的风流媚态想来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说不准就是哪个青楼的头牌。   人家可是修炼炕上功夫的专家,哪是自己这样看了两本小黄文的水准,肯定能把男人伺候的舒坦之极,尤其陆景天这种时不时就发情的禽兽,府里放着这么多**的尤物不使,非跟自己这颗不起眼的黄花菜折腾个什么劲儿。   杜若撑着脖子,在旁边的水盆里照了照,虽说是有几分姿色,像自己这样的姿色若是在山沟乡屯里,兴许还能混个村花沟花什么,在陆府,就刚自己进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遇上的丫头,就有好几个比自己强的更遑论那些姬妾了,要是真想干那事,招呼一声,左拥右抱的还不是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正想着,忽听院外好像有喧闹声,接着便听见一个女声道:“以往我跟二奶奶最是投脾气,如今二奶奶回了府里,我若不来见个礼说句话,岂不辜负了往日的情分。”声音带着特有的吴侬软语的味道,听在人耳朵里骨头都有些发酥,想来是陆景天那些姬妾之一只不知是哪个。   杜若眼睛眨了眨,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来,站起来走了出去,外头的婆子一见她出去,又要跪下拦着,杜若道:“我不出去,只是听见外头有说话声,说是过往与我最投脾气的,想是故人,怎么也得见见才不失礼。” 第47章 后院的女人   婆子听她说不出去也不好再拦, 杜若走了过去, 见院外果然是大门外见过的那个额头长了一颗美人痣的女人, 肤色白皙媚骨天成,眉梢眼角皆是风情, 着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尤物。   见杜若出来, 那妇眸光一闪叹了口气:“当日听说二奶奶被大爷送去山上守墓, 奴家可担心了,想着那荒郊野岭的,二奶奶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说着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儿。   这表演的也太浮夸了, 根本不走心, 且一口一个二奶奶, 根本是故意提醒自己的身份, 杜若目光闪了闪:“你是……”   女人疑惑的看着杜若,杜若咳嗽了一声:“我病了一场 , 前头许多事便不记得了。”   女子愣了愣:“你是说你不认得我?”   杜若点点头:“不认得, 不过, 瞧着姐姐倒有几分面善,刚又听姐姐说曾与杜若最投脾气, 想来交好,姐姐若无事, 进屋叙话吧。”   这正是女子的目的, 想她在府里苦熬了这么多年, 前些年还偶尔能见着大爷, 可自打五年前,杜氏因勾引将军未遂被送到山上守坟之后,大爷连陆府都极少回了,即便回也只在前院,那脚再没往后院迈一下。   虽如此,因大爷性子冷,自来便不大近女色,进后院也是为了求子嗣,这是后院女人都知道的,故此,倒也没觉得什么,谁想后来狩猎大会的时候忽然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她们忙赶出去想瞧是什么绝色美人,勾的大爷亲自带回了府,哪知大爷把人裹在斗篷里从府外直接抱了进去,模样长相全没瞧见,待想寻机会探看,不过一晚上,转过天大爷就带着去了郊外的狩猎场,只是隐约听见洒扫的婆子私底下八卦说,大爷回来的那一晚上,夜里折腾了好几回,直到天亮才消停。   男人就一个,都眼巴巴盯着呢,这些事儿最是敏感,立马就警惕了起来,大家伙都不得宠也就罢了,如今忽然来了一个大爷如此着紧的,不亚于在后院投了一颗□□,没有不忐忑的,若这位进了府,她们岂不更没指望了。   后来却没见大爷把人带回来,不管什么缘故,后院这些女人终是松了口气,正琢磨打点起手段,等大爷来的时候好伺候,哪想大爷竟住到了山上去,别说后院,连陆府都不怎么回来了,这一晃五年,陆府后院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怨妇,如今好容易大爷回来了,急忙翻箱捣柜的寻衣裳收拾,用心装扮了出来迎候,哪想大爷却带回来个女人,且这女人还生了儿子。   谁都知道,陆家这一代子嗣无继,大爷虽因战功封了将军光宗耀祖,可原配夫人早逝,并未留下一男半女,二爷不中用,是个病身子,眼瞅不行了,忙着娶了个媳妇冲喜,谁想新媳妇刚过门还没洞房就忙忙的赶着见阎王去了,要是大爷生不出子嗣,陆家就断子绝孙了,可换句话说,若是谁肚子争气,生个儿子出来,就凭着儿子,后半辈儿也安稳了。   所以后院这些女人前些年没少捣鼓生子的秘方,却没一个成的,这五年就更不消说了,大爷连后院的门都不迈一脚,就算再灵的秘法,没男人有个屁用。   这忽然就蹦出个三四岁的小少爷来,把陆府后院的一个女人都给惊住了,可更惊的是,小少爷的娘是府里先头因勾引大爷未遂被送上山守墓的二奶奶。   后院的女人惊过去之后,便想到这大伯子跟弟媳妇生儿子,可是一桩大大的丑事,当初杜氏不就是因为勾引大爷未遂不想丑事传出去才把人送到山上去的吗,如今大爷把人这么带回来,还安置到自己屋里,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可大爷就这么做了,后院的女人拿不准大爷的心思,便撺掇了丽姬过来探听消息,这丽姬知道后院的女人都没按好心,怕触怒大爷不敢来,她也怕,但她却不怕杜若。   杜氏是陆家二爷冲喜的媳妇,因没冲了喜,颇不受老夫人待见,性子又软,虽占了主子的名头,可杜府没一个把她当主子看待,这样一个软的没脾气的废物,竟然真勾上了大爷,还生了儿子,被带回陆府,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丽姬也不会相信,即便亲眼看见了也不信,必须得亲自来看看,而且丽姬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的。   她本是教坊司的舞姬被皇上赏给将军的,容貌身段都是万里挑一,在陆府这些姬妾中更是拔了头筹,根本没把别的姬妾看在眼里,更何况这个软趴趴的杜氏,就算杜氏有几分姿色,可跟自己也没法比,加之三脚踹不出个屁,一点儿风情也没有,自己跟杜氏摆在一起,只要是男人绝不会看杜氏一眼。   正是因为这种迷之自信,所以丽姬来了,一是好奇杜氏怎会有这样的手段二是想着没准能撞上大爷,若是撞上大爷,自己跟杜氏两相对比之下,说不准自己就能得宠。   谁想,到了门口却进不去,小厮把着门说大爷吩咐下了,不许闲杂人等打扰,丽姬气不过跟小厮纠缠了几句,正遗憾今儿白打扮了一番,不想杜若自己出来了。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杜氏,丽姬颇觉陌生,虽说眉眼还是那样儿,可那气韵却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杜氏走路都是低着脑袋,一个月说话也超不过三句,胆小如鼠,根本不可能这么抬头看自己,更遑论跟自己说话了。   而且竟不认得自己,丽姬一开始以为杜若是装的,可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的确非常陌生,不过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她邀自己进去叙话,只要进去了,就有机会见到大爷,大爷便会知道自己容貌比杜氏好看,身段比杜氏妖娆,总之哪儿哪儿都比杜氏好。   打了这个主意,走了进去,跟杜若东拉西扯的叙说根本不存在的旧日情份,本来还担心杜若戳破,可谁知这位竟顺着她的话头,那样子,有那么一瞬丽姬都疑心自己跟杜氏真有交情了…… 第48章 再生个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 对于子嗣陆景天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却在这时候忽然钻出个小家伙来, 他是自己的骨血幻化而成,他与自己骨血相通, 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 看见了多多, 他才知道自己并非不在乎,他想有个儿子,像多多一样的儿子。   即便自己并未看着他出生, 也错过了这几年的成长, 但他们是父子, 父子天性从第一眼看见小家伙的时候, 便不由自主想亲近。   而刚才在演武厅多多举着小弓, 箭箭中靶,引得侍卫们一阵喝彩, 自己虽未说什么, 却从心里觉得骄傲, 自己教他打拳,只一遍, 小家伙便学的有模有样,这是他陆景天的儿子, 每每想到这些, 他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不, 并无圆满, 陆景天想起那个五年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找了整整五年才找到,还要用儿子胁迫才回来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本来这五年里想过许多找到她以后如何如何,可她生了儿子,自己有后了,这一件就把所有的不是都掩住了,他可以不计较她五年前的逃跑,因为她是自己儿子的娘,是他的女人。   一想到此,恍惚那些床笫上的缠绵,在脑子里闪过,心里猛然窜起一股躁火,这股躁火窜起来瞬间便沿着血脉冲到四肢百骸,他想要那个不老实不听话的小女人,那个勾引了自己却又莫名逃了大小妖精,他想的瞬身发疼,恨不能立即便冲到屋里把那女人按在榻上……   这么想着脚下迅疾如风,不过瞬间便迈进了院子,守门的正望着屋里,搓着手琢磨一会儿怎么跟大爷回话儿呢。   大爷走的时候一脸阴沉的交代不许二奶奶出去,可谁想丽姬跑了来,他们依着大爷的令拦了丽姬,谁想二奶奶却走了出来,邀了丽姬进屋叙话,就瞧那亲热劲儿,不知道还真以为两人是姐妹儿呢。   大爷一贯不喜女色,以前便不大进后院,自打沾上了二奶奶,更是一步都没往里迈,后院的姬妾当了五年的活寡妇,好容易盼着大爷回了府,使唤手段趁机在大爷跟前儿露面也在情理之中,来这儿寻二奶奶明摆着是打的幌子,其实是想勾大爷,尤其这丽姬是后院里最出挑的,哪甘心守活寡啊。   按照常理,二奶奶见了这位就算不看成冤家,也绝不该是如今这般一副姐妹情深相投相契的样儿,只觉告诉他,这不是大爷想看到的情景。   正想着,就见大爷急匆匆走了过来,忙行礼:“大爷。”   陆景天未理会他们,直接迈了进去,到了廊子上,正要进去,忽听里头一阵笑声,陆景天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看向旁边的婆子:“谁在里头?”   他的声音透出十分的冷厉,那婆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回大爷,是,是……”   “是,丽儿。”婆子未说完就被一个软媚的声音接了过去,接着帘子从里面撩开,丽姬扭着腰身从屋里走了出来,到了廊上站定,袅袅婷婷敛衽一礼:“丽儿给爷请安。”声音比刚才更软更媚,同时粉面微微抬起,送了一计结结实实的秋波过去。   因帘子被婆子打了起来,从丽姬听见陆景天的声儿站起来走出去,到请安送秋波这一大套做下来,尽数落在杜若眼里。   杜若从心里佩服,这才是狐狸精的最佳范本,这女人简直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而生的,举手投足眉梢眼角皆是风情,皆是一个目的,爬上陆景天的床。   这样一个尤物,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想啃一口的,尤其陆景天这样有事没事就发情的,以杜若对陆景天的了解,就算不至于立刻扑到直接上,也扛不了多会儿。   杜若正琢磨两人**的要是烧上来,没准直接就在这儿比划上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腾地儿了。   正想着,忽陆景天开口了:“滚。”就这一个字却冷如冰刃,瞬间便划开了暧昧氛围,丽姬吓得一哆嗦,到底不甘心,待要再说什么 ,却想起大爷的脾气,顿时脸色一白,转身退了下去。   杜若正支着下巴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外头看好戏,哪知好戏刚演到**便偃旗息鼓了,暗道没劲儿,还以为那个丽姬是勾人的千年狐狸精呢,谁想就这点儿道行。   被陆景天一个滚字就吓跑了,实在没意思的紧。   正想着却对上陆景天看过来的目光,这男人眼里仿佛有暗光,在夜色中闪动像即将引燃的火种,只要一点儿火星子就会汹汹的烧起来。   杜若忽觉不妙,虽说五年了,可对这男人某些目光所代表的含义还是相当清楚的,毕竟太过记忆犹新。   故此,杜若下意识站起来往里躲,进去了才想起里头是寝室,自己进来岂不是自投罗网,慌忙又往外跑,未出隔扇,就被陆景天给堵了回来,他一步步往前走,杜若一步步后退,直到摸到床架上镂刻的瓜瓞绵绵的缠枝花纹,便退无可退了。   杜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扑了过来,把自己压在了绵软的床褥之中,接着大手探入她的腰间,杜若一激灵,急忙按住他的手:“你,你做什么?”   陆景天眼里的火几乎要窜了出来,说话都有些紧绷的粗哑:“给我再生个儿子。”说着大手从她腰间探了进去……   杜若愕然一瞬,怒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就给他再生个儿子,当自己是母猪吗,拳打脚踢的挣扎起来,可陆景天自幼习武又曾征战沙场,真想用强,杜若哪是对手,三两下就把杜若的手脚制住了,却并未继续而是皱眉看着她:“你不乐意。”   杜若恼怒非常:“我有病啊,乐意当母猪,你要实在憋不住想发,情,后院里有的是想当的母猪的,刚走的那个叫什么丽姬的,别说生一个就是生一窝她也乐意。” 第49章 谁吃味了?   陆景天脸色阴了下来, 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的看了杜若半晌, 忽的低低笑了出来,他一笑杜若倒愣了,虽说两人打五年前就不清白了, 可这厮装的太好, 留给杜若的印象一直是任劳任怨有些憨实的蛮牛, 他人生的全部追究除了干活就是上炕,从没见他这么笑过。   这一笑缓了他脸上的憨实劲儿, 露出那么几分倜傥的味道来, 倒把杜若看愣了, 杜若一愣的功夫,陆景天已经放开了她,侧身坐在她旁边:“这五年来我未进过后院。”   杜若愕然:“你,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陆景天看向她:“你不用吃味儿。”   杜若这才明白过来, 指着自己:“你不会以为我吃那个什么丽姬的醋吧。”   陆景天挑了挑眉:“难道不是。”   杜若:“当然不是。”见陆景天一脸不信,杜若笑了,笑的颇有些讽刺:“在檀洲的时候听人说我大宋的威武将军文韬武略用兵如神, 今儿才知道,原来自说自话的本事更大, 陆景天,我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你, 所以也不会吃味。”   陆景天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只留一片阴沉的暗色, 一伸手捏住杜若的下颚,抬了起来,让她跟自己对视:“我不管你乐意不乐意,既然生了我儿子,就是我陆景天的女人,伺候我天经地义。”   杜若见他眼里的怒火,笑了:“大哥想让弟媳妇怎么伺候大哥。”   杜若一句话更激起了陆景天脾气:“杜若我陆景天既然把你跟多多带回陆府,又何惧这些,多多是我陆景天的儿子,必要认祖归宗,你是多多的娘,就必须是我陆府的长房大夫人,我已让陆安去挑选吉日成礼。”   杜若愕然看着他 :“你要娶我?”这厮疯了吧,大大伯子娶弟媳妇,到哪儿都是一桩荒唐事。   陆景天:“你是多多的娘,我不想多多日后被人说三道四,至于身份好说,你当日嫁进来是冲喜,冲喜不成,遣回娘家再另行嫁娶便是了。”说着哼了一声:“与其动那些没用的心思,倒不如好好思量思量日后。”撂下话转身走了。   陆景天走了,杜若想了许久,这五年在檀洲的生活,杜若对这个社会的生活已经相当熟悉,想在这里滋润的活着,身份尤其重要,而寡妇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尤其像她这样冲喜不成,死了丈夫又无子嗣依靠的寡妇,根本无法生存,自己之所以在檀洲安稳的过了五年,是因为士安。   紫花村的人都认为她士安多多是一家三口 ,加之士安妙手仁心秉悬壶济世的慈悲心,给村子里的乡民看病,从不收诊费,而自己大方把种白芨的方法教给了村民,让村民有了获利的营生,士安细心体贴,当初刚到紫花村的时候,自己还有些奇怪被比人误会是夫妻之后,士安怎不辩驳,后来方知他的心意。   如果自己嫁给陆景天虽是填房却也是陆府的大夫人,是正经有实权有地位的主子,虽说她并不想要什么实权,但社会地位却相当重要,有了社会地位才能过的自在,这就是现实,更何况,杜若也知道陆景天说的对,多多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发展,出身尤其重要,若在紫花村还罢了,哪里是宋辽边境异族人杂居之地,且她们又是在村里,都是乡民也没人在乎出身。   可如今不一样,陆景天把他们带回了都城,他要让多多认祖归宗,多多便是陆家的长子孙,自己这个亲娘的身份便尤为重要,且不论出身至少名份要正。   杜若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迂腐封建的古代人,为了名份嫁给一个男人,只能说母爱是伟大的,虽说当初怀多多的时候,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后来就不一样了 ,真正当了母亲之后,许多想法就会跟着变了,看着儿子从刚出生时候皱巴巴丑啦吧唧的小猴子,变成欢蹦乱跳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她异常庆幸当初留下了这个孩子,所以作为母亲她也该儿子做点儿什么,尤其杜若看得出来多多有多喜欢陆景天,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爸爸,毫无抵触情绪,这便是父子天性。   而且,如果自己嫁给陆景天,就跟他有了同样的地位,也便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处于弱势。   她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下日后相处问题,夫妻有许多种,有恩爱激情的也有相敬如宾的,虽说有了多多,但杜若依然觉得她跟陆景天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想好了,杜若终于轻松了下来,一松心方觉肚子饿了,让婆子摆饭吃了,洗吧洗吧上床睡了。   杜若想好了以后,睡得的格外香甜,而陆景天就没她样的好心情了,从陆府出来直奔御清堂来寻苏铭。   苏铭刚收拾利落,今儿特意挑了一件颜色鲜亮些的袍子换上,正打算去杏花楼会佳人,前几日听人说杏花楼新来了一位头牌姑娘,叫娇娘,人如其名不禁生的娇,身段更娇,那小嘴里唱出的曲儿能勾人的魂儿,自从一挂牌,杏花楼的买卖那叫一个好,天天日头一落,杏花楼的大红灯笼一点起来,那些慕名而去的一窝蜂的往里挤都恨不能瞧瞧杏花楼这位娇娘怎么个娇法。   偏生那杏花楼的老鸨子极会做生意,拿住了这个宝贝,更想出千百个赚银子的主意,其中一个便是今日的赏花宴,邀了都城中素来有名声的风流公子,去杏花楼赏花,作为素有风流之名的苏铭自然也收到了杏花楼的花贴,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陆景天却来了,死活拉着他吃起酒来。   苏铭虽惦记杏花楼的娇娘,到底还没到为了女色撇开朋友的程度,虽有些无奈,却仍让厨房备了几个下酒菜跟陆景天在院子里吃酒。   谁知酒刚斟上,陆景天一仰脖就干了,他再斟,再干,瞧这劲头子竟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愁事,不禁道:“闻听景天兄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第50章 得软着来   想到多多, 陆景天唇角微挑了挑, 小家伙天生练武的材料,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少年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封为将军, 虽幼年有些坎坷, 却也是少年得志,唯有子嗣艰难, 眼瞅已近而立, 却仍无所出, 本已心灰,想着或许是自己杀虐太重,老天罚自己无后, 却不想却忽然就有了儿子。   陆景天都无法形容知道多多是自己而最的心情, 多年的愿望成真,便到如今他也几疑在梦中,多多喊他爸爸, 有些奇怪的称呼,但陆景天知道是爹的意思, 那女人从在山上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便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想法。   后来知道她是杜氏,竟毫无印象, 还是陆安提醒了一句, 自己才想起来, 那晚在外头宴席上吃了醉了回来, 发现屋里炕上躺了个女人,他的寝室是不许外人进的,这是他定的规矩,府里没有不知道,他连瞥都没瞥,就把陆安叫了过来,陆安说是二奶奶的时候,才想起那个娶回来给景泰冲喜的杜氏,更觉厌烦,让陆安送到山上守墓任其自生自灭。   正因如此,知道她是杜氏,才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先开始看她勾引自己还暗骂她不守妇道,却仍忍不住被她勾住,陆景天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狡猾的像只小狐狸,不,她不是狐狸,她是千年的狐狸精,要不然怎会把自己勾的怎么也放不开,不见她想,见了便想那床榻之事。   在山上的时候她很热情,让他每次回骑营都归心似箭,舍不下这只狐狸精便只能放在身边儿,可是她却跑了,自己整整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却还要以儿子要挟才跟自己回来,而且,她不让自己碰,想到此,陆景天郁闷非常。   苏铭度量着他的脸色怎么看都想欲求不满,虽觉不可思议却仍忍不住问了出来:“景天兄莫不是阴阳失和吧。”   陆景天瞥了他一眼,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起来,苏铭愣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见陆景天越发阴沉的目光才勉强收住笑意:“那个,对不住,一时没忍住。”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道:“你们不是连儿子都生了吗?”   这才是让陆景天最郁闷的,儿子都有了,她却不让自己碰了,口口声声拿两人的身份说事儿,他陆景天若真在意这些,五年前又怎会碰她。   苏铭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笑,想了想道:“景天兄怎么打算的?”   陆景天:“娶她。”   果然是意料中的答案,苏铭:“景天兄跟她说了,她答应了?”   陆景天哼了一声:“我说了娶,她答不答应都得嫁。”   苏铭扶了扶额:“景天兄,这女人可不是你军帐下的兵,你说什么是什么 ,对付女人来硬的可不成,尤其你这位,就我见过的这几面也知道她是个有性子的,这有性子的女人就更得软着来。”   陆景天微微愣了楞:“软着来?”   苏铭:“可不吗,女人得哄,得说好听的,景天兄这么硬邦邦的成不了事。”   陆景天:“我自来如此。”   苏铭:“若是景天兄后院那些姬妾,巴不得往景天兄跟前儿凑,自然不用费心思,但那位不一样,五年前知道怀了孩子还能从你眼皮子底下跑了,就说明并不稀罕景天兄,景天兄若不费些心思,只怕不成。”   陆景天皱了皱眉:“我是为了多多。”   苏铭忍不住翻了白眼:“真要是为了多多,她不让你碰就别碰了呗,你堂堂的威武大将军还能缺女人不成。”说着忽然想起杏花楼的娇娘不禁道:“要不然咱们哥俩今儿去杏花楼寻寻乐子,让那老鸨子给景天兄寻个合意的姑娘,那杏花楼的姑娘个顶个的温柔体贴,保证把景天兄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说着见陆景天又灌了半壶酒下去,知道自己今儿晚上想去杏花楼是不可能了。   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景天兄你可是圣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虽说你不惧人言,到底她占了你弟媳妇的名头,这大大伯子娶弟媳妇,可有些不妥当,就算你是陆家的家主,你们陆家一族的那些老头子只怕会出来阻拦,还有你哪位继母能答应?”   苏铭说的客气,岂止有些不妥当,是非常的不妥当,虽说本朝的礼教不似前朝那般严谨,这样的事儿也颇为荒唐。   陆景天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苏铭知道他的脾气,摸了摸鼻子:“算我没说。”却想起一件事来:“士安……”   他刚起了个头,陆景天脸色一沉,站起来丢下去:“告辞。”转身走了。   苏铭愣了一会方回过神来,心里替自己的堂弟捏了把汗,本来想趁机替堂弟开脱开脱,可景天兄连士安两个字都听不得,可见心里存了疙瘩,还是得找机会解开才行,这个疙瘩是那丫头系的,还得那丫头才能解开。   不说,这事儿自己还得好好问问士安,那小子一个字都不透,倒不好猜测他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想的,也不能惦记那丫头,否则以景天兄对那丫头的意思,一旦吃起醋来,一刀把士安劈了都不新鲜。   而且,景天兄这人别看在战场上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可论起女人就不行了,偏偏还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头稀罕人家,想娶了家来,还非要口口声声打着儿子的幌子,想想都可笑。   这辈子难得看景天兄的笑话,苏铭忽然希望那个杜若最好再硬气些,苏铭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自己帮着景天兄找到了媳妇儿子,看场笑话也不为过吧。想到此,抬头看了看,见月色正好,想起杏花楼的热闹,这时候去还不算晚,有佳人陪着吃酒赏月才有意思,迈脚走了出去。 第51章 还有娘家人   杜若是有名的没心没肺, 虽然被陆景天娶她的话惊了一下子, 但很快就想通了,既然为了儿子好, 嫁就嫁呗,反正也不是没嫁过,不就是二奶奶变成大奶奶吗,至于大大伯子怎么娶弟媳妇就不是她操心的了。   想通了, 便睡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好觉,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精神非常, 洗漱了吃了早饭,陆安来了, 杜若觉得陆安真是挺辛苦的, 什么都得操心。   陆安躬身给杜若请安, 杜若看了他一眼:“大管家不必客气, 以往在山上便多亏大管家照应, 还未及跟大管家道谢呢。”   陆安忙道:“不敢,伺候主子这是奴才份内之事。”   杜若知道当初陆安大约是可怜自己, 才伸手帮了自己一把,于他虽是举手之劳但对自己来说却是雪中送炭,若非陆安帮忙,自己在山上说不准早饿死了。   想到此, 看向陆安:“大管家一早过来, 可是有事?”   陆安:“回主子, 外头舅爷来接主子了。”   杜若愣了楞:“舅爷?”   陆安:“杜家老夫人想念主子, 特意让舅爷来接了主子家去住些日子,大爷已经准了。”   杜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舅爷大约就是自己的兄弟,杜家的老夫人就是自己的娘,是这个倒霉的二奶奶的娘家人。   杜若还以为这位二奶奶就是个孤家寡人呢,原来还有娘家人。   陆安刚回了话,两个婆子已经收拾利落了,引着杜若出了陆府,一出去就瞧见一辆半旧的马车,车旁边立着个男人,看年纪有三十上下,五官还算过得去,就是有些畏缩怯懦之态。   看见陆安紧几步迎了过来便要行礼,陆安急忙道:“奴才可当不得舅爷的礼。”   杜成这会儿才算有了些真实感,杜家住在城外的杜家村,杜若的爹杜山是村子里的赤脚郎中,在家里开了药铺子,看病卖药的多少是个营生,说是药铺子,哪是好听,其实就是个卖野药的,先头家里也过得去,后来杜山在山上采药,摔倒了山沟子里,丢了命,家里的药铺子就归了杜成夫妻来经营,杜成娶的婆娘是个刻薄人,容不下小姑子,正赶上陆家寻冲喜的,贪着陆家的好处,说服了婆婆,把杜若送进了陆府,说是嫁跟卖差不多,所以杜若在陆府虽顶着主子的名头,却连个丫头都不如。   一开始杜若的嫂子还指望着攀上这么姻亲,以后多少能打打秋风弄些银子使唤,谁想小姑子命不济,礼未行完,那二少爷就断气了,这也就罢了,后来还听说竟然不知死活的去勾引大大伯子,被送到山上守墓去了,也不知死活,畏惧陆府的门第,杜家哪敢上门。   谁想过了这么多年,昨儿晚上忽然陆府大管家亲自登门,说让杜成明儿一早去接了妹子家来备嫁,等选好了吉日便行嫁娶之礼。   杜成两口子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吗来忙问,什么嫁娶之礼,他妹子不已经嫁到陆家了吗?陆安解释说,是要嫁给大爷,杜成两口子呆若木鸡,以为自己做梦呢,等陆管家走了,两口子才信了,顿时欢喜起来。   尤其杜若的嫂子柳氏,最是个势力爱钱之人,当初把小姑子弄进陆府冲喜,就是贪陆府给的那点儿银子,本来陆家二爷死了,也捞不着好处了,心里还有些遗憾,谁想这过了好几年,小姑子忽然就要嫁给陆家大爷了。   这陆家大爷可跟那病恹恹的陆家二爷不一样,陆家大爷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陆家的家主,凭借战功挣下了如今偌大一份家产,  就是躺着八辈子也吃不完,这大爷可是贵人,哪是寻常人家能攀上的。   更别提她那个小姑子还给陆家二爷冲过喜,要不是陆管家亲自来了,柳氏做梦都想不出这样的好事儿来。   一想到小姑子嫁到陆府以后,自己便能常去走动,凭小姑子的软性子,还不随着自己想怎么捏咕就怎么捏咕,往后就靠着陆府,他们一家子这一辈子也能吃香喝辣的了,越想越高兴,一边儿喊着闺女赶紧把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杜若住,一边打点着丈夫去借了个半旧的马车,赶一早进城来接杜若。   杜成性子软弱可欺,娶了柳氏这么个厉害媳妇,说什么是什么,虽觉事情有些蹊跷,却不敢违逆老婆,借了马车来了陆府,心里却有些忐忑。   跟陆管家客气了两句,不免看向自己的妹子,目光落在杜若身上,愣了愣,虽说眉眼儿瞧着还是他妹子的眉眼儿,可就是怎么看怎么不一样,他记得他妹子总是低着头不吭声,自己的婆娘掐她一下拧她一下都不吭声,木呆呆的,自己的婆娘总骂她是块木头。   可如今这个抬头挺胸,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被这样的目光一看,杜成忽有些畏缩,磕磕巴巴叫了声:“妹子。”便怯懦的低了头。   陆安在旁边瞧着,忽想起当初二奶奶就是这样儿,自从进了陆府,那脑袋就没抬起来过,看见谁都是怯怯的,这主子没有主子的架子,又没人护着,可不逮谁谁欺负,但能当初有这位的一丝精神气儿,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那样了。   不过如今想来还真说不清是福是祸,要是没有当初那个软性子的二奶奶,也没如今这位了。   这位前头虽说倒霉了些,可后福大,能让大爷稀罕已是极不易,偏偏这位还为大爷生了子嗣,多多少爷多叫人稀罕啊,别看人小,气派一点儿都不小,拿着弓射箭的样儿,跟大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大爷的骨血,也是陆家唯一的子嗣,金贵着呢,所以说这人没走到最后,真不知祸福吉凶,要是瞧着二奶奶前些年那个样儿,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倒霉到底儿了,可病了一场福就来了,忘了前头的事,性子也变了,招了大爷的喜欢,又生了儿子,如今大爷执意要娶进门当正经的将军夫人,这福还在后头呢。 第52章 没一个好人   杜若扫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哥哥两眼, 虽说猥琐的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儿打扮的却齐整干净, 穿了一件半旧的青布衫, 头上一顶圆顶小凉帽,脚上千层底儿的布鞋也是半新的,从打扮就能看出杜家的日子并不难过, 既然日子不算艰难为何还把杜若送到陆家冲喜,实在令人疑惑。   心里这么想杜若也不客气, 直接道:“你是我哥?”   杜成愣了愣:“妹子你不认得哥了?”   陆安忙道:“舅老爷,昨天老奴去的匆忙, 有些事儿未及跟您说,主子前些年病了一场,病好了有好些事便记不得了,不过舅老爷放心, 御清堂的少东家瞧过了,说不妨事, 过些年许就想起来了, 若万一想不起来也不打紧。”   杜成好歹算个赤脚郎中,自然知道御清堂的少东家, 医术高明,是远近闻名的神医, 既人家都说不打紧, 自然就不妨事, 虽说陆安昨儿言之凿凿的说让他接了妹子嫁娶备嫁, 他们两口子仍有些不信, 毕竟休书给了,万一是因妹子病了,陆家想寻由头把妹子退回来,家里两个丫头一个小子还有老娘,如今家里那个药铺子也就勉强撑着,如今又多了一张嘴,自己的婆娘柳氏肯定不干,回头闹起来又不得消停 ,只不是真休回娘家的就行。   他的神色落在杜若眼里,暗暗冷笑开口道:“瞧意思家里头日子过得不差。”   杜成以为她记挂家里,忙道:“虽不爹活的那些年,却还过得去。”   杜若:“日子既然过得去,做什么把亲妹子给人冲喜。”   杜成记忆中妹子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哪想到她前头问日子是在后头等着呢,想起自己婆娘的说辞,遂道:“妹子,家里的日子虽说勉强能过,到底也宽裕,跟陆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更是没法比,当日答应这事你嫂子也是想着,与其在家跟着我们受穷,倒不如寻一门好姻缘。”   杜若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冲喜也算好姻缘。”   杜成有些讪讪:“妹子,娘跟你嫂子在家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家去吧。”   杜若颇厌烦看杜成的嘴脸,这一家子不用想也知道没好人,但能日子过得去,谁乐意亲闺女亲妹子冲喜啊,要不是陆景泰眼看着等死呢,陆家又怎么四下里踅摸人冲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许了好处银子,说是嫁实际跟卖闺女一样,让她去这样的娘家住,想想都犯膈应。   想到此看向陆安:“山上我住的屋子可还在?”   陆安忙道:“五年前就照着主子绘的样儿盖好了……”   杜若不等他说完便道:“那我搬到山上去。”   陆安瞥了杜成一眼小声道:“主子,这备嫁照规矩需在娘家。”   杜若嗤一声乐了:“规矩,真真好笑,陆管家我且问你,大伯子娶了弟媳妇合哪家的规矩。”   陆安颇有些尴尬:“这……”   杜若:“所以说,既然都不合规矩,在哪儿备嫁做什么非要按着规矩,我就去山上,劳烦陆管家送我过去,若府里的车马忙,我自己去也成。”   陆安哪敢让她自己去啊,当年在大爷眼皮子底下,这位都跑了,这一跑就是五年,大爷翻遍整个大宋也没找着人,这五年大爷那脾气可是一天比一天燥,主子脾气一燥,他们底下当差的可就跟着遭殃了,这五年过得战战兢兢,陆安自己都没少挨排头吃,如今好容易把这位找回来了,再要是弄丢了,自己这条老命也就甭要了,忙吩咐人备车。   杜成眼瞅着杜府的马车停了过来,不免有些着急,忙上前道:“妹子,这备嫁自然得在娘家,哪有在别处的。”   杜若:“当日我进陆家冲喜,杜家备了什么嫁妆?”   当日贪着陆家给的银子,把妹子送过来冲喜的,哪会备什么嫁妆,只得道:“那,时候,正赶上家里的日子不大好。”   杜若:“刚可听见你说,如今的日子还不如以前呢,那时候都没钱备办嫁妆,如今日子更为艰难,自然更没闲钱了,我回去反倒给你们添乱,倒不如寻个清净地儿,我自在了,你们也能省下一笔嫁资,岂不一举两得。”   杜成搓着手凑过来小声道:“妹子你怎么傻了,陆家这样的人家又不缺银子,哪会在意咱家那点儿嫁妆,大管家昨儿就说了,你只管家去住着,旁的事一概不用理会,大管家都能安置妥当。”   杜若看着他点点头:“一个妹子能卖两轮,得两回好好处,倒真是一桩好买卖。”   杜成听她的话越发难听,不禁道:“妹子这是什么话,哥都是为了你好。”   杜若:“为了我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那我问你,把杜若弄到陆家冲喜,你们得了陆家多少银子?你们拿了银子,这些年可曾问过她在陆府是死是活,你们根本当没这个女儿妹子,既如此,又何必假惺惺来接人,依我看还是照以前那样,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去,各自落个拎清。”说着再不理会杜成,踩脚蹬上车了。   陆安刚要跟去,杜成回过神来,忙拦住他:“大管家,这是怎么话说的,我那家里的把屋子都收拾好了。”   陆安:“舅老爷您别着急啊,想来是这些年你们连头儿都不露,主子是寒了心,你先回去,终究是娘家,等以后走动走动就好了。”撂下话上了后面的车跟着去了,陆安可不敢让杜若自己去山上,万一有个闪失大爷哪儿他可兜不住。   杜成没接着人也只能家去了,柳氏收拾妥当早早就在门口望着呢,一边儿望一边儿心里算计着,小姑子是个软性子,好捏咕,往后成了陆家大爷的填房,陆家那么大的家业,自己脚勤些多去走动走动,必然少不了好处,等手里有了银子,她们也在城里买一处宅子,雇几个老妈子端茶倒水的伺候着,自己在家当太太再不用下地干农活了。   柳氏当年家里是在城里开酱醋作坊的,买卖好的时候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后来她爹沾上了赌,把作坊输了进去,一家子不得已才搬到城外的杜家村来。   这满村里的乡下汉子看过来,也就杜成有点儿样儿,家里是干赤脚郎中的,还开着个药铺子,日子说不上富裕可也不难过,至少比别的人家强,杜成生的也好,比起那些粗黑的庄稼汉子,念过几年书认得些字的杜成在村子里便犹如鹤立鸡群。   柳氏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嫁好人家,够不上,挑来捡去的就瞧上了杜成,柳氏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虽说模样寻常些,在乡下也是颇受稀罕,故此媒人婆子一说就成了。   过了门才知道丈夫就是绣花枕头,瞧着样儿好看,可里头就是个草包,又因是独个的儿子,婆婆自小宠着,公爹的本事没学会,反倒养成了一身懒骨头。   先头几年公公在的时候还好,公公会看病,又勤快,天天都去山里挖草药,寻常的草药供自家的药铺子,那些贵的拿到城里卖钱,贴补家里,虽说赶不上柳氏先头在城里的日子,也过得去。   哪想到公公进山采药一时不慎摔死了,家里的日子便大不如前,日子不好,养儿女也就罢了,还的养着婆婆跟小姑子两张嘴,要是不养婆婆说不过去,可小姑子这么大了凭啥还养着啊,正巧赶上陆家许了五两银子,找冲喜的媳妇,柳氏计上心来,哄着婆婆应了,把小姑子嫁了,柳氏这心里才算舒坦了。   其实昨儿陆管家说陆家大爷要娶小姑子当填房,柳氏心里颇为不忿,就小姑子那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德行,竟有这样的好运道,若早知道这样,把大丫头送过去多好,如今自己就不用变着法儿的沾小姑子光了,成了威武将军的丈母,得多威风。   正想着,就见乡道上丈夫赶着马车回来了,柳氏心里一喜,忙让俩闺女扶着婆婆,招呼着儿子出来,迎姑奶奶就是迎财神爷啊。   杜家老太太偏心儿子孙子,觉得女儿是赔钱货,早晚是人家的媳妇,也不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故此即便是亲生的闺女也不是多疼,加上柳氏生了一张能把死人说活了得巧嘴,跟婆婆说事情成了陆家许了五两银子,便能送孙子去学堂念书,孙子是杜家的根儿,将来有出息了能给杜家光宗耀祖还能孝顺奶奶,杜家老太太哪还有答应的。   今儿一早听说女儿被陆家送回来,老太太先是不乐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还送回来的,后来听柳氏说陆家大爷瞧上了闺女,让接回娘家住几日备嫁,嫁妆聘礼一应东西都不用杜家,这样的好事儿老太太自然乐意,倒是也盼着闺女得势了尽尽孝,自己落点儿实惠的好处。   所以杜若猜的不错,杜家这一家子没好人。   眼见着马车停在门口,柳氏紧着几步过去撩开车帘:“可算把妹子盼回来了,让嫂子好生惦念。”帘子撩开里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柳氏顿时恼了瞪向丈夫:“人呢?”   杜成:“那丫头死活不上车,我也没法子,只得自己回来了。”   不上车?柳氏眉毛一竖:“不是要回娘家备嫁吗,她不家来能去哪儿?”   杜成:“说来也奇,我今儿瞧着这丫头竟跟变了个人似的,说的话跟刀子一样,她问我家里的日子既然过得去,做什么还把她送去冲喜,问我既是备嫁,家里可给她置办了嫁妆,末了说往后跟咱们杜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牵扯谁,最是拎清,当着陆管家,说了这么一大篇子有的没的,弄得我一个下不来台。”   柳氏颇有些不信:“是不是你趁着空儿跑去赌钱了,没接着小姑子,才寻了这么个不靠谱由头。”   杜成:“家里的钱都在你哪儿,我一个子儿都没有,拿什么赌钱。”   柳氏想想也是,丈夫一个子都没有,赌什么,不禁道:“这么说是真的,怎么可能,小姑子那个性子,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怎会变得这么厉害了。”   杜成:“谁知道,要不是眉眼长得一样,可真是一丁点逗不像,听陆管家说,前几年生了场病忘了好些事。”   柳氏:“哪有这样蹊跷的事,得了场病就忘了,别是装的吧,故意不想认娘家这门亲戚。”   杜成摇头:“我瞧着不像装的,连我都不认得,真不认得。”   柳氏:“就算不认得,娘家也是娘家,没说她想不认就不认的,她糊涂,你也糊涂不成,只管先接回来再说。”   杜成:“她如今是陆家大爷要正经娶的填房夫人,你是没见陆管家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主子的叫着,一点儿礼数都不敢错,那又是陆府大门前,她不上车,我哪敢去拉扯。”   柳氏恨得不行:“亏得还是个男人,这点儿小事都干不来,我去,我就不信那么个小丫头还能成精了。”说着就要上车,杜成:“她不在陆府了,说是搬山上去住,你去了陆府也没用。”   柳氏:“那你是死人啊,还不赶紧去扫听,她嫁了陆家大爷咱们就是她的娘家人,不说你我是她的哥嫂,理应敬着,还有婆婆呢,就算出了门子的闺女也该给亲娘尽孝吧,没说她想撇清就撇清的。”   杜成:“我瞧着她可不跟过去一样了,你这么找过去,捞不着好处不说,回头再惹了祸事,可怎么好,那陆家大爷可是威武将军,那是咱们能得罪的,要不算了吧,咱们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不就好了,免得羊肉吃不着反惹一身骚。”   柳氏一听顿时恼了,插着腰:“你也不看看我们娘几个跟你过得什么日子,吃也吃不上喝也喝不上,一年到头连件新衣裳都不敢做,如今好容易望见了好日子,你图拎清,我们娘几个还不干呢,再怎么说杜家也是她的娘家,她攀上了男人自己吃香喝辣的过好日子,不管娘家人死活,做梦吧,这些高门大户的人家都要脸面,好说好道的不听,我就闹他个沸反盈天,咱们受穷苦巴巴的熬,她也甭想过好日子。” 第53章 陆府的香艳事   杜若根本不想理会杜家, 一个是她本来就不是杜家的女儿,也就谈不上什么亲情, 二一个她替自己的前身不值,这杜家人若果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为了生存不得已把女儿送到陆家冲喜也算情有可原, 可杜家的日子并不难过。   只从今日杜成的衣着打扮就能看出即便住在乡下,也是衣食无忧, 且他还口口声声说,这些年的日子差了不如以前,由此可见, 杜若嫁到陆府冲喜的时候, 杜家的日子比如今更好。   衣食无忧还把亲闺女亲妹子往火坑里推, 这样的杜家人有什么亲情,如今还好意思跑来认亲,他们哪知道, 那个可怜的女孩在陆府过得什么日子,末了还落了个勾引大伯子的污名,杜若完全可以想象, 当时那姑娘的绝望跟无助。   那个小姑娘并不是自己, 自己不是这里的人,更不是十五六怯懦无助的小姑娘,在职场滚了这么多年, 什么人没见过, 什么事没遇到过, 要是没有一颗坚韧的心脏,早回家吃自己了。   所以,即便面对醒过来之后完全陌生的身份,环境,她也并不慌乱,可以有条不紊的计量着如何把日子过下去。   但小姑娘却不然,即便并未亲身经历,但杜若完全能猜出小姑娘在娘家过得什么日子,爹娘觉得是赔钱货,哥嫂更看成眼中钉,想必也没少了打骂,送到陆府冲喜一个是贪着陆府给的好处,再一个估摸也是存着攀附之心,万一小姑娘运气好,过门之后陆家二爷的病真好了,小姑娘在陆府也算站住了脚,到时候杜家作为娘家人捞的可是更长远的好处。   不得不说,这杜家还真挺会算计的,只不过算计到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子身上,实在不是东西,小姑娘运气不好,没行完礼陆家二爷就一命归西了,十四五的小姑娘就成了寡妇,还是没有地位不受待见,人人都能欺负的寡妇。   甚至勾搭大伯子的脏水都能往小姑娘身上泼,杜若可不信这样胆小怯懦自卑的小姑娘会有胆子去勾引陆景天。   陆景天行伍出身,不说那张神嫌鬼厌的冷脸,就是那魁梧壮硕的身材,估摸小姑娘看一眼都能吓晕过去,哪还有心思勾引。   更何况,小姑娘十四五就嫁到陆府冲喜,估计除了她爹跟她哥哥根本没见过几个男人,这勾引男人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着呢,除非天生媚骨,要不然就得后天修炼,至于怎么修炼也简单,见的男人多了自然就会了,就如那个丽姬,先头是教坊司的舞姬,职业就是取悦男人,所以勾引起男人来异常手熟,秋波一送飞个媚眼,就能让男人连骨头都酥了。   亲眼见识过丽姬勾引陆景天的手段,杜若忍不住想起五年前自己在山上干的蠢事,亏了她还自我感觉良好,如今跟丽姬一比,自己那点儿手段简直可笑。   至于为什么自己成功了,而陆景天却对丽姬的勾引无动于衷,杜若只能说大约是陆景天抽风了。   有些跑题了,总之让杜若相信前身的小姑娘去勾引陆景天,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不可能,所以百分之百是陷害,至于什么人陷害的,后院那些姬妾有很大嫌疑,还有那位自己未见过的陆府老夫人。   说到这位老夫人,杜若颇有些好奇,忍不住撩起车帘问前头做的陆安:“听丽姬说陆府还有一位老夫人?怎么没听人提过。”   陆安:“回主子话,前头陆家虽也是个殷实之家,却并无官爵,老爷是陆家嫡子长房,先头娶的夫人,大爷十岁的时候病没了,如今的老夫人是那时候娶进来的,后来生了二爷,二爷比大爷整整小了十岁。”   杜若愣了愣:“不对啊,你不说先头的老夫人病没的时候,大爷才十岁吗,怎么二爷会比大爷才小了十岁。”   陆安:“主子有所不知,如今这位老夫人是先头夫人的亲妹子,老夫人病了,便想娘家人,便接过来,一来二去的就怀了二爷,那边儿老夫人刚过头七,这边儿就生了,所以二爷比大爷小了十岁。”   杜若愕然,倒是没想到陆府上一代的纠葛如此香艳,姐夫跟小姨子在妻子生病的时候勾搭上了,还怀了孩子,陆景天的亲娘这死的也太憋屈了,本来是生病想娘家妹子来陪着说说话儿,这倒好引狼入室,直接送老公怀里去了。   杜若甚至脑补出了情节,病歪歪的老夫人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明媚鲜艳的妹子在床边跟姐夫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等老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本来就有病,这一下更是活活气死了,老夫人一死,正好便宜了这边儿,娶进门当了填房,生的儿子成了陆家的二爷,陆景天死了娘,丢了爹,却多了一个根本不想要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就算是亲姨又如何,都能勾引亲姐夫,能是什么好鸟。   杜若倒是没想到,陆景天的身世如此坎坷,听完陆安的话,竟隐约生出一丝怜悯之情来,十岁的孩子遭逢这么大的变故,想想都可怜,不禁道:“后来怎么又成了将军?”   陆安:“那时候恰巧大爷拜了一位奇人当师傅,待老夫人下了葬,便跟着师傅走了,这一去便是十年,老爷下葬的时候才回来,已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   杜若心说,这陆景天的人生真跟故事似的,不禁看向陆安,以陆安稳妥的性子,若无目的断不会跟自己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莫非是间接的告诉自己,不用忌讳陆府这位老夫人,陆府是陆景天说了算,正想着,便听陆安道:“大爷年近而立方得了多多小少爷一个子嗣,格外高兴,跟前儿伺候的小厮婆子都是大爷亲嘴挑的,还有大爷跟前儿两个亲卫,也拨给了小少爷,让他们陪着小少爷练习骑射。”   杜若这才明白,陆安刚说了那么一大篇子话,其实就一个目的,让自己不用担心多多,这个陆安倒多虑了,自己好歹是当娘的,若无十分的把握怎会把儿子丢在陆府。   多多跟自己不一样,自己再怎么着也是外人,而多多却是陆景天嫡亲的儿子,除了多多陆景天根本没有别的子嗣,所以多多是独一份的,以陆景天的本事,要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护不住,自己就该怀疑他这威武将军是怎么来的了,至于这位陆府的老夫人,杜若猜着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与此同时,陆景天迈进了陆府后院的安寿堂,这边儿是陆家的老宅,当初皇上赐府邸的时候,问过自己,自己刻意要的陆家旁边的宅子,一个是自己作为陆家这一代的家主,不能不理会陆家,虽说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恨不能永远都不回来,二一个,十岁之前的日子都是在陆家老宅过得,这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有记忆中温柔和悦的娘,轻声跟自己说话儿,让自己乖些,他小时候淘气的很。   可这一些在自己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娘病了,姨母来了,然后娘去了,姨母成了自己的继母 ,并在娘头七的时候,生下了陆景泰。   而对于成了自己继母的小姨,这么多年,陆景天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景泰死了之后,她一直在安寿堂念佛抄经,连院门都不出。   但今日却让婆子来请自己过来,陆景天很清楚是为了什么,他暗暗冷笑,倒是想听听她说什么?婆子战战兢兢引着这位黑面煞神一样的大爷进了堂屋。   大爷微微欠身叫了声:“姨母。”   椅子上的周氏用力捏住了手里的佛珠,指骨都有些泛白,这句姨母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他用这个称呼一再提醒自己,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继母,是陆家的老夫人。   屋里静默片刻,周氏方开口:“景天,我知道你怨我,可你怨我归怨我,却不能拿你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你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将军,又是陆家的家主,你娶妻,便不挑那些名门闺秀至少需身家清白,杜是万万不可。”   陆景天看了她一眼:“为何不可?”   周氏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你是真糊涂了不成,且不说杜氏的出身,就是身份也不合适,景天,她是景泰的媳妇儿,即便景泰没了,可礼儿却行了,她如今是陆家的寡妇,你的弟媳妇,这世上哪有大伯子娶弟媳妇的道理,传出去,岂不让人戳脊梁骨,若是皇上知道,只怕也会降罪,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毁了大好前程,实在不值当。”   陆景天嗤一声乐了:“姨母,这事儿若搁在别家兴许让人戳脊梁骨,可咱们陆家的脊梁骨早在十多年前就让人戳断了,别的府里忌讳这些,咱们陆府却不用,老夫人您这当小姨子的不都嫁了亲姐夫吗,景天娶弟媳妇也是一脉相承。”   周氏脸色一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景天:“没什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周氏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却让开口道:“景天我知道你怨恨我,不想认我这个继母,但好歹我总是你的亲姨,断不会害你,你想想,那杜氏当初就是因勾引你未成,为了掩人耳目才发落到山上去的,可见不是个安分 ,若是果真那孩子是你的,怎会这么多年都不让你知道,你莫被她哄骗了,不定是哪的野种栽到了你头上。”   周氏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陆景天一手把桌子拍折了,上头的茶盏稀里哗啦滚到了地上,屋里的婆子丫头都唬的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景天目光如刀扫过屋里众人落在周氏身上:“再让我听见一句议论小少爷的,立时杖毙。” 第54章 老夫人的计量   继子语气冷如冰刃, 扎在身上一阵阵心寒,早在周氏进陆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个外甥不好惹, 当时不过才十岁,更何况如今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她相当清楚自己这个陆府的老夫人不过就是个摆设, 陆府的家主是陆景天, 他若决定是事情, 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   虽如此, 可是想到杜氏是景泰冲喜的媳妇, 却让继子占了不说还要正儿八经的娶进门, 也太欺负人了, 一想到景泰在阴间形单影只,连媳妇都没有, 她就难受。   想到此, 开口道“以往那些事你怨姨母也罢了,可景泰总是你的亲兄弟,他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若是连媳妇都没了,在阴间岂不成了孤魂野鬼, 你当兄长的难道真如此狠心。”   陆景天微微眯眼看向周氏, 因是亲姐妹, 周氏长得跟记忆中的母亲颇有些相像, 只是这女人却没有母亲的温柔善良, 她眼里心里都是算计, 提起景泰,陆景天讽刺的挑起一个笑“当日不正是姨母把弟媳妇送到我床上去的吗,我如今娶她不是正合姨母之意吗。”   周氏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陆景天“是不是胡说,姨母心知肚明,这些事我本不想深究,可若是姨母觉得消停日子过腻歪了,非要找事儿,那咱们就好好翻翻旧账,例如你那个好儿子是谁的种”   周氏一惊,脸色变了几变方道“你这孩子,竟跟姨母打趣,娶妻生子是陆家的大喜事,姨母盼了多少年了,如今一下子齐全了,姨母也是心里欢喜,一欢喜便难免有些挑剔,想你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多少名门贵秀上赶着嫁你,你想挑个什么样儿的没有,杜氏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当初给景泰冲喜,我都不乐意,如今你要娶她,我是怕她一个乡下丫头不懂规矩,过门以后给你丢脸,你在朝为官,体面是一等一的要紧事。”   陆景天“倒是该多谢姨母替我着想了,偏偏我就喜欢乡下丫头,不懂规矩怕什么,我娶了她,她就是陆府的大奶奶,她说的话就是规矩。”撂下话转身去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想给周氏。   周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用劲儿,生生手中佛珠的串绳,腕上的佛珠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旁边伺候的柳婆子忙蹲身去捡,待地上的佛珠都捡回来,串好给老夫人重新戴在手腕上,却见老夫人冷冷盯着自己,柳婆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老夫人做过什么事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才会疑心她。   想到此忙跪在地上“奴婢对老夫人的忠心天日可表。”   周氏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扶她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伺候,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柳婆子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老夫人您不用烦恼,这凡事都有法子。”   周氏“你糊涂了,如今不同往日,陆景天把那野种带回来了,他娶那贱人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野种正名罢了,长房有了子嗣,还有二房什么事儿。”   柳婆子凑到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夫人脸色闪过阴狠,是啊,事在人为,当初自己既能当上陆府的夫人,就一定能守住这份荣华富贵,至于法子,总会有的,她的好好想想。   想了一会儿倒真想出一个主意来,在柳婆子身边吩咐了几句,柳婆子会意转身出去,往周家去了。   杜若却没功夫再理会陆府的陈芝麻烂谷子,因为马车已经停在了将军山,从山下一路上来的时候,杜若还不觉得,到了半山瞧见那个院子,杜若忍不住惊讶,虽说设计图是自己亲手画的,但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实。   五年前自己从这儿走的时候刚刚动工,后来自己跑了,她以为陆景天恼怒之下,会把这里拆了,哪想到会让人盖好了。   喧嚣都市里摸爬滚打的杜若一直有个归园田居的梦,所以当初穿来这里,倒没觉得不能接受,反而有些庆幸,若不是自己被陆景天看似憨实的外表所迷惑,把他当成了山下的猎户,又贪图免费技术性劳工,想把他留在山上,去勾引他,也没后来的牵扯了,估计这回儿她还过自己安稳的山居生活呢。   由此可见便宜就是当,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贪了便宜肯定就会上当。   陆安度量她的神色分辨不出是欢喜还是别的,这位以前在府里天天低着脑袋根本连长得什么模样儿都看不清,谁耐烦猜她想的什么,欢喜还是难过也没人在意,可如今却不一样,五年前就成了大爷的人,如今更是连小少爷都生了,等娶进来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奶奶,以大爷对这位的意思,陆安相信,只要这位欢喜了大爷就高兴,他们底下当差的日子就好过,这位要是不痛快了,大爷也会不痛快,大爷不痛快他们下头当差的苦日子就来了。   杜若没心思理会陆安,她迈脚上了石头的台阶,从山道过来一直通到院子铺了石头的台阶,沿着台阶上去,便是一圈扎的密密实实的竹篱笆,台阶尽头是篱笆门,篱笆外种了一圈蔷薇,藤蔓顺着篱笆攀爬生长,藤蔓间开了密密匝匝的蔷薇花,一阵风过,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侧面稻田里的稻子已经窜了半尺高,栽的疏密有度,想来再过几月必然有个好收成,另一边菜园子里几畦春韭长了一掌高,绿油油的喜人,如此一片欣欣向荣的境况,必是有人精心打理,是陆景天特意派人过来打理的吗   正想着,便听陆安道“这些都是大爷亲自打理的,这五年每年一出正月,大爷便会住到山上来,插秧,种菜,举凡山上的事儿都是亲力亲为不许人插手。” 第55章 竹榻的用途   这个杜若倒真没想到,五年前陆景天之所以任劳任怨的干活在杜若想来是因为新鲜刺激, 男人不都一个德行, 没把女人弄到手的时候做什么都下的去身段, 心里有惦记,便这样的粗活儿做起来也不觉得如何。   可这五年里, 慢说自己不在,就是在也早成了事, 陆景天却还跑来山上干活儿, 图啥,莫非是舒坦日子过得太无聊, 跑这儿干活解闷来了,也没准儿这厮就喜欢干活儿。   陆安说这些本来是想帮自家大爷表表心意,让杜若知道, 大爷这五年是如何的惦记她, 以至于在她不在的五年里,仍然年年跑来打理这些, 期盼着这位未过门的大奶奶听了感动与大爷的一番心意,进而歇了跟大爷闹别扭的心思, 夫妻和美。   陆安跟了大爷这么多年,自认相当了解大爷, 大爷的性子冷, 对女色上极淡, 若不是为了子嗣, 估计后院一个女人也不会有, 但五年前却忽然瞧上了这位,在陆安看来,遇到这位的大爷简直变了一个人,仿佛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就连皇上招待番邦王子所设的皇家狩猎大会,也把人带了过去,可这位却趁机跑了。而且一跑就是五年,比起大爷的情真意切,这位明显有些没心没肺。   陆安考虑或许是大爷不善甜言蜜语,心里再喜欢嘴上也不会说出来,以至于这位觉得大爷对她并非真心,所以才如此冷待大爷,所以他希望杜若能明白大爷的心意。   可惜陆安说了再多也是对牛弹琴,因为根本不会往哪方面想,所以杜若根本领会不到陆安话里的深意,反而理解成是为了解闷所做的一种另类消遣。   杜若之所以有这种理解并不奇怪,因为现代时人们厌倦了都市喧嚣大都向往着这种朴素的田居生活,所以民宿农家院才成批成批的建了起来,越有钱的人越想体会最真实的农家生活,杜若自己也一样。   陆安如果知道杜若的想法估计能吐了血,但杜若不说他也不会知道,只是见杜若神色有些愣,以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暗暗高兴。   杜若根本没理会陆安,而是走进院子在那棵桃树下站住,仰着头看那棵山桃,不禁想起当初还是陆景天把这棵山桃挖了扛下来的,栽到了院子里,她记得五年前挖来的时候,树干只有竹竿粗细,虽也开了话,却花枝稀疏,可如今已经有大腿粗,茂密的花枝上簪了一树桃花,灿灿的开着,在日头下如烟似霞美不胜收。   从檀洲回来走了有一个多月,如今已是四月底,早过了桃花的花期,但这山上气温低,故此仍能欣赏到这一树芳菲。   杜若赏了一会儿桃花,收回目光看向旁边不远的野茶树,已经窜了一茬新鲜的芽叶,伸手摘了一片放在嘴里,有股淡淡的茶香。   忽听一声咕咕的叫声,三只锦鸡从后院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头先一个毛色鲜丽,那高高翘起的尾羽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漂亮非常,咕咕叫着,仰头挺胸的往前走,那样子像是巡视领地的将军,另外两只锦鸡跟小兵一样跟在后面,绕着院子闲庭信步,仿佛这院子是它的地盘一般。   杜若指着它们“这还是那三只”   陆安点点头“大了,鸡窝圈不住,常自己跳出来溜达。”   杜若忽然想起自己还养了一群鸭子呢,正想着就听见嘎嘎的声音,从下面的水塘传来,杜若看过去,不禁愕然,一群得有好几十只鸭子,从水塘游到岸上抖了抖毛上的水,嘎嘎的叫着,摇摇摇摆摆的走了上来,从竹篱笆边儿上留了洞里进来,钻进那边儿偌大的鸭舍之中。   杜若“我怎么记得没这么多呢”   陆安“先头是没这么多,都是后来孵出来的。”   杜若当初养鸭子是为了下蛋吃肉,如今这里没人住,想来杜府也不稀罕这些鸭蛋,鸭子,所以才会变成这么一大群。   旁边搭了亭子,完全是照着自己绘的图纸盖的,当初自己是打算在这里长远的住下去,所以都照着自己的喜好来,亭子是用竹子搭的上头盖了一层茅草,棚子里藤编的桌椅,整体看来颇有野趣。   杜若在藤椅上坐了,跟来的婆子端了茶过来“主子喝茶。”   杜若接过,看向对面,对面是原先的灶棚子,这个灶棚子除了重新翻盖了一遍,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就连里头自己亲手沏的那个丑丑的土灶也还摆在里面,刚婆子就是用土灶烧水泡茶。   灶棚子里挂着几条腊肉,风干的肉条,甚至碗筷都是记忆中的位置,看着这个灶棚子杜若竟恍惚觉得,自己一直在这儿住着,从未离开过。   陆安“主子先歇着,老奴先告退了。”   杜若知道自己忽然改了主意不去杜家跑来山上,陆安虽未拦着但得回去禀告陆景天,便点点头。   看着陆安的身影隐没在山道上,杜若不觉感叹这位大管家的耿耿忠心,杜若喝了一碗茶下去,起来进了屋。   杜若设计的是两层木质小楼,力求原生态,一楼是会客室,二楼是卧室跟书房,小楼不大,但布局合理舒适,一楼的榻榻米下面挖了地龙,这里虽是南边,到了冬天也冷的紧,靠着炭盆子暖炉既占地方又不舒服,通了地龙,到冬底下在下面烧炭,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上了二楼主卧,杜若看见那张偌大的青竹榻摆在窗下,不禁愣了愣,看着这张竹榻忍不住就想起五年前自己跟蛮牛在这张竹榻上纠缠,这张竹榻是他特意选了最结实的竹子做的,自己一开始还纳闷选那么粗的竹子做什么,竹榻虽简单却纤巧好看,他做了这么个粗重的竹榻,根本毫无美感,后来自己睡在上头的时候,方知他的目的,那厮为了满足他自己,根本不管好不好看,他要的是实用,所以才费工费时的做了这么一张怎么折腾都不会散架竹榻。 第56章 如狼的目光   想到此曾经在这张竹榻上做过的那些事,杜若蓦然转身“把这张竹榻换了。”婆子虽愣了愣却仍应了一声, 杜若又看了眼那竹榻, 忽觉若是自己把这竹榻换了倒越发显得刻意, 旁人还罢了,可那陆景天知道难免会想到以前那些事,万一会错了意, 以为自己勾引他岂不麻烦,想到此,又道“算了,不用换了。”   两个婆子打五年前就知道大爷待这位不一般,大管家又特意吩咐下了,自然这位说什么是什么, 便心中疑惑这位刚说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不换了,却也不敢说什么。   与寝室相连的是书房,当初设计的时候, 靠南是一溜窗子, 支开窗子远山近景便尽收眼底,因窗子多, 屋里格外明亮,东西是两架一直通到顶的竹制书架, 书架上摆了一些书, 只是并不多, 杜若看了看, 是一些兵书, 想来是陆景天看的,杜若瞧了一遍,却在旁边的书架上看到了话本子,有好几排,不禁道“这些也是你们大爷看的”   婆子“回主子,这些书是五年前大爷吩咐大管家买来的,说给主子闲时解闷,山上这房子盖好之后,便搬了过来。”   杜若“他常在这儿住”   婆子:若不出远门,皇上不宣召,大多都是住在这儿,陆府反倒不大回去的。”   杜若知道陆景天出远门大约是为了找自己去的,其实她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执着了找了自己五年,五年前他并不知自己怀了多多,自己之于他也不过是个一时新鲜,有几个月肌肤之亲的女人罢了,若论外貌自己虽不丑但比起他后院那位丽姬可差的远呢,那才是美人,五官明丽身段妖娆,眉梢眼角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跟丽姬比自己就好比一个青涩的生瓜,以前又是教坊司的舞姬,这会跳舞的女人,腰身柔软,男人没有不爱的,尤其陆景天这样一个时不时就发情的,见了这样的尤物,还不立刻就扑过去了。   偏偏他把这样的美人白白晾在后院里成了怨妇,然后满世界的找自己,是觉得自己在他堂堂大将军眼皮子底下跑了,折了他的面子故此不依不饶吗还是说新鲜劲儿还没过去,自己这一跑更勾起了他的征服欲,故此非要逮到自己不可。   杜若想了一下逃跑前的那些日子,这厮几乎没一天闲着的时候,只见了自己就是那档子事儿,所以,他花了五年时间找自己的原因,杜若觉得是后者,然后发现自己生了陆家唯一的子嗣,才非要娶自己。   杜若好不怀疑陆景天对多多的爱,父子天性,即便从未见过他们也是父子,为了多多,他也要娶自己,而自己答应也是为了多多,这么说起来也算殊途同归。   若论性情,杜若觉得自己距离这里温婉贞静的女人标准,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自己这样的性情在这里的男人看来,不说惊世骇俗也应该没有喜欢的,再说品性,就自己当初勾引陆景天的行为就足以沉塘浸猪笼了。   综上所述,容貌性情品性自己无一可取,陆景天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绝不会喜欢自己。   杜若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得出的结论非常科学,便放心了。   放心之后,便觉应该享受一下自己的设计成果,去书架子寻了一本玉钗记,脱了鞋靠子床边的软塌上看了起来,四月暮春天气和暖,虽是山里,但这会儿刚过晌午日头正好,日头从窗外照进来暖融融的舒服,鼻端一阵阵花香伴着院子里锦鸡的咕咕声,杜若便有些困了,看了一会儿书便觉眼皮有些重,慢慢的合上眼睡了过去。   陆景天过来的时候,她睡得正熟,婆子要唤她被陆景天抬手制止,挥挥手待婆子退了下去,方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目光落在睡着的杜若身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越端详脸色越有些沉。   自从她不见了,自己日日担心,怕她一个弱女子跑出去遇到歹人强盗怎么办,她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出去了怎么过日子,她这样的模样,碰上见色起意的又当如何想着这些,这五年竟没睡一宿好觉。   可她倒自在,这小脸珠圆玉润的比五年前胖了一圈,脸色也格外红润,可见日子过得不差,想到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略往下滑,从她光洁的下巴上落了下去,已是暮春,她换了轻薄的衣裳,不是自己吩咐送过去的那些,而是她从檀洲带过来的,蓝底碎花的衫子,青布裙,本是最普通的村姑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却格外好看。   陆景天的目光划过她纤细的脖颈,落在衫子的交领上,映着蓝底儿碎花的布料,是一片细腻的白,陆景天忽觉一股久违的躁火窜了上来,呼吸不觉有些粗重。   被这样一个男人盯着,就算杜若睡死了也得醒过来,毕竟五年前她几乎天天都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尤其夜里,常常会想到山坳子里饿了好几天的狼,危险的直觉让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对上男人目光,有那么一瞬杜若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但很快清醒过来,自己是太敏感了,这男人的目光淡然,哪有狼的影子,大约是重新踏入旧地,做梦了。看了陆景天一眼“你怎么来了”   陆景天却并不答她的话而是道“陆安说你不回杜家,执意要搬到山上来为什么”   杜若“看今日来的那个杜成的打扮,杜家的日子应该不难,日子过得并不艰难却把亲闺女亲妹子送去冲喜,这样的娘家倒还不如没有的好,那个杜成的嘴脸我看着就膈应,所以就搬到这儿来了。”   陆景天“他们是你的娘家人。”   杜若嗤一声“什么娘家人,我看他们是一窝子混账王八蛋,我杜若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娘家。”   陆景天略沉吟道“既如此就随你吧。”说着目光落在软塌上“以前倒不知你喜欢看这些话本子。”   杜若心说,以前这厮见了自己大都是那档子事儿,哪有功夫知道自己喜欢看什么书。 第57章 门开了……   以自己的身份, 杜若料想他娶自己应该不会太容易,即便他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但陆家却并非寒门, 那些族里的人能答应吗,还有陆府那位老夫人, 即便是填房夫人到底也是长辈,自己之前冲喜的男人便是这位老夫人的亲儿子,能眼看着不成。   可度量他的神色却不像为难的样儿, 不禁暗暗纳罕, 正想着却听他道“寻人看了看日子,五月初八五月十六,五月二十八都是上上大吉,宜嫁娶的好日子。”   杜若一愣“这么快”   陆景天看了她一会儿“多多需尽快认祖归宗, 不可耽搁。”   杜若“即便如此也太匆促了些吧, 如今已是四月中了。”   陆景天沉吟片刻“五月初八是匆促了些, 二十八便有些热了,就五月十六吧。”说着不等杜若说什么,便叫了陆安进来吩咐了下去。   杜若抿了抿嘴, 这家伙根本不是跟自己商量, 又一想商不商量有什么打紧, 反正不过一个形式罢了,挑什么日子还不都一样。   想到此, 便也不开口了, 低下头接着看手里的玉钗记, 这些话本子其实都是一个套路,大都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男方家道中落,立志进京赶考求取功名,后花园送别,赠了定情物,然后不是赶上天灾就是误会,几经周折终成眷属,俗之又俗的套路却千古不衰,即便现代那些小说影视剧也脱不了这个套路,可见俗套的情节不论古今人人都爱。   一本玉钗记看了一半,抬起头来,日头已经偏西,从窗子望出去,晚霞层层叠叠的铺开,渲染了漫天霞辉,把远处的山峰笼在其中,远远望去恍如仙山。   落晚的山上颇为静谧,偶尔传来几声咕咕嘎嘎的声音,是院子里的锦鸡跟鸭子 ,陆安跟两个婆子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下山了还是做什么去了,难道是跟着陆景天回陆府去了。   正想着,便瞧见那边儿山道上陆景天走了下来,他背着弓箭,肩上扛着一捆竹子,竹子上挂着竹篓,另一只手里捏着两只兔子,他就这么大步的走了下来,晚霞穿过山道两边的林稍落在他身上,拖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杜若有些出神,她不由想起五年前那些日子,也不怪自己把他当成猎户,他生的浓眉大眼一脸憨实,身材又格外魁梧,跟自己想象中的猎户形象完全一致,加之勤劳肯干,所以也不能怪自己认错。   只不过,如今时过境迁,谜底早已揭破,他还在这儿装什么,莫非演戏上瘾了。   正想着,陆景天已经进了院,抬头看了她一眼“时辰不早,该做饭了。”   杜若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你是让我做饭那两个妈妈呢”   陆景天把竹篓放在地上 “吉日近了,府里缺人手,我让她们跟陆安回去了。”   杜若暗暗撇嘴,缺人手真是个好用的借口,他记得五年前陆安就是用这个借口,把哑婆弄走了,如今想来就是为了给陆景天腾地儿。   杜若放下书,走了下去,见竹篓里有也四颗新挖的笋子,已经剥了外头的笋皮,白嫩嫩的看着就鲜,倒勾起了杜若的馋虫。   她本来就爱吃笋子,这五年在檀洲的紫花村住着,其他还好,只是笋子却没有,令她常惦记将军山的笋子。   想到此,忽觉腹中有些饿,便拿了竹篓里的笋子进了灶房,灶房也是照着杜若的图纸盖的,里头盘了两眼灶,旁边是个大通板,杜若挑开灶膛里的火,把米饭焖上,那边儿陆景天已经把兔子剥皮净膛递了过来。   杜若接过,剁成块渄了血水出去,炒锅里加香料炒出香味来兑上汤汁兔肉块,大火烧开之后转成小火慢炖,翻了翻,见下面有一篓子锦鸡蛋,便去那边儿菜地里揪了一把春韭,又拔了几颗嫩嫩的小白菜,回来,做了个韭菜炒鸡蛋小白菜汤。   做好了,一抬头见陆景天定定望着自己,眼眸深深,也不知琢磨什么呢,杜若咳嗽了一声“好了。”   陆景天“那吃吧。”   吃饭的地方杜若选在院子里的草亭里,菜品虽不丰富味道却极鲜美,吃饭的时候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饭毕,杜若收拾了碗筷出来,看见他挪了板凳一动不动的坐在桃树下,也不知想什么呢。   这天可快黑了,陆安跟那两个婆子都不在,这里就剩下他们俩,鉴于五年前的经验,杜若忽觉不妙,这时候他都不走肯定是要留下来,说实话杜若对于他留下来心里总有些忐忑,这厮可不是什么好人,貌似憨实,内里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色狼。   两人这孤男寡女的,万一这厮控制不住扑上来,怎么办,为今之计还是让他识趣下山为好。   想到此开口道“你,不回骑营吗”   陆景天看了她一会儿方道“我今儿不走了。”   杜若一愣,不走是什么意思很快杜若就明白了不走的意思就是要住下来。   杜若颇有些不自在“不说这里的习俗是成婚前男女不能见面吗”   陆景天“这五年除非出门我都是住在这儿的”言下之意不是他识趣儿而是杜若鸠占鹊巢。   一句话倒说的杜若无语了,是啊,这里即便自己设计的,到底它的主人并非自己而是陆景天,所以人家想住多久都行。   赶人行不通只能由着他了,杜若略犹豫了一下,便上楼拿着换洗衣裳进了旁边的浴房,这浴房跟灶房里的火灶相通,又引了活水,只要按下竹塞随时都有热水可用,虽远远不能跟现代的卫浴设备相比,但在这里已经算相当方便。   杜若一开始有些忌讳陆景天,后来想想又觉自己有些可笑,陆景天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即便再色也不可能做出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更何况如今又不是五年前。   杜若洗了舒服的热水澡,便上楼睡觉了,睡觉的时候特意把门从里头拴上了,窗户也上了锁,跳上竹榻裹上辈子放心的睡了,等她睡熟,门开了。 第58章 各有打算   陆景天撩起纱帐在竹榻边儿上坐了, 月光透窗而入照的一室银白,虽未燃灯却看的异常清晰。卐卐他定定望着榻上的女子, 她只穿了一件小衣, 小衣是细布蓝底碎花的, 式样有些奇怪,并不是寻常见式样,有些想肚兜儿, 但又不一样, 只肩上挂着两个细细的带儿, 大约热了,一条胳膊探到了外头, 那样的雪白莹润, 让他不禁记起那腻滑的触感。   陆景天从不觉得自己是重欲之人,甚至在山上遇到她之前,女人之于他的用处只有一个便是延续子嗣, 他并不多喜那榻上之事。   但碰上她之后却不一样了,只要看见她心里那股子躁火就不由自主的往上窜,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把她压在身,下的冲动。   这种冲动让他血脉偾张令他根本不管她顶着自己弟媳妇的身份,他想要她想的浑身上下窜火,她却还那般勾引他, 于是他冲进屋要了她, 随了她的心更顺了自己的意。   但他也未想到自己上瘾了, 他也仔细想过她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若论姿色,她虽生的不差,但以自己的地位,美人见的太多,比她美比她妖不是没有,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一个饥渴之人一头扎进了一泓清凉甘甜的水中,怎么喝也喝不够,甚至越喝越觉得饥渴。   陆安说她在府里两年了,因勾引自己才被发落到山上来守墓,他仔细回想过模糊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但当时却连她长得什么样儿都瞧见。   直到在山上遇到她,她挽着裤腿站在山溪里,清凉的山溪里映出一双雪白的小脚,眉眼那般灵动鲜活,那一瞬间他觉得她是山里迷路的精怪,才能只站在那儿就勾起了他心底的躁火。   她不认得自己,陆景天一开始觉得她是装的,后来才知是真的,她病了一场前事不记,这些说起来都是小事,自己从不在意,她的小狡猾小聪明甚至耍的小心眼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戳破因为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灭了自己心里的火,哪知却被她勾的火气更炽,在这张他亲手做的竹榻上,他一次一次的灭火,又一次一次的烧了起来,他上瘾了,放不开,他想把她时时留在身边,他戳破了两人的身份,她却费尽心思从自己手里哄骗休书,休书到手立刻翻脸要跟自己一刀两断。   所说之前已经想到她打了这个主意,到底存着希望,希望她跟自己一样不舍,然后乖顺的跟着自己,哪知她主意大,正要跟自己生分,恼怒之下禁锢了她,她性子又软了下来,当时自己极欢喜,不舍放她一个人在将军镇,带着她去了皇家猎场。   却不知,那些服软求和都是假的,她从未打算跟着自己,即便休书不管用,她也要逃,并且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个无影无踪,自己几乎翻遍了大宋都没找着她。   那时候陆景天怎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逃,自己对她不好吗怎么可能,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对谁这般好过,他总是想着她惦着她,直到五年后的今天陆景天也未想明白,她为什么跑,更何况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而且,即便自己找去了檀洲,她依然不想跟自己回来,想到此陆景天便有些咬牙切齿,他忽然发现,或许这五年里,只有自己念念不忘的想着她,而她却在檀洲安家乐不思蜀,还是个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女子。   即便如今两人都快成婚了,她却依然防备着自己,陆景天扫了眼门栓,她也真是可笑,以为一道门栓就能拦住他不成,只不过自己并不急,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成了亲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再想跟以前一般跑出去绝无可能。   想到此,倒不急着要把她如何。   正想着,榻上的人一翻身,脸朝里躺了,但一条腿却搭在了被子外,她下面穿的跟小衣一样的蓝底碎花裤,裤子是散腿的,因此她的腿搭在外头,裤腿便屯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腿儿来,在月光下越发有些白晃晃的,陆景天只觉口干舌燥,顿时觉得不妙,忙站起来转身就要从窗子跳出去。   走了两步却有折返回来,拉了锦被给她盖上,把屋里的门栓拴上,方才从窗子一跃而出。   杜若这一宿睡得很熟,而且还做梦了,她梦见陆景天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那神情似恼似喜又似怨,她从不知道陆景天有一天会露出这样神情,可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杜若睁开眼,便看见两个婆子,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伺候她梳洗。   杜若从铜镜里看了给她梳头的婆子一眼,琢磨这两人还真是神出鬼没,估摸是得了陆景天的吩咐,那婆给她通开的头发,方问“主子今儿想梳什么发式”   杜若挥挥手“我自己来,你们去楼下伺候吧。”杜若知道陆景天昨儿并未下山,而是在楼下住的,所以才遣两个婆子下去。   那婆子忙道“大爷一早就去山上了,再过会儿估摸都回来了。”   杜若颇有些意外,心里琢磨着陆景天想做什么,五年前两人是心照不宣的演了好几月的戏,可如今早已曲终人散,陆景天还扮成猎户是怀念五年前的事儿还是演戏上瘾了,一时真不好判断。   两个婆子大约是得了吩咐,伺候杜若洗漱了便又下山了,估计是住在山下陆府的别院里,杜若觉得陆景天有些可笑,若是演戏上瘾怎么也得演个全套,还让两个婆子上来伺候自己洗漱做什么。   不过杜若可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下楼起火做饭,等饭熟了,那边儿山道上陆景天也回来了,肩上仍就扛了一捆竹子,进了院搁在一边儿,把竹篓里的蘑菇倒在竹篱边儿的架子上,洗了手便坐下吃饭,一连串动作自然非常,就像五年前一样。 第59章 杜若的疑惑   吃了饭陆景天便去收拾那两捆竹子原来是用来修篱笆的, 约莫气候合适,那竹篱笆上的蔷薇长的异常旺盛,重重叠叠的藤蔓压下来,竹篱笆不堪其重有些歪斜, 陆景天把竹子下面削了尖头楔进地里, 把那蔷薇的藤蔓捋了捋搭了过去。   他做的异常手熟, 这么瞧着他弯腰收拾篱笆,倒真像个庄稼汉子,杜若微有些出神, 忍不住冒出个念头若他不是威武大将军只是个寻常的庄稼汉子,这般过日子倒也不差。   想着忙摇头,自己胡乱琢磨什么, 他便做的样子再像也终归不是庄稼汉, 他是威武将军, 是陆家的大爷, 有权有势,妻妾成群,如今这般不过是新鲜劲儿没过去罢了, 只不过杜若也未想到他这新鲜劲儿能持续这么多年。   陆景天修完了篱笆又去收拾稻田跟菜园子,直忙到晌午, 吃了饭跟杜若说要去骑营一趟, 大约掌灯时候回来, 便下山去了。   杜若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是跟自己交代行踪呢, 虽说还未成礼到底这明媒正娶的老婆跟胡混在一起的弟媳妇不同,五年前他可从不跟自己交代这些,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虽是四月,山下已快入夏,但山里的时令比下面要晚上一个月,山下已是暮春将尽,山上却才是初春,篱笆边儿上的桃树迎着春日暖阳,开了一树艳美的桃花,清风一过飘了一地粉嫩的桃花瓣,沾了杜若满头满身还有几瓣落尽了她胳膊上的小竹篮儿里,花瓣映着篮子里新摘的茶叶芽儿,粉嫩碧绿像二八姑娘踏青穿的春衫,鲜亮又好看。   杜若把花瓣捡了出去,茶树新长的一层嫩叶茶芽已经都被她摘了下来,却也只一个篮子底儿,想想这些炒了怎么也够喝上几天的,横竖自己也只是想尝尝鲜罢了。   想着,便提了竹篮去灶房在架子上,把那锅刷了七八遍,方搁在灶上,待锅烧热了把茶叶嫩芽倒进去,慢慢的炒。   杜若虽没干过炒茶但去过那些种茶的人家,看人家炒过,故此这一上手倒也有模有样,炒了一会儿水份炒干就成了,寻了个白瓷碗接了山泉煮沸了略晾了晾,倒进碗里,方把炒好的茶丢进去,那茶芽在水中徐徐伸展婆娑起舞,不大会儿便沉到了下面,澄出一碗淡绿清澈的茶汤,杜若尝了一口,入口为有些微涩再品却有股子青沥沥的茶香,虽比不得那些极品好茶,却也别具风味,不禁点了点头,看起来以后可以多栽几棵,反正这里有的是地,与其荒着倒不如种些也有用的。   想着,看向周围,除了这个小院变得规整舒适了许多,其他地方毫无变化,杜若忽然想起,貌似五年前自己给苏铭出了个主意,在这山上种药材,他说已经跟陆景天说好了,因自己帮他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还谢了自己一百两银子。   说起这银子,还在山下将军镇的钱庄里存着呢,当初自己跑的时候别的都没惦记,只这一百两银子当真有些肉痛。   如今自己既然回来了,银子自然要取出来,只是那存票当时没戴在身上,跟自己存的那些银子还有几样首饰都留在山下的别院里了,如今这都五年了,也不知那些东西还在不在,或许回头问问两个婆子。   不过,苏铭既然谢了自己银子,这种药的事自然成了,可怎么这山上还荒着,不见有辟出的药田。   正想着就见下面山道上一辆马车行了上来,远远瞧着那赶车的,杜若不禁皱了皱眉,竟是杜成,不用想也知道他来做什么   以杜家的德行,当初既能把闺女妹子卖给陆家冲喜,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若自己在陆家混的不成,估摸杜家人一辈子都不会露头,而如今陆景天要娶自己当填房,杜家肯定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成了陆家正经儿的大奶奶,将军夫人,所以忙着往前凑,自己在陆府门前那几句冷言冷语对无耻的杜家人来说根本没用,这不就追到山上来了。   杜若猜着那马车里肯定是杜成的娘跟老婆,看见杜成杜若品茶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想着怎么对付这无耻的一家子。   这人若是要脸顾及体面,总归好对付,可以杜家人价钱眼开的无耻嘴脸,只怕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正想着,马车已停在外头,刚一停柳氏便从车里跳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皱了皱眉“我说去看小姑子,怎么跑荒郊野地来了。”   杜成“我跟人扫听过了,妹子就在这山上住着呢。”说着指了指前边的院子里的杜若“你瞧那院子里的不是妹子吗。”   柳氏顺着看过去,见前头不远的小院亭子里坐着个姑娘,当初把杜若弄到陆府冲喜的时候才十五,后来听说陆家二爷没活过来,小姑子成了寡妇,也曾想过上门打打秋风,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小姑子也占了一个陆府二奶奶的名头,是主子,怎么不能捞点儿好处,便去了一趟,谁知连大门都进不去,后来更听说得罪了大爷被送到了山上守坟,生怕牵连了自家,那上门打秋风的念头便歇了,毕竟她很清楚陆府可不是她们这样人家能得罪的。   这从前到后一晃眼七年不见小姑子了,这乍一见,竟有些不敢认了,不免眯着眼打量那亭子里的小姑,记忆中自己这个小姑子性子软还不爱说话,成天低着个脑袋,问十句不一定应一句的主儿,因此也不招公婆喜欢,要不然也不能听了自己的把她送到陆家冲喜。   可如今亭子里的姑娘,却连站起来意思都没有,仍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仿佛没看见她们似的,柳氏那憋了一天一宿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几步过去推开竹门就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嚷嚷开了“昨儿你哥巴巴的套了车去陆府接你家去备嫁,谁知倒让你一顿难听的冲了回来,我倒要问问妹子,这是哪家的道理” 第60章 怎么出气   杜若看了柳氏一眼, 这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想来就是她嫂子了, 当初主张着把自己卖给陆家冲喜的就是她,这些年也不见杜家人露一头, 如今听说自己要嫁陆景天了倒跑来跟自己讲道理,实在的有够不要脸了。   等她嚷嚷完了,杜若放下手里的白瓷碗指了指后边的杜成“你是他老婆”   柳氏一愣立马恼了起来“妹子这是攀上高枝儿连亲哥亲嫂子都不认了。”   杜若“你们当日收了银子把我卖到陆家冲喜的时候,可想过我是你们嫡亲的妹子。”   柳氏哪想到那个闷着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的软蛋小姑子竟然便的如此厉害, 话说的跟刀子似的, 一时怔了怔, 到底过去欺负惯了小姑子, 虽则怔了怔但也并未惧怕, 反而堆起个笑来“妹子这是听了什么闲话不成,当年家里的日子虽勉强过得去,到底不富裕, 自打我进门咱们姑嫂处的好,我只当你是我亲妹子一般疼爱,眼瞅妹子到了成亲的年纪,嫂子我可是费尽心思的想给妹子寻一门好人家,这陆府可是大户人家,那府里金银成山,绫罗绸缎, 只妹子嫁进去, 这一辈子吃香喝辣的享用不尽, 你说咱女人家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好日子吗, 嫂子不知舍了多少脸面才帮着妹子求得了这门好姻缘,什么冲喜不冲喜的,别人家想巴都巴不上,要没有嫂子我使力舍脸,妹子哪有如今的造化,妹子便不谢嫂子也便罢了,怎么听话头倒像怨上嫂子了,这可不把嫂子活活冤枉死吗。”说着捶胸顿足的装起像来。   杜若却不理会她,只是继续喝茶,这茶初时喝的时候有些微微的涩,却喝着喝着便从这涩中得出一股子清甘的味来,竟似有种苦尽甘来的妙处。   因以前惯常欺负小姑子,哪怕知道小姑子攀上高枝要嫁给威武将军,也没再怕的,只当还是过往那个任由她欺凌的丫头,故此听了男人的话,柳氏一股子恼气上来哪肯干休,跑到山上是为了寻小姑子出气的。   却未想到,这小姑子跟过去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止话说的跟刀子似的,这气韵也大不一样,如今只坐在那儿瞥自己一眼,柳氏竟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丝惧意来。   惧意一上来便露了怯色却仍记着过去的小姑子,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杜若“以前家里的日子横竖过得去,虽说你嫁了大户人家,家里也不寻你贴补,可如今公公没了,你哥又没本事,家里的药铺子赚不得几个钱,这一家子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得已寻了你来,不指望跟着你享富贵,横是不能眼见着自己的亲娘哥嫂侄子侄女活活饿死吧。”   杜若挑了挑眉“闹半天不是来送嫁妆的,是来打秋风要银子的。”   柳氏一瞧如今这意思再装也没什么意思了,干脆道“陆家家大业大,听说这将军山跟周围的地都是皇上封赏下的,我在家算了算,光靠这些地的租子,都能堆成金山啊,过去我们不指望你,如今陆家大爷既然要娶你,你就是将军夫人,你落了体面,娘家总不能太寒酸,若给银子总不得长久,倒不如给个一两百亩地,往后吃租子是个长远的进项,也免得总来寻你周济娘家,传出去不好听。”   杜若给柳氏一番话气乐了,真没想到竟有这样无耻的人。   柳氏却不知她的心思,见她笑了以为答应了,顿时欢喜起来,再怎么着也还是那个让自己拿捏在手里的小丫头罢了,凭她真不信这几年的功夫就能飞到天上去,这不自己几句话过来就应了,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多要些了,陆家这么大的家业,一二百母地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作为将军夫人的娘家,要个一两倾也不多。   正想着,却见杜若站了起来,目光略过柳氏看向后面唯唯诺诺的老婆子,开口道“你是杜若的娘”   柳氏忙把婆婆扯了过来,使了眼色让婆婆要好处。   这婆子就是个没主意的,又自来把女儿当成赔钱货,自打杜若落生那天就不喜欢,加之这丫头成日闷着头不吭声,活脱脱竟是个丧门星,后来儿媳妇说卖了冲喜,便应了,图个眼不见为净,哪想这么个丫竟成了将军夫人,自然要捞些好处。   想到此便道“你如今有造化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总不能眼见着老娘哥嫂受穷饿死,旁的先不说,家里的房子这些年风吹日晒破的住不得了,你快些让人在京都城里,置个宅子,让娘跟你哥嫂侄子侄女过几天好日子,才是你的孝道。”   杜若站了起来,走出亭子,走到老婆子跟前儿站住“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就是畜生都知道护着自己生的崽儿,你这婆子怎的连畜生都不如,你儿子就是亲生的当宝贝一样养着,闺女连那路边的野草都不如,当初既然卖了冲喜也就根本没有什么母女之情,这几年大约是知道杜若在陆府混的不好,你们怕受连累,连头都不露,这一听说要嫁给威武将军当填房了,你们才跑来要田地要宅子要银子,亏得你们怎么张得开这个嘴,今儿你们既然都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杜家跟我毫无干系,莫说田地房子,一个大子儿也甭想拿走。”   杜若的语气冷如寒冰,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这般气势倒把那婆子唬的倒退了几步方站住,愣愣看着杜若,忽觉眼前这个丫头,长得虽还是自己闺女那个眉眼儿,却极为陌生,那样憎恶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惧怕。   那婆子自来是个胆小的,但柳氏却不然,本来听说小姑子要嫁给陆家大爷当填房就开始算着得多少好处,如今竟是一个子儿都不给,那还指望谁过好日子。   心里恼火,却到底有些计量,知道得指望着小姑子,若真弄得太拧了,把这条路掐断了,往后就真没指望了,琢磨小姑子如今这般约莫是记着过去在家受欺负的旧账,这回才如此冷待娘家人,想这人的性子再怎么着也不会变的太离谱,总归是个软性子的丫头,自己耐着心思说几句软话儿没准就回过意来了。   想到此,柳氏堆起个亲切的笑来,道“妹子想还是记着那些年的在家的事呢,那时候也真不是歪带妹子,是家里实在的穷,才让妹子受了些委屈,嫂子这儿给妹子赔个不是,妹子就看在嫂子嫁到你家这些年伺候公婆的份上,莫跟嫂子计较了,说到底还是一家子。”   说着顿了顿,小声道“妹子如今得了造化,是不愁当下了,可总得往后头打算打算,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跟妹子说吧,这男人啊哪有个好的,便这会儿亲的热的稀罕的不行,说不准转过天就变了,莫说威武将军那样有权有势的就是你哥那心思都花花的,总惦记着往那花楼里钻,所以说这指望男人到底不如指望娘家踏实,趁着如今,把娘家扶植起来,往后也是你的退路,妹子可别犯傻,听嫂子的一准没错。”   杜若看着柳氏,这妇人舌翻莲花,翻脸比翻书都快,刚才还叫嚣着要田地,见没用脸一变又用软话哄自己,当自己傻吗。   从杜家这些人的嘴脸杜若完全可以想到之前在杜家过得什么日子,自己前身这姑娘实在活的太憋屈,在娘家爹娘哥嫂当成眼中钉,卖到陆家又被人陷害勾引大伯子,杜若猜着这姑娘大约早就不想活了,所以一被送到山上就上了吊,在这姑娘想死了反而是解脱。   杜若琢磨着自己既然占了这姑娘的身子,怎么也得帮她出口恶气才行,至于怎么出气,杜若目光落在柳氏身上,就先拿柳氏开刀好了。   想到此,回到亭子里坐了“你这些话倒有些道理,只不过我这口气若出不来终究不舒坦。”   柳氏大喜,忙道“妹子想怎么出气,若是恼你哥,回头嫂子好好收拾他。”   杜若淡声道“可我恼的是你。”说着看向后面的杜成“当日杜若受了柳氏的气,你若把柳氏休了,让我出了心里这口气,万事好说,不然,莫怪杜若无情。” 第61章 蹭饭的又来了   杜若话音一落, 柳氏回过神来,虽说杜家这几年过的不富裕, 到底也是饮食无忧,若真被杜成休回家,她娘家的哥嫂岂能容她,这丫头这是往死里整治自己呢,嘴里骂着“你这杀千刀的歹毒丫头, 竟鼓捣你哥休妻, 我跟你拼了”径自扑了过来,伸手便来抓杜若的头发。   杜若早料想柳氏要撒泼,往旁边一闪躲过柳氏扑过来的身子,旁边屋里的两个婆子本来得了大爷的吩咐, 不敢扰了杜若的清净,可一见杜家的人来了,却也早起了防备,这会儿一见柳氏动起手来,自然不会还在屋里猫着, 忙着跑出来拦住柳氏厉声喝道“放肆,也不瞧瞧这是哪儿,就敢撒泼。”   柳氏之所以敢撒泼是记着小姑子以前的软性儿,虽说如今变了样儿, 到底欺负惯了, 可陆府这两个婆子, 却是大家宅门里使唤的管事婆子, 自有威严在,急声厉喝,柳氏哪有不怕的,一时停住了身形,却仍咬牙切齿,一张脸扭曲狰狞的瞪着杜若。   杜若却不理会她,只扫了眼杜成跟杜家的老婆子,那杜家老婆子心里早活动了,柳氏是个厉害的,儿子骨头又软,这些年她这当婆婆的可没少受儿媳妇的气,只是畏惧柳氏的泼辣性子,不敢吭声,如今闺女攀上了威武大将军,只要闺女的气顺了,指望着闺女就能吃香喝辣,眼望的好日子,谁管柳氏死活,更何况,自己受了这么多年气,也该伸伸腰了,有这样的机会岂会放过,忙拉着儿子道“你妹子说的是,你这媳妇着实的不贤良,当年撺掇着家里把你妹子卖给人家冲喜,对我这个婆婆也是逢打既骂的,倒不如休了,另娶一门贤良的媳妇进门,也免得坏了咱杜家的门风,让外人戳脊梁骨。”   杜成虽说跟柳氏做了这些年夫妻,却因柳氏泼辣,自打进门管的他跟小鸡子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往常还能去柜坊赌几把钱,或是去那窑子里逛逛寻些乐子,自打去了柳氏竟都掐了,平日里便是瞄谁家的姑娘媳妇一眼,都能被柳氏提着耳朵骂上半日,天天催逼着他去采药挣钱,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见天还唉声叹气的说嫁了个窝囊废,这辈子都没个指望,三天两头想起来就骂上一顿,自己一个老爷们在村子里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   虽早有怨言却畏惧柳氏凶悍,不敢有所反抗,如今终于得了机会,哪还顾什么夫妻之情,指着柳氏“当日你糟蹋我妹子,把她卖去给人冲喜,哪是当嫂子能做出的事,对婆婆更是不孝,念在儿女的份上才未休了你,如今你又来跟我妹子动手,实是忍不得,我这就写了休书,把你这不孝不贤的妇人休了也免得败坏我杜家的名声。”   柳氏一听杜成这窝囊废竟真要休了自己,哪肯干休,有两个婆子拦着不能跟杜若动手,正堵的一肚子火,索性直接扑向杜成,两口子撕扯了起来。   杜成虽窝囊到底是男人,柳氏再泼也是个妇人,若动了真格的哪里抵挡得住,虽抓花了丈夫的脸却被恼恨的杜成一脚踹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狠辣之色的丈夫,不免生出了惧意,竟不敢再撒泼,只是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抹泪的哭嚎,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堪入耳。   两个婆子见柳氏越骂越难听,怕杜若不喜,干脆上前按住柳氏,寻了块破布堵住嘴,抽了裤腰带捆了手脚,丢到了外头的马车里,方才消停了。   两个婆子力气大的紧,且动作异常利落,估计是常干这样的事儿,杜若目光闪了闪,难怪陆景天把这两个婆子派到自己这儿呢,说是伺候也是看守。   两个婆子料理柳氏的手段,也有些吓住了杜成母子,两人不免有些惧意,心知陆家的确是不好惹的,看向杜若的目光也没了刚的理直气壮,颇有几分瑟缩。   杜成“妹,妹子,你放心我回去就写休书休了柳氏。”   杜若点点头“你能想明白最好,闹了这么半天,倒有些乏了,就不留你们了,送客。”说着站起来径自进屋去了。   杜成母子一愣,忙要追过去被婆子拦了“老太太,舅老爷,大奶奶乏了,您二位就先请回吧。”嘴里虽客气,可那神色却冷淡淡的。   杜成母子再不想走也不敢留了,杜成琢磨着杜若恼的是柳氏,等把柳氏弄回去休了,妹子自然还是亲妹子,她不说了吗,只要休了柳氏万事好说,休了柳氏那泼婆娘往后不禁没人管自己了,还靠上了当将军夫人的妹子,这买卖太值了。   越想越美,怕杜若膈应柳氏,也不在逗留,拉着他娘上了车下山去了,到了山下都不及回家,便寻了个街上代写书信的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休书,直接去了柳氏的娘家,把柳氏跟休书娘家一丢便走了,哪还有半分夫妻之情。   不说杜成母子且说杜若虽未亲眼瞧见柳氏的结果,也能大约猜出来,这里是古代,女人是绝对的弱势群体,毫无地位可言,柳氏先头能活的那般泼辣,是赶上了杜成这个怂蛋,被她拿捏住了,才在杜家作威作福了这些年,杜家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能把亲闺女亲妹子卖了冲喜的,哪有什么亲情,都是唯利是图的主儿,只要有好处有银子,妹子能卖,老婆算什么,所以只要许给些好处,没有成不了的事。   这也不是杜若狠毒,她是给自己的前身报仇,这姑娘活的太憋屈,死的太冤枉,怎么也得找补些回来才行,想到前身的悲惨遭遇,杜若对于陆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这样的人若没有报应,世道岂非成了黑的。   一直到掌灯时分,陆景天方回来,跟着陆景天一起回来的还有苏铭,这人跟五年前没有丝毫变化,仍是笑眯眯的,只不过称呼变了,五年前他含糊的叫自己夫人,如今加了个嫂字,成了嫂夫人。 第62章 你上来做什么   苏铭一句嫂夫人叫的杜若颇有些别扭,对于苏铭五年前也不过见过几次,连熟悉都算不上,如今却因士安的关系瞧着有些相似的五官倒莫名多了几分亲切。   菜地里割了一绺青嫩的韭菜炒鸡蛋,陆景天昨儿在山上打的兔子剥了皮毛炖了,搁上笋块蘑菇干,最是下饭,水塘边儿揪了把水芹,这时候的水芹最嫩,去了根儿生着一拌,最是爽口,再清炒一个小白菜,做个野菌汤,也算四菜一汤。   苏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嫂夫人的厨艺越发好了。”   杜若:“不过是乡野间再寻常不过的菜了,跟少东家惯常吃的山珍海味不能比。”   苏铭笑道:“依着我说山珍海味没什么新鲜,倒是这样寻常的才更难得,到底还是景天兄有口福,娶了嫂夫人,往后什么山珍海味都不瞧在眼里了。”   陆景天看了杜若一眼,这一眼的意思杜若猜测不出,事实上从五年前杜若就看不透这个男人,杜若始终想不明白,即便自己一开始误会他是山下的猎户,起了勾引之心,可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仅没有戳破还来了个将计就计,以至于到如今都纠缠不清。   所以,杜若深感自己并无识人之能,也猜不出陆景天的心思,既然猜不出干脆不猜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太多也没用。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杜若便上楼了,山上天黑的早,这会儿已暗了下来,点了灯,杜若靠在灯下看了会儿书,便觉有些困乏,打了哈欠,寻了欢换洗的衣裳去旁边的浴室洗浴。   这房子是她一手设计的图稿,当初想的是在这里长住,因此设计理念以舒适方便为主,光浴室便有两个,楼上这个更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倒也难为陆景天找来的能工巧匠,在古代有限的条件下仍能做的如此完美。   洗了澡换了衣裳,从浴间出来,浴间就在寝室旁边异常方便,杜若一边儿擦自己的头发一边走了回来,刚一迈进来看见窗下的竹榻上坐着的陆景天,杜若擦头发的手僵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陆景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直直看着她,并未答言。   毕竟两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对于这男人的目光杜若相当清楚,光看他眼里的暗光哪还不明白这厮想什么。   杜若忽的意识她穿着浴袍,浴袍是她自己做的当成睡衣穿,方便舒服,之所以换上这个是觉得自己跟陆景天虽未明说却已达成共识,楼上算是她的私人空间,陆景天不会上来,更何况已经这个时辰。   却怎么也未想到他上来了,不仅上来了还如此理所应当的坐在了自己寝室之中,如此自己这身浴袍就有些不妥了。   杜若做的浴袍是改良版的,用的是蜡染的细布,在檀洲住的时候,紫花村的姑娘大都会染布,杜若也跟着学了一些,去檀洲城买了细布来染了,用来做衣裳,既舒服又好看。   只是因用作睡衣做的有些短,但该遮的地方也都遮了,在杜若看来相当保守,但从陆景天落在她腿上的目光中,杜若忽然意识到,或许陆景天并不认同。   事实上从她进来陆景天心里那股熟悉躁火就窜了起来,陆景天不觉自己是重欲之人,但自从五年前遇到这女人开始,却总是忍不住。   尤其她今天穿的这是什么衣裳,袍子不是袍子褂子不像褂子,就腰间一条带子系住,领口松松垮垮,在烛火下映出一片腻白,那腻白下面又沉入沟壑之中,她貌似胖了一些,他的目光在那沟壑上留恋了半晌,再往下,是带子系住的腰身,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他不由想起自己的大手握住那纤细处的感觉。   再往下便是两条裸露在外的腿,修长匀称,腻白光滑,他还清楚记的那滑腻的触感,还有脚踝的纤细,摇动起来一双嫩白的脚丫上头贝壳一般粉嫩的指甲,勾魂摄魄,他感觉体内那股躁火烧的更旺了。   这男人的目光太直白,杜若不免有些恼,急走两步从那边儿的龙门架上拿了外衣裹在身上,确信遮的严严实实才又问他:“你怎么上来了?”   陆景天的目光这才移到她的脸上,头发仍有些湿,披散下来,不知是羞还是恼,脸颊通红,映着烛光竟晕散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   陆景天努力压了压方压下急窜而上的躁火,低声道:“今日有些晚了,苏铭要住下。”   杜若愣了愣:“他住下便住下,跟你有什么干系。”   陆景天:“楼下只一间客房,他占了。” 第63章 各有打算   房子是杜若亲自设计的有几间客房自然门清,当初想的山上不会来什么客人,故此只在楼下辟出一间客房,后面倒是有几间空闲的房,如今住着两个婆子跟陆景天身边的长随,昨儿陆景天应是住在客房,如今客房被苏铭占了,他也不可能住在厅里,只能打楼上的主意。   虽觉得他是这个意思,杜若仍存着些许侥幸心里问道:“你不是要这屋吧。”   陆景天:“怎么,我不能住吗?”   杜若:“当然不能。”   陆景天:“为何?”   杜若:“男女有别,同居一室实不妥当。”   陆景天:“男女虽有别,但你我是夫妻,夫妻自当同居,有何不妥?”   杜若:“我们不是夫妻,至少目前还不是。”   陆景天皱眉看向她:“我的请婚书圣上已是准了,故此虽未成礼,你我却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更何况还有了多多。”   杜若倒未想这男人如此能言善道,自己说一句他堵一句,竟堵的自己有些词穷,正琢磨想个什么理由拒绝他,这男人却已站起来径自走到了寝室内,三两下脱了衣裳鞋子,躺在了竹榻上。   他都躺在了榻上,杜若倒不好赶他下来,看了看窗下的软塌,开口考虑是不是今儿晚上在软塌上对付一宿。   正想着,却听榻上的男人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杜若倒不好留在外头,只得把头发擦干,又去寻了一套衫裤去了旁边浴间换了,方才回来迈进寝室,在竹榻另一边儿躺了下来。   好在竹榻做的大,别说两个人就是躺四个人也不叫事儿,杜若挨着边儿躺着,离的陆景天至少有两人的空儿。   杜若正想着是不是放帐子下来,陆景天已经开口:“怎么不放帐子?”   杜若只能把帐子放了下来,四周的帐子一落下来,里面便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即便竹榻再大也不觉有些暧昧的氛围在夜色中晕染铺展,这般跟陆景天躺在一起,尤其还是这张青竹榻,即便杜若不想脑子里却忍不住冒出五年前的情景,两人在这张竹榻上做的那些事儿,一张张画面在脑子里闪过,若闭上眼,那些画面反而更为清晰。   杜若只能睁开眼盯着帐顶子发呆,忽旁边的男人动了一下,杜若一惊,下意识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略侧了侧身子,暗暗松了口气,忽又觉自己这般防备有些可笑,若他真想如何,自己防备能有用吗。   这么一想倒想开了,渐渐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便消失匿迹了,困意袭来不大会儿功夫便睡了过去。   杜若是睡了,陆景天却睡不着,感觉身边人呼吸平稳绵长,应是睡着了,陆景天方翻过身来,帐外留了一盏夜灯,灯光落尽帐子里,投在她脸上,映的肌肤越发白皙,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流转流转在她眉眼之间。   陆景天五年前就知道她生的好,可模样生的好的女人之于自己并不算稀罕,就是陆府后院里那些女人,随便拉出来一个也不会比她差。   但自己并未把那些女人搁在心上,就算模样都没不大记得,这么多年,杜若是自己唯一一个记在心里撂不下的女人。   既然撂不下就娶回来好了,况且她还给自己生了儿子,即便五年前她跑了让自己异常恼恨,但她生下多多也算功过相抵了,为此自己可以不跟她计较五年前的事,只要以后她老实听话就好,她是自己的妻,是他儿子的娘亲,一想到这些,便多大的气也消了。   不过她怎么换了衣裳,陆景天的目光在她身上划过,她换了一身衫裤,裹的倒是极严实,只是领口微微有些松,隐约露出一小片肌肤跟她的脸一般腻白,这片腻白的润泽便如那最好的羊脂白玉,他尚记得那种腻滑的手感销魂蚀骨。   陆景天忽觉那股压下去的躁火有些往上窜的趋势,略移开目光,半晌方压制下去,既然她想等到成礼便依着她好了,五年都忍过来了,这几日又算什么,总归依着她些,也免得跟自己闹别扭。   虽是如此想,却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如兰似麝,竟勾的刚压下去的躁火又窜了起来,陆景天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君子果然不是好当的,只得略往旁边挪了挪,离的远了些,方好了些,如此能看不能碰,倒不觉怀念五年前的日子。   陆景天压下欲火,看了旁边睡得香甜的杜若,心里琢磨,待成礼之后,自己今夜受的罪是不是可以加倍的找补回来。   想着这些,哪里能睡得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景天便起来了,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便上山了,这些年只要来这儿便会上山挖笋子采蘑菇,早已经习惯了。   杜若是天亮了才起的,睁开眼竹榻上只剩下自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完好无缺,想起五年前这男人一见自己就发情的样儿,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或许自己真是想多了,毕竟五年都过去了,那股子新鲜劲儿早没了,如今的他们不过是为了多多能顺利的认祖归宗必须要成婚罢了。   杜若去旁边的浴间里洗漱了,下去做饭,一出去就瞧见苏铭站在桃树下,眺望远处的景致,虽已进了五月,山里的晨间仍有寒意,杜若外头套了一件儿厚些的衣裳,还觉有些冷飕飕的,可苏铭却仍穿着昨儿的那间月白的袍子,袍子是轻绸的,极轻薄,但苏铭的身姿挺拔,神态惬意,仿佛觉不出这晨间的寒意。   不过,陆景天貌似也如此,她记得五年前,即便寒冬腊月,至多就在外头加一件斗篷,当时自己觉得他是皮糙肉厚禁冻,可苏铭这细皮嫩肉一副书生的样儿,怎么也不觉得冷,莫非这家伙深藏不漏,瞧着文弱其实却是武林高手。   正想着,苏铭回过头来看向她开口道:“我与景天兄相识之初,景天兄只是军中的参将,后一步一步凭借战功获封将军,我于景天兄也算患难之交,故此最知景天兄的性子。”   杜若:“苏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第64章 两成的干股   苏铭:“当日夫人从猎场出走,景天兄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宋,找了夫人整整五年之久,可即便是我也未想到竟是士安带走了夫人,这几年叔父婶母多次催他娶妻,他也都推脱了,却不想竟跟夫人在檀洲住了这些年。”   杜若这才知道他上山来是为了这个,想了想道:“士安之于我亦师亦友,他还是多多的干爹,虽无血缘却是亲人。”   苏铭听了终是松了口气,他是真怕士安跟这位有什么不清白,自打与景天兄相识,即便他府中有几个姬妾,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偏偏对这个杜若可算费劲了心思,他可记得五年前自己上山来,不过跟这丫头说了两句话,景天兄那脸色便阴沉了好些日子,那醋劲儿大的藏都藏不住。   作为男人他相当清楚,只有真的喜欢在乎了一个女人,才会如此,尤其景天兄,他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他喜欢了放在心上的女人,是绝不允许别人觊觎的,而士安不禁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杜若,还跟她在檀洲待了这么多年,虽说景天兄如今并未对士安如何,但不代表以后,当务之急是确定杜若跟士安并无暧昧,只要两人清白坦荡,景天兄就算看在士安帮忙照顾多多的份上想必不会为难士安。   如今听了杜若的话,苏铭才算放心,想起檀洲的白芨不禁道:“这几年檀洲的白芨草可是颇有名声,品相好,药效佳,是整个大宋最好的白芨,当日我还问过士安是何人所种,士安却只是不说,如今方知竟是夫人所为,记得五年前夫人便提议让我在这将军山上开辟药田,可见夫人果真是种药的行家。”   杜若摇摇头:“若说种药我可不是行家,在檀洲种白芨是机缘巧合,那个村子之所以叫紫花村,正是因为白芨所开出的紫花而得名,只是哪里的村民并不认得白芨,当成了野花,是士安说那是药材,才有了紫花村的数百亩药田。”   苏铭:“士安的医术无双,却并不擅经营之道,若没有夫人想来也没有紫花村的数百亩药田了。”   杜若笑了,这个苏铭跟士安虽是兄弟,可两人的性子却南辕北辙,士安悬壶济世性子却有些孤高,心善却不大通世俗,对于经济学问更是一窍不通,而苏铭虽顶着大夫的名头,却颇为圆滑,想来经营那么大的御清堂,必然要有个苏铭这样的人才成,若把御清堂交给士安,用不了多久便会关门大吉。不管卖药还是开医馆,御清堂都是买卖。   想到此,看向苏铭:“五年前少东家谢我的那一百两,回头杜若让人给少东家送去。”   苏铭愣了愣:“为何?”   杜若:“那一百两银子是杜若给少东家出了赚钱的点子,所得的好处,既然少东家并未采纳,这一百两银子的好处,杜若拿着岂不亏心。”   苏铭:“之所以未在将军山开辟药田,并非你的点子不好,而是景天兄不让。”   杜若一愣:“当初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苏铭苦笑了一声:“是谈好了,可架不住景天兄反悔啊,夫人自猎场出走,景天兄便恼怒起来,把整个将军山封了,不许人上山,哪里还能开药田,这件事便耽搁了。”说着颇有些哀怨的看了杜若一眼。   杜若倒是未想到陆景天会因自己而把将军山封了,这么说起来倒真是自己坏了御清堂的财路。   想到此,心里有些愧疚便道:“要不然另寻一处开辟药田。”   苏铭目光闪了闪:“这将军山最适宜种植药材,另选一处能不能种好却不一定了,且如今夫人既然回来了,何必另寻,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嫂夫人跟景天兄说一声,这开辟药田也并非什么难事。”   杜若愕然:“你让我去跟他说?”   苏铭伸出两根手指:“若此事成,将军山药田所获收益,御清堂可分给嫂夫人两成。”   两成?杜若不禁抬头看了看周围望不到边的山地,忽觉眼前这些山地上绿油油的野草一瞬间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檀洲紫花村的药田是杜若一手经营的,对于药材的利润一清二楚,药材跟别的生意相比简直是暴利,尤其品相好的药材,紫花村那几十亩药田,一年便有上千银子的收益,若非收益如此丰厚,足够她们娘俩衣食无忧的过日子,她也不会在檀洲落脚。   那只是几十亩药田而已,而这整个将军山若开辟成药田,少说也得上千亩,即便只是两成的干股,也是一笔巨款,且并非一锤子买卖而是长久的收益。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银子,杜若也一样,有了银子就有底气,银子比男人靠谱的多,更何况她还有儿子呢,虽说儿子认祖归宗之后有个当将军的爹,还有陆家的家产,但这并妨碍自己这个当娘的帮儿子存钱,钱多了总没坏处。   想到此点点头:“那我就试试,不过先说好,若不成也不能怪我。”   苏铭忙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便不成只能说我苏家无此财运,也怪不到嫂夫人头上。”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道,景天兄把这位看的宝贝疙瘩似的,景天兄找了五年,当初瞧景天兄咬牙切齿的样子,自己真觉一旦找着了,弄不好直接掐死了事,哪想到连一指头都没碰不说,才找回来几天就上了请婚书,急巴巴的要娶回家,到了山上又任劳任怨的当起了劳工,这还是说这位冷淡淡的,要是这位肯说两句软话儿,别说开药田就是弄几车火药把这将军山炸成平地,都不成问题。   正想着,就见那边儿山道上,景天兄挑了两大捆柴火走了下来,苏铭想起什么,急忙往旁边站了站,刚才跟杜若便隔着有半米的距离,这么一挪挪出去足有两米远。   杜若瞥了他一眼,也不知这苏铭抽什么风,莫非自己得了瘟疫,一下子挪出去那么远做什么。 第65章 简直莫名其妙   看见苏铭,陆景天皱了皱眉:“你昨儿不说御清堂有事吗?”那意思怎么还在这儿。   苏铭心说早知道这家伙是个重色轻友的,虽说昨儿是自己要跟上来的,怎么说也算帮了他,苏铭可不傻,一见杜若就知道,这两人跟五年前不一样,五年前景天兄一看见这丫头,那眼里闪的都是绿光,跟山坳子里馋了一冬的狼似的,恨不能扑过去一口吞进肚去。   五年后的今天,景天兄的目光虽有所收敛,但那眼底的火光也隐藏不住,想也是,这饿了五年的狼,杜若这么快鲜美的小嫩肉送到嘴边儿了,怎么可能不馋,但硬是咬牙挺着。   一个男人眼看着送到嘴边的肉都能忍住,那绝对是搁在心里想过一辈子的女人,正因为搁在心里,才愿意忍着,尤其景天兄如今的权势地位,这天下能让他容忍的女人,大约只有眼前这位了。   可瞧这位对景天兄却冷淡淡的,不说不好,只是瞧着不亲近,五年前两人虽打着哑谜装糊涂,却那股子亲近劲儿一瞧就知道夜里不定怎么折腾呢。哪像如今景天兄都快憋出内伤了,连自己都利用上了,上了山苏铭才明白为啥景天兄这位竟然默许自己跟上山了,是想让自己占了客房,好有借口跟心上人同居一室一亲芳泽。   虽说这一宿下来瞧着不像成事的,到底也能亲近亲近,其实苏铭不明白这两人矫情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男女,孩子不都生了吗,那榻上的事儿五年前就不知做了多少遍,就算五年没做,也不至于生疏吧。一个冷着一个憋着是要闹哪样儿。   不过这两人的事五年前就跟自己没关系,五年后自己一样掺和不了,或许这是人家两人的情趣儿呢,就乐意这么折腾,反正自己的饵料已经抛出去了,就不信这丫头不上钩,在将军山上开药田从开始可就是她的主意。   而自己想说的话也说了,哪还会在这儿碍眼当电灯泡,想到此咳嗽了一声:“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转身跟杜若欠身:“叨扰嫂夫人半天,实在过意不去,也没旁的表示,待来嫂夫人跟景天兄大礼之日,苏铭送上一份丰厚的贺礼以作谢意。”   当官都不打送礼的更何况杜若,有人白送礼自然不会拒绝开口道:“那就多谢少东家了。”   苏铭呵呵笑着摆手:“不谢不谢。”这才转身去了。   杜若想着,以苏铭少东家的身份,既说丰厚的贺礼必不会寒酸,只是多丰厚自己还真有些好奇,想着不禁笑了一声。   见她看着苏铭下山的方向笑,陆景天心里有些酸,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笑什么?”   杜若听出他声音不对,侧头看向他没好气的道:“人家要送礼,我不笑难道哭不成。”   小性子上来,一双杏眼瞪了起来,光芒流转熠熠生辉,小嘴微微嘟着,越发显得嘴唇红嘟嘟,光泽水润诱人品尝,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朝阳下粉嫩嫩的,如院子里那颗桃树枝上新绽的桃花,说不出的好看。   这难得的风情,即便五年前也未曾见过,今日乍一看竟有些看呆了,直勾勾盯着杜若,眼底压抑的火一跳一跳的。   杜若本是无意识的举动,苏铭是他的朋友也是他带到山上来的,这回儿人自己只礼貌的笑了一下,都要阴沉着脸问为什么,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哪想,这男人刚才还阴着一张脸,这回儿却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他那眼神所代表的意思,杜若太熟悉了,颇有些不自在,丢下句我去做饭,转身快步进了灶房,起火做饭,一边儿做一边儿琢磨怎么觉得不大对头呢,被男人满含欲望的目光看的杜若有些心惊肉跳。   虽说两人未说明,但杜若以为她跟陆景天已经有了默契,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形式夫妻,自己不管他纳多少姬妾,如何风流快活,他也别打自己的主意,可陆景天却用五年前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他不会要跟自己做真正的夫妻吧……   想着摇摇头,应该不会,就算五年前贪着新鲜,也都过去了,如今就是为了多多能顺利的认祖归宗,对,就是这样。   杜若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催眠,把饭端了出去,她发现陆景天不大喜欢有人伺候,只要他来,那两个婆子就会躲进屋里,连人影都不见,他走了,那两个婆子才会出来。   可杜若却希望那两个婆子出来,她实在不想跟这男人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快些吃了饭,上楼看书,也免得尴尬。   想到此,快吃了几口,放下碗,刚要起身,陆景天却说话了:“苏铭跟你说了什么?”   他一提苏铭,杜若倒想起药田的事了,两成干股,源源不断的收益,实在太诱人了,诱的她都再想怎么能说几句话来讨好陆景天,答应在将军山开药田。   可就算自己拉下脸说几句软话,他就能答应吗,杜若心里真没底,但总要试试,毕竟那是白花花的银子。   念头至此,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他能跟我说什么?”这话虽算不得什么甜言蜜语,但语气却大不一样,且她瞥过来的目光里似笑非笑的仿佛蕴着万种风情,陆景天心中一荡,不禁微微往前俯身:“你们俩在院里说话,我却在山上,怎会知道你们说的什么?”   杜若觉得气氛太过暧昧,怕小聪明使过头反而弄巧成拙,遂道:“少东家知道我在檀洲打理了药田,想在将军山开药田。”   杜若本是投个石子试探试探他的态度,哪想自己一开口,这厮刚还和缓的脸色呱嗒掉了下来,拉了老长,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去骑营了。”蹭的站起来走了。   杜若愣了许久方回神,这厮是恼了跟自己耍脾气吗,自己不就提了一句开药田吗,有什么可恼的简直莫名其妙。   杜若收拾了碗筷也气哼哼的上楼了,不想看书,寻了针线笸箩出来,打算给多多做个半截的手套,他如今跟着师傅学骑射,戴着手套总能少受些罪。   杜若其实不希望儿子学骑射,太辛苦,她从未指望过儿子建功立业,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这大约是所有母亲的心愿,但她也知道多多流着陆景天的血,陆景天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除去自己跟他的这笔烂账,杜若从心里佩服他,为国为民流血奋战的都是英雄,值得所有人敬仰。   或许因为有个大将军的爹,这小子从小便喜欢骑射,甚至无师自通,即便从未见过陆景天,却一见便异常亲近,比疼了他这些年的士安更要亲近,认了爹进了陆府更是连影子都不见,活脱脱一个小白眼狼。 第66章 想不想娘   陆景天一进骑营就听见不远处的靶场传来一阵哄笑,往那边儿看了一眼,知道不定又有人比试射箭,骑营是护卫京畿的,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童子军,一起浴血奋战,是手下是同袍也是兄弟,如今国无战事,这些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兄弟们在营地里比试比试骑射弓马,只当个消遣,或是赌个彩头什么的,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威武将军军纪严明哪是出征打仗的时候,在自己的骑营里却格外宽宥,因为这里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战事的时候寻些消遣无伤大雅。   只不过今儿这哄笑仿佛比平日更热闹了,不禁问了一句:“是又有人挑衅老高了?”琢磨哪个兔崽子如此不自量力,老高可是大宋第一神箭手,箭术高超,百步穿杨。   旁边的亲卫听了露出一丝笑意:“回将军话,今儿不是老高,是小少爷跟着老高来了,跟王进在那边儿比试射箭呢。”   陆景天微微一怔,大步走了过去,刚到了靶场就瞧见多多小小的身子站靶场正中,被大群五大三粗的兵汉子围在当间却不见一点儿怯懦,小腰板挺得笔直,手里拿着的小弓正是自己前儿送他的,这把弓虽说不大,却是精铁所制,寻常孩子莫说拉开,就是端起来都费劲儿,自己送他是想他以后使唤,哪想他今儿就拿出来了,还用这个跟人比试。   陆景天目光落在儿子的小胳膊上,虽说年纪小,胳膊细,力气却不小,那张精铁制的小弓,如今正被他稳稳的端在手里,缓缓拉开,就听羽箭破空啪一声,正中前方百米的箭靶子。   陆景天望过去,箭靶子上已经插了三支白翎箭,三支白翎羽箭,每一箭都射在靶心附近,陆景天油然生出一股为人父的骄傲自豪,这是他儿子,这么个豆丁大的小家伙却能拉开这样的精铁小弓,并且三箭都中了靶心,而他儿子今年才不过四岁。   这是她给自己生的儿子,虽心中恼她当日逃走五年不见踪影,但她终究给自己生了儿子,而且教养的如此好。   想到此,从杜若哪儿萦起的满腔怒意忽悠消了下去,他不喜欢她提檀洲,她一提檀洲,他就会想起她跟苏士安带带着多多在檀洲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紫花村的村民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每每想起那天在紫花村的小院里,里正叫她苏夫人,便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即便知道两人是清白的,可他们毕竟在一起待了好几年,光想到苏士安天天在她身边,他就浑身不舒坦。   故此她一提檀洲,他便恼起来,回了骑营,却不想正碰上儿子跟人比试,小家伙射中了三箭,有些洋洋得意,仰着小脑袋,挺这胸脯看了旁边的王进:“王叔,这回你输了,你的短剑是我的了。”   王进哪想这豆丁大的小子竟然真有本事射中三箭,虽不舍却认赌服输,从腰里抽出短剑来,往旁边的桌子一拍:“小子儿,你王叔再不济也不会赖了你的,这短剑是你的了。”   多多高兴的伸手要拿却被王进抓住:“小家伙,要不然咱换个彩头,我哪儿有把宝刀,刀柄上还镶着这么大一颗红宝石,我拿两把刀跟你唤咋样?”   多多却不买账:“王叔,愿赌服输,咱们赌的就是短剑,我就要短剑,你那个喜爱姑镶着红宝石的刀先给我留着,下次咱们再比试,就用那刀当彩头。”   多多几句话把王进说乐了,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真不知你这么精灵小人是怎么生出来的,我家里的傻小子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尿炕呢。”   一说尿炕多多忽有些脸红,他其实也尿过床,只不过这样丢脸的事自己可不会说,人虽不大,却早已经知道了什么丢脸,心里更暗暗庆幸,亏了自己的爸爸不是王叔这样的人,要不然自己尿炕的事不也弄得人尽皆知了吗。   小家伙的神情带了一丝心虚,但眼睛眨巴眨巴的异常可爱,那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不知想什么主意呢。   陆景天不禁好笑,忍不住喊了一声:“多多。”   小家伙回头看见陆景天,小嘴一咧,小小童稚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把手里的小弓往身后一辈,嘴里喊了声爸爸就冲了过来。   那劲头儿像个小牛犊子似的,陆景天不等他冲到怀里,便伸手掐住他的腋窝,抱了起来:“谁带你过来的?”   小家伙指了指那边儿:“高师傅啊。”   老高急忙过来跪在地上:“属下不该带小少爷来骑营,请将军责罚。”   见师傅跪下了,多多不乐意了,忙道:“爸爸,你别怪师傅,是听说师傅要来骑营,死活缠着师傅跟过来的,师傅说骑营的马场靶场都大,我就想来看看。”   陆景天伸手扶起老高:“老高不必如此,便老高你不带他来,我也会带他过来。”   虽杜若把孩子教的很好,到底她是个女人,免不得宠溺孩子,若是女孩娇宠些也应该,可多多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得摔打,越摔打越皮实,而军营是最能摔打锤炼人的,故此,他挑了老高给多多当师傅。   老高的骑射弓马比自己都要略胜一筹,有他悉心指点教授,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当爹的总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长大顶天立地,陆景天也一样。   只不过这会儿瞧着日头下小家伙明媚过头的笑容,那眉眼间竟有五分杜若的影子,不禁愣了。   多多见他爹盯着自己发呆,不禁道:“爸爸,你瞧什么呢?”说着小手还举起来在陆景天眼前挥了挥。   陆景天回过神来,看着小家伙问:“想不想娘?”   多多点点头:“想。”   陆景天笑了:“那咱们找你娘去。”说着把小家伙往自己肩上一放,大步出了骑营,抱着多多上马,一夹马夫便绝尘而去,丢下一干目瞪口呆的将士。   王进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般抓住旁边的严峰:“严峰你快,你快点儿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做梦了,将军连老婆都没续,咋忽然会蹦出这么大儿子来。” 第67章 爷俩一块儿来了   严峰却是将军账下的老人,又跟老高交情好,将军府的事儿多少知道一些,只不过到底是将军的私事,不好乱说,只是狠狠掐了王进一把,掐的王进嗷的叫了一声:“真没做梦,将军真生了儿子。”忽想起什么不禁道:“不说将军要续一位夫人,下个月就成礼吗,这刚进门就多了个便宜儿子,能高兴吗,要是不高兴歪带了可怎么好。”   说着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虽说今儿才见了一面,还被那豆丁大的小子扫了面子,王进却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将军那就是战神,将军的儿子就算年纪再小,也是战神的种儿,赢了自己是应该的,不禁不觉得丢脸还与有荣焉,却仍有些担心多多的处境,毕竟继母不是亲娘。   严峰白了他一眼:“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将军夫人就是多多少爷的亲娘。”   王进一听放了心,不禁道:“这么说来将军是为了多多小少爷才娶夫人的,听兄弟们说将军夫人是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不知是真是假。”   严峰:“将军的家事也是你能嚼舌头的,闭上你的臭嘴吧,省的嘴给身子惹祸,到时候惹怒了将军一顿军棍看打不死你小子。”   王进也知自己多嘴了,忙嘿嘿一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后保证不乱说话了。”   严峰方点点头,将军后宅的家事本就不是外人能胡言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个不可说的干系,将军这位新续的夫人先头是将军二弟冲喜的媳妇儿,虽说当日没行完礼,陆家二爷就一命呜呼了,到底名份在哪儿摆着,如今大伯子跟弟媳妇不禁生了儿子,还大张旗鼓的娶进门当正头夫人,这事儿可是如今京城最大的一桩香艳事,虽说碍于将军府的威视,不敢公然议论,但私底下就没人管得着了,尤其老百姓自然喜欢这种香艳事,尤其还是将军府的,哪有不好奇的。   好奇又扫听不出原委,便编出一些不靠谱的故事来,有个最不靠谱的说那杜氏是山里的狐狸精变得,生的花容月貌,最能勾男人的魂,要不然将军那样的人怎会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背着□□的名声也要娶她当夫人。   严峰因随将军出战过,深知将军的脾气,就算那位杜氏真是狐狸精变得,也不可能勾的了将军,所以更为好奇,但他稳妥本分,即便好奇也不会胡乱猜测扫听,只是今日看见多多小少爷,更觉得外头那些传言实在不靠谱。   能教养出多多少爷这样的儿子,这位将军夫人想必是贤良淑德的女子,而且,只瞧多多少爷的长相多少也能知道将军夫人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难怪将军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山上跑呢,听说这位将军夫人如今就住在山上。   正想着,就见将军的大黑马窜出营地,疾驰而去,虽快如闪电,严峰还是瞧见了马背上将军抱着多多小少爷的身影,瞧方向是往将军山去了,不禁笑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将军去哪儿了,只是将军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走了。   严峰哪知道陆景天的心思,本来杜若提起檀洲陆景天想起她跟苏士安在那边儿住了好几年,心里颇有些不爽,恼怒之下跑回了骑营,可一进骑营就后悔了,虽说如今不能跟五年前一样折腾,到底能眼瞧着多少能解解馋,跑回骑营入眼都是臭烘烘的大老爷们,哪如守着媳妇啊。   在陆景天眼里,两人虽未成礼,但杜若已经是他媳妇了,毕竟孩子都生了,想抵赖也赖不掉。   陆景天正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跑回来,拉不下脸来再回去,看见儿子,忽然福灵心至,问儿子想不想娘,多多虽说喜欢跟着师傅学习骑射功夫,到底是个才四岁的小孩,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哪有不想娘的,忙点头。   陆景天终于有名正言顺回去的借口,抱着儿子上马往将军山来了。   进了山,见儿子一双眼不住的往两边看,陆景天勒住缰绳,让马儿踢踏踢踏缓缓的往前走,好方便儿子仔细瞧周围的景致。   多多好奇的不行,不禁道:“这里比紫花村还好看,妈妈住在山上吗?”   陆景天心里有疙瘩,不喜欢儿子提起紫花村,摸了摸他的发顶:“多多喜欢这里吗?”   多多点点头:“喜欢。”   陆景天心情好了一些,手里揽着儿子,心里却想着山上的杜若,想着她看见儿子有多欢喜,想到此又不觉有些酸,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儿子,陆景天虽不说却也知道,杜若是为了多多才答应嫁给自己的,这丫头五年前跟只小狐狸似的,先是勾引自己,勾到手却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合着前头那些乖巧顺从都是糊弄自己的。   陆景天至今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跑,先头在山上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是想跟自己长久过日子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的要休书,只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山下的猎户,要说从什么时候变得,大约是猜到自己的身份开始。   陆景天不觉得杜若会顾忌大伯子跟弟媳妇的身份,以前她在陆府的时候,自己连她长得什么样儿都没记住,更遑论性子了,可后来在山上的相处,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她,虽然不知她一个出身农家的姑娘,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是从何处而来,但她的确跟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她误以为自己是猎户的时候,便是陆家的寡妇,却仍勾引自己跟她在山上过日子,可见并不在乎世俗伦理,对于两人的身份也应该不会在乎。   所以问题不是两人的身份,那么五年前又为什么跑了,这个问题陆景天想的整整五年也未想明白,但他不着急,人娶回来就是他媳妇,这些事早晚会问清楚。   暮春时节,山下的春色已经凋零,而山上却是一片姹紫嫣红,山花映着绿草将军山都浸在烂漫的春光里,说不出的迷人。   徐徐的山风拂动父子两人的衣裳,送来阵阵花香,近处草长莺飞,远处峰峦叠翠,正是大好春光。   陆景天不时低头跟儿子说话,告诉他山里有山鸡,野兔,狍子,獾子还有鹿跟野猪,小家伙便仰着头一脸期待的问爸爸什么时候能带他进山打猎,得到明天就去的答案,一双晶亮的大眼一闪一闪的,小嘴翘起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看着儿子笑,陆景天竟有些出神,多多的五官随他娘,尤其一双眼睛更是神似,晶亮的时候如山间夜空的繁星,那眸中流转的光辉,让人移不开眼,小嘴也像,陆景天忽然想起,貌似自己并未亲过她的小嘴,五年前两人虽没少做那榻上之事,可是却没亲过嘴。   以前他也么亲过别的女人,是因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可如今看着儿子的小嘴竟觉有些饥渴,或者寻个机会可以试试。   多多可不知道自己爹脑子里的想法,他兴奋的到处看,两只眼睛都不够使的,瞧见前头的房子眼睛都亮闪闪的,小手指着前头的院子:“爸爸,你看那有房子。”忽瞧见二楼窗前做针线的人,小家伙更是高兴,大声的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杜若的手套刚做好了一只,想着今儿无论如何得赶出来,叫人送去,也免得练骑射的时候把那一双小嫩手磨破了。   杜若知道自己过于疼儿子了,可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这世上唯一跟她血脉相连的人,从那么小的娃娃,一点点长到这么大,她不疼谁疼。   正想着儿子,忽听有人喊妈妈,是多多的声音,一开始杜若以为自己太想儿子,幻听了,可声音越来越近,杜若抬头往窗外看去,便瞧见了篱笆外高头大马上的爷俩。 第68章 什么妹妹   杜若顿时一喜,把手里的活计丢开,蹬蹬下楼,刚跑出来,爷俩已进了院,她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儿子,小家伙冲劲儿太大,杜若脚下未站稳,踉跄了一下,腰上伸过来一双大手方稳住了身形。   杜若知道是陆景天,颇有些不自在,抱着多多一扭身挣开了那只大手,陆景天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只是扶她一下都这般避着,难道她忘了五年前两人有多亲密,别说隔着衣裳扶一下腰,脱了衣裳的身子,哪处他没见过摸过,要不然多多是怎么来的。   虽心中不满脸色不大好看,却也忍住了,想着如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等过些日子成了礼她便再没理由推拒了。   想到此,压了压心中的躁火,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把人娶进门,成了自己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收拾她,把她这五年里欠下的账加倍的找补回来。   只不过看见多多在他娘怀里蹭啊蹭的,陆景天忽觉有些酸,虽说是自己儿子也不爽,眼睛有些冷,低声道:“多大了,还黏糊娘,下来。”   陆景天一出生,多多忙从他娘怀里挣了下来,杜若不满的瞪向讨嫌的男人:“多多才四岁。”这厮管的也太宽了,他们娘俩亲近碍着他什么了。   陆景天黑着脸:“四岁也是男子汗,是男子汉就得顶天立地,黏糊着娘像什么话。”   杜若气的不行:“孩子粘着娘天经地义,怎么就不像话了。”   好容易找个借口回来,他不想又跟她闹僵,可这女人刚抱着儿子一脸温柔,转头看着自己却跟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那劲儿头好像自己再说一句不像话,她就能冲过来咬自己一口。   瞧着这样的她倒让陆景天想起了五年前,他早知道这丫头不是个温顺性子,使起坏来像只小狐狸,事实上有一段日子自己真怀疑她是山里的狐狸精变得,要不然怎么能勾的自己这么撂不下,一见她就想扑到榻上,狠狠的收拾,一想到她在榻上的妩媚风情,陆景天身下不由一紧,眸光也深暗了下来。   杜若一见他如狼的目光,顿时意识到危机,伸手牵了多多:“妈妈给你做了手套,上去试试。”娘俩走的飞快,不等陆景天说什么,已经上去了。   陆景天愣了楞,不觉好笑,到底她还知道见好就收,不能把自己得罪狠了,只不过自己带儿子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娘俩黏糊的,是为了自己能光明正大的过来。所以怎么可能让她避开,想到此,迈脚跟了上去。   杜若正拿着刚做好的一只手套给儿子戴上试试,刚碰到儿子的手,就见小家伙抽气,忙摊开儿子的手瞧,这一瞧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嫩嫩的小手上都是红肿的勒痕,瞧着都疼。   杜若刚要仔细瞧,小家伙却攥了拳头缩了回去,不让她看,杜若不依:“给妈妈瞧瞧。”   多多摇摇头:“妈妈,多多不疼,真的。”   杜若心里一酸,都肿成那样了怎么能不疼,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多若若是不想可以不学骑射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多多可以念书啊,要是不喜欢念书就学医术,将来跟干爹一样当个悬壶济世的郎中也好。”   陆景天一上来就听见这句,顿时有些恼怒:“ 我陆景天的儿子学什么医术。”   杜若看向他:“多多是我生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陆景天沉沉看着她:“没有我你生的出儿子吗。”   这话就有些荤了,杜若脸色一滞竟不知该怎么接,却又不想就此示弱,只得哼了一声回过头来:“多多别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你。”   多多眨眨眼,看了看像是赌气的娘,又瞧瞧旁边一脸不爽的爹,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开口道:“爸爸给我找个师傅可厉害了,我喜欢跟着师傅学骑射功夫,多多的爸爸是大将军,多多不能给爸爸丢脸,多多将来也要跟爸爸一样当大将军。”   陆景天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好样的,这才是我陆景天的儿子,又不是女娃儿,男子汉就得吃点苦才能学好骑射功夫。”   多多点点头:“嗯,多多学好了骑射功夫,将来妈妈生了妹妹,多多就能保护妹妹不被人欺负。”   杜若愕然:“什,什么妹妹?”   多多理所当然的道:“妈妈嫁给爸爸,以后肯定会给多多生妹妹啊。”   杜若一张脸腾地红了,不能斥责儿子胡说,也不能接这个话儿,更不想看陆景天的表情,一时间尴尬的不行。   却听陆景天道:“我们多多以后一定是个好哥哥。”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一定会给多多生个妹妹似的。   杜若蹭的站起来:“多多饿了吧,妈妈去做饭。”忙着下楼去了。   多多眨眨眼看向爸爸小声道:“爸爸,妈妈是不是害臊了。”   陆景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儿,牵着他的手挨间屋的逛了一遍。   多多到底是小孩子,逛了一遍就不想在屋里待了,跑到院子里一会儿看看围栏里的锦鸡,一会儿瞧瞧鸭舍里的鸭子,一会儿又跑到桃花树下仰着头看枝头开的绚烂的桃花,院子里看了一遍又跑到菜园子里看那些青油油的菜苗,稻田里打了穗的稻子。   陆景天见小家伙旋风一样来回跑,不禁摇头失笑,拿了挂在墙上的渔网,冲他招招手,多多看见他手上的鱼网知道要去抓鱼,眼睛一亮忙跑了过来:“爸爸是去抓鱼吗?”   陆景天:“多多跟不跟爸爸去?”   多多忙点头:“妈妈做的红烧鱼最好吃了,只不过以前在紫花村住的时候,离着河边远,一年里只过年的时候,才能做一次,可香了。”说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陆景天:“既然多多喜欢,咱们今天多捞几条,让你好好解解馋。”爷俩拿着抄网往下面的水塘去了。 第69章 雄性的诱惑   杜若在菜园子里摘新结的吊瓜,长了有一掌长青嫩嫩的,多多不喜吃菜,每每总要变着花样做些新鲜的才能引着他吃,这吊瓜正嫩去了皮跟瓤子切成长条,用海米炒了,小家伙或许会吃几口。   如今的灶房跟五年前不同,各种调料香料丰富,应有尽有,做起菜来也顺手了许多,吊瓜的架子不高,杜若惦着脚就能够到,摘了两颗到旁边的溪水里洗了洗,溪水是从山壁上引下来的,直通下面的水塘,故此杜若不可避免的瞧见了捞鱼的爷俩。   陆景天拖了自己的鞋袜,衣摆也撩起掖到腰间,裤腿高高挽了起来,拿着抄网下了水塘,一一抄网下去,便捞上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引得塘边儿的多多兴奋地直拍手,小嘴里嚷嚷着:“爸爸真厉害,捞了这么一条大鱼,可以让妈妈红烧还可以给多多做鱼肉丸子,多多好久没吃了。”说着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小馋猫的样儿。   杜若知道多多喜欢吃鱼,可檀洲的时候鱼却是稀罕东西,也就年节的时候市集上才有的卖,故此做的也不多,倒更勾起了儿子的馋虫,如今看见活蹦乱跳的大青鱼便欢喜的盘算着怎么吃。   那条大青鱼的确肥大,瞧着得有五六斤的样儿,杜若记得五年前下面的水塘里是有些小鱼虾,但都不大,放鸭子的时候,小鸭子倒是喜欢,一猛子扎进水里琢一条小鱼虾解馋,大鱼是没有的,这么大的青鱼更不可能。   想了想忽的明白过来,这将军山是陆家的私产,尤其这里估计自己走了之后,除了陆景天不许人上来,就算陆景天常来这边儿打理,也断不会去捞水塘里的鱼。   这鱼在水塘里长了五年,自然长的肥大,所说随便拿抄网一抄就是一条五六斤的大青鱼,不过若不知底细,瞧着下面捞鱼的爷俩真像山下最普通的猎户。   杜若不禁想,若他不是陆家大爷,不是威武大将军像自己五年前以为的那样是山下的猎户,自己跟他在山上碰见然后过了这些年,或许也会生个跟多多一样的可爱的小子,爷俩在水塘捞鱼,自己自家做饭,就像那些最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过日子。   想到此不禁摇了摇头,自己瞎想什么,他们怎会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感觉她的目光,陆景天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一对,他眸光深暗,杜若却莫名心虚下意识偏头错开。   陆景天皱了皱眉,她又琢磨什么呢,五年前他就不知她小脑袋瓜想的什么,他觉得自己对她不差,她却跟自己别扭,要说为了名份,只要她开口也不算什么大事,偏偏她不说却跟着男人跑了,虽说知道她跟苏士安并无暧昧关系,到底心里也不爽快。   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过了五年,自己的儿子叫了别人好几年的爹,他便再大度也不能容忍,只是瞧在苏铭的面子上,又知道苏士安过去那档子事儿,大约不会喜欢这丫头,才不去追究。   但这些事早晚他都要弄个清楚明白,她是自己的女人,她心里眼里除了自己不能有别的男人,只是他不急,等成了礼,就算她再狡猾,他也有法子收拾她。   这么想着忽觉有些躁意,把鱼丢进塘边的木桶里,抄网甩到一边儿,便去脱衣裳。   杜若正对着水塘,眼瞅着下面的男人,三两下脱了衣裳露出粗壮的身体,脊背成倒三角的形状,即便她站在这儿都能感觉到,那每一块肌肉的喷张的力量。   杜若忍不住想起五年前两人在竹榻上折腾的时候,那种力量手感,还有这男人毫无技巧却惊人的持久力,忽觉两腿有些发软。   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却听见多多一声惊呼,忙抬头,见陆景天一猛子扎进了水里游了起来,杜若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凫水,他在水中跃动的身姿像一条悠游的大鱼,矫健优美,翻起白浪在日头下闪闪发光,一时间杜若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陆景天长得不属于帅哥类型,当日自己之所以误会他是山下的猎户就因为他这幅憨实的长相,但此时在水中翻涌的男人,却有种令人惊艳的雄性魅力。   多多在水塘边儿见自己亲爹在水中跟鱼一样,顿时羡慕的不行,着急的嚷嚷着也要下去,并且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不管不顾的喊了声爸爸,小身子一纵就跳了下去。   杜若吓了一跳,儿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这水塘乃常年积水所成,边儿上是浅,但中间到底多深谁能知道,就看陆景天这么大的块头在水里能一猛子扎下去,也知道浅不了,儿子贸然跳下去能有好儿吗。   心里一急丢开手里的吊瓜跑了下去,跑到水塘边儿,就见陆景天抱着多多在水里扑腾,小家伙一边儿挥动着胳膊拍水一边儿咯咯笑的格外欢快。   看见杜若过来,小家伙还冲她招手:“水里可凉快了,妈妈也下来跟爸爸多多一起玩吧。”   陆景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水塘清可见底,在日光下水下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杜若目光一瞥就瞧见了水下陆景天的八块腹肌,杜若脸一热忙别开头却又不放心冲多多伸手:“多多上来,水冷,回头着了寒要病的。”   小家伙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上去,摇着脑袋:“妈妈,水里不冷,爸爸教我凫水。”   杜若脸色微沉:“多多不听妈妈话了吗。”   见妈妈沉了脸,小家伙有些怕,眼巴巴抬头看着爸爸,陆景天也知道如今还未入夏,山里又冷,不是凫水的时候,自己是因刚才躁火上行,急于灭火才跳下来,哪想到小家伙也跟着下来了。   也怕儿子受凉,拍了拍儿子:“等天热了爸爸再教你。”说着抱着儿子游到边儿上,单手一撑跳了上来,站在杜若跟前儿,哗啦啦抖落的水溅了杜若一身。 第70章 怎么害臊了   杜若不免有些恼的瞪向他,却看见他裸露的胸膛,她的高度正对上胸前两点,麦色肌肤上两点茱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他一动那水珠晕染开流了下去。   杜若的目光下意识跟着那水珠滑过八块腹肌,在日头下那暗影勾勒的越发清晰,再往下,他身上的中裤浸了水,贴在身上犹如第二层肌肤,轻薄非常,清晰透出里面的形状,那浓密黝黑的林见支愣出一根粗长的棒子,随着杜若的目光落在上面,那棒子忽的涨大了许多,撑开本就轻薄的中裤,像支开了一把小伞。   杜若猛地脸红起来,急忙抬起头来,却对上男人眸中暗沉的火光,一跳一跳的仿佛顷刻间便能燎原。杜若忙错开目光后退了一步,顾不上身上衣裳湿了大半,伸手去接儿子。   陆景天却没给她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弯腰拿了自己的袍子把多多裹了起来,抱着上去了,走到一半回过头来说了句:“把鱼跟衣裳都拿上来,我带多多去浴间。”   杜若在塘边儿愣了一会儿,方弯腰把地上的衣裳拿了起来,水桶里已经捞了两条大青鱼,足够他们仨晚上吃的了。   杜若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抱着衣裳,回来先把衣裳泡在盆里,便去收拾青鱼,山里的水好,养出的大青鱼柔嫩肥美,没有丝毫土腥味儿,不用过油煎,只收拾干净,调好汁把鱼直接下到锅里慢慢炖就是最好吃的,这法子虽简单却破费功夫,好在这会儿还早,炖到晚上正好。   鱼入了锅,杜若便挪了大盆在篱笆下洗衣裳,打上皂角搓了搓,忽听后头浴间传来多多的笑声,四岁的多多声音清亮,笑起来格外好听间杂着陆景天有些粗犷的声音,陆景天的声线有些低,大约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说出话来干净利落却又气势十足,跟他的人一样,即便两人坐榻上那样亲密的事,他也是一板一眼的,跟一头只知道往前冲的蛮牛一样,所以自己过去叫他蛮牛实在是非常贴切,蛮牛哪懂得什么叫温柔啊。   但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不一样,有些温柔宠溺,像个最普通的父亲。   正想着,忽听多多喊了一声:“妈妈帮我跟爸爸拿一下衣裳好不好。”   杜若方才回神,把衣裳晾在篱笆上,进了屋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儿是临时起意,只拿了自己的几件换洗衣裳,多多的都留在了陆府,现做也来不及,便寻了一条大布巾,想着先裹着身子,这会儿日头好,那晾在篱笆上的衣裳,一会儿就能干,等多多睡一觉起来就能穿了。   拿着大布巾出来,却想起还要给陆景天拿,总不能让他光着出来,陆景天常在山上住,自己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衣柜里有陆景天的衣裳,想必他以前是住在这间屋子。   杜若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家常的袍子,里头的衬衣中裤,去了后头的浴间,到了门口站住有些为难,若只多多自是没什么,她自己的儿子,从那么一点儿摆弄大的,什么没见过,可陆景天也在,她这么进去有些不好。   正为难着,里头多多等的有些急了喊了声:“妈妈。”   杜若应了一声,把浴间的门推开了一些,把衣裳递了进去,谁想她举了半天没人接,正要喊多多,浴室的门却拉开了,杜若下意识看过去,脸腾的红了,这男人也太不厚道了,就这么大啦啦一丝不挂的站在她跟前儿,杜若不想看都不可能。   杜若把衣裳往他怀里一塞,说了句:“多多的衣裳洗了,先用布巾裹着。”忙着转身跑了。   陆景天有些好笑,他记得这丫头五年前勾引自己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害臊,当时他还疑惑来着,虽说她名义上是景泰的媳妇,却在未成礼的时候,景泰就没了,两人并未入过洞房,故此即便知道她是寡妇却一直认为她是清白的女儿身子,可一个未经过男女之欢的姑娘,又怎会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况她使唤起那些手段来轻车熟路,但自己问过陆安,她之前在杜家虽受爹娘兄嫂欺负,却并未接触过外头的男人,在陆府这两年更是连内院都没出过,外院的小厮根本不敢进内院,即便她有心也没机会。   而两人成事的时候,自己的确是她第一个男人,就想着这丫头或许是天生媚骨,所以勾引起男人来根本不用学就会,也或许真如外头传言的是山里什么精怪变得,举凡这些精怪对于勾引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不想过了五年,这丫头倒矜持了,看见自己的身子都脸红,难道忘了五年前两人做过不知多少回了,还有哪处不曾见过,莫非是日子久了,忘了,这倒不难解决,等成礼之后,多做几次,想必便会记起来了。   想着,眸光有些暗,还得等上几天,不过他不着急,五年都等了,这几天又算什么。   杜若哪知道陆景天的心思,等多多出来伸手接了过来,抱进屋里放在榻上,给他擦身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几天不见,小家伙仿佛又长了些,本来就是个结实的小子,如今瞧着更壮实了,手臂上的肉都是硬邦邦的。   杜若忍不住捏了捏:“倒是长力气了。”   多多:“师傅每天教我练功夫还有骑射,我已经能骑在马上慢跑了。”   杜若:“就知道逞能,从马上摔下来,你这小命就交代了。”   多多:“师傅说只要我抓住缰绳就不会掉下去,而且有师傅在呢,掉下去也不会摔到。”   杜若点了点他的脑袋:“才刚拜了几天师傅,就这么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   多多:“爸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既拜了师傅,师傅就跟爸爸一样,我以后都要像敬重爸爸一样敬重师傅。”   杜若愣了愣:“这些都是你爸跟你说的?”   多多点点头:“妈妈,有了爸爸,多多心里真高兴。”说着小身子贴在杜若怀里小声道:“妈妈,我不是做梦吧,会不会跟以前一样,等多多睡醒了爸爸就不见了。”   杜若心里一酸,摸了摸儿子的半湿的头发:“不是梦,爸爸也不会不见,爸爸会一直陪着多多。” 第71章 娶媳妇了   多多在山上住了两天就被陆景天送走了,走的时候小家伙虽有不舍但并未哭闹,反而高高兴兴的被他爸爸抱上了马,倒是杜若颇有些酸,这才离开自己几天,就习惯了,亏得昨儿晚上自己还怕多多舍不得自己哭鼻子,连怎么哄儿子的词儿都想好了,谁知根本用不上。   小家伙也不过舍不得了一会儿,上了马便丢开了,迫切的想体会这匹黑马奔跑的英姿,他听师傅说过,爸爸这匹大黑马四个蹄子是白的故此起了名儿叫踏雪,踏雪是匹真正的宝马,是爸爸驯服的野马头子,曾经跟着爸爸打了无数个胜仗,只不过脾气大,除了爸爸谁也不能骑,来的时候爸爸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才抱着自己骑上去,昨儿自己跑过来想摸摸它,被它打着响鼻无视了。   所以今天又骑在马背上的多多,很有些得意,一会儿摸摸油亮的鬃毛一会儿拍拍马脖子,哪还有不舍,兴奋的对杜若挥了挥手算告别了,催着他爹快跑。   恨得杜若牙根痒痒儿,真是地道的白眼狼,合着自己这个当妈的在儿子心里还比不上一匹大黑马。   见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儿,陆景天不免挑眉,低声道:“多多刚学骑射,正在兴头上,这时候看见马最亲,以后习惯就好了。”这话听着像安慰,正想着陆景天翻身上马,勒住缰绳侧头看向她:“男孩子得有志向有本事,总不能跟在娘身边儿,要说能陪着娘的还得是女娃子,等回头生一个陪着你就是了。”撂下话不等杜若应声,一夹马腹疾驰而去,马蹄踏起山道上的烟尘,转瞬便不见了踪影,只隐约听见多多兴奋的呼喝声。   杜若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他刚说的话,这厮不是想让自己给他生闺女吗,想的美,生了一个多多,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太疼了,更何况还是给他生,他想要闺女,陆府后宅那些姬妾的肚子都闲着呢,他去播种就是了,反正甭想打自己的主意。   杜若在山上一直住到了成礼的日子,每天就是收拾收拾屋子,去菜园子看看捉了菜园子里的大青虫丢进鸡窝里,给那几只锦鸡解馋,或者去山上的竹林子里采些蘑菇,挖几颗笋子回来做菜,陆景天这些日子来的少了,大约四五天才会来一趟,来了吃顿饭睡一宿转天一早便走。   听陆安说骑营里这些日子搞什么大演习,所以比以前忙,是拐着弯的跟她解释陆景天不来的原因,杜若哪会在意他来不来,他不来倒正好,自己在山上住着多自在,他若是在,虽住着客房,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这厮也不知是身体壮火力旺,还是怎么着,自从那天跟多多在水塘凫水之后,只要在这儿住,必要去水塘凫水,穿着的中裤沾了水,什么都遮不住,跟裸体差不多,可就这么大咧咧的在自己眼前晃,她不想看都不行。   杜若很怀疑这厮是故意的,可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无计可施,她总不能拦着不让他凫水吧。好在他四五天才来一次,且是来去匆匆,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混过去了。   至于备嫁的事有陆安这个全能的管家在,根本不用杜若操一点儿心,只等着日子到了,上花轿成礼。   以至于直到成礼的前一天对于嫁给陆景天杜若还没什么感觉,但到了正日子天未亮,伺候的婆子就把她叫了起来,开始上妆。   平常这时候杜若还在梦乡呢,被人强着折腾起来,仍困的不行,索性闭着眼,由着这些婆子折腾,不知过了多久,杜若觉得自己都睡了一觉,婆子方叫她,杜若睁开眼就瞧见前头妆镜中映出一张美人脸。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皮肤细白眉眼明丽,却也未想到精心打扮之后,竟然如此艳光四射,看起来果真是人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这凤冠一戴,织金的喜袍一穿,竟变成了一个令人惊艳的大美人,喜娘们纷纷称赞,那一串串的吉祥话恭维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身边两个相熟的婆子,更是一脸欣喜,五年前大爷让她们伺候这位的时候,她们心里还有些不怨,想着这位的身份占了弟媳妇的名头就算大爷再稀罕也熬不出头,主子熬不出头,她们这些跟着的奴才还有什么指望。   只不过畏惧府里的规矩,不敢有怨言,虽伺候的也算尽心到底并非真心实意,如今可不一样了,这位有造化,不仅让大爷撂不下,还生了儿子,大爷子嗣艰难,这些年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谁想这位生了小少爷,这可是将军府的独苗儿,就算大爷不上心,母凭子贵,这位也熬出来了,更何况大爷还稀罕,就看如今这铺张的成婚礼,就知道大爷多欢喜。   她们是陆府的老人,前头大爷娶原配夫人的时候,也是见过的,远没有如今这样的气派,可见大爷心里多着紧。   她们跟在夫人跟前儿伺候了这么久,往后就算成不了夫人的心腹也是府里管事的婆子,月钱多,差事轻松,还有体面,往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两个婆子眼望着好前景,对杜若这个主子越发真心实意的伺候,生怕杜若有不知道的,行差了,把那成婚礼,事无巨细的跟杜若说了几遍。   听的杜若耳朵都快起糨子了,方听见外头一阵糟杂,接着喜娘进来说:“新郎官来了。”然后红盖头一遮,就忙扶着她出去了。   刚走到门边儿,忽听一声惊呼,杜若正纳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忽的腰上被一条胳膊揽住,胳膊的力度异常熟悉,是陆景天。   念头刚闪过,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抗在了肩上,周围响起一阵笑声,有人嚷嚷:“可见咱们将军等不及了,这是抢了新娘子赶紧回去入洞房啊……”众人又一阵哄笑。   杜若却被男人抗的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挣扎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却听陆景天道:“本来是该父兄背你上轿的,你不喜杜家人,也只能我出马了,别动,马上就到了。”说着伸手对着杜若的屁股拍了一下。   虽未用力,杜若也是一个大红脸,怕他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到时候丢脸的可是自己,想到此,遂不敢动了,乖乖的任他扛到了花轿里。 第72章 惹火的酒   坐在喜房之中,糟杂渐消,透过头上织金的红纱盖头,影绰绰一片晕红,活了两辈子的杜若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这样一间屋子中,跟一个早有肌肤之亲且生了儿子却仍不算很相熟的男人成婚。   即便生了多多,杜若却仍觉陆景天很是陌生,除了五年前榻上的亲密,她并不了解那个男人,但她如今却嫁给了他,即便是为了儿子的权宜之计,到底正式拜堂成礼,她终于摆脱了陆家寡妇的身份,却从二奶奶成了陆家的大奶奶,想想她自己都觉荒唐。   而且刚才拜天地的时候,貌似没有拜高堂的步骤,自己不想认杜家那些混账家人还说得过去,可陆府却有一位老夫人,是人尽皆知之事,如今陆景天却直接略去了拜高堂一节,不吝于告诉所有人他并不承认陆家老夫人这个继母,看起来陆景天跟这位继母的关系比外传的还要紧张,已经到了完全漠视的地步。   这样也好,虽说杜若不怕这个未曾谋面的继婆婆,但让她当个古代守礼守规矩的媳妇,还真有些难为她,更何况她之前是陆家的二爷冲喜的媳妇,陆家二爷又是这位陆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这关系想想都尴尬。   正想着忽听外头婆子道喜的声音,知道陆景天来了,忽有些紧张,心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是天子宠臣,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五年前随他去皇家猎场的那几天,便足以让杜若认识到皇上跟陆景天的亲厚跟倚重。   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军成婚即便是娶填房,贺喜的人估计也能踏破大门,尤其官场中人,哪个不势力,威武将军成婚可是名正言顺可以送礼巴结的机会,那些人怎会放过。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军中的将领,那些武将性子豪爽直接,肯定会抓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灌酒,毕竟错过今儿只怕以后没机会了。   故此,以杜若想,不到半夜,陆景天是回不来的,即便回来了也该是烂醉如泥,却不想这样早,喜宴刚开没多久,在喜房中仍隐约听见前头的喧闹声,他竟然不在前头敬酒跑回来了。   正纳闷,有人走了进来,到了跟前站住,透过织金红纱看见停在自己前面的绛红的靴子,靴面上是同色的袍摆,能清楚瞧见织金缠枝云纹环绕其上,看着这精致奢华的喜袍,杜若忽然想起自己五年前竟误会他是山下的猎户,自己这看人的眼力得差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把堂堂威武将军认成猎户。   正想着,忽的织金盖头下伸过来秤杆儿,微微一挑,瞬间眼前光亮了许多,杜若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幽暗的眸子,今日一身绛红喜袍的陆景天瞧着颇有些陌生,杜若不免有些疑惑这人跟山上那个穿着粗布衣裳扎篱笆做竹榻,劈柴火的汉子当真是同一人?   如今想来,真有些不能理解这男人的想法,明明是身份显赫的大将军却不知从哪儿寻来的粗布衣裳,打扮的如山下的村里的猎户一般无二,跑到自己跟前儿心甘情愿的做免费劳工,又是劈柴又是种地又是做木匠的,若真是山下的猎户兴许贪着自己的姿色下些苦力,却以他的地位,府里姬妾美人多的是,便府里的不中意,瞧上了谁也是招手既来,有权有势有银子,什么美人弄不到手, 犯得着这么下本吗。   而且他这般看着自己做什么,杜若感觉这男人的目光像狼,像一头饿了许久的饿狼,他幽幽盯着自己让杜若觉得自己像是送到他嘴边的肉,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把自己吞吃入腹。   杜若心中一跳,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先头想错了,她一直以为跟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是两人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可他如今用饿狼一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做什么。   杜若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紧绷透着十足的暧昧,她有些不适应,下意识低头咳嗽了一声,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刚开口说了个:“你……”男人却忽然伸手撑起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越发仔细的瞧了她良久低声说了句:“很美。”   杜若愣了愣下意识回了句:“多谢。”又觉自己谢的有些诡异,正想着怎么补救一下,他拿了旁边桌上用红绸系着的酒杯过来,把其中一杯递在她手里,自己仰脖喝了便盯着她。   杜若也只能喝了,入口辛辣的酒味呛了她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半晌方缓过来,抬头见陆景天眼里暗色更深,且眼底隐约有火光跳跃,正如那暗夜里的星火,仿佛顷刻间便能燎原。   杜若忽觉得身子有些燥热,想着是不是穿的太多了,如今已是五月,她却穿了好几层衣裳,难免有些热,可刚才却不觉得。   这么想着越发有些燥热难耐,那燥热先时隐隐约约后竟流窜至四肢百骸,渐渐幻化成万千蚂蚁沿着血脉蠕动攀爬,既燥又痒,接着便热了上来,正想着怎么凉快一下。   忽的伸过来一只大手,摸了摸她的通红的小脸,烛光下巴掌大的小脸,染上了晶莹的粉红,正如那月下枝头新绽的桃花,媚色天然,勾魂摄魄。   感觉手下的腻滑烫热,本来便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她还有意无意用小脸在自己手上蹭了蹭,顿时憋了数年的欲火腾的窜了起来,哪还会有旁的心思。   三下五除二脱了两人的衣裳,抱上喜床,手一挥鸳鸯锦帐落下,遮住里面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喜娘婆子早让陆景天遣了出去,在外头廊下候着,前厅里的喜宴正热闹,喧闹声隐约传来却遮不住屋里吱呀吱呀的声响,这些婆子都是过来人,哪又不知这是什么动静,想着屋里那架能工巧匠做出的紫檀拔步床可是结实非常,便几半大孩子在上头蹦跳都纹丝不动,如今却吱呀吱呀的摇的人心忙,可见里头的动静有多大,更何况还夹杂而出的声音,便这些婆子听了都不觉脸红心跳。 第73章 饿了许久的结果   杜若昏昏沉沉感觉自己仿佛一叶扁舟行驶在风浪中,忽一下被那汹涌的浪头冲到顶峰,仿佛看到了那灿烂的星空,忽而沉入海底,感受那暗涌潜流的冲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船板,随着风浪忽上忽下摇摆不定,忽的抛至最高点,那些漫天的星子如烟花一般盛开,极致绚烂过后终于回归风平浪静,只不过平静没多久风浪又起,如此辗转往复,竟不知折腾了几番……   直至晨曦从冰裂纹糊着霞影纱的窗子照进来,在喜房内透了一层薄雾般的亮光,映着烛台上小臂粗的龙凤花烛,泛起红彤彤的光晕。   窗下花梨香案上的青玉双耳兽首香炉内的合欢香已经燃尽,只盛淡淡的余香夹杂着说不出的甜香,飘散在喜房内,更添了几分旖旎的氛围。   廊下的婆子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终于消停了,忙挥手小声吩咐丫头们下去准备,果然就听里头大爷的声音声音:“备水。”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透着十分的餍足,烧了些许平日的冷肃威严,多了一份柔意。   外头的婆子彼此对了眼色,心道听大爷的声儿就知道心情极好,也是,男人家可不都是一样,再刚再硬在榻上吃饱了,也能软和下来,尤其沾的还是心头好的女人的身子,就更不一样了。   大爷对大奶奶有多稀罕,她们可是看在眼里的,说句放肆的话,要是不稀罕,大爷这大伯子能把兄弟媳妇正经娶回来当正头夫人吗。   还有,昨儿晚上这折腾劲儿,整整一宿都没消停,她们在外头数着呢,这一宿大爷足足做了三回,每一回都得一个时辰,得亏昨晚上大爷回来的早,要不然,还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两个管事婆子五年前就伺候过杜若,深知大爷的功力,那可是夜夜不空,如今这一下子干耗了五年,好容易把人娶回来,还不下死力的折腾啊,所以并不觉得奇怪,旁的人却不然,尤其那些小丫头,虽说远远的伺候着,可屋里的动静实在太大,自是听见了,一个个脸红耳赤,臊的脑袋都抬不起来。   耳房里抬了浴桶进来,注了热水,旁边放了巾帕,洋胰子,香膏等沐浴之物,备好了回了一声,陆景天遣了人出去,方从床上把杜若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不做了,有些不习惯,还是这男人饿了太久,一下子做的太激烈,杜若竟然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虽隐约知道男人抱起了自己,身子却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软瘫的如一堆泥,被他抱进了耳房沐浴,洗好了,用个大巾子裹着抱了回来,床上的铺盖已经换了新的,仍是大红的鸳鸯锦被,映着红彤彤的帐子分外喜庆。   陆景天瞧着颇为满意,他先头娶原配的时候,还未封将军,那时候西北有战事,他回来匆匆成了亲没待几天便走了。   成礼的时候颇为匆忙,入了洞房掀开盖头也就粗略看了一眼,便上床行了事,那时候他虽然也是血气方刚,却并未领略这事的妙处,只记得他那原配夫人,直挺挺的躺着,手脚身子都是僵硬的,全程也不出声,像一块僵冷的木头。   如今想来许是跟原配夫人的那次让他对这种事病失了兴趣,虽不至于厌弃却也并不喜欢,乃至后来原配夫人病死,他也并不觉得多难过,为了留子嗣,纳的姬妾虽不跟原配夫人一般像个木头,为了取悦他在床上曲意逢迎用尽了手段,却也并未勾起他多大的兴致,大多时候只是例行公事,为了子嗣而做,草草开始匆忙结束。   直到在山上撞见杜若,陆景天觉得这小女人的一举一动都那般魅惑,随便瞥过来的一个目光,他都想把她立刻按在身,下。   苏铭说男人这一辈子不管是风流倜傥还是刚直不阿,老天爷都给配了一个女人,只要遇上了就一辈子都撂不开手了,恨不能日日捧在心尖儿上儿上。   陆景天以前听了这些总是嗤之以鼻,认为是胡说八道,今儿鬼使神差的想起苏铭这句胡言,忽觉有些道理。   他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想跟自己做一对表面夫妻,即便有了儿子,她也想跟自己划清界限。   只不过她有她的打算,跟自己并无干系,五年前她就是自己的女人,五年后她更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儿子的娘,他不会跟她做什么表面夫妻,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对外她是将军夫人,在陆府她是陆家的大奶奶,到了屋里,她是自己屋里的女人,在榻上自己身,下就是她的位置。   想起多多,陆景天的目光从她潮红的小脸上下滑落在她的小腹上,忍不住把大掌搁在上面,这方寸之地是他最爱之地,是他快乐的源泉,却也可以为他孕育子嗣,或者昨夜自己耕了一宿,已经落下了种子,到明年多多就会添个弟弟妹妹了。   想着,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在他一贯严肃的脸上,这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大手在那方寸之地来回抚,摸,仿佛哪里已经孕育了他的儿女。   摸了一会儿,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来,把人拢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睡了。   这边儿新婚的两口子睡得香甜,后宅中却没一个睡踏实的,这迎亲成礼喜宴,吵吵嚷嚷的折腾到了半夜才消停下去,整个京都都知道威武将军非常中意这位新娶的夫人,新夫人是被将军亲自扛上花轿的,这背新娘子的该是娘家的父兄,新郎官亲自来的威武将军可是头一份,可见心里头多中意,都等不及人背了,自己赶忙忙的过去扛了人就走,这件事儿成了满京都的笑话却也是佳话。   这佳话到了陆府后宅就成了噩耗,本来将军虽是个冷性儿,为了子嗣一个月里也会来后宅几趟,可自从五年前竟是一脚不迈了,倒是在山上跟那个守寡的二奶奶过得热乎,如今更是把人娶了回来,这杜氏将军又中意还有儿子傍身,又成了正经的将军夫人,往后她们这些姬妾哪还有指望啊。 第74章 开窍的蛮牛   佛堂里的陆老夫人,更是彻夜难眠,当初弄了这丫头进来给儿子冲喜,也是没了旁的法子,盼着万一有用,儿子的缓过来,自己后半辈儿还有指望,若是不顶用,好歹有个媳妇,回头寻个由头弄死,到了阴间给儿子做个伴儿。   哪想自己这些计量竟都落了空,儿子没了,给儿子娶的媳妇儿如今成了继子的正头夫人,如此一来,那个从外头带回来的野种就成了将军府名副其实的长房嫡子,往后陆家哪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她这谋了一辈子最终却落个两手空空,连容身之处都保不住,怎能甘心,想到此手里的佛珠都险些捏碎,平日里刻意装出的祥和安稳再也挂不住,龟裂开来,灯光下颇有几分狰狞,咬了咬牙,叫了赵婆子进来吩咐:“明儿一早,你回一趟赵家,把兰玉接过来住些日子。”   赵婆子是自小伺候老夫人的,最是有主意,在赵家的时候便是赵家二小姐跟前儿第一得用的大丫头,一路伺候过来,怎还不知主子想的什么,那赵兰玉是赵家长房嫡出的孙女,赵家的大老爷是大爷的亲娘舅,赵玉兰是大爷嫡亲的表妹。   即便大爷性子再冷,念在亲娘的份上,对这个表妹多少有些情份,因这个赵兰玉一直存着一份心思,想嫁进将军府,如今被个贱丫头截了胡,凭她泼辣骄纵的性子岂会罢休,这时候接过来,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会去找那杜氏的麻烦,杜氏那个软趴趴的性子,碰上赵兰玉用脚后跟儿想也知道必得吃亏。   老夫人接了这位搅屎棍的外甥女来,就是想搅的陆府不得安宁,趁乱寻机会收拾了杜氏娘俩,只是赵婆子觉得以大爷对杜氏娘俩的稀罕劲儿,老夫人这一招儿不一定管用,至多也就给大爷那边儿添点儿堵罢了。   只是如今陆府这境况,给那边儿添点堵也是好的。   且不说这边儿路老夫人暗暗筹谋,再说杜若,这一觉一直睡到近晌午方才幽幽的醒过来,这一醒过来,便觉浑身所有的骨头,每一块皮肉都是疼的,这种疼五年前有过几次,刚开始的时候,根本下来床,每天夜里都跟受了酷刑一般,然后转天总会躺上大半天。   虽说后来勉强适应了些,却也因体力悬殊,这些事并不算太和谐,即便一开始是自己先勾引的他,可真正试过之后,杜若真有些怵了,这人多年军旅,体力好不说,持久力爆发力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偏偏性子使然行起事来,只知一味打夯一般的往前冲,并无丝毫技巧可言,故此虽说跟他做过无数次,杜若也不大能适应,毕竟机械的做时间越长越是折磨,以至于五年后即便答应了嫁他,却打定主意做表明夫妻,一个是不想跟他有太多纠缠,再有实在是有些怕这事儿。   可杜若计划的再好却错误估计了陆景天这厮的无耻程度,虽说五年前就知道这厮是貌似憨实实则狡诈,却也未想到他堂堂的威武大将军竟能干出如此下三滥的事。   他竟然给她下药,杜若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昨晚上自己自己身体的反应,那烧灼了理智的躁火,完全是药效作用下的生理反应。   以至于折腾了一宿,躺了半天,如今的自己还跟个残疾一样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浑身上下都疼。   杜若想撑起身子来,撩开帐子,却不想身子一软又跌回了锦被之中,不过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间的婆子,那两个婆子忙走了进来,接着织金的红纱帐拢了起来,挂在一侧的如意钩上,两个婆子小心的扶着杜若坐了起来,拿了个宝相花的靠枕搁在她身后,低声道:“奶奶可算醒了,刚老奴俩还说,奶奶再不醒,这一觉怕是等到天黑了,虽说没有旁的事,却错过了用膳,回头亏了身子。”说着吩咐人打水进来,伺候着杜若洗漱了。   两个婆子极体贴,知道杜若动不了,在床上放了张小炕几,摆了饭食上来,虽菜量不多,却有十几样儿,做的精细光瞧着就让人有食欲。   五年前杜若住到山下的别院里,膳食就格外精细,所以见怪不怪,她浑身都是疼的,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连菜都夹不了,疼是一个,再有一个是无力,跟得了软骨病似的。   杜若疑心是昨儿那药的后遗症,想起这个杜若脸色便有些不好,心说,陆景天这厮到这会儿也不见影儿,不是怕自己找他算账吧,却又一想,以这厮的性格怎会怕自己,更何况,如今两人已经是夫妻,他做的什么都合法合理。   虽明白这些,到底心中恼恨,沉着脸问了句:“他呢?”   两个婆子自然知道杜若口中的他是大爷,忙道:“大爷一早进宫谢恩去了,临出门交代奴婢们,莫要吵了奶奶,说奶奶昨儿晚上累的很了,让奶奶多睡会儿。”   两个婆子一说,杜若倒有些脸热,昨儿晚上累的很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累的,亏得这厮好意思说出口。   却想起这谢恩,不禁道:“谢什么恩?”   婆子道:“大爷跟奶奶的婚事是万岁爷御口赐准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故此,成了礼得进宫谢恩,本来应该奶奶跟着大爷一起去的,大爷疼奶奶,这才独自去了,这也就是皇上待咱们大爷不一般,换个人,这么着可不成。”   杜若不觉想起五年前在猎场,皇上几乎时时都让陆景天陪伺在侧,营地里最要紧的护卫工作也是陆景天负责的,可见皇上对陆景天的信任。   作为臣子能被皇上信任,便是最幸运之事,也说明了陆景天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杜若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陆景天,五年前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山下的猎户,后来发现他的身份,也只觉得这厮是贪着新鲜,跟自己弟媳妇染了一水,只是对于他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知道他威高权重,其他便不知了。   而如今随着接触,一点点开始触碰到了这男人的所有,他的生活,他的家,他的职场,以及他的人脉关系。   这或许就是嫁没嫁的区别,不止是一个名份的问题,而是彻底敞开了彼此的生活。   而陆景天此时正在崇政殿里磕头谢恩,皇上看了他一眼,不禁挑了挑眉:“外头都传你这位新夫人是山上的狐狸精变得,能勾魂摄魄,才勾了一向不禁女色的威武大将军,非要娶了进门,朕先头只当是个笑话,想你这样的性子,怎会被色所迷,今日瞧来倒有些影儿了,你一个人来宫里谢恩,莫不是昨儿夜里太过恩爱,你那新夫人下不得榻了吧。”   饶是陆景天听了皇上这调侃的话,一张黑脸也有些热辣,又不能欺君,只得吱吱呜呜的道:“内子身子有些弱,夜里受了寒,不能来谢恩,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忍不住乐了:“朕先头还说你是个不开窍的,今日一瞧不是不开窍,是没遇到上心的人,如今遇到了这不也知道疼媳妇了,难得你开回窍,朕就不怪罪你那新夫人了。”说着顿了顿:“听说你家小子四岁了。”   陆景天:“是,待下月过了生辰正好四岁。”   皇上:“比朕的老四小两个月,朕正想着给老四寻个伴儿,跟他一处念书习武,如今倒正好,明儿领着你家小子过来跟老四见见面儿。” 第75章 无耻至极   陆景天心知这是皇上顾念着两人的情分,特意赐下的恩典,虽说自己把人娶进了将军府,但多多毕竟是两人成亲前生的,即便外头忌讳将军府不敢公然议论,但多多的出身仍不免会人诟病,而如今皇上亲自开口让多多给四皇子伴读,就等于直接认可了多多将军府嫡子的身份,皇上金口玉言就是圣旨,若谁还私下议论亦或质疑多多的身份就等于跟皇上对着干,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是没活腻歪,谁敢跟皇上作对,不是找死吗。   况且,众位皇子中唯有四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身份最为尊贵,虽不过四岁却极聪明好学,俗话说三岁看老,四皇子年纪虽不大,可成大器的资质已经显现了出来,更何况出身在哪儿摆着,皇上又格外看重,年前有臣子上奏皇上封太子,皇上并未理会,反而问了太傅四皇子的功课,众臣都是人精,皇上一个眼色就能猜出意思,更何况如此明显的提示,自是纷纷上奏应和,皇上虽未采纳群臣的奏折,却说了句过过再说。   众臣便知,这是等着四皇子再大些呢,领会了圣意,谁都恨不能往四皇子身边儿靠,知道四皇子正式进学便要选伴读,举凡家中有年龄差不多的,儿子孙子的,都变着法子的自荐,可大半年了,皇上始终未选定,如今却直接下旨定了多多,消息一传出去,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他们急赤白脸的争了大半年,末了倒是便宜了威武将军陆景天那个白捡的便宜儿子。   一个个心里甭提多沮丧了,沮丧之余却也再一次领教了皇上对威武将军的信任宠爱,根本不是别的臣子能相比的,所以回去纷纷告诫家下人等,以后将军府的八卦,什么大伯子弟媳妇,便宜儿子是不是将军的种等等,这些一概不许议论,私下也不行。   因为各家都严加约束,不出几日,那些街知巷闻的将军府八卦,竟然消失匿迹,没有一人敢再提,以至于后来杜若去街上的茶馆逛的时候,还以为会听见自己的八卦,以她想大伯子跟弟媳妇成了两口子的事儿,在现代都是禁忌,在古代就更不消说了,肯定被传的沸沸扬扬,彼时杜若已经跟陆景天颇为和谐的过起了小日子,因偶尔应酬所来往的命妇们,对她都颇为尊重客气,让她很是奇怪,所以才跑到街上的茶馆里,想着听听自己跟陆景天这档子事儿,外头老百姓是怎么看的,不想却失望而归,后来夜里跟丈夫提起来,陆景天方跟她说了缘故,杜若方明白是因为皇上。   这个时候是君权至上,皇上的一句话就是圣旨,是整个社会所有人必须去遵从的,皇上亲自准婚,又把儿子弄成了四皇子的伴读,谁还敢议论将军府这点儿事儿,说到底还得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再说那些高门大户,一个个庭院深深的,外头瞧着道貌岸然,内里什么样儿,大家伙都门清,大大伯子跟弟媳妇算毛,公公趴灰也不新鲜,只不过谁也没像陆景天这么不在乎礼法,直接把弟媳妇娶成正头夫人的。   陆景天说这些的时候颇有些几分洋洋得意,杜若看不得他那嚣张样儿,伸腿踹了他一脚,不想却被他抓住脚腕子,压在榻上,使出手段逼着她喊了半宿的大哥,无耻之极。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如今,因为跟皇上谈了些北疆的事,又在宫里的演武室里跟憋闷的皇上过了几招,陆景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是掌灯十分。   杜若在床上躺了溜溜一天,终于有了些气力,挣扎着起来,穿戴整齐在屋里等着跟这厮算账,陆景天知道杜若爱干净,要不然当初设计山上的房子是也不会在浴间费了那么多心思,而且这丫头是天天都要沐浴的。   所以为了不惹夫人的嫌,陆景天非常自觉的一回府先在前头洗澡换了衣裳,收拾立整了,才往后头的正房来。   喜房设在将军府的正房,当年自己娶原配的时候,还未有将军府,故此他那原配并未在此住过,正因如此,陆安来回的时候,自己才点头把这喜房设在此处。   在陆景天心里,前头那位原配夫人连眉眼长得什么样儿都记不大清了,不是他凉薄而是,两人真没见过几回,原则上还属于陌生人,后来他病没了,好生葬了也就是了,并未入心,而杜若从五年前第一眼瞧见就忘不了了,即便中间五年不见,但她的模样儿,一颦一笑,乃至那白花花销魂蚀骨的身子,都跟刻在他脑子里一般,越想越撂不下,越撂不下越想。   如今,终于把人正儿八经的娶回来,这心才算踏实了,思及昨夜的快活,陆景天脚下更快了几分,大步迈进了正房院。   根本不理会院中洒扫的婆子丫头问安的声音,直接进了屋,他本以为自己昨儿晚上折腾的有些狠,只怕他这夫人受不住,得在炕上躺一天,哪想一进来却见杜若坐在外间炕上,那张昨夜里潮红妩媚的小脸,冷冷沉沉的扳着,狠狠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仇人一般。   陆景天自是知道为什么,先头他也不知道那酒有问题,酒是苏铭送的贺礼,是他亲手酿的,说是他的心意,说是对身子好,他便交代用了,后来他家夫人不同一般的热情,陆景天方明白为什么苏铭送酒的时候一脸的暧昧。   虽说知道被苏铭这小子算计了,但陆景天却被算计的心甘情愿,毕竟他是知道杜若性子的,她打定主意要跟自己做什么表面夫妻,自己便不会如她的意,也少不得需用些强硬手段,如今这酒喝下去,倒省事了,而且,这件事自己还能以不知情直接推到苏铭身上,这丫头怨上苏铭,以后再见苏铭这个小白量,想必不会盯着他瞧了。   打定了主意,陆景天走过来坐到她对面端详了她一会儿道:“我以为你今儿起不来了。” 第76章 娶妻娶贤   杜若倒是没想到这厮能无耻到如此程度,她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明明做了那样下流无耻之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的男人,是不是五年前那个貌似憨实的那个,虽说杜若早知道这厮的憨实都是装出来的,但从心底还是觉得这男人应该是有底线的,看起来自己是高估他了。   想也是,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男人发起情来,哪还管什么底线,竟然还好意思说这种颇赋暗示的话。   杜若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倒不知,堂堂的威武大将军还能干出下药的事来。”   陆景天:“什么下药?”   听他这般说,杜若越发恼了起来,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原来大爷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倒让杜若开了眼界。”   陆景天皱了皱眉:“我陆景天虽不敢自称圣人,若论敢作敢当自思尚能做到,你若心中有什么委屈,你我夫妻之间好好说才是,这般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杜若听他语气铿锵,竟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儿,再端详他的神色,见刚的调笑之意已然尽去,一张方正的脸上很有些肃穆,心里不免有些发虚,莫非自己错怪他了,怎么可能,自己本来打定主意要跟他做对表面夫妻的,若不是那酒有问题,自己何至于今儿在炕上溜溜躺了一天,便这会儿还浑身发疼,小腹哪儿一阵阵的酸涨,完全就是纵欲过度的症状,思及昨晚上这男人凶悍勇猛且没完没了的折腾,杜若腿肚子都打颤儿。   也不知是年头长不习惯了,还是这厮憋得日子太长,就跟洪水似的,一开闸就狂泄而下,挡都挡不住。   想到此,心里又坚定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你少装不知道,昨儿晚上那酒里有什么你自己清楚。”   陆景天:“你莫不是说的昨晚上的合卺酒?”   杜若看着他,心道我就看着你演,看你能演到什么程度,她还就不信这明摆着的事能赖过去。   陆景天:“昨儿那酒是苏铭送的贺礼,是他亲手所酿,对女子身子最好,宜受孕,最适宜新婚的夫妻,想是陆安听见了,把昨儿合卺酒换成了这个。”   杜若倒是未想到这酒竟是苏铭送的贺礼,愣了愣,仔细瞧了他半晌,见他神色淡然,并不像说谎,若不是他下药,自己憋了一天的火气倒不好跟他发了。   而且,他说的有根有据的,那苏铭的风流可是名声在外,青楼楚馆里的相好不知多少,又是御清堂的少掌柜,精通医术,为了自己所好,酿出个邪门歪道的酒来也不新鲜,他是陆景天的好友,虽说有点儿谱的都不会送这样的贺礼,但苏铭偏偏不是个靠谱的,所以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新鲜。   杜若在心里把苏铭骂了数遍不止。   陆景天度量她的神色,知道十有八九是信了,顿时心中一松,不是他陷害苏铭,而是如今他跟这丫头好容易破镜重圆,开了荤,若是这丫头一恼起来,迁怒自己,自己岂不是又得憋着,以前憋着哪是没辙,如今两人都成了正经夫妻,他可不想再当和尚。   反正苏铭手里的确有这样的药酒,也真的送来当了贺礼,只不过那酒是养身子的,效力不知如何,倒不如这内廷出来的东西有保障,而昨儿晚上,他势必要成事的,他太了解这丫头,要真由着她的性子来,自己不知要憋到什么时候了。   若她不依,到时候闹起来就麻烦了,五年前的教训他可记着呢,两口子在炕上怎么折腾都不为过,可动剪子拿刀的终归不妥当,这头没个轻重,万一伤着哪儿碰到哪儿都是一辈子的事儿。   杜若哪知道陆景天的想法,这会儿基本已经认定昨儿晚上是场乌龙事件,大概是自己没跟陆景天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她以为的共识产生了偏差。   觉得自己这摆着架势来质问他有些无的放矢,遂咳嗽了一声:“那个,昨儿晚上的事儿既不是你就算了,这里到底是你的屋子,我占着也不大合适,西厢那边儿我让人收拾了,东西也挪了过去,今儿晚上我就搬过去。”   杜若说完才发现空气有些冷,抬头见男人一脸冷色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杜若却不惧,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你娶我是为了多多能认祖归宗,你我都知这是权宜之计罢了,你放心,我虽占了将军夫人的名头,却不会管旁的事,陆府后宅里你的那些姬妾,我瞧着都是美人,一个个心灵貌美,性子和顺,定能把将军伺候的十分熨帖。”杜若完全是睁眼说笑话,就仅仅几面,杜若就知道陆府后宅那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虽秉性不可取,倒都是难得的美人,一个个都跟怨妇似的,不过是想男人想的罢了。   那边儿想男人,陆景天这厮成日发情,两下里不正好对上吗,干茶烈火阴阳调和,火气降了,家宅也就安生了。   既嫁进了陆府,杜若就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大家都平和一些,日子才能过的顺遂,三天两头见了面就跟乌眼鸡似的,有什么意思。   杜若自觉自己这番话,相当的贤良淑德,她都恨不能给自己鼓掌叫好了,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贤惠的潜质。   以她想,自己这完全是替陆景天着想,既解决了陆景天的生理需要,也安抚了陆府后宅的怨妇,还把自己撇了出来,简直一举数得。   哪想陆景天根本不领情,听了她这番贤良淑德的道理之后,咬着牙说了句:“你倒贤惠。”不等杜若点头,一伸手把炕桌的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哗啦啦摔了个七零八碎,然后阴着脸转身出去,就听外头摔门的声音,杜若就知道这厮真气着了。   两个婆子进来忙着叫人收拾了地上的茶盏,苦口婆心的劝杜若:“大奶奶这是图啥啊,两口子终归的和顺些才是道理。”   杜若看了她们一眼:“我就是想和顺啊,后宅那些不都是他纳的姬妾吗,我劝他多去走走,也是为了府里的安生,免得怨气多了生出事来,俗话说娶妻娶贤,难道我这样做还不够贤良吗?” 第77章 实打实的夫妻   两个婆子见她一脸正经的神色,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是娶妻娶贤,尤其将军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主母心胸宽大,有容人之量,后宅方能安生,可前提是主子得乐意才行。   可如今明摆着大爷想跟大奶奶好好过日子,莫说如今正经娶了大奶奶过门,就是没娶的时候,自打五年前大爷也没进迈过后院的门啊,那些个女人虽说养在府里顶着姬妾的名头儿,实在的这五年了大爷也没沾身。   大奶奶不在的时候,都没过去,如今更不可能去了,她们暗地里都猜着,用不了多少日子,后院那些姬妾就得遣了,说到底大爷是把大奶奶方心尖儿上了,这男人啊一旦把个女人放在心尖儿上,就恨不得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在意了眼里就揉不禁沙子了,这时候大奶奶的大度贤良就等于明白的告诉大爷,她不在乎,不仅不在乎还替大爷想了去处,那样的话说出来是巴不得把大爷往别的女人哪儿撵,大爷哪儿正抱着热火罐呢,不防头大奶奶一盆冰水浇了下来,不恼才怪。   更何况大奶奶刚那些话说的当真明白生分的紧,摆明了就是要跟大爷做面儿上的夫妻,两个婆子这回心里算明白了,怪不得昨儿晚上大爷要换上那酒呢,估摸这大爷早猜着了大奶奶的心思,本来瞧着昨儿那折腾劲儿,还想着不定来年府里又会多位小少爷小小姐了,哪想才一晚上就闹翻了,一个摔门走了,一个在这儿没事人的。   两个婆子本来以为大爷这一怒而走,怎么也得冷些日子,估摸这几日都不会回来,杜若也是这么想的,她甚至陆景天是个有气性的,五年前那个任自己使唤的蛮牛完全就是装的,更何况就算他扮成蛮牛的时候,也不是自己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如今她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以他的气性怎么也不会再回来讨没趣的。   心里踏实了,吩咐传晚膳吃了之后又泡了个热水澡,便上床睡了,毕竟昨儿晚上被陆景天折腾的狠了,体力透支浑身酸疼,躺了一天也没缓过来。   虽说躺下了,却因白天睡得多,竟睡不着,也不想起来,索性躺在床上闭着眼养神,琢磨着明儿把多多叫过来瞧瞧,这一晃好几日不见,心里怪想小家伙的。   想着想着便有了些困意,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却陡然听见外头请安的声音,杜若愣了愣,心说这厮怎么又来了?   念头至此忽想起自己以为他不会来了,洗了澡便换上了她惯常穿的那件睡衣,正想着换了,不想那厮已经进了屋,杜若忙把薄被裹在身上,刚收拾好,帐子已经掀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酒气。   杜若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他的脸,这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但脸上看起来倒不像醉了的样儿,只是那双越发深沉的眼里浮荡着明显的醉意以及怒意。   杜若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薄被,不想却被他一伸手扯了过去,直接丢在了床下,杜若遮无可遮瞪着他:“你做什么?”   陆景天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你那点儿心思我不说不等于我不知,不管你怎么想,我既娶了你进门,你就是我陆景天的女人,服侍我是你的本分,你不适应,我可以缓几日,我不会跟你做什么面儿上夫妻。”   说完吩咐人打水洗漱了,衣裳一脱就上床躺下了,把被子从地上捞起来,搭在身上,杜若定定看着他,好半天不能回神,他什么意思,非要跟自己做名副其实的夫妻,虽说两人打早就名副其实了,但杜若还是觉得相敬如宾更适合两人。   想到此,杜若决定下床去厢房里睡,跟这男人睡在一起她可不踏实,偏偏这男人个子高块头大,往床外侧这么一躺,跟挡了座山似的,她若想下床必须要跨过他这山不可。   杜若酝酿了半晌,终于打算行动,她决定先迈腿,虽说她个头不算太高,但她腿够长,只要迈过一条腿过去,一借力就下去了。   她打算的好,也这么干了,可惜并未成功,她一条腿刚迈出去,还未来得及借力,男人却忽的翻了身从侧躺变成了平躺,本来就腿软,如此高难度的跨度哪里撑得住,那条伸过去的腿随着他的翻身动作一出溜,她整个人正好趴在了他身上。   陆景天睁开眼看着她,眼里的火光一跳一跳的,加上杜若这般趴在他身上,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变化,那硬邦邦铁杵一样的东西正戳在自己小,腹上……   杜若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想到昨儿晚上,头发丝都疼,忙挣着要起来,却被陆景天的胳膊揽住,如此一来杜若不仅没挣开,反而贴的更紧实,而铁杵一样的物件仿佛又硬了几分,且隐约有些跳动的感觉,像是一头蠢蠢欲动急于出闸的凶兽。   饶是杜若都觉脸烫的不行,这厮脑子里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儿,不禁道:“你,你放开我。”这话在此中情境说出来,没有丝毫用处,反而更透出几分暧昧。   虽说昨儿折腾了一宿,可对于素了五年身体健壮的陆大将军而言,实在是远远不够,本来想着今儿回来继续,谁想这丫头闹起了这出,他一怒之下跑出去跟苏铭喝了半宿的闷酒,倒是想明白了,两人如今已经是夫妻了,这夫妻是实打实的,他还盼着再多生几个多多这样的儿子。   因此,直接回来跟杜若说了个清楚,他可以暂时不动她,但绝不会跟她做什么表面夫妻,本来就勉强忍着,如今老婆以这种姿势趴在自己身上,哪里还把持的住,一翻身把杜若压在身下:“既然夫人不困,咱们就做点儿别的好了。”   杜若气的不行:“你,你刚答应……”话未说完,忽这厮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杜若顿觉浑身绵软,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再想说话便被男人直接堵住了嘴…… 第78章 温柔贤德的夫人   杜若想坚贞不屈来着,可身子不给力,也不知陆景天使了什么手段,竟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后来略缓了一些,却已做到了半截儿,这男人以往行起事来就跟狼似的,今儿大约又恼她跟他说的那些,心中有气,这会儿正好泻了出来,弄起来撒狠一般,那两只铁钳一样大手,抓着她的腰一气的弄,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   杜若被他弄得都快散架了,莫说挣扎,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到末了杜若真撑不住了,她深觉再这么下去,自己说不准小命都不保了,努力睁开眼,瞥见他眼里交织着欲望的怒火,忽就明白了,这家伙根本是趁机收拾自己呢,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服软。   说起来杜若并不觉得自己哪错了,就算五年前两人住在山上的时候,也只是演戏的成分居多,并非那些一见误终身的真爱,至少杜若是这么认为的,更遑论过了五年,新鲜劲儿早过去了,为了多多两人做一对面儿上夫妻,极能让多多顺利的认祖归宗,还能各不相扰,简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这厮偏不乐意,看见自己就跟发情的狼似的,就想往炕上扑,根本不管自己怎么想。   大约感觉杜若走神,这大大刺激了陆景天,在这种时候女人还能走神想别的,对男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陆景天只觉自己体内那股火气不禁没泄,反而越烧越旺,便更不会留情,发起疯来,跟插了电似的,杜若先头还能瞧见眼前晃动的帐顶,后来就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儿,末了变成了一片红……   杜若实在扛不住,终是开口求了饶,谁知她不开口便罢了,越开口男人折腾的越狠,结果等陆景天终于折腾够了,杜若也晕了。   太过酣畅淋漓,陆景天忍不住闭着眼,这种感觉竟让他觉得比战场上大破敌军的时候还要畅意痛快,想想这丫头竟被那些敌军还要难应付,若不是自己今儿用了些手段,只怕今儿晚上连她的身子都沾不上,更遑论如此快意。   畅快了,火气便也消了,这才发现身,下的人不对劲儿,这丫头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是只不好惹的猫儿,不情不愿的让自己弄了一回,即便后来求了饶也是逼不得已,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也会挠上自己两爪子,这般无声无息却不是她。   想着不免睁开眼去瞧,见小丫头闭着眼,面色潮红,气息微弱,唬了一跳,忙伸出两指凑到她鼻下探了探,感觉倒温软的气息,方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折腾的太狠了,把这丫头给折腾晕了的缘故。   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被汗水浸的有些潮润,两人身上也跟水洗的一般,遂吩咐备水,用薄被裹住她抱了出去沐浴,待收拾利落回来,床褥帐幔已换了新的,方抱着人躺下睡了。   杜若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本来前儿折腾了那么一宿,昨儿还没缓过来,谁知昨晚上那厮受了刺激,简直把她往死里折腾了一宿,就算她末了服软求饶都没用。   以至于,今儿一早起来杜若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当一股怒火强撑着她起来,问进来的婆子:“他呢?”   婆子倒是高兴非常,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喜意,听见杜若问忙道:“听见大管家说昨儿大爷进宫谢恩的时候,皇上问起咱们小少爷,让大爷带着咱们小少爷进宫呢,说是跟四皇子年纪相仿,正好一起读书习武,故此大爷一早起来就带着小少爷进宫了。”   杜若一愣:“你说他带着多多进宫见皇上去了?”   婆子点头:“可不是吗,一大早就走了,估摸这会儿小少爷已经在御前了。”   婆子说的没错,多多这会儿正在御前,比照着爸爸教给他的礼跪下磕头:“陆珩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小家伙穿着一身天青的锦袍,跪在在哪儿,瞧不见脸,只看见脑瓜顶上总着角辫儿,裹着两个跟袍子一样颜色的包巾,年纪虽不大,礼却行得格外周正,加上声音清脆,即便头一次面圣但丝毫不见慌乱,光是这股子沉稳劲儿就叫人喜欢。   皇上神色和悦,温声叫了起,待小家伙站起来,皇上方瞧见模样儿,倒微愣了愣继而看向旁边的陆景天笑道:“你家这小子生的真好模样儿,朕瞧着比你这个爹可强远了,朕倒是未想到你这么个粗啦啦的,却生了这么个俊秀的小子。”   陆景天知道皇上打趣他,便道:“是有些随了内子。”   皇上暗暗点头,怪不得这个一贯不喜女色的,定要娶了那位身份尴尬的夫人,就瞧这小家伙的长相就能知道,他这位新夫人必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皇上见他磊落不闪避,也不再打趣他,只是冲多多招招手,多多看了爸爸一眼,得了爸爸的示意方走了过去。   皇上神色异常和悦,问他:“你叫陆珩?”   多多眨眨眼,其实以前他叫杜珩的只是如今妈妈嫁了爸爸,他也得改成陆姓,就叫陆珩了,对于多多倒无所谓,他就知道自己喜欢妈妈也喜欢爸爸,妈妈嫁了爸爸,以后他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遂脆生生答了一声是,皇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知道珩的意思?”   多多点头:“知道,珩是玉器,妈妈说君子如玉,多多是男子汉以后长大了也要做个如玉君子。”   皇上愣了愣:“妈妈?”   多多:“妈妈就是娘。”   皇上虽觉这称呼有些古怪,细想又觉很贴切,便点点头:“这名字是你妈妈起的?”   多多摇摇头:“是干爹给多多起的,妈妈给多多起的小名。”   皇上好奇的道:“多多是妈妈起的,可有什么寓意?”   多多:“妈妈希望多多平平安安福多寿多就好了,所以起了多多。”   皇上不觉微微有些愣,继而看了旁边陆景天一眼道:“看起来你倒有造化,娶了一位温柔贤德的夫人。” 第79章 蛮牛的狡猾   听了皇上的称赞,即便赞的是自己的夫人陆景天也莫名有些心虚,皇上若赞杜若别的也还勉强说的过去,这是贤惠明理,只怕这辈子都跟他家夫人无缘了。   那就是只小野猫,一不顺意了就会伸出爪子挠你一下,偏偏脑子里还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只是旁的自己都能由着她,唯有这夫妻之事得照着自己的意思来,他可足足憋了五年,更何况,他还想她给多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呢,故此适当的手段是必须的,只是怕这丫头因昨儿的事又要恼了。   正想着,忽听外头小太监给四殿下请安的声音,一转眼的功夫,四皇子慕容泓走了进来,四岁的慕容泓虽是皇后嫡出的皇子,可皇后娘娘生下他便去了,自幼丧母的四皇子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早慧的成熟,小大人一样,进来先给父皇请安继而恭敬的唤了陆景天一声师傅。   说起这师傅,其实陆景天就教过四皇子一次骑射,从那次起四皇子见了他都会恭称一声师傅,任陆景天再推辞也没用,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在皇上跟前儿四皇子这般称呼陆景天,陆景天颇有些不自在。   皇上瞧他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行了,你也别不自在,若是觉得泓儿这声师傅受之有愧,就多教他几次,有你指点想必泓儿的骑射功夫能学的更扎实。”   陆景天忙道:“臣尊旨。”   皇上摆摆手:“朕知道你忙,不用你日日教,只偶尔过来点拨点拨就好。”说着指了指多多:“老四,这是陆爱卿家的小公子,以后让他陪你念书习武可好?”   四皇子一进来就瞧见父皇身边的多多,瞧着年纪跟自己一般,生的唇红齿白极为清俊,刚还把自己知道的大臣家里的小子们过了一遍,硬是没想起来是谁家,这会儿父皇说是威武大将军家的小公子,四皇子方才想起来,都城里近几个月疯传的将军府的八卦。   威武大将军五年前瞧上了自己守寡的弟媳妇,占了人生了儿子,前儿正儿八经娶回了将军府,一时间将军府的香艳事传的街知巷闻,若非父皇准婚并钦赐了贺礼,想必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儿呢,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难道就是那个杜氏生的小子?   不怨四皇子疑心,主要威武大将军虽说战功赫赫勇猛无敌,但长的有些方正,虽有气势却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会生出这样一个眉目清俊,性子鲜活的儿子来。   到底是年纪小,虽说早慧稳重却也做不到不露痕迹,心中诧异多少带出了几分,只不过一瞬间便恢复常态,听见父皇说要给他当伴读,四皇子心中欢喜,宫里虽有兄弟却不是同母所出,皇家跟百姓家不同,兄弟之间也都彼此隔着防着,只是维持表面的兄友弟恭,而四皇子毕竟才四岁,再懂事也是个小孩子,又没亲娘在跟前儿,即便父皇偏爱,身边伺候的人也周到,到底没有同龄的朋友,又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难免寂寞,如今一见多多虽没说话,可眉眼灵动,跟自己那些心思深沉的皇兄不一样,心中便是一喜忙道:“儿臣谢过父皇。”   皇上笑了:“多多第一次进宫,你领着他去你的凌云殿里逛逛吧。”   四皇子应了一声,上前拉了多多出去了。   皇上方跟陆景天谈起了檀洲那边儿辽人作乱的事,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辽人这些年虽偶有犯境之举,倒还算安分,自打今年,边境屡有辽人抢掠百姓之事,朕只怕北境又要起战祸,陆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   陆景天深知皇上并非惧怕跟辽国打仗,只是心忧黎民,不忍百姓遭战祸离乱之苦就,略沉吟方道:“若辽国果真挑起战祸,臣愿请命北征为陛下平息战祸。”   皇上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哈哈笑道:“好,有威武将军在真无忧矣。”   且不说君臣这边儿讨论北境辽国之事,再说两个小家伙,年纪相若兴趣相投,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熟络了起来,等这边儿议完事,皇上命人来凌云殿接多多的时候,四皇子颇有些舍不得这个朋友,后想想过两日多多就会进宫当自己的伴读,往后两人天天都能见面,方才欢喜起来。   多多跟着小太监回来辞了皇上,父子俩方从宫里出来,一出宫瞧见亲卫牵过来的踏雪,多多眼睛都亮了,来的时候做的马车,小家伙有些失望,陆景天怎会瞧不出来,故此,特意命亲卫把踏雪牵了过来,抱着儿子跃上马,拍了拍小家伙兴奋的脑袋:“坐好了,回家了。”一夹马腹,大黑马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后面的亲卫急忙上马跟上,一路上就听见多多的笑声,亲卫们不禁莞尔,这么快的马速竟然一点儿都不怕,还笑成这样,不亏是将军的儿子。   陆景天满足了儿子的愿望,快马加鞭跑了一回儿,待到了闹市便慢了下来,揽着儿子骑着马慢慢的往前走。   多多这些日子不是在将军府就是在骑营,从未来过街上,而这里是大宋的都城,热闹繁华是檀洲那个边境小城远远无法比的。   街边儿林立的商铺,还有摆摊子卖玩意儿的,还有耍把式卖艺的,一个挨着一个,光吆喝声就五花八门,抑扬顿挫,好听非常。   多多听了一会儿仰着头问:“爸爸,这是唱曲子的吗,这曲子听着有些怪?”   陆景天:“不是唱曲子的,是做买卖的,哪是他吆喝着揽生意呢。”见儿子一张小脸兴奋的发红,两只眼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都不够看的,不禁好笑,心里不免有些恼孩子娘,要不是她五年前跑了,自己也不会错过陪儿子的五年,而且,说不准多多也早有了弟弟妹妹。   无论如何自己得把这五年找补回来才行,念头一起不觉想起昨晚上,那丫头受不住在自己身,下软声求饶的情景,那声音娇媚蚀骨,却越发勾起他的火来,下死力的弄,最后把人弄晕了,指不定恼自己呢,不过自己跟多多一块儿回去,想必她纵恼也不会如何…… 第80章 妈妈没生病   陆景天的打算极灵验,杜若本来很生气,要说前儿是因为合卺酒的缘故,昨儿可跟酒没干系了,虽说陆景天喝了酒,但并未醉到乱性的地步,更何况已经说了不动,末了却仍兽性大发,虽不是强迫,但他那手段也绝算不上光明磊落。   其实杜若也生自己的气,怎么就那么没用,她记得五年前自己要真跟他挣还成功过的,怎么五年后变得这么菜了,给他手指头戳了一下,就动不了了,以至于又被他得逞了一回,不行,今儿必须跟他说清楚。   杜若下了一天决心,到了下半晌倒开始盼着陆景天早些回来,却哪想一直等到天擦黑,她都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忽听外头多多的笑声传来,多多的笑声干净好听,小家伙还没进院,杜若就知道是自己儿子。   顿时高兴了起来,忙要站起来出去抱着儿子亲亲小脸,谁想刚一动,腿儿一软又跌了回来,纵欲的恶果,连站起来走出去都费劲。   杜若一起一坐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叫着妈妈冲了进来,见杜若坐在窗下的软塌上,小家伙直接扑了过去,小身子一跳跳到杜若怀里,勾着妈妈的脖子叽叽喳喳说着今儿自己做的事儿,跟着爸爸去了宫里给皇上磕头了,皇上很亲切,对他很好,还让他跟四皇子一起念书习武,然后就开始说四皇子,四皇子领着他去了凌云殿,凌云殿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还有四皇子身边儿叫小六子的太监有多笨,总被四皇子捉弄等等,还有凌云殿里的练武场四皇子的书房,还有凌云殿里种荷花的池子,以及院子里种的一棵老桂花树……   小家伙显然兴奋非常,勾着妈妈的脖子小嘴一会儿都不停的说了半天,杜若便知道小家伙必是跟那位四皇子投了脾气,因为交到第一个同年龄的朋友而兴奋着。   真正的朋友可以交一辈子,比父母更要亲近,如今小家伙还小才会什么都跟自己说,等以后长大了,心事烦恼喜悦便会找朋友倾诉分享,甚至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也都会跟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说,所以朋友其实比父母更重要,至少杜若自己是这么认为,所以杜若很替儿子高兴。   耐心的听着儿子说他新交到的朋友,哪怕都是些琐碎小事,杜若也很认真的听着,因太过认真听儿子说话,便忽略了晚些进来的陆景天。   陆景天虽心里有了计较,到底拿不准,刚到了院外先让小家伙进来,他自己落后一步,询问陆安府里可有事?   陆安多精,度量着主子的神色就知道是想问夫人,忙道:“夫人今儿起的晚了些,近晌午方起来,用了午膳又歇了一觉,大约有半个时辰,起来便在窗下看书。”说着顿了顿,瞄了主子一眼才又低声道:“听刘婆子说夫人一天没怎么说话,午膳也用的不多,瞧着想是心情不大好。”   这个陆景天早就料到了,这丫头本来就是个有脾气的,加之这两晚被自己折腾的狠了,估摸那小脾气已经顶到脑门上了,这回儿正在屋里等着跟自己算账呢,只是夫妻之间本就是一本糊涂账,有什么可算的,算也算不清楚。   听见里头娘俩说话的声儿,陆景天方迈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娘俩搂在一起,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说着,而本来心情不大好的孩子娘,这会儿正认真听着怀里的小家伙说话,唇角噙着一抹温软的笑,神色异常柔和,目光落在怀里的小人身上,如冬日的暖阳,熨帖又舒坦。   但陆景天却忽觉心里冒出一股一股子的酸水,忍不住想着,她可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瞧过自己,这么想着忽觉她怀里的小子有些碍眼,想着已经伸手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过来。   多多正跟杜若说从宫里出来爸爸带着他逛市集呢,小家伙表达能力有限,加之太过兴奋,说话很是絮叨,四皇子的凌云殿说了半天,到了市集说的更是细致,集上都有卖什么的铺子,招牌是什么样儿的,街边儿有什么摊子,做买卖的都怎么吆喝,甚至学了一两声,杜若听着他嫩声嫩气却学的有模有样,不禁好笑,想着她儿子还真有天赋,要是在现代说不准能上个模仿秀啥的。   正想着,忽的怀里一轻,杜若下意识抬头方瞧见陆景天,瞧见的一瞬,杜若脸上的笑便僵住了,下意识抿了抿嘴开口道:“你做什么?”语气颇有些不善。   陆景天倒是不恼,目光从她脸上划过落到她的胳膊上,因是新嫁娘,她今儿穿了一件轻绸水红的家常衣裳,大领宽袖,大约因为热,里面未着中衣,她放下手还无妨,若抬起来,宽袖滑落便露出一截赛雪欺霜的小臂,从陆景天的角度瞧着白晃晃的,忍不住就想起昨儿晚上,也是这双胳膊或推或捶,或打或挠,随着自己的动作,渐渐无力,最后只能软软的攀着自己的臂膀,一声声的求自己饶了她……   想到此,陆景天忽觉丹田下窜起一股躁火,瞬间凝到了一处,涨的有些疼,目光有些暗。   杜若见他饿狼一般的德行要是再不知这厮心里惦记的什么,就白瞎活了两辈子,刚被儿子回来的惊喜冲淡的怒意,蹭的窜了上来,却又不好当着儿子的面跟他闹起来,只得冷哼了一声,伸手要把多多夺回来。   不想她一身胳膊牵动了身上酸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多多虽年纪小心却细,听见妈妈的闷哼了一声,便知道妈妈不舒服了,从爸爸怀里下来,扭过身子来疑惑的问:“妈妈怎么了?”   儿子忽然一问,倒把杜若问了个大红脸,杜若见妈妈脸都红了,越发有些紧张,惦着脚伸手摸了摸杜若的脸吓坏了:“妈妈生病了,脸好烫,我去找干爹来。”说着就要往外跑。   他一句干爹蹦出来可把陆景天气的不轻,这小子到底是谁儿子,不帮着亲爹怎么净向着外人?伸手把小家伙捞在怀里,没好气的道:“妈妈没生病。” 第81章 死皮赖脸   多多眨眨眼看了看自己有些黑脸的亲爹,又瞧了瞧脸颊红通通的亲娘疑惑的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没生病,可是妈妈的脸烫烫的,多多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小脸又红又烫 。”   陆景天:“妈妈跟多多不一样,多多的小脸烫热是生病,妈妈不是。”   多多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执着的道:“那妈妈为什么脸红了。”   陆景天瞥了对面的杜若,两只眼狠狠瞪着自己,白润的小脸上却晕了一层绯红,使的那落在自己身上发狠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妩媚,被这样一双妩媚的明眸瞪着,陆景天忽觉有些心痒,琢磨着要是这会儿儿子不在屋里,自己是不是能直接把这丫头按在身下,好好收拾一番。   虽这么想但陆景天却知道,若不是多多在,只怕这丫头早跟自己翻脸了,哪还会如此强忍着。可她越这么着,陆景天心里越痒痒,这种境况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见小家伙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那双水亮的眼睛,跟对面瞪着自己的女人一模一样,刚因他提起苏士安的那点儿怒气消了下去,弯腰在小家伙耳边说了一句。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就是耳语,杜若正想这厮跟多多说什么呢,却见小家伙看向自己开口:“妈妈是爸爸的新娘子,骑营的叔叔们说,新郎新娘就应该一起睡觉,妈妈为什么害臊啊?”   杜若一张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咬牙瞪着陆景天,两只眼突突的冒火,恨不能直接射出两个火球烧死这不要脸,多多才多大,就跟他胡说八道,有这么不靠谱的爹吗。   陆景天却只当没瞧见她吃人的目光,而是低头跟儿子道:“妈妈不习惯跟爸爸睡,所以害臊,想搬出去不跟爸爸睡了,多多帮爸爸想个法子好不好。”   杜若没想到这厮还能更无耻的说出这些来,一时除了更狠的瞪他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是当着儿子的面儿,不能跟他撕破脸,吵闹对儿子也不好,所以只能继续忍。   偏偏多多是个认真的,本来就喜欢爸爸,今天爸爸又待着他交到了新朋友,还去街上逛了大半天,所以更觉得爸爸好的不行,如今见爸爸愁眉紧锁一脸郁色,忽觉自己若不帮爸爸想个能让妈妈不害臊的法子,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歪着头日想了一会儿,终于眼睛一亮开口道:“爸爸不说妈妈不习惯吗,那习惯不就好了。”说着一手拉起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今儿上爸爸妈妈还有多多一起睡,以后睡得多了,妈妈就习惯了。”   陆景天心里乐开了花,到底是亲儿子,怎么还是向着自己这个亲爹的,顺着接了句:“多多说的对,今儿晚上咱们三口一起睡。”   多多咧着嘴笑,杜若刚想说什么,多多晃了晃她的胳膊:“妈妈,多多肚子饿了。”   杜若这才想起已经是晚膳的时辰,正要让人摆饭,陆景天已经先一步吩咐了下去。   陆安亲自在外头候着呢,听大爷的声音就知道心情不错,不禁暗道,原来大爷这脸皮厚起来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威武大将军想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睡觉,都得脸皮厚着硬赖,还得搭上儿子,这说出去谁信啊,反正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自己都不信。   不管陆安信不信,这组合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终是坐在一桌上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前在檀洲的时候两人说崩了,虽说这一路回京也有不少日子,但两人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吃饭更是杜若带着儿子吃,根本没有陆景天什么事。   所以这一顿算他们一家三口正式意义上的一顿团圆饭,意义非凡,至少陆景天是这么觉得,虽说对面的小丫头仍是明显不待见自己,但陆景天心情却不差,更何况媳妇不待见自己还有亲儿子呢,这不自己眼前的碗里的肉,鱼,还有蘑菇笋子都是多多夹过来的,这会儿已经在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且自己吃一样,小家伙便会又给自己夹一样,贴心非常。   陆景天吃的心情愉悦,杜若看在眼里却一股子一股子泛酸,这小子可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还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这么大,也从没给自己夹过一筷子菜,陆景天除了贡献了一颗种子,干什么了,小家伙竟然给他夹了这么多菜,简直就是小白眼狼。   心里不爽偏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陆景天这厮还不更得意了,不过杜若郁闷的还在后头呢,吃了饭消了消食儿,杜若便吩咐备水要给儿子洗澡。   谁知小家伙却说要跟爸爸一起洗,不等杜若反对陆景天笑道:“好,跟爸爸一起洗。”伸手把儿子扛在肩上,去了旁边的浴房。   杜若坐在榻上心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忐忑,琢磨如今这个脸皮厚的男人是不是五年前的那只蛮牛,就算五年前是装的,也不至于这么死皮赖脸的吧,而且这厮死皮赖脸的理所当然。   杜若先头还想着,不管来软的来硬的自己都能应付,可陆景天这样死皮赖脸的招数一使出来,她还真有点无所适从,尤其他还把儿子推了出来,实在太无耻。   正想着,却听见小家伙欢快的笑声从浴房传了过来,中间夹杂着一个低沉粗犷却气势十足的声音,两种声线极不同,可夹杂在一起却奇异的和谐,洋溢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听在杜若耳朵里,让她心里软哒哒的。   杜若不觉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她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而且离的相当难看,为了获得最大利益彼此捅刀子,揭对方的短儿,那样丑恶的嘴脸像八辈子的仇人,哪里会有半分夫妻的情份,她甚至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为此还特意去做过基因鉴定,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他们的的确确是她的父母。   因为有这样的父母给杜若造成了极大阴影,所以当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虽说最终她生下了多多,但当初的不要仍然让杜若对儿子留了一份愧疚,大约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她从不拒绝儿子的要求,而今天儿子要跟自己跟陆景天睡在一张床上。   杜若忍不住看向寝室内的紫檀拔步床,上面镂空雕着瓜瓞连绵的缠枝花纹,华贵而精美,但不够大,至少比起山上的竹榻来小了许多。   若是山上那样大竹榻,她们三个躺在上面,还可能谁也不挨着谁,可这张床说实话三人若是老实躺着睡觉地方也是够用的,只不过陆景天这厮费了这么大力气死皮赖脸的留下,会老实的睡觉?杜若如今算是看清楚陆景天了,那张脸长得再憨实,也是个狡诈的男人。   想也是,他那些赫赫战功,可是用无数场胜仗换来的,能屡战屡胜的将军,靠的可不是匹夫之勇,必然熟读兵书战策,有异于常人的谋略跟心计,才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样能指挥千军万马的男人,对付自己一个小女人还不容易,五年前自己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纯属侥幸,而显而易见,如今这男人正下心思对付自己。   正想着,爷俩回来了,杜若下意识抬头,陆景天只穿了轻薄的中衣,用个大布巾裹着多多,进来扫了她一眼,步子未停直接走了过去,抱着多多上了床,爷俩靠在床上,目光齐齐的看向自己。 第82章 你记差了   杜若被这爷俩看的颇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头,拿了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第一次跟父母睡在一起,多多颇为兴奋,见妈妈没过来,忙开口催:“妈妈快来,早睡朝起身体好。”这是杜若平日哄儿子睡觉时常说的,不想被小家伙记住这会儿用来催自己。   杜若哭笑不得,目光扫过旁边的陆景天,他虽不吭声可那目光不知是不是杜若的错觉,总觉得这家伙眼底隐约有火光。   多多见妈妈不动,嘟起小嘴挥了挥胳膊:“妈妈快过来,多多困了。”嘴里喊着困,可那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精神非常,哪有半分睡意。   小家伙催的紧,杜若只得道:“妈妈去洗漱。”快步走了出去。   杜若在浴间磨蹭了小半个时辰,实在磨蹭不下去了才回来,本想着这么半天小家伙扛不住睡了,自己便去厢房睡。   谁知小家伙今儿精神非常,杜若进来的时候,爷俩正在炕上说话,其实就是多多一个人说,小话痨一样嘚啵着今天在宫里的见闻以及新交的朋友,陆景天把儿子抱在怀里耐心的听着,他的目光落在多多身上,灯下晕染出的柔软如此动人心弦,这一刻的氛围温馨美好,让人不想打扰。   多多正扭着脸跟爸爸嘚啵,忽发现爸爸抬头往门边看去,多多回过头来正瞧见妈妈,咧开嘴笑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妈妈快来。”   杜若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走到床边还没上去,陆景天忽然把多多抱到了里侧,自己躺到了外头来。   杜若愣了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是不想让自己上床?貌似造成如今这种尴尬局面的正是他,正想着他的意图,陆景天开口道:“我睡外面。”   他一句话倒让杜若想起了五年前,貌似这男人也是睡外面的,而且每次都会把自己抱进怀里,杜若记得看过一篇文章里说过一个人的睡姿能看出性格,从陆景天的睡姿就能知道这厮有多霸道,占有欲有多强。   不过倒是很暖和,尤其到了冬天,这家伙身体健壮像一个大火炉,被他抱在怀里即便炭火熄了也不觉得冷。   只不过今天杜若觉得这厮不怀好意,他躺在床外侧,若他果真没别的意思,就该坐起来让自己上去,可他却大剌剌的躺着,他身姿高大,往床外侧这么一躺占了个严实,自己若想过去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   杜若可没忘昨儿的教训,就是一不小心跌在他身上,然后激起这厮的兽欲,足足被折腾了一宿,一想到昨儿晚上,杜若就觉自己那腰丝丝缕缕的疼。   想到此,开口道:“我习惯睡在外面。”   陆景天一挑眉,好整以暇的道:“我怎么记得五年前你习惯睡在里面呢,还是说我记差了。”   杜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记差了。”她双颊染上绯红,一双眼睛水润润的,虽说瞪着自己却更流露出别样的妩媚,被这样一双妙目一瞪,陆景天忽觉有些躁意上涌,不觉想起昨晚上她在自己身下的风情,眼睛也是这般水润,到了受不住的时候又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霭,小嘴里吐出低低的求饶夹杂着细细的娇喘,美的惊心动魄,虽说知道她的性子倔强,肯开口求饶必是实在受不得了,可越是这般,他越是想往死里弄她。   想到此,眼底窜上隐约的火光,杜若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厮的目光在灯下有些绿幽幽的,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想的什么。   见妈妈站在床下不动,多多不乐意了,撑起身子伸了胳膊来拉她:“妈妈快上来。”   杜若拿儿子没辙,琢磨着有儿子在旁边,这厮应该不会太过,毕竟他还想在儿子跟前儿树立光辉的父亲形象,总不能让儿子知道他爹是个色欲熏心之辈。   想着,一咬牙,脱了鞋,略提了提裙子,本来该穿睡衣,可鉴于床上有只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禽兽,她也只能尽量穿的严实些,杜若提起裙子,抬腿迈了过去,好在床并不高,她的个头虽不高,腿还算长,迈过去倒也不多费力,眼瞅就跨过去了,忽感觉有只手摸上了自己外侧的小腿,顺着脚踝往上,在她膝弯处轻轻按了一下,杜若便觉力气忽一下子泄了,两条腿一软往床里倒去,床里侧是多多,她若倒下去就会压到儿子。   杜若下意识正了正身子,却正好趴在陆景天的胸膛上,隔着轻薄的中衣,杜若能清晰感觉到他紧实的胸膛,硬邦邦的每一条肌肉都诠释着力量,还有下面,那抵住自己的坚硬,如石似铁却又带着灼烫的温度。   意识到不对杜若急忙要起来,不想他的胳膊伸过来搭在她腰上微微一按,那灼烫的硬度仿佛要嵌进自己身体里,杜若急忙要挣开,陆景天却握住她的腰轻轻一送,杜若便躺到了里面。   多多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高兴的不行。   有儿子在多少得顾忌些,杜若不好跟陆景天吵架,撑起身子帮多多摆正的枕头,按着他躺好,拉了薄被搭在他肚子上,自己也躺下,伸手轻轻拍着哄小家伙睡觉。   小家伙在外头疯了一天,刚又说了半天话,这会儿被妈妈拍着真有些困了,眼皮开始打架,努力撑了一会儿终究没撑住,睡了过去。   听见儿子呼吸平稳,杜若看了看,果真睡着了,想是高兴睡着了唇角还微微上翘着,眼睛合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排阴影,这小子随了自己,这般睡着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是秀气,瞧着就叫人喜欢。   杜若撑着身子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便要躺回去,哪想腰上多了一只手,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转已经到了陆景天怀里。   杜若大惊伸手推他,被他抓住手腕背在后面,另一只手上移扣住她的后脑,不等杜若喊出声便被堵了回去。   这男人力气极大,行事的时候恨不能弄死她,这会儿也一样,恨不能把她整个吞进肚子里,等他终于肯放开她,杜若觉得从嘴唇到舌头根儿都有些僵硬,说话都不自如。 第83章 又得逞了   杜若好容易缓过来,却发现他的手已经探进了自己的裙子里,正在褪里面的裤子,杜若气急败坏的伸手按住:“你做什么?”虽气恼却压着声音,怕吵醒了好梦正酣的儿子。   陆景天凑近她耳边道:“你穿这么多不热吗?我帮你脱了凉快凉快。”   都过了端午,这里又不比山上,自然热的很,尤其她为了防这只禽兽还穿了两层,外头一层裙子里头还套了一条裤子,虽说裤子是轻薄的细布,可五月天,又在屋子里,哪有不热的,可是热也的忍着。   穿这么严实还防不住这厮呢,要是穿她那露胳膊露腿的睡衣,这家伙估计早就扑过来了。这会儿说什么帮自己脱衣服根本就没憋好屁,杜若瞪着他没好气的道:“不热,我还冷呢。”   陆景天低笑了一声,探进裙子里的手略一用力便挣开了杜若的按压,在她腿上摸了摸:“冷的都出汗了。”说着顿了顿,眸色更深,声音越发暧昧:“还是说,这不是汗,是我家夫人的水……”   饶是杜若都有些扛不住这么荤的话,合着这厮平常一本正经不言不语的样子都是装的,这张嘴不说则已,一开口简直什么都敢说,太不要脸了。   杜若给他说的满脸通红,一时不知怎么应付这家伙,略愣了愣神,就这愣神的功夫,那只作乱的手已经把她的裤子腿了下来,杜若回过神来的时候,裤子已经丢到了床下,不知什么时候,这厮的腿曲了起来,微微一分,她的两条腿便分开了,她想合上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的手指探了进去……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珠上:“夫人,你若再挣,多多可就醒了。”   杜若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的儿子,大约是两人的动静有点儿大,小家伙微微皱了皱眉,好像要醒过来,杜若吓得不敢动了,只是瞪着陆景天,两只眼睛直冒火,可火没冒出来发现男人的裤子腿了下去……   杜若这一宿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儿子就在旁边,怕吵醒了儿子,既不能喊也不能叫,更不能跟陆景天吵起来,可自己顾忌儿子,陆景天却不怕,根本不管儿子会不会醒,掐着她的腰弄了许久,还非常恶劣的用了许多手段,杜若银牙都快咬碎了,最后杜若气急,凭什么咬自己啊,张嘴一口咬在陆景天的肩膀上。   陆景天被她这么一刺激,哆嗦了一下完事了,杜若已经被折腾的虚脱了,抬头看看窗外已经翻了白,也没力气跟这厮算账,索性趴在他身上睡了,累到极致杜若忽然想开了,他乐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认真说起来这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她豁出去了。   虽说有些不尽兴到底成了事,想起刚才这丫头被自己收拾的想喊不敢喊,极力忍住的媚态,陆景天心情越发愉悦,看起来苏铭那几本书,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五年前他跟这丫头做了那么多回,却跟这几次不一样。   虽说杜若体力跟自己没法比,也没什么力气,但五年前两人做起这种事来,即便自己力量体力上完全碾压,但陆景天总觉得这丫头并不是很舒坦,至少不如自己舒坦,先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三天之后,他才发现不是错觉,原来这事儿也是需要技巧的,用了技巧还能更舒坦。   想着,不禁低头看向怀中人,若非累极了断不会如此乖巧,这丫头心眼多性子狡猾,女子该有的温良贤淑,她一样都没有,  要说姿色是不差,但也算不上绝世美人,还一点儿都不老实安分,时不时就会招惹个男人,让自己生气。   想到苏士安,陆景天脸色阴了阴,就算知道两人之间并无什么暧昧,但一想到苏士安在杜若身边陪了五年,陆景天就极为不爽。   想到此,忍不住点了点杜若的鼻子:“以后给我乖点儿。”杜若下意识皱了皱小鼻子,那可爱的样儿,让陆景天心中一软,也便不想再计较之前的事了,见她要醒过来,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拿自己袍子把她裹起来抱去了浴间,沐浴更衣顺道又吃了不少甜头才算满意,回来把人放在床上,拉了薄被搭在身上。   刚收拾完就听外头陆安咳嗽的声音,陆景天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该起了,今儿有朝会,不能误了,站起来走出寝室到了外间,方唤人进来伺候着更衣,穿戴妥当抬脚往外走,走到了门边顿住脚,往后头隔扇看了一眼,透过纱屏的隔扇,隐约能瞧见寝室内纱帐中两个熟睡的身影,这娘俩睡得倒熟,只怕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交代身后的婆子好好伺候着,方走了出去,出了院门忽想起什么,跟陆安道:“把府里的姬妾都遣出去。”   陆安微有些愣,继而明白过来,大爷这是一门心思要跟大奶奶过日子呢,这男人要是心里头搁了个女人,眼里哪还看的进别的女人,更何况大爷对后宅那些姬妾本来就不上心,当初有人上赶着送,加上大爷膝下无子,为了陆家的香火,才收了,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五年前遇到了大奶奶之后,更是一步也没进过后宅,五年前两人还不是正经夫妻,也没有小少爷,大爷都没理会那些姬妾,更何况如今,就瞧大爷这一脸餍足愉悦的神情,就知道大爷多稀罕里头那位,而那些姬妾若留在府里虽不缺吃穿却跟守活寡没两样儿,倒不如趁早遣了出去,能落下一笔银子不说,若运气好碰上可心意的男人嫁了,这一辈子也算有了个着落,总比在府里白耗着强。   送着大爷上马走了,陆安便直接来了后院,大爷既然已经吩咐下来,便得就早办,免得这些姬妾有心里犯糊涂的,去大奶奶跟前儿找事儿,大爷怪罪下来,自己这个陆府的大管家第一个就得倒霉。 第84章 丽姬的心思   之前虽说陆景天也不大往后院来,到底有个指望,万一运气好怀上大爷的子嗣就算熬出头了,可自打五年前大爷竟是一次都未来过后院,她们这些姬妾也都成了摆设。   本来还不知道缘由,如今大奶奶一进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五年前大爷就对二奶奶上心了,要不然怎么会五年都不进后院,而且儿子都四岁了,五年前杜若没名份没儿子的时候,她们都争不过,更何况如今。   因此陆安一提,大多姬妾都乐意,虽说过了韶华年纪也不算大,加之送进将军府的姬妾都颇有姿色,出去了若不挑拣,寻个老实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倒也是个安稳归宿,更何况陆管家也说了,会给一笔遣银,有了这笔银子,出去不拘做个营生还是留着傍身吃喝穿用自是不用愁的。   心思明白的都痛快的拿了银子走了,也有不痛快的,三个不想走的以丽姬为首,丽姬自负姿色出挑,当年被送进将军府便存了要谋一番大富贵的心思,好出人头地,哪想在陆府这些年都没混出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运气差,虽说大爷也找过她,可连正眼都没瞧,进了屋直接就上榻,上了榻就干事,完了起身就走,她都没机会展现自己的风情,让大爷知道她究竟有多美,至少丽姬觉得自己比那个木呆呆的杜若美的多。   若是大爷一直跟五年前一样,对所有女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她还没这么大的野心,大家都一样说明大爷压根就不喜女色。   可大爷却对那个木呆女人不一样,她私下里使银子扫听了不少底细,才知道五年前清明的时候,大爷去将军山上坟,不知怎么就跟守坟的二奶奶勾上了,这一勾上就离不得了,在山上住了好几个月不说,去皇家猎场还带了去,稀罕的不行。   丽姬心里又嫉又羡还有不服,杜氏虽说模样生的不差,可若论姿色论风情跟自己差远了,这样的女人大爷都喜欢,自己更不用说了,至于之前那么多年自己不得宠,必是大爷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一旦发现自己比杜氏貌美,肯定会喜欢自己宠爱自己,说不准把杜氏休了改娶自己,当上了将军夫人,可是一辈子都享用不完的富贵。   心中念着富贵,哪甘愿被遣散,丽姬是舞姬,也就小时候练功的时候受过些苦,可她生的模样好,身段又轻软,男人大都喜欢,虽说是个玩物被送来送去,却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也不想过,让她寻个老实男人嫁了过寻常日子,她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故此一听陆安要遣走她们,丽姬便道:“奴家自小被卖给教坊,爹娘亲人什么早都寻不见了,若遣出去,丽姬要去何处容身。”说着帕子掩着眼角抽搭了几声,那样儿瞧着就叫人怜惜。   跟着陆安的小厮瞧见她的样儿,忍不住心软了,凑到陆安耳边低声求情:“大管家您瞧丽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这自小卖的哪知道家在哪……”   小厮话未说完就在陆安的目光下消了声,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陆安瞪了他一眼,这些小子毕竟年轻,一瞧见女人两条腿都发软,加之这丽姬的姿色就是后院姬妾中拔了尖的,如今又做出这番惹人怜的做派,把这小子勾的连规矩都忘了。   丽姬的话也就能糊弄糊弄这些被色所迷的小子,可甭想糊弄自己,陆安目光一闪道:“想必丽夫人今日病着的缘故有些糊涂了,老奴怎么记得上个月您那兄弟还来了陆府说家里老太太病了,丽夫人还打点了二十两银子两个包袱送了出去,莫非是老奴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记差了。”   陆安一句话说出来,丽姬脸色一阵红一身白的难看,心恨陆安这老家伙不看事儿,非要与自己为难,等将来自己得了将军的宠爱,看她怎么收拾这老家伙。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那算什么兄弟,不过是为了打秋风才找过来,挖着心眼子从我身上捞银钱使唤,奴家在陆府一日,他们还不敢什么坏主意,一旦遣回去,不定又会被他们卖了,若是如此结果,倒不如死了干净。”说着竟是一头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刚做了势还没撞过去,就被旁边两个拉扯住忙着劝,这边儿劝,那边儿还不干非要死不行,一时间闹得别提多热闹了。 第85章 蛮牛的秘密   陆安早就看透了丽姬的心思,一点儿都不着急,由着她闹,自己只在旁边瞧着,丽姬几个闹了半天见陆安毫无反应便有些讪讪的闹不下去了,立在一边儿装模作样的拿了帕子抹眼泪。   陆安见消停了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看起来丽夫人想明白了,既想明白了就好,与其在府里顶着个虚名过日子,倒不如出去,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人啊一挪腾说不准就又是一番机遇了,出去之后寻个可心的人知冷着热的过日子,总比在府里干耗着强。”   众人纷纷点头,本来还以为得在陆府耗一辈子呢,虽说不愁吃穿可孤清清的一个人,一年一年的有什么意思,早些出去还有些指望,故此并不难过,欢欢喜喜的领了银子走了,或回家或投亲,总之外头天大地大,总能寻个容身之处。   丽姬一看众人都痛快领了银子去收拾东西,不大会儿功夫,刚才还热热闹闹都是人的院子便清净了下来,只剩下她们三个,丽姬心里不免着急。   等众人都散了,陆安方看向丽姬,目光扫过丽姬旁边的两人开口道:“莫非二位夫人也跟丽夫人一般无家可归,大爷倒是交代下了,若果真没处去,也不能生生把人赶了出去。”   丽姬听了眼睛一亮:“我就说大爷不会如此无情,大管家放心,虽说就剩下我们三个,也会好生伺候大爷。”   陆安瞄了这位一眼,真不知这位脑子里想的什么,大爷都把整个后院的姬妾遣散了,岂会还让她们伺候,就算没遣散的时候,大爷也有五年不进后院了,想到此,开口道:“丽夫人想差了,大爷吩咐若实在无处可去,便送到外头的庄子上,那庄子虽说偏僻了些,风景却不差,若能在哪儿养老也是一桩幸事。”   什么?养老?丽姬还没说话,旁边两个先急了,她们本是被丽姬撺掇的想着万一要是能留下来,别人都遣出去了,就剩下她们仨,说不准伺候大爷的机会更多,可前提是得留在府里才行,若是被送到偏僻的庄子上,连大爷的面儿都见不着,哪还有什么机会,她们可不愿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待着,更何况就算过了韶华也不过二十多,真送到那荒僻之处,这辈子可就真完了。   想到此忙不迭的道:“大管家,奴家想起来家里有个亲戚能投奔。”另一个也说有地方可去。陆安点头:“既如此,那两位夫人请去领银子吧。”   两人忙转身要走,却被丽姬一把拉住:“两位姐姐不说家里没人了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那两人挣开她的手道:“大爷既打定主意要遣了咱们,就不会有转圜,更何况大管家的话也有道理,大爷五年都不招咱们伺候了,咱们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趁早走了的好。”撂下话忙着去了。   丽姬暗恨这俩不成事,被陆安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忙着领银子走了,就不想想那点儿银子能顶什么用,自己可不犯傻,死活都要赖在府里,就凭自己的姿色一旦得了机会必能出头。   可如今别人都走了,自己要留下来就得有个理由才行,忽的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来,忽的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陆安看着地上闭着眼装晕的女人,心中颇为不屑,莫非她以为装晕就能留下不成,实在蠢的可以。   微微扬高了声音:“想必近日天热,又在院中站了这半天,着了暑气方才晕过去,快去端黄连解暑汤来,灌下去一碗就好了。”   旁边的小厮听了知道大管家这是要趁机整治丽夫人呢,虽瞧着丽夫人怪叫人心疼的,却知道府里的规矩,忙着去端了来。   陆安叫了两个婆子一个掰嘴一个灌,一碗黄连灌了下去,直苦的丽姬整条舌头都苦的麻酥酥的,从嗓子眼一股子一股子冒苦水。   陆安弯腰瞧了瞧,煞有介事的道:“想是暑气大,再去端一碗来。”   陆安话音刚落,丽姬便悠悠醒转,睁开一双似水的眸子看着陆安:“奴家是晕了吗?”   陆安目光一闪:“丽夫人着了暑气,那庄子上最是凉爽,夫人正好过去养病,来人把丽夫人送庄子上去。”   丽姬大惊,死活不想走,可哪里由着她,陆安一挥手,上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架了丽姬出去了,另外两个进屋去把丽姬的东西收拾了,把人送走了。   陆安扫了眼空落落的后院,轻轻吁了口气,身后的小厮低声道:“大管家,您说咱们大爷倒是怎么想的,这么多美人一下子都遣出去了,多可惜啊。”   陆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大爷是你小子呢,瞧见女人就走不动道。”   小厮小声道:“咱们大爷瞧见大奶奶一样走不动。”   陆安听了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刚一笑意识到不对,忙收住了:“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找打呢,主子也是你随便能编排的,若是大爷知道不揭了你小子的皮都是便宜的。”   那小子倒是不怕,嘿嘿一乐:“这不是奴才跟大管家私下逗乐子吗,再说这也不是啥隐秘,大爷自打那日洞房可是一天比着一天高兴,那脸上都是笑不唧儿的,您说咱们大爷啥时候笑过啊,指定是心里头高兴呗,不过咱们大爷倒是痛快了,可大奶奶就遭殃了,这一连几天听说都没起来炕。”   陆安见这小子一张嘴越发没个把门的,一脚踹了过去:“住嘴吧你。”   那小子皮的紧,笑道:“奴才可说的大实话,就咱大爷那身板,这几天可够大奶奶受的。”   陆安懒得搭理他,迈脚出了后院,迎头正撞上赵婆子领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走了过来,瞧见那姑娘,陆安躬身:“表小姐。”   赵兰玉看见陆安直接问:“我表哥呢,可在府里,算了,不用你,我自己找去。”说着就要往书房去,赵婆子忙抓住她:“表小姐这里可不是家里,不好随便走。”   赵兰玉:“这是我表哥府邸跟我家一个样儿。”说着甩开赵婆子往书斋去了,也是瞧,正赶上杜若今儿闲的难受,便想着来寻本书解闷。   其实她是不想在新房里待着,早上陆景天刚走没一会儿,多多就醒了,见小家伙困得直揉眼睛,杜若心疼的让他再睡会儿,可小家伙却不依,说要跟师傅学拳不能迟到,忙忙的起来跑了,这么一折腾,杜若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来洗漱吃了早上饭,瞧见寝室内织金的红纱帐,就忍不住想起这几天的折腾。   一想起来顿觉腰眼儿发酸,打算假寐一会儿吧,可一闭眼,眼前儿便就是陆景天那张貌似憨实,实则狡诈之极的家伙,还有紧实健壮的身体,一个劲儿在眼前晃,哪里还睡得着,便寻了个看书的借口,出了新房往书斋来了。   杜若来的虽早,可奈何陆景天书房里大都是兵书战策一类的书籍,书架子倒是不小,可就是找不着自己喜欢的。   杜若从左找到右都未找到一本可心的,倒是垫着脚仰着脖的姿势实在太累,一边儿揉着脖子,一边儿低头,这一低头忽瞧见窗下的书案上有一摞书,也是兵书杜若没多大兴趣,正准备移开目光,却忽瞧见那些书中间仿佛夹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基本上陆景天这人杜若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男人虽说爱演戏,却是难得的磊落秉性,这样的秉性加上如今位高权重,杜若实在好奇,还有什么是他偷偷摸摸看的。 第86章 第 86 章   杜若把书里夹的册子拿了出来,翻开一看不禁愕然,竟是一本春宫图,或假山石洞内,或芭蕉叶下,或寝房或书斋或秋千上……每一页都是一个不同的场景,不禁有场景设定还有简单的情节,跟连环画似的,不知不觉就看了下去。   赵兰玉想给表哥一个惊喜,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未想到书斋里没有表哥反倒有个女人,愣了一下喝了一声:“你是谁?”   杜若正看得入迷,被她一喊吓了一跳,手一抖图册掉在了地上,这种图册大约为了便于观看,做成风琴状,拿在手里翻起来异常方便,这会儿掉在地上哗啦啦一下子都展开来,一副一副的男女欢爱图一股脑都铺在了地上。   杜若倒没什么,在现代鲜活动态的都看过,更何况自己早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了,在这方面跟陆景天也算老夫老妻,真枪实弹的不知演练过多少回,这样平面的实在没什么。   可赵兰玉再怎么着也是未出阁的姑娘,乍一瞧见这个顿时一张大红脸,指着杜若:“你,你在我表哥的书斋里看这样的下作的东西,肯定没按好心想勾引我表哥。”   听了这话杜若不禁打量了这丫头一遭,穿了一身桃粉的衣裳,瞧年纪有十七八了,姿色在自己见过的那些姬妾中算寻常的,不过皮肤白皙,年纪又好,虽不是美人也过得去。   只是她这副嚣张的样儿有些讨嫌,杜若刚还以为她是陆景天的姬妾,如今听她一口一个表哥的,才明白这丫头大约是陆景天的表妹。   这表哥表妹的历来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前这位瞧意思也没免了俗套,不是杜若多想,而是这丫头瞧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捉奸一样,慢说自己如今是陆景天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不是,也轮不到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捉奸啊。   想到此,杜若不禁道:“你哪只眼看见我勾引你表哥了。”   赵兰玉指了指地上:“你要是没勾引我表哥,拿这么多下作的图册来做什么。”   杜若:“你嘴里这些下作的图册可不是我拿来的,是你的亲亲表哥夹在书里自己看的,我不过就是偶尔瞧见翻翻罢了。”   赵兰玉:“你,你胡说,我表哥才会看这些下作的东西。”   杜若嗤一声乐了:“表妹,男欢女爱周公之礼乃人伦大事,是最高尚的,说句不怕表妹恼的话,若是你爹娘没做这样下作的事,只怕就没有表妹你了。”   赵兰玉小脸通红:“你,你不要脸。”   杜若:“表妹,这要脸也得分时候,行周公之礼的时候要脸,可就没法子繁衍子嗣了。”说着顿了顿忽道:“瞧我怎么忘了表妹还未出阁,这些夫妻之道自是不知道的,表妹别着急,这些事等你嫁了人自然就明白了。”   赵兰玉呸了一声,又骂了句:“不要脸,我跟你说,我表哥亲自立的规矩,不许人进书斋,你趁着我表哥不在跑到这儿来,回头我表哥知道定不会饶你。”   杜若颇为玩味的看着她:“哦,我倒想知道他怎么个不饶我。”说着弯腰把图册捡了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窗边的榻上,准备正儿八经的研究研究这本图册。   赵兰玉气的不行,正要把她赶出去,陆安忙忙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叫了声大奶奶,赵兰玉愣了愣,看向陆安:“你叫她什么?”   陆安:“表小姐,这是我们大奶奶。”   威武将军娶了个填房夫人,却折腾的满京城人尽皆知,不禁皇上赐了贺礼,满朝文武没有不来捧场的,别提多风光了。   赵兰玉自是知道这事儿,这么多年虽有几个姬妾但表哥从不上心,自己也不着急,想着就凭表哥表妹的情分,自己早晚能嫁过来,哪想忽然就蹦出个杜氏来,成了将军夫人,自己却没了着落,能不恨吗,本来早想着来,奈何爹娘一直不让她过来,说既然表哥娶了亲,往后还是避嫌些的好,要不然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还怎么找婆家。   赵兰玉才瞧不上爹娘找的那些呢,不是土财主就是做买卖的有什么出息,哪有当将军夫人威风,而且她才不信表哥会喜欢那个什么杜氏,表哥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娶那女人的。   这会儿一瞧见正主,脸上的嫉恨藏都藏不住,咬着唇看着杜若半晌才道:“就算你是大奶奶没有表哥的允准也不能跑到书斋里来,更何况还看这样淫书。”   淫书?杜若笑了瞄了她一眼:“表妹怎么知道是淫书,莫非表妹看过?”   赵兰玉忙道:“你,你胡说,谁,谁看过?”   杜若:“没看过,表妹怎么知道这是淫书?”   赵兰玉给她一句话噎住半天答不上来,末了恨恨的丢下一句:“不要脸。”   杜若颇有些好笑,陆景天这个表妹连骂人都是翻来覆去的一句,跟她的人一样没意思的紧,以杜若的经验陆景天是绝不会喜欢这样的性子的女人。   陆景天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骨子里就是个淫棍,这丫头一看就乏味的紧,别说陆景天,估计是男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而且这丫头也太不会看眉眼高低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自己好歹是如今陆府的女主人,她一个亲戚家的姑娘,在自己跟前儿大小声,岂不可笑。   想到此索性不理她,让婆子挪了个团花如意的大迎枕过来,倚在榻上,翻手里的图册,陆安刚一进来便瞄见了杜若手里的东西,他自是知道是什么,作为府里的大管家,只要是主子的事儿没有不知道的,更何况自己是亲眼瞧见少东家给的主子,还说让主子多研究研究。   当时自己还以为主子会直接把图册扔到少东家脸上,毕竟大爷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可这回大爷不仅接了,还真看了。   虽说如此大爷也没说像大奶奶似的,这般正大光明的拿在手里翻,陆安的角度都能隐约瞄见杜若翻过去那页上的图。   能脸不红心不跳这么看春宫册的,可着大宋除了大奶奶找不出第二个来。   被杜若公然忽视,赵兰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瞪了杜若半天方道:“你别得意,就算表哥娶了你也能休妻。”撂下话转身蹬蹬的跑了。   杜若摇摇头,小姑娘就是不懂事,也不看看在哪儿呢,就这么使脾气。   陆安度量着杜若的脸色小声道:“老夫人去了之后,赵家的舅爷对大爷颇为照顾,为此还跟自己妹子闹翻了。”   杜若知道他说的是陆景天的生母,如今陆府老夫人的姐姐,说起来陆家上一代的恩怨,还真是一出狗血大戏,小姨子勾搭姐夫,还勾搭成了,姐姐刚死妹子就成了填房。   杜若忽然觉得,或许陆家骨子里就喜欢刺激,陆景天的亲爹跟小姨子勾搭上了,而陆景天瞧上了自己的兄弟媳妇,难道这方面也有遗传基因?若果真如此自己可得好好教导多多,必须让多多拥有正确的三观,不能被陆家基因带歪了。   陆景天自是不知道杜若嫌他,一散了朝会便匆匆往府里赶,一脚刚迈进府门便问陆安:“夫人今日可还好?”   陆安道:“夫人比昨儿起的早了些,吃了饭在花园里逛了逛,便来了书斋。”说着顿了顿方道:“寻了本书翻看。”   陆景天见他神色不对,猛然想起自己夹在书里的图册,不禁道:“她寻了什么书?”   陆安咳嗽了一声:“回大爷,就是大爷您案头兵书里夹着的那个。”   本来陆安以为自己说破这事儿,主子会恼,哪想大爷听了一点儿恼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目光晶亮的看向自己:“她果真看了那册子?”   陆安点点头:“大奶奶就靠在书斋的榻上,看了大半天。”   听见陆安的话陆景天本来要往书斋走的脚,忽然转了方向,直接往后头正房来了。陆景天一听说杜若也看了那些图册,便有些心猿意马,本想着来抱着媳妇照着那图上的式样弄上一弄该是何等销魂。   谁想刚一进院就听见多多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陆景天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道:“多多今儿没跟师傅上学?”   陆安:“上了,是小少爷聪明,师傅今日教的拳,小少爷学了一遍就会了,师傅见小少爷学的快,便提早让小少爷回来了。”   陆景天心道,看起来自己得抽空跟多多的师傅谈谈,既然学的快,就加大难度,如此才有进益。”   正想着,忽听陆安道:“大爷,今儿表小姐来了,以为您在书斋跑了过去,正碰上大奶奶。”   陆景天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看向他:“兰玉来了?”不是陆景天疑惑而是他很了解自己的舅舅,舅舅老实本份,当初就因为父亲跟小姨子勾搭上了,舅舅一度跟这个妹子断了来往,对自己也颇为照顾,有这个情份,对兰玉这个表妹便纵容了些,由着她隔三差五往陆府跑,只是皇上允婚之后,兰玉就没来过陆府,可见舅舅是个明白人,今儿怎么兰玉又跑了来。   想到此不禁道:“她怎么来了?”   陆安:“奴才遣了后院的姬妾出来就碰上了表小姐,旁边是赵婆子跟着,说老夫人想外甥女了,特意让赵婆子去赵家接过来的。”   陆景天脸色沉了沉哼了一声:“你去把兰玉送回去。”   陆安愣了愣,忙应着去了,心说老夫人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这当口把表小姐接过来不就是想膈应大奶奶吗。   可惜打错了主意,没膈应到大奶奶反倒惹了大爷,虽说主子跟赵家的舅爷有些情份,却也跟大奶奶没法比,大奶奶那就是主子的心尖尖儿,谁碰一下都不行,所以老夫人这一招走的是臭棋,而表小姐那些心思也得落空。   不说陆安去了后头佛堂,且说陆景天一进屋就瞧见杜若倚靠在软塌上,听着多多说着跟师傅学拳脚那些事儿,小家伙趴在她想膝头,仰着脑袋说着什么,眼睛弯弯的都是笑,边说两只手还不停的比划着,不够他忙活的。   而杜若低头瞧着儿子,脸上的神情那般温柔,陆景天忽然有些嫉妒自己儿子,杜若可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   感觉到不对劲儿杜若抬起头来对上陆景天的目光,见他眼里有明显的不满,不禁挑了挑眉,这厮连着三天都得逞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多多见陆景天来了更是高兴,脆生生喊了声爸爸,就跑过来开始跟陆景天说自己今天学的拳。   陆景天:“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耍一遍我看。”   多多立马拉开架子打了起来,小拳头倒是也虎虎生风的,陆景天却趁机坐到了杜若旁边,伸手拉了杜若的手攥在掌中,杜若想缩回来哪里挣的过他的力气,只得由他握着。   可这厮握着手还不满意,不知有意无意,抓着她的手按在了他腿中间儿的部位,杜若碰到那处硬邦邦的,忙往回缩,却被他紧紧抓住,且上下来回缓慢的揉搓。   饶是杜若都有些脸红,这厮也太不要脸了,杜若几次想缩回手都没成功,正瞪着他,就听外头一阵争吵,接着今儿在书斋碰上的那个表妹就风一样的跑了进来。   一进来不由分说就冲陆景天扑了过来,杜趁机会抽回手,利落的往旁边一闪给表妹腾了空,表妹一脑袋就扎了过来,美人投怀送抱又是自己的亲表妹,按理说陆景天该直接受用了,谁知,杜若刚一闪开,,陆景天也躲开了,表妹未想有如此变故,因冲力过大刹不住车,脑门正磕在榻沿上,咚的一声,杜若听着都替她疼。   表妹抬起头来幽怨的看着陆景天委委屈屈的叫了声:“表哥。”这声表哥叫的百转千回,杜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景天却皱眉看着赵兰玉:“我不是让陆安送你回家了吗?”   赵兰玉一听不乐意了,嘴巴一撅,脑袋一拧:“我不回家,我要在这儿陪着表哥。”   陆景天瞥了杜若一眼,见她脸上一丝嫉妒都没有,反倒兴味盎然,一脸等着看戏的样子,不免有些郁闷。   赵兰玉见表哥盯着杜若看,越发不爽,一指杜若:“表哥怎么能娶她,她是小姑买来给景泰哥哥冲喜的,是表哥的弟媳妇还是寡妇,哪里配得上表……”   话未说完就被陆景天冷声喝住:“住嘴,陆安送表小姐回去。”   赵兰玉却不依:“我不走,我陪着表哥。”   多多插了进来:“我爸爸有妈妈陪着。”   多多一开口,赵兰玉才瞧见屋里还有个人,这才想起来表哥不禁娶了杜氏还得了个便宜儿子。   如今瞧见多多赵兰玉更是嫉恨交加,忽道:“表哥确定在这孩子是你的吗,我怎么瞧着跟表哥一点儿都不像呢。”   这话真是充满了恶意,从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实在的尖酸刻薄,杜若脸色一变,刚要开口戳她两句,却忽听陆景天一声厉喝:“滚。”   大约被陆景天吓住,赵兰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侧头恨恨瞪了杜若一眼,白着脸跑了。   杜若翻了白眼,自己招谁惹谁了,是陆景天瞧不上她,干自己什么事儿啊。   陆景天见杜若一脸意犹未尽,气不打一处来,冲陆安使了眼色,陆安会意弯腰道:“小少爷咱们府里有个兵器库,小少爷想不想去瞧瞧。”   投其所好,小家伙哪有不答应的,忙主动牵了陆安的手:“走吧。”跟着陆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安跟多多刚出去,陆景天就扑了过来,不等杜若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了榻上,撩裙褪裤,这厮的动作利落非常,褪了裤子便冲了进去,夹着不满郁闷,硬是狠狠折腾了一回。   等多多在武器库逛尽了兴回来,杜若靠在软塌上,手脚发软,连地都下不了,脚一沾地两条腿就打摆子。   因为刚才这男人抓着自己的脚腕子,下死力的弄,那频率,那力度,想想杜若都觉腿儿软。   晚上被多多缠的,仍是三口睡在一张床上,陆景天很是不满,但儿子是自己招来的,不满也得忍着,好在小家伙白天累了,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陆景天连招呼也不大,直接伸胳膊把杜若从床里抓了过来,又折腾了两回,直到窗外翻了鱼肚白,方才餍足的睡了。   杜若累极转过天近晌午才醒,一睁眼便感觉不对,自己竟是被陆景天抱在怀里,而他们正在马车上,杜若好半天才回神:“这是去哪儿?”   陆景天低头亲了小嘴一口:“去将军山,你不是想种药田吗。”   杜若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陆景天点点头:“答应了,不过你若改了主意不想种了另当别论。”   杜若忙道:“谁改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景天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可不是君子,你是女的。”   杜若高兴了一会儿不禁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说实话陆景天的确不想答应,依着他就想两人过日子,可苏铭说的对,杜若不是寻常后宅里的女子,她有想法有能力,在檀洲她紧靠自己之力,便经营了数十亩药田,甚至整个紫花村都因为她种的白芨草衣食丰足。   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早在五年前他就把她放到了心尖儿上,苏铭说真喜欢一个女人不是束缚她,而是放开,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她快活了,才可能回报自己的感情。   陆景天也是没辙了才去问苏铭这样私密的问题,把一个女人搁在心上五年都没捂热,他颇为气馁,虽说不觉的苏铭有什么高招,但他也没别人可以问这样的事。   他不想次次都算计她,或者半强迫,他喜欢她,也希望她同样也喜欢自己,她嫁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儿子,还有他。   苏铭给他的建议是让她高兴,所以他决定搬到山上住,当然也不仅是为了种药,还有在陆府总免不了被打扰,就算后院的姬妾已经遣散,仍然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远不如山上拎清。   再有就是多多,多多去宫里跟着四皇子念书习武,离的远些,也免得儿子总来缠着杜若,多大的小子了,还离不开娘。   虽说听见他说答应了,杜若仍没什么真实感,直到将军山的地都整了出来,开始育药苗栽种,杜若才觉得这是真的。   将军山气候温暖湿润最适宜药材的生长,也就一个月的功夫,将军山已经冒出一茬郁郁葱葱的药材苗,长势喜人。 第87章 苏铭的恶趣味   苏铭坐在亭子里的藤椅上,啜了一口茶,抬头望了望,这个亭子的视野极为开阔,坐在这边儿一抬头便是山地上一层层的药田,统共种了有几十种药,虽植苗有些晚,但将军山气候宜人,七月里仍仿佛暖春一般,适宜药材生长,故此虽种的晚了些,瞧这欣欣向荣的长势,今年尚能赶上一拨收成,如此一来御清堂的收益可多了一大笔,明年只会更多,看起来杜若这丫头还真有生意头脑。   想到此不禁微微侧头看向篱笆外,杜若正拿着锄头锄篱笆外的野草,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裙,头发只用一块碎花蓝布包住,腰间系着一样碎花蓝布的围裙,通身上下都没有簪环首饰,打扮的跟寻常农妇毫无二致,偏偏如此寻常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多了几分返璞归真的质朴灵秀,跟这将军山秀美的山景融为一体,美的如此天然。   苏铭忽然就理解为什么景天兄这样一个自来不喜女色的也折在了这位手里,俗话说的好美人在骨不在皮,这美人乍一看生的美并不算稀罕,得慢慢的品,细细的尝,越品越有味道,越尝越放不下,这样的方称得上真正的美人。   这位杜若便有些这意思,虽说模样生的不差,可比起陆府之前那些姬妾却多有不及,却那些女人千篇一律,再美也有些无趣,远不如这位美的天然美的生动,况且就瞧景天兄每日里好心情就知道必是夫妻和顺美满。   这成了婚的男人心情好坏跟夜里榻上那事息息相关,夜里头在榻上满足了,心情就好,反之则暴躁易怒,自从娶了媳妇之后,景天兄这心情天天都是艳阳高照,可见阴阳调和,十分和谐。   作为女人美的鲜活不乏味,夜里在榻上还能让相公满意,这样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也难怪景天兄如此上心着紧,从刚才坐在这儿目光便不停的往篱笆外瞄。   弄得苏铭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有些多余,明知讨嫌苏铭却不想走,只因这里太舒服了,比他家都舒坦,吃的好住的好,风景还好,又能兼顾药田,实在是一举多得,所以即便知道景天兄颇不待见自己,苏铭也故作不知的住了足有半个月之久。   苏铭瞧了一会儿篱笆外忙乎的杜若,不禁道:“这篱笆的草锄了有些光秃,反倒不好看。”   陆景天:“阿若说立秋了篱笆外正好菊花。”   苏铭这才恍然,可不吗,这篱笆外若种上菊花,岂不正应了那句采菊东篱下的意境,真是极雅。   陆景天瞥了他一眼:“御清堂不忙吗?”   苏铭眨眨眼:“是有些忙。”   陆景天没好气的道:“忙你还不回去。”   苏铭:“景天兄莫非是嫌我扰了你跟嫂夫人新婚燕尔,要赶我走不成。”   陆景天哼了一声没说话,那意思明摆着。   苏铭不禁叹了口气:“我与景天兄也算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兄弟,不想景天兄却见色忘友,有了媳妇就嫌兄弟碍眼了,行,行,既然兄弟讨嫌了,那就识趣些,这就走吧。”说着站起来作势要走,见景天兄连假模假式的客气话都没一句,可见多嫌弃自己。   苏铭心觉好笑,恶趣味上来,忽道:“昨儿嫂夫人跟我扫听士安来着,说有日子没见心里头有些惦记。”见陆景天一张脸黑了下来,苏铭方转身去了。   杜若并未理会苏铭的去留,如今跟苏铭越发熟了,这家伙跟士安可不一样,脸皮厚的紧,虽说山上都是御清堂的药田,可他一个少东家也没必要跑来看着吧,杜若觉得这家伙就是来白吃白住的。   若是有地方白吃白住也没什么,偏偏山上的客房就一间,他占了陆景天便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楼上的寝室,若他老实的睡觉也无妨,偏偏每晚都要折腾,这房子是木质的,隔音极差,他折腾起来又没个完,动静大了,楼下的苏铭肯定能听见。   一开始杜若还觉得丢脸盼着苏铭识相的赶紧走,谁知这家伙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瞧势头仿佛要住到天荒地老,日子长了也习惯了,苏铭是走是留随意,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除了苏铭这个脸皮厚蹭饭的还有仿佛永远处在发情期的陆景天,杜若对于如今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的。   事实上现在这种状态基本就是她以前梦想过的生活,景色宜人的山间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有山有水有田地,能种些庄稼菜蔬,还可以上山挖笋子采蘑菇,午后可以拿个话本子靠在窗下消磨时间,这样悠闲的生活让她过一辈子都不会厌烦。   只是有些想儿子,也不知多多在宫里过得好不好,虽然有个同龄的朋友在一起念书玩耍是好事,但若这个朋友是皇子就另当别论了,地位高低有别,多多又自小在自己身边,自己当初跑出去的时候就未想过这辈子还会回来,更没想过会嫁给陆景天,让多多认祖归宗,她以为她们娘俩这辈子就在檀洲的紫花村过日子了,所以她一直灌输给多多的理念是,人都是平等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虽说多多年纪还小,但这种观念在自己的潜移默化之下,已然形成,这些观念在自己看来寻常,但之于这里的人却是离经叛道,她怕多多说出什么话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皇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就算多多的亲爹是位高权重的威武将军,到底也是臣子。   越想越有些担心,琢磨着是不是问问陆景天,或者让儿子上山来自己瞧瞧。   想到此不禁抬头扫了一眼,苏铭已经不在了,亭子里只剩下陆景天,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似有怒意,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眸光暗沉。   这样的目光太过熟悉,杜若忽有些警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陆景天却比她更快,纵身从篱笆上跳了出来,伸手就把杜若扛了起来,进屋,上楼,等杜若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竹榻上…… 第88章 该叫声大哥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图册的缘故总之陆景天在这方面忽然开窍了,不似五年前那般只知一味使唤蛮力,虽体力够好却并无技巧,而杜若一直觉得做这件事虽体力不可或缺但技巧同样重要,技巧跟体力结合起来才能和谐,和谐了才能快活。   五年前的陆景天就想一头发情的蛮牛一样,技巧缺乏使的两人做起来并不很和谐,至少杜若是这么觉得,但如今这厮开窍之后,简直一日千里,尤其再次搬到山上来之后,虽体力仍有些悬殊,但因陆景天积极钻研技巧,两人行起榻上之事,也算相当和谐,夫妻之间哪方面和谐了,感情也好了许多。   感情好了,即便陆景天这种人也渐渐学会了尊重,似这种大半天不管不顾就把她按在榻上的行为,已经有些日子没做了。   这么想来杜若忽然发现自己不禁不恼反而有几分怀念,果然夫妻之间也需要适当的调剂,说白了就是找点儿刺激,刺激就是情趣。   想到此,杜若伸胳膊勾住了陆景天的颈项,几乎立刻就点燃了男人汹汹的□□,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上我下,我下你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清白日两人关起门在榻上折腾了两个时辰方才消停下来。   餍足的火气也没了,抱着媳妇躺在宽大竹榻上的陆景天,觉得这样的生活甚为圆满,给个神仙都不换,于是满足的吁了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还未吁完了,就被腰上一阵尖利的疼噎住,他不禁低头疑惑的看向怀里的小媳妇,这丫头如今学坏了,一有些不如意便掐他,若是她正儿八经的掐也还罢了,她这点儿力气,就算用尽了掐自己几下也无妨,只当挠痒痒了,偏偏这丫头掐的时候总会掐一点儿薄皮,且掐他的腰眼上,捏住了下死力的一掐,疼的钻心。   虽说苏铭跟他说过男女之间打是疼骂是爱,可这般疼痛,陆景天也知道定是这丫头真恼了,陆景天见她的手又伸了过来,急忙攥在手里:“又闹什么脾气。”   杜若被他抓住手仍不甘心,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胸膛上,本是想解恨的谁知这厮的胸膛如铁板一般,硬邦邦的,不禁没解恨,反倒差点儿崩了她的牙,松开嘴腮帮子都是酸的,遂瞪向陆景天。   刚狠狠折腾过,眸中尚有未散尽的春潮,被这样一双眸子瞪着,陆景天只觉浑身骨头都有些酥痒痒的,恨不能把人再按在榻上,好好疼爱一番。   心里想着,眼里不免有些幽暗,杜若顿生警惕,忙一把推开他利落的滚到竹榻一头,并拉了锦被紧紧裹住自己,戒备的看着他。   陆景天忽觉这竹榻做的大虽有好处却也有弊端,行起事来是得劲儿了,可小媳妇避开自己也方便,或许自己回头做个小些的,放到外间,正好午憩的时候使唤。   前提是,这丫头不能跟自己闹脾气,陆景天深知这丫头是个有气性的,若不哄好了,这一场脾气真能闹上几日,闹起来便不让自己碰她,莫说几日,一日不抱着媳妇,他都睡不着。   想到此,好声好气的道:“多多都懂事了,你倒成小孩子了,好端端的又跟我闹什么?”   杜若哼了一声:“你这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怒气冲冲的把我扛进来的,怎么是我闹脾气了。”   杜若一说,陆景天方才想起来,她跟苏铭扫听苏士安的事,顿时脸色有些黑,开口道:“你跟苏铭扫听苏士安了?”   杜若这才知道,这厮是为这个吃味了,所以才把自己扛进屋里折腾,杜若没好气的道:“士安是我的朋友亦是多多的干爹,许久不见,我跟苏铭问问怎么了?”   陆景天脸色更不是不好:“你是我陆家的媳妇,扫听姓苏的做什么?以后不许提他,作为女人应当安守妇道才是”   安守妇道?杜若给他气乐了:“陆景天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真好笑,若我安守妇道,如今便是你的兄弟媳妇,能让你一个大伯子给霸占了吗。”   杜若这一句倒让陆景天想起了一件事儿,苏铭曾跟他说过,男女之间行事的时候花样越多越快活,所谓花样也不拘那些图册上所绘姿势,还有言语**,当日他还不大明白苏铭的意思,故此问了一句,苏铭嘿嘿一乐,在他耳边嘀咕道,这男女之间在榻上百无禁忌,有时候换个称呼,便会生出别样的乐趣,快活之处不足为外人道,只有真切体会了才知其中妙处。   这么想着,便仿佛有一只小手从心里钻出来,一下一下的挠他的痒痒,哪里还忍得住,开口道:“既如此,你该叫我一声大哥。”   杜若虽知陆景天这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未想到这么一张看上去憨实板正的脸,竟正儿八经的说出这样不要脸的下流话,一时间竟有些呆愣。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被这厮伸手拖进了怀里一翻身压在竹榻之上,扯衫腿裙行起事来,那兴致比往日还要高涨,弄了许久也不见消停,杜若受不住想推他,却反被他翻过身子去,拉到榻沿子边儿上,弄得更狠,且嘴里也不消停,非逼着她叫大哥,为了小命杜若也只得依了这龌龊男人,含糊的叫了句大哥,谁知这厮听了更似发了狂一般,这一场事足弄了两个时辰方才停歇。   杜若虽未似五年前一般给他弄晕过去,却也是气若游丝,浑身上下连手指脚趾都动不得,只得任他抱着进浴间洗浴收拾,洗到一半便睡了过去。   直到转天一早方缓过来,杜若正想着寻这厮算账,哪想一睁开眼就瞧见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正是自己惦记的多多小家伙,两只大眼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见自己睁开眼,眼睛一弯绽出个大大的笑:“妈妈想不想多多,多多可想妈妈了。”   小孩子软软的童语却直戳进杜若的心窝上,杜若伸手点了点儿子的鼻子尖:“你跟着四皇子念了几天书,学问未见长多少,这小嘴倒是越发甜了,莫不是吃了蜜糖。”   多多:“没吃蜜糖,倒是四皇子的凌云殿里有个好厨子会做花糕,多多吃了许多,还给爸爸妈妈带回了一盒子来。”说着把手里的提盒往上一举。   杜若方看见他手里还拿着攒花的提盒,上头镂空雕着灵芝花纹,精美非常,一瞧便不是民间能有的物件儿,不禁仔细端详了儿子一番,见小脸虽比上回见的时候黑了许多,眉梢眼角却带着欢喜,可见在宫里过得不差,这才放了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今儿怎么回来了?莫不是逃学了吧”   多多:“我才没逃学,是太学里放了假,我才回来的,妈妈不信可以问阿泓。”   杜若疑惑的道:“阿泓?”   多多:“就是四皇子。”   杜若愣了愣:“四皇子也来了?”   多多点头:“我说来山上,阿泓就跟着来了。” 第89章 美好而温暖   杜若便再懒散也知四皇子身份尊贵,如今跟着多多跑来山上不能怠慢,应速速起身出去见礼,可瞄了眼竹榻前的多多,小家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若在檀洲自是无妨,那时候娘俩个相依为命,夜里都是抱着小家伙睡的,可如今昨儿晚上那厮折腾了大半宿,累极睡去,这会儿可是身无寸缕,虽说是亲儿子也不妥。   杜若拍了拍小家伙的发顶“多多出去等妈妈好不好”   多多把小脑袋更凑了过来,在杜若的脸上蹭了蹭“我在这里等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钻进当娘的耳朵里,心都化成了水,知道小家伙想娘了,虽说有同龄的小伙伴一起伴着上学,到底是个才四岁的孩子。   杜若揉了揉他软嫩的小脸,柔声哄他“四皇子第一次来咱家做客,你作为主人把人家晾在外头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多多虽小却极懂事,跟四皇子虽认识不久,却颇为亲近,小孩子头脑简单,加之杜若自小对他的教导,对于身份地位权势的分别并不敏感,跟四皇子亲近就当成了哥们,哥们第一次来自然不能晾在外头,听了杜若的话,虽舍不得妈妈,却也点了点头,嘱咐妈妈快些,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见小家伙出去了,杜若方松了口气,忙裹着被子,钻进旁边的浴室里洗漱更衣,收拾停当出来,就见多多正站在篱笆一头指着下头的药田说着什么,小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像晨间林子里的翠鸟啾鸣清亮好听。   杜若的目光划过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落在旁边的四皇子身上,陆景天说四皇子跟多多一般大,个头比多多矮一些,有些瘦,不如多多壮实,但身形挺拔,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瞧着倒像哥俩儿。   两人身后不远有个十一二的小太监,眉眼伶俐,瞧见杜若低声提醒了一句,四皇子转过身来,一张格外秀美的小脸令杜若微微一怔。   俗话说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加之多多的五官大半随了自己,寻常的小女孩大都不如多多生的漂亮,可此时杜若不得不承认,这位四皇子比自己儿子好看。   多多五官是随了自己,可性子却跟他爹一个模子刻的,在檀洲时还好,自打回都城学了骑射,一张脸晒的黑漆寥光,真是一点儿小时的秀气样儿都没了,这会儿跟四皇子站在一处,更显的虎头虎脑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远没有四皇子的灵秀气儿。   杜若暗里甩锅是他亲爹的基因不好,好好一个俊秀的小家伙长成了个牛犊子。   虽说杜若最不喜欢下跪行礼,尤其还是对一个小孩子,但这里毕竟是古代,而眼前这个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小孩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是这个世界最高的权力阶级,若非嫁给陆景天,自己这辈子大约连见到这位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此,不免感叹,上前一步便要下跪行礼,只是她并未跪成,就被急步过来的四皇子拦住“师娘不必多礼。”   师娘杜若给他叫蒙了,望着眼前这张秀美的小脸愣住了,四皇子轻声道“将军是阿泓的授业恩师,师娘也是阿泓的长辈。”   杜若的意识里,授业恩师等于留着胡子的老夫子,一看就是满腹诗书博学多才的哪种,所以四皇子一句授业恩师,杜若更迷糊了,怎么也不能把陆景天那头蛮牛跟授业恩师联系一块儿去,不禁道“他还能教书”   四皇子倒是极有耐心的解释道“将军教授阿泓骑射弓马兵书战策,阿泓受益匪浅。”   杜若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那头蛮牛是战功赫赫的威武将军,这也不能怨自己,谁让那头蛮牛不像呢,至少在自己跟前儿不像个将军,当初冒充猎户把自己兄弟媳妇弄上炕,这是个将军能干出来的事吗,别看长得憨厚老实,实则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色狼。一提起那厮,杜若觉得自己的腰又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既然四皇子如此说,杜若也正好顺水推舟的不跪了。杜若笑眯眯的瞧着眼前的小家伙,越看越喜欢,尤其那粉嘟嘟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心里想着,手已经自发的上去捏了捏,果然更想想中的手感一样,杜若的动作异常流畅自然,四皇子跟旁边跟着的太监都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是都愣在当场。   杜若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方才回过味来,这小孩子再可爱也不是能上手捏的,人家身份尊贵,可捏已经捏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杜若眨眨眼咳嗽了一声“那个,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转身进了厨房。   多多兴奋的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我跟你说,我妈妈做的菜可好吃了,我都想了好些日子了。”   旁边的太监低声道“奴才记得多多少爷昨儿还夸小德子的手艺好呢,四皇子特意让小德子做了一盒子点心给您带过来。”   多多嘿嘿一乐“小德子的手艺也好,但比我妈妈还差一些,总之一会儿阿泓吃了就知道了。”   四皇子点点头,从出生没有人敢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整日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磕了碰了,父皇降罪,即便父皇,也只是偶尔检查功课,即便温声同自己说话,也并不亲近,从没有人想多多娘这般捏自己的脸,她捏的并不疼,反而有些暖热热的,仿佛能一直暖到人心里。   慕容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看向灶房里忙碌的人影,她是多多的亲娘,她曾经是威武将军的兄弟媳妇,是威武将军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娶的女人,即便自己年纪小,又在宫里,耳朵里也听了许多这位的事情。   宫里的老嬷嬷私下里都说威武将军的新夫人是狐狸精变的,有九条尾巴最善勾引男人,勾了威武将军的魂儿,才让将军非要娶她做正头夫人。   这些他虽然不信,但多少也有些好奇,不禁因为这些事,还因为她是多多的娘,四皇子喜欢多多,他比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更要可亲,多多的出现让他在偌大孤清的皇宫里感觉到了暖意,以前他还不明白将军那样板正的性子怎会有多多这样的儿子,今天他明白了,是因有一个这样的娘亲。   事实上一进将军山,无论是这里看似简单却极舒适的房子,还是外面那些药田,都令慕容泓新奇无比,他仿佛被多多带进了一个室外桃园,这里有多多的爹娘,这里是多多的家,这里美好而温暖。 第90章 我家夫人最美   多多歪头看向小伙伴,见他唇角微弯显见是喜欢这里,遂也高兴起来笑道:“怎么样我没吹牛吧,这边儿比宫里好玩多了,山上的林子里挖的竹笋蘑菇可好吃了,还有山鸡野兔子,安叔说以前我爹一个人打过一头野猪就这么扛下来了。”   旁边的太监福全不禁道:“野猪可凶呢,听奴才师傅说那年随万岁爷去猎场,四五个侍卫猎了一头野猪,有个侍卫还伤了,险些搭上命。”   多多道:“我爹可是将军,一头野猪算什么。”   福全忙道:“那可是,咱大宋谁不知威武大将军,当年将军大胜而归的时候,奴才还没进宫呢,跟着家里的大人跑到城外瞧热闹,大将军一身铁甲,军威阵阵,别提多威风了,奴才那时候还想着等以后奴才也要当大将军。”   多多好奇的道:“那后来你怎么进宫当太监了。”   福全嘿嘿一乐:“奴才师傅说这人各有各的命,还没落生老天就注定好了,能当将军的那都得是天上的白虎星投生下凡,像奴才这样的贱命,能把主子伺候好就是造化了。”   多多摇摇头:“妈妈说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   福全心道难怪这位从不欺负他们这些奴才呢,原来有个这样奇怪的娘亲,想着下意识往灶房瞄了一眼,不禁愣了愣,刚听这位将军夫人说去做饭还以为只是借口呢,哪想竟是真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隐隐飘出饭菜香,若非自己就站在这儿,福全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真有如此一位烟火气十足的将军夫人。   正暗暗纳罕忽听多多少爷喊了声爸爸,福全知道大将军回来了,忙回神看过去,这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篱笆外进来一个汉子,一身粗布衣裳,肩上扛着一大捆青竹,颗颗都有碗口粗细,竹子一头挂着一支白羽箭,串了两只肥硕的野兔子,另一只手里提着老大一个竹篓,瞧着就沉甸甸的,也不知装的什么,这哪里是他们大宋军功赫赫的威武大将军啊,根本就是山里土生土长的猎户。   进了院东西都没放下呢,两只眼先往灶房里瞄,瞧见里面的人,咧开嘴露出个傻笑来,杜若听见动静往外瞧了一眼,看见陆景天对自己傻笑,想到昨儿晚上这厮没完没了的折腾,遂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瞪,瞪的陆景天高兴起来,嘴咧的更开,露出两排大白牙,本来就生的浓眉大眼一副憨实的面相,这一笑更是要多傻有多傻,落在福全眼里,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地上去。   意识到有外人,陆景天方收了笑意看过去,眼里厉光一闪,气势十足,福全心道这才是他们大宋的将军啊。   陆景天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要见礼,慕容泓已先一步过来:“师傅不必多礼。”   陆景天看向多多:“怎么回事?”   多多忙道:“太学里放了假,多多想妈妈就回来了。”   陆景天皱了皱眉:“男子汉大丈夫成日里缠着娘像什么话。”   多多暗暗撇嘴,心说他爹真当自己傻啊,前头是自己被老家伙哄了,又贪着新交的朋友,有些事没想明白,如今这些日子可回过味来了,他爹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宫里去说是陪四皇子读书,其实是嫌自己碍事,他想独霸妈妈。   亏得自己还傻不拉几的高兴呢,这会儿想明白了自己有机会就得回来。   慕容泓见陆景天脸色不对,忙道:“太学里是放了假,我禀了父皇跟多多出来走走。”   陆景天开口问功课,刚起了个头,杜若:“饭好了,先吃饭,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比什么都要紧,再说,都放假了还问什么功课,烦不烦,你要问,回你的军营问去。”说着白了陆景天一眼。招呼着端菜吃饭。   陆景天摸了摸鼻子伸手要去端菜,还没碰到碗呢就挨了杜若一巴掌,杜若一叉腰往旁边努努嘴:“又忘了,下次再不长记性不许吃饭。”   陆景天摇摇头去那边儿洗手。   慕容泓看的有些愕然,多多倒是习惯了,拉着他过去洗手:“我妈说了不洗手不许吃饭。”   慕容泓看了看老实洗手端菜的陆景天,忍不住好笑。   杜若让把菜摆在院子里,大家伙坐在一起吃饭更有气氛,多多跟陆景天已经习惯,反正杜若说什么就是什么,慕容泓却是头一次这样吃饭,没有那些繁琐的规矩,即便只有多多娘一个人说话,也不似宫里用膳时的冷清。   慕容泓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对面,这位帝都八卦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狐狸精,她长得的确不难看,可跟宫里那些各色美人比起来,也算不得很出挑,但她身上却有一种暖暖的味道,无论说话还是看着你都似这暖日微风一般,让人从心里觉得舒服。   正想着杜若夹了鸡腿他碗里:“尝尝这山鸡子是昨儿炖上的,搁在灶上小火闷了一宿,今儿正香。”   从没有人给他夹过菜,慕容泓愣愣看着杜若一时有些无措,杜若:“吃啊,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是鸡腿,瞧着小脸瘦的。”说着又要上手捏那漂亮的脸蛋,却横过来一只大手抓在她的腕子上。   杜若侧头瞪向陆景天,四皇子这样的可爱的小正太也只有现在能摸摸,等以后长大了,想摸都摸不着了,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却给这头蛮牛破坏了,实在讨嫌的紧,不满的挣了挣,谁知这厮看似抓的不紧却怎么也挣不开。   直到杜若老实的把手缩了回去,这厮才松开。   慕容泓小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害臊。   吃了饭,慕容泓的小脸还是红通通的,漂亮的脸蛋比院子里那颗山桃树上的桃花还要娇艳好看。   杜若坐在二楼窗下,拖着下巴正瞧的津津有味,忽的脑袋被硬生生扭了过去,对上一张熟悉的蛮牛脸。   只是这张蛮牛脸有些黑沉沉的,一脸的不爽,像是跟谁生气了一般。   杜若奇怪的道:“你不说要做秋千吗,上来做什么?”   谁知这厮却答非所问:“你刚瞧什么呢?”   这倒勾起了杜若的八卦心思:“那位已故的皇后娘娘,你见过没?”   陆景天:“虽皇后娘娘居于内宫,逢着宫筵也会出席,自是见过。”   杜若忙道:“美不美?”   陆景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端庄美丽世人难及。”   杜若挥挥手:“这是场面话,我是让你用男人的眼光看美不美?”   陆景天看了她半晌儿目光一闪:“若是我的眼光吗……”说着顿了顿,低声道:“我家夫人最美。” 第91章 情关难过   杜若愕然抬头看着直直看向自己的男人,虽说自己跟陆景天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很久,但对这厮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这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蛮牛,如今从这头蛮牛嘴里吐出这样的甜言蜜语,着实有些诡异,更何况这厮还说的如此自然顺畅,搭配上温柔如水的目光,恍惚一瞬间杜若有种荒谬的念头,眼前这头蛮牛不会也换了芯儿吧。   生出这种念头的杜若直直看着他,想从他眼里找到蛛丝马迹,不想却陷入那如水的目光之中,竟忘了初衷,只感觉那如丝如缕的温柔情意从蛮牛的眼中倾泻而出,似万千丝线把自己紧紧裹缚起来,不得挣脱亦或许她也不想挣脱。   杜若一直下意识回避去想一些事情,例如自己跟陆景天的关系,两人相识相遇开始就是一个乌龙的骗局,具体是谁骗了谁真不大好说,加之起先尴尬的身份,杜若从未真正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   即便如今她这个将军夫人已经被所有人认可,然而她自己却并没有为人妻的真实感,哪怕在身体上两人已经相当合拍,但情感上却不然,应该说没有真正把陆景天当成丈夫。   何为夫妻,杜若的理解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不是只有身体的合拍更需精神契合,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必须和谐统一才行,毕竟两人要过一辈子,一辈子很长,只靠一时激情是不成的。   所以即便已经是人所共知的将军夫人,她自己的心里却并未认同,可现在陷落在蛮牛温柔似水的眼波之中却令杜若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之感,杜若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有情有义的女人,温柔贤淑跟她也贴不上边儿,本性上的她有些凉薄,尤其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多多这个她亲生的儿子之外,别人都不算是亲人,当然也包括陆景天。   而今天却对陆景天生出了亲近之感,让杜若一瞬迷糊之后竟有些恐慌,她猛然推开陆景天起身飞快下楼跑除了院子,仿佛身后有恶鬼追她一般慌急的都无暇理会院子里桃花树下一脸奇怪的神色的小正太。   四皇子愕然看着多多那个在他看来温柔可亲,贤淑体贴的让自己生出无边嫉妒的娘亲,毫无仪态的冲出院子沿着下边是山道一转眼就跑没了影儿,不由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疑心自己看差了。   老半天方回过神来,侧头看向神情一丝未变,司空见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多多,磕磕巴巴的道:“刚,刚那是你娘?不是我瞧差了吧。”   多多:“没瞧差,就是我妈。”   四皇子抬头扫了眼二楼上有些落寞神色的威武大将军,有些迷惑:“你娘跟你爹吵架了?你不担心?”   多多嘿嘿一乐,小声道:“苏铭叔叔说大人的事不是小孩子能明白的,尤其我爸妈这种,就算我也不能掺和,总之我爸妈是不会吵架的,就算吵架也没什么?说不准吵着吵着就能给我吵出个小妹妹来,我就可以拉着妹妹的手去市集上买糖人吃,她肯定喜欢极了,然后甜甜的叫我一声哥哥。”说着一脸向往的神情,仿佛明儿就能有个小丫头叫他哥哥。   四皇子看着他,多多的神情让他羡慕不已,他不觉想着若是母后活着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多多娘一样美丽,会不会多多娘那样温柔的目光望着自己,给自己碗里夹鸡腿。   可是他一出生母后就仙逝了,他连母后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奉先殿内历代皇后的画像都一个模样儿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区别,从那千篇一律的画像中,他想象不出自己母后的样子,还有宫里那些兄弟姐妹,就算有妹妹也不会让他牵着手去市集上买糖人的,想到此不免黯然。   瞧着他一脸黯然的神色,多多非常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以后我妹妹也叫你哥哥好了,也让你拉着她的小手去买糖人。”   多多这会儿大方非常,却做梦也想不到这时候一句戏言,日后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杜若跑出去不多久,苏铭就来了,他是从药田里过来的,一脸的八卦遮都遮不住,进了院往亭子里的凳子上一坐,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一碗下去,瞄着一脸郁闷不爽的陆景天嘿嘿笑道:“怎么这个脸色,是被你媳妇从床上赶下来了?作为大夫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得悠着点儿,你这身板壮的跟牛似的不妨事,你那媳妇细胳膊细腿儿的可扛不住。”   陆景天不说话只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苏铭摸了摸鼻子:“瞧你这意思我猜差了,不能啊,刚瞧你那小媳妇儿一头冲进了药田里,跟后头有鬼追她似的,除了这事儿还能是什么原因?”   陆景天沉默良久开口道:“就算我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心里依旧不踏实,总觉得她的心不在这儿,她人在哪儿,心却不在,她从未把我当成她的丈夫。”他的声音颇有些郁闷。   苏铭愕然一瞬哈哈笑了起来,便笑便说:“嫂夫人实在厉害,厉害啊,一个小女子就把我大宋战无不胜的威武大将军折腾的如同一个初入情关的毛头小子一般患得患失,若是那些番邦外族知道非得笑死不行,他们那些彪悍的兵马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可见古言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语,诚不欺吾哈哈哈……”说着越发狂笑起来。   只不过笑了一会儿便在陆景天狠厉的目光中停了下来,咳嗽了一声:“陆兄莫恼,莫恼,据我所知,这女人具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那就不是一回事儿,若当真不在意,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陆景天脸色一喜:“你是说她心里有我?”语气颇有些犹疑。   苏铭在心里翻了白眼,谁能想到在战场上翻云覆雨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那个心有七窍狡猾精明堪比九尾狐狸的丫头,一遇到情字竟都成了傻子,一个迫切的想知道对方的心意,一个一味回避,孩子都生了,却还跟两个小毛孩子似的,玩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实在好笑。   不过再好笑他也不敢笑了,再笑下去惹毛了陆景天,那砂锅大的拳头打过来,自己这张英俊无双的脸就得遭殃了。 第92章 嗖主意   苏铭往篱笆外望了一眼,入目是层层的药田,药田里忙碌的皆是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在御清堂管事的指挥下侍弄药材。   将军山四周可耕种的田地不多,仅靠收成也仅能温饱,若赶上个旱涝灾年,温饱也成了问题,即便近些年风调雨顺,日子好过了不少,也算不得丰足,田少人多,家家都有闲着的劳力,故此山里的药田才能如此之快的开出来。   御清堂虽是医药世家,可都是行医卖药,若说到种药真算不得内行,将军山的药田是杜若一手规划出来的,苏铭犹记得五年前头一回见这丫头的时候,就觉着不简单,她脑子里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且会把这些想法变成事实,像这矗立在半山的二层小楼,虽不奢华却极为舒适,让他这个以挑剔出名的御清堂少当家只住了一回就再也不想走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在旁边也盖上一座这样的小楼,有事没事的就来住些日子,等以后老了就在这儿养老,时不时来陆家蹭吃蹭喝兼看着两口子闹腾,想想都很期待,归园田居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苏铭自是也不例外,尤其还有如此新奇有意思的邻居更是令人向往。   当然前提是天下太平,想到此苏铭看向院子里的桃树,枝头上粉嫩的桃花开的灿烂无比,如晨间初升的彤霞,美的如梦似幻,山中气候凉爽,山下已是闷热难耐的炎夏,这里却仿佛仍是春天,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让人总恍惚有种岁月停滞之感。   然而一阵风过,树枝摇曳桃花簌簌而落,顷刻便落了一地,树欲动而风不止啊,这才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檀洲那边儿的辽人便又开始蠢蠢欲动,皇上虽未下旨但朝堂百官却都明白这一仗避无可避,他曾随景天兄出征,自然知道打起仗来除了勇猛的将士最要紧的便是后勤补给,尤其药材更是必不可少,将军山这些药田有多重要,不用想也知道。   而杜若正是管理这些药田的最佳人选,苏铭非常确定只要她真想跟景天兄天长日久的过日子,便会用心的去经营,只要她用心,苏铭相信将军山这些药田便能源源不断的供给军中,这是北征大军的底气,除了这丫头的本事,还有一个原因是景天兄。   景天兄是威武大将军,北征的主帅除他不做第二人想,只有主帅心无旁鹭一心作战,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天天担心老婆逃跑,哪还有打仗的心思,故此这将军家的后院安稳与否便不只是他两口子的私事了,直接上升成了国家大事。   苏铭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毕竟这丫头是有前科的,五年前就是在众多禁卫的重重包围之下逃出去的,景天兄找了五年才把人找着。   这有了一次便很可能有第二次,而以那丫头的性格,强硬只怕没有任何效果,若不然景天兄也不会直到如今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患得患失的担心老婆心里没有自己。   而这两口子的事情最是麻烦,尤其他这个外人实在无从插手,只能旁敲侧击的帮景天兄出出主意,苏铭就不明白,一个曾经妻妾成群,百战百胜的大将军怎么就让一个小丫头给制住了呢。   虽不可思议却是不争的事实,想到此,苏铭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一脸不郁的陆景天身上,眼珠子转了转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色的药**子,塞了过去。   陆景天皱了皱眉:“我又没病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苏铭低声道:“景天兄这可是我御清堂的祖传的助孕秘药,百试百灵不仅对身子无害且有补益气血的功效,只呈供内宫,小弟瞧嫂夫人近日有些气血不济,正是对症的良药。”说着嘿嘿一乐,一脸的暧昧。   陆景天也不傻,苏铭的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哪还有不明白的,他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说到底也是想让杜若再怀一个,有了孩子做牵绊,就算她没把自己搁在心里也会待在自己身边。   只可惜自己忙活了这好几个月了,一点效果都没有,若不能让她怀上,自己一旦出征她要是再生出逃跑的心思,就麻烦了。   心里正着急呢,苏铭就送上了此等良药,御清堂呈送内宫的祖传秘药那可是万金难求,更何况苏铭还又告诉了他几个使女子受孕的法子,大喜过望,隔着篱笆望了望药田里的媳妇,呵呵笑了两声。   看着一向正气凛然的景天兄露出这种明显有些猥琐的笑容,苏铭微愣了愣继而又不觉意外,圣人云食色性也,可见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圣人都不可免,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做到,景天兄这个大将军更是男人中的男人,不好色才奇怪。   苏铭笑着走了,从药田外头经过的时候还跟杜若打了招呼,敦敦儒雅颇有风度,毫无可指摘之处,只是杜若总觉着这家伙看似温文尔雅如和煦春风的笑容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杜若知道苏铭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跟士安虽是兄弟,性格却天差地别,士安是真正的君子,苏铭却只摆了个君子的样子而已,内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奸商,不得不说苏家那些老头子眼很毒,挑了这小子当少当家,可以想见御清堂在他手里必能蒸蒸日上大发财源。   看到苏铭的笑容杜若便能确定,这家伙一定没干好事儿,不定又给那头蛮牛出了什么嗖主意,杜若想了许久没想出来,到了晚上陆景天用了那几个奇怪的姿势之后,杜若把苏铭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不是看不起陆景天,而是万分确定这头蛮牛绝想不出这样的花样儿,事实上这种事上,这男人一点儿也不像个妻妾成群身经百战的熟手,以前从来不会用花样,就算如今有了进步也是苏铭那些小册子的功劳,所以今晚上这样的姿势,陆景天就算再修炼一百年也想不出来,使出来绝对是苏铭教的。   杜若费了些力气才推开身上的蛮牛,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一会儿才略缓了过来,正琢磨着怎么把这厮赶出去,却被一条健硕的胳膊揽抱进了怀里。 第93章 都是你的   杜若挣了几下挣不开便也不再白费力气了,索性放松了下来,反正已经习惯了。感觉怀中的身子柔软了下来不再跟自己较劲儿,陆景天满意的翘了翘唇角,手臂紧了紧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让这具早已熟悉无比却仍恋恋不舍的身子严丝合缝的嵌进自己怀里,仿佛两个连体婴一丝缝隙也找不见。   他喜欢这么抱着她,五年的离别让他知道这个小女人对自己有多重要,没了她自己就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只有这么把她抱在怀里才能安抚自己患得患失的心。   他幼年丧母,少年入了军伍,尸山血海里不知打了多少回滚,他的心早已如铁石一般,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便是如此了,赫赫军功换来高官厚禄,陆家过去那些恩怨早不在他眼里,以前的陆家之于他只是一份责任,如今却因为有怀中人跟楼下睡得香甜的儿子变的不一样起来,有妻儿的地方便成了家,这是牵绊却是最甜蜜的牵绊,甚至消磨了他一个将军的英雄气,让他开始痛恨征战。   抱着怀里心肝儿一般的小女人,陆景天便觉的仿佛把全世界都拥在了怀里,甚至不愿意去想因北地不宁而夙夜忧虑的君王,那些忐忑不安的百姓。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古人云美人怀英雄冢,尚记得以前苏铭说起时自己还嗤之以鼻,如今却成了现世报。   杜若觉得这家伙今晚上不大对头,据她的经验,往常这厮心满意足之后都会极为舒爽放松,今晚上却不然,事实上最近这些日子杜若都能感觉到他的焦躁,杜若想不出原因。   杜若心里清楚陆景天这家伙虽看着跟头蛮牛似的,其实很是精明,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不仅未被皇上忌惮,还能获得皇上的亲近与信任,能做到这一点的就算纵观华夏封建王朝数千年也找不出几个来,这已经不是聪明了,是智慧。   虽说杜若总觉得把智慧这样高端的名词儿跟蛮牛放在一起很是违和,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儿,杜若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这厮绝不是什么憨厚的牛,若说苏铭是只狐狸,那陆景天便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这家伙只是长了个牛样子而已。   能在军中朝堂中都混的如鱼得水的家伙,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焦躁,杜若正百思不得其解,便听头顶上传来说话声。   :“辽人纠集兵马侵我大宋边境劫掠边民已成常事,以致北地生乱,虽令我领兵出征的圣旨未下,想来也快了。”说着顿了顿,杜若忽然感觉自己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勒的她有些不舒服,她略哼唧了一声,腰上钳制才松了一些。   杜若有些奇怪,这厮从来不跟自己说这些事,在她看来打不打仗的跟她实在没说什么干系,说了也没用,虽说她是穿越过来的,却也从没想过跟那些小说里的穿越女一样叱咤风云无所不能,她喜欢安稳,喜欢和平,喜欢在这样风景秀美的山里过着田居的生活,种种药,看看书,赏赏景,有兴致了去山上挖笋采蘑菇,等儿子上山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就这么安稳的过一辈子就是她此生的目标。   大约蛮牛也是了解自己的,所以从没说过这些,今儿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来了,杜若眼珠子转了转忽的明白过来,忽觉这或许是个敲竹杠的大好时机,费力的略挣开一些距离,身子扭了过来,略仰头跟他对视了,眨眨眼道:“问你个事儿,皇上的赏赐分封的土地能不能送人?”   陆景天微怔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心思,虽说她问的婉转但意图却明明白白,傻子都能知道她想要将军山这些山田。   这些话别人家的妇人绝不会说,因为别家的妇人都知道,丈夫的就是自己的,都生了儿子还分什么你我,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总是跟自己很见外,这让他颇为不爽,总疑心她是不是还想着逃跑,若是真想过日子的两口子哪有见外的,她从来不跟自己要东西,也不耍性子,被自己弄得实在受不住了才会软着声音求那么一两声,那求饶的声儿钻进耳朵里堪比最猛的情药,每每听到都令他血脉喷张,恨不能把怀中绵软的小女人搁在嘴里嚼吧碎了吞下肚去才罢休,他知道被这女人折腾的疯魔了,总担心她跑患得患失的,如今她竟然开口要将军山自己的封地,陆景天愕然一瞬继而大喜,她肯要东西是不是说明她不会跑了,说明她心里有自己?   陆景天低头看了她良久略有些犹豫的问:“你想要这里的封地?”   杜若翻了白眼:“将军山风景秀丽物产丰饶,这里是生财的聚宝盆,只要不是傻子谁不想要。”   陆景天:“这里是我陆景天的封地,你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杜若挥挥手:“算了吧,好听话儿谁不会说啊,有句老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更别提夫妻了,你的就是你的,不是我的。”   陆景天:“那依着你怎么才算你的。”   杜若:“过户呗。”   陆景天疑惑的道:“何为过户?”   杜若这才想起来貌似这里是古代还没有过户这个词儿,便道:“过户就是这些田产地产的官府文契上都换成我的名字,不是什么陆夫人也不是陆杜氏,而是我杜若。”   陆景天这才听明白,唇角上扬出一个笑意,痛快的道:“好。”   杜若以为自己听差了,抬头看着他:“你说真的?可不许反悔。”心里激动的快乐开花了,自己的心情就像穷的三餐不继之时忽的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不,不是五百万,这是一座山,杜若忍不住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一座山是多少个五百万,就算手指脚趾都用上也算不过来。   大约是太高兴了,乐极生悲,正算着却被一只大手抓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一座人形大山压了下来,然后山说话了:“再给我生个儿子,陆家的产业都是你的。” 第94章 换个立场   陆景天想要闺女的愿望尚未达成,北疆的狼烟便直冲云霄,辽国的小皇上刚一登基便撕毁了与大宋和平共处的盟约,因送人无故杀害□□辽国贵族,以雪耻之名纠集十万大军挥师北上,不到本月便连下建,新,安三州,亏得檀洲的将士们不顾生死誓死血战方把辽军暂时阻在檀洲城下,战情十万火急。   这些事情陆景天是不会跟杜若说的,那家伙很有些大男人主义,从不会跟杜若说这些军报大事,前些日子偶尔提了一嘴,也是为了让自己给他生个孩子做的铺垫罢了,要不然一个字也不会提。   杜若知道的事情都是从二喜嘴里听来的,二喜是前些日子自己想起来提了一句,没几日便被陆安派到山上来当管事了。   从一个狗屁不是谁见了都能踢一脚的小厮一下子成了主子跟前儿得用的管事,这小子差点儿美到天上去,只顾着嘿嘿的裂开嘴傻乐了陆安瞥了他两眼道:“往常倒是没瞧出你小子倒有些造化。”   二喜回过神来忙道:“这是小的沾了大总管您的光,要不然哪有伺候主子的造化呢。”说着目光闪了闪凑过来道:“ 您要是不嫌弃小的蠢笨,就收了小的当徒弟,往后小的也能得您老的指点不是。”   陆安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是个顺杆儿爬的机灵鬼儿,这心思灵透的小子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小子还有些运道,攀上了大奶奶这颗大树,往后什么样儿,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收这么个徒弟只有好处,自然没有不应的理儿。   二喜一见大管家应了,立马就跪下磕头拜了师傅,收拾了东西美滋滋的上了将军山。   杜若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管事儿的,以前没有药田只旁边的稻田菜地也还罢了,可如今满山都是药田,苏铭最近忙着军营的事,把药田一股脑丢给了自己,就算自己生出八只手也忙过来啊,也不知他一个开药铺子总跟军营掺和什么。   有了二喜,自己才算松了口气,这小子极聪明,没几天就把药田的事儿捋顺了,还能抽出空来跟自己说外头的事儿。   杜若这才知道为什么陆景天一连几天不见影儿了,原来外头打仗了,她一住到山里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若不是二喜提起来,她根本不知这些。   不过,提起檀洲,杜若不免想起紫花村,自己在哪儿里生活了五年,那里的乡民朴实善良,哪里有最好的白芨草,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开满了紫色的小花,美的像一个紫色的梦,如今战乱一起,身处边境的紫花村只怕不能幸免,她甚至不敢想那个记忆中美丽祥和的村落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善良的乡民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最残酷的,战场上兵将们尸山血海,黎民百姓也遭了池鱼之殃,有道是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啊,战乱时期人如蝼蚁,顷刻间便会覆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更是平常事,真不知为什么总是挑起战祸,和平共处不好吗?   杜若心中感叹,不自觉嘟囔了出来,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不是我大宋要挑起战祸,是那些辽人明明已奉我大宋为主却起了不臣之心,扰乱边境,屠我百姓,只等我大军一至,必将逆贼挫骨扬灰,方解此恨。”说的咬牙切齿,却因声音稚嫩反倒透出几分滑稽可笑,像是小孩子撒狠一般。   杜若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白眼,明明是秀美可爱的小正太一枚,却非要说这些大人的狠话,可见皇家的教育真成问题。   杜若一向认为多大年纪就该干多大年纪的事儿,才四岁的小子,该干的事儿就是玩,想怎么玩怎么玩,掏掏鸟窝,斗斗蛐蛐,哪怕上房揭瓦都是应该的,至于这些军国大事根本不是小孩子该关心的,更遑论,还这般咬牙切齿的要把辽人挫骨扬灰了,听着颇有些可笑。   小正太见杜若脸上有笑意,板起一张小脸不满的道:“师娘笑什么?”   杜若:“我笑你小小个人儿,竟说大人话。”   慕容泓执拗的道:“阿泓说的不对吗?”   杜若见小家伙一脸不忿,打算好心的给他上一趟政治课,伸手点点他的额头:“这事情都是两面的,你是大宋的皇子,站在大宋皇子的立场上,这么说并没有错,对你来说,侵犯大宋的就是不臣的逆贼,可是假如换个立场想想便不一样了。”   慕容泓愣了愣:“换个立场?”   杜若见小家伙一脸狐疑的神色,略想了想道:“你对辽国知道多少?”   慕容泓道:“辽国是如今我大宋最具威胁的外邦,因此也是师傅们平日里授课的重点,从辽国的起源,民族特点,风俗习惯,生活方式都会详尽的讲解,辽人起源于草原,是游牧民族,祖祖辈辈逐水草而居,放牧牛羊是他们基本的生存方式,师娘问这些何意?”   杜若:“既然是放牧是他们的基本的生存方式,就注定了不会安稳,放牧不像种田,种田虽也有旱涝之灾,却并非年年都会遭灾,总的来说还是风调雨顺的年头居多,且大宋地大物博,田地多广,便有闹灾的朝廷也可赈济,只要不是全国都闹了灾,老百姓便有活路,但辽人却不同,他们靠的是那些牛羊,一场雪灾过后,牛羊就不知死多少,牛羊死了就没了裹腹的吃食,你想想如果你是这些辽人,眼瞅都活不下去了,一抬头却发现邻居家粮食满仓,牛羊成群的会如何?”   慕容泓呆呆看着杜若,师娘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是荒谬,可仔细想想却又觉颇有道理,如果自己是那些辽人,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去抢邻居的粮食牛羊,毕竟得活下去,就不能饿死,忽的明白过来那些辽人为什么搁几年便会发动战争侵扰大宋,就像这次,听说去年草原上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牛羊死了不知多少,没了牛羊就没了吃食,那些辽人想活着便只有一条路,抢,而大宋作为辽国富庶的邻居,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第95章 现成的例子   在那些饿狼一般的辽人眼中,宋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仓,是老天赐予的最丰饶的草场,只要肚子饿了就会来抢夺一番,以己度人,若自己是辽人为了活下去也能抢夺。   越想慕容泓越发觉得师娘的话实在很有道理,只不过若辽人抢掠的有道理,那么如今大宋难道就活该被抢不成。   杜若见小家伙半天不吭声,不免好奇的侧头看去,却见小家伙眉头皱的紧紧,眼里除了刚的愤怒之外又添了矛盾迷茫,秀美的小脸上染上些许忧色,瞧着着实叫人心疼。   杜若忽有些后悔,没事给小家伙上什么政治课啊,反倒惹的小家伙发起愁来。   正后悔,小家伙倒是说话了:“师娘的话虽有道理,可我大宋百姓何辜,平白被辽人劫掠,难道辽人侵我大宋疆土杀我大宋百姓就是对的不成。”   杜若眨眨眼:“这个不好做定论,立场不同对错亦不同,站在大宋的立场上,平白被劫掠自是对辽人恨之入骨,而站在辽人的角度,若不抢夺便只能冻饿而死,所以实难说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见小家伙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眼里充满疑色,莫不是以为自己是辽国的奸细了吧。   这可不妙,杜若咳嗽了一声:“这些国家大事,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胡乱评说的,倒让四皇子笑话了。”   杜若本想借着这话就坡下驴,哪想小家伙却十分执拗,颇认真的摇摇头:“阿泓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师娘这些话并非胡言,是真有道理的,且父皇曾教导阿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只要有道理的话当多听才是。”   杜若微愣了愣,心道看起来这小正太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君主了,虽未立太子,却早已被当成了储君教育。   杜若愣神的功夫却听小家伙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傅说百姓没什么太多的想头,就盼着能过一辈子安生日子,若天下太平永无战事不仅是百姓之福,也是我大宋之福,只是宋辽比邻二居,屡屡侵扰大宋,打退了,消停不了几年,一旦辽国遭了灾,便又会兴兵劫掠,每每战事一起父皇思及边境的百姓,便常彻夜难眠。”   小小的人儿一脸的忧愁,才不过四岁的小家伙满嘴里都是忧国忧民的愁思,本该最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出身皇家,又被当成储君教育,这么个小小的人儿背负了整个大宋百姓的生计,瞧着既可笑又让人心疼。   杜若忽然觉得其实老天格外公平,小家伙出身贵重,大约从落生便被当成储君寄予厚望,外人看到的只是无上的尊贵,却忽略了小家伙肩上背负的重担,才不过四岁既要学文又要习武,还需知道百姓疾苦,想想都累得慌,依着杜若想,投生在皇家倒还不如当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子更快活些。   只不过私心里作为大宋的百姓,杜若又觉小家伙如此小的年纪便知道忧国忧民,着实难得,想来以后必是一位贤德爱民的明君,在这样的封建王朝,老百姓最大的运气便是摊上一位明君,只要君王贤德,百姓便能过上安生日子,而自己作为如今大宋百姓的一份子,自然也一样,所以有机会为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的时候,绝不能错过。   想到此,便一改之前想就坡下驴的想法,而是把旁边的板凳挪了过来,拉了小家伙道:“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大宋正因富庶,百姓无饥馁之忧,方被誉为礼仪之邦,而辽人被称为蛮夷之国,若辽人也与我大宋一般过上安生富足的日子,不会三五不时的饿肚子,到了那时便上位者为了一己私心想兴兵,只怕百姓也不会答应。”   慕容泓眼睛一亮,欢喜起来,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那张秀美的小脸便如那春日下盛开的桃花一般,瞧得杜若都恨不能扑过去亲一口,当然杜若只能在心里想想,身份摆在那儿,杜若也不能太过造次,琢磨着退而求其次,回头在自己儿子身上找补找补也算聊胜于无了。   只不过小家伙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便收了起来,又堆满了愁云摇着小脑袋道:“可是辽国跟我大宋不同,我大宋有田地可以耕种,春播秋收,风调雨顺,有了收成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富庶,而辽国虽有望不到边际的草场,却只能放牧为生,一旦冬天下场大雪,牛羊死了衣食便也没了着落,正因如此才屡有战祸。”   杜若想了想:“那就发展一下副业好了。”   慕容泓愕然看着她:“副业?什么副业?”   杜若:“副业就是正经生计之外的法子,例如可以跟辽人做生意,收购牧人手里的羊毛,奶制品,药材等等,还能试着帮辽人耕种,如此一来牧人的收入多了,有了存项,便真闹了灾荒,也不至于挨不过去,只要不是连年闹灾,总是能活人的,只要能活下去,想必辽人也愿意打仗,毕竟这仗打起来,死的不只是我大宋的百姓,那些辽兵也是血肉之躯,挨上一刀子,也一样活不成。”   慕容泓:“师娘说的这个法子便可行,但奶制品药材也还罢了,那些羊毛我们收来做什么,还有耕种,师娘大约不知,辽国那边儿的地里只能长草,是种不活庄稼的。”   杜若此刻终于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优势,即便眼前这个小人精脑子里的观念也是僵的,谁说牧人只能放牧不能种地了,麦子大米种不活,不会种别的吗,自己怎么记得后世里最好的土豆山药萝卜什么的都产自草原呢。   只是这些跟小家伙说只怕说不通,而且杜若也还没弄清楚这里到底有没有土豆山药一类的东西,贸然开口只怕不好圆场,需寻个身边的实例才好。   忽抬头瞧见不远处的药田里的白芨草,开着一丛丛紫色的小花,这是上个月从紫花村移过来的,只是在将军山上远不如檀洲的长势好,也不知苏铭怎么想的,大老远移这些白芨过来做甚。   不过如今倒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第96章 有喜事了   想到此,杜若便指了指篱笆外的药田道:“那些开着紫花的是白芨草,收敛止血,消肿生肌故此对咯血,吐血,外伤出血,疮疡肿毒,皮肤皲裂等症有奇效,尤其这种开紫花的药效更佳,这紫花白芨在檀洲便如道旁的野草一般随处可见,只随便找块地落下药种便能收获最好的白芨,可你瞧一旦挪到将军山来,即便这么多人每日里锄草松土的精心打理,依旧远不如檀洲时长得旺盛。”   慕容泓盯着那些紫花瞧了一会儿道:“师娘是说辽地可种白芨草。”   杜若:“不止白芨,辽地尚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只是辽人不识把好好的药材当成了野草,说到羊毛,可以织毯做衣裳啊,既挡风又御寒。”   慕容泓小脑袋摇的卜楞鼓一样:“师娘不知,这羊毛粗硬织毯子还罢了,却不能做成衣裳穿的。”   杜若愣了愣,心说难道自己的认知有差错,她可记得后世被称为软黄金的羊绒有多贵,一件最寻常的羊绒衫也得上千,怎么到了这儿连衣裳都做不得了。   纳闷了一会儿倒是想通了,大约是工艺问题,便道:“想来既能织毯便能做衣裳的,若嫌粗硬想法子把羊毛弄软不就好了。”   慕容泓非常认真的不耻下问:“如何弄软?”   杜若在心里翻了白眼,老娘又不是羊毛厂的,鬼才知道怎么弄软呢,可面对一脸认真的小正太,也不好打击小家伙的积极性,只得道:“这个,听说宫里的将作监里都是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的物件儿都能做出来,想来把羊毛弄软了做衣裳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泓眼睛一亮:“师娘说的是,我现在就回宫。”说着站起来拉了从山上下来的多多跑了,多多这个郁闷就别提了,自打认回了亲爹,自己已经很久不跟妈妈亲亲抱抱了,只要他爹在自己想跟妈妈撒撒娇都成了奢望,知道最近他爹忙着出兵,不得闲,自己才怂恿着阿泓来将军山,想趁着他爹不在的机会跟妈妈好好亲近亲近,哪想自己就去山上瞧了眼上回放的猎夹子,跟妈妈连句话都没说上,就被阿泓拖上马车下山了。   多多郁闷的用脑袋撞了下车板发出咚咚的声音,瞪了对面的好友一眼:“今儿咱们出宫的时候不是跟师傅请了假吗,这才来没一会儿呢怎么就回去了。”   慕容泓这才发现多多一脸不爽,两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多多想的什么他自是知道,不禁道:“男子汉大丈夫成天粘着娘像什么话,况且,如今师娘的身子娇弱,那禁得住你这样没轻没重的缠。”   多多脸色一变:“你是说我妈病了。”忙着撩开窗帘便要吆喝着往回走,被慕容泓拖住道:“你别急,师娘不是病。”   多多疑惑的道:“不是病是什么?”   慕容泓咳嗽了一声:“是喜。”   多多更迷糊了:“你不说我妈身子不好吗,怎么又成喜事了。”   慕容泓叹了口气:“师娘是有了身孕,想来明年这时候你就有个弟弟妹妹了。”   多多这才明白过来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真的,真的吗,太好了。”忽然想到什么道:“什么弟弟,是妹妹,妹妹。”   慕容泓想起平日里多多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妹妹,不觉莞尔,若是个妹妹想必也跟师娘一般温柔可亲,多多是自己的兄弟,多多的妹妹自然也是自己的妹子,一想到有个可爱漂亮的小丫头甜丝丝的叫自己哥哥,也不禁欢喜起来。   多多高兴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慕容泓:“ 你忘了咱们上山的时候不是碰上了苏太医吗,他不是笑眯眯的说你家有喜事吗。”   多多想了想点点头:“是呢,我还纳了半天闷呢,好端端的哪来的喜事呢,可他只说是喜事罢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妈妈怀了妹妹。”   慕容泓:“如今大军开拔在即,苏太医是随军的医官,山上的药田都交给了师娘,苏太医今日上山不是为了药田必是给人瞧病的,能劳动苏太医请脉也只有师娘了,他说你家有喜事,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多多:“是了,我倒忘了这个,说到大军开拔,我有些担心我爹。”   慕容泓拍了拍他:“师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数次出战皆所向披靡,此次也必将如此,待师傅的大军一到,便能荡平辽寇。”   多多:“将来我也要跟爹一样,当个大将军,你也像你父皇一样做个明君。”慕容泓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齐齐笑了起来。   外头跟着的老太监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自打有了陆家这位小爷,小主子的性子倒开朗了许多,也难怪大将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自己的兄弟媳妇,这娘俩个都是招人稀罕的。   自打续娶了这位杜氏夫人,大将军那张没什么笑模样的黑脸都柔和了许多,虽说仍是不爱笑,但那高兴劲儿是藏都藏不住了,只要得点儿空儿就往将军山上跑,自己可是亲眼见过大将军那黏糊劲儿,抱着媳妇儿就舍不得撒开,见过两口子好的可也没见过这样儿的,瞧那劲儿头,恨不能把媳妇儿嚼了咽肚子里才能踏实,连自己亲儿子都防着,想想大将军望着自己儿子那酸样儿都好笑,如今那位又有了喜,大将军还知怎么欢喜呢,只怕这会儿听了信儿正往山上赶呢。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车里的多多听见马蹄声,忙撩开窗帘探出脑袋来,一瞧见远处跑来熟悉的大黑马,他威武的亲爹正纵马疾驰,高兴的忙伸出小手来还没来得及喊爹,大黑马已经从车旁窜过去跑远了。   多多愕然一瞬,不禁嘟囔了一句:“是我看差了吗,那不是我爹。”   外头的老太监笑眯眯的道:“小爷没瞧差,刚正是大将军,想必是有急事,才不及跟小爷说话。”   慕容泓把他拖回车里道:“想来师傅得了信儿急着瞧师娘去了。” 第97章 又怀上了   慕容泓猜的不错,那疾驰而过的大黑马上正是听了喜信儿风风火火赶回来的大将军陆景天,自打把杜若逮回来陆景天最大的盼头就是抱上香香软软的小闺女,真是做梦都想,奈何天不从人愿,虽自己日以继夜勤耕不辍,却依然不能如愿,令他这位战场上威风八面百战百胜的将军首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儿。   如今眼瞅便要出征,这一去少说也得一年,多了就不知几载了,一想到这些,陆景天便极度不舍,作为将军带兵打仗捍卫国土是本份,以往那么多次出征他从未有过留恋不舍,可如今有了这个小女人却着实让人牵肠挂肚难以割舍。   今儿得了苏铭的消息,陆景天大喜过旺,把军务丢给帐下参军便急匆匆赶了回来,满心里都是媳妇跟媳妇肚子里的小闺女,连迎头碰上的儿子都没空搭理,错身而过,眼角都没瞥一下便奔山上去了。   匆忙上山的陆景天,眼望见了前头的院子,便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而去,后面的随从自是识趣儿的留在了原地。   杜若此时正靠在桃树下的竹榻上午睡,本来杜若没想睡在这儿的,多多跟小正太走了之后,不知是不是今儿说的话太多了,费脑子,竟觉有些累,又不想上楼,便坐在了竹榻上想着歇一会儿,缓缓精神,不想这一坐便困意袭来不觉睡了过去。   伺候的婆子见杜若在院子里睡了过去,唬了一跳,虽说将军山气候宜人,如今又正值午后和煦温暖,到底是山里,万一着了凉可了不得,忙上前来打算唤醒杜若,却听见动静,抬头瞧见将军进来,微微一怔,忙要请安。   陆景天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请安,挥挥手遣退了婆子,自己走了过去,先把自己身上的头蓬盖了下去,方坐在了竹榻上,他虽身形魁梧,动作却极轻缓温柔,生怕吵醒了竹榻上的人儿。   坐下之后方知自己多虑,这丫头如今闭着眼,一张圆润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鼻息悠长,看来睡得极熟,并未有半分醒来的迹象,陆景天微微舒了一口气,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从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划过,徐徐而下,落在她的腰腹间,他忍了半晌儿终究未忍住,伸出一只手小心的贴在了上面,他迫切的想感受一下自己小闺女的动静。   显然他想多了,贴了许久也未感觉出什么动静,令陆景天颇为失望,他不禁开始疑心是不是苏铭那小子诓骗自己,虽说这个猜测极不靠谱,但陆景天还是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有把苏铭暴打一顿的冲动,念头一起,手上不免微微有些用力,这么一只大手在肚子上来回摸,就是死人也给摸活了,更何况杜若还是个大活人。   对于搅人清梦的家伙杜若很是不满,虽不情愿还是睁开了眼,想看看到底谁,落入眼里便是非常熟悉的浓眉大眼,杜若忍不住翻了白眼,果然是讨人厌的家伙。   看见是陆景天,又感觉那个在自己肚子上摩挲的大掌,杜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厮又发情了,这些日子的夫妻做下来,对于陆景天,杜若自信已经非常了解,这厮比野兽还野兽,好歹野兽发情也有时有会儿,这厮却不分时间地点,只要自己跟他单独待在一个独立空间里,结果绝对就是那事儿,这厮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而如今他们却在同一张竹榻上,杜若立马警惕了起来,蹭的坐了起来,同时把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推开了,戒备的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丫头此时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毛,令陆景天颇为不满,而对她脱口而出的话却更为不满,但想起她肚子的小闺女,满腔的不满立马烟消云散,反而露出明显的喜色柔声道:“怎么在外头就睡着了,虽天气和暖,也需仔细些才是,着了寒凉可怎么好。”   杜若忽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心里知道陆景天对自己不错,虽说对那事有些过于热衷,但作为丈夫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若以一百分计算,杜若给陆景天打九十分。   但若说温柔,杜若从未想过在陆景天身上会出现这两个字,不是杜若武断,而是事实,陆景天幼年丧母,他今时今日的富贵荣光,并无人帮扶,而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这样的人必然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他的心也坚如磐石,这样的男人可以硬可以强,却永远跟温柔搭不上边儿,对此杜若也从未有过期待。   正是没有期待,所以这男人忽然温柔起来,才令杜若极不适应,她盯着他瞧了半晌儿颇有些犹疑的道:“你是蛮,陆景天?”她本来脱口而出蛮牛的,却一想这是自己在心里给他起的绰号,若当真叫出来只怕这厮会着恼,毕竟他一个堂堂的威武大将军,被老婆叫蛮牛,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不想陆景天却忽的轻笑了一声道:“想叫蛮牛就叫,为夫还能怪罪夫人不成。”这厮目光促狭,语气戏谑,颇有些调情的味道,仿佛忽然开窍了一般,连调情的手段都高明起来。   杜若直勾勾看着他,因实在意外表情便有些呆傻,这副难得的呆傻看在陆景天眼里却更觉可爱,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怎么这么瞧着为夫,莫非不认得了。”   杜若方回过神来,见这厮除了说话神情有些奇怪之外并无发情的迹象,倒也松了口气,见他并未回答自己起初的问题便又开口重复了一遍:“你怎么回来了?”并非杜若唠叨,而是大军开拔在即,作为主帅此时应该抽不开身才是,他这时候回来岂不奇怪。   陆景天却盯着她道:“我来瞧我闺女。”   你闺女?他的目光比刚才还要温柔几分,眼底的欢喜仿佛立时便要倾泻而出一般,杜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下意识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良久才找到些许真实感,她又怀上了。 第98章 意外之喜   九十八章   杜若的手在小腹上摸了一下,怪不得这几日总是疲乏瞌睡,原来是有了,虽有些意外但杜若发现自己并不抵触,甚至有几分期待。   这种心态转变杜若自己也觉得奇怪,当年怀多多的时候她可没有如今的心态,而是千方百计的想把孩子打掉,现在却隐隐期待。   杜若的目光落在跟前这个雀跃不已的男人身上,虽然自己叫他蛮牛,但杜若知道这个绰号完全出于自己的恶趣味,实际上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蛮,更不蠢,想想也知,他这个威武大将军是凭着军功而得,那些军功可都是尸身血海里杀出来的,这样的将军又怎会是蛮蠢之人。   可这会儿盯着自己的肚子傻笑的男人,看上去的确又蠢又笨,不禁道:“你怎么知道就是闺女?”   陆景天咧开大嘴笑了一声道:“我知道就是闺女。”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杜若忍不住翻了白眼,不想跟想闺女想疯的男人计较,瞥见院外的肃立的兵士知道他只是临时回来瞧瞧,估计一会儿还得走,不禁道:“可订了日子?”   陆景天知道她是问大军开拔的日子,点点头:“三日后大军开拔。”   杜若愣了愣:“这么快?”   陆景天看了她一会儿道:“夫人是舍不得我吗。”   杜若别开头:“谁舍不得你了?”可是别过去的俏脸却隐隐有些发红。   陆景天哈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畅快无比,看起来自己没白费力气,虽殊为不易到底把这丫头的石头心给捂热乎了。   想到此,伸手贴在杜若的小腹上低声道:“闺女乖乖的等着爹回来。”   三日后大军开拔,便在将军山上都能隐约听见远征的号角声,杜若摸着自己仍旧平坦的肚子,心里竟升起些许离愁,陆景天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家,是呢,有丈夫有儿子,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小生命,可不就是一个家吗。   接下来的日子杜若过得倒是极安稳,苏铭把药田事宜交给了士安,故此士安隔几日便要上山,料理完药田的事,在杜若这儿吃饭喝茶,闲聊一会儿才会下山,就跟当初在紫花村一般。   除了士安还有四皇子慕容泓跟多多只得了空便会回来,两个小家伙儿围着杜若来回转悠,讨论着杜若肚子里小妹妹的样子,童言童语惹的杜若忍不住发笑,可见孩子就是孩子,就算早慧如四皇子这样的小正太也有童真的一面。   小正太心思细致,除了讨论小妹妹的长相还会时不时给杜若透来些许大军的消息,听说北征大军一入檀洲便大胜辽兵,辽军节节败退,只待辽人递交降表,大军便能班师回朝。   这些是最高机密,若非小正太极得圣宠,只怕也不会知道的如此详尽,杜若知道小正太是怕自己担心陆景天,才说这些,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谢谢你。”   给杜若一谢小家伙害臊起来,漂亮脸蛋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实在好看,杜若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却被多多截住了:“妈妈,你总摸阿泓做什么,你摸我,摸我。”说着硬是拿着杜若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杜若好笑,伸手捏了一把,拍拍他的脑袋:“不说明儿要考试吗,早些回去温书是正经,省的挨板子。”   多多一听考试立马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弓马骑射他自是不怕,可一看到那些之乎者也就头疼,真不知那些圣贤怎这么啰嗦,好好的话不好好说,非要之乎者也的,越听越叫人糊涂,偏偏先生总是考这些,考不好就打手板,疼倒是其次,主要当着那么多被先生打手板实在丢人。   想到此,那还顾得什么,拉着阿泓跑了,打算回去临阵磨枪,好应付明儿先生的考较。   怪不得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多多这小子真是太随他老子了,弓马骑射拳脚功夫,一学就会,可一做起学问来就露了本相。   想到此,杜若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这次肚子大的有些离谱,前头三个月都平平的肚子,一过了四个月,就跟吹气一般大了起来,如今六个月跟人家怀了八个月的差不多,不过这也不稀奇,因为这次怀的是双胎。   士安诊出双胎的时候,杜若愣了许久才接受现实,杜若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自己虽担心生的时候费劲,却也很是期待,想想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闺女,穿一样的衣裳,梳一样的头发,挨着自己甜糯糯的叫妈妈,该是多让人期待。   不知是不是受了蛮牛的影响,杜若也感觉自己肚子里是闺女,若是蛮牛知道估计会高兴死,本来就心心念念的想要闺女,一次得俩估计能美死。   正想着,忽听一阵声响,不禁抬头看过去,旁边正在盖房子,先头杜若设计的时候,是想自己一个人住的,至多加上蛮牛,可如今不禁有多多还有肚子里两个即将出生的小家伙,就不得不扩建,杜若实在喜欢将军山,如无意外她打算在这儿过上一辈子。   一辈子的话这么一栋房子肯定是不够的,杜若以前最羡慕人家四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样子,即便孩子们将来长大了成了家不会住在山上,年节儿的时候依旧会回来住的,所以房子是要有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做设计的,自己的家自然要舒适合心意才行。   故此,她重新画了图纸找工匠扩建,旁边这一栋是给多多的,至于肚子里这俩倒不用着急,想着多多着急的样子,杜若站起来准备过去瞧瞧。   婆子劝了两句劝不住,只得小心的扶着她走了过去,这些工匠倒是极利落,才几个月的功夫,已经盖好了大半,估摸再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了,杜若瞧了一圈,颇为满意,却见干活的工人大都身姿魁梧,五官不大似宋人,不禁道:“那些工人是哪来的?”   旁边跟着的二喜忙道:“回主子话,这些是檀洲那边儿逃难过来的,人勤快,不惜力气,倒都是干活的好手。”   二喜一说杜若就明白了,这一打仗最倒霉的是老百姓,为了活命只得背井离乡,没根没叶的也只能寻这样的工作,便道:“工钱莫少了,让灶房做些些荤的。”   只等二喜应着去了,杜若方觉有些困倦,打了哈欠,回屋歇觉去了,杜若却未想到这一觉便生了变故。 第99章 修书一封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杜若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几次想醒过来眼皮却沉重的仿佛压了两座大山,费了些力气才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场景,仿佛仍是晚间,光线颇暗,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下意识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仍然如此,她皱了皱眉刚想叫人却听侧面一个声音响起:“夫人醒了。”   声音低沉可那种不同一般的气势依然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透了出来,听起来既陌生却又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听过,侧头看去,不禁微微一愣,昏暗的灯光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这人明显不是宋人,五官轮廓较深,看上去棱角分明,此人明显不是宋人,应是辽国人。   而且这张脸虽陌生却跟他的声音一样让杜若有一丝熟悉的感觉,杜若不免暗暗沉吟自己是不是见过此人,若见过是在何处?而这又是哪里?很明显此处并非将军山,她记得自己看完扩建的工地就回屋睡了,怎么一觉醒来却变了地方。   感觉到身下微微晃动的频率让杜若知道自己是在马车上,而这辆马车显是特制的,车厢很是宽敞,宽敞到能放下两张可容躺卧的软塌,自己身下一张,对面男人坐了一张,另外侧面还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一个小小的炭炉上放着一个造型精美的铜壶,小几边有个侍弄的小丫头,穿了一身紫色衣裙,模样柔丽却恭眉顺眼极有规矩,整个人跪坐在哪儿就像一朵迎风绽放的白芨花。   白芨花,提到这个杜若忽然想起了檀洲的紫花村,也在这一瞬想起了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紫花村的里长带到自己跟前儿花了大价钱购买走白芨的大客商。   不,他根本不是什么大客商,若自己猜的不错此人应是辽人,且在辽国的地位不低,因他身上这种上位者的气场是如何也隐藏不住的,想来应是辽国的权贵,而如今两国交战之时,此人不在前线督战却冒着天大的风险深入宋地把自己掳掠出来,不用想也知其目的是想以自己为质要挟蛮牛退兵。   杜若不免暗道倒霉,就知道跟着那头蛮牛准没好事儿,自己远在将军山都能遭此横祸,两国交战之时对方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可想而知必是被蛮牛打的怕了,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   杜若虽不大了解打仗的事,但对于古人的死脑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尤其这些权贵不管是辽人还是送人,都是极好面子的,若不是逼急了,绝不会干出掠夺女眷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更何况此人看起来与自己以往见过的那些辽人皆不同,举手投足间有几分儒雅书卷之气,他手上的那卷书杜若曾见过是宋人大儒所著,甚至他身上的衣袍打扮也是宋人衣冠,若说为了掩人耳目却有些牵强了。   毕竟他这样辽人的样子,穿宋人的衣冠反而更加招眼,倒不如穿着辽人服饰的好,毕竟两国接壤,即便不和睦也不能妨碍两国百姓来往,尤其商人,商人逐利,不会管什么宋国辽国,哪有银子赚便往哪儿钻,因此辽国的商人出现在大宋也并非什么稀罕事,加之两国交战,边境那些辽人为了生计拖家带口往宋国逃难的大有人在,大宋也并不会驱逐,因此街市上多有辽人走动,也早已见怪不怪,反倒像此人这般硬做宋人打扮的少之又少。   若非掩人耳目,便是此人极崇尚宋国文化,杜若猜侧应是后者,若是后者或许自己可以想个法子,想到此开口道:“阁下如此行径却非君子之风?”   男人看了杜若半晌开口道:“在下耶律隆聿。”   耶律隆聿,杜若暗惊,即便她不关心国家大事,对于这位耶律隆聿的大名也是听过的,这位是辽国鼎鼎大名的贤王,是如今这位新继位辽国国君的亲叔叔,听说极受辽国老国君宠爱,曾想传位于他,可这位却并醉心山水,无心皇位,才成全了自己的侄子的皇位,他自己因极受辽国百姓爱戴,获封贤王。   听说这位贤王颇知民生疾苦,故此贤名远播,也难怪会乔装成药商去紫花村购买白芨草了。   这句自报家门,不禁彰显其磊落也让杜若领教了这位贤王的机变能力,他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质问,而直接报了家门,就是告诉杜若,他是辽人,而辽人自来便是宋人眼里的蛮夷,哪怕是贵族也如此,既然是蛮夷自然跟君子搭不上边了,自己用君子之风质问他岂非可笑,一句话便把自己的质问化于无形,足见此人智慧超群。   而这样的人却来绑架自己,实在有些奇怪。   杜若正想着,却听耶律隆聿又开口道:“此次在下冒然请夫人去辽地做客,实乃情非得已,还望夫人见谅。”   杜若心道说的真好听,请自己去辽地做客,见过谁家是这么请人做客的,想到此哼了一声道:“贵国这请人做客的礼节可真让人大开眼界。”   那耶律隆聿脸色微滞,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夫人请放心,只需夫人在辽地暂住数日,待事情了结,在下必亲自护送夫人回将军山。”   到了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杜若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觉得有些疲累,往后靠了靠,手搁在自己鼓囊囊的肚子上摸了摸道:“宋辽也并非第一次交战,他什么样儿,想必你们比我还要清楚,把我一个妇人请到你们辽地做客,只怕是白费功夫。”   耶律隆聿:“的确如夫人所说,威武将军的赫赫虎威我们辽人的确曾领教多次,只是夫人又何必妄自菲薄,将军对夫人之深情已成佳话人人皆知,便在下远在辽国也有耳闻。”   杜若见他说的如此直白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传言如何能当真,即便是真,阁下以为在国家百姓跟妻儿之间,他会弃国之大义而取小家不成。”   耶律隆聿一愣却道:“夫人误会了,我们辽国只想停战和谈。”   杜若哼了一声:“贵国莫非忘了,这战事可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杜若的话很是明白,战事你们先挑了起来,这会儿一看打不过就想停战和谈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耶律隆聿脸色微暗,半晌方道:“在下也曾力阻皇上出兵,只是皇上当时被奸臣所诱执意而行,方酿成如今无法收拾的局势,事到如今,为了辽国千万百姓,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夫人见谅。”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请自己见谅,态度谦卑,语气无奈,足见他对此种行径极为不齿,无论是否迫于无奈,终究是他绑架了自己,杜若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脸色了,她本来就是小心眼的人,不懂什么宽宏大量,况且自己完全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个池鱼,还大着个肚子,真要是一尸两命,找谁哭去。   正心里恼火,忽听咕嘟之声响起,是小几之上的水滚了,那个紫衣丫头,芊芊玉手执壶泡茶,顿时茶香满溢,沁人心脾,倒消去了些许恼火。   紫衣丫头素手执了几上的汝窑茶盏恭敬的呈送过来,柔声道:“夫人请用茶。”声音虽不大却婉转好听,听上去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也不知这耶律隆聿从何处寻来的。   杜若接过茶盏啜了一口,暗道好茶,只是茶香中仿佛带着些苦味,像是加了什么药材,即便如此也是难得好茶吃了半盏茶下去,杜若便感觉心气平和不少,不禁道:“这茶里可加了药材?”   耶律隆聿道:“夫人当真是内行,这茶里加了一味骨筋草。”   虽在檀洲她只种紫花白芨,却常年跟苏士安这个大夫混在一起,杜若这个一窍不通的外行也成了半吊子内行,后来又在将军山开了药田,这将军山上可不止种了白芨,各类草药有上百种,耳濡目染杜若这个半吊子变成了彻底的内行,不禁认识各种药材,对于药材的性味归经,疗效,也大都知道,故此耶律隆聿一说茶里加了骨筋草,杜若便知是安胎,想必是怕马车长途颠簸,自己动了胎气。   耶律隆聿如此小心周到,也想见辽国是真让蛮牛打怕了,虽迫不得已绑架了自己,却生怕自己有个闪失,到时候要挟不成,反倒弄巧成拙。   以杜若对那头蛮牛的了解,这件事还真不是辽国多虑,自己也还罢了,若是自己肚子里这两个宝贝疙瘩有失,估计那头蛮牛立马就会变成一头疯牛,这疯牛可比疯狗可怕多了,自己都不敢想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想到此,杜若倒是颇有些同情这个耶律隆聿,这也是个倒霉蛋儿啊,本来就不是主战派,当初还曾力阻辽国出兵,可辽国的皇上不听,如今成了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却想起这位贤王来,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杜若把茶盏放下开口道:“阁下想让我如何?”   耶律隆聿眼里闪过喜色,开口道:“只需夫人修书一封。” 第100章 护崽儿的老牛   杜若:“修书倒不成问题,只是如此一来怕会弄巧成拙也说不定。”   耶律隆聿愣了愣:“夫人此是何意?”   杜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家夫的行事风格想必王爷比杜若更要清楚些,若你们辽国当真想休战和谈就应拿出真正的诚意来,而以女眷为质只会更激化两国矛盾,恕我直言,实在是一招烂棋。”   耶律隆聿脸色微沉,饶是他修养甚好,依然被杜若这几句毫不客气的话说的有些恼怒,只是恼怒一瞬便有冷静了下来,仔细思量片刻,又觉杜若所说颇有些道理,陆景天这位大宋的威武将军,跟辽国可不是打了一两次仗了,说白了,这位大将军的那些赫赫战功可不是侥幸得来的,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死在这位大将军刀下的辽国兵将勇士不计其数,他是大宋人尽皆知的威武大将军更是战场的杀神,辽国兵将的克星,的确如杜若所说,对这位大将军的行事风格,自己比所有人都要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熄了怒火。   战争是辽国率先挑起来的,才造成如今难以收拾的烂摊子,可即便如此也得收拾,否则再打下去辽国只会衰败没落,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出此下策。   想到此不免幽幽叹了口气:“夫人此言虽有道理,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杜若:“若这箭发出去射中的却是自己,王爷也要执意而为吗,况事在人为。”   耶律隆聿目光一闪遂拱手致礼:“还请夫人赐教,若能促成休战和谈,夫人便是辽国千万百姓的恩人,耶律隆聿在此立誓,日后为夫人在辽地塑像立庙,世世代代受我辽地百姓香火。”   杜若忙摆手:“王爷言重了,赐教不敢当,只是身为大宋子民,我也盼着战事早早结束罢了。”说着顿了顿道:“此行若我去了辽地,便王爷再礼遇客气,也坐实了以女眷为质的名头,偏偏我是大宋征辽统帅威武大将军的妻子,主帅妻子被绑为质,如此奇耻大辱我大宋兵将岂会容忍,如今战局我大宋稳操胜券,士气正旺,若听闻此事会如何,不用我说王爷也能想到吧,若到那时,只怕辽国也只有灭亡一途了。”   耶律隆聿听的脸色白了几分,这些他其实也知道,只是除了这个一时想不出别的对策罢了,心中虽无奈苦笑,却仍要保有辽国贤王的体面,开口道:“人言,威武大将军与夫人恩爱情深,想必念及夫人,也会顾虑一二。”   杜若嗤一声乐了:“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如何能当真。”   耶律隆聿却道:“我曾派人仔细探听此事,大将军为夫人散尽姬妾,囚禁继母,又怕夫人在将军府住不惯,搬去了将军山,若非恩爱情深又怎会如此,贤伉俪如今已成大宋的一段佳话,又怎会是讹传。”   杜若不免愕然,她一直以为自己跟陆景天肯定是臭名远扬了,一个大大伯子一个弟媳妇,不禁暗通款曲生了孩子,还大张旗鼓的成了两口子,这事不说别人,就是杜若自己都觉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这里是礼教森严的古代,她跟陆景天这样简直是天大的丑事,都够的上沉塘的罪过了。   却未想到,竟然成了佳话,看起来权势果真是极好用的,可以颠倒黑白,甚至左右人们的既定观念,这事在小老百姓来说是天大的丑事搁在权势滔天的陆景天身上却成了一段佳话,愕然过后杜若又觉十分滑稽可笑。   丑事变佳话本是一件好事,可这个佳话又造成了自己如今这样的境遇,可见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我欺。   杜若暗中自嘲一番方道:“便真如王爷所言,我若去了辽地怕会更加激怒了家夫,到时……”   杜若的话并未说的太直白,这般给与对方充足的想象,或许比说直白了更有效果。说着暗暗打量对面的耶律隆聿,果见他脸色微变,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头次见王爷的时候还是在檀洲的紫花村,如今这一晃已是经年,记得那时正是白芨草的花期,漫天遍野的紫花,似云似雾,整个紫花村都笼在紫雾中,美不胜收,倒令人颇为怀念。”   杜若这番话说出来,耶律隆聿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儿,微沉吟半晌,便道:“紫花村的美景,在下也是颇为向往。”   杜若听他如此说便知他被自己说动了,暗暗松了口气,辽地她可是不想去的,虽说跟小正太胡乱说了一番道理,可真让她去辽地又另当别论了,更何况也不是去旅游而是当人质,一个弄不好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不,不是一条命是三条,她肚子里可还有两个小家伙呢,辽地可不是大宋,如今两国正打仗,死的人不计其数,自己这个将军夫人绝对是最招恨的存在,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冲动的可就毁了,即便住在耶律隆聿的王府里也并非绝对安全,所以还是去檀洲的好。   两人算是达成了默契,没有了针锋相对的矛盾,相处的还算愉快,主要耶律隆聿这人脾气好,也颇有情趣,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性子,跟那头蛮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杜若却奇怪的越发想念起那头蛮牛来。   不知是不是数月不见的缘故,还是怀孕的缘故,杜若发现自己对于蛮牛的想念与日俱增,甚至到了摸摸肚子就会想一次,想她跟蛮牛在将军山初见的时候,自己站在水里,他在上面的山岩上冷冷的问自己是谁,他背光站着,越发显得身形壮硕,像一头被别人侵入领地异常不爽的蛮牛,想到他被自己挤兑偷学木匠活回来还装模作样充大头的样儿,那时的他像一头温良却又爱面子的憨牛,将军山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时的他像一头护崽儿的老牛,想起自己故意勾引,他却狼狈而逃的样子,又觉万分可笑,还有那夜晚,他不是牛他化身成了狼,在山坳子里饿了不知多少年,终于开了荤,当时她真以为自己会死的,可如今想起来,杜若忽觉这些都变成了念想,痛苦也是欢愉,她甚至有些想那时的他……   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日多似一日,串起来,杜若忽然发现自己越发有些想念起那头蛮牛。   因杜若怀的是双胎,肚子本来就比平常的孕妇大,加之如今月份大了,便更大的离谱,耶律隆聿生怕她有个闪失,吩咐走慢些,并遣了自己的贴身丫头来伺候杜若,这一慢就走了两个多月,快到檀洲城的时候杜若的肚子已经大到,她站都站不直了,走路的话得有两个婆子扶着才行,小腿跟脚也开始种了,行动极为不便,夜里想睡觉都睡不好,好容易前头便是檀洲城了,耶律隆聿终于要松口气的时候,杜若却要生了。   耶律隆聿只得就近寻了一户农家,多给了人家些银两,腾出屋子来,好在他早寻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也免得临时抓瞎,可随着隐约从屋里传来的痛苦呻,吟,耶律隆聿仍是心惊胆战,最后咬了咬牙,让人备马赶去了檀洲城的宋营。   因陆景天早已下了严令,不许军队扰民,故此虽到了檀洲军队却并未入驻檀洲城,大营也设在檀洲城外。   耶律隆聿勒住马缰,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土坡,地势略高,从这里看过去便是宋营,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际,虽兵多将广,却丝毫不乱,即便夜色中也能看出军纪严明,杜若说的不错,若大宋果真想灭了辽国,有这样一支大军乘胜追击,早已踏平辽地,又岂会在檀洲与辽军对峙。   想到此微微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侍从,交代了一番。   那侍从应着,往宋营去了。   宋营帅帐内此时灯火通明,陆景天正在宽大的案上,埋头做着什么,神情异常认真,唇角却微微上翘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这个笑意缓和了他脸上冷硬的轮廓,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一些。   陆安手里端着茶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生怕吵到了帅案前的主子,走到了近前,把冷了的茶换了,往案上看了一眼,主子手里拿着一个刻刀,正在雕一个玉牌,主子雕的异常细致,每一刀都极为认真,这个玉牌陆安是见过的,前几个月主子就雕好了一面,上面是个篆体的陆字跟一朵小花,玉是上好的极品紫玉,雕的花却非兰非菊而是檀洲这边随处可见的白芨花。   自打刻好之后主子便贴身放着,时不时拿出来瞧瞧,每当这时候陆安就知道主子是想夫人了。   而如今主子刻的这一面,比主子贴身戴的那面小了许多,陆安见主子脸上是神情,心里却暗暗发苦,将军山那边儿早就传了消息过来,说夫人两个多月前忽然失踪,大内的暗卫多方追查方查到是辽国的耶律隆聿劫了夫人,皇上下令压下了这个消息,不许泄露分毫。   陆安也不敢违逆圣命,只是这么瞒下去也不是法子啊,早晚主子也得知道,主子对夫人什么样陆安可是知道的,若是知道夫人被人劫走,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正发愁呢,忽外头的巡营的校尉报名进来,到了近前道:“禀元帅,营外有人言道是夫人故友,有急事求见元帅,他有信物。”说着把一个扁盒双手呈上。   陆景天疑惑的接了盒子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蹭的站了起来厉声道:“人呢?” 第101章 生了一对闺女   这校尉算军中的老人,以前便曾在大将军帐下听用,因此对于元帅是颇为了解的,元帅那些赫赫战功可不是假的,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作为主帅的那份沉稳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的,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面对百万敌军,元帅也绝不会有丝毫变色,可如今一见这小小扁盒子里的物件却是大惊失色,这小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比敌军压境还厉害?   校尉心里好奇的不行,恨不能立刻就瞅个明白,却不敢造次,听见元帅问话忙道:“在营外候着呢。”   陆景天脸色阴沉:“让他进来。”   校尉应着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两人进了大帐,陆景天微微眯眼打量来人,虽穿着宋人服饰却是两个辽人,应是主仆,行在前面这位年纪有三十上下,自打进了大帐丝毫不见畏怯之色,行止有度落落大方,那种由内而外的气势绝非寻常百姓可比,想来应是辽国的贵族。   陆景天打量的同时耶律隆聿也在打量陆景天,这位威武大将军以前在辽地便颇有威名,如今经过这次战事估计更是无人不知了,虽有心理准备见到了本尊,依然让耶律隆聿这位堂堂的大辽贤王颇有压力,尤其这位大将军看过来的目光,寒光烁烁,耶律隆聿相信若自己妄动,只怕立时便会毙于利刃之下。   不过到底是大辽的贤王,只不过一瞬便恢复过来,开口道:“在辽地便久仰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耶律隆聿见过将军。”   耶律隆聿,这个名字陆景天可不陌生,这位辽国的贤王可非等闲之辈,是真正的凤子龙孙,若不是淡泊名利,只怕如今坐在辽国的皇位上的便是这位贤王了。   他来做什么?他手里如何会有杜若的簪子,那个扁盒内是杜若惯常戴的玉簪,这支玉簪是翠玉的,循着翠玉的纹理雕了竹节,簪头是一只鹌鹑鸟,材质虽不差,却算不得极品,自己让人置办了诸多首饰与她,可杜若却不大喜欢这些,大都丢在一边,只是对这支玉簪却颇为喜欢,常用来馆头发,陆景天自是认得。   正因知道是杜若的随身之物陆景天方才一见不觉心中猛震,妻子远在将军山她的簪子又怎会出现在这檀洲城外,而这人还是辽国有名的贤王,其中关节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   虽心下惊怒,却知便自己立时把这耶律隆聿碎尸万段也无济于事,需先要问出妻子的下落才是。   想到此,也不跟耶律隆聿废话而是冷冷看着他道:“她在何处?”   耶律隆聿被他目光盯的暗暗苦笑,果然这位威武大将军的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饶是自己被这样的目光一射,也是冷汗淋漓。   耶律隆聿也不敢再绕弯子忙道:“在下本是护送夫人来檀洲大营与将军夫妻团聚,不想夫人忽然腹痛,如今安置在了城外的农户家。”   耶律隆聿话未说完,便被陆景天冷声打断:“带路。”撂下话便率先出了大帐,立时便听见马嘶之声。   耶律隆聿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郁闷,合着自己这个堂堂辽国的贤王,成了带路的小卒子,不过郁闷归郁闷,却也暗暗庆幸,亏了自己被杜若说服,并未把杜若带去辽地,若不然,估摸这回辽国就真的没救了。   就瞧这威武大将军的态度就知道,对他这位夫人是稀罕到了心尖儿上,若有闪失一怒之下浮尸千里,血流成河,真不新鲜,如今耶律隆聿心里把辽国的佛爷菩萨挨个念叨了一遍,盼着他们庇佑杜若母子平安,只要杜若母子平安,两国才有希望休战和谈,这庇佑杜若母子就是庇佑了辽国的千万百姓啊。   也不知是不是耶律隆聿这一路上的祝祷显灵了,一行人刚到农户院外便听见婴孩的哭声,哭声虽不大却也听的极为清楚,耶律隆聿心急如焚,下了马就抓过出来的产婆问道:“夫人可安好?”   耶律隆聿的脸色太急迫,产婆不敢怠慢忙道:“回王爷,夫人安好,只是……”产婆本来想说只是生了女娃,不想刚说到这儿就听雷大一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只是什么?”吓得产婆手里的水盆咣当掉在了地上,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青衣丫头接道:“回主子,夫人顺利产下一对千金,母女均安。”   耶律隆聿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下,暗道母女均安就好,回过神想恭喜陆景天喜得千金,却见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这会儿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体僵直,脸色呆滞,瞧着很不对劲儿。   耶律隆聿琢磨莫非这位不想当爹?还是因生了闺女不高兴,这么一想道喜的话却不好说了,可不道喜又不妥当,好在不等他纠结,这位新出炉的爹却回神了。   回神的爹根本没理会耶律隆聿,而是迈脚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门前,那产婆意识到不妥刚要阻拦,却惧于威势张着嘴嗫喏两声,没敢开口,只是看向耶律隆聿,用眼神向自己的主子求救,没法子,她实在是怕啊。   耶律隆聿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夫人初初产女,此时将军进去只怕不妥。”   陆景天素与苏铭交好,虽不通岐黄这些常识又岂会不知,只是关己则乱,心中惦记妻子一时间忘了。   被耶律隆聿一提醒便停住脚,虽站住了,目光却紧紧盯着那边儿窗子,半晌儿开口唤了一声:“阿若。”这一声阿若唤的很是温柔。   后面的耶律隆聿愕然一瞬,看向陆景天,眼里有明显的疑惑,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幻听了,这样温柔的声音应该不是从这个战场杀神嘴里出来的吧。   正怀疑却又听这位唤了一声阿若,这声顿时打消了耶律隆聿的疑虑,他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位杀敌无数的大将军也能如此的肉麻,可见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有这么一位铁汉柔情的夫君当真好福气,听了大将军这句话,想来屋内的那位不知多感动……   正想着,却忽听里面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陆景天你去死,以后再碰老娘,老娘阉了你。”声音虽虚弱,却每一个字都极为清楚。   屋外众人皆吓了一跳,耶律隆聿更是愕然,这两个多月来,他觉得这位将军夫人很是温柔知礼,哪想这样粗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不禁让夫君去死,还要阉了夫君,哪还有什么温柔知礼,简直是只母夜叉,若是自己府中的妻妾敢如此放肆,即便再喜欢的也会重重惩戒,甚至发落出府,就算他的王妃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之言,想到此暗道不妙,自己都如此,陆景天这位宋国的威武大将军又岂会受妇人辱骂。   本来还指望着杜若母子平安,能促成两国休战和谈,哪想这位将军夫人如此放肆,不免焦急的看向陆景天,生怕这位恼怒之下,自己的计量全盘落空。   不想却见这位黑脸的大将军丝毫没有恼怒之色,反而微微扬起唇角,走了几步,脑袋凑到了窗子跟前儿低声道:“我知道你辛苦,对不住,都是我的错,苏铭说了,女人月子里不能着气,着了气做下病可不得了,你莫生气,且好生歇养着,待你出了月子,为夫由着你打骂……”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甚至连发誓诅咒的话都说了不知多少遍,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态度更是诚恳,陪着小心,像是哄个不懂事的孩子,可屋里那位完全不领情,一会儿骂一句,就算不如刚才那句恶毒也没什么好话,可窗外的黑脸将军却不恼,反而更为耐心的说着让她莫着急生气的话。   耶律隆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索性转身出了小院往外头去了,一出院门,就见外头的木头墩子上斜靠着一人,身穿白衣手执酒壶,在月色下独酌,很是惬意。   见耶律隆聿出来呵呵笑了两声,往院里努了努嘴:“怎么样,见识了吧。”   耶律隆聿点点头:“见识了。”谁能想到,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大将军,在自己夫人跟前儿会是这么个情形呢。”   白衣人灌了口酒瞥向他道:“你胆儿真不小,可知若里面那丫头有个闪失,你们辽国便是倾国之祸,好在你还不算糊涂,这弯子转的倒快,亡羊补牢还算有的救。”   耶律隆聿也是心有戚戚焉,以前只是怀疑,今儿见了这位大将军的作为,耶律隆聿就知道,这白衣人的话真是一点儿都没夸张。   耶律隆聿叹了口气:“战事胶着,辽地已是民不聊生,在下也是无奈之举。”   白衣人摆摆手:“这些你跟我说没用,我是郎中,管治病不管其他,这会儿估摸景天兄劝的差不多了,也该我这个郎中出场了。”说着从木墩子上一跃而起,走了两步停了两步道:“你这位辽地的贤王不禁名声响亮,这运气也着实不差。”   耶律隆聿愣了楞忙道:“兄台此话怎讲?”   白衣人笑了一声道:“景天兄心心念念的想要个闺女,都快想出毛病了,这一下得了俩,你说欢不欢喜,估摸如今景天兄就盼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哪还有心思跟你们耗啊。”丢下话走了进去。   耶律隆聿想了想顿时豁然开朗,如此说来两国休战和谈有望了,也想明白那白衣公子是拐着弯提醒自己呢,忙招来心腹让他回国送信儿,速遣使者入宋。 第102章 家里有只河东狮   耶律隆聿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夜自称郎中的白衣人的身份,他的确是郎中,却不是寻常的郎中,而是御清堂的少东家苏铭,御清堂是大宋首屈一指的字号,下面医馆药铺不计其数,且世代都是宫里的御医更是朝廷供奉,这位少东家苏铭是苏家新一代的家主,与威武大将军陆景天交情莫逆,此次大军出征,他随军并非大宋皇上的圣谕而是出于朋友之谊,想也是,以苏家如今的地位,若非交情又怎会屈就一个小小的随军医官。   耶律隆聿注意到苏铭,是因此次促成两国休战和谈,这位苏大夫从中斡旋出了不少力,这令耶律隆聿心里异常感激,特意寻到他诚信表达了重谢之意,谁知却被他婉拒,他说之所以从中斡旋促成此事,并非为了辽国而是不忍大宋百姓久陷战争之苦。   他说的一句话令耶律隆聿刻骨铭心,他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言道尽了百姓疾苦,他的确是一位郎中,悲天悯人,医病更能医民。   这令耶律隆聿不禁想起了那位将军夫人,她说过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且这位将军夫人的见识也绝非他以前知道的那些妇人之流,如今想来她貌似无意说的一些话,其实是在他点拨他,间接的告诉他,侵略抢夺只能逞一时之快,过后却要付出成倍的代价,而这些代价对于辽国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治国抢夺没用,唯有自强才是解决之道。   当然这些耶律隆聿从杜若的话里自己总结出来的,至于如何自强,耶律隆聿打算再去一趟将军山,他隐隐觉得,哪里会有他需要的答案。   虽打算的好,一时半会却不能成行,两国和谈的虽顺利,但经此战事,宋国国力强盛,也还罢了,而辽地,本就一穷二白,战事过后更是民不聊生,饶是耶律隆聿这位新任摄政王能力卓绝,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着手,却也知道当前最要紧的是安抚黎民,休养生息。   待耶律隆聿把国内的事情捋的差不多,启程进宋的时候已是两年后了。   又是一年春,春风和煦,春和景明,将军山迎来了它最美的时候,将军山就像一个藏在深闺的绝色佳人,以往美则美矣,却藏在深闺不为外人所知,可自打将军夫人一家都搬到了将军山上,这位绝色佳人可就藏不住了。   尤其威武大将军得胜还朝顺道还带了一对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住到了山上,这将军山可就热闹了起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这一来才发现原来将军山竟如此美,过后只一得空便带着女眷来将军山溜达,欣赏将军山的美景,顺道拜访一下将军夫人,如今威武大将军权势滔天,不好上赶着巴结的太明显,女眷们来往唠唠家常却不会授人以柄。   这些人打了一副好主意,只不过来过几次之后,便歇了心思,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人前威武霸道气势十足的大将军到了媳妇儿跟前儿就完全变样儿,言听计从,媳妇儿说一不敢说二,媳妇儿让骂狗绝不敢打鸡,那位瞧着柔柔弱弱的将军夫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河东狮,对大将军呼来喝去,当小厮一般使唤,偏偏大将军异常听话,任打任骂的,不禁不会恼怒瞧那样儿还颇为受用。   以至于这些女眷有样学样,去了将军山几次,回府来别的没长,脾气倒大了不少,简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一来二去的便再没人上山了,生怕自己老婆变成将军夫人那样的河东狮,将军能消受,他们可消受不起。   如此一番之后,将军山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耶律隆聿来的时候才能不被打扰的欣赏将军山的醉人的春景,耶律隆聿没有带太多的人,只有两个随从跟着,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几乎走一步就会停住,不是累而是贪着看周围绮丽的风景,远山叠翠峰峦起伏,近处药田鳞次栉比,各种药草与绚烂的山花相映成趣,竟出奇的和谐,而耶律隆聿发现,将军山上种的很多药草,竟是辽地里也有的,他唤了田间劳作的农人问了才知是药材,不免心中一动,这些在辽地被视为野草的东西,原来是药材,既然是药材便可以卖钱,且这些东西在辽地漫山遍野都是,只要辛苦些采集下来,卖给药商,即便不能致富衣食饱暖应该不难。   越这般想,走的越慢,也没心思欣赏美景了,只是去寻熟悉的药草,瞧见了便画下来以作记录,这么一走一停的,等到了半山腰的将军府时,已是傍晚。   耶律隆聿站定打量眼前的将军府,去年自己乔装上山的时候,这里的房子修了一半,便一半也已初具规模,当时耶律隆聿便暗暗赞叹不已,辽地也有山,自己在山里也有几处庄子,盖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只是跟将军山的一比便落了下乘。   将军山这些房子虽盖在山上,却并不突兀,不像他那些庄子里的景色都是堆砌出来的,匠气十足,而这里巧妙的取了将军山的自然景色,一花一树一石都源于自然。   耶律隆聿记得一位知名的老匠人言道,盖房筑屋若能夺天地造化为己所用,方能称高手,只是这样的高手既要有天赋又需得灵气,实在难得。   耶律隆聿当时觉得老匠人大约是信口而言,直到来了将军山方知老匠人其言不虚,尤其如今,房子已经盖成,更让耶律隆聿颇有感触,不过看到旁边那块遒根上刻的将军府三个字,忽觉好笑,暗道,想来除此地世上再无第二个这样的将军府了吧。   门前并无把守的侍卫,当然这样的竹篱笆也实用不着守卫,因一眼便能瞧见里面的情景,耶律隆聿往里瞧了瞧,只瞧见院中搭了一张竹制的秋千,篱笆下不知名的藤萝爬上了秋千索,开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一阵风过,簌簌桃花落在了秋千上,耶律隆聿方瞧见那一树灿烂的桃花下,放着一张青竹的摇椅,上面落了几点花瓣,篱笆外的菜地里有两只山鸡拖着长长的尾羽,四下溜达着,时不时低头在那一拢拢新钻出的菜苗间啄着什么,忽听嘎嘎的叫声,耶律隆聿看过去,见一只头鸭领着一群鸭子从竹篱笆的空隙里钻了出去,摇摇摆摆走到下面的池塘边,咕咚一下扎进了水里,又嘎嘎的叫了几声十分欢快。   耶律隆聿看的有些出神,这样的田园景色,若隐居其中,乐山乐水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刚升起此心,却想到辽地的那些饥苦的百姓,不禁叹了口气,归隐田园也只是自己的心愿罢了。   正出神呢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嘎嘎,嘎嘎,住,住……”耶律隆聿看过去,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多了一个小丫头,软软的头发在头上扎了一脑袋小辫子,系着五彩的头绳,随着她走一晃一晃亮闪闪的,小丫头瞧着也就两岁上下,嘴里学着鸭子嘎嘎的叫着,摇摇晃晃的奔着池塘去了。   耶律隆聿吓了一跳,怎么也没个大人跟着,这要是栽到池塘里还了得,忙走过去要抱小丫头,不想却忽多出一双手臂,先他一步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耶律隆聿抬头,见是一个俊秀无双的少年,只是这少年神色冷峻,目露寒光,盯着自己神色颇为不善,冷声道:“你是何人?”   只一照面耶律隆聿就知这少年非寻常人,见他衣着华贵,莫非是将军府的公子,正猜测这少年的身份,那小丫头不干了,在少年怀里拼命挣扎,小手一个劲儿往池塘里指着,嘴里嘎嘎的叫着,身子往池塘里够,示意少年放她下去。   少年无奈,只得抱着小丫头又往池塘边走了两步,低声哄道:“小若儿乖儿,泓哥哥抱着你在池塘边看鸭子好不好,乖啊……”少年冷峻的脸色再看向小丫头的时候瞬间变得温柔无比,声音也异常轻柔,抱着小丫头仿佛抱着一个稀世的宝贝一般。   不过耶律隆聿倒是猜出他的身份了,他作为辽国的摄政王对宋国的人事物自是探听过的,除了御清堂的苏家跟威武将军一家走的颇近之外,还有便是四皇子慕容泓,这位四皇子颇得圣宠,虽未立太子,却已是大宋公认的储君,这位皇子的伴读正是威武将军的大公子,据说两人极为亲近,如兄弟一般,这位四皇子也常往将军山上走动。   而他怀里这个叫小若儿的丫头想必是那年将军夫人在檀洲城外农户家里生下那对双胞中的一个,瞧两人这情景,四皇子还真当亲妹子一般疼了。   只是另外一个呢,正想着,便见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脚步匆忙的走了出来,接着便听屋里一声熟悉的吼声:“陆景天你不说不生了吗,现在怎么回事儿,我今儿非阉了你不可,你别躲……”   耶律隆聿愕然一瞬,忍不住莞尔,怪不得自己一进宋国就听说了这位将军夫人河东狮的名声,看这情形,当真不是虚名啊,不过似威武将军两口子日子过得这般热闹,也是别有情趣,自己倒很有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