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岁月[古穿今]》 作者：稀饭饽饽 文案： 程晓艾是柳林县县令的独女，出嫁这一天在花轿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一睁眼，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了…… 他们说，这里是70年代！ 阅读指南： 本文架空，勿考据~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年代文 主角：程晓艾 ┃ 配角：知青们，赵家村村民们 作品简评： 程晓艾是柳林县县令的独女，出嫁这一天在花轿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再一睁眼，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了……他们说，这里是70年代！被爹爹宠大的她，单纯、善良又坚持，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努力适应新的生活，从初中毕业的小知青成长为一名大学生，不仅收获了友情、亲情，更有把她当做至宝捧在手心里的兵哥哥。 本文行文流畅，文笔细腻，人物塑造鲜活，剧情跌宕起伏环环相扣，前期种田后期校园，文中男女主线微甜不虐，每一个配角都有自己的故事，展现了不同人物在那个时代下的悲喜人生，使得文章引人入胜，值得一读。 第一章 　　“晓艾，快醒醒，我们要到了。” 　　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将睡梦中的程晓艾唤醒，“喜婆呢？我们到了吗？” 　　“晓艾，你睡蒙了，哪儿来的喜婆，快看，过了这片高粱地，就是赵家村了，我们为祖国做贡献的时候到啦！” 　　男子的声音特别激动，程晓艾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到一短头发，身穿蓝白相见怪异服饰的男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远方。 　　右腿在前左腿在后，胳膊也是一样，还仰着脖子，那个动作……好像要飞。 　　抬头看看瓦蓝的天空，周围绿油油一片，她全都不认识的秧苗，周围好多跟刚才男子打扮相同，肩膀上跨着个深绿色怪模怪样的东西。 　　让她吃惊的是，竟然还有女人。 　　她爹说了，女孩子家不好抛头露面的。这些女子，太有伤风化了！ 　　可是不对啊，她明明是要出嫁的，因为折腾了一大早上，她真是太困了，怎么睁眼睛全都不一样了，爹爹，你在哪里啊？ 　　程晓艾欲哭无泪。 　　秦超看着程晓艾傻愣愣的模样，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喂，激动傻了？” 　　程晓艾眨巴眨巴大眼睛:爹爹，有男人跟我说话，还挤我，快来救我。 　　“我跟你讲，这美景可是咱们在城里见不着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我想好了，一定干出点成绩来，让冯文琪看看，让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秦超挨着程晓艾，还在向往着未来的生活，而程晓艾呢？ 　　她闭了闭眼，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只是还没等睁开，脑子里无数的记忆蜂拥而至。 　　两种不同的记忆交叠在一起，快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秦超还在喋喋不休，“别说了，我头疼。” 　　秦超果然停下来，“晓艾你生病了吗？”说着伸手就要去碰程晓艾的额头。 　　程晓艾吓得赶紧躲开，你个臭男人，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可是，她没搞清楚状况，不敢直接说。原谅她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我没有，可能有些累。” 　　“这四轮子速度比不上城里的汽车，还颠，晓艾你再坚持坚持，眼瞅着就到了。到了地方咱们就能好好休息，洗个澡，睡上一大觉。” 　　秦超特别乐观地想着。 　　程晓艾木然地点点头。 　　她刚刚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好疼，眼泪差点留下来。 　　这么说，她不是柳林县县令的女儿了吗？她那宠她的爹爹啊，她那还未谋面的夫君啊！ 　　不过秦超说，一会儿能洗澡还能睡觉，看来还不算特别差。只是，她想爹爹。 　　她现在只能相信秦超，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告诉她，她和秦超是从小在一个叫做北京的地方的四合院里长大的。 　　如果按照她们那儿的话来讲，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一起上小学，一起初中毕业，因为不能高考，所以都没去读高中，直到这次上山下乡又被分在了一起。 　　程晓艾绞尽脑汁去想这些记忆，才勉强弄明白这些词。 　　哎，这里的人知道好多她不知道的，怎么办？ 　　秦超对程晓艾真的挺好，一直特别照顾她。 　　俩人约好，好好为祖国建设出份力，回城就结婚。 　　想到这里，程晓艾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秦超一眼。 　　她现在十七岁，秦超比他大一岁，都是大好年华。 　　如果在她们那儿，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孩子，程晓艾又叹气，爹爹还能不能抱上外孙子啊！ 　　“咱们晓艾就是有福气，有了秦超啊，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紧接着好几个女声开始起哄。 　　程晓艾顺着声音看过去，这女子叫张桂兰，比他们都大，平时说话就不太客气，总是挤兑她，讨厌！ 　　“桂兰姐，你也会找到好夫……男人的。” 　　程晓艾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反正她不喜欢张桂兰那种眼神。 　　这一句话让张桂兰没了嚣张气焰。张桂兰家是地主，成分不好，比不得这些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 　　现在哪里有男人愿意娶她？她想嫁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过张桂兰倒是想不明白，程晓艾一直柔柔弱弱的，说她从来不回嘴，每次都是秦超帮她出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四轮子轰轰隆隆开进了赵家村，十多个年轻人拎着自己的行李动作利落地跳下来。 　　“晓艾，来，东西都给我，你慢点，别摔着。” 　　秦超接过程晓艾的东西，扶她下了车。 　　“哎呦，真是城里来的娇贵的人儿，下个车都要人扶，这娇滴滴的大小姐，我们赵家村还真没见过。” 　　村民们早就听说有一批城里的知识青年来他们村儿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送他们来的是一辆四轮子。 　　这可了不得，大部分村民都没见过觉着稀奇，借着接知识青年的由头，跑来看四轮子。 　　这不，村子里有名儿的尖酸刻薄的生产大队队长赵保国家的大儿媳妇儿魏淑芬就跑来呛声。 　　程晓艾听了这话的语气心里不大高兴，还没等她说话，秦超就蹦了过去。 　　“这位婶子，这么说话可不对啊，我们可都是抱着极大的热情来赵家村的，你这可是看不上我们知识青年，不响应国家号召！” 　　魏淑芬心里不愤，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凭什么叫她婶子！ 　　而一旁的赵保国哪里能让这样的盆子扣在他们头上，赶忙过来何解。 　　“淑芬，尽说些不沾边儿的话。” 　　赵保国先呵斥了魏淑芬一句，转头去看秦超，“小伙子有志向就好好干，别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计较。我代表赵家村，热烈欢迎各位到来！” 　　赵保国带头，村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秦超自然不能跟他们计较，以后还要在这里发展呢。 　　有秦超出头，程晓艾才懒得动嘴，她现在身上粘糊糊的，只想洗澡。 　　可是，当赵保国带着一行人来到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时，大家都傻眼了。 　　爬了好多石阶，众人才看到两处低矮的草房，墙壁也是黄泥掺了草和的。 　　走进去一看，只有两个特别小的窗户，也没什么阳光，屋子特别黑，一股子霉味儿。 　　东西墙搭了两排火炕，就是他们可以睡觉的地方了。 　　正好两间草房，男女分开。 　　外面棚子里还有个大锅台，是给他们做饭用的。 　　程晓艾看着眼前这一幕，哭都哭不出来，她虽然就是个县令的女儿，可也从来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能洗个澡，这算是她醒来以后唯一的执念。 　　“赵大叔，哪里可以洗澡吗？” 　　赵保国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丫头啊，穷苦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不过年不过节的，洗什么澡，你们将就将就吧！” 　　程晓艾:…… 第二章 　　赵保国根本没注意到程晓艾的失落，“这间大的这些姑娘们住，远一点儿的你们几个小伙子住。哦，忘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保国，是赵家村生产大队的队长。你们既然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就要努力赚工分，好好接受教育。城里人那些毛病都收一收。” 　　“那什么，都收拾收拾，大队上给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分了些玉米碴子，在那边缸里，眼看着快中午了，快弄些吃的，下午要去上工，都不准迟到！” 　　赵保国扔下一句话，叼着烟袋消失在草屋。 　　“晓艾，你好好收拾行李，我一会儿就过来。”秦超交代了一声往后面草屋跑。 　　“我是不会做饭，你们谁会做谁做吧。”张桂兰没好气地将东西扔到炕上，自己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我也不会做，家里都是我妈做饭，我哪儿干过这样的活。”田月娥跑到张桂兰旁边，开始铺行李。 　　其他几个姑娘也不吭声纷纷找地方落脚，只有程晓艾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 　　她满脑子都是不能洗澡，不能洗澡，不能洗澡！ 　　爹爹，我会不会长虱子。 　　“晓艾，你不是会做饭吗，你去吧。”张桂兰大嗓门喊着。 　　缓过神的程晓艾有些气愤，凭什么他们都不会做饭就要我去做。爹，他们都是坏人！ 　　“你们不会我也不会，桂兰姐，你别总欺负我。” 　　程晓艾说完拎着东西跑到对面西边的炕上最后一个位置，满心委屈的收拾东西。 　　哼，秦超都是骗她的，这里不能洗澡，不能睡觉，还没饭吃，还要上工，上工是什么？给饭吃吗？ 　　“我说程晓艾，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有那秦超天天维护着，谁敢欺负你。”张桂兰不乐意了，抱着肩膀开始挑刺儿。 　　程晓艾是真的不想搭理她，为什么有这么讨厌的人，没看见我都不想搭理你吗，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还有啊，这么多人晚上睡在一起，还能脱衣服吗？还有她现在穿的衣服，好奇怪，里面好像没有中衣。 　　张桂兰没得到回应，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抬起手去拍程晓艾，只是这手没落下，就被人拦了。 　　“张桂兰，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柿子挑软的捏！来，有能耐来欺负我，来，随便欺负！”秦超担心程晓艾，扔下东西就跑了回来，这刚一拐弯就看到张桂兰抬起爪子，赶忙拦下。 　　“秦超啊，我就是看晓艾肩膀有灰，想帮她拍拍，你这误会大了。” 　　“哼，最好是这样！别忘了，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是接受改造的。去做饭！”秦超一声吼，张桂兰气地干瞪眼，只能去煮饭。 　　“秦超，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程晓艾又打量了一下这破败的屋子，荒凉的小院儿，心里莫名的恐慌。 　　其实这住的地方远远超出了秦超的想象，他现在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他们是知识青年，来到农村就这样的待遇？ 　　程晓艾这边的屋子还能看出来被打扫过，他们那边竟然还有蟑螂和耗子！ 　　“晓艾，我们好好干活，努力赚工分，就能换好地方。” 　　程晓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好吧，赚工分是吗，她努力赚好了。 　　“啊！” 　　尖叫声从棚子处传来，紧接着噼里啪啦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一地，好像还有碗碎了得声音。 　　大家慌忙往外跑，“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张桂兰坐在地上一边登着腿一边哭，“我的手，烫死我了……都是你们，你们这些懒鬼，一个个儿好吃懒做都不做饭，看看把我手烫的。” 　　程晓艾看过去，张桂兰的右手手背有些红，但是没起泡，“桂兰姐，你的手伤了，剩下的我来弄吧。” 　　这种大锅台其实难不住程晓艾的，她娘早逝，她经常会做一些好吃的犒劳她爹。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玉米碴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来只能吃稀粥了。 　　粥熬好了，大家都聚了过来，却没办法开饭。 　　张桂兰将碗摔了，没东西盛粥！ 　　“张桂兰，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碗都拿不住。”孙伟没好气地绕过坐在地上的张桂兰，奔着那剩下的五个碗，自己舀了一勺粥，也不嫌烫，咕咚咕咚喝下肚。 　　“孙伟，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这些女的都没吃的，你好意思吗？”张桂兰疯狂地扑过去抢孙伟手里的碗。 　　孙伟毕竟是男的，就算再瘦，张桂兰也不是对手，直接扇了张桂兰一巴掌，“你个地主婆，还好意思从我手里抢吃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 　　孙伟扔下那个碗回了草屋。 　　张桂兰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程晓艾突然觉着，这个叫孙伟的是比张桂兰更讨厌的人，竟然打女人！ 　　她想安慰安慰张桂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好盛了一碗粥，递了过去。 　　张桂兰冷哼一声，“不用你假好心！”伸手将程晓艾手中的粥碗打翻，跑回屋子哭去了。 　　程晓艾盯着地上一直看，大家都以为她气极了。 　　“这个张桂兰，真是不识好歹，晓艾，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秦超怕程晓艾委屈，连忙安慰。 　　其实呢？哎，太可惜了，这碗玉米碴子粥，还有这个碗。程晓艾这样想着。 　　最后，剩下的十个人七个女生轮流用碗吃了粥，男的直接用勺子消灭了锅底儿。 　　知识青年一行十二个人，八个女生，四个男生，就这么完成了来到赵家村的第一顿饭。 　　张桂兰和程晓艾做了饭，田月娥几个也不好意思再让他们收拾，几个人将一片狼藉的棚子收拾了好，再没时间休息，因为大队的广播响了，迟到了是要扣工分的。 　　秦超大踏步走在最前面，干劲儿十足。 　　身后稀稀拉拉跟着一众人。 　　程晓艾突然发现，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个最沉默寡言的男人，无论干什么都在最后，不争不抢的。只是，她以前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叫什么。 　　算了，女孩子家要矜持，不好随便问男子名字的。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来到田埂上，看着田野上绿油油一片，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了，他们是为祖国做贡献的知识青年！ 　　秦超他们需要上工的地已经分配清楚，这些知识青年每天上工是八个工分，其中张桂兰是五个工分。 　　也就是说干一样的活，张桂兰年底分到的粮食和钱会少很多。 　　张桂兰撇撇嘴，本来就挨了一巴掌，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但是，她可不敢在这些人面前逞强。 　　程晓艾在盘算八个工分是什么，赵保国说，一个工分等于四分钱，那八个工分就是三毛二分。一天三毛二分，一个月不到十块钱。 　　十块钱能做什么，谁能告诉告诉她啊！ 　　赵保国怕这些小青年不会干农活祸害了庄稼，特意找了几名老手教他们。 　　今天的活就是铲地，刚出来的高粱，要除掉杂草，秦超几个学的还挺快，干得有模有样的。 　　只是，还不到一个小时，原本气质高昂的众人，全都瘫倒在地，弯着腰直喘粗气。 　　孙伟扔了手里的锄头，一屁股坐在地垄沟里，“这什么活，累王.八.犊.子呢！我说秦超，你还干的挺起劲儿，真是二愣子。” 　　秦超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从出了北京城到赵家村，他这一路上是最激动的，说了不少干劲儿十足的话，这功夫撂挑子不干了，那不就是打自己脸么？ 　　“孙伟，你说话干净点儿。你看看，晓艾他们女的都干着呢，你坐在这儿像什么话，真给咱爷们丢人！” 　　秦超话音刚落，田月娥她们也坐在了地上，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抱怨，“孙伟说的对，这哪里是人干的，你说，咱们大好青年，来到乡下就是种地来了？” 　　程晓艾耳边嗡嗡的，听着他们在抱怨，脑子越来越晕，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不省人事，摔了下去。 　　沈潇，也就是程晓艾注意到一直没吱声的男生，他是距离程晓艾最近的，在程晓艾晕倒的刹那，跨过一条地垄沟将人接了个满怀。 　　秦超吓坏了，扔了锄头跳过来，还踩坏了几颗高粱。 　　“晓艾，晓艾？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秦超从一把从沈潇那里夺过了程晓艾，疯狂地往地头跑。 　　“赵队长，快来，快来看看，晓艾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程晓艾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她身边说话，“这城里的女娃就是金贵，我们谁不是五六岁就开始干活，十岁就下地了。啧啧……看她今天没干完的活儿怎么办！” 　　“淑芬，你少说几句，她们今天刚来，还不适应。” 　　程晓艾不高兴了，怎么又是那个魏淑芬啊，说了我能长块肉吗？ 　　“赵志军，你是我男人，怎么，看上这丫头了？我告诉你，没门！我魏淑芬才是你们老赵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从昨儿这几个小丫头下车，你那眼睛就没往好地方瞧！” 第三章 　　“你个糟老娘们，说什么呢？你是嫌我活太长了，想让我去挨□□是不是？”赵志军也火了，指着魏淑芬鼻子开始骂，“魏淑芬我告诉你，你那个嘴要是再没个把门儿的，老子要是不给你缝上就跟你离婚，让你滚回你娘家吃糠咽菜去！” 　　魏淑芬别的不怕，就怕赵志军把她撵回娘家。她娘家实在是太穷了，嫁给赵志军最起码还能吃饱，回娘家，她爸能打断她的腿！ 　　想到这里，魏淑芬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志军，吵什么呢，隔着二里地都听见了，也不怕人笑话，再吵着人家姑娘。该干嘛干嘛去！”赵志军的妈徐兰端着一碗红糖水进了门，老远的就听到自家大儿子大儿媳妇吵起来没完，没好气地呵斥赵志军。 　　魏淑芬看到徐兰进来，连忙去接红糖水，“妈。” 　　徐兰瞪了她一眼，没给她，“老大家的，你这毛病得改改，咱做人要厚道，行了，你先去照顾二蛋，免得一会儿我那大孙子醒了找不见我又该哭了。” 　　魏淑芬可不敢顶撞老太太，灰溜溜地出了门。 　　感觉魏淑芬离开，程晓艾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妇人端着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乐呵呵地看着她，妇人很瘦，皮肤有些黑，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小丫头，醒了，来，喝碗红糖水补补身子。” 　　“谢谢婶子。” 　　程晓艾坐直了身子，接过碗，突然觉着下腹处不对，她好像来葵水了？怎么办怎么办！ 　　“丫头，别担心，我那媳妇儿帮你换了裤子，又垫了毛头纸……”徐兰看出来程晓艾脸色不对，连忙安慰。 　　可是程晓艾在听了那句魏淑芬给她换了裤子的时候，整个人处于石化中，徐兰再说什么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被那个讨厌的人看光了，怎么办，没脸见人了！ 　　“丫头？” 　　“啊？婶子，谢谢你们，这水很甜很好喝，我好多了。”程晓艾反应过来连忙道谢。 　　徐兰伸出手将程晓艾的碎发别在耳后，乐呵呵的，“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叫秦超的小伙子看着真不错，你这晕倒了，他可急坏了，一路把你从地里抱到我家。要不是我再三说你没事儿，他都要弄驴车送你去县里了。” 　　程晓艾露出吃惊状，秦超抱着她回来的？她被男的抱了，爹爹说，不能随便碰男人的，这么说，她只能嫁给秦超了？ 　　想到这里，程晓艾有些郁闷，“婶子，我们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从小就玩在一起。” 　　“你今儿啊，就在婶子这屋住吧，这屋炕热乎，小姑娘年纪轻，可别着凉，我先去看我二蛋去了，你也别惦记今儿上工的事儿，今儿晚上在婶子这吃。” 　　徐兰看着程晓艾红扑扑的脸蛋，以为她是害羞了，找个由头出去了。 　　程晓艾脑子里有些乱，要嫁给秦超吗？脑子里不属于她的记忆告诉她，她是喜欢秦超的，但是，她不是以前的程晓艾，对于秦超，她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那么多人看见秦超抱了她，这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爹爹，我可能要在这里嫁给别的男人了，你会高兴吗？ 　　干了一下午活的秦超他们，一个个累瘫了，饿的前胸贴后背，回去还没饭吃。 　　好在现在谁都没力气为了吃饭的事儿吵架，难得地一起动手，生火的生火，拎水的拎水，煮粥的煮粥。 　　吃了饭，连炕都没烧，爬回去直接睡了。 　　只是，没人看见，在下午程晓艾晕倒的地方，沈潇一个人挥着锄头，滴着汗水。 　　赵保国家晚上吃的小米粥，窝头，还有咸菜疙瘩。 　　窝头的面磨的粗，有些拉嗓子，程晓艾一边吃，一边往门外瞄，自从徐兰说秦超抱了她，她就想着，秦超晚上是不是会来看她，结果等到睡觉都没等到人，反倒等到了赵保国的小儿子赵志华。 　　“妈，咱家来客人了？”赵志华在县立高中读高三，虽然现在不能参加高考，但是他喜欢读书，说什么都要读完高中。 　　好在赵保国是生产队的队长，也不差赵志华一个人赚的工分，也就随了他。如今读到了高三，这半年就该毕业了。 　　“志华今儿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徐兰听了声音赶忙迎出去，顺手接过赵志华的挎包。 　　“我看天还没黑，就想早回来，明天还能起早帮家里干活。”赵志华一屁股坐在程晓艾旁边的凳子上，伸手就要去抓窝头，被赵保国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 　　“去洗手，回来也不说跟你大哥大嫂打招呼，书怎么读的！” 　　赵志华嘿嘿一笑，“大哥，大嫂，二蛋呢？” 　　魏淑芬不喜欢这个小叔子，家里的钱都供了赵志华读书，自家公婆明显偏心眼儿，他们可吃了大亏了，脸色臭臭的。 　　“二蛋玩累了，先睡了。”赵志军看到弟弟回家，心里高兴，“他要是知道他二叔回来了，一准儿地不睡了，那小子现在淘气着呢。” 　　赵志军洗了手，重新坐回去，瞄了两眼身旁的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水灵灵的。 　　“妈，你还没给我介绍客人呢。” 　　“瞧我这记性，这是程晓艾，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今儿刚到咱们村儿。”徐兰拍了下脑门，“晓艾啊，这是我那小儿子，叫赵志华，在县里读高中。”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碗，不敢抬头，男女三岁不同席，这里的人怎么这么不在意这些呢，可是吃了人家的饭，不打招呼实在是不懂礼貌，最后只好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赵大哥好。” 　　赵志华挠挠头，这声音真甜，一直甜到了心坎儿里，“嘿嘿，赵大哥是我大哥，我是老二，叫我赵二哥比较贴切。” 　　程晓艾连忙点头，“赵二哥。” 　　“哎！”赵志华答应地那个使劲儿，还搓了搓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 　　在坐的都是过来人，看赵志华的模样，八成是看上程晓艾了。 　　徐兰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虽然好，可是人家是城里人，他们高攀不起，再说了，人家和秦超从小一块儿长大，依她看，搁谁也插不进去。 　　“老赵啊，你今儿去志华屋里住，晓艾跟我住。” 　　第二天，露水还没散，赵家村的人就下了地。要赶着这几天铲完第一遍地，不然草都该比苗高了。 　　秦超这些人各个累的腰酸背痛，可是又不能不干，没有工分，下个月就没饭吃了。他们现在只希望这片地尽快铲完，然后给他们分点儿轻松的活干一干。 　　程晓艾本来想自己去地里的，谁知道刚出门赵志华就追了出来，她又不好意思拒绝。让她怎么说，赵二哥，我不想跟你一起走？还是，赵二哥，男女授受不亲？ 　　哎，算了吧。 　　程晓艾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的胃，真是吃不消啊，一点儿油都没有，肉更是看不见，赵保国家还有点儿咸菜疙瘩，她们住的地方连咸菜都没有，以后可怎么活啊，想哭，怎么办？ 　　“晓艾，肚子不舒服吗？要不你回去歇着，你的活我替你干。”赵志华眼中闪过担忧，他可听他大嫂说了，程晓艾昨儿晕倒了。 　　“没有没有，赵二哥，我好多了，我能干活的。”秦超说了，多赚工分就能换好地方住。她昨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已经落下了。 　　二人刚来到田埂上，“呦，秦超，你看看，这一晚上没见到，程晓艾就有了个新的护花使者，你怕是要退位了。” 　　张桂兰的嗓门极大，秦超和沈潇他们几个都往这边看。 　　沈潇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秦超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快步走到赵志华跟前，“你谁啊，凭什么和我晓艾在一起？” 　　“我是赵志华，晓艾昨儿住我妈那儿，出门的时候正好顺路。”赵志华瞄了一眼罪魁祸首张桂兰，“不过，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单凭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大呼小叫就跑来质问我。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晓艾了？” 　　秦超造得脸通红，程晓艾本来就想离赵志华远点，秦超过来，正好往他身边挪了挪，“秦超，你别听桂兰姐瞎说。” 　　“晓艾，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你好点了没？” 　　程晓艾心里暖和了不少，点点头，“好多了，我要去干活了，你们聊吧。” 　　秦超看程晓艾走了，连忙追上去。 　　赵志华看着程晓艾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张桂兰眼中，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拎着锄头下了地。 　　程晓艾拎着锄头走到自己昨天分的那两垄地，从这头走到那头，没发现半根杂草，有些疑惑，看着身后追来的秦超，心里突然有些甜。 　　“秦超，是不是你偷偷帮我干了活？一定特别辛苦的。”程晓艾眼睛睁的大大的，透着光芒，嘴角扬起，在阳光的映衬下是那么暖，那么甜，那么美。 　　秦超本来想说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是看到程晓艾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辛苦，你高兴就好。” 第四章 　　程晓艾一上午的心里都是美滋滋的，被人爱护的感觉有那么一点儿好。 　　眼看着到了中午，赵志华扛着锄头往家走，路过程晓艾他们那片地的时候，就看到程晓艾抬手去挡着火辣辣的太阳，汗珠子自额间滚落，在阳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 　　“晓艾，别干了，一起吃饭去？” 　　程晓艾听到赵志华的声音，有些不喜，直起腰转过身，还没等自己开口推脱，秦超先一步替他挡了回去。 　　“赵志华，你别得寸进尺！” 　　“晓艾？”赵志华没理秦超，又喊了程晓艾一声。 　　“赵二哥，我就不去麻烦徐婶子了，谢谢你啊。”程晓艾连忙拒绝，她总觉着赵志华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她有些害怕。 　　“赵志华！你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看见赵志华根本没看他，秦超火气蹭蹭往上窜，三步并作两步，左手抓着赵志华衣领不松开，咬牙切齿。 　　程晓艾吓坏了，这是做什么，要打架吗？ 　　爹爹说，打架是不好的。而且，为什么要打架呢？果然，这里的人脑袋都跟她不一样。 　　赵志华目光从程晓艾身上挪回来，右手抬起来直接捏在了秦超的手腕上，“放手。” 　　“不放！”秦超歪着脑袋，十分硬气。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赵志华眉梢微挑。 　　“秦超，你干什么，快放手啊。”程晓艾着急了，她本能得觉着秦超打不过赵志华，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老子偏不放，今儿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叫秦超！” 　　秦超说着抬起右手，眼看着一拳就要打在赵志华左脸上，程晓艾吓得尖叫，“你们别打架啊！” 　　危急时刻，赵志华偏头躲过，右手一用力，程晓艾能清晰地听到秦超的骨头嘎嘣作响。 　　秦超痛得闷哼一声，松开赵志华的衣领顺着赵志华的力道，双腿弯曲，身子本能地往后仰。 　　这边的动静不小，沈潇等人发现不对，拎着锄头往这边跑，赵志军他们听到动静也飞快赶来。 　　“志华，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赵志军离老远一声吼。 　　赵志华平日里还是非常听话的，听到他哥的声音，不情愿地松开手，向赵志军的方向走去。 　　秦超得了自由，揉了揉手腕，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他连赵志华一招都接不住，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尤其是在程晓艾面前，太没面子了，无论如何，都得找回来。 　　“秦超，你有没有怎么样？”程晓艾担心秦超，蹲下身子去看他手腕，“快动动，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秦超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儿，我结实着呢，你看，骨头没事儿。” 　　程晓艾松了一口气，刚想劝秦超以后不能打架，就听到身后那道不讨喜的声音传来。 　　“秦超，你也不行啊，人家一招制敌，你真是给咱城里人丢脸。”张桂兰脸上的红肿还没有退去，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看的程晓艾直反胃。 　　秦超眼珠子转了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女人看不起，她张桂兰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秦超抬头去看赵志华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扑了上去。 　　赵志华正听着他哥训他呢，也不敢回嘴，谁也没注意秦超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整个人被秦超扑倒。赵志军他们想去拉，都没来得及。 　　秦超得到机会，骑在赵志华身上，抬起手就是一拳，“让你打老子……” 　　赵志华狠狠挨了一下，火儿也上来了，猛地一翻身，将秦超压在身下，上来就是两拳，直接打了他个乌眼青，“玩背后偷袭，你他妈的是不是男的！” 　　俩人谁都不甘示弱，在地头连滚带爬。 　　程晓艾和沈潇他们赶忙过来拉架，张桂兰看到这一幕抱着膀子撇撇嘴。 　　俩人都打疯眼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沈潇几个小伙子，加上赵志军几个村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二人拉开。 　　二人此时的模样都不算好，秦超脸被打肿了，一个眼眶还是黑的；赵志华嘴角发紫，还渗着血丝…… 　　秦超被沈潇他们架着，腿还不老实，朝着赵志华的方向乱踹，“放开我！” 　　“秦超，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去。”沈潇给孙伟使了个眼神，加上魏民，仨人拽着秦超往回走。 　　“秦超，想打，随时奉陪！”赵志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高声大喊，“记得，下次打架像个爷儿们！” 　　“沈潇，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告诉告诉他赵志华，谁不是爷儿们！”秦超气的眼珠子通红。 　　“秦超，你快回去吧，别再打了。”程晓艾看到俩人模样的时候都被吓哭了，她长这么大，一直是她爹宠出来的，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平时是不爱哭的，虽然娇气了一些，但是还是很坚强的。 　　秦超听到程晓艾的声音讪讪地闭了嘴，顺着下了个台阶，跟沈潇他们回了住的地方。 　　看到秦超终于不再闹了，程晓艾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初来乍到，万一村子里的人合起火来欺负秦超，可怎么好。 　　程晓艾跑到赵志华跟前，“赵二哥，对不起啊。” 　　“晓艾，你不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志华，你快回去吧。”赵志军接了话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要说话的赵志华。 　　“赵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会好好劝秦超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你们也快回去吧，脸上的伤拿煮鸡蛋滚一滚，很快就好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因为秦超和赵志华打的这一架，赵家村里开始传程晓艾是什么红颜祸水，刚来两天就将赵家村搅和的乌烟瘴气。 　　赵志华被赵志军拎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他父母没个好脸色地盯着他。 　　“爸，妈。”赵志华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 　　平日里赵保国不轻易对他发火，徐兰也宠着他，但是不代表他能随便胡闹。上次徐兰这个表情，是赵志华八岁的时候，跟村子里的孩子打架，将人家推进了河里。 　　虽然河不深，那孩子也没什么事儿。但是，回到家，赵保国和徐兰将他好一顿揍，打的他屁股三天不敢挨凳子，以后再不敢凭着自己力气大，就随便打架。 　　“为什么跟秦超打架？你知不知道这影响有多不好？尤其你还是我赵保国的儿子！”赵保国气不打一处来，砸吧着两口旱烟，右手拎了个棍子。 　　“爸，我……我就是看秦超不像个正经人，怕晓艾吃亏，所以……”赵志华看着那根棍子摸了摸鼻子。 　　“所以你就把人家打了？”徐兰接了话，随后叹了一口气，“哎，志华啊，不是妈说你，那姑娘再好，咱也娶不起，你趁早死了这份儿心。” 　　“要我说，那就是个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瞧她长的那模样，要是搁以前，不定出身什么地方呢。”魏淑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淑芬！”赵志军冷哼一声，魏淑芬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她可没忘赵志军要跟她离婚这档子事儿。 　　“妈，您说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错了，您让爸把那棍子收起来呗，怪瘆人的。”赵志华可不想挨棍子。 　　徐兰看了赵保国一眼，儿子这么大了，确实不好再打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赵保国冷哼一声，端着烟袋锅子站起身，“今天别吃饭了！” 　　赵志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现在已经饿的不行了，两顿不吃？哎…… 第五章 　　原本，上工一天，各个累的腰酸背痛，有张桂兰那个事儿多的大嘴巴在，因为晚上这顿饭，这些人又是一通吵。 　　各个赌气囊塞，好不容易把晚上这顿饭将就了，张桂兰和田月娥她们就回屋了。 　　程晓艾给秦超端了稀粥，看着他喝下，回到棚子看到还有剩下的火炭，用大锅烧了些水，准备洗洗脸。 　　这里人多，来了葵水……恩……这里人叫例假，不能洗澡，但是，脸还是要洗的。 　　好在院子里就有水井，用水还算方便。不过样式是程晓艾没见过的，一根空心儿铁管子通到地下，上面宽一些，冰凉的井水倒进去，趁着水没漏下去，用旁边的井把，使劲儿压几下，不一会儿水就出来了，比用木桶打的水方便很多。 　　田月娥出来方便，就看到程晓艾一个人在锅台后面洗脸。 　　“晓艾？” 　　程晓艾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月娥姐，你还没休息啊。” 　　“炕上太凉，昨儿睡了一宿，这不今天就开始闹肚子。”田月娥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大锅里剩下的热水，“晓艾，热水，能不能借我用点儿？” 　　程晓艾勾起嘴角笑的甜甜的，“月娥姐你用吧，我这就洗完了。” 　　“谢谢你啊晓艾，你人真好。”田月娥拿起瓢舀水。 　　“月娥姐，你们没烧炕吗？我昨儿睡徐婶子家，他们家火炕可暖和了，徐婶子还说，咱们姑娘家家的，别着凉，对以后不好。”程晓艾不解，为什么睡冰凉的炕不烧炕呢？ 　　田月娥擦了一把脸，“这柴火是沈潇几个男的弄回来的，你知道弄点儿柴火多不容易？村儿里剩下的玉米荄子都分摊下去了，我们根本捞不到，就得去山上自己砍。白天都这么累，谁乐意去砍？” 　　程晓艾有些茫然，要是有钱就好了，说不定可以买来柴火呢。不过，他们这么努力干活赚工分，也赚不来几个钱，赵队长说了，想要粮食就要有粮票，粮票是要看他们上工情况给的。油要油票，肉要肉票，布还要布票……工钱更是要到今年收成结束才能发，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么一想，她岂不是一年都吃不上油，吃不上肉了？爹爹，我好馋，我想回家！ 　　程晓艾好委屈，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没有爹爹，要赚工分，不能洗澡，吃不饱饭，还要睡冷炕？干活她认了，可是，想要吃饱穿暖怎么也这么难？ 　　“要不明天开始我们轮流去砍柴吧，今天先用剩下的柴火烧炕，总不能干一天活儿又睡冷炕，生了病就不好了。” 　　“呦，说的好听，你程晓艾有人帮忙干活，我们可没有，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还得去砍柴？程晓艾，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张桂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着腰站在棚子外面，恶狠狠地盯着程晓艾，顺便瞪了田月娥一眼。 　　按理说田月娥的成分比张桂兰好，不至于怕她，可是，田月娥从小跟张桂兰住前后院儿，张桂兰是欺负田月娥习惯了，所以一直到现在，田月娥都有些惧怕张桂兰。 　　“桂兰姐，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吗？你说你累死累活的，有功夫在这里吵架炕都烧完了，何必在那受冻。”程晓艾最讨厌张桂兰这副模样，好像欠她多少银子似的，“别跟我说你不冷，你不冷不去睡觉出来做什么？” 　　张桂兰一噎，要不是听田月娥说程晓艾这有热水，她才懒得出来。再一抬头，发现锅台上已经没有热水了，早知道抢在田月娥前面好了。 　　张桂兰冷哼一声跺了跺脚跑回去。 　　“晓艾，那个……桂兰她、她心眼儿不坏，就是嘴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田月娥试着替张桂兰说情。 　　“月娥姐，桂兰姐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不用多说。”程晓艾收拾了东西，灭了火炭抱着柴火进了屋，只把自己这头的炕点着了。 　　西边炕上躺着苏燕和曹华，感受到越来越热乎的炕，都觉着脸火辣辣的，“晓艾，谢谢你。明天的炕我们烧。” 　　张桂兰翻来覆去睡不着，越躺越冷，推了一把旁边的田月娥，“滚起来拿柴火去！” 　　田月娥没办法，去外面抱了些干树枝扔在地上，“桂兰，你知道的，我不会生火，还是你来吧。” 　　“你是猪啊，不会学吗？”张桂兰一只手点在田月娥的脑门，怒气冲冲，“你今儿不生这个火，就别睡觉了！” 　　程晓艾听不下去了，“月娥姐，我来吧。” 　　“没事儿，晓艾，你先睡吧，我能行。”田月娥挠挠头，哪里好意思再麻烦程晓艾。 　　田月娥是真的没生过火，半天点不着，其他人也真是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田月娥好不容易点着了手里的干草叶子，因为烧的太快，没等放进炉膛子，就烧了手。田月娥“啊”的一声手里的东西就扔了出去，直接掉在了那捧干树枝上。 　　田月娥捧着自己的手，看着手指头燎的火泡，心里别提多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一耽误功夫可不得了干树枝被引着了，火苗蹭蹭往上窜。田月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着火了！快起来啊，着火了！”田月娥看着那越来越大的火苗，开始尖叫。 　　程晓艾等人也闻到了烟味儿，赶忙爬起来，拎着衣服裤子往外冲。因为是草房，很快火苗就燎上了房顶，眼看着火势加大。 　　程晓艾一回头，发现田月娥还坐在地上傻愣愣地，也顾不了那么多，返身回去拽田月娥，“月娥姐，快跑！” 　　田月娥这才缓过神来，顺着程晓艾的力道，连滚带爬跑出去。 　　二人刚跑出来，草屋内唯一的大梁“啪嗒”掉了下来，正巧落在田月娥坐的地方。 　　田月娥望着这一幕，再也忍不住趴在程晓艾怀里嚎啕大哭。程晓艾也是后怕，再晚一点儿，她们俩谁都出不来了，如果真是那样，她是不是可以回去找爹爹了？ 　　程晓艾想到这里又摇摇头，不行，万一回不去，她就真的死了。不管现在过的如何，最起码她是活着的，爹爹知道了应该很欣慰吧！ 　　火苗蹿的三尺高，秦超这些离的最近的自然最先赶来，“晓艾，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秦超，快灭火。”如果再不灭火，有可能秦超他们住的地方也保不住了。 　　沈潇站在秦超身后，朝程晓艾这边看了看，没做声，转身去提水。 　　赵志华因为饿的睡不着觉，坐在门槛儿上望星星，看到这边出了事儿，疯狂地往这边跑，就怕程晓艾出事儿。当他看到田月娥抱着的程晓艾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跟赶来的村民们一起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半宿的时间全用在了扑火上，村里人也是挺窝火。累了一天，没等休息又摊上这事儿，没骂娘算是好的了。 　　火是扑灭了，房子也烧塌了，根本不能再住人了。 　　赵保国作为生产队长，总得给这几个姑娘找地方住。最后赵保国和村里的几个代表商量了一下，将程晓艾几人分别安排到几户村民家里。 　　几户有姑娘的人家将田月娥几个领了回去，最后就剩下程晓艾和张桂兰没人要。 　　如果问为什么，张桂兰还好说，因为她成分不好，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这些村民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张桂兰。 　　而程晓艾呢？完全是因为白天秦超和赵志华打的那一架。他们心里单纯地认为这姑娘不安分，带回家会招来麻烦，还不如不要。 　　最后这废墟前面就剩下赵保国父子三人、秦超几个还有程晓艾和张桂兰。 　　张桂兰看没人要她，眼睛红红地都快哭了，在心里把田月娥狠狠地骂了一通，如果不是她笨手笨脚，她们怎么可能没地方住！到现在还被人嫌弃。 　　程晓艾倒是没哭，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秦超灰头土脸气得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 　　沈潇皱了皱眉，偷偷地将赵志华拉到一旁，低声道，“这姑娘家的不能没地方住，要不你跟你爸说说，先住你家吧。” 　　赵志华也觉着对不住程晓艾，也没心思去想为啥沈潇来跟他说这个事儿，连忙点头。 　　赵保国自然是不能让程晓艾和张桂兰真的睡在野地里，赵志华一提，也就点头答应了。 　　“不行！晓艾怎么能住你们家？”秦超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他今天跟赵志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晓艾住在老赵家，那还得了！老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晓艾跟赵志华跑了，他上哪儿哭去？ 　　“秦超啊，我知道今儿你跟志华有点儿误会，说清楚就是了。这两个姑娘家也不能住在外面，你说是不是？”赵保国试着劝说。 　　程晓艾不想秦超和赵志华再发生什么冲突，赵志华力气那么大，秦超总归是吃亏的，连忙点头，“赵大叔，我去你们家住，谢谢你。” 　　程晓艾一句话秦超闭了嘴，狠狠地瞪了赵志华一眼。赵志华碍于他爸在跟前，不好发作，再说，他也不想再跟秦超起冲突，免得让程晓艾不舒坦。 　　“赵大叔，去你们家借住已经很麻烦你和徐婶子了，我可不能白吃饭，你看，我这一个月给您多少粮食合适？”程晓艾可不想占人家便宜，谁家粮食来的都不容易。 　　赵保国没想到程晓艾年纪小，想的还挺明白，他们家的工分也是一分一分赚来的，突然添两口人，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不这样，你俩每人每月交十五斤粮食，其他的就算我的了。” 　　赵志华不乐意了，怎么还问人家要粮食？刚要去争辩，就被沈潇拉住了，“十五斤不多。” 　　沈潇站的离程晓艾挺近，这句话就这么飘进了程晓艾耳朵里，她刚刚还在盘算，十五斤粮食有多少，既然他说不多就不多吧。交了粮食，心里也踏实。 　　张桂兰可就不乐意了，程晓艾一个月能得到二十八斤粮食，她一个月只得十五斤，这么说，她是一两粮食都剩不下，全都得给赵保国？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被人家瞧不起，现在连粮食都剩不下。 　　张桂兰想反驳，又怕没地方住，只好告诉自己先咽下这口气，心里给程晓艾添上一笔，哼，来日方长！ 　　可是张桂兰却没想过，如果不去赵保国家住，凭她每个月的十五斤粮食够干什么的。 　　秦超一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气地甩着手回了屋子，程晓艾在身后喊他，他都没理。 第六章 　　秦超没搭理自己，程晓艾觉着有些伤心。 　　因为他光天化日抱了自己，程晓艾在心里是拿秦超当做未来夫君看待的。在她们那儿，出嫁从夫啊，她只是不想秦超再受伤，为什么他好像反而不高兴了呢？ 　　跟着赵保国、赵志华他们一路往赵家走，赵志华一直想找机会跟程晓艾说话，看到程晓艾有些落寞的模样，张了几次嘴想要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桂兰走路踢踢踏踏，好像那地上的土就是程晓艾，用力踢，使劲儿跺就能出气似的。 　　几个人的模样全都落在了赵保国眼中，他叼着旱烟，没吱声。 　　整个赵家村也没有多大，不过十多分钟几人就走到地方了。 　　村子里着火这么大的事儿，徐兰和魏淑芬自然还没睡，只有二蛋太小，早就睡的香甜。 　　徐兰自然不会说什么，作为赵保国的媳妇儿，她还是比较明事理的，也从来不给赵保国这个生产队长添乱。 　　魏淑芬就不一样了，本来就小家子气，再加上看程晓艾不顺眼，从程晓艾和张桂兰一进屋就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爸，不是我这当媳妇儿的多嘴，你看看咱们家这房子本来就不够住，我和志军带着二蛋睡一个炕上，志华睡一个屋，您和妈一个屋，还哪儿有地方放她们俩？”赵志军刚打了一盆水想让赵保国洗洗，还没等走近就听到自家媳妇儿在那挑理。 　　“魏淑芬，你消停点，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了？” 　　魏淑芬扬着脖子，一脸不忿，“我说的哪儿不对了，你让妈评评理，这张桂兰谁不知道是地主家的闺女，就这，弄到咱家来，以后把二蛋都带坏了！” 　　“还有这个程晓艾，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其实就是个狐狸精，勾引了秦超，又勾引了志华。爸，咱家是要过日子的，你弄这些人来，咱家还能有个消停日子过不？” 　　“老大家的，吵吵嚷嚷像什么话，人既然到了咱村子，那咱老赵家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这大半夜的都累了，赶紧回屋去。”徐兰就看不得魏淑芬这个模样，当初给赵志军娶媳妇儿的时候，是她去相看的，明明是个又老实又能干的，怎么结婚以后成了这个样子，生了二蛋以后更是不成样子。 　　“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以后再不准说这浑话！” 　　“他爸，你今儿和志华睡一屋，这俩丫头跟我睡一屋，明天再说明天的。都洗洗睡吧！” 　　徐兰一句话，都给安排了。 　　赵志军脸色发青，拽着还想叨叨的魏淑芬回了屋。 　　张桂兰一直低着头攥着衣角，她就知道，她到哪里都是不招人待见的。 　　“丫头，走，跟婶子进屋。”徐兰看出来程晓艾和张桂兰的局促，连忙招呼。 　　“麻烦婶子了。”程晓艾也觉着不好意思，跟上徐兰。转头发现张桂兰还在院子里站着，“桂兰姐，走啊。” 　　张桂兰甩甩胳膊，冷哼一声，从程晓艾身边走过的时候扬着脖子，不想看见人家的样子。 　　程晓艾看着张桂兰的背影摇摇头，好幼稚啊！ 　　徐兰家可比他们住的草屋暖和多了，大火炕烧得贼暖和，张桂兰这一晚上先是受冻，又受惊吓，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脱吧脱吧钻进了被窝里，终于露出个笑模样，“徐婶子，你们家真暖和。” 　　“婶子，这么晚了别忙了，明儿我帮您缝。”程晓艾看徐兰拎着一件儿粗布衣服躲在油灯下，又拿了线钵，看出来是想补衣服，“您这样伤眼睛的。” 　　张桂兰听到这话撇撇嘴，就知道献殷勤，哼！ 　　“晓艾先睡吧，你赵叔明儿还得穿呢，我一会儿就补上了。”徐兰对着油灯开始引线，可能这个岁数开始眼花了，穿了好几次都没穿进去。 　　程晓艾披着一件单衣坐起来，“婶子，我来吧。” 　　“哎，婶子还觉着自己才五十岁，不算老，谁想这眼睛就开始花了。”徐兰一边叹着气，一边将手里的针线交到程晓艾手里。 　　程晓艾勾起嘴角，在灯火的映衬下，笑容暖暖的，“婶子可不老，干活是把好手。瞧您把家里收拾的多利索。” 　　程晓艾穿针引线，直接将炕上的衣服拿过来，一边跟徐兰聊天，一边开始缝。 　　要说这程晓艾有两样拿手的，一个是古文，另外一个就是女红刺绣了。即便是在她们那儿，她的绣活也是数一数二的，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 　　没多一会儿，程晓艾就将赵保国的衣服缝补好了，连徐兰准备好的补丁都没用，在这昏暗的油灯下，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地方原来破了个洞。 　　“哎呦晓艾，你这手艺了得啊。我这拿出去说，可能都没人信这是件破衣服。”徐兰拿过来左右翻看，连连称赞，“晓艾呦，你真是心灵手巧，没想到你个城里姑娘，长的俊不说，还会这手艺，婶子我真是，我怎么就没有一个你这样的闺女呢。” 　　程晓艾被夸的小脸红扑扑，“婶子你可别夸我，我来你们家住本来就够麻烦的了，这都是小事儿。” 　　虽然头一天晚上睡的晚，但是程晓艾第二天老早的就起了，开始帮着徐兰忙活。 　　“真是会溜须拍马，这大早上就跑来献殷勤，真是狐媚子。”魏淑芬抱着二蛋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程晓艾就没好气儿。 　　程晓艾蹲在地上拉着风箱，一点儿都不想抬头，只要她看见魏淑芬，就想起来那天魏淑芬帮她换了裤子，好别扭。 　　可是，程晓艾不想理人家，人家却偏偏往跟前凑。程晓艾觉着好烦啊，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呢？ 　　“老大家的，照顾二蛋就别往厨下跑。你要是再这么说话，今儿就去上工，二蛋我来带！”徐兰瞪了魏淑芬一眼。 　　魏淑芬嘎巴嘎巴嘴，没吭声。虽然带孩子累，可是上工更累。 　　“姐姐。”一道软糯糯的奶音飘来，程晓艾猛地一抬头，就看到魏淑芬怀里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 　　不想搭理魏淑芬是一回事儿，喜欢奶娃娃是另外一回事儿，刚想站起来去跟二蛋打招呼…… 　　“二蛋，妈告诉你，那不是姐姐，不准乱叫，走了，回去了。” 　　程晓艾望着魏淑芬的背影，有些遗憾。算了，人家不乐意，何必去招惹。 　　“晓艾啊，淑芬这个人性子直，但是没啥坏心眼儿，回头婶子再说说她，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婶子。” 　　“孩儿他妈，这衣服是你补的？”赵保国突然站在门口，拎着衣服一阵惊叹。 　　“哪里是我补的，是晓艾，这丫头手艺不得了，你瞧瞧，这太阳底下都看不出来。”徐兰赶忙道。 　　“原来是晓艾，我就说，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这手法。晓艾，叔谢谢你。” 　　程晓艾有些不好意思，“赵叔，您别这么说，这都不算什么的。” 　　早饭就是简单的玉米面糊糊，配上几块咸菜疙瘩。 　　张桂兰吃的那个香，不为别的，她已经两天没吃到咸味儿的东西了，如今这咸菜疙瘩配玉米面糊糊，简直不能再香了。 　　可是，她再一抬头，发现魏淑芬手里竟然拿了个煮鸡蛋，那煮鸡蛋的皮磕在桌子上声音咋那么好听。魏淑芬剥了皮，一点儿一点儿喂到二蛋嘴里，那鸡蛋的香气就这么飘来了。 　　张桂兰很没志气地咽了咽口水。 　　凭什么人家有煮鸡蛋吃，他们只能喝稀粥？我也想吃煮鸡蛋！ 　　张桂兰想着，眼神就瞄到了外面鸡窝里趴着的仅有的两只鸡。 　　大队上不让养鸡，每家最多能养两只。这鸡蛋可是稀罕物，村民们哪里舍得吃，都是给孕妇和孩子留的。 　　老赵家这两只鸡，每天下两个蛋，全都留给了二蛋，别人是捞不到的。 　　吃了饭，除了魏淑芬，其他人全都扛着锄头下了地，如果今天干的快，这些地就能铲完了，还有别的活等着他们去干呢。 　　来到地头，正巧秦超几个也刚到。 　　程晓艾看到秦超，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看秦超的脸色好像还在生气呢，她很想去打个招呼，可是又觉着这样很厚脸皮，不是女子应该做的。可是，她心里也是很难受的，秦超如果生气了，可以跟她说为什么呀，为什么不理她呢？ 　　程晓艾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她多想秦超能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哪怕就是一句，她可能就不难受了。这种难受真的很压抑，好像天都不再晴了。 　　可是，当她再一抬头，秦超已经扛着锄头去干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好难过啊！ 第七章 　　“老赵，我记得你这衣服昨儿刮坏了啊，难道我记差了？”刘家媳妇眼尖，围着赵保国转了两圈。 　　赵保国砸吧了两口旱烟，在旁边的树干上磕了磕，“这是晓艾昨儿帮你嫂子缝的，瞧瞧这手艺，我今儿起来也吓了一跳。” 　　赵保国这一说，不少村妇凑过来看，谁看了都夸程晓艾手艺好，程晓艾心里正难受呢，只是笑了笑，没做声。 　　秦超扛着锄头往前走呢，听到这话停下来，眉头紧皱，晓艾还没给他缝过衣服呢，凭什么给个老男人缝衣服？ 　　“秦超，我跟你说话呢。”沈潇在前面念叨了半天，一回头发现秦超杵在那不动弹。 　　“啊？你说什么？”秦超听到喊声抬起头问。 　　沈潇叹了一口气，“我说，咱们回头找大队商量商量，抽时间再盖个房子，这些姑娘总挤在村民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秦超看了一眼程晓艾的方向，觉着这个是正事儿，那老赵家还有个赵志华虎视眈眈呢，“行，都听你的。” 　　把盖房子当成了头等大事儿的秦超抡起锄头猛铲地。 　　他们虽然来了没两天，但是心里也弄清楚了，这片地今天就能铲完，明儿说不定就能休息了，今儿快点儿干，早结束就能早点儿去商量盖房子的事儿。 　　“秦超，你今儿吃了大力丸了怎么地，越干越来劲儿，这活这么累，还没干够？”张桂兰在那磨蹭，一抬头，就看到秦超干的热火朝天，满头大汗。 　　“你知道什么，反正都是自己的活，早干完早利索，谁像你天天磨磨蹭蹭的。” 　　秦超说着话，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出来没两天，秦超的皮肤开始变黑，看起来比之前健康不少，也结实不少。 　　就这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张桂兰的心突然噗通噗通跳了两下，喉咙间的口水忍不住吞咽，随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张桂兰轻哼一声，“谁磨磨蹭蹭……” 　　程晓艾听到他们的对话撇撇嘴，秦超凭什么跟那个讨人厌的张桂兰说话呀？ 　　大家都知道今天就能铲完地，都开始猛劲儿地干，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全都扛着锄头回了家。 　　秦超和沈潇他们钻进了大队部，去找赵保国商议盖房子的事情。 　　程晓艾和张桂兰一前一后地往回走，赵志华摸了摸鼻子跟在后面没吭声。 　　几人刚把锄头放下，就看到二蛋迈着小短腿一边往门口跑一边笑着喊，“姐姐、姐姐……” 　　张桂兰是距离二蛋最近的，蹲下身子就要抱，二蛋“哇”的一声哭得震天响。 　　魏淑芬在厨房蒸地瓜，拿起炉钩子正打算添火，两眼没照看到，就听到自家宝贝儿子哭声，扔了炉钩子就往外面跑。 　　“是不是你欺负我二蛋？”魏淑芬一脚踹在了张桂兰后背上，张桂兰没有防备，直接脸着地吃了一嘴土。 　　二蛋看到魏淑芬，也不哭了，指着程晓艾喊姐姐，说啥都要程晓艾抱。 　　魏淑芬脸色那个难看，拉着二蛋就要回屋。 　　张桂兰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一巴掌打在了魏淑芬脸上，“贱人，竟然敢踹我？” 　　张桂兰用了大力气，魏淑芬脸上红肿一片，二蛋看到魏淑芬挨打了，可不乐意了，跑到张桂兰身前，伸出小短腿踢在了张桂兰小腿上。 　　张桂兰气不打一处来，弯下腰就要去抓二蛋，程晓艾一看不好，赶忙将二蛋抱走。 　　“敢碰我二蛋，老娘挠死你！”魏淑芬说着就朝张桂兰扑了过去，张桂兰匆忙往旁边躲，脸是没挠上，直接在脖子上抓了一道红痕，疼地张桂兰倒吸一口凉气。 　　张桂兰反手就去薅魏淑芬头发，俩女人就这么厮打起来。 　　赵志华一看不好，赶忙往外跑去找赵保国和赵志军。 　　程晓艾怕他们伤到二蛋，往后退了两步，一直喊，“你们别打了。” 　　可是都是气极了的人，哪里能听到程晓艾的话。 　　二蛋窝在程晓艾怀里高兴了，这个漂亮姐姐终于抱他了，再不管魏淑芬是不是挨了打，咯咯地笑着，露出两个小虎牙，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程晓艾揉了揉二蛋脑袋，焦急地盯着门口。 　　等到赵保国他们回来的时候，魏淑芬和张桂兰已经满地滚了好几圈，衣服都扯破了，头发散乱，身上到处都是灰。 　　赵志军和跟着赵保国来的秦超一人架着魏淑芬，一人拉着张桂兰，可算把俩人分开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赵保国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俩人就打成这样。 　　“爸，这贱人欺负我二蛋，还打了我一巴掌，您看，我这脸都肿了。”魏淑芬指着自己的脸气的直哆嗦。 　　张桂兰一看是秦超过来拉她，站在一旁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保国一看，这张桂兰住在家里也真不是个事儿，本来秦超和沈潇来找他说盖房子，他是不想现在就同意的，如今看来，还是让他们早些搬出去好。 　　“我看你们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各打二十大板！志军，你把淑芬领屋去；桂兰，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回屋洗洗，等会吃饭了。”赵保国看着她们就头疼，“志华，去，看看厨房里的东西别弄糊了。” 　　赵保国一转头，发现二蛋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窝在程晓艾怀里，一副享受的模样，登时有些想笑。 　　“秦超啊，你刚跟我说盖房子的事儿，我明天跟村里几个代表商量商量，看看还得给你们找个懂行的师傅，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先回去吧，定好了队上通知你们。” 　　听到赵保国终于松口了，秦超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这赵保国家这么乱套，前有狼后有虎，弄个儿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行，赵队长，只要能盖房子，怎么着都行。”秦超应的痛快。 　　程晓艾听到这里才算明白，秦超是跑到大队问盖房子的事儿了，看来秦超心里还是有她的，心里突然暖融融的！ 　　“赵叔，你先抱下二蛋，我跟秦超说两句话。”程晓艾把二蛋交到赵保国手上，二蛋抓着程晓艾的衣服不松手，“要姐姐。” 　　程晓艾揉了揉二蛋的脑袋，“姐姐一会儿就回来抱你。” 　　二蛋听到保证笑开了花，这才松了手。 　　秦超本来已经走出来了，看到程晓艾追出来，心里别提多美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秦超，你等等我。” 　　程晓艾跑到秦超跟前，“谢谢你要给我们盖房子，你、你还生气吗？” 　　秦超看着程晓艾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特别熨帖，“早就不生气了。不过你可得答应我，离那个赵志华远点。” 　　原来是因为赵志华，程晓艾“噗呲”一声笑了，“人家在县里上高中，今天晚上吃了饭就得回学校了。再说，他们在我心里跟你可是不一样的。”能一样么？你都抱过我了，将来我可是要嫁给你的。 　　第二日，天灰蒙蒙的，怕是有一场雨要来。 　　秦超这些人本来以为铲完地今儿可以睡个懒觉，谁知道，鸡刚打鸣，村子里的大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让他们去村西头的牛棚前集合。 　　话说，这生产队里养了不少猪和牛，逢年过节地杀个猪，每个村民分上几两，也算是改善改善伙食。 　　村里头有专门喂这些牲畜的饲养员，这几位饲养员跟下地干农活的村民一样，都是赚工分的，虽然守着这些牲畜，可是多一两肉也拿不回去。 　　除了这些牲畜的肉是村民们盼望的东西，还有一样是种地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大粪。 　　这大粪可是纯天然的肥料，少了这大粪，地种的都不起劲儿，庄稼也不能长这么好。 　　秦超他们来的时机还不错，要知道，每年种地之前，村民们都要倒粪，倒成粉末状，再用马车或者驴车将这些粪送到地里。秦超他们来的时候，自然与大粪无缘。 　　但是，这些日子村民们都忙着间苗，铲地，猪圈里，牛棚里，马圈里的大粪可就堆积如山了，要用桶装好，用扁担挑到大粪堆，留着来年用。 　　秦超他们赶到牛棚的时候，得到的就是挑粪的任务。 　　呼吸着臭气熏天的空气，秦超几个差点没吐出来，他们本以为铲地已经是最累的活，但是跟挑大粪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无论干什么活，都是为生产做贡献，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就要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赵保国哪里看不出秦超他们的不情愿，开始作动员。 　　“晓艾啊，你们几个姑娘家，还有村子里黄花她们，等这些大粪清理出去，弄些干草过来，重新铺一铺，这些体力活就让男人们干就行了。” 　　秦超和沈潇一组，沈潇帮忙装粪，秦超负责挑。 　　不挑不知道，一挑吓一跳，这扁担放在肩膀上可真沉，这要是挑一天，肩膀子非得压肿了不可。 　　秦超心里开始打退堂鼓，早知道就听冯文琪的好了，怎么也能找到借口不来这乡下，谁知道下乡这么累。 　　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退路，想走？拿介绍信来！再说，还没听说下乡的知识青年回城的呢！ 　　秦超刚把扁担放上肩，这雨就下来了，倒是不大，抬头一看，谁都没喊着回去，只好闷头往前走。 　　挑到第三挑的时候，土地已经湿了一小层了，赵保国叼着旱烟袋，还跟村民说，“这雨来的真及时，昨儿刚铲完地，要是再晚一天，草就又长高了，到时候就得去薅草，费那二遍事，累不说，还耽误功夫。” 　　秦超一边走心里一边盘算，原来今年算是好的了，还得薅草？这一年又一年的，啥时候是个头。 　　还没等秦超想明白，突然脚下一滑，肩膀上的扁担飞了出去，整个人跌进了粪堆里…… 第八章 　　秦超眼瞅着自己摔进了粪坑，脚下湿滑，旁边连个能扶着的地方都没有，结结实实地栽了下去。 　　秦超一闭眼双手伸了出去，只希望胳膊够长，脸能够幸免于难，没想到他低估了这大粪堆的深度，整个人被淹没。 　　秦超的口鼻全都是大粪汤，恶臭袭遍全身。 　　“哈哈哈，秦超，你怎么跟大粪来了个亲吻，哈哈哈……”孙伟正好走到大粪堆，眼瞅着秦超跌进去，开始哈哈大笑，笑的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秦超听到这声音，气的肝儿颤，手脚并用，才从大粪堆里爬出来。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跟孙伟吵架，他连呼吸都是极力隐忍，每动一下，大粪的味道就会更上一个台阶。 　　满腔怒火的秦超攥了攥沾着大粪的手，想他城里的知识青年，什么时候落魄至此？好好的城里不待，非得听学校老师作动员，跑到这乡下来累死累活，还各种不顺。 　　如今好了，挑大粪，把自己都挑进了大粪堆里。 　　孙伟看到秦超在那站着一动不动，眼珠子转了转，“快来人啊，秦超掉进粪坑了！” 　　这一嗓子下去，附近谁听不见。秦超想瞪孙伟，但是他现在只能眯着眼睛。 　　不过，不能瞪，不代表不能打，反正一身脏污，索性破罐子破摔。 　　只见秦超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两只手，直接抓上了孙伟的衣服，右脚一绊，将孙伟扔进了粪坑。 　　“秦超，你怎么弄成这样，走，咱们去山坡下的河边洗洗。”程晓艾听到孙伟喊声，急忙赶来，看到秦超如此狼狈的模样，哪里还管那么多，跑了几步就要去拉秦超的手。 　　突然一股力道袭来，直接撞在了程晓艾胳膊上，程晓艾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转头一看，张桂兰跑的比她还快，手里拿了一块手帕，紧着往秦超脸上呼啦，“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不看着点，瞧瞧弄的这一身……” 　　程晓艾那个气，清秀的小脸上五官挤到了一起，真的想上去挠她，可是爹爹说了，女孩子不好打架的……哼，为什么掉进粪坑的不是张桂兰？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程晓艾的心声，张桂兰围着秦超转，正好踩在了秦超刚刚滑了一跤的地方，整个身子往前趴，“啊，秦超，救我！” 　　秦超烦她还来不及，哪里能救她，试着挪了挪沉重的裤腿，“晓艾……陪我去洗洗。” 　　张桂兰没等到秦超救她，却发现了正在粪坑里挣扎的孙伟，俩人一对视，直接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双唇相对，只不过那唇瓣间夹杂着大粪。 　　程晓艾看到张桂兰就这么跌进了粪坑，心里有些雀跃，欢欢喜喜地拉着秦超下了山坡。 　　俩人找了一块儿没人的地方，“秦超，你……我去那边等你，你把衣服脱下来，跳进水里再喊我。” 　　程晓艾说完跑远了，小脸红扑扑的，她可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太难为情了。 　　秦超很听话，拖了衣服扔在岸边，一个蚱蜢跳了进去，清凉的河水稀释了大粪的恶臭。秦超在河里游了两圈才钻出来喊程晓艾。 　　程晓艾听到喊声，转过头就看到秦超在河水里扑腾着，只露了个脑袋。 　　“你别过来啊，我给你洗完衣服，你再出来。”程晓艾赶忙喊。 　　程晓艾和秦超这边，风景优美，凉风习习，虽然有时候飘着一点点臭味，也被这清风和河水带走了。 　　而孙伟和张桂兰这头就乱了套了，俩人从粪坑里爬出来，互相看不顺眼，要不是匆忙赶来的村民，俩人早就挠在了一起。 　　张桂兰心里委屈啊，好好的机会可以接近秦超，能让秦超对她改观，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就摔了呢，还偏偏压在了孙伟身上，更恶劣的是，孙伟还亲了她！ 　　孙伟心里呕的慌，被秦超扔进粪坑，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突如其来的张桂兰砸的够呛，更恶劣的是，她竟然亲了他！谁要她亲，一个地主的女儿！ 　　二人相看两相厌，碍于赵保国他们在场，冷哼一声甩甩袖子离开了。 　　秦超洗了个透心凉，程晓艾也把衣服洗好了，不过没有干衣服可以穿，只能先湿的凑合一下，回去再换。无论如何也比顶着一身臭气四处招摇的好。 　　俩人沿着河边往回走，“说实话晓艾，我有些后悔了。”秦超没地方可以说心里话，只能找程晓艾。 　　“后悔什么？”程晓艾正不知道怎么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就听到秦超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超抬头看了看阴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毛毛细雨已经不下了，“后悔下乡了呗，晓艾，你放心，如果有机会能回城，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第一个回去！” 　　“我不在乎的，只要能吃饱穿暖，在哪儿都行。”只不过这里暂时吃的有些反胃，她不能跟秦超说，因为秦超吃的也没比她好。 　　“晓艾，我怎么能让你受这种苦，现在是住的地方没有，还吃不饱，从咱们出了北京，连点儿油星都没沾着，每天还要干这么恶心的活。”秦超越想越憋屈，早就把来的路上那种干劲儿抛到了脑后，现在满脑子都是想怎样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程晓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天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秦超可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口口声声要来乡下为社会主义建设出一份力吗？怎么没几天就变了，难道这里的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不过记忆里，他们是不能回城的，他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秦超似乎想多了。 　　“秦超，我们没有介绍信，没有粮食关系，是不能回城的啊，而且城里的父母工资也是有限的，我们在赵家村还能赚工分，回去以后父母怎么办？”程晓艾想什么说什么。 　　“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干这么累的活？”秦超停下脚步看着程晓艾。 　　程晓艾抬起头，她醒来就来到这个地方，对这具身体的父母也没什么感情，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我没想过，我只想好好上工赚工分，然后等你们盖了方子可以不借住在赵大叔家里，有口热乎饭吃。” 　　秦超突然有些气闷，听这意思，程晓艾根本没打算回城，也不觉着现在的局面有多糟糕。“算了，不说了。”秦超扔下一句话，大踏步往回走。 　　程晓艾一脸莫名其妙，秦超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真是善变的男人啊！ 　　…… 　　回到赵保国家，还没等进门，就听到张桂兰和魏淑芬的大嗓门，程晓艾抠抠耳朵，这是每日一战啊！ 　　程晓艾不想看见她们吵架，门都没进，就往外走，想着等她们吵差不多了再回来，一不留神就溜达到了村口，刚要往回转，就听到有人喊她。 　　一抬头，“沈潇？” 　　程晓艾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沈潇，不过也对，这都快中午了，大队上干活的应该都散了，等着吃了饭再去。 　　沈潇走近了，程晓艾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两条鱼，用树枝串好，尾巴还在跳，看样子是刚捕回来的。 　　程晓艾惊到了，赵保国说不让随便捕鱼的，万一让大队上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你……这鱼……”程晓艾刚想问，沈潇一把将人拉到一旁，“嘘……” 　　沈潇抻着脖子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别人，拉着程晓艾往村子外面跑，一直跑到一处山坡的背阴处才停下。 　　程晓艾揉了揉手腕，有些生气，“你怎么可以随便拉我的手？” 　　沈潇摸了摸鼻子，“抱歉，刚才情急，你别生气。”语气特别真诚。 　　程晓艾这才抬头仔细打量沈潇，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沈潇，他高高瘦瘦的，眼睛很大，眉毛很重，鼻梁高挺……没想到，这个一直不愿意说话的男子长的还算不错。 　　不过，长得再好也不能随便拉我的手啊！“那个……我先回去了，你放心，你摸鱼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程晓艾告诉自己，不能跟别的男子有瓜葛，万一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他们县里好多这样的事儿呢，还是先离开的好。 　　“天天吃稀粥胃疼，从牛棚回来的时候，发现河里有鱼，就捕了两条，没想到正巧碰到你，一起吃吧。”沈潇弄了一堆干树枝生了火，将鱼架在了火上，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直接钻进了程晓艾鼻子里，口水泛滥。 　　爹爹，太香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了，怎么办？要不，我就吃一口？ 　　程晓艾摸了摸心口，砰砰直跳，偷吃了河里的鱼，这样真的好吗？这应该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干坏事儿，心好慌。 第九章 　　程晓艾看着沈潇熟练的动作，不禁疑惑，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好像天天烤野味一样？ 　　其实程晓艾以前在柳林县，根本没吃过烤肉和烤鱼这类的东西，听爹爹说，他小时候家里穷的时候，也会经常下河摸鱼烤来吃，后来当了官，再没吃过了，那滋味很是怀念。 　　这沈潇动作这么熟练，是不是家里也特别穷啊，因为从小没有别的吃，所以经常下河捕鱼摸虾，只为了能吃饱？ 　　想到这里，程晓艾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沈潇，看来他比自己还可怜，自己有爹爹疼，沈潇都没有饭吃。 　　香气越来越浓，程晓艾咽了咽口水。 　　“刚来赵家村，很多东西不熟悉，也没有调料，烤出来的鱼味道差很多，晓艾别嫌弃。”沈潇拿起其中那条大一些的鱼递过来。 　　程晓艾低头去看那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连忙摆手，“我吃那条小的就好。”这是人家的劳动成果，她怎么好吃大的。 　　沈潇笑了笑，“别客气，快吃，这火我得灭了，万一让村里人发现就坏了。”沈潇直接将鱼塞进了程晓艾手里，转头去拿另外一条，咬了一大口，嫩白的鱼肉显露，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程晓艾也不是矫情的人，蹲下身子开始咬，唔，太好吃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白嫩清香，一点儿鱼腥味都没有，肉质纤细，口感嫩滑，程晓艾差点没把舌头咬掉了。 　　没一会儿，俩人两条大鱼下肚，程晓艾恋恋不舍地扔了鱼骨头，双眼亮晶晶，“谢谢你啊，沈潇。这是我这几天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那等有机会我们再去抓鱼，找个没人的地方多烤一些，让你吃个够。”沈潇动作利落地将鱼骨头埋了，“回去吧。” 　　程晓艾以为沈潇就是说说，根本没在意。 　　第二天吃过早饭，魏淑芬抱着二蛋回了娘家，说晚饭前回来。 　　其他人还得去上工赚工分，谁都没在家。 　　临近中午该回去吃饭了，程晓艾才发觉，张桂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子。 　　程晓艾叹口气，怕是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直到傍晚魏淑芬回家，大家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发觉，鸡窝里的鸡蛋没了。 　　每天两个鸡蛋，是二蛋必备食粮，如今没得吃，魏淑芬怎么能干。 　　张牙舞爪地冲进了厨房，“妈，鸡窝里的鸡蛋是不是你们白天煮了吃了？不是说好了给我二蛋留吗？” 　　徐兰忙了一天，平日里都是魏淑芬捡鸡蛋，煮鸡蛋或者做蛋羹，她哪里有时间看这些，“没有啊，鸡蛋那么少，我们哪里舍得吃，自然都得给大孙子留着。” 　　“你们没吃？那鸡蛋怎么没了？”魏淑芬说完就转头狠狠地瞪着一旁的程晓艾和张桂兰，“说，是不是你们偷吃了？” 　　徐兰皱了皱眉头，要说是程晓艾偷了，她不相信，这张桂兰，恐怕还真有可能。不过她真有那么大胆子吗？ 　　“老大家的，我跟你去看看，莫不是你看错了，咱们再去找找。”魏淑芬跺了跺脚，跟在徐兰屁股后面走了。 　　程晓艾瞄了一眼低头认真搅着稀饭的张桂兰，难怪她今天消失那么长时间，中午吃饭吃的也不多，还说什么肚子疼。 　　从来不到厨房帮忙，今天竟然破天荒跑到厨房里，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可是，她跟张桂兰都借住在赵保国家，万一张桂兰把脏水泼她身上怎么办？程晓艾心中暗暗摇头，看来得提前想办法，让张桂兰自己露出原形才行。 　　魏淑芬一声吼，赵保国叼着旱烟袋坐在石磨旁边皱着眉头没动弹，在自家后园子铲地的赵志军扔了锄头跑了回来。几人围着鸡窝转了两圈，还真没发现鸡蛋。 　　“妈，你看没有吧，我天天来摸蛋，怎么可能看错。依我看就是她们俩偷吃了！”魏淑芬伸出手指着厨房。 　　赵保国往厨房里看了看，在石磨旁磕了磕烟袋，“行了，别找了，不就是两个鸡蛋么，我中午回来早，饿了，让我吃了。” 　　赵保国说了这话，魏淑芬没动静了，她总不能跟自家老公公去吵，能吵出了什么道理，脸色不好地转身回了屋。 　　徐兰和赵志军转头去看赵保国，赵保国用眼神瞄了厨房一眼，没做声。 　　程晓艾听到赵保国的话，又看了张桂兰一眼，果然见她长出一口气，嘴角勾了勾，显然心情不错。 　　程晓艾暗道，早晚让你露出原形，干嘛不好，非得偷东西，这不是穷不穷的问题，是品性的问题。爹爹说过，做人要正直，再穷都要有骨气。 　　不知道是老天再一次听到了程晓艾心中所想，还是张桂兰实在是没长脑子…… 　　大清早起来，赵保国吃了饭先去了大队部，不一会儿广播喇叭响起来，动员大家努力干活，如果今天上午干完，下午可以休息。 　　魏淑芬听说下午休息，抱着二蛋又跑回了娘家。 　　赵志军和徐兰也拎着铁锹和土篮子出去干活。 　　这下家里又没人了。 　　程晓艾原本以为张桂兰今天会老实些，谁知道干干活突然又跑没了影，程晓艾手里捧着稻草，摇了摇头，张桂兰啊张桂兰，你今天如果再去偷鸡蛋，就是自己往坑里跳了。 　　张桂兰昨天偷了鸡蛋吃出了馋虫，被魏淑芬发现本来吓得够呛，还在想怎么推脱到程晓艾身上，谁想到赵保国就这么揽下了，心里别提多美了。 　　今儿一大早，老赵家又没人了，她那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干着活，脑袋里想着的还是昨天那滑嫩的蛋清，香喷喷的蛋黄，每一口都唇齿留香，让人欲罢不能。 　　想到这里，张桂兰不自觉地口水就往外流，最终也没管住自己的腿，还是找机会溜了回来。 　　扒开院门一看，家里果然没人，张桂兰别提多激动了。鸟悄地走到鸡窝旁一摸，妥妥的俩鸡蛋。张桂兰轻轻地将鸡蛋捧出来，摸了摸还温乎呢。小心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粘上的鸡屎，准备到厨房去烧水…… 　　“好你个张桂兰，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二蛋的鸡蛋，看我今天不把你那馋嘴撕烂！”魏淑芬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嗷唠一嗓子，吓得张桂兰手一松，两枚鸡蛋啪嚓一下，掉在了地上，蛋黄蛋清洒了一地。 　　魏淑芬看了更生气了，她二蛋昨天就没吃上鸡蛋，今天抓住了张桂兰，这鸡蛋竟然还打碎了，“你竟然打了鸡蛋？” 　　魏淑芬怒吼着就要扑上去，赵志军在身后拉了她一把，“爸在这呢，他会处理的。” 　　“赵志军，你没看见吗？她打了鸡蛋，那可是鸡蛋啊！”魏淑芬够不着张桂兰，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哭，她都心疼死了，自从生了二蛋出了月子，她再没吃过鸡蛋，多金贵的东西呢，就这么让张桂兰给摔碎了。 　　魏淑芬越想越心疼，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志军也是心疼，他爸妈怕是有几年没吃过鸡蛋了，好好的东西就这么摔了，心里也是呕地慌。“淑芬，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明儿鸡又下新的蛋了。” 　　魏淑芬趴在赵志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兰看了心里也难受得紧，哎…… 　　“赵叔，徐婶子，我……昨天鸡蛋不是我偷的，是程晓艾，是她偷的，我亲眼看见的。”张桂兰手足无措，但是今天想撇清自己已经不可能了，情急之下将昨天的事儿泼到了程晓艾头上，“我是看见程晓艾偷吃了鸡蛋，今天看家里没人才想起来鸡蛋的事儿。赵叔，徐婶子，你们可得相信我。” 　　“桂兰啊，你就不想想，你刚刚进门的时候院子里没人，淑芬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我们是怎么一下子出来的吗？”徐兰恨铁不成钢。 　　张桂兰这才想起来，看来赵保国他们是有意避开她，想要抓个现形，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蠢，就为了两个鸡蛋就自投罗网了。 　　“是程晓艾，是她让我帮忙偷鸡蛋的，她还说，让我煮熟了留一个给她，赵叔……”张桂兰不想一个人担下这偷东西的名头，说什么都要拽上程晓艾。 　　赵保国砸吧了两口旱烟，“昨儿程晓艾一直在猪圈那干活，那么多村民都看着呢，倒是有村民看见你偷偷摸摸溜了回来。桂兰啊，你才二十岁，叔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是你做的就老实承认，叔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你要知道，在咱们大队偷东西那可是要□□的。叔只是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张桂兰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可不想挨□□，她爸和她爷爷就被□□了，又拉去矿山做苦工，她现在虽然在赵家村改造，可是最起码能有口饭吃。 　　“赵叔，我……我不想挨□□，赵叔，我改，我一定改！” 　　赵保国叹了口气，“只要你以后不再犯，叔也不会找你麻烦，今儿这事儿，就咱们几个人知道，谁也不准往外说。不过叔还是得罚你，明儿开始，村东头那片地归你了，每天挑水浇水，不能找人帮忙！” 　　张桂兰伸手擦了擦眼泪，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程晓艾没回来，自然也不知道张桂兰硬是要把脏水泼在她身上的事儿。 　　不过，中午干完活回到赵保国家，气氛就不对，不用猜程晓艾也能想到张桂兰偷鸡蛋的事儿指定被发现了。 　　吃过午饭，赵保国叫来了秦超和沈潇，告诉他们，县里的批文拿到了，挖地基的人也找好了，只要凑够木头和黄土就可以着手盖房子了。 　　秦超很是激动，“赵队长，下午没事儿，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挖黄土了？” 　　赵保国砸吧着旱烟袋，“去倒是可以，大队上有平板车，一会儿你们拉过去，只是有一点，别只在一个地方挖，四下看着点，注意安全。” 　　“秦超，我也去吧。”程晓艾不放心他们。 　　“今儿难得休息，你好好待着，我和沈潇，叫上孙伟和魏民，就是挖点儿土，人够多了。”秦超扔下一句话离开，可是程晓艾总觉着心里发慌…… 第十章 　　程晓艾拗不过秦超只得随他去了，可是这一下午在家一直心神不宁。 　　“他徐婶子，在家不？”老刘家媳妇拎着一条裤子站在赵保国家门口伸着脖子喊。 　　“哎，金花啊，快进来，在家呢。”徐兰刚洗完碗，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赶忙招呼人进来。 　　“他徐婶子，晓艾在没？我家老刘头午把裤子刮了这么大个口子，我这也补不上了，这不就想起来晓艾的手艺。”金花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程晓艾在屋听了动静，“婶子，拿来我看看。” 　　徐兰正不知道说什么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不好替程晓艾应下，好在程晓艾自己应了。 　　金花看到程晓艾出来，赶忙把裤子递过去，“晓艾啊，婶子是真不好意思麻烦你，实在是没招了，你也知道，咱农村人没几条好裤子，婶子谢谢你。” 　　“婶子你不用客气，都一个村住着，有啥事儿您直说就行。”程晓艾接过裤子看了看，好像是树杈子刮的，参差不齐的，好大一片，确实不太好补。 　　不过这还难不住程晓艾，只是时间长点。 　　张桂兰听到程晓艾的话，撇撇嘴，真能巴结，哼！然后拎着水桶出门浇地去了。 　　“婶子，补的时间有点长，您是一会儿来拿还是在这等？”程晓艾引了线开始补。 　　“左右今儿也没事儿，我跟他徐婶子唠唠嗑，麻烦晓艾了。” 　　秦超和沈潇他们推着平板车绕到村子后面的半山腰，这小山丘全是黄土，连草都长得少。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沈潇四周有被挖过的痕迹。 　　“咱们快点挖，多了别少了，早点盖房子早好。”秦超拎着铁锹，往手里吐了两口吐沫开始挖。 　　沈潇他们仨也找地方开始下脚。 　　“你们挖的时候注意着点，赵队长说了，别总在一个地方挖，勤换着点地方。”沈潇想起来赵保国的话，又提醒了他们仨一遍。 　　孙伟本来就不乐意挖土，好好的可以休息，偏偏跑来干活，傻不傻？听到沈潇的话，随便点点头算是听见了，可是手里的铁锹一下下的，脚都没用力，根本没挖多少土。 　　魏民是个老实的，一锹一锹挖着，挖一会儿换个地方。 　　秦超挖的飞快，“这块儿土松，好挖，咱们快点。” 　　沈潇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这山，“秦超，你小心点，我看这山坡有些危险，尤其是土松的地方，一不小心容易塌方。” 　　“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不就是山么？沈潇，别废话了，不乐意挖你就一边去，别在这儿给我捣乱。” 　　沈潇暗自摇了摇头，秦超有时候太犟了，希望他是想多了。 　　黄土挖的还挺顺利，很快挖了大半车，“沈潇，我说没事儿吧，就你想的多，你看，我这挖的比你快多了。” 　　秦超说完继续一铁锹下去，沈潇眼看着上方的黄土往下掉，大喊，“秦超，快跑！” 　　秦超一抬头，只见自己头上方的土噼里啪啦往下掉，吓得他腿都不好使了。 　　孙伟和魏民看到山要塌，尖叫着拔腿就跑。 　　沈潇管不了那么多，快跑过去拉秦超的胳膊，“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沈潇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山已经塌了下来，狠狠地砸下来，秦超的左腿被砸，但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好像连疼都不知道了，好半天才捧着腿嗷嗷大叫。 　　这还是沈潇拉的及时，否则秦超就会直接被黄土掩埋，连命都丢了。 　　沈潇为了拉他，被石块划了胳膊，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好在没伤到骨头。 　　“孙伟，魏民，快回村子叫人，快！”沈潇吼了一声，跑远的孙伟和魏民这才回头去看，黄土纷飞，全是灰尘，完全见不到秦超和沈潇的影子。 　　“你们……你们还活着吗？” 　　“废话，快回去叫村民，否则秦超的腿要保不住了！”沈潇要被气死了，人命关天，他们到底有没有脑子！ 　　这好像是沈潇第二次这么生气，上次是下乡之前跟他父亲吵架…… 　　孙伟和魏民疯狂往村子里跑，跑到村口就开始喊，“快来人啊，出事儿啦！” 　　程晓艾还在给金花补裤子，眼看着就要补完了，外面突然骚动，她抬头一看，不少村民拎着铁锹往村口的方向跑，特别慌乱，嘴里还念叨着，“快，快点，秦超他们出事儿了！” 　　程晓艾惊的手里的裤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徐兰和金花也听见了动静，匆匆忙忙往外走。 　　“婶子，我去看看秦超。”程晓艾打了个招呼跟上大部队往外跑。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沈潇不顾胳膊的伤，拿着铁锹正在铲土，一边铲还一边喊着秦超，“秦超你再坚持坚持，别睡，马上就好。” 　　程晓艾疯了一样跑过去，跪坐在地上，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将脸色惨白的秦超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秦超，怎么会这样？你坚持住啊。” 　　秦超听见程晓艾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晓艾，我……我没事儿。” 　　这时候村民们也加入到了铲土的大部队。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秦超被救了出来，可是左腿血肉模糊，完全不能动。 　　赵保国皱着眉头，“来两个人，把平板车倒出来，慢点把秦超抬上去，老刘，快去看看杨老二今天在不在家，让他过来看看骨头断没断！” 　　他这生产大队这两年都没出过这事儿，今儿竟然伤了人，县里乡里恐怕都没办法交代。 　　他这队长恐怕当到头了。 　　因为去挖黄土，秦超的左腿砸断了，好在杨老二是村子里接骨好手，又没耽误功夫，直接用木板给他固定了，还嘱咐他不让乱动。 　　不过有个问题，村子里没有药，尤其秦超伤的有些重，如果没有消炎药，怕是会感染，导致高烧。 　　要知道这村子里哪里来的消炎药，那可是金贵的东西，得县里的国营药店和医院里才有卖，据说特别贵。 　　程晓艾愁了，县里到赵家村两个小时的路程，按理说也不远，可是他们手里都没钱，这可怎么办？ 　　程晓艾打了一盆水，洗了毛巾给秦超擦脸，眼睛还有些红，“房子不盖了，咱们以后不去挖土了。” 　　“秦超不是我说你，人家沈潇都让你换地方挖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差点把命搭上，沈潇为了拽你还伤了胳膊。”孙伟没管那个事儿，刚才差点吓尿了，都怪秦超。 　　程晓艾听出门道了，“沈潇都提醒你了，你怎么不听呢？出门前赵大叔还嘱咐让你们看着点注意安全……” 　　“行了，别说了，你以为我想受伤？如果不是为了盖房子我能这样？你赶紧回去吧，我不用你管！”秦超本来腿疼的闹心，哪里还想听程晓艾磨叽，这是埋怨他？还沈潇，赵大叔的，到底谁重要？ 　　程晓艾话被堵了回来，“懒得管你！”怒气冲冲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秦超你可真行，人家晓艾好心在这儿照顾你，你就这么把人气走了！”孙伟抱着膀子说道。 　　秦超白了他一样，“要你管！” 　　程晓艾出门，就在灶台旁看见了手臂被包扎好的沈潇。 　　“沈潇，你怎么样？”如果不是为了救秦超，他也不会受伤，程晓艾这样想着。 　　沈潇抬头就看到眼圈红红的程晓艾，“我没事儿，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谢谢你救了秦超，我都听孙伟他们说了。” 　　沈潇听了这话眼神变换，随即笑了笑，“都是应该的，咱们一起下乡，总要互相帮衬不是？” 　　“沈潇，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怎么样能赚到钱吗？我想给秦超去县里买药。”程晓艾想来想去不知道问谁，而沈潇跟她有共同的秘密，那就是偷吃烤鱼，或许可以跟他说赚钱的事儿。 　　看见程晓艾愁的模样，沈潇有些不忍，摸了摸下巴，“这样，明天早上三点，你来后山下的河边找我，我带你赚钱去。” 　　程晓艾担心秦超的腿，也管不了那么多，点头答应。“不过，你注意点儿别再弄伤手，如果能赚到钱，也给你弄些伤药，应该能好的快一些。” 　　沈潇听她这么说，心里忽然暖融融的，“都听你的，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第十一章 　　张桂兰干了一下午活，回去累的都快爬不上去炕了，听说秦超受伤了，脸色不好地看着在那吃饭的程晓艾，“你们还关系好呢，也不说去照顾照顾人家，什么人啊！” 　　程晓艾听着张桂兰这酸气，放下碗筷，“那是我们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献殷勤没人拦着你，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天都要黑了，万一出去了脚滑了，再把牙磕掉了，可就不漂亮了！” 　　张桂兰气的胸脯鼓鼓的，冷哼一声，“我还就去了，谁像你这么没良心。” 　　张桂兰看到躺在炕上不能动的秦超，也不累了，“秦超，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秦超闭着眼睛忍着疼，根本不想说话，尤其还是比较讨人厌的张桂兰。 　　孙伟在一旁靠着，撇了撇嘴，“我说张桂兰，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臭毛病，天天用你那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活该！” 　　张桂兰和孙伟本来就不对付，上次掉进粪坑亲了嘴以后更是连话都不说，“要你管，我关心的是秦超，跟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有什么关系，今天要是你的腿被砸了，我才懒得看你，恨不得你早点儿死了。” 　　“要吵出去吵，疼死老子了！”秦超忍无可忍，这俩人就是冤家，凑到一块儿就是吵，脑瓜仁都疼。他要不是现在不能动，非得一人踹一脚！ 　　张桂兰闭了嘴，她现在不想让秦超厌烦她，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趣，便起身往回走。 　　天确实黑了，村子里也没人在外面闲逛，连平日里来回跑的小孩子都回家了。眼看着张桂兰就要走到赵保国家那趟杆儿，右脚踩了块鹅卵石，一滑，直接摔了下去，右脸贴在了杖子上，都蹭秃噜皮了，嘎嘣一声，右边大牙断了，张桂兰感觉嘴里全是血腥气，张嘴一吐，掉了颗牙。 　　张桂兰疼的眼冒金星，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腮帮子，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攥着那颗牙就要回去找程晓艾算账。如果不是她乌鸦嘴，她怎么可能摔倒磕掉了牙。 　　可是回屋的时候老赵家人都睡了，程晓艾也钻进了被窝，她只能咽下这口气，打算明天再找程晓艾算账。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她睁开眼睛，程晓艾已经不在了，徐兰说她上山采草药去了。张桂兰眼珠子转了转，程晓艾能采草药，她也能，浇水可以晚一会儿，先采了草药送去给秦超，说不定能赶在程晓艾前面。 　　程晓艾一晚上都在惦记着与沈潇的约定，没到三点就悄悄爬了起来。当她赶到后山河边的时候，沈潇已经在了。 　　沈潇不知道在哪里弄的渔网和背篓，光着脚挽着裤腿，正在河里捞鱼呢，看到程晓艾来了，压低声音喊道，“晓艾，我在这呢！” 　　程晓艾垫着脚走过去，就看到沈潇一个人忙活的起劲儿，“沈潇，我来帮你，你受伤的胳膊别沾水啊。” 　　“晓艾，你别下来，这河底不平，别摔了，我这再捞一网，我们就出发去县里。” 　　程晓艾一转头，就看到旁边两个大背篓，其中一个里面已经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另一个里面已经一半了。 　　程晓艾突然有些愧疚，沈潇一定老早就来网鱼了，这凌晨的时候河水冰冰凉，如果不是昨天她提出要赚钱给秦超买药，沈潇也不用遭这个罪。 　　看沈潇这架势，应该是要卖鱼。也不知道县里鱼好不好卖，而且这个地方好像不让随便卖东西，被抓到可不得了。 　　不过秦超等着用药，沈潇为了她吃了这么多苦，她不能退缩。 　　没到半个小时，两个背篓就装满了，沈潇坐在河边，晾晾脚，穿了袜子穿上鞋，“晓艾，你背那个小的，我背大的，咱们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走，等村民发现就不好了。” 　　俩人背着背篓，上面盖着树叶子，就这么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进了县城。 　　程晓艾累的满头大汗，腿肚子都在抽筋，而且这县城她从来没来过，记忆里只有北京。但是沈潇好像来过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黑市，四处撒么。 　　“晓艾，东西放下我们歇歇，别着急，这卖东西得碰，记住，别露怯。”沈潇叮嘱程晓艾。 　　程晓艾瞪着一双大眼睛狂点头，只要能卖出去，怎么着都行，她不怕。 　　程晓艾四处看了看，街边卖的豆腐和肉就飘进了眼睛里，好馋啊，来到这里吃了一次沈潇烤的鱼以外，她连个肉沫都没看见。 　　听徐婶子说，大队上的猪要过年的时候才能杀，到时候能分几两，可是那还得等半年呢。 　　沈潇顺着程晓艾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叹了一口气，在赵家村日子确实苦了些，他为了跟他父亲置气，出来的时候一分钱都没要。 　　“你们这卖的什么？”一道声音传来，拉回了二人的思绪。 　　“大哥，我们这河里新打上来的鱼，新鲜着呢，您看看。”沈潇说着让开地方，背篓里的大肥鱼露出来。 　　男子看了看，“这鱼怎么卖？” 　　“大哥，我们起早下河捞的，新鲜着呢，也不多要您的，四毛一斤。” 　　程晓艾看着神采奕奕的沈潇，突然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赵家村呢？他似乎就是那种爹爹曾经说过的，天生高高在上的人。 　　“四毛？有些贵了，小伙子。” 　　“大哥，我们背着这两筐鱼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到县里，要不您多要点儿，算您三毛八怎么样？” 　　那男子摸了摸下巴，“你这两筐有六十斤？要不这样吧，给你三毛五，我全要了。” 　　沈潇低头想了想，“大哥您诚心买我也诚心卖，三毛五就三毛五。您要是以后还要鱼，再来找我们。” 　　“小伙子会做生意，你们要是还能弄来这么新鲜的鱼，五天后，还是这个地方，我来找你们，还是三毛五。”那男子乐呵呵点了钱，交到沈潇手里。 　　“好嘞大哥，五天后我们指定来。” 　　程晓艾看着沈潇手里的钱，特别激动，他们这就有钱了？他们赚钱啦！ 　　“小伙子，这姑娘不错，能跟你一起吃苦，好好珍惜啊！”男子扔下一句话把鱼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子走了。 　　程晓艾听着那男子说的话，有些窘迫，抬头看乐呵呵的沈潇，“你别听他瞎说。” 　　沈潇看到程晓艾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模样，真想揉揉他的脑袋，可是他不能，“走吧晓艾，我们去买药。” 　　程晓艾看到沈潇没误会，心里放松了不少，随即看到沈潇手里那二十一块钱，美滋滋的。 　　她们赚工分，一个月才九块六，出来卖东西赚这么多，简直没法想象。 　　也是他们运气好，没多久就遇上一个大主顾。 　　“嗯，去买药。” 　　沈潇带着程晓艾去国营饭店买了四个肉包子，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二十片土霉素，十片止痛药还有外用的药膏，一共花了两块二。 　　“晓艾，还剩下十八块八，你拿着，救急用。”沈潇把剩下的钱一股脑地塞进了程晓艾手里。 　　“别，沈潇，还是你拿着吧，我需要的药已经买完了。再说，今天我真的没做什么，不好拿你钱的。”程晓艾连忙推辞。 　　“谁说你没做什么，你背了一筐鱼进城，你那筐怎么也卖了八块。别推辞了，就当替我收着了，我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你。” 　　程晓艾推辞不过，将剩下的钱揣进怀里，甜甜的笑着，“行，你用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咱们快些回去，村子里的人这个时候该起了。” 　　程晓艾他们卖完鱼往回走的空挡，张桂兰地也没浇，跑到山上踩草药，累得满头大汗，拎着空桶往秦超那跑。 　　早上其他人都去上工了，秦超一个人躺在炕上就觉着眼睛火辣辣的，腿比昨天还疼，应该是有感染迹象所以发烧了。 　　张桂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秦超脸烧的通红，“秦超，你发烧了？” 　　秦超眼前晕乎乎的，只见到一个女的人影在眼前晃，随即又睡了过去。 　　张桂兰打了井水，洗了毛巾放在秦超额头上，转头去生火熬药。 　　药熬好以后，张桂兰端着碗走进去，费力将秦超抬起来放在自己怀里，让秦超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端过药碗送到嘴边吹了吹，往秦超嘴里送。 　　程晓艾和沈潇回来的时候一身轻，回到赵家村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 　　程晓艾惦记秦超，回了村子直接去找秦超，兴高采烈地冲进门，就看到张桂兰背对着门口，怀里躺着秦超，张桂兰低头干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张桂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药撒了满地，碗翻了好几个个儿摔在了地上，转过头看着程晓艾，“你干什么啊，那么大声，我辛辛苦苦踩的药都糟践了。” 　　程晓艾冲上前，抓着张桂兰的衣领，“你走开，别在这打秦超的主意，谁知道你的药是不是□□！” 　　程晓艾突然觉着吃了两个大肉包子，现在她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推的张桂兰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屁墩儿。 第十二章 　　俩人动静有些大，躺在炕上的秦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巧看到程晓艾大显神威的一幕，“晓艾？” 　　张桂兰气血上涌，昨儿晚上摔掉了牙还没找她算账呢，今儿又被打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去抓程晓艾的脸， 　　突然听到秦超的声音，转过头，“秦超，你醒了？怎么样？”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也不见了刚刚泼妇的模样。 　　“张桂兰，你……你不要脸！”程晓艾头一次这么生气，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喊这么大声。 　　张桂兰仰着脖子斜眼看着程晓艾，“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秦超都烧成这样了，你去哪儿了？还不是我上山采的草药。” 　　“谁用你献殷勤！”程晓艾瞪了张桂兰一眼。 　　“秦超，你不知道，你的晓艾起大早就跑出去了，说什么给你采草药，结果呢？药在哪里？我看就是跟谁鬼混去了。我辛辛苦苦采的药，她一进门就给我打翻了，你看她心里哪有你！”张桂兰大嗓门嗷嗷喊，在秦超面前给程晓艾上眼药。 　　程晓艾抬头去看秦超，“你信她说的？” 　　秦超转头看了看撒了一地的药汁，“张桂兰，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张桂兰得意洋洋等着秦超和程晓艾吵架呢，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短暂的怔忡，委屈袭上心头，“秦超，我不要你谢，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眼里还是程晓艾，她到底哪里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先回去，我跟晓艾有话说。”秦超有气无力地。 　　张桂兰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恨恨地瞪了一眼程晓艾，捂着脸哭着跑了。 　　程晓艾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晓艾，你早上？”秦超对于张桂兰说的话还是介意的。 　　程晓艾没想到秦超会问这个，心口有些疼，从怀里摸出买来的药扔在秦超脸上，“消炎药和止痛药，药膏是外用的！” 　　程晓艾扔下一句话消失在秦超眼前。秦超揉了揉脸，低头去看那些药，有些后悔，他怎么就相信了张桂兰？不过，也不对啊，晓艾哪里来的钱？ 　　程晓艾走出秦超住的院子，心头闷闷的，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她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朵，爹爹，你跟我是同一片蓝天吗？你能跟我看到同一朵云彩吗？ 　　爹爹，我想对秦超好的，也努力做的，可是为什么秦超还要怀疑我？爹爹，我好难过。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五天里，程晓艾专心上工，没去看秦超一眼，她心里生气着呢，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问沈潇他们秦超怎么样。 　　在得知秦超不发烧了，腿也没那么疼了的消息，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以前县里有人摔了腿，因为高烧丧了命，没想到这里的消炎药这么好使，要是能带回去给爹爹就好了。 　　不过沈潇没告诉程晓艾的是，这五天一直有个叫黄花的姑娘去照顾秦超…… 　　秦超这几天虽然腿疼，但是他自己觉着算是因祸得福，不用上工，每天还有人伺候他，要是来的不是黄花，是程晓艾那就更好了。 　　黄花是给秦超接骨那个杨老二家的闺女，今年十九，比秦超大一岁。 　　是个老实又能干的好姑娘，从秦超他们进村那天就相中了他。可是姑娘家面子薄，不好意思跟秦超说话。 　　那次秦超去挑猪粪，她还特意跟别人换了活跑到猪圈跟程晓艾他们一起铺稻草，就为了多看秦超两眼。 　　那天她爸回家说了秦超的伤，给她心疼的不行，第二天又听说秦超跟程晓艾生气了，她就坐不住了，颠颠地跑来照顾秦超。 　　秦超自己动不了，干啥都费劲，张桂兰不来了，程晓艾也让他气走了，突然有人来照顾他，他可不敢让人家走。 　　这姑娘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温柔体贴，什么都听秦超的，又干的一手好活，让他逐渐找到了在北京家里的感觉，几天下来，秦超恨不得天天受伤。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程晓艾是不是心虚所以才不来看他？ 　　第五天天还没亮，程晓艾和沈潇来到之前约好的地方捞鱼，上次有经验，沈潇这次捞的更顺，俩人背着鱼走到县城天刚蒙蒙亮。 　　本来以为今天能早点儿卖完回去，谁承想他们刚放下背篓就听到街那头有骚动。沈潇一机灵，“不好有人来查，快跑！” 　　沈潇和程晓艾背上背篓就跑，在巷子里转了几圈，把程晓艾藏在一个拐弯处，“晓艾你在这别走，我出去看看，没事儿了回来找你。” 　　程晓艾点点头，“你小心点儿。” 　　程晓艾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如果沈潇再不回来，她怕是要忍不住出去找人了。 　　“晓艾，出来吧！”终于等到沈潇回来，程晓艾站起身，就看到那天买他们鱼那个男子。 　　“听说今天有人查，我还怕你们被抓，本来不想出来了，实在是放不下你们的鱼，想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去的时候这小伙子就在那儿等着呢。”那男子乐呵呵地。 　　“小伙子，今儿得麻烦你们帮我送趟东西，我车子坏了，没法驮。” 　　“行，大哥，送哪儿？” 　　男子搔了搔头，低声说道，“小伙子也不瞒你，我是国营饭店的，这么买鱼也是有苦衷，你们帮我送到后门，有人问就说是我雇来抬鱼的。” 　　沈潇眼睛转了转，心下了然，怕是正常进的鱼比这个贵，这人从中间落下了不少钱，但是这些现在与他无关，鱼能卖出去，还不被人发现，比什么都强。 　　他们已经折腾一早上了。 　　“大哥，我们啥也不懂，你带路就是，卖了鱼，我们就回去了。” 　　“小伙子明事理，来，这小姑娘，你这鱼我来背，总不好我一大老爷们啥也不拿，欺负你一个小姑娘。”那男子看到程晓艾把背篓往身上背，赶忙接过来。 　　“大哥，这样不好。”他们是卖鱼的，帮买主背鱼不是正常的吗？ 　　“啥好不好的，来吧，我比你有力气。”男子说着将背篓背到身上，一边走一边跟沈潇他们聊着天，“我姓韩，以后就叫我韩大哥就行了。以后还有这好鱼，或者其他好货，可别忘了我，价钱好商量。” 　　“韩大哥一看就是实在人，那咱们就说定了。”沈潇笑着应了，多一条路总是好的，尤其他们现在太缺钱。 　　把鱼卸了，沈潇买了四个肉包子，这位韩大哥还送了程晓艾和沈潇一人一瓶汽水。 　　程晓艾哪里见过汽水，说什么都舍不得喝，非要拿回去留给秦超。 　　“晓艾，你喝我这个，我以前经常喝。”沈潇把自己那瓶递过来。 　　“你喝，我不渴的。”程晓艾连忙推辞，那是沈潇的，她不能要。 　　沈潇笑了笑没做声，也把自己那瓶揣进了怀里。 　　程晓艾啃着肉包子，满嘴流油，“我看赵大叔家房后种了一些蔬菜，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家里吃两顿，可是为什么都不吃呢？” 　　要不是现在季节不对，程晓艾还想在秦超他们住的后园子里种点菜，这样也不用天天吃咸菜疙瘩。 　　“晓艾，赵家村和北京不一样，他们没有工作，不能赚工资，虽然咱们父母一辈工资不算多，但是总比村民们强，他们哪里舍得用油炒菜，所以那些菜大部分都是秋天做成咸菜，这样能吃很久。” 　　程晓艾抬起头看沈潇，他好像懂得很多，“这样啊。” 　　前面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程晓艾抬起头望去，好多像他们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拎着帆布包，兴高采烈地往一个大院里跑，时不时地还有人打闹，带着这个年纪的特有的活力。 　　“这是什么地方？”她们那天从这路过时间早，根本没注意。 　　“这是县立高中，这些都是这里的学生。”沈潇看着县立高中那几个字，有些怀念。 　　程晓艾以前从来没上过私塾，那是男子才能去的地方，她平时学的东西都是爹爹教的。 　　这里和他们那儿不一样，女子也可以上学，比如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就上过学，她也好想感受一下。“是不是上完这种高中就可以高考了？” 　　脑中的记忆告诉程晓艾，这里的人是可以参加高考的，跟他们那儿科举一样，只不过不分男女。 　　“嗯，原本是这样，不过现在高考暂停了，他们读完高三也是不能参加高考的。” 　　程晓艾突然有些失望，她好想上这里的大学，好好见识见识。 　　看到程晓艾从欣喜到落寞，沈潇有些不忍，“晓艾，学习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不用觉着遗憾，你现在可以好好学习，提前准备，等到有朝一日恢复高考，你就可以参加了。” 　　“还会恢复吗？” 　　沈潇点点头，“一定会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其实沈潇心里也没谱，谁知道高考到底能不能恢复，如果能高考，他们也不至于下乡了。 　　“晓艾，沈潇？”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晓艾转过头，“赵二哥？你是在这儿上学？” 　　赵志华看到程晓艾可兴奋了，有日子没见，他发现程晓艾更俊了，“是啊，这都六月份了，还有一个月我就毕业了，念不了几天了。” 　　“你们怎么进城了？” 　　“秦超腿砸伤了，我们出来给他买药。”沈潇说着拿出怀里揣着的上次程晓艾给他的药膏。 　　“秦超受伤了？怎么伤的，严重吗？”赵志华虽然看不惯秦超，但是不代表他希望人家出事儿。 　　“说来话长，等你放假回去再细说。” 　　“行，我着急去上课，先不聊了，等回去咱们再说。”赵志华帮帮忙忙冲进学校，不一会儿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程晓艾盯着沈潇手里那管药膏，“你一直带在身上？” 　　“哦，带在身上用着方便。”沈潇扯了个谎，其实他根本就舍不得用。 　　程晓艾不疑有他，俩人匆忙往赵家村赶。 第十三章 　　黄花没去上工，一早上又要跑来照顾秦超，被他爸拽住了，“你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去照顾人家，磕不磕碜！” 　　黄花低着头，揪着衣角，“爸，我……我喜欢秦超。” 　　“你个大姑娘不嫌害臊，还好意思说喜欢？人家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能看上你？”杨老二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这个，那个程晓艾，人家俩人青梅竹马，有你什么事儿？” 　　“爸，他们俩吵架了，晓艾好几天都没去看秦超了，这几天秦超对我挺和气的，我对他好，他不会不知道的。”黄花说着小脸羞的通红。 　　“闺女啊，你要是真能让那秦超死心塌地对你，爸也就不说啥了，可是……” 　　“爸，没有可是，我相信秦超会喜欢我，心甘情愿娶我的。”黄花扔下一句话跑去找秦超，留下杨老二一个人在家里抽着旱烟袋唉声叹气。 　　每天这个时候黄花都会给秦超带来饭菜，杨老二有手艺，不用去赚工分也能赚来钱，可以说村子里日子最好过的人家，别人家吃不起油，他们家还能吃的起。 　　自从黄花来照顾他，秦超吃上了久违的大炖菜。 　　今天黄花来的晚，秦超肚子早就饿扁了，支起身子抻着脖子往外看，就怕黄花不来了，他没得吃了。 　　他这几天嘴都养叼了，没有菜都吃不进去饭了，当初下乡时候的雄心壮志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秦超，等着急了吧。”黄花的声音传来，秦超心里终于踏实了。 　　黄花把秦超扶起来靠在摞起来的枕头上，打开饭盒放在秦超手里，“今儿上药了吗？” 　　秦超吃了一口白面馒头，再来一口粉条，“上了，腿都没那么疼了。”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黄花搓了搓手，挺为难的样子。 　　秦超咽下嘴里的菜，“你说。” 　　“我今天天没亮起夜，好像看见晓艾和沈潇一起出了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秦超停下手里的筷子，晓艾和沈潇？ 　　晓艾那天给他送药，沈潇正好不在，今天他醒了沈潇又不在，难道晓艾和沈潇好了？ 　　好你和程晓艾，竟然趁着我受伤跟沈潇鬼混，是不是沈潇给她钱了？要不买药的钱哪儿来的？ 　　秦超想到这里猛地扔了手里的饭盒，那铁饭盒摔在地上霹雳普隆，黄花吓了一跳。 　　“秦超，你别生气，说不定是我看错了。”黄花去捡地上的东西，低头的时候嘴边含着笑。 　　听着黄花颤巍巍的声音，秦超赶忙解释，“黄花，我不是冲你。” 　　黄花把饭盒捡起来，拿来扫帚，一边扫一边说，“我知道，你和晓艾关系好，是我不对，我就不该说的。” 　　黄花声音柔柔的，带着歉疚。 　　秦超不想以后没炖菜吃，对黄花招了招手，“黄花，别收拾了，来这坐会儿。” 　　黄花心里高兴，挪过去，坐在秦超旁边，小脸红扑扑。 　　程晓艾和沈潇回到村子，兴高采烈去找秦超，她都想好了，她就一个人偷偷把汽水给秦超，谁都发现不了。 　　当她捧着怀里的汽水出现在秦超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天跟她一起铺稻草的叫黄花的姑娘坐在秦超身边，低头害羞地样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秦超听着黄花说话，根本都没发现出现在门口的她！ 　　地上还有散落的白菜汤，秦超手里还攥着半个白面馒头。 　　程晓艾虽然思想古板，但是同为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黄花的心思。 　　程晓艾突然觉着自己特别可笑，起早爬半夜的顶着被抓的风险跟沈潇偷偷摸摸去卖鱼，就为了给他买药，人家送了一瓶她从来没喝过的汽水，她还傻傻地留给秦超…… 　　而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炕上跟人家有说有笑，吃着大炖菜和白面馒头！ 　　“秦超，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程晓艾站在门口，声音平淡如水。 　　秦超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突然觉着程晓艾的眼中少了些什么，心里揪了一下。 　　“晓艾？你……你干什么去了，沈潇呢？” 　　程晓艾冷笑，看来他是知道她和沈潇出去了，那日张桂兰说她跟别人鬼混，他也是相信的。 　　“秦超，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你宁愿相信张桂兰，相信别人都不愿意相信我？”程晓艾努力让自己不哭，爹爹说过，哭是最脆弱的，也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你问我干什么去了，那你呢？少了个张桂兰，这黄花又算怎么回事儿？” 　　秦超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晓艾，突然觉着这样的女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先问的沈潇，她反倒问黄花！ 　　黄花怎么了？黄花给他送饭，照顾他，这几天程晓艾又在哪里？ 　　“晓艾，你别误会，我只是来给他送点饭，我们什么都没有，真的。”黄花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程晓艾就看不得这样的，她不明白，光明磊落做人不好吗？明明就是不安好心，非得装成无辜的样子。 　　程晓艾本来也不是急躁的性子，但是今天不想忍气吞声。 　　“黄花，我在跟秦超说话。” 　　黄花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程晓艾，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秦超一下子就火了，猛地一拍炕沿，“程晓艾，别欺负黄花，我就喜欢黄花怎么了？我还就要娶她了，你管得着么？” 　　黄花又惊又喜，“秦超，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超拉过黄花的手，“黄花，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黄花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个劲儿地点头，“好。” 　　她就知道，秦超会娶她的。 　　秦超斜眼看着门口的程晓艾，希望她能挽留他，但是他真的想多了。 　　程晓艾靠在门框上看着转眼间私定终身的二人，突然笑了笑，“这么快就找到媳妇儿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秦超面前，猛地一抬手，“啪”的一声，秦超脸上清晰地出现五个手指印儿，“恭喜，从今以后，我程晓艾与你秦超再无瓜葛！” 　　程晓艾扔下一句话出了院子，再没回头。 　　秦超哪里想到程晓艾能动手，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生生挨了一巴掌，耳边嗡嗡作响。 　　“秦超，你怎么样？”黄花都吓傻了，女的怎么可以打男的？ 　　秦超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惊异。他的晓艾不是一直没什么主见，从来不反驳他的吗？她怎么可能动手后潇洒离开？怎么可能不回头，这不可能！ 　　只要程晓艾回头跟他道歉，他就原谅她，也会收回刚才的话，他并不是真的想娶黄花的，他怎么可能娶个乡下媳妇儿？ 　　黄花看到秦超的模样心里发凉，她不能放弃，不能！“秦超，你是不是后悔了？” 　　秦超收回目光，“黄花，我……我是真心想娶你的。等我腿养好了，就去找杨老爹提亲！”他暂时不想放弃黄花，他腿伤了，不能赚工分，没了程晓艾，再没了黄花，他怎么活？ 　　再说，黄花家里条件好，人又能干，他不去上工赚工分，家里也能吃上饭，他前一阵子给他父母写信，城里也没有召知青回城的文件，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如果娶了黄花，能让他在赵家村日子好过很多。 　　“不过，黄花，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我……怕委屈你。” 　　黄花喜极而泣，“我愿意，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秦超顶着一张大红脸，捏了捏黄花的手，虽然因为程晓艾这一巴掌愤愤不平，但是把黄花搞定，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 　　至于程晓艾，他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说不定明天就回来找他了。 　　程晓艾出了秦超院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头空落落的，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当日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秦超，那天抱她的也是秦超，她用心想对好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老天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 　　程晓艾没有去上工，也没回赵保国家，她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和沈潇捕鱼的河边。 　　程晓艾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拿出怀里揣着的汽水，在手里转了两圈，没人会知道，她刚刚真想把这瓶子砸在秦超脑袋上，最后，她虽然忍住了砸瓶子，却没有忍住第一次对男人动了手。 　　既然与秦超没有关系了，汽水的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程晓艾摆弄了半天才用牙咬开汽水瓶子的盖儿，硌得牙生疼。仰起脖子猛灌一口，好甜啊，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着苦？ 　　爹爹，我真的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好像变坏了。 　　“晓艾？” 　　沈潇本来想看看这条河哪个地方还有好鱼，没想到碰到了程晓艾，“你不是去找秦超了吗？” 　　沈潇说完这句话猛地想起来，这个时间黄花应该在，晓艾这是知道了？ 　　“以后都不会去找他了。”程晓艾喝了最后一口汽水，摔了瓶子，擦擦嘴。 　　沈潇心里不忍，他就是怕程晓艾受伤才没说，没想到他一疏忽，她还是受伤了。 　　“晓艾，你……你想开点儿。”沈潇头一次觉着自己嘴这么笨。 　　程晓艾站起身笑了笑，“我没事儿，想得开。日子还得好好过呢！” 　　“对，日子还得好好过。” 第十四章 　　没等沈潇和程晓艾回村子，杨老二家大张旗鼓地开始宣扬秦超和黄花的婚事。再加上赵家村本来就不大，老话怎么说来着？村东头放个屁，村西头都能听见。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全赵家村上下，哪怕是一岁的奶娃娃都知道了。 　　“闺女啊，爸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拴住秦超的心就靠你自己了。”杨老二端着旱烟袋砸吧两口，其实他对秦超是不满意的，奈何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舍得自家闺女伤心，“不过你爸我可提前给你说好了，那秦超不是你的良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黄花美滋滋的，好像自从她妈去世以后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爸，我不后悔，我就是喜欢他。”说完出去做饭去了。 　　杨老二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但愿是他想多了，不过没关系，有他在呢，还能让秦超欺负了自家闺女？ 　　秦超自己躺在炕上出不去，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可是有孙伟那个大嘴巴，想要不知道比登天还难。 　　“秦超，够可以的啊，这才几天，就傍上黄花了，以后你可有好日子过了，天天躺炕上就有人给端热乎饭。我们就不行了，没你那个本事，还是任劳任怨地干活吧。”孙伟嘴欠，才不管那么多，只图自己一时痛快。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看不惯秦超这样的，最近秦超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个男人！ 　　秦超一惊，外面都知道他要娶黄花了？这可怎么得了，他还等着程晓艾回心转意呢，“你听谁瞎说的。” 　　“还用谁？满村子都传遍了，杨老二家也表态了，说等你腿能走了，就让你和黄花结婚。”孙伟高声说道，“你可真行啊，跟程晓艾不是青梅竹马吗？真够狠心的，啧啧……佩服佩服啊！” 　　“你这嘴真够贱的，我爱娶谁娶谁，你想娶还娶不着呢！”秦超气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 　　程晓艾他们晚饭吃的是野菜团子，她正啃着野菜团子呢，就听到魏淑芬不咸不淡地说道： 　　“哎呦，这秦超可真是厉害，竟然能让杨老二家认做女婿，以后怕是不用愁吃喝了。”魏淑芬看到像没事儿人似的程晓艾忍不住挤兑，“这有些人啊，连个男人都看不住，真是蠢到家了，还城里来的呢，竟然赶不上一个乡下丫头。” 　　“淑芬，说什么呢，吃完没有，吃完赶紧回屋！”赵志军瞄了一眼程晓艾，发现她并无异样，赶紧把魏淑芬撵回去。 　　他们家刚消停两天，可不想再吵起来。他可听说了，那程晓艾走的时候，秦超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没想到也是个狠的。 　　魏淑芬抱起二蛋，白了一眼程晓艾回屋去了。 　　“晓艾啊，人这一辈子啊总要遇到点儿事儿，过去了就好了。这过日子啥时候不是事儿赶着事儿呢，你说是不是？”虽然徐兰和程晓艾认识没几天，但是这姑娘她是看在眼里的，是个懂事儿的好姑娘，忍不住安慰。 　　“婶子，我都知道，其实你们真的想多了，秦超想娶谁，那是他的自由，我们真的没什么的。”程晓艾很感激徐兰，虽然来到这里以后遇到了不少事儿，但是徐兰真的没亏待过她。 　　“那就好，那就好。早点儿休息，明儿要去割草，怕是要累几天。”徐兰松了一口气，心里突然又有了希望，秦超找了黄花，那她小儿子志华是不是有希望了？ 　　因为赵志华不在家，程晓艾和张桂兰一直住在赵志华的屋子，程晓艾洗了脸回屋的时候，发现张桂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一会儿传来抽抽搭搭的声音。 　　程晓艾愣了一下，张桂兰是哭了？她都没哭，张桂兰竟然哭了！怪不得今天没拿话怼她，看来是真对秦超上心了。 　　她要不要安慰安慰她？程晓艾有些纠结，如果安慰，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了，秦超娶媳妇最受伤害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这一夜，程晓艾翻来覆去没睡着，张桂兰哭了半宿。 　　第二天鸡鸣十分，程晓艾闭了闭眼，告诉自己，新的生活开始了！ 　　因为要准备给牲畜吃的野菜，还有过冬用的干草，所以赵保国他们召集大家去割草，张桂兰也不用去浇水了。 　　程晓艾他们哪里会割草，镰刀都不会用，好几次差点儿没割到手。 　　“晓艾，我帮你吧，如果不舒服就去歇着。”沈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程晓艾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儿，干点活，心里踏实。”程晓艾看到是沈潇，心里突然放松了不少。 　　沈潇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专心割草，弯下身子在程晓艾耳边低声道，“下工等我，有好吃的。” 　　程晓艾一愣，随即点点头。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然沈潇就倒霉了。 　　正想着呢，耳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听声音就知道是张桂兰。 　　张桂兰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直接在手上划了个大口子，孙伟离她最近，看到她流血的手指头撇了撇嘴，骂了一句，“笨死了，猪都比你灵巧。” 　　张桂兰憋屈死了，从来到赵家村就各种受伤，尤其这孙伟，专门跟她作对，如果不是她今天心情不好，能割到手吗？若是往日，她一定会骂回去，但是今天，她真的不想说话。 　　孙伟本来以为张桂兰会像往常一样骂回来，谁知等了半天都没动静，转头一看，张桂兰又开始割上草，头都没抬。 　　孙伟晃了晃脑袋，“喂，我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张桂兰左手拿着一把草，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白了孙伟一眼，一声没吱，继续低头干活。 　　孙伟闹了个没趣，暗道，今天的张桂兰真反常。 　　程晓艾按照约定来到后山，沈潇正架着火在那烤着什么，油汪汪的，滴到火堆里滋啦一声，程晓艾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好香。” 　　“半夜在后山下了个夹子，起早来看，运气不错，竟然猎到一只兔子，咱们今天也改善改善伙食。”沈潇说着拿起一把生锈的菜刀在野兔身上划了两道，“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程晓艾看着沈潇的模样，突然觉着眼前这个人似乎做什么都是在认真去做。 　　接触的多了，程晓艾就是觉着沈潇跟他们不一样，他学什么都快，懂得又多，农活他干的又快又好，能捕鱼会打猎，能吃苦还会做生意…… 　　“沈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程晓艾突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家庭能养出这样的男子呢？ 　　“嗯，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沈潇心思全在烤兔肉上，生怕烤得不均匀，口感不好。 　　“你为什么来下乡呢？” 　　沈潇突然停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程晓艾一眼，随即露出苦笑，“我父亲是那种特别□□的人，他给我安排了一条他认为最适合我的路，我不想总是按照他的想法走，跟他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就来了赵家村。” 　　程晓艾一愣，跟他父亲吵架吗？“那你也是北京人？” 　　“对，我们还是同一所中学的，不过我是高中部，你是初中部的。可能你以前没注意，所以不认得我。”沈潇看着野兔烤的差不多了，拽下一只腿递给程晓艾，“快尝尝，我用咱们昨天卖鱼得的钱买了盐，味道应该比那天烤鱼要好。” 　　程晓艾了然，原来她和沈潇是一个学校的啊。低头咬了一口兔肉，“唔，沈潇，这个比那天的烤鱼还好吃，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潇看着程晓艾眼睛瞪的溜圆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儿。” 　　程晓艾吃了半个兔子，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分外满足，“谢谢你沈潇，我吃的很开心。其实，我也会做好多菜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等什么时候我们富裕了，我做菜给你吃。” 　　在程晓艾心里这是应该的，沈潇烤鱼烤肉给她吃，她不能不有所表示，那样就太不应该了。 　　“好，咱们会富裕的。” 　　程晓艾回到赵保国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徐兰还特意给程晓艾留了两块地瓜，怕她饿着。不过谁都没问她去了哪里，都以为她是因为秦超的事儿独自伤心，不想让人打扰。 　　“谢谢婶子，我不饿，地瓜留着明天吃吧。”程晓艾道了谢，回到屋子铺上被，躺下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放在炕席下面的十八块八毛钱，不摸到这钱程晓艾是睡不着的。 　　不过今日程晓艾的手伸向炕席，心里却咯噔一下，我的钱呢？ 第十五章 　　第一次卖鱼给秦超买药剩下的钱在程晓艾这儿，所以第二次卖鱼的钱程晓艾说什么都没拿，全放在了沈潇那儿。 　　但是这十八块八毛钱对于程晓艾来说已经算是巨款了，如今就这么没了？ 　　程晓艾以为自己摸错了，爬起来从炕这头摸到那头，整个炕席都掀开了，还是没有钱的影子。 　　程晓艾一屁股坐在炕上，脑袋里面嗡嗡响，那可是十八块八啊，每天去上工，两个月才能赚到，就这样让她弄丢了。况且，那不仅仅是她的钱，还有沈潇的，沈潇那么相信她，她竟然把钱弄丢了，这可怎么办？ 　　程晓艾眼眶红红的，这次她真的想哭了。到底是谁拿了她的钱，是张桂兰还是另有他人？ 　　“程晓艾，我说你大晚上折腾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桂兰明显不乐意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又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躺下了，程晓艾还在那儿折腾。 　　程晓艾定了定神，转头去看张桂兰，只见她皱着眉头抱着被，满脸的不情愿。程晓艾盯着她看了半天，就是没看出来她心虚的模样，心里盘算了一番，难道不是张桂兰，又或者她比之前掩饰的好？ 　　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情程晓艾不愿意强加到别人头上，铺好炕席，“我有个东西找不到了。” 　　张桂兰狠狠地瞪了程晓艾一眼，“什么金贵东西值得你大晚上折腾，明天再找不行啊！”说完将被子蒙在头上翻身背对着程晓艾，脚还用力踹了两下被子。 　　程晓艾压下心中的疑虑，吹了油灯，缩进被子里，看来明天得问问谁来过她们屋子。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程晓艾像往常一样帮徐兰忙活，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有意无意地问徐兰，“婶子，最近都是嫂子在照看二蛋吗？” 　　徐兰和了粗玉米面，准备贴个饼子，中午赵保国他们出去割草不想回来可以带着，方便。“是呗，我和你赵叔也得去上工，不然家里吃啥，不过，昨儿早上你们前脚出门，二蛋后脚就拉肚子，这不我才少上了一天工。” 　　“二蛋昨儿拉肚子了？你瞧婶子，我光顾着自己的事儿，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程晓艾挺稀罕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尤其那小娃娃还挺亲近她。 　　提起二蛋，徐兰眼中全是笑意，“没事儿了，可能是前天晚上睡觉晾了肚子，我给他灌了两碗白糖水，没到中午就好了。你嫂子看二蛋没事儿了，昨儿还帮我收拾了屋子，连着你们的屋子也帮忙收拾了。” 　　程晓艾一怔，魏淑芬？ 　　“没事儿就好。”程晓艾勉强扯了扯嘴角，“怪不得昨儿回屋发现干净了不少，真是麻烦嫂子了。” 　　“麻烦啥，要不她在家也没啥干的，待了一身懒肉。这不么，一大早就抱着二蛋回娘家了，饭都没吃。” 　　程晓艾暗道，又回娘家了啊！ 　　不过就算魏淑芬昨天去了他们屋子，也不能证明就是魏淑芬拿了她的钱啊，她不能直接去问魏淑芬，更不能跟徐兰她们说。万一冤枉了人家，或者人家死不认账呢？ 　　揣着心事儿吃了早饭，带上徐兰给准备的两个粗粮饼子去上工，一上午一句话都没说。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程晓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捧着饼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也没人来她跟前凑合，众人还以为程晓艾还为秦超娶黄花的事儿伤心呢。 　　就连黄花也是这么觉得的。 　　黄花听说程晓艾昨天回去的晚，今天特意跑来上工，就是想看看程晓艾到底什么样儿了，她可不能让程晓艾再去找秦超。 　　“晓艾，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黄花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面装的是她昨儿晚上包的野菜玉米面的大饺子，她还特意给秦超送了去，秦超一个劲儿夸她手艺好，一连气儿吃了十二个呢！ 　　要知道，整个赵家村，除了他们家，谁家也不可能不过年吃饺子，虽然是野菜的，但是里面放了二两猪油呢，要多香有多香。 　　程晓艾转过头，就看到黄花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打开手里的铝饭盒，还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晓艾撇撇嘴，有什么好炫耀的，想当初她在柳林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她爹爹多宠她呢！ 　　“坐哪儿有什么区别吗？”程晓艾反问黄花。 　　黄花一噎，拿起一个大饺子猛劲儿咬一口，还使劲儿吧嗒吧嗒嘴，好像多好吃似的。程晓艾闻到那凉了的猪油味儿，突然有种反胃的冲动，“既然你喜欢这个地方让给你好了。”程晓艾抬起屁股打算换个地方。 　　黄花放下剩下的半个大饺子，用袖子擦擦嘴，“程晓艾！” 　　程晓艾听到黄花声音提高，转过身看着她，“黄花，我们本来就不熟，没必要假惺惺地坐在一起吃饭。如果你是来跟我说秦超的，那么我直接告诉你，我跟他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如果你一定要说我们有关系，那就是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那点儿凉薄的友情，还有从小一起上学时候的同学之情。黄花，你来找我，无非就是你不自信，你怕你相中的男人有一天弃你而去，但是你没必要防范我，秦超是你的，我……程晓艾，永远不会插足你们的生活。这下你放心了？” 　　程晓艾似乎从来没一下子说过这么长的话，她从来都是能温柔就温柔，但是，她温柔之下不代表她的软弱。 　　黄花一愣，脸造得通红，“晓艾，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便你是什么意思，好好吃饭吧。”程晓艾扔下一句话换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继续啃饼子，却不想碰到了躺在草地里打算睡觉的沈潇。 　　“你怎么睡这里？这里湿气很重，容易生病的。”她爹爹从来不让她在潮气重湿气大的地方久待，说是会落下病。 　　沈潇刚要睡着，听到程晓艾的声音睁开眼，心里暖暖的，她这是在关心自己？ 　　沈潇坐起身子，对程晓艾招了招手，“过来坐，我在大队草垛旁边找了块塑料布，垫在地上了，没事儿的。” 　　程晓艾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可不是，没想到沈潇还挺会照顾自己的，不由得有些想笑，她是白操心了。 　　“你吃饭了吗？”程晓艾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块饼子塞进沈潇手里，手指尖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沈潇的手心。 　　沈潇本想拒绝这块饼子，留给程晓艾吃，但是那饼子上似乎还带着程晓艾身体上的余温，让他不忍放手。而那划过手心的温润指尖，如一股暖流直击心底，让他无所适从。 　　“没吃。” 　　“那你快吃吧，徐婶子起早贴的，虽然面有些粗，但是味道还可以。” 　　沈潇听了程晓艾的话，用手掰下一块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分外满足。这仿佛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连那粮食粗的有些拉嗓子都没感觉到，只知道，那饼子嚼在嘴里甜在心里。 　　程晓艾一块饼子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沈潇，对不起。” 　　“怎么了？”看到程晓艾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开心，沈潇生怕程晓艾受了什么委屈。 　　“我把那天的十八块八毛钱弄丢了，对不起。”程晓艾觉着自己特别罪恶，脑袋埋的更低了。 　　沈潇一怔，看到程晓艾的模样随即了然，“晓艾，没事儿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咱们人在就行。” 　　“可是你那么辛苦的捞鱼，我却把钱弄丢了，我很难过。”程晓艾说着眼圈开始发红。 　　沈潇有些手足无措，心里着急，“晓艾，你……你别哭啊。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丢的，说不定我有办法替你找回来。” 　　程晓艾用手揉了揉眼睛，将早上跟徐兰说的话还有她的猜测告诉沈潇，“我就觉着是魏淑芬偷拿了钱，可是我没有证据。” 　　沈潇看到程晓艾无助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让偷钱的贼露出原形。晓艾不是一直很阳光、乐观的吗？别因为这些钱伤心难过。” 　　程晓艾双手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听了沈潇的话，点点头，“嗯，谢谢你，沈潇。跟你说了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 　　话说完，程晓艾才发觉，沈潇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霎时小脸通红，赶忙站起身，“那个……该上工了，我先走了。”说完一句话整个人跑得老远。 　　沈潇看着自己留在半空中的手，无声地笑笑，还是没忍住啊！ 第十六章 　　因为村子里打的草越来越多，赵保国开始分配村民和知青们日夜轮流守着草垛。不是赵保国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丢怕了。山后面的经合村年年都会来打他们这现成草料的注意，因为这个，两个村子没少打架。甚至吵到了乡里，但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赵保国只好自己想办法。 　　也不知道赵保国是怎么分配的，正巧沈潇和程晓艾一组，另外一组冤家就是孙伟和张桂兰。 　　张桂兰得到消息的时候去找赵保国，赵保国叼着旱烟袋，“丫头啊，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是村子里研究决定的，我做不了主。再说，你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守夜没个小伙子，也不安全不是？万一经合村儿的来偷草，你能打过他们吗？你和孙伟毕竟是一起下乡来的，虽然有时候有些小矛盾，但是毕竟相熟。我要是给你找个村子里的小伙子，你乐意不？” 　　张桂兰被噎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没办法，只能认命了。 　　孙伟倒是无所谓，有张桂兰在，还有人可以斗嘴，不然这村子里的人实在太没劲了，虽然张桂兰最近不太爱说话，但是总比村子里那些人强。 　　一连几日过去，经合村也没人来偷草，村民们放心了不少，搁以前，经合村的人早就坐不住了，今年到现在还没来，怕是不能来了。 　　不过赵保国还是不放心，依旧让这些人轮流去守着。这天轮到沈潇和程晓艾…… 　　沈潇让程晓艾问赵保国借了个饭盒，一下午就没影了，直到傍晚，沈潇才捧着饭盒跑到了草垛旁边搭的能暂时避雨的棚子，四下撒么了一圈，没发现有别人，这才像献宝一样将饭盒交到程晓艾手里。 　　程晓艾捧着沉甸甸的饭盒，好奇，“这里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沈潇坐到程晓艾旁边，示意她打开。 　　程晓艾打开饭盒的一刹那，香气扑鼻，肚子里馋虫都引出来了，定睛一看，里面躺着两条烤鱼，和两只烤鸡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你下午就去弄这些了？” 　　沈潇点点头，“恩，快吃，一会儿都凉了。” 　　程晓艾拿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外皮烤的酥脆，里面的肉质又很有劲道，而且一放进嘴里，程晓艾就吃出来了，这不是家养的鸡，指定是山上的野鸡，没想到后山还有野鸡！ 　　程晓艾咬了两口一抬头，就看到沈潇一直盯着她笑，有些不好意思，眼前浮过那日沈潇揉她脑袋的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沈潇，你也吃啊。”程晓艾把饭盒递过去。 　　沈潇摇摇头，“我烤的时候都吃过了，要不这鸡怎么没身子，我吃了整个一只鸡。”沈潇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这只鸡有多大。 　　程晓艾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你再吃一个鸡腿，我吃不了这么多，扔了怪可惜的。” 　　沈潇乐呵呵地接过鸡腿，“行，咱俩一起吃。” 　　吃完饭，沈潇拿着骨头拎出去老远挖坑埋了，程晓艾用土蹭了蹭饭盒，怕有味道，打算回去刷干净了再还给徐兰。 　　“你先睡会儿，我守着就行。”沈潇怕程晓艾太累，弄了些干草，给她铺好，“这里简陋，你将就将就。” 　　“不用，我坐着就行，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程晓艾摇摇头，她怎么好意思，尤其还是在一个大男人面前睡觉。 　　沈潇一把拽过程晓艾的胳膊，将人按在了干草里，“听话，快睡吧，我困了叫你。”沈潇说完转身离开，独自跑棚子外面坐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借着这里微弱的光低头看着什么。 　　程晓艾有些好奇，挪过去看了两眼，可是看了半天，她发现，这上面的字，她根本不认识。“这写的什么？” 　　沈潇听到程晓艾的声音，叹了一口气，“不是让你睡觉吗？” 　　“现在睡不着。”程晓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方便给我讲讲这上面写的内容吗？” 　　沈潇合上书，转头就看到程晓艾一副虚心的模样乖巧地蹲在自己身边，真想把人搂进怀里啊！“这个是英语，你先去睡觉，睡醒了我一个一个教你，怎么样？” 　　程晓艾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哦。”重新回到干草边躺下。 　　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沈潇勾起嘴角，昏暗的油灯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入夜，微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沈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因为看书有些僵硬的脖颈，突然感觉草垛后面有声响，如果是平时这声响不一定能听到，但是这乡村的夜晚是如此安静，哪怕有一丁点儿响动，也会无限放大。 　　沈潇眯了眯眼，拎起棚子旁边放着的棍子走了出去，在最边上的草垛旁边，两个壮汉拎着个麻袋，在那儿装草，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轻点轻点，别被人发现了。” 　　“不能，我刚都看了，就一小伙儿在那蹲着呢，能成啥大事儿，咱们村子外面还有人呢，换班儿来装，保准儿能装两大车。” 　　这人话音刚落，沈潇一棒子下去，直接打在了他后背上，“让你们偷草！” 　　这人被打了个正着，直接趴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壮汉瞪圆了眼睛，“铁柱！” 　　叫铁柱的壮汉哎呦一声，“大刚，给我揍他！” 　　大刚看着不好，将手中的麻袋往沈潇的方向扔，沈潇只能躲闪，大刚趁机一脚踹在了沈潇小腿上，沈潇重心不稳，摔了下去，随手将手里的棍子朝大刚脑门扔去…… 　　程晓艾睡的轻，睁开眼睛发现天没亮，沈潇却不见了。程晓艾坐起来刚想喊沈潇，就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赶忙站起身往外跑。 　　当程晓艾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潇摔倒，那棍子打在了大刚肩膀上。程晓艾跑了几步，“沈潇，你有没有受伤？” 　　“晓艾，快去叫村民，不用管我，我没事儿。”沈潇小腿丝丝拉拉的疼。 　　程晓艾瞄了一眼那两名大汉的体型，恐怕他们是真打不过，可是她又不放心沈潇。 　　“快去，我真没事儿。”沈潇说话间，铁柱和大刚全都凑了过来，“没想到还有个姑娘，想跑？没门！” 　　铁柱说着就要去抓程晓艾的胳膊，被沈潇一脚踹了出去，“滚，拿开你的脏手！” 　　程晓艾得了空，拔腿就跑，“沈潇，你小心点儿，我马上回来！” 　　程晓艾跑下了石阶，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有人偷草，快来人啊！” 　　这一嗓子下去，有听见的村民家里亮了灯，程晓艾又喊了两声，看到有人出来在路边捡了一块砖头往回跑。 　　回来就看到铁柱和大刚两个人将沈潇按在地上使劲儿打，程晓艾气得冲了过去，一砖头拍在了铁柱脑袋上，直接拍了个大口子，鲜血直往下滴。 　　铁柱被打蒙了，捂着脑袋抬腿就要踹，沈潇哪里能让程晓艾受伤，只是他现在没啥力气打回去，只好将程晓艾扑倒，那下了狠劲儿的脚就这么踹在了沈潇后背上。 　　沈潇只感觉嘴里有些腥甜，嘴边有血丝溢出来，程晓艾吓坏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将他抱进怀里，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上，“沈潇，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你快起来让我看看。” 　　大刚看到沈潇的模样吓得够呛，再加上下面有火光，还能听见脚步声，扔了手里的棍子，拉着铁柱就跑，“快跑，他们来人了！” 　　沈潇咳了两下，声音虚弱，“晓艾，别哭，我没事儿，就是挨了几脚。” 　　程晓艾抱着沈潇不撒手，“都怪我，都怪我。你坚持坚持，赵大叔他们马上来了，我拉你去县里看大夫。” 　　沈潇费力地扯了扯嘴角，“不怪你，别哭，都不漂亮了。” 　　程晓艾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恩，我不哭，不哭。”虽然嘴上说着不哭，但是那眼泪就是一劲儿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程晓艾自己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那天看见秦超和黄花在一起，她都没哭。 　　村里人来的时候，大刚和铁柱已经跑了，赵保国让一部分人追上去，剩下的弄了块儿板子将沈潇抬了回去。 　　“赵大叔，能不能借我辆驴车，沈潇伤的太重了，我要送他去县里。”程晓艾看着沈潇紧闭的双眼，心里一阵阵地难受。 　　“大队上有驴车，你别自己去，让志军跟你去，到了县里去找志华，他明天放假，县里他熟悉，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赵保国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秦超刚砸了腿，没两天沈潇又被打了，他这个生产队长可能真要当到头了。 　　程晓艾点点头，正好她还怕驴车赶不好，有赵大哥在，他们还能快点儿到县里。 　　赵志军赶来驴车，不仅拿了大队上给开的介绍信，临出门前徐兰还给拿了钱，程晓艾十分感激，“赵大哥，我会还你们的。”这个时候她心里真的恨，恨那偷钱的人，如果那十八块八还在，根本用不着赵志军给她钱。 　　她真想让那偷钱的人吃饭咬舌头，出门摔跟头，生火烫手指头！ 　　想到这里，程晓艾叹了口气，自己好像变得恶毒了。 第十七章 　　路上，程晓艾怕路上太颠，自己靠一侧坐下，将沈潇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潇一直抓着程晓艾的手不松开，程晓艾也来不及在意那么多，眼睛哭得红红的，只希望能快点儿到县里。 　　赵志军驴车赶得好，他们一个小时就进了县里，因为天还没亮，城门口还有民兵把守，幸好踹了介绍信，不然连县城都进不去。 　　来到医院，如果是程晓艾自己，那就抓瞎了，因为她根不知道要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好在有赵志军帮忙，这才让程晓艾松了一口气。 　　有值班的大夫给沈潇做了检查，“胃部有轻微充血，但是影响不大，我给他开了两天药，输上以后，就应该没事儿了。其他都是皮外伤，上些外用的药膏。” 　　程晓艾搞不清输液是什么，只见那大夫拿了个玻璃瓶子，下面连着黄色的软管，带着针头，直接往沈潇血管里扎，眼看着那沈潇的血都流进软管里了，程晓艾吓得够呛，“大夫，你……你怎么把他扎出血了？他、他不会死吧！” 　　如果不是赵志军没动作，程晓艾都想去抢那针头了，这也太吓人了，哪有人把针头往血管里扎的，简直是要人命，还说这里的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她看就是害人的地方还差不多。 　　大夫将针头固定好，抬起头看着程晓艾，有些想笑，“你这小丫头，乡下来的吧，这叫输液，比吃药来的快，让看着瓶子里的药啊，直接输入到体内，明儿一早，他指定就醒了。” 　　赵志军在一旁看着好笑，程晓艾弄了个大红脸，真是丢人啊！原来还可以这样治病吗？ 　　沈潇一整晚都呆在观察室里，程晓艾也不敢睡觉，生怕那瓶子里的药水打完的时候她不知道。 　　“赵大哥，我看外面有长椅子，你去睡会儿吧。”知道沈潇没啥大碍，程晓艾的心也踏实不少，赵志军明天还得回去上工呢，不睡觉怎么行。 　　“行，晓艾你要是困了去叫我，我就在走廊里。” 　　程晓艾无聊了，开始看这个不大的观察室，刚刚太着急，她都没觉着，人家这医院晚上跟白天一样亮，再一抬头，好家伙，这在记忆力好像叫电灯泡？真亮啊！ 　　她在北京那个家里，应该也是有电灯的，只不过，那些都存在在她的记忆力，并不曾真真切切感受过。如今看来，有电灯真好，晚上不用摸黑，也不用点油灯，还能做好多事情。 　　比如沈潇想晚上看书的话，就不用蹲在油灯下面了。 　　程晓艾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沈潇，叹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他，眼前突然闪过刚刚沈潇奋不顾身扑过来保护她的景象，心里不由得流过一阵暖流，“沈潇，你对我为啥这么好？” 　　程晓艾双手托着下巴，卡巴着大眼睛，低低地说了一句，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赵志军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大天亮，有些不好意思，“晓艾，你看，我这一觉都睡到现在了，你也没休息。” 　　程晓艾摆摆手，“没事儿的赵大哥，我不累。” 　　“沈潇怎么样？”赵志军看到沈潇手上的针头已经拔下去了，脸色也比刚送来的时候好挺多。 　　“大夫说没啥事儿了，白天再打一针。”程晓艾想起来那大夫拔针头的时候，非得让她帮忙按着，她的指尖压在沈潇手背上，心里好像有羽毛拂过，不过更神奇的是，当她把手拿开，沈潇竟然没流血，“赵大哥，你快回去吧，这都耽误你上工了。” 　　“那晓艾你就辛苦辛苦，我回去顺路去找志华，让他过来帮忙，你一个姑娘家，总有些不方便。”赵志军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晓艾，有件事儿，大哥想求你。” 　　“赵大哥你说，什么求不求的，我在你们家住也是麻烦你们呢，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是这样，前短时间秦超伤了腿，沈潇这又受了伤，乡里指定会来人调查我爸，到时候，你能不能帮忙说说好话。”赵志军搓了搓手，声音越说越低。 　　程晓艾有些为难，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如果真有人来调查一定会去问秦超，她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劝秦超。 　　“赵大哥，我和沈潇这儿指定没问题，但是，秦超那儿，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方便去说话。” 　　赵志军笑了笑，“晓艾，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为难，秦超那儿我自己想办法就行。” 　　“那赵大哥你回去慢点儿，帮我跟赵大叔说一声，我们今天就不能去上工了。” 　　赵志军刚走没一会儿，沈潇就醒了，看了看这地方有些陌生，刚要坐起来，就觉着后背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躺了回去。 　　“沈潇，你醒啦！”程晓艾特别激动，从门口直奔床边，将人按在了床上，“你快别起来，好好躺着。” 　　此时的沈潇心里溢满了甜蜜，他没想到，自己挨了打，一睁眼睛就能看到程晓艾，还能感受到程晓艾对自己的关心，不知不觉嘴里溜出来一句话，“要是以后的日子日日如此，我宁愿天天受伤。”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程晓艾一眼。 　　程晓艾倒是没听出来沈潇话里的意思，反而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说什么浑话，哪里有人盼着自己受伤的，以后可不能再受伤了。” 　　看到程晓艾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沈潇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沈潇，你饿了吧，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两个包子回来。”程晓艾听到沈潇的保证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沈潇有些不放心程晓艾自己出去，“我不饿，你别去了，要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程晓艾摇摇头，“怎么可能不饿，你放心，我能找到路了，买完我就回来。” 　　沈潇无奈，从怀里拿出二十一块钱，还是第二次卖鱼赚来的，“这个给你，你这么出去拿什么买，你的钱不是丢了吗？” 　　程晓艾接过钱，“原来你随身带着啊，早知道就不用赵大哥拿来的钱了。” 　　“回去就还给他们，钱花了咱们再赚。” 　　程晓艾乐呵呵地点着头，跑出去买包子。 　　赵志华本来今天起早要回家的，这刚出校门就看见他哥赶着驴车等在那里，他把东西让他大哥捎回家去，着急忙慌地跑到医院。 　　“沈潇，你怎么样了？”赵志华在走廊透过开着的门，就看到沈潇躺在床上望天儿，扫了好几眼都没看到程晓艾，可是他哥明明说晓艾也来了啊！ 　　沈潇转过头看向门口，“赵志华？”他怎么来了？不过来的挺巧。 　　“我哥跟我说你们在医院，我就跑过来了，怎么样，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晓艾毕竟是姑娘家，你要是有啥不方便的就叫我。”赵志华坐在沈潇旁边，大大咧咧的。 　　沈潇知道赵志华对程晓艾有意思，但是看赵志华为人挺光明磊落的，也就没太当回事儿。他承认，他喜欢程晓艾，喜欢了很久，但是程晓艾不是物件儿，感情上的事儿要她自己做决定。 　　就像之前她心里惦记秦超，他也没想过去拆散他们，只是想多帮她一把，让她高兴。现在秦超不能让她高兴了，他自然要把握机会。 　　但是，如果程晓艾真的喜欢赵志华，他只能忍痛割舍，不想她为难。他只想做他该做的，最后的决定权，在程晓艾那里。 　　“我还真有件事儿想求你帮忙。”沈潇想了想，他实在是不方便出面，有赵志华帮忙的话，事情比较好解决。 　　“你说，啥求不求的。” 　　沈潇让赵志华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将程晓艾丢钱的事儿跟赵志华说了，但是他没有明确说钱是魏淑芬偷的，只是点了一下，魏淑芬进过那间屋子。 　　赵志华也不傻，脑袋瓜儿好使着呢，不然怎么可能高三了在学校依旧名列前茅。不过赵志华听了这事儿心里不好受，他那个嫂子啥样儿人他知道，说不定还真能干出这事儿。 　　如果真是他嫂子拿的，那他以后怎么面对程晓艾啊！但是他老赵家向来没有这样作风的人，事情还是查清楚的好。 　　“这个事儿我知道了。”赵志华感觉自己现在就有点儿抬不起头来，“不过沈潇，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是我嫂子，你们能不能不往外说，给她一次机会，也给我老赵家一次机会？” 　　在村子里被发现偷东西，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报到大队上了，那是要游街批.斗的，那他老赵家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以后在赵家村更没法立足了。如果私了的话就好很多，至少外人不知道。 　　“这是晓艾的钱，理当晓艾做主。不过晓艾的为人你应该知道。”沈潇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但是这一句话足够赵志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第十八章 　　“赵二哥？你俩说什么呢，那么严肃。”程晓艾拎着四个大肉包子回到医院就看到观察室的门关的紧紧的，推开门一看，赵志华坐在沈潇床边，俩人表情都不自然。 　　赵志华本来还想说什么，沈潇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闭了嘴，连忙去接程晓艾手里的东西，“你们还没吃饭啊，早知道我就在学校食堂给你们带两个馒头过来了。” 　　“赵二哥，你吃没吃，来个包子吧。”程晓艾先是拿了包子递给沈潇，然后去问赵志华。 　　赵志华闻着肉包子的香味儿，咽了咽口水，他也好久没吃过肉包子了，这肉包子一毛五一个，他手里就那么点儿粮票，还是他妈省下钱托人换的，他哪里舍得。 　　要说不馋是不可能的，可是程晓艾还没吃饭，“我吃过了，你们快吃。” 　　赵志华把包子推了回去。 　　“这包子个头大，我吃不了两个，赵二哥，你吃一个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程晓艾把包子塞进赵志华手里，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啃另外一个包子。 　　她本想跟沈潇说，她去买包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上次买鱼的韩大哥，人家又送了她两瓶汽水，她没好意思拿，还问他们啥时候能再有新鲜的鱼。一看赵志华在这儿，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们卖鱼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赵志华捧着肉包子，心里暖融融的，晓艾对他可真好。一口咬下去，皮薄大馅儿，满嘴流油，人间美味啊！ 　　“晓艾，真好吃。”赵志华笑得见牙不见眼，傻乎乎的。 　　他们吃完没多久，大夫又来给沈潇打了第二针，赶着中午之前，就输完了。因为赵志华在，程晓艾趁机眯了一觉，又在医院给沈潇开了外用的药膏，三个人这才离开医院。 　　只是沈潇身上被踹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后背，每走一步路都牵着疼。 　　“瞧我笨的，让我哥把驴车留下不就好了。你这样可怎么走回去？”赵志华一拍脑门，有些后悔。 　　程晓艾也是担心，他和沈潇背着鱼走来用了两个小时，如今沈潇有伤，可怎么办？这里一点儿都不好，家里连马车都没有，驴车还是大队上借的，他们怎么这么可怜。 　　沈潇看出程晓艾的担忧，“我没事儿，好多了，又吃了肉包子，现在力气大的很。再说，那驴车是大队上的，还是要早点儿还回去。” 　　程晓艾他们在医院待了大半宿加上半天，赵保国家里从早上有人就开始摔摔打打，火气大的能点着房子了。 　　一大早上，二蛋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程晓艾，就开始哭闹，只有窝在徐兰怀里才好一些。魏淑芬怎么说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无奈，魏淑芬只能老大不乐意地去做饭。 　　这生火的活儿天天都要干，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魏淑芬刚把火引着，往灶坑里添柴火的时候，火炭就崩了出来，直接落在她手背上。魏淑芬嗷地一声甩开火炭，但是那烫着的地方已经起了火泡，疼的她满地乱转。 　　可是赵志军去县里没回来，徐兰看孩子，赵保国一大早上就去大队上了，张桂兰跟她不对付，所以，即便她喊了那么大声儿，依旧没人来关心关心她。 　　魏淑芬气的啊，一脚踢在了炉门上，但是力气太大，炉门没关上，反而踢开了。 　　魏淑芬骂骂咧咧去抓炉钩子，可是她忘了，那炉钩子刚刚为了掏灰，插在炉子里没拿出来，这用手一碰可倒好，抓了一大把，手心地温度高的啊，烫地她赶忙扔了炉钩子，整个厨房里是乒乓作响。 　　魏淑芬一低头，不仅手背烫了大泡，手心还红彤彤一片，开始肿起来了，魏淑芬恨地啊，将手放在冷水里泡了泡，别别扭扭地做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徐兰就看出来魏淑芬脸色不对，张桂兰却没管那么多，端起碗就去盛饭，低头就开始吃。 　　“淑芬啊，一大早上这是咋地啦，哪儿不舒服？”徐兰一边喂二蛋一边问。 　　魏淑芬恨恨地咬了一口菜团子，“啊”地一声，扔了手里的菜团子，捂着嘴，脸憋的通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瞧瞧，这一大早上也不知道跟谁置气呢，吃饭也不好好吃，咬着舌头了吧！”徐兰叹了口一口气。 　　“妈妈，咬舌头，疼。”二蛋在徐兰身上坐不住了，非得要下地，徐兰没办法，将二蛋放下，就看见他迈着小短腿跑到魏淑芬跟前，“二蛋给吹吹，吹吹不疼。”说着朝着魏淑芬的脸吹气儿。 　　看到二蛋可爱的小模样，魏淑芬就是再多气也撒不出来，伸手将二蛋抱起来，“妈不疼了，我二蛋真乖。” 　　二蛋得了夸奖，高兴地直晃小短腿。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大家都去上工了，二蛋在院子里玩，魏淑芬收拾了碗筷，刚洗了碗走出厨房，也不知道是脚下滑了还是怎么着，毫无预兆地就摔了个狗啃屎。 　　二蛋捏了个石头子在地上画圈圈呢，一看魏淑芬跌倒，突然觉着有意思，咯咯直笑。 　　魏淑芬气了个倒仰，双手撑地站起身，拎起二蛋就要打，“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娘摔了你竟然笑，看我不打你！” 　　二蛋吓得也不笑了，连哭都忘了…… 　　“魏淑芬，谁让你打孩子的！”赵志军刚去大队还了驴车，走到院墙外面就看到魏淑芬要打孩子，赶忙一声吼，跑了几步将二蛋从魏淑芬手里抢回来。 　　“赵志军，你眼睛瞎了吗，我这当老娘的摔了个跟头，你那儿子竟然笑，以后……以后我还能指望上他？”魏淑芬双手掐腰，整个一泼妇形象。 　　赵志军皱了皱眉，“他才多大，哪里懂那么多，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还要打孩子，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赵志军抱着孩子回了屋，魏淑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憋屈的要死，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大腿，“哎呀，我不活了，这一大家子全都欺负我啊，连我自己生的儿子都不向着我呦。我为这个家起早贪黑做饭干活，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赵志军刚进屋就听到外面哭天喊地，将二蛋放在炕上，拎着扫帚就冲了出去，“魏淑芬，你别得寸进尺，你为这个家起早贪黑做饭干活，我们都是吃干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把我们家东西往你娘家倒动，咱爸咱妈不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是看你们家日子过的实在困难。就这事儿谁说过什么？” 　　魏淑芬听到这，哭声戛然而止，眼泪也没了，愣愣地看着拎着扫帚的赵志军，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我……我这不是今天不顺心，你一回来就吼我，谁心里能得劲。” 　　赵志军放下手里的扫帚，“别胡闹了，进屋看孩子去，要是不想看孩子就去上工，孩子我来看！” 　　魏淑芬哪里肯，乖乖地进屋看孩子。 　　二蛋看魏淑芬眼睛红红地回来，就忘了刚才她要打他的事儿了，挪着小屁股爬过来，“妈妈不哭。妈妈，我还想吃糖。” 　　魏淑芬本来还感动呢，不愧是自己生的儿子，可是听了后面那句话吓得一激灵，连忙捂上二蛋的嘴，往窗外瞧，看到赵志军没进屋来问他，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没听见，可吓死她了。 　　赵志军摸了摸下巴，吃糖？哪里来的糖，难道是那天他妈给冲的白糖水？恩，可能是。 　　…… 　　程晓艾他们回到家都已经下午了，足足走了三个小时。 　　沈潇累的浑身都疼，硬是一声没吭。程晓艾也是累够呛，本来就睡得少，又受了惊吓，再走三个小时，再好的体力也是够呛。 　　就赵志华还算好的，“沈潇，晓艾，我先回家了，你们有事儿叫我。” 　　程晓艾不放心沈潇自己，想送他回去，沈潇却怕程晓艾为难，因为那秦超还在屋子里猫着呢，这一照面，挺尴尬的。 　　“我挺好的，你回去歇着吧，怪累的，再说晚上魏民他们就回来了。” 　　程晓艾摇摇头，非常坚定地拒绝。 　　沈潇没想到，程晓艾有时候还挺犟，怎么说都不好使，只能无奈同意。 　　“这是谁啊，保护草料的英雄啊，怎么英雄还得让个女人扶着。”秦超冷不丁一转头，就看到程晓艾扶着沈潇回来，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沈潇被踹了几脚，程晓艾就着急忙慌地要送他去医院，自己腿还砸伤了呢，也不见她着急！ 　　秦超早就把程晓艾给他买药的事儿给忘了，就算记得也不会念她的好，在他心里，那就是沈潇不安好心给了程晓艾钱！ 　　沈潇挑了挑眉，“英雄用美人扶也没什么，狗熊还用女人给送饭呢，不也吃的心安理得？” 第十九章 　　秦超一噎，没想到沈潇嘴这么损！他不是一向不太说话吗？秦超冷哼一声，“送饭怎么地，那是我未来媳妇！程晓艾算你什么人？” 　　程晓艾皱了皱眉，秦超怎么变这样了？还是说以前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他难道不记得那天塌方是沈潇救得他吗？做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秦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忘了那天谁救了你吗？” 　　说完程晓艾也没去看他，扶着沈潇坐下，一摸炕冰凉，“你等等先别躺下，我去拿些柴火烧烧炕。” 　　秦超听见以后更气了，她程晓艾怎么不说给他烧烧炕？猛地一拍炕席，“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沈潇提出给你们盖房子，我他妈的能去挖土？我不去挖土能砸了腿？” 　　秦超指着自己受伤的腿，“程晓艾你有没有良心，你问问我这条腿，你对得起它吗？” 　　程晓艾刚走到门口，听了秦超的话，是沈潇提出来盖房子的？原来不是秦超提出来的，呵呵……那又有什么关系，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转过头，盯着秦超，“秦超，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问心无愧，随便你怎么想吧。” 　　“你说，给我买药的钱是不是沈潇给你的？你们俩早就好上了，是不是？”秦超有些气急败坏。 　　沈潇想解释，却被程晓艾拦下了，“对，你猜对了，我俩早就好上了，沈潇长得比你好，干活比你好，还有文化，我就是喜欢他，你满意了？” 　　沈潇本以为程晓艾会发火，或者稍微软弱一点儿哭一场，却没想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特别认真的事儿。无论程晓艾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沈潇都觉着，这打挨得值了，哪怕程晓艾就是一时气话呢，他也认了。 　　秦超眼睛发红，双拳紧握，“我就知道是这样，好，程晓艾，你很好，你们，都很好。哈哈哈……我就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程晓艾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出去抱柴火，烧了炕，又找了些玉米面熬了稀粥端给沈潇吃了，这才离开。 　　程晓艾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刚刚自己真是气极了吧，所以才拿沈潇做挡箭牌，不过，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兴奋，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呢？不过沈潇会不会生气啊，她就直接说他们好了，可是他们并没好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人家沈潇以后还要找媳妇儿呢。 　　想到这里，程晓艾有些难过又有些愧疚，最后决定，明天去找沈潇道歉，不能人家帮了她，她还拉着人家垫背，这样跟秦超又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了的程晓艾放松了不少，回到赵保国家好好地睡了一大觉，却没发现老赵家人脸色都不好。 　　第二天程晓艾是被二蛋吵醒的，二蛋一整天没看到程晓艾了，知道她回来以后，吵着闹着要来看姐姐，魏淑芬拗不过他，也就没去管。 　　程晓艾迷迷糊糊地就感觉有人趴在她面前吐气儿，还时不时地摸摸她的脸，程晓艾吓坏了，一睁眼，就看到二蛋胖乎乎地小脸，龇着两个小虎牙，笑得开心。 　　“姐姐。” 　　程晓艾坐起身，披了件儿外衣，将二蛋抱起来放在腿上，“二蛋这几天吃啥了，又沉了，姐姐都快抱不动了。” 　　二蛋一笑两个甜甜的酒窝，听到程晓艾的话，咬着手指头，低头想了想，“姥姥家，吃肉，吃糖，好吃。”说完一脸邀功地看着程晓艾。 　　程晓艾笑着揉了揉二蛋的脑袋瓜儿，“二蛋真聪明……”不对，不都说魏淑芬娘家困难到揭不开锅了吗？哪儿来的肉和糖？ 　　“二蛋还想去姥姥家，妈妈给姥姥好多钱，吃肉，吃糖。”二蛋看到程晓艾愣了一下，晃荡着她的胳膊又说了一遍。 　　程晓艾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丢的钱一定是魏淑芬拿走的，赵志军怎么可能给魏淑芬那么多钱拿回娘家买肉？徐兰她们自己都不舍得吃！要知道，没有肉票，用钱买肉多贵呢，怕是要□□毛一斤，谁舍得！ 　　程晓艾还没等说什么，就感觉门口站了个人，一抬头，是徐兰，“婶子。” 　　徐兰刚推开门，就听到二蛋说魏淑芬给他姥姥好多钱，心里咯噔一下子。 　　赵志华昨天回来以后，跟家里交代一声，特意跑到魏淑芬娘家去看了看，顺便在他们村子里打听打听，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老魏家这两天各个儿油光满面的，谁问也不说，但是老魏家那小孙子才八岁，惯得不像样，家里吃了啥，忍不住到处炫耀。谁不知道老魏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这突然吃了肉，指定是得了钱了。 　　赵志华气得回家以后把事情跟他爸妈和他哥说了，赵志军气得火冒三丈，说什么都要找魏淑芬离婚，被徐兰制止了，所以到现在魏淑芬还不知道自己偷钱的事儿全家都知道了。 　　徐兰本想偷摸地凑些钱给程晓艾放回去，等程晓艾他们去上工，再好好教训教训自家儿媳妇，这事儿就算了，没想到二蛋给说了出去，这下瞒不住了。 　　“晓艾，你……你都知道了？”徐兰这么大岁数了，脸上真是挂不住，他老赵家哪里出过这样的人，真是丢人。 　　程晓艾将二蛋放在炕上，穿上衣服下了地，一边叠被一边说，“婶子，是嫂子拿了我放在炕席下的钱吧？” 　　二蛋一听，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见钱了，眼珠子叽里咕噜直转，闹着要下地，程晓艾顺手把二蛋放下，就见他迈着小短腿跑出去。 　　徐兰走进屋里，坐在程晓艾身边，拉过她的手，“晓艾啊，是婶子没管好家，你放心，婶子一定把钱凑够了还给你，只是，婶子想求你，能不能别说出去，要是村子里都知道淑芬偷了钱，我们以后在赵家村就没脸待下去了。” 　　徐兰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程晓艾头一次看到这个年龄的长辈，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心里揪得生疼，“婶子，你别说了，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我……” 　　程晓艾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魏淑芬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顺着窗户往外一看，魏淑芬拎着扫帚疙瘩就要打二蛋，赵志军在一旁拉着。 　　徐兰和程晓艾赶忙出去，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话就要打孩子？ 　　二蛋看到程晓艾出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往程晓艾怀里扑，“姐姐，不让说，钱。” 　　魏淑芬听了就要冲过去将二蛋拉回来，赵志军也火了，把魏淑芬拽回来，“魏淑芬，你闹够了没有！你偷拿了钱，还不让孩子说，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魏淑芬扬着脖子，吐沫星子横飞，“我……我没有，谁拿钱了。你们老赵家谁给过我钱，谁！” 　　赵保国叼着旱烟袋没吭声，皱着眉头脸色不好。徐兰是恨铁不成钢，魏淑芬从来不知道满足。 　　“淑芬，你这话说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老赵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二蛋这么小，他能撒谎吗？”徐兰叹了一口气，“拿了晓艾的钱，犯了错，就好好道歉，以后好好改正，晓艾已经答应我了，不会说出去，你这又是何必呢？” 　　魏淑芬眼睛瞪得老大，心虚地后退两步，“我……我没拿，不是我拿的，程晓艾怎么可能有钱，你们、你们合起伙儿来冤枉我！我、我不活了！” 　　魏淑芬说着就要往院子里的石磨上撞，徐兰吓得够呛，大喊一声，“淑芬！” 　　“妈，你别管她，让她撞。”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了解，魏淑芬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自杀？ 　　魏淑芬听了赵志军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命苦啊，丈夫不疼，儿子胳膊肘也朝外拐啊！” 　　“嫂子，你别闹了。我昨天都去你们村子问过了，你们家这几天吃的什么用的什么，你那侄子全都说了，还说是你给送去的钱，不多不少，一共十八块八。”赵志华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闹下去，全村子都快知道了，“嫂子，你想让全村子都知道你偷了钱吗？还是说你想去游街挨批.斗？” 　　魏淑芬眼泪戛然而止，如今是瞒不住了，“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赵志华点点头，赵志军现在真是不想看见她，蹲坐在门槛儿上，耷拉着脑袋直叹气。 　　“爸、妈，你们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有心的，我那天就是头脑一热就把钱拿走了。”魏淑芬站起来走到徐兰跟前，话也软了，“妈，你知道的，我娘家日子苦啊，前一阵子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我没有我送去的钱，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徐兰叹了一口气，“淑芬啊，你进了咱老赵家的门，就是咱老赵家的人，你平日里拿粮食去接济你娘家，妈不怪你，妈还寻思，我这儿媳妇儿啊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忘本。可是咱再苦再难，也不能偷钱，你说是不是？” 　　魏淑芬低头揪着衣角，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妈，你跟她说那些干啥，今儿这婚，我是离定了！”赵志军猛地站起来，这日子真是过够了。 　　“志军，你是要气死你妈，啊？咱这赵家村从来就没有离婚的，你是让妈这张老脸没地方搁啊！” 　　魏淑芬害怕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徐兰大腿就开始哭，“妈，求求你，别让志军跟我离婚，我一定改，以后再不偷钱了，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我……” 　　魏淑芬话没说完，翻了个白眼儿，突然向后倒，晕了过去。 　　徐兰吓得赶忙去接，赵志军别过头，“妈，你不用管她，那就是装的。魏淑芬，我告诉你，今天可以装，明天咱还是得去离婚，早晚跟你离！” 　　“志军，快，快把淑芬抬进屋里。”徐兰推了推魏淑芬，感觉她手脚发冷，声音都变了。 　　赵志军一听徐兰声音不对劲儿，也急了，直接将人抱进屋里，满头大汗，“妈，淑芬这是咋了？” 　　“志华，快去大队上看看，今天有没有赤脚大夫过来！”徐兰喊了一声。 　　赵志华也吓得不轻，赶忙跑出去。 　　程晓艾自始至终像看了一场戏，但是她现在不怨了，魏淑芬应该有她的难处，看来，谁家日子都不好过。 　　赵志华运气不错，在大队等了没多一会儿，负责几个村子的赤脚大夫就来了，赵志华生拉硬拽地将人家架了来。 　　赤脚大夫看了半天，摸了摸下巴，“没啥事儿，应该是怀孕了，多补补就行，别太激动。” 　　赵志军听了这话愣在那儿，他媳妇儿怀孕了？这…… 　　赵保国和徐兰得了信儿，高兴的不得了，二蛋都三岁了，魏淑芬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本来以为再不能有了，谁想这孩子来的这么突然，只是这时机赶的，还挺巧。 　　徐兰把赵志军拉到院子里，“志军哪，你看淑芬怀孕了，就别提离婚的事儿了，这两口子哪能没个磕磕绊绊的，过去了就好了。” 　　赵志军皱着眉头，“妈，我知道了，可是晓艾那儿？” 　　“晓艾是个好姑娘，你放心，去吧，好好照顾淑芬。” 　　魏淑芬的事情解决了，程晓艾做了早饭，心里惦记着沈潇，“婶子，我能给沈潇送点儿饭吗？月底多给你们一些粮食。” 　　徐兰哪里好意思，这十八块八还得凑两个月才能凑齐呢，“哎呦晓艾啊，你这是打婶子我脸呢，不就是两口吃的么，那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追究了，婶子我从心底里感激你！” 　　程晓艾笑笑，“婶子，你别往心里去，嫂子也是不得已，我不怪她的，钱的事儿我不着急，但是拿了你们的粮食是一定要还的。”程晓艾没说不要这些钱，在她心里，这些钱是她和沈潇辛苦得来的，如果徐兰她们有困难，她可以白给她们，但是，这是偷的，偷的钱要还是天经地义的。 　　程晓艾端着两个菜团子，又拿了两个地瓜去找沈潇，她还记得要跟沈潇道歉说头一天的事儿呢。 　　刚一拐弯，就看到沈潇坐在院子门口，朝她这个方向看，好像专门在等她一样。 　　“在等我吗？”程晓艾笑意盈盈，开着玩笑，却没想到沈潇直接说，“自然是等你。” 　　程晓艾小脸微微发热，将手里的饭盒塞进沈潇手里，“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净骗人！” 　　沈潇接过还温着的饭盒，心里暖融融的，“你不放心我，当然会来，难道我想错了？” 　　程晓艾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就是觉着今天沈潇看她的眼神不太对，说话也不太对。“那个，昨天对不起啊！” 　　沈潇去开饭盒的手一顿，她来为昨天说的话道歉吗？这么说，他想对了，她当时就是气话。果然，是他想多了。不过，没关系，还有希望不是吗？ 　　程晓艾的声音继续传来，轻轻柔柔的，似乎能够抚平所有伤痛，“我昨天不应该拿你当挡箭牌的，我只是话赶话直接说到那儿了。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真的长得好，活干的好，又有文化，我很欣赏你的。” 　　沈潇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程晓艾从未见过的暖意，“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什么？”程晓艾脑袋耷拉着，就怕听到沈潇不原谅他，可是，不介意？沈潇是说不介意她拿他当挡箭牌？为什么？ 　　“晓艾，你觉着我对你好吗？”沈潇将饭盒放在一旁，双眼直视程晓艾。 　　程晓艾抬起头，对上这双纯净的眼眸，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 　　“所以，你觉着我会因为你说的那些话生你的气吗？” 　　“我……我是怕你生气的，我觉着，你对我好，我不应该那么对你。”程晓艾说着，又低下头，她现在有点儿不敢看沈潇，心里慌慌的，脑子里乱乱的。 　　“晓艾，你看着我。”沈潇突然掰过程晓艾的肩膀，“你要记着，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无论是你不开心，还是有困难，都可以找我诉说，找我帮忙，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程晓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好像是呢。他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事儿，自然是朋友。可是为什么有些别扭？她以前在柳林县也是有两个好朋友的，不是这样的感觉呢！ 　　“既然你也同意我们是好朋友，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沈潇松开程晓艾的肩膀，拿起一个地瓜咬下去，“真甜。” 　　程晓艾这才发觉，沈潇竟然摸了她的肩膀！天哪，沈潇那天摸了她脑袋，今天又抓了她的肩膀，可是她为什么不觉着生气呢？ 　　程晓艾抬头望天，爹爹，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对了，沈潇，我的钱找回来了。”程晓艾突然想起早上的事儿，觉着这么高兴的事儿有必要跟沈潇分享，“赵二哥都告诉我了，是你让他帮忙去查魏淑芬娘家的，你真是聪明。”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沈潇咽下地瓜，担忧地看着她。 　　程晓艾摇摇头，“没有，徐婶子很好的。徐婶子还说了，等钱凑够了就还给我。不过我觉着魏淑芬也是可怜的，她娘家一定过的很苦吧。” 　　沈潇看着程晓艾单纯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沈潇，我昨天在国营饭店碰到韩大哥了，他还问咱们什么时候有新鲜鱼能送呢。” 　　“过两天，等打完草，我也好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沈潇将最后一口菜团子塞进嘴里，“兜里多揣些钱，遇到事儿咱不怕。” 　　程晓艾现在特别相信沈潇，点头应下，美滋滋的。 　　刚消停两天，乡里下来人了，就是来查赵保国的，这赵家村没到一个月一连两个受伤的，再加上经合村有人被打了头，告到了乡里，他们不能不管。 　　为此，乡里还专门成立了调查组，这调查组来了以后没直接去找赵保国，先找了秦超。 　　秦超这几天气性大，原本他就是想给赵保国穿小鞋的，没想到前一天黄花来找他，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说赵保国的不是，秦超捏着手里的白面馒头，为了不干活能吃饭，觉着这么点儿小事儿可以忍，不说就不说吧。 　　调查组在秦超这儿没问出什么，再一打听，村子里人都去打草了，一刻都没耽搁，又跑到了草甸子，说啥都要问问沈潇和程晓艾那天晚上的情况。 　　他们那天打的铁柱，可是他们陈副乡长的外甥，这怎么得了，陈副乡长气得啊，说什么都要自己来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动的手，要不是乡里临时有事儿，脱不开身，他就真自己来了。 　　“赵队长，你们和经合村发生冲突那天，是谁守夜，把人叫过来，我们有话要问。” 　　赵保国虽然知道有调查组要来，却没想到这么快，还直接来了草甸子，他是不想把程晓艾和沈潇交出去，“这位领导怎么称呼？” 　　“我姓周，叫我周组长就行。” 　　“周组长，是这样，那天守夜是我安排的，您有什么事儿就问我，跟他们没啥关系。”赵保国将人引到树荫下。 　　沈潇眼尖，走到程晓艾身边，压低声音，“晓艾，你记着，如果来调查的人找到你头上问这什么，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或者直接说是我干的，跟你没关系。记住了吗？” 　　程晓艾不明所以，“为什么啊，他们不就是来问问你受伤的事儿吗，你就说说跟赵大叔没关系不就行了。” 　　沈潇皱了皱眉，“我昨天听秦超跟魏民说，那天咱们打的铁柱是陈副乡长的外甥，恐怕这个事儿没那么轻易解决。” 　　程晓艾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嘟着嘴，“他是副乡长的外甥怎么了，你还挨打了呢！他们不仅打人，还偷草料，现在还恶人先告状，他们怎么那么坏！” 　　“总之，你就记着就行了，都推到我身上，事情就好解决了。” 　　程晓艾低下头，心里盘算，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沈潇已经替她挨打了，怎么能让沈潇背锅？爹爹以前断案子的时候，最怕冤枉好人了。 　　可是，她再一抬头，沈潇没影了，转了一圈才在老远的树荫下看见一群人，沈潇就站在赵保国旁边，跟那些人说着什么。 　　程晓艾突然觉着心里发慌，扔下手里的镰刀往那儿跑。还没等她跑到地方，就看到沈潇跟那些人走了。 　　“沈潇！”程晓艾老远喊了一声，沈潇听到声音回过头冲她眨眨眼，没说话。 　　程晓艾跑到地方的时候，还想继续追，赵保国一把将人拽住，“丫头，别追了。” 　　“赵大叔，他们把沈潇带哪儿去了？您有没有跟他们说，是我打的铁柱，不是沈潇，不是他啊！”程晓艾急得不行，可是赵保国力气比她大，她怎么都挣不开。 　　“丫头，沈潇说是他打的铁柱，根本没提你，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你放心，叔我这就回去看看谁乡里有认识人，一定把沈潇保回来。”赵保国生怕程晓艾追上去，将程晓艾交给徐兰，还特意叮嘱，“你要记着，千万不能去找那些人。” 　　程晓艾窝在徐兰怀里，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婶子，沈潇可怎么办，他们会怎么对他？”她是真的害怕，以前听爹爹说，有不少昏官，如果自己家亲戚受了委屈，非得把抓到的人扒下一层皮不可，有的直接送到别的地方出苦力，或者再也找不到了。 　　程晓艾身子不住的发抖，如果沈潇挨打了怎么办，如果她再也见不到沈潇了怎么办？ 　　一想到有可能见不到沈潇，程晓艾有些崩溃，心里揪得生疼，“婶子，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沈潇，我不能让他们把沈潇带走。” 　　徐兰拼命地拉着她，“晓艾，你听婶子说，乡里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只要说清楚了就回来了。你赵大叔也去找人帮忙了，沈潇指定没事儿，你信婶子的。” 　　此时的程晓艾，泪眼婆娑，“婶子，我怕。” 　　徐兰看到程晓艾这个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家志华又没希望了，“别怕，有婶子呢。” 　　这边闹成这样，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孙伟拎着镰刀跟看热闹似的，推了一把旁边的张桂兰，“真是有意思啊，之前秦超说程晓艾和沈潇有一腿，我还想他是没事儿找事儿，如今看来，啧啧……程晓艾真是喜欢上沈潇了吧，瞧瞧这激动，不就去趟乡里吗，至于不？” 　　张桂兰头一天刚跟孙伟守了一次夜，正闹心呢，没想到第二天打草，孙伟又蹭到她身边，“滚开，离我远点儿。” 　　孙伟“嗤”了一声，白了张桂兰一眼，“败家老娘们！” 　　张桂兰本来没想搭理他，就这一句话，一下子就火了，拎着镰刀追上去，“你再说一遍？老娘砍死你！” 　　孙伟吓得赶紧躲，“你个败家老娘们，我告诉你，你这是谋杀！” 　　程晓艾转头看着张桂兰他们闹，突然觉着，这热闹是他们的，她现在只担心沈潇。长这么大，除了担心她爹娘，似乎再没有人能让她有过这种感受，那种真正的牵肠挂肚。 　　沈潇被周组长他们带回了乡里，因为陈副乡长说了，他要亲自看看是谁打了他外甥。 　　沈潇被关在一间没人的屋子里，他转过身，打量了一圈，有两个破旧的长椅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老实儿在这呆着！”周组长面色不善。 　　沈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嘎吱嘎吱直响，挑了挑眉，“周组长是吧，想不想官职再升升？我给你介绍一条简单点儿的路。” 　　周组长冷哼一声，“别想耍什么花招！”说完转身就要走。 　　“去给你们李乡长捎个话，就说沈天河还惦记着他！”沈潇轻飘飘一句话，周组长皱了皱眉，脚步略有停顿，继而离开。 　　这一路也够累的，沈潇直接躺在破旧的长椅子上，打算先睡一觉。刚要睡着，门就开了，沈潇眯了眯眼，一矮胖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名壮汉，一看就是练家子。 　　其中一个壮汉看到沈潇躺着睡觉，一脚踢在椅子腿上，本就晃晃荡荡的椅子直接散花了，幸好沈潇有防备，扶着椅背站起来，这才没摔倒。 　　“你就是打了铁柱的人？”那矮胖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恶狠狠地盯着沈潇。 　　沈潇一瞧，这恐怕就是那位陈副乡长了，“对，不知陈副乡长有何指教？” 　　陈建在这副乡长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了，一直爬不上去，今年初本来以为可能升为正乡长，却不想空降一个李卫东，直接抢去了他的位置。每天过的就够窝火的了，如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然也敢斜着眼睛看他，气不打一处来。 　　“指教？你可知道，铁柱是我外甥！” 　　沈潇拍了拍身上的土，找了另外一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知道。” 　　陈建听了火气更大了，上前一把揪住沈潇的领子，一双鼠眼瞪得溜圆，“知道你还敢动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不是你刚刚告诉我的么？陈副乡长记性好像不大好，这么短时间的事儿，还得我提醒。”沈潇抬起头笑着说道。 　　“小子，如果想从这儿好好地走出去，最好识点儿相！”陈建冷哼一声。 　　“哦？我不是很懂，不如陈副乡长教教我怎么样？” 　　“赔偿铁柱一百块钱，这事儿就算完了，不然……” 　　沈潇猛地扣上陈建的手腕，一边用力一边笑着说，“不然如何？” 　　陈建感受到手腕上越来越重的力道，疼得直冒冷汗，“你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沈潇猛地一用力，只听见嘎嘣一声，手腕错位，陈建嗷的一声坐在地上，“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给我打，往死里打！” 　　两名大汉站在陈建身后，由于陈建体型庞大，刚刚根本没看见沈潇的动作。此时陈建一声怒吼，两人撸着袖子往前冲。 　　沈潇皱了皱眉，赶忙站起身往后退，顺手捞起一根椅子腿拎在手里，看着人冲上来，抡起椅子腿朝他们胳膊上抽去。 　　俩壮汉根本没在意这个，抬起胳膊一抗，椅子腿断成两截儿，一拳过去打在了沈潇肚子上。沈潇感觉胃都要吐出来了，真狠啊！他现在有些后悔，他爸逼他的时候，他叛逆，其他的东西学了不少，可是这拳脚功夫一直是弱项，早知道就下苦功夫练了。 　　可是谁想到这时候还有人用暴力！ 　　沈潇一手捂着肚子，用了全力朝其中一人小腿上踹，那人没防备，直接被摔了个前趴，但是很快双掌拍地站起身，和另外一个人合攻，沈潇看着两人的肌肉块，心道这下可完了，打不死也得打残了…… 　　周组长出了这间屋子，跑到李乡长门外转了两圈，他不想相信沈潇的话，可是又有些蠢蠢欲动，万一是真的呢？ 　　想到这里，周组长终于下了决心敲开了李卫东办公室的门。 　　“李乡长，有个年轻小伙子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沈天河还惦记着您。”周组长硬着头皮把话传到。 　　李乡长本来还想不明白，向来围着陈建转的人怎么突然跑他这儿来了，一听这话，猛地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那人在哪儿？” 　　李乡长一推开门，就看到那两个壮汉挥舞着拳头砸向沈潇，“住手！” 　　陈建捂着手，看得正兴奋，这小子将他手腕弄得错位，又打了铁柱，不好好教训教训他，难泄他心头之火。李卫东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他一跳，“李乡长？” 　　那两个壮汉听到吼声，也停了下来，老实地站在一旁不做声。 　　沈潇捂着肚子站起来，“李叔叔，别来无恙。” 　　李卫东看到沈潇脸色发白，连忙走过去，“沈潇，怎么样，小周，快，送沈潇去医院！” 　　沈潇摇摇头，“李叔叔，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了。如果有车的话，送我回赵家村吧。”沈潇怕程晓艾担心，他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到程晓艾发狂地要去找他，被赵保国拽住了。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她担心成什么样了！ 　　“不行，先去医院，不然我告诉你父亲！”李卫东眼睛一横，“我告诉你沈潇，你今天不去医院，我就不派车送你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走回去，恐怕还没有先去医院再坐车来的快。 　　陈建坐在地上听到沈潇那声李叔叔，就知道坏了，怎么这小子跟李卫东还有关系？李卫东本来就处处跟他作对，听说上头还有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叔叔，陈副乡长的外甥跑到赵家村偷草料，还打伤了我。我这刚养好，就被陈副乡长抓来了这儿，还弄了两个练家子招呼我，我真是荣幸呢。”沈潇走到门口的时候扔下这么一句话。 　　李卫东摇摇头，跟他老子一样，一点儿亏都不吃。 　　“李乡长，我、我真不知道他跟您的关系，是我不对，医药费我掏，我现在就去医院。”陈建站起身，捂着受伤的手，就往外跑。 　　李卫东看着陈建的背影，冷笑一声，转头看着后面站着的俩壮汉，“你们跟着陈建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至于怎么处分，回家听信儿吧！” 　　俩汉子吓得，“乡长，我们改，一定改，别撵我们回家，家里就指望我们这点儿工资呢！” 　　“哼，你们跟陈建少捞油水了？别在我这装可怜，等候处理吧！”李卫东说完甩甩袖子离开了。 　　沈潇前脚进了医院，陈建后脚就追了来，说什么都要给沈潇掏医药费，沈潇挑眉看着他，“刚刚不是挺牛的，还让我拿一百块钱吗？怎么，都说风水轮流转，今天竟然转的这么快？” 　　“您说的哪里话，都是误会，误会。” 　　“又是你啊，小伙子，那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呢？”正巧给沈潇看病的是那天值班的大夫，“你这怎么总受伤，跟人打架了吧。小伙子，年纪轻轻，别那么冲动。人家小姑娘得为你操多少心。” 　　沈潇想起程晓艾，嘴角勾起，“您说的对，以后不打架了。” 　　程晓艾这一天没心思干活，没心思吃饭，满脑子都是沈潇。她觉着她是生病了，睁开眼睛沈潇就在眼前晃，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沈潇被打。 　　徐兰让赵志华看着她，千万别让她跑到乡里去，这一个沈潇被带走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可别再添一个进去。 　　“呦，这是单相思呢？快成望夫石了，瞧瞧，刚没了秦超又勾搭上沈潇，真是狐媚子。”张桂兰拎着镰刀走回来就看到程晓艾拄着下巴，双眼无神地坐在门口，而赵志华还在门口守着，忍不住酸气就上来了。 　　程晓艾没心思跟她斗嘴，头都没抬。 　　张桂兰觉着没趣，嘁了一声，跺了跺脚回了屋。 　　赵志华皱了皱眉，这个张桂兰，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人，跟他嫂子不相上下。 　　“晓艾，你别担心，说不定沈潇一会儿就回来了。”赵志华不知道怎么安慰程晓艾，他也担心沈潇，但是他不懂程晓艾的心思，只是心里有些别扭，晓艾好像对沈潇比对自己好。 　　程晓艾抬起头，“赵二哥，你回去吧，我不会跑到乡里去的，我就坐这儿等他，只要他一回来，我就能看见他。” 　　赵志华想说，万一沈潇今天都不回来呢？可是他不敢说，怕程晓艾伤心。赵志华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村口的方向，突然察觉不对，远处的路上尘土飞扬，好像有车来。 　　“晓艾，你快看，有汽车，是不是沈潇回来了？”赵志华一激动，赶忙喊。 　　程晓艾站起来，果然有车，这种汽车他在县里的街上看到过，当时还觉着特别神奇，没想到这地方的车，四个轮子，不用牲畜拉着也能跑，当时还震惊了好一会儿。 　　“赵二哥，我去看看。”程晓艾扔下一句话跑远了，赵志华不放心追了上去。 　　程晓艾跑到村口，看着那车越来越近，心扑通扑通直跳。 　　汽车停在村口，程晓艾紧紧盯着车门。当沈潇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猛跑几步，直接冲进了沈潇怀里，“太好了，你没事儿。” 第二十章 　　沈潇坐在车里，老远地就看到程晓艾在村口张望，心里溢满了甜蜜。刚一下车，还没等他说话，那温软的身子便冲了过来，那一瞬，沈潇是懵的，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他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生怕这是梦，如果这真的是梦，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衣襟渐渐被泪水浸湿，怀里的人哭声越来越大，沈潇终于忍不住将人推开，扶起她的脑袋，“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潇，我真怕，我怕你不回来了，我怕再也见不着你了。”程晓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不哭都止不住，抽抽搭搭的。 　　沈潇揉了揉程晓艾的脑袋，“傻瓜，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的。乖，不哭了。”沈潇听了程晓艾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终于等到了吗？等到程晓艾离不开她！ 　　“沈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一想到你可能就回来了，我心里就疼。”程晓艾眼睛都哭肿了，“沈潇，他们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程晓艾的话，给了沈潇无尽的动力，连着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哪儿都不疼了。他嘴角上扬，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光明正大地将人揽进怀里，感受着胸口的温热，这一刻，他似乎拥有了全世界，“没有，没打我，也没有哪儿不舒服。让我好好抱你一会儿。” 　　程晓艾这才惊觉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竟然这般不知羞耻的冲进了男人的怀里。可是为什么，沈潇的怀抱是那么温暖，似乎有一种魔力，牵引着她，让她不愿离开。 　　但是不行，她不能就这样一直抱着沈潇，让别人看见，她脸都没地方搁了。 　　程晓艾从沈潇怀中探出脑袋，一时间却忍不住抽噎，看着沈潇胸前衣襟上的眼泪和鼻涕，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今天真是太丢人了，程晓艾低下头，抬起袖子去擦沈潇的胸口。 　　沈潇感觉胸前的异样，一把抓住程晓艾的手腕，“别擦了，我带你去洗洗脸，跟小花猫似的。” 　　程晓艾低着头，任由沈潇拉着自己。 　　“沈潇，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那个……我妈不放心晓艾才让我跟着的。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去跟我妈报个平安。” 　　赵志华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程晓艾一大跳，糟了，赵志华一直跟在她身后吗？天哪，那刚刚她的所作所为都被赵志华看见了？ 　　想到这里，程晓艾头更低了。沈潇感觉手上力道加重，回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出了声，“一会儿我送晓艾回去，麻烦你了。” 　　赵志华挠挠头，“不麻烦。” 　　程晓艾听到赵志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重新抬起头，白了沈潇一眼，小脸红扑扑的，“不准笑。” 　　沈潇忍不住去揉程晓艾的脑袋，却笑得更大声了，这笑声久久地回荡在田野间…… 　　沈潇没告诉程晓艾在乡里挨了一拳，也从没给程晓艾讲那天的事情，程晓艾也没问，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沈潇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其他的事情如果沈潇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 　　她爹爹跟她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无论是朋友还是夫妻，都要给对方足够的空间，这样情谊才能长长久久。 　　赵志华回到家，没等他说什么，徐兰就忍不住往门外张望，“晓艾呢？” 　　“哦，沈潇回来了，俩人出去了，说一会儿回来。”赵志华一边舀了水，一边回着。 　　徐兰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家是真没希望了，哎，那么好的闺女。 　　这一声叹息就那么飘进了刚要推门的张桂兰耳朵里，张桂兰撇了撇嘴，她就不明白了，那程晓艾有什么好，一个个的，跟丢了魂似的！ 　　她哪里比程晓艾长得差了，不仅如此那程晓艾干瘪瘪的身材，要啥没啥，摸着都没感觉，有啥可稀罕的！ 　　“妈，你叹啥气啊？”赵志华不明所以，以为徐兰有啥难事儿。 　　“没事儿，妈就是突然想起来，没几天你们就该毕业了，这年纪也到了，该给我儿找房媳妇儿了。”徐兰说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了厨房。 　　赵志华愣了愣，媳妇儿吗？可是为什么提到媳妇儿，程晓艾的影子就在她眼前晃？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或许还不明白，但是刚刚那一幕深深地震撼着他，他知道，他跟程晓艾不可能了，如今只想祝福她。赵志华转身看着徐兰的背影，“妈，找媳妇儿着什么急，我才二十。人家县里头，二十五六才结婚的有的是。” 　　“你不着急妈还着急呢，你高中毕了业，不抓紧时间找媳妇是要气死你妈啊？”徐兰的声音从厨房飘来，“二十也不小了，按照规定也能登记了，到时候再给妈生个大胖孙子，妈就知足了。” 　　张桂兰倚在门口，听着徐兰的话，心里开始盘算…… 　　“妈啊，有二蛋和我肚子里这个还不够您抱的？你这也太着急了。”魏淑芬挺着个肚子晃荡出来，其实她根本没显怀，但是为了彰显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非要右手扶着后腰，徐兰说了她几次，她都不听，“再说了，志华娶了媳妇儿，那又是一笔开支，如今家里又不富裕，还养了两个闲人，哪来那么多粮食……” 　　“魏淑芬！”赵志军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魏淑芬在那儿挑刺。因为她怀孕，家里人什么好吃的都可着她先来，真是惯出毛病了。 　　魏淑芬撇了撇嘴，扶着腰晃回了屋。 　　“妈，志华，对不起啊，你们别跟淑芬一般见识，回头我说说她。” 　　“行了，志军，妈都知道，快去歇着吧，一会儿饭就好。”徐兰不以为意，所谓多子多孙多福气，村子里的人知道魏淑芬又有了身孕，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 　　“大哥，别跟嫂子吵架，家和万事兴。”赵志华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嫂子，但是还是很敬重他大哥的。 　　赵志军应着，心里却觉着亏欠。 　　晚饭的时候，张桂兰有些反常，特别殷勤地帮徐兰收拾碗筷，放桌子摆凳子，还给每个人盛了饭，包括程晓艾。 　　程晓艾跟沈潇分开以后，回到赵保国家，就看到张桂兰在厨房帮徐兰忙活，自己要去都被张桂兰撵了出来，如今又给她盛了饭，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程晓艾不禁回去想，是不是张桂兰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儿？其实不仅程晓艾一个人这么想，老赵家的人都以为张桂兰是魔怔了。 　　转眼进了七月底，天气越来越热，还连着下了六七日的雨，天空阴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缝隙，就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风，都带着闷热的气息。 　　赵志华七月中旬参加了毕业典礼，如今整日待在家里，日日去上工，无论大队上什么活都干。对他来说，这么多年，徐兰和赵保国供他读书不容易，如今自己毕业了，又不能参加高考，理当多赚些工分，尽量让他们歇歇。 　　七月中旬，赵家村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杨老二做主，给秦超和黄花定了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了七月三十号。 　　这连绵的阴雨，倒是让不少人议论，看来秦超和杨黄花结婚那天，天也不能好。谁知道，七月二十九号天还阴着，到三十号竟然放晴了。 　　黄花乐得合不拢嘴，这不正说明她和秦超合适吗？ 　　因为秦超不够二十岁，所有他并没有和黄花在村子上登记结婚，而是办了婚宴，就是请全村子的人到杨老二家吃席。 　　杨老二家算村子里顶富裕的人家了，特意准备了一大桶油，做了不少油炸果子，萝卜丸子，还特意杀了两只鸡，剁成小块儿，炖了老大一锅粉条子，炒了花生米，还去县里割了猪肉，炖的白菜…… 　　杨老二家一大早就忙起来了，贴了红喜字，黄花穿了全新的红格衬衫，头上戴了红绸子，看上去特别喜庆。 　　因为秦超腿还没好利索，不能用力，也不能长时间站立，接亲的时候，杨老二特意问大队借了唯一的马车，也是村子里唯一一匹枣红色大马，就是为了图个吉利。 　　秦超接了黄花，围着赵家村转了一大圈，快回到杨老二家的时候，车把式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只听啪啪两声巨响，杨老二家便涌出来不少人。 　　有人上前接过车把式的长鞭，有人牵着枣红马，马车进了杨老二家院子，不少人喊，“新郎把新娘子接回来啦。” 　　整个院子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而程晓艾和沈潇却没有参加秦超和黄花的婚礼，一大早，天还没亮，俩人趁着今天不下雨，又跑去捞鱼。 　　一边捞鱼，沈潇还一边跟程晓艾说，“今儿再卖今年最后一次，如果之后不下雨还好，若是下雨恐怕就不妙了。” 　　不怪沈潇说，这段时间雨水太多，河道变宽，其实这个时候捞鱼还是挺危险的。 　　俩人背了鱼进县城以后直接去找韩大哥，在后门卖了鱼，转到国营饭店前面一人要了一碗面，程晓艾刚吃了两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程晓艾？” 　　程晓艾一转头，只见饭店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编着两个大辫子，搭在肩头，身穿小花裙，露着脚踝，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圆头皮鞋。 　　程晓艾咬咬筷子，这个人好熟悉啊…… 第二十一章 　　门口的姑娘看见程晓艾愣愣的模样，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嗒嗒作响。 　　“怎么还是这么愣，才离开北京几天哪，连我都不认识了？”女子轻笑，弯着腰朝着程晓艾眨巴眨巴眼睛。 　　程晓艾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名字，喊了一声，“冯文琪？”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冯文琪围着桌子走了一圈，裙子轻轻飞扬，转了个身坐在程晓艾身边，胳膊肘搭在桌子上，左手拄着下巴，凑到程晓艾跟前，“你们不是在赵家村么？怎么跑县城来了？” 　　程晓艾放下筷子，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真的想说，我跟你真的不熟，可是，“哦，有点事儿要到县里办，起早就来了。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冯文琪放下手，低头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我跟我爸爸一起过来的，他去县政府了，我就出来转转。哎，这位是谁啊，秦超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程晓艾恍然，好像她刚刚来那天，秦超提过冯文琪，不过她当时太懵了，都没记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潇，和我么一起下乡到赵家村的，我的好朋友。” 　　冯文琪听完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沈潇，我是程晓艾的同学加好朋友，我叫冯文琪。” 　　沈潇同样站起身，与冯文琪握手，“你好。” 　　程晓艾瞄了瞄那握在一起的手，他们不是刚认识吗？为什么见面就摸别人的手？这样真的好吗？ 　　正在程晓艾想的出神，冯文琪脑袋重新凑过来，“哎？好朋友吗？我怎么看着不像普通朋友，快，从实招来！” 　　程晓艾脸有些发热，没等说她说什么冯文琪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也不对，如果不是普通朋友的话，秦超怎么可能放心你跟别的男生出来。看来我想多了。” 　　“冯文琪，我跟秦超没有关系的。”程晓艾不想有人再误会她和秦超，那一天秦超决绝的话语，那一天她狠厉的一巴掌，他们永远没有可能了。 　　冯文琪瞪大了眼睛“怎么会？秦超可是日日围着你转，难道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还是你……”冯文琪说着瞄了两眼沈潇。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再瞎猜我可生气了。你吃没吃饭，他们做的面不错，我请你。”程晓艾绕开话题，这个冯文琪好像特别关心秦超呢！ 　　“我吃过了，你就跟我说说呗，你们俩怎么可能没关系？”冯文琪拉着程晓艾的胳膊不放，看那架势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冯文琪同志，抱歉，我和晓艾该回去了，村子里的人约好一起回赵家村，不方便让人家多等。”沈潇突然站起来，声音温润，十分有礼貌地对冯文琪表示歉意。 　　冯文琪撇撇嘴，不情愿地松开手，“那行吧，晓艾，也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回城的机会，下次见面你一定给我好好讲讲你们下乡的故事。那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好，下次好好聊。”是聊秦超的故事吧，程晓艾腹诽。 　　程晓艾瞄了两眼没吃完的面条，觉着分外可惜，可是这个冯文琪缠着她不放，她又不知道秦超跟家里人说没说娶了黄花的事儿，这么冒失告诉冯文琪，实在不好。她本就不是多嘴的人。 　　冯文琪看着程晓艾和沈潇离开的背影，跑回了招待所…… 　　沈潇带着程晓艾穿过巷子，走的根本不是之前出城的路。 　　“沈潇，你带我去哪儿啊，我们不是要回赵家村吗？”程晓艾有些疑惑。 　　“虽然好日子不能一天过完，但是今天赚钱了，咱们可以犒劳犒劳自己。我带你去买好吃的。”沈潇笑着说。 　　沈潇一直带着程晓艾跑到了集市上，买了一把粉条，割了一斤猪肉。程晓艾盯着那猪肉双眼放光，她好久都没吃过猪肉了，“沈潇，这些猪肉，就我们两个人吃？”如果是在柳林县，她根本不用考虑这些，她和爹爹过的日子虽然不是多富裕，但是隔三差五吃些肉还是很正常的。 　　如今来了赵家村，她连个猪肉沫都没看见过。 　　“今天我给你做饭，包管好吃。再说，他们都去杨老二家吃席了，今天就咱俩，猪肉炖粉条。”沈潇提着猪肉在程晓艾眼前晃了晃。 　　俩人拎着东西，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回到赵家村的时候，杨老二家正热闹，自然没人关注程晓艾和沈潇去做什么。 　　连一向各种挑事儿的张桂兰，也被杨老二家的吃食勾出了馋虫，吃的不亦乐乎。张桂兰看着成盆上的鸡肉粉条还有猪肉白菜，羡慕地看了秦超一眼，继续埋头大吃 　　“沈潇，你会做饭啊？我以为你只会烤东西吃。”程晓艾抱了柴火升了火，就看到沈潇不知道从哪块儿地薅了一把小葱儿，熟练地将猪肉皮扥掉，切上几刀，扔进了锅里。 　　程晓艾本想给沈潇炖菜吃的，没想到沈潇动作比她还利落。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锅中冒着热气，程晓艾能在这白雾中看到沈潇的侧脸，胸口突然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沈潇将锅盖盖好，搬了个小板凳，挨着程晓艾坐下，从怀里拿出那天守夜时候的书，“你那天不是问我这上面写的什么吗？现在还想不想知道？” 　　程晓艾一低头，心里头美滋滋的，“想啊，你还记得呢。” 　　沈潇抬起手刮了程晓艾的鼻子，“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记得。” 　　程晓艾缩了缩脖子，心头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似乎不能控制一般。 　　“我跟你讲，这个是英语，就是除了咱们国家以外，好多国家日常沟通的语言，他们说这些话，就像我们每天说话一样。” 　　程晓艾觉着好奇，“他们说的跟我们都不一样，互相之间竟然能听懂，好奇怪。” 　　“如果把你从小放在那样的环境，你也能听懂。”沈潇轻声细语地解释，“而且，英语是以后高考需要考试的一门学科，晓艾如果想有一天参加高考，英语可不能落下。” 　　程晓艾恍然，高考还要考英语？好神奇！不对啊，脑袋里的记忆好像还有一门数学，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和符号，好难啊！ 　　可是，如果不学会这些东西，高考就考不上了，那怎么上大学？程晓艾开始发愁。 　　“你别看这些字母你现在都不认识，我慢慢教你，等你入门了，学什么都简单。”沈潇看到程晓艾愁眉苦脸，笑着安慰。 　　程晓艾转过头，看着沈潇眼中的笑意，“沈潇，如果哪一天恢复高考了，你也会参加吗？” 　　沈潇点点头，“当然了，我也想体验一下大学生活。你想啊，可以学自己喜欢的技能知识，充实自己。”沈潇没说的是，如果程晓艾能跟他考一所大学，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在校园里漫步，在草地上依偎……那样的时光不知道有多美好。 　　程晓艾对大学也是极度向往，再加上沈潇眼中的希冀是那么明显，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她爹爹曾经讲过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才换来了金榜题名。 　　别人可以，她也可以的。 　　“沈潇，如果哪天高考恢复了，我们一起考大学好不好？” 　　“好。”沈潇郑重其事的点头。 　　沈潇拿着英语课本，先给程晓艾讲了七个字母和发音。 　　程晓艾刚开始读的时候还觉着别扭，慢慢记下来以后，“沈潇，外国人都这么说话吗？好有意思。” 　　沈潇看着程晓艾那灵动的大眼睛，“好啦，今天咱们就学这么多，现在，我们先吃饭！” 　　沈潇盛菜的时候，把大部分猪肉都放在了程晓艾的碗里，自己碗里最多的是粉条。 　　程晓艾接过碗，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好香啊，沈潇。没想到你炖出来的肉和你烤的不相上下。你上辈子是宫廷里的御厨吧！” 　　沈潇秃噜一口粉条子，听到程晓艾的话，赶忙咽下去，“晓艾，以后不要再提封建社会，我们现在是新时代了。” 　　程晓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看来，她来自柳林县的事儿，跟谁都不能提，说不定他们会把她当成怪物烧死了。 　　沈潇秃噜了大半碗粉条子，程晓艾夹了两筷子肉放进沈潇碗里，啥都没说快速地低下头吃着碗里的菜。 　　沈潇将肉原封不动地夹回去，“你多吃点儿，看你瘦的，下乡以后都没吃好，我看了都心疼。” 　　程晓艾盯着那两块肉发呆，沈潇心疼她？有点儿高兴。 　　程晓艾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脑袋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夹起最大的那块肉递到沈潇嘴边，“你吃。” 　　沈潇一怔，盯着程晓艾用过的筷子，耳垂有些发红，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吞下那块肉，不自觉地嚼了两口，香气充满口腔。 　　肉虽然好吃，但是这块肉突然就变了味道，充斥在嘴里，喉咙里，久久不曾散去。 　　程晓艾看着空空如也的筷子，这才惊觉，她竟然用自己用过的筷子喂了对面男人一块肉！苍天啊，我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离谱了？ 　　程晓艾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沈潇坐在对面无声地笑笑…… 第二十二章 　　下午，张桂兰从杨老二家吃了席，打着饱嗝在程晓艾跟前晃，“你不去真是太亏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热闹，你别看黄花平日里一个乡村土妞的模样，今天一打扮，还挺好看。” 　　程晓艾和沈潇吃了饭，将战场打扫干净，坐在炕上补衣服，这本来是赵志华的衣服，徐兰眼神越来越不好，就求程晓艾帮忙，程晓艾向来乐于助人，哪里能拒绝。 　　她一边补着衣服，一边听张桂兰念叨，却懒得吱声。 　　“哎？程晓艾，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天天跟个聋子似的。”张桂兰不满，去扯程晓艾胳膊。 　　程晓艾无奈放下手里的衣服，“桂兰姐，你说话是你的自由，我回不回答是□□，哪里有你这样儿的，非得逼着人说话。” 　　张桂兰一噎，最近程晓艾都不怎么说话，她似乎都忘了程晓艾刚下乡时候的伶牙俐齿。 　　“桂兰姐，你喜欢去吃席，那是你的事儿，我不去也不觉着遗憾。再说了，女人当新娘子那天都是最美的，谁都一样。”她来那天打扮那么漂亮，连未来夫君都没见到呢！ 　　“哼，就你道理多！”张桂兰鼻子哼哼一声，低头去看那件没补完的衣服，脸色不太好，“这不是志华的衣服吗？怎么要你给补？你没了秦超又有了沈潇，程晓艾，你别不知足，难道你还惦记赵志华？” 　　程晓艾挑了挑眉，志华？什么时候张桂兰和赵二哥这么熟悉了？难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程晓艾愣神的空档，张桂兰嘴不停地叨叨，“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羡慕秦超，可以白吃饭不干活，所以你想勾搭赵志华，做老赵家媳妇，这样就可以白吃饭？” 　　程晓艾听着张桂兰越说越离谱，站起身，“张桂兰，别拿你那些小心思强加到别人身上，也别柿子专挑软的捏，咱们都在同一个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能不能不每天都来找我的茬？” 　　张桂兰气得脸通红，平时牙尖嘴利的，这时候不知道要说啥，白了程晓艾一眼，“反正你别惦记志华就行。” 　　说完伸手去抓那件衣服，程晓艾刚想提醒她一声，小心针，就听到张桂兰“啊”的一声惨叫。 　　“哼，一根针都跟我做对。”张桂兰怒火中烧，就要去撕那件衣服。 　　“你别撕啊，赵二哥还要穿呢。”程晓艾急了就去抢。 　　二人你拉我拽，本来就破了个口子的衣服，“刺啦”一声，从中间断成两截儿。 　　赵志华听徐兰说衣服送到程晓艾这儿了，本来想问问补好了没有，谁知刚一推门，就目睹了自己衣服惨烈的一幕。 　　张桂兰率先反应过来，松开手，“志华，我想帮你补衣服的，晓艾非得抢。” 　　赵志华走进屋，皱了皱眉，没去理张桂兰，“晓艾，补不好就算了，我穿别的。” 　　程晓艾将落在地上那半件衣服捡起来，“赵二哥，我补好了给你送回去。” 　　“行，那我先去干活了。”赵志华说完转身离开，张桂兰闹了个没趣，却不想放弃，想了半天跟了出去。 　　程晓艾摇了摇头，张桂兰这个样子怕是看上赵志华了，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看到秦超以后给自己找的退路。 　　程晓艾叹了口气，低头开始重新补衣服，因为撕开的地方不均匀，程晓艾只好找了一块颜色差不多的布拼接上，那细密的针脚，挽救了一件破旧的衣服。 　　夜晚的赵家村十分宁静，蛙鸣声，声声遍野。 　　大部分村民家里都熄了灯，明天早起还要上工，谁也不会睡太晚。 　　杨老二家闹了一天，终于消停下来。杨老二看着自家闺女那红扑扑的脸蛋，砸吧着旱烟袋回了屋子，还细心地关了门。 　　黄花洗漱以后，给秦超打了水洗脚。趁着这功夫，黄花拆了头发，拖了外衣，躺进了被窝里。 　　秦超泡着脚，回头一看，就见黄花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只露出个脑袋瓜儿。 　　秦超抬起手，刮了一下黄花的脸，“紧张？” 　　黄花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依旧闭着眼，点着头。 　　秦超突然笑了笑，一种作为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黄花，等着我。” 　　秦超将脚拿出来擦干，下地倒了水，再回来就看到黄花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秦超腿没太好利索，不敢太用力，上了炕钻进黄花被窝里，还没忘了吹了灯。 　　黄花感受着男子的气息，呼吸开始急促，她有些慌，因为她妈没得早，说实在的，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她爸说了，听秦超的就好。 　　还没等她平复心情，秦超的手就伸了过来，摸上了她的脸，继而向下游走，到脖颈，再到她的衣领处。 　　秦超叹了口气，“黄花，这有些碍事儿，咱们脱了行吗？” 　　黄花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甚至看不清秦超的模样，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超嘴角勾了勾，大手从黄花胸前略过，移到腰间，将黄花穿的背心儿往上推了推，转而手就附上了黄花因为常年干活而紧实的腰部。 　　黄花身子轻轻颤抖，忍受着腰部的异样，却不敢动。 　　秦超右手在黄花小腹和腰间游走，左手伸进了背心儿里，一把抓上了那胸前的高挺，黄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却没想到那声音是她自己从未听过的，羞得脸通红。 　　秦超感受着手中的柔软，没想到黄花看上去挺平常，还挺有料。 　　秦超揉捏了一会儿，凑到黄花耳边，将黄花抱进怀里，顺便脱了她的背心儿，让她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 　　秦超的气息轻吐在黄花耳边，张嘴咬上了黄花的耳垂。“秦超，别……” 　　秦超笑出了声，微微抬头附上了黄花的唇…… 　　黄花的脑子慢慢地开始晕晕乎乎，身上酸软无力，只能任由秦超摆弄。连自己的裤子什么时候不见了，她都不知道。 　　当那尖锐的刺痛传来，黄花才清醒不少，但是随之而来的律动渐渐地让黄花如在云中，慢慢地想要更多。只是，还没等她痛快出来，秦超却泄气了。 　　黄花心中有些懊恼，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更懊恼的是秦超，明明刚刚还挺来劲，突然就没了，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翻身躺下，喘着粗气，表示他的不满。 　　黄花轻轻推了推他，她不想新婚第一夜就闹不痛快，还是因为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儿。 　　秦超拿起枕巾擦擦汗，将黄花搂进怀里，“睡吧。” 　　黄花原本心里有些不舒坦，但是窝在秦超怀里的时候，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搂着秦超的脖子默默睡去。 　　秦超也稀里糊涂睡过去，凌晨时分，下面异样，秦超睁开眼，看着熟睡的黄花，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下，终于忍不住附了上去，没有任何前戏，单木仓直入。 　　黄花本就是第一次，疼的厉害，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以后，赶忙捂上嘴，忍受着撕裂的疼痛。 　　这一次，秦超折腾的时间有些长，直到后面黄花才有那么一丝丝快感，但是这完全抵不过痛感。黄花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秦超终于完全释放了自己，重新躺回去蒙头大睡。 　　黄花没有得到一丝安慰就听到了秦超的呼噜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直躺到了天亮。 　　秦超后半夜太用力，第二天醒来腿丝丝拉拉的开始疼，推了推旁边的黄花，“快去做饭，我饿了。” 　　黄花慢悠悠起身，每走一步路都要忍着疼，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但是这种事儿不能跟她爸说，更不能往外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妈，你看晓艾给我补的衣服，跟新的似的。”赵志华一大早上穿上程晓艾给补的衣服，心里美滋滋。 　　“志华，我今儿早上贴了饼子，头一次跟婶子学，你尝尝。”张桂兰对程晓艾不满，夹了一块饼子递给赵志华。 　　满桌子的人一愣，都盯着张桂兰看，这姑娘最近实在做得太明显，傻子怕是都能看出来她对赵志华不一般。 　　徐兰是不满意张桂兰的，虽然模样还算周正，但是成分不好，为人处世上也不不尽如人意。但是这种事儿她又不好去说，毕竟不是自家姑娘。 　　她私底下问了赵志华，好在她这小儿子对张桂兰无意，徐兰也松了一口气。 　　赵志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从来没有姑娘对她这般上心，可是他不喜欢张桂兰，昨天张桂兰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谁知道今天还是这样。 　　“你吃吧，我吃饱了。”赵志华喝了碗里的粥，放下筷子出了门。 　　“这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滋味我是不懂，可想想也不能好受了。这女人哪，可不能这么上赶着。”魏淑芬吃着碗里的鸡蛋羹，顺便喂上二蛋几口，白了张桂兰一眼。 　　张桂兰拿回饼子，恨恨地咬一口，没做声。她不能跟老赵家人处不好，就算赵志华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只要老赵家人都说她好，她也是能成功的。 　　程晓艾看着张桂兰着魔的模样，帮着徐兰收拾了碗筷，去后山找沈潇了。 　　沈潇说了，有好消息告诉她呢！ 第二十三章 　　程晓艾走到后山，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正是伏天，一大早上就热的不行，找到沈潇的时候，满头大汗，连着鼻尖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沈潇老远地就看到程晓艾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得上扬，少女越走越近，沈潇往下跑了两步拉过她的手，“热坏了吧，走，带你找块儿阴凉地儿。” 　　程晓艾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感受着手中的温度，手心痒痒的，“沈潇，什么好事儿啊，跑这么远说。” 　　沈潇没做声，找了块略微平整的石头放在树荫下，“来，晓艾，坐下。” 　　程晓艾从看见沈潇就发现他手里拿了什么东西，一直背在身后，心里有些好奇，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沈潇没说话。 　　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林间鸟儿叽叽喳喳乱叫，深吸一口气，到处都泛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沈潇眼中全是程晓艾略带红晕的脸颊，在这稀疏树影的映衬下，像个熟透了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沈潇将头转向一边，深吸两口气，鼓足了勇气一般，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你。” 　　程晓艾愣愣地接过，“这是什么，给我的？” 　　“嗯，打开看看。”沈潇点点头，笑看着程晓艾，眼睛里泛着柔柔的光。 　　程晓艾打开包装纸，那泛黄的纸在林间作响。包装纸里面躺着一块红格布，颜色很鲜亮。程晓艾伸手摸了摸，应该是纯棉布，很软。 　　“沈潇，这是你给我买的布料吗？”程晓艾来到这里还没穿过新衣服呢，一直就是背来的那两件衣服换着穿。 　　“我也不知道你的尺寸，不方便给你买成衣，就怕你不喜欢。我看这料子颜色鲜艳，你手艺又好，做出来指定比买的还好看。”沈潇说话的时候，耳垂微红。 　　程晓艾站起来，拎起那块料子往自己身上比，“我穿这个颜色真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程晓艾心里美滋滋，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子的礼物呢，她很喜欢。 　　“沈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怎么不知道。”程晓艾手里捧着红格布，去问沈潇。他们俩昨天还一起吃了猪肉炖粉条，没听说他去买东西啊。 　　沈潇按着程晓艾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你还记得当初咱们打的经合村的铁柱吗？他那个舅舅，就是那个陈副乡长，被发现贪赃受贿，免职了。乡里还找了经合村村长，罚了他们大队五十块钱的罚款。” 　　“真的啊，这么说，赵大叔和咱们都没事儿了，以后经合村的人也不会来咱们这偷草料了？”程晓艾双眼亮晶晶，有些激动，她就说么，恶人就应该有恶报。 　　“对，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件事儿了。”沈潇习惯性地揉了揉程晓艾的脑袋，“昨天赵队长吃完席找我过去，给了我十块钱，我就寻思买点什么给你，就跑县里去了，幸好还不太晚，要是再晚一点儿，布票换不上，都买不到了。” 　　“沈潇，你对我真好。”程晓艾十分感动，将脸埋在红格布里，只露出两个大眼睛，水汪汪地。 　　“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城，我带你去买更多漂亮衣服。” 　　回城？这个词对程晓艾来说很陌生，北京城里的家只存在在记忆中，记忆里，有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从小一直疼她宠她的姥姥，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名叫程晓龙。 　　这么一想，心里暖融融的。那她是不是应该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说说这里的状况？毕竟来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事情多，都没想起来这具身体的亲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沈潇，你有往家里寄信吗？” 　　沈潇皱了皱眉，寄信？他不想，这么长时间，他父亲也没来关心他不是吗？那一定是还没消气，在跟他父亲那么多次战争中，唯独这一次的胜利，他不想早早的寄信回去，这样岂不是先投降了？ 　　“没有，还没来得及。” 　　“也对，最近事情太多了。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往回寄信啊，写好的信送去哪里？” 　　“我看秦超和魏民他们身上带了不少信封和邮票，村子里谁进县城，就让他们帮忙稍到了邮局。” 　　邮局？程晓艾有些懵，邮局又是什么，“那他们多久能收到信？” 　　“咱们这离北京不算远，估计三五天就能收到。晓艾想家了吧？” 　　程晓艾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有些幽怨，“沈潇，我们还能回城吗？” 　　沈潇心里叹口气，如果他现在跟他父亲服软，立马就能回城，可是他不想，如果他不能回城，程晓艾也要一直在农村待着，怎么办？ 　　国家现在根本就没有政策可以让下乡的知识青年回城的，哪怕有一点儿希望，秦超也不会这么快就找了个农村媳妇儿结婚了。 　　“晓艾，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有希望不是吗？” 　　程晓艾怎么能不明白沈潇的意思，可是说实在的，在赵家村，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 　　“晓艾，我都忘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跟你说。赵队长说，乡里重新下了文件，同意继续给你们盖房子了。赵队长还说，趁着秋收之前活不多，村民一起帮忙，先把房架子支上，等来年开春就可以垛大墙了。” 　　“可以盖房子了？那太好了，不用借住在赵大叔家了。”程晓艾听了好消息，立马从阴郁的气息中跳出来，“可是为什么不能今年？” 　　“这边盖房子要用土混上草，一叉子下去要等干透了才能垛第二叉子，等到第三叉子圆山晾干了以后才能上房顶，所以怕是要晾上半年。今年来不及了。”沈潇耐心地解释。 　　程晓艾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原来盖这种房子也挺麻烦的。”她以为这种土房比原来他们县衙的房子容易许多，没想到这么浪费时间。 　　不过这至少说明，明年年底她们就不用住在村民家里了，也能方便很多。至少不用看到张桂兰每天对着赵志华献殷勤。 　　沈潇懂得真多啊，连这里怎么盖房子都知道，好厉害。 　　程晓艾下了山回到赵保国家，抱着红格布钻回了自己屋子，准备给自己缝衣服。 　　张桂兰眼尖，看到程晓艾拿出一块红格布，眼珠子都红了，立马冲过去，指着那块布，“你说，是不是沈潇给你买的？好啊，程晓艾，没看出来，沈潇还挺有钱的，怪不得你见天儿地往他身上贴！” 　　“张桂兰，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晓艾不知道谁说过这句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但是现在觉着特别贴切，“你管谁给我买的，你羡慕啊，那你也可以往谁身上贴让人家给你买啊？又没人拦着你！” 　　张桂兰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扯那块布，程晓艾哪里肯，那是沈潇买给她的，谁都别想动！“我告诉你张桂兰，你今天要是敢动这块布，我……我……”程晓艾紧紧抱着那块红格布，死死地瞪着张桂兰。 　　张桂兰掐着腰，仰着脖子，“你就怎么地，就你那小身板，还想打我怎么着，我今天就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张桂兰说着推了程晓艾一把就去抢她怀里的红格布。 　　程晓艾终于怒了，她就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吃了那么多次亏，一点儿记性都不长，我拿着红格布，跟她有什么关系？非得来抢，真是没道理！ 　　程晓艾一闪身，猛地抬起右手，直接打在了张桂兰左脸上。 　　张桂兰哪里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给打了，怒火中烧，也顾不上抢这块布了，“你竟然敢打我脸，我跟你拼了！” 　　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抓程晓艾的脸，程晓艾吓坏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抱着布捂住自己的脸，抬起脚踹了出去。 　　程晓艾还没感觉怎么回事儿呢，就听到张桂兰“嗷”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程晓艾将红格布拿下来，只见张桂兰坐在地上，捂着小肚子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布，想上去拉她一把，又收回手，“你……你以后别找我茬，别碰我东西，我现在就拉你起来。” 　　程晓艾觉着自己变坏了，开始威胁人了。 　　张桂兰冷哼一声，自己爬起来，揉揉肚子，又揉揉摔疼的屁股，“谁要你扶！”转头爬上了炕，也不见来抢红格布了。 　　程晓艾撇撇嘴，“好像我想扶你一样！” 　　程晓艾用了两天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件衬衫，她会的样子很多，但是都是他么那个地方穿的裙装，这里根本没人那么穿。 　　她只能比照自己现在穿的衣服量了尺寸，按照自己的想法，给自己做了一件收腰的翻领衬衫，穿上比较显腰身，少女气息浓郁了不少，看上去眼前一亮。 　　张桂兰看到程晓艾穿上这件衬衫的时候，又忘了她被程晓艾踹了的事儿，也忘了她顶着个大红脸被人家嘲笑的事儿，“不就是件衣服么，有什么的，臭美！” 　　程晓艾看着张桂兰扭着屁股出了门，皱着眉头，张桂兰这张嘴真讨厌，是不是嘴肿了就不用说话了！ 　　程晓艾整理一下心情，她现在最想让沈潇看见她穿新衣服的模样，却不想在路上碰上了黄花。 　　俩人几天没见，程晓艾险些认不出黄花，她不是喜欢秦超吗？为什么结了婚，反而看上去有些阴郁之气？整个人瘦了好多，一点儿鲜活之气都没有。 　　难道秦超对她不好，还是说她不喜欢秦超了？ 　　“晓艾，你这衣服真好看，是在县里买的吗？”黄花老远就被程晓艾的衣服吸引去了目光，再抬头去看程晓艾的脸，发现比之前好看了不少，整个人就像乡间刚开放的野花，越来越鲜艳。 　　难道离开秦超，日子才能过的好？还是说，有了沈潇，她才变成这样的？黄花脑子里忍不住这样想。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程晓艾不想跟黄花接触过多，俩人本来也什么可说的，“我有事儿，先走了，下次再聊。” 　　黄花张了张嘴，她也想要程晓艾那样的衣服，可是怎么求她也帮自己做一件呢？ 第二十四章 　　程晓艾走到沈潇他们几人的住处才得知，赵保国他们召集人一大早就上山砍木头去了。没见到沈潇，程晓艾有些失望，但也没过多停留，溜溜达达回去了。 　　黄花看到程晓艾的衣服以后，念念不忘，就连中午做饭的时候都想着，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秦超，我今天出去看见晓艾了。” 　　秦超正扒拉黄米饭呢，听到程晓艾的名字手中的筷子一顿。 　　杨老二放下手中的碗，心里骂道，这个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都吃饭，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黄花撇撇嘴，没做声。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黄花回屋盘腿坐在炕上，卡巴着眼睛看着秦超，“秦超，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秦超看杨老二天天端个旱烟袋，砸吧的挺有劲儿，这两天正学着抽旱烟呢，他没有烟袋锅，只能自己卷烟，这不，刚卷好一根烟放在嘴边叼着，黄花就凑了过来。 　　“啥事儿，咱不是夫妻么？怎么还弄出个帮不帮的。”秦超抽了一口烟，往窗户那面吐了个烟圈，呛得咳嗽两声。 　　黄花本来就不喜欢秦超抽烟，但是她就提了一次，秦超就说她多管闲事儿，再这样就不跟她过了，她就不敢提了。 　　“我今天看见晓艾穿了一件新式样的红格子衬衫，挺好看的，我也让我爸给我买六尺布，你能不能帮我跟晓艾说说，帮我也做一件？” 　　秦超白了黄花一眼，“不就是件衣服么，还非得让她做？你让我去求她？我才不去，掉价！” 　　黄花有些委屈，“晓艾人看着还挺好说话的，秦超，你就帮帮我行不行，我是真喜欢。” 　　秦超掐了烟头，看着黄花的模样有些闹心，“行了，行了，等什么时候看见她，我跟她说一嘴。”虽然他跟程晓艾没可能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呢，总不至于一件衣服都不给做。 　　黄花高兴了，猛地扑进秦超怀里，“秦超，你真好。” 　　秦超抱着怀里的女人，感叹一番，这才是喜欢他秦超的女人，哪里像程晓艾，抱一下都不行！ 　　赵保国带着不少村民上山砍树，沈潇知道了也加入了砍树大军，魏民人比较老实，也跟了来，只有孙伟没来，不知道去哪儿逛了。 　　“这山里头啊，有不少野物，都绕着点走，这都是属于国家的，没有国家发话，谁都不准捕杀，听到了没有？”赵保国手里拎着一把镰刀，把路上的杂草打了打，还不忘说教众人。 　　魏民在最后面，拽着沈潇，声音压的极低，“沈潇，你听见没，这山里有野物呢，除了那天秦超结婚在杨老二家开了一次荤，这肚子天天唱空城计。” 　　沈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着，惦记上了？我劝你别惦记，听说啊，这山里有狼。” 　　魏民吓得缩了缩脖子，“那……那还是算了吧。” 　　赵保国他们盖房子的木头都是后山上的，村民们又都经验丰富，再加上人多，紧紧用了一天的时间，盖房子的木材就准备妥当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孙伟不咸不淡地，“你们出门没多久，程晓艾还来找你了，你说你也真是的，俩人都好上了，出去干活也不提前说一声。” 　　“哪里就好上了，别听大家瞎传。”在沈潇心里，他还没跟程晓艾表白呢，他总觉着还差了些什么，程晓艾现在虽然挺依赖他，对他也好，但是喜欢的程度还不够。 　　原谅他的贪心，他想得到程晓艾对他全心全意的爱。况且，在这赵家村，总归是委屈了她，他终归要把她带回城。 　　“我说沈潇，你这可不地道了，人家姑娘对你够好了，你要是不要人家了，人家姑娘上哪儿哭去？” 　　“行了，别猜了。晓艾说没说找我什么事儿？”抬起程晓艾，沈潇眉宇间都是暖意，孙伟忍不住嘲笑他。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她没说，我也没问，你洗洗自己找她去呗。” 　　沈潇走后，魏民神秘兮兮地跟孙伟说，“我跟你说个秘密，想不想听？” 　　孙伟瞪了他一眼，往炕上一躺，二郎腿一翘，“就你？能有什么秘密，都不是我瞧不上你。” 　　魏民轻哼一声，躺在炕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孙伟，“不听拉倒。” 　　“听，我听还不行，你说说。”孙伟也是闲的无聊，本来有个张桂兰可以撩闲，可是最近怎么跟她说话，张桂兰都不怎么理会，没劲！ 　　“我听赵队长说，咱后山有野物，我还寻思啥时候偷摸整点舔舔嘴呢，不过沈潇说，后山有狼，还是算了吧，我可害怕。”魏民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孙伟眼睛一亮，有野物？“瞧你那没出息的德行，他说有狼就有狼啊！” 　　“沈潇怎么可能骗我，再说了，万一真有呢，小命要紧。” 　　魏民躺下以后，孙伟一个人瞪着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直到魏民的呼噜声传来，他才慢慢睡过去。 　　“沈潇？你来找晓艾啊？”张桂兰从外面回来，老远就看到沈潇往赵保国家门口走，俩人正好来了个对头碰。 　　“嗯，帮我叫她一声，谢谢了。”沈潇十分礼貌。对于张桂兰，他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印象，唯独有两次就是在田间听见她大嗓门的嘴不好。要是沈潇知道张桂兰总找程晓艾的茬，不知道如何做想。可惜啊，程晓艾不是那多嘴的人，也从来没跟他说过张桂兰的不是。 　　张桂兰受宠若惊的模样，在这里哪里有人跟她说过谢谢，连忙摆手，“不用谢，你等等，我去叫她。” 　　程晓艾本来在厨房帮徐兰忙活，张桂兰来喊她，她还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张桂兰对她态度这么好了？ 　　程晓艾擦了手，喜滋滋地换上了新衣服，跑到门口。 　　“沈潇，你看我衣服好不好看？” 　　沈潇眼前一亮，难道程晓艾早上去找他就是为了给他看新衣服？这么说程晓艾换上新衣服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了？“好看，我就说，你手那么巧，比外面做的还好看。” 　　沈潇说着还围着程晓艾转了两圈，不住地感叹，“我听孙伟说，你今天去找我了？” 　　程晓艾嘟着嘴，“嗯，本来想给你看看我的新衣服，谁知道你们出去了。木头都够了吗？” 　　沈潇听完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想是一回事儿，得到肯定是另外一回事儿，这就说明，程晓艾的心一点一点往他这靠。 　　“够了，这几天打架子，没几天就能支起来了。”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走，陪我出去转转。” 　　程晓艾别别扭扭，将沈潇的手甩开。虽然这不是沈潇第一次拉她的手，但是之前都是没人的地方，现在这样，太难为情了。 　　沈潇笑出了声，“放心，没人看见。” 　　俩人从赵保国家往外走，一路聊着天，也没注意走到了哪里，再一抬头，竟然看见了多日不见的秦超。 　　程晓艾拽着沈潇的袖子，“我们回去吧。”她不想跟秦超多废话，免得说不清，每次还都惹一肚子气。 　　可是事与愿违，秦超老远就看见了他们俩，“别走啊，老朋友见面，怎么也得聊上几句。” 　　“太晚了，想聊改天吧。”程晓艾面无表情，声音平淡。 　　秦超气闷，再一看，程晓艾身上的衣服确实挺好看，整个人都比之前好看不少。不过她哪来的新衣服，“行啊，沈潇，追女人有一手，都开始送东西了。佩服。” 　　“晓艾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会送，没什么可佩服的。”沈潇笑着回了一句。 　　秦超本来都把黄花说让程晓艾帮忙做衣服的事儿给忘了，如今沈潇一提醒，他又想起来了，晓艾喜欢的东西你都送是吧？我秦超也不是不疼女人的人！ 　　“晓艾，帮我个忙呗？” 　　程晓艾不想答应，她既然跟秦超没了关系，为什么还要帮他的忙？不过，万一秦超有麻烦了呢？毕竟是跟原主一起长大的，好麻烦。到底要不要帮？ 　　“什么？” 　　“黄花看你穿的衣服好看，你抽时间也给她做一件。”秦超说得理所当然。 　　程晓艾真的是特别生气，秦超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呢？还用这种语气！没等她反驳，沈潇的声音传来。 　　“行啊，不就是做衣服么，一件儿衣服手工费十块钱，如果布料也要我们出，一尺布五毛，我们也不多要！” 　　“沈潇，你抢钱啊！我去告你投机倒把！”秦超开始炸毛。 　　“去呗，随便说。”沈潇无所谓地耸耸肩，“想做衣服就是这个价儿，爱做不做！”说完拉着程晓艾离开。 　　“程晓艾，我问的是你，你就由着沈潇给你做主？你还有没有点儿骨气？”秦超在后面嗷嗷喊。 　　程晓艾头都没回，“他说的就是我想的。” 　　程晓艾一边往下走，一边抬起头看沈潇，她能说，沈潇刚才的样子特别帅气，就跟话本上的大将军似的吗？ 　　“看什么？” 　　程晓艾赶忙转过脑袋往前看，“没什么，那边的野花很好看。” 　　沈潇无奈叹了一口气，夸他一句这么难吗？还是说自己长得太丑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程晓艾像往常一样早起，与往日里不同的是，张桂兰竟然没起。要知道，自从赵志华毕业回家，张桂兰必定会帮徐兰做早饭，来彰显自己贤妻良母的品质。今天还没起，难道是病了？ 　　可是如果是病了，为什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程晓艾看着被子的起伏，证明里面是有人的，走过去戳了戳，“起床了。” 　　被子里传来没好气儿地听不太真切的声音，“知道了。” 　　程晓艾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病了，如果是病了，早就开始哭了，哪里这么消停。不过今天没跟自己呛声，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程晓艾收拾完，挽了袖子去帮徐兰忙活，直到吃饭的时候都不见张桂兰出来。 　　徐兰也是惦记，不管怎么说，都是小辈儿，“晓艾啊，桂兰起了吗？” 　　“我起来的时候还没，要不我现在再去看看？”程晓艾拿着碗给每人盛了一碗稀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徐兰也知道张桂兰这姑娘性子太张扬霸道，一直对程晓艾有意见，“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奶奶，我也去。”二蛋不知道什么是时候跑到徐兰脚边，扬着小脑袋，抱着徐兰大腿。 　　徐兰一把将二蛋抱进怀里，“奶奶的乖孙，你先吃饭，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二蛋攀着徐兰脖子不撒手，“就要去。” 　　“好，奶奶抱着你。”徐兰说完抱着二蛋转进了张桂兰的屋子。 　　此时的张桂兰，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两口木箱子前，手里拿着赵志华以前从县里捡回来的半块小镜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 　　她都要恨死了，大晚上听见蚊子叫，拍了几次都没拍到，早上醒来就觉着嘴唇特别痒，没太在意，就挠了两下，等到一下地洗脸可倒好，脸盆里的人，她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拿起那半块镜子一看，好家伙，整个嘴唇肿得发亮，撅得老高，张嘴都费劲，更不用提说话了，动一下都疼。 　　就这模样怎么出去？万一让赵志华看见，她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趁着没人看见，衣服都没脱，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死活都不出来。 　　等到程晓艾起床出了屋子，她将被子从头上拿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张桂兰才从被窝里爬出来，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恨恨地想，为什么这么毒的蚊子不咬程晓艾，偏偏咬她？凭什么？ 　　“啊，奶奶，害怕！”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张桂兰吓得直接扔了手里的镜子，只听啪嚓一声，本就残缺不堪的镜子，碎成了好几块，就算是拼上，估计也照不出模样了。 　　二蛋本来就被张桂兰的模样吓到了，在他眼里，这个人她没见过，长得好恐怖，她还把他二叔的镜子砸碎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二蛋一哭可不要紧，把吃饭的众人全引了来，别看魏淑芬怀着孕，速度可不慢，嗓门比脚还快，“谁欺负我二蛋？” 　　徐兰看到张桂兰的模样就知道是为什么了，本想抱着二蛋就走，谁想到二蛋竟然给吓哭了，这下可坏了。 　　张桂兰听到声音赶忙转过身，背对着门口。 　　魏淑芬首当其冲，将二蛋抱进怀里，“二蛋不哭，妈在这儿，谁欺负我二蛋了，跟妈说，妈帮你报仇。” 　　后赶来的赵志军不乐意了，他妈带着二蛋，谁能欺负了去，“魏淑芬，你那个嘴就没个把门的！” 　　魏淑芬给二蛋擦擦眼泪，“妈，我不是说你。” 　　“行了，桂兰不小心打碎了镜子，二蛋才哭的，没啥大事儿，都回去吧。”徐兰了解小姑娘的心思，想将人都打发走。 　　可是魏淑芬是谁啊，张桂兰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儿，她怎么可能放过？ 　　魏淑芬将二蛋塞进了徐兰怀里，“这孩子越来越沉了，妈，还是你抱着吧。”说完，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快走两步，直接去拽张桂兰袖子，“平时不是挺能咋呼么，今天怎么这么消停，让我看看有什么猫腻！” 　　张桂兰以为徐兰说完话，大家就该走了，谁想到魏淑芬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 　　因为力道太大，一个没站稳，后腰磕在了木箱子上，红肿的嘴唇也展露人前，想遮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哈……张桂兰，你是造了什么孽，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就你这模样还想勾搭我小叔？”魏淑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志军脸色不好，将人拉了回来，“魏淑芬，你这人心肠怎么这么冷，赶紧给我回去！” 　　张桂兰气得脸通红，但是她现在一动嘴唇就疼，更别提破口大骂了。左手挡着嘴，右手去揉后腰，怕是要青了吧。 　　一边想着，还不忘一边瞄着赵志华，她好害怕，怕赵志华见了她这个模样对她更没兴趣了，那她的努力还有什么劲？不过还好，没有在赵志华眼中看到嫌恶，难道说，赵志华心里还是有她的，不会因为破了相就嫌弃自己？ 　　想到这里，张桂兰心中有些雀跃，不行，她得快点儿让嘴消肿。 　　程晓艾站在人后，皱着眉头，她昨天就是气不过张桂兰，才在心里编排了她，怎么今天她嘴就肿了？这应该是巧合吧，自己哪儿那么厉害？如果想什么都能成真的话，她还想直接回到柳林县呢！ 　　不过，就这么回去，为什么心里有点儿不舍得，如果沈潇能跟她一起回去就好了。不行，沈潇这里有父母亲人的，不能跟她走。哎……算了吧，就是想想。 　　一场闹剧过后，赵保国带着赵志军和赵志华去打房架子，程晓艾收拾了东西平复好心情，也跟了去。 　　知青们住的院子里热热闹闹，敲敲打打。 　　程晓艾虽然跟了去，却帮不上什么忙，村民们嫌她碍事儿，她只能窝在沈潇身边，给他递个钉子，拿个锤子斧子什么的，顺便聊聊天。 　　“左右没事儿，怎么不在家歇着，跑这来怪闹的，这天又热。”沈潇看见程晓艾，又心疼她在太阳底下晒着。 　　“呆不住啊，我想看看自己以后住的房子是怎么盖起来的。”程晓艾没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沈潇，心情就特别好。 　　沈潇转头就看见程晓艾抱着腿蹲在一旁，娇憨的模样。 　　“赵队长，县里来信了，这都是你们村儿的，你接收一下！”这一嗓子可不要紧，村民们手里的家伙事儿全都停下了。 　　赵保国接过一沓信封，对邮递员摆摆手，“谢了啊，今儿太忙，改天你来送信，请你喝两杯。” 　　“喝啥，走了，还得赶下一个村子呢。”邮递员骑着大二八自行车，车把上的车铃叮铃铃的声音十分清脆。 　　“晓艾啊，这几封是你们知识青年的，你拿去分了。” 　　程晓艾跑过去接过信封，发现跟他们那个地方的信封差不都多，只不过这上面多了邮票，还有盖的章。 　　“沈潇，有我的信，也有你的信呢！”程晓艾先把这两份信抽出来，心情有些激动。 　　她本来想着往北京的家里写封信的，可是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如今来信了，就好写多了。 　　沈潇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家里来信了吗？ 　　沈潇接过信以后，并没有程晓艾想象的激动，而是站起身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拆开，很快看了两眼，又折好塞进怀里。 　　程晓艾沉浸在接到信的喜悦中，并没有去看沈潇的动作。 　　信中没写什么内容，就是告诉程晓艾，她的姥姥还有父母很惦记她，问问她吃的怎么样，睡的怎么样，干活累不累。还说晓龙也放暑假了，整日出去疯跑着玩，全家都很想她，让她抽空写信回来报个平安。 　　程晓艾将信贴在心口，她在这里也是有家人的，她的家人很爱她。提到晓龙，程晓艾不由得想起脑海中那个刚到她胸口那么高的男孩，鬼灵精怪的，整天围着她叫姐姐，缠着她陪他玩。 　　那个家，好像也很温暖呢！ 　　程晓艾抬头望了望蓝天，爹爹，你看见了吗？我收到信了，我在这里，也有爱我疼我的家人呢！爹爹，你可以放心了，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想着想着，程晓艾的眼角不自觉地留下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转瞬间没了踪影，只有地面上浅浅地两点痕迹。 　　沈潇走回来就看到程晓艾幽怨地望着远方，那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与无助，似乎又带着不可言说的刚毅与满足，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生怕眼前的少女就那样消失不见。 　　“晓艾？怎么哭了？” 　　程晓艾听到声音，才惊觉脸颊微凉，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扬起微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家了。”想哪个家都是想，她没说谎。 　　想家是那样的眼神吗？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努力让程晓艾完全相信他，完全依赖他。可是刚刚收到的这封信让他烦闷。 　　“有狼，快去救命！”突然，张桂兰不算清楚的声音传来，但是有狼，大家却是没听错的。 　　赵保国拎着斧子，“狼在哪儿？” 　　张桂兰支支吾吾一边指着后山的方向一边跑。 第二十六章 　　张桂兰嘴肿成那个样子，还是出来上工了，一是为了赚她那点儿可怜的工分，二是不愿意在家看魏淑芬那张恶心的脸。 　　程晓艾她们走后，她也没待多一会儿，就被魏淑芬一顿嘲笑。最后还是徐兰翻箱倒柜给她找了个口罩，“桂兰啊，这天这么热，你再带个口罩，能受得了么？听婶子话，今天别去了。” 　　不怪徐兰说，这口罩是好几层纱布做的，下面一根带子挂在脖子上，上面那根带子系在脑袋上，就露出来俩眼睛，能不热吗？ 　　可是张桂兰就摇摇头，拎着筐出门了。 　　她没有直接去上工，而是跑到了后山下的小河边，只是她刚坐下，就听到后山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有狼，救命！” 　　听着声音像是孙伟，张桂兰扔了手里的筐往村子里跑，她是不会直接进去救孙伟的，有狼，万一将她吃掉怎么办？为了孙伟，太不值得了。再说，谁让他大早上跑到林子里去，遇上狼，真是活该！ 　　张桂兰这样想着。 　　孙伟的运气也是不一般，前一天魏民回来跟他说这山里有野物，他这一宿都在琢磨怎么弄点儿来吃，肚子里没油水，实在是馋啊！这不，天还没亮，就一个人跑去了后山，做了个简易的夹子，守在树上，就等着有野物从这儿过，他好来个守株待兔。 　　可是野物哪里那么好碰，他等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他的猎物，有些泄气，正从树上往下爬的时候，脚还没落地，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一阵凄厉的悲鸣声飘进了孙伟耳朵。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夹子竟然套住了狼，可是夹子太小，只夹住了狼的右前腿，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儿，那狼不顾爪子上的疼痛，猛地一扑，直接咬在了孙伟的小腿上，连着裤腿都扯掉了。 　　孙伟的腿被狼牙划了好长一道子，疼的大叫，差点儿从树上跌下去。 　　这要是跌下去，可就成了这匹狼的早餐了，好在孙伟死死地抓着树杈没松手。 　　眼看着那狼还要再扑，孙伟忍着剧痛，往上爬，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那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孙伟，仿佛孙伟就是他的腹中之物一般。 　　尤其孙伟那被咬伤的腿，滴落的鲜血，更是刺激了狼性，那狼一直在挣脱。 　　孙伟对自己做的夹子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万一那狼挣脱开，或者召唤了他的同伴，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孙伟疼得直冒冷汗，拖着血淋淋的腿，趴在树上，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喊救命，他只希望这周围真的有人能听见他说话，虽然这种希望实在太渺茫。 　　孙伟就那么一声声喊着救命，直到嗓子干哑，头晕眼花。 　　当他感觉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似乎闪过人影，孙伟笑了笑，自己可能快死了，已经出现幻觉了。 　　赵保国一群人跟着张桂兰往后山跑，跑到山下的时候，张桂兰说什么都不进去，笑话，万一这么多人都打不过狼，她去了不是送死？她有那么傻吗？ 　　“大家都小心。”上山前，赵保国嘱咐了一声。 　　虽然之前也知道这后山有狼，但这狼好多年都不出来了，按道理来讲，山里的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除非，你惹到他了，或者饿极了。 　　沈潇走在最后面，随手在地上捡了些枯树枝捆起来，摸着怀里的火柴，将枯树枝点燃。 　　“沈潇，你干什么呢？”魏民走在他前面没两步，知道要去打狼，非得跟出来，这到了山脚下，腿肚子就开始转筋。明明走在他身边的沈潇刚刚还在，这一转头，竟然跑到他身后去了，难道沈潇也害怕狼？ 　　“没什么，走吧。”沈潇只是听人说过，还不确定好不好用呢。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要是就一头狼，根本用不到，手里这么多工具，怎么都把狼打死了。 　　当赵保国一行人顺着声音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树上趴着血淋淋的孙伟，眼看着就要栽下来。而下面受伤的狼已经挣脱开兽夹，猛劲儿地往树上扑，嘴里还不住的呜嗷。 　　赵保国冷汗都惊出来了，这孙伟怎么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用这么个破夹子套狼？不要命了！ 　　万幸的是，依照他们的经验，这后山的狼不常出没，好像没有狼群，不然这么呜嗷下去，一准引来狼群，他们这些人都得喂狼。 　　那狼感觉后面气息不对，停下动作，瘸着腿转过身，龇着牙，看到人群就往上扑。 　　“快上树！”沈潇眼尖，在后面喊了一声。 　　可是有些村民离树远，还有的不会上树，尤其魏民那个笨蛋，不仅跑得最慢，还不会爬树。 　　魏民眼睁睁盯着那狼朝自己扑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尿都出来了。 　　沈潇一急，将手里做的简易火把扔了出去，那狼果然停了下来，还往后退了两步。 　　沈潇趁机从树上跳下来，拿过腰里别着的锤子，猛劲儿敲在了狼的鼻子上。他以前在书上看过，说狼的鼻子特别脆弱。 　　果然，一锤子下去，那狼的鼻梁骨震断，朝旁边躺去。 　　赵保国眼尖，一斧子砍在了狼的脖子上，好好的一头狼，就这么被击杀了。 　　狼血喷出来，正好喷了沈潇一身，魏民一脸。魏民此时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得震天响。 　　沈潇拉了他一把，“没事儿了，狼都死了。” 　　魏民借着力道站起来，腿都是软的，好半天才缓过劲儿，可是依旧不敢去看地上的狼。 　　村民将树上的孙伟弄下来的时候，他早就晕过去了。幸好来的人多，有人抬着孙伟，有人抬着狼，沈潇扶着魏民，众人才回了村子。 　　徐兰还有不少村妇听说自家丈夫去打狼了，心里惦记，都跑来等着，生怕谁有什么闪失。当程晓艾看到沈潇一身血的时候，心里揪了一下，沈潇这是受伤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人受伤？”徐兰看到赵保国衣服上都是血，赶忙问，不少村妇也是惊得够呛。 　　“没事儿，这是狼血，就孙伟让狼掏了腿，也是皮外伤，其他人都没事儿。”赵保国怕大家担心，这一说，众人的心也跟着放在了肚子里。 　　程晓艾知道沈潇没事儿，松了一口气。 　　等孙伟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炕上，旁边坐着呆愣愣的魏民。 　　孙伟翻个身，腿上钻心地疼，“嘶……魏民，我怎么回来的？” 　　魏民都快恨死孙伟了，都说了不让他上山，非得去，这下可好，野物没打到，反而打了狼，命差点儿没搭上不说，自己差点儿也回不来了。他爸妈就他这一个儿子，如果知道他出事儿了，还能活吗？ 　　他还尿了裤子，丢死人了！ 　　本来他不想搭理孙伟的，一转头，看孙伟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儿，还是忍不住心软，就将大家怎么去救他的说了一遍。 　　孙伟挠挠头，“真是对不起，我以后指定听你和沈潇的，再不去干那缺德事儿了。” 　　魏民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不少，可还是生气。“这事儿还没完呢，你等着在大队上作检讨吧你！” 　　孙伟向来脸皮厚，不就是自我批评吗，有啥的。“你说是张桂兰叫你们去救我的？”张桂兰怎么能听见他喊救命呢，难道张桂兰一直跟着他？那现在人在哪儿？ 　　“是啊，我刚开始还奇怪呢，你说她大热天，捂个大口罩，后来打听了一下，说她被毒蚊子咬了，嘴都肿了。” 　　被咬了？嘴还肿了？“这个给你，沈潇上次受伤县里开的药膏，他刚刚扔下的，说是消肿止疼的，你那伤口能好的快一些。这大热天的，别弄感染了。”魏民将窗台上放着的药膏扔给孙伟。 　　孙伟脑子里只出现了四个字，“消肿止疼”，那张桂兰抹嘴上是不是也好用？ 　　“魏民，帮我拿个碗呗。” 　　魏民不明所以，拎个饭碗给他，就见孙伟将那管药膏挤出来一半放在饭碗里，另外一半拧好扔给魏民，“帮我给张桂兰。” 　　魏民一怔，孙伟脑子坏掉了？好好的东西给张桂兰干什么。 　　“你快去啊，磨蹭什么呢？” 　　魏民去前面院子转了一圈，将药膏塞进了赵志华手里，“给张桂兰的。” 　　赵志华听着这句没边的话，摇摇头，回到家里，也没管那么多，看张桂兰和程晓艾都没回来，自己进屋将药膏放在了桌子上。 　　出门的时候，正巧张桂兰拎着筐回来。 　　张桂兰看到赵志华从自己屋子出来本想喊他，想问问是不是去找她，可是嘴一动就疼，还是算了吧。 　　张桂兰一进屋，就看到炕桌上放了一管药膏，眼睛突然发亮，难道是赵志华担心自己的嘴，特意给她送药膏的吗？ 　　那怎么就不说一声呢，这要是自己没看见，谁知道他这么贴心？ 　　张桂兰手里捧着药膏，心里小鹿乱撞，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天刚亮，一辆汽车开进了赵家村，路过赵保国家的时候，将赵保国接走，直接去了大队部。 　　同样得到消息的沈潇站在大队部里拿着允许通行的介绍信，皱着眉头，“李叔叔，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要交代。”沈潇昨天刚收到家里的来信，没想到今天李卫东就把车开进了赵家村，他还没来得及跟程晓艾交代，不能就这么走。 　　这一走还不知道哪天回来，程晓艾怎么办？ 　　李卫东手指敲着桌子，“不行，来不及了，现在送你去县里，还能赶上最早的火车，错过了今天就要后天了，你父亲那儿我没法交代。” 　　李卫东手一挥，上来两个青壮汉子，一左一右将沈潇架上了汽车，“李叔叔，我还有东西没拿。” 　　“你能有什么东西，没时间让你收拾了。赵队长，时间匆忙，只能麻烦你了。” 　　赵保国连忙答应。 　　沈潇想让赵保国帮忙给程晓艾带个话，脑袋刚伸出车窗外，就被李卫东拽了回来，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句赵队长，汽车就飞驰而去，再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第二十七章 　　程晓艾起来以后，准备去后园子摘两个茄子。赵保国家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蔬菜种类也不算少。 　　程晓艾看了，园子里种的东西，徐兰她们都舍不得吃，等到入秋下霜之前摘回来，能晒干的就用线串起来挂着，能腌的就用坛子或者缸腌上。 　　这样入冬还有来年开春儿，最起码能有点儿干菜或者咸菜吃。 　　程晓艾跟徐兰说了，想弄些蒜茄子，人多菜少，可以弄咸点儿，就当咸菜了。但也总比天天吃咸菜疙瘩来的新鲜。 　　早上园子里的露水还没散，裤脚沾湿，程晓艾刚摘了两个茄子从房后绕回去，就看到赵保国叼着旱烟袋从外面回来。 　　“赵大叔，这么早就出去啊。”程晓艾笑眯眯打招呼。 　　赵保国一怔，在石磨旁边磕了磕烟袋，“晓艾啊，叔跟你说个事儿。” 　　程晓艾把茄子放在窗台边，走过去，“赵大叔你有话直说就行。”程晓艾总觉着今天赵保国有什么心事儿，难道大队上有什么不好干的活让他烦心了？ 　　“沈潇有事儿回城了，走得匆忙，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你别太难过，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回来了。”赵保国说完叹了一口气。 　　程晓艾傻愣愣地站在那儿，沈潇走了？说不定今天他就回来了，意思就是说，他可能不回来了？ 　　“晓艾啊，这日子还得过，别想不开。”赵保国不知道要怎么劝眼前的姑娘。 　　程晓艾费力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拍拍脸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赵大叔，我没想不开，谁都有可能离开不是么？我去蒸茄子了，吃了饭，好去上工。” 　　程晓艾心里揪得生疼，胸口闷闷的，感觉透不过气。她抬头望望天，明明不是阴天，晴空万里的，怎么这么压抑呢？ 　　鼻子里酸酸的，如果不是她在努力控制，恐怕眼泪就掉出来了。 　　程晓艾拎着茄子钻进厨房，徐兰看到程晓艾脸色煞白，吓了一跳，“晓艾啊，这是咋地了，是不是生病了，来，茄子给我，快去躺躺。” 　　程晓艾没觉着自己生病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疼的厉害，好像哪里都疼，抬起手摸摸自己额头，感觉挺正常，“婶子，我没事儿，你忙你的，我来蒸茄子。” 　　程晓艾舀了水，洗洗茄子，放在蒸笼里，自己蹲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右手一下下拉着风箱。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她和沈潇只是好朋友的，人家有事儿也不一定都来告诉她啊？再说了，赵保国刚才说，沈潇走的匆忙，也可能是没来得及吧。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沈潇昨天收到来信情绪就不对，晚上还将他身上所有的钱都塞给了她，看来沈潇是知道他要离开的。 　　是不是沈潇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还是他开始讨厌自己了？ 　　程晓艾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脑子越乱。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先出去透透气，说不定是厨房太憋闷了。 　　程晓艾松开风箱，双手拄着膝盖站起身。 　　刚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孩儿他爸，志华你们快来，晓艾晕过去了！”徐兰刚转身去拿碗，一回身人就这样了。 　　徐兰一嗓子赵保国他们全来了，七手八脚地将程晓艾抬回屋里。 　　徐兰拽了被子给程晓艾盖上，“这是怎么了，起早还好好的，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这孩子也太吓人了。” 　　“要我看，就是娇惯呗，人家是城里来的姑娘，跟我们这些农村人可比不了，我们皮糙肉厚的，想生个病都难。”魏淑芬得知程晓艾晕过去了，忍不住来嘲讽一通。 　　她就是看不惯这城里姑娘娇生惯养的模样，怎么着？ 　　“魏淑芬，哪儿都有你，就不能少说几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跟个泼妇似的。”赵志军去拽魏淑芬，本来就不像话，自从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更嚣张了。 　　“好啊，赵志军，你现在天天向着个外人，我还是你媳妇不？我为你们老赵家生了二蛋，现在又怀了一个，我容易吗？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我命苦啊，这孩子我不要了，我男人都不向着我啊！” 　　赵志军气得将人拉出程晓艾他们的屋子，他现在实在没招，只要一说魏淑芬，她就用孩子威胁他，动不动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徐兰和赵保国天天劝他忍忍，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看到自己父母盼孩子的模样，赵志军又不忍心，只能先让着魏淑芬。 　　“你消停点，先去做饭，一会儿我们还得上工呢。” 　　魏淑芬撇撇嘴，不乐意，“有你这样的老爷们吗？我都怀孕了，你还让我去做饭？万一磕着碰着孩子，后悔死你！” 　　“行，不做都饿着，你饿着，二蛋也得吃，连着你肚子里那个，大家都饿着。”赵志军气得甩着袖子离开。 　　魏淑芬跺跺脚，回了屋子，这饭谁爱做谁做，大不了都饿着！ 　　“孩儿他爸，把你那酒拿出来，这孩子烧成这样得赶紧退烧。”徐兰没去管魏淑芬和赵志军闹成什么样，她现在更担心程晓艾。 　　“志华，去厨房煮点儿姜水。” 　　赵志华点头应下，就要往外走。 　　“志华，我去吧，这种活儿怎么能用你干。”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张桂兰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她睡觉之前抹了药，嘴确实好了不少，虽然说话还是疼，口罩也没摘，但是至少可以正常说话了。 　　赵志华有些尴尬，他都说那么清楚了，张桂兰还是这样。他现在就希望快点到明年，房子盖好了，她就能搬出去了，也就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你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赵志华扔下一句话出了屋子。 　　张桂兰口罩下面，嘴角上扬，志华让她歇着，是不是看她嘴伤了，关心她？ 　　程晓艾脸色从最开始的苍白到烧得通红，整个人开始神志不清。 　　程晓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觉着自己飘了起来，好像回到了柳林县，她看见了她爹爹，也看见了原来的自己。 　　那个自己盘着妇人的发髻，和一个陌生男子围在爹爹身边。爹爹笑的好开心。 　　程晓艾心里默默喊着“爹爹”，看来有人替她活下去，替她成亲，替她孝顺爹爹，那她该高兴的。 　　程晓艾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心中某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松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但她是笑着的。 　　程晓艾感觉自己继续飘着，不知道飘了多久，好像看见了繁华街市，有大楼，有汽车，一直飘在了一处大院的院墙上。 　　她猛地一惊，她竟然看见了沈潇。沈潇穿着一件她从未见过的白衬衫，就那么笔挺地站在阳光下，晒的满头大汗，却一动不动。 　　慢慢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时，她看到一身穿军绿色裤子，白色衬衣，大约六十岁的老人拎着一根鸡毛掸子挽着袖子，从屋里走出来，狠狠地抽在沈潇身上。 　　程晓艾的心咯噔一下，赶忙大喊，“住手！”可是，没人能听见她的话，那鸡毛掸子未停，直到断成两截儿，两道红痕印在白衬衣上，在阳光的映衬下是那般夺目。 　　程晓艾不知道沈潇有多疼，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很疼。 　　她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沈潇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与那位老人说了些什么，那老人扔了手里半根鸡毛掸子，一巴掌扇在了沈潇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可是沈潇依然不肯低头。 　　程晓艾揪着衣角，一边哭一边喊，“你答应他啊，不管做什么，你答应他吧！” 　　徐兰一直守在程晓艾身边，赤脚大夫找了，药也吃了，烧也退了，可是程晓艾就是昏迷不醒。 　　不仅如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先是喊爹爹，又喊住手，如今又哭喊着答应他。答应什么？ 　　“晓艾，你能听见婶子说话吗？快醒醒！”徐兰没办法，按着程晓艾乱抓的手，希望能喊醒她。 　　程晓艾突然觉着有人喊她，眼前的沈潇也不见了，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婶子？”嗓子火辣辣的疼，声音是她从未有过的沙哑。 　　“哎呦，谢天谢地，你可醒了。你这都睡了三天了，可吓坏婶子了。那野大夫说你心事太重，这一病啊，都发散出来，醒了就好，看来真没骗人。”徐兰差点没哭出来。 　　三天？她就感觉做了一场梦，这就过去三天了？ 　　感觉脸颊冰冰凉凉的，程晓艾抬起胳膊，手指碰到的地方，湿润一片。 　　梦里最初的温馨到后来的揪心，历历在目。 　　“你这孩子是想家了吧？一个劲儿喊爹爹。没想到城里现在也有叫爹的。你先躺着，婶子给你端饭去，三天没吃东西，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因为生病，程晓艾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眨着眼睛望着天棚。她竟然看见爹爹了，不管那是不是梦，只要爹爹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可是沈潇，那恐怕真的是梦吧，只是这梦来得太真实，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只是这隐隐作痛心，是不是告诉她，她对沈潇的担心是不同寻常的？ 第二十八章 　　程晓艾养了几天，终于走路不晃，也不发飘了。 　　照常地去上工，见人还是笑眯眯。 　　可是就有人见不得人家好啊！ 　　“哎？你们听说没，那个沈潇，家里老大官，他是逃婚出来的，被家里人抓回去要结婚呢！” 　　“真的假的，那他够厉害的，下乡要证明，他怎么弄来的。” 　　“你傻了吧，现在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下乡，只要报名，就能来。” 　　“说的也是。” 　　那人说完还瞟了一眼干活的程晓艾。 　　发现人家根本没反应，觉着无趣，撇撇嘴继续干活。 　　张桂兰这几天上了药，嘴已经好利索了，凑到程晓艾跟前，“你是真没心没肺还是伤心过头了？看你生病还以为你离不开沈潇，现在又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那沈潇一看就不是靠谱的，去趟乡里啥事儿没有，还是用汽车送回来的，估计啊，城里早就有相好的了。这是把你扔了。” 　　程晓艾停下手里的活计，盯着张桂兰，笑眯眯的模样，“你是我的谁，用你管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喜欢秦超不说，人家心里没你，娶了黄花，你自己躲在被子里哭，喜欢赵二哥，人家不搭理你。你这天天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滋味应该不一般吧！” 　　“你、你……”张桂兰气得咬牙切齿，看见程晓艾那张脸就想撕了去。 　　“我怎么着？说句不好听的，我是工人阶级的女儿，而你，是地主家的闺女，我不愿意戳破，是你自己不识好赖。村子里的村民善良，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你倒自己把自己抬高了，从来都会嘲笑别人，不想想自己哪儿不对。张桂兰，我告诉你，不理你不是怕了你，我这个人不喜欢事儿多，就喜欢简简单单，但是你要再惹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程晓艾头一次跟张桂兰说这么长一段话，沈潇走的这几天，张桂兰没少嘲笑她。 　　她是真不乐意理她。 　　可是程晓艾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时候退让，人家就觉着你好欺负，比如张桂兰。 　　她如果想少去这个麻烦，就必须想个办法让张桂兰不敢或者不愿意来找她麻烦。 　　张桂兰被程晓艾说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有多久没人在她面前说她是地主的女儿了。 　　她程晓艾凭什么说没有男的搭理她，“你凭什么说赵志华不理我，我就不稀得告诉你，志华偷摸给我送了药膏，这你怎么说？” 　　张桂兰不想低头，仰着脖子颐指气使。 　　程晓艾是真不想打击她，“药膏？我是真不想告诉你那药膏是沈潇给孙伟的，跟赵二哥有什么关系？” 　　张桂兰有些发蒙，孙伟？孙伟会有那个好心给他药膏？她不信！ 　　张桂兰扔了手里的东西往孙伟那儿跑，说什么都要问清楚。 　　程晓艾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干活。 　　孙伟正躺在炕上看苏联小说的，这里的爱情真美啊！突然手里的书被拽走，因为力气大还拽掉两页，孙伟气得就想骂娘，一转头，“张桂兰？你来看我啊？” 　　“你说，我抹嘴的药膏不是你送的！” 　　“我凭什么说，就是我送的，怎么暗恋上我了？” 　　“谁暗恋你？就你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我呸！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暗恋你！”张桂兰吐沫星子满天飞，喷了孙伟一脸。 　　孙伟真想蹦起来，可是腿疼，“呵呵……说的真好，世上男人都死绝了，那我就成香饽饽了，还用你暗恋我？不领情拉倒，滚！” 　　张桂兰在程晓艾那受了气，孙伟又骂她，憋屈死了，捂着脸跑走了。 　　直到程晓艾回到赵保国家，张桂兰还趴在炕上哭呢！ 　　程晓艾皱皱眉，至于吗？难道她话说太重了？ 　　张桂兰心情不好，好几天没去上工，本来她工分就少，这到月底就拿不出粮食了。 　　“我们家可不养闲人，这日子过得够紧吧了，有人还想白吃饭？她以为她是谁啊！”赵保国还没说什么呢，魏淑芬头一个扎刺儿。 　　张桂兰撇撇嘴，“婶子，要不我下个月给你成不？” 　　徐兰刚想答应，魏淑芬听了话挺个不显怀的肚子，“哎呦，下个月？下个月你那点儿粮食只够下个月的，说白了还是想白吃我们老赵家的饭。妈，您是好心，可也不能把粮食白送去出去吧！” 　　“反正你们说啥我都不管，不能白吃饭就对了，不然，我回娘家住去！” 　　张桂兰开始害怕了，她要是被赵保国他们撵出去，可怎么办？ 　　徐兰也开始为难，她这个儿媳妇怀孕以后越来越能作了。 　　“婶子，我还有剩下的，都添上，这样够了吧。”程晓艾看到张桂兰的模样于心不忍，还是忍不住给她添上了，虽然她知道，张桂兰并不一定领情。 　　张桂兰瞥了程晓艾一眼，心里不舒坦，怎么感觉跟欠了她一样！不行，她没去上工，都是因为孙伟，她要去找孙伟算账。 　　可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她找孙伟说什么？真是扫兴！ 　　魏淑芬才不管那么多，有人拿粮食就对了，以后这老赵家的财产都是她的，可不能这么败。 　　“晓艾啊，婶子谢谢你。你嫂子怀着孕，这性子，你多担待。”徐兰拉过程晓艾的手，唉声叹气。 　　程晓艾无所谓的摇摇头，她爹说过，不管谁遇到困难，能帮就帮，不图回报，只求问心无愧。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沈潇的日子似乎平静的没有一点儿涟漪。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程晓艾有一点儿异样，慢慢的都将猜测的心收了起来。 　　眼看就要秋收了，赵保国又做了几次动员，鼓励大家全都上工，早日赢得这场秋收大战！ 　　秋收之前，杨老二家里得来一个好消息。 　　黄花怀孕了，这可乐坏了杨老二。 　　秦超也挺激动，看来自己还挺了不起，黄花这地也肥实，这么快就怀上了。 　　“秦超，你是不是该写信跟你家里说一声，咱爸妈有孙子了？”黄花从来没听秦超提过她公公婆婆，也不好问，如今怀孕了，自己也理直气壮了。 　　秦超掸掸烟灰，皱着眉头，他至今没跟家里说他结婚的事儿。他爸要是知道他不好好接受教育，竟然娶个农村媳妇儿，不打死他才怪。 　　再说了，他爸妈心里的准儿媳是程晓艾，哪里是黄花这种成色的。这么土，怎么往家里领。 　　“嗯，等回头我就写信跟爸妈说，他们指定高兴。”秦超随意地应着。 　　不过沈潇走了有一阵子了，也没听说有回来的消息，程晓艾没人陪，他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秦超啊，黄花有了身孕，你是不是得去秋收了，你个大老爷们，腿也养好了，该出去干活了。”杨老二砸吧着旱烟袋，盯着秦超。 　　秦超一听要干活，收回脑子里的想法，他呆了这几个月，可不想去受那个罪。 　　“爸，黄花身子好着呢，干点儿活不碍事儿，还能活动筋骨。我妈还说她怀我的时候天天干活，我这不也挺好的，您……”秦超还没絮叨完，杨老二气得一烟袋锅砸在了他额头上，烫得秦超一蹦哒。 　　“爸，你至于打我脑袋吗？打傻了，黄花咋办。” 　　黄花心疼啊，“爸，别打了，他不是故意的。我干点儿活不碍事儿。” 　　杨老二气了个倒仰，指着黄花的鼻子，“都是冤孽啊，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杨老二拎着烟袋锅，追着秦超就是打，后背上，屁股上，大腿上，打得秦超嗷嗷直叫，“你说，你去不去上工？” 　　秦超实在扛不住了，“我去我去，别打了爸，我去还不行么？” 　　杨老二吹胡子瞪眼，甩着烟袋锅回自己屋了，“黄花，跟我进来，秦超，去做饭！” 　　黄花看了秦超一眼，没敢吱声，一步三回头地进屋了。 　　秦超憋屈的，这杨老二下手太狠了，估计都青了。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秦超一瘸一拐地走到灶台旁，“我呸，都是什么东西！” 　　在阔别了三个多月不干活的日子，秦超又开始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程晓艾看见秦超的时候还挺诧异，后来想想，黄花怀孕了，他出来干活也对。 　　没想到这快当爸了，也知道疼媳妇了。 　　“晓艾啊，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秦超看见程晓艾主动凑过来嘘寒问暖。 　　“挺好的。”程晓艾扔下三个字去掰玉米棒子了。 　　既然没关系了，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她现在不想跟秦超说话。 　　“看你都瘦了，有啥事儿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秦超厚着脸皮接着往上凑。 　　“秦超，你是成家的人了，别跟着我。”程晓艾心里烦得很，秦超怎么变这样了。 　　“我成家怎么了，也不影响咱家做朋友啊，咱还是一块儿长大的呢！”秦超不以为然。 　　“难道你还想着沈潇？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别惦记了。” 　　程晓艾很生气，“秦超，我们做不了朋友，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去大队告你！” 　　程晓艾说完扭头就走。秦超伸出手想拽她，没来得及，“呸，不是看你可怜，谁搭理你！” 第二十九章 　　“保国啊，乡里来人了，在大队部呢，你快去看看。”刘家老爹站在地头喊。 　　赵保国正在地里忙活呢，作为大队长，那要以身作则，要起带头作用，不然怎么服众？这一嗓子传来，赵保国放下手里的东西，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从玉米地走出来，“刘老爹啊，听说啥事儿了吗？” 　　赵保国心里打鼓，乡里无缘无故来人干什么，又是秋收忙的时候。如果想听产量汇报，那也得收成结束，这几个村子的队长都去乡里才对。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干部，人家有事儿能跟我老头子说？”刘老爹哼哼两声，背着手佝偻着身子走远了。 　　秦超心思根本没在收成上，反正他来了，能磨蹭就磨蹭，工分都得算，有人喊赵保国他可听见了，“魏民，你说，乡里来人能是啥事儿。” 　　“爱啥啥呗，跟咱们也没关系，还是老实干活赚工分吧！”魏民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干活，有口饭吃，挺好。就是累点儿。 　　赵保国满心疑问，走到大队部，竟然见着个熟人。 　　“哎呦，这不是王老师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志华之前在乡里上小学时候的班主任王盛。 　　“赵队长，王老师现在也是我们乡里小学的副校长了。”跟着王盛旁边有个年轻人，还带着一副圆眼镜，听赵保国喊王盛老师，赶忙给纠正。 　　“小钱，我和赵队长早就认识，你不必多说。更何况，我本来就是老师，什么副校长，只是个名头。”王盛皱皱眉，教训了钱忠一句。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您都是副校长了，恭喜恭喜。”赵保国给二人倒了水，“大老远来的，喝点热水，这进了秋，天开始凉了。” 　　“赵队长，别忙活了，我们今天来，也是有事儿想请你帮忙。”王盛接过茶缸子笑着说道。 　　“您说，客气啥，我是个大老粗，您是文化人，我要是能帮上，那感情好。”赵保国搓搓手，坐在一旁。 　　“是这样的，月初开学，县里缺老师，就从我们学校调走了几名老师，这个月学校里老师都是身兼数职，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这不，实在忙不过来，我跟乡里打了报告，乡里说，你们村儿今年来了不少知识青年，我琢磨着能不能借我两个去我们学校代代课。”王盛一口气说完，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谁都知道，现在村子里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收成，那粮食是老百姓的天，耽误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他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整个太平乡，其他村子太小，根本没分到知识青年，只能指望赵保国了。 　　赵保国也发愁，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劳力，虽然像秦超那样的就是来凑数的，张桂兰她们干得慢点，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两个总能当一个使。他还指望今年能比往年早几天干完，再加上看今年的状况，丰收是铁定的，如果粮食有富余，还想拉到供销社卖一部分，大家伙还能多点儿收入。 　　可是王盛开口，又有乡里的批示，他是真不好往外推，“王副校长，您要几个？” 　　“我听说志华高中毕业在家呢，想让他去帮我顶一顶，再从知识青年里挑一个也就差不多了。你也知道，现在……学习氛围不是很好，但我这做副校长的，总是希望大家多学习学习文化知识。” 　　让赵志华去代课？赵保国没啥意见，这么多年赵志华一心上学，虽然秋收的时候都会回家帮着忙活，但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知道，那孩子喜欢书本。再从知识青年里面挑一个，那挑谁去？ 　　“行，回头我跟志华说。不过，这批来的知识青年谁能担此重任，我也不清楚，您看？” 　　“这个赵队长不用担心，你帮我传达一下，看看有几个乐意报名的，男女都可以，现在是新社会了，女老师也很多，而且能力很强，让大家不要有思想压力。乐意来的，明天早上八点钟，到乡里小学找我，合适的，我就留下。不过赵队长，乡里的意思是，不管留下谁，代课期间还在你们村记工分，年底结算。” 　　王盛说的明白，赵保国心里也踏实，这样就不用他犯难了，如果让他推荐，推荐谁都不好。 　　“黄花，跟你商量个事儿。”秦超掰了一天苞米，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躺在炕上任由黄花给他揉捏。其实他才掰了多少，还没有人家村民五分之一多。 　　“啥事儿？”黄花心疼的，秦超一定累坏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赵队长说，乡里缺个代课老师，让知识青年报名，我去怎么样？就去代代课，还给工分，多划算。”代课总比在村子里秋收强，再干两天，他指定散架子了。 　　黄花打小也没读过书，她妈说，姑娘家的找个好人家，嫁个好丈夫比啥都强。代课的事儿，她不懂，不过秦超是她看中的，又是城里来的，去代课是应该的。 　　“你去吧，还能算工分，这好事儿为啥不去。” 　　秦超翻过身拉过黄花，亲了一口，“等以后咱有了钱，我给你买好东西。” 　　黄花心里高兴，秦超越来越把她放在心上了呢！ 　　“志华啊，去乡里代课，要多听王副校长的，别惹事儿。”赵保国不放心，叼着个旱烟袋，一边抽，一边叮嘱赵志华。 　　“爸，我知道了，您放心，虽然就是代课老师，我也好好干。这还能算工分，挺好，我知足。”赵志华应承着，“爸，晓艾报名了吗？” 　　赵保国一顿，“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那么多。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张桂兰去茅房的时候正好路过门口，听了这话，心里不忿，赵志华去，她也要去，万一选上了，就能离赵志华更近了，老话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再对赵志华好点儿，也没这么多人碍事儿，还怕事儿不成？ 　　打定主意的张桂兰心情甚好地回了屋，一转头，就看到程晓艾坐在炕沿边上，胳膊担在炕桌上，拄着下巴，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程晓艾有些愁，从她听说招代课老师的消息，就一直在想自己要不要去。 　　她脑子里虽然有原来程晓艾留下的东西，但是她怕她用不好，误人子弟。可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去了小学代课，就有更多时间学习了。 　　沈潇说过，总要抱有希望的，万一哪天高考恢复了呢！她现在不能回城，如果能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能回城了，是不是就能离沈潇近一些了？或许，她可以当面问问沈潇，他为什么离开，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真的如传言所说，回家结婚去了？ 　　可是，如果沈潇真的结婚了，她还是不要出现了。哎……好麻烦啊！ 　　不对，她是在想去不去代课，怎么又想到沈潇了呢？ 　　程晓艾敲敲脑袋，不想沈潇，不想沈潇，不想沈潇！如果抛开沈潇，她还是要去代课，她既然来到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她要为自己活出一片天。 　　这里没有他们柳林县那么多规矩，不让女子出门，不让女子读书，更别提女先生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程晓艾啊程晓艾，现在离开了柳林县，没有爹爹，也没有沈潇，一切都要靠自己，懂不懂？对，要自信，一定可以的！ 　　下定决心的程晓艾，眼中恢复了光彩，这才看见站在一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的张桂兰。 　　张桂兰险些以为程晓艾没魂儿了，这可不得了，她奶奶说了，这没有魂魄的人啊，就是行尸走肉，吓死个人！ 　　张桂兰拍拍自己的胸口，“你可是要吓死我。喂，你要不要去试试那个代课老师？”张桂兰巴不得程晓艾不去，这样就少了个人跟她竞争，她就更有可能跟赵志华在一起。 　　“去，为什么不去。”程晓艾揉揉酸疼的胳膊，回道。 　　张桂兰撇撇嘴，“我告诉你，你去了也白去，还耽误赚工分，那代课老师，一定是我的！” 　　程晓艾下了地，平视张桂兰，“这话应该我告诉你才对，最后要的人一定是我！”说完这句话，程晓艾暗自给自己打气儿，明天一定要成功！ 　　最后报名的人除了程晓艾三个，田月娥也报名了。其他几个都说自己上学根本就没学习，哪里会教课，所以就没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志华带着程晓艾几人往乡里赶。去乡里的路比县城近上许多，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到。 　　“乡里小学的学生，除了乡里的孩子，还有太平乡以下管辖的几个村子，我小时候就在这儿上的学。王副校长那时候是我的老师，人很好，大家别紧张。”赵志华一边走一边跟大家说，也是为了宽几个人的心。 　　“用你假好心告诉我们这么多，要不是你有个当大队长的爹，怎么也轮不到你去当代课老师，没白的浪费一个名额。”秦超冷哼一声，他可还记得当初赵志华揍了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要我说多少遍，是王副校长点名要我去的，跟我爸没关系！”赵志华也是怒了，这秦超油盐不进，真想再揍他一顿！ 第三十章 　　可惜啊，临出门前，他爸特意嘱咐他，不准跟秦超起冲突，不然就别回家了。赵志华是忍了又忍，才把这口气忍下。 　　“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啊，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谁信啊！”秦超一边走一边嘟囔。 　　“你爱信不信，什么东西你是！”赵志华真是跟他说不清楚，索性不说话了，搭理他，真是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秦超一看赵志华不吱声，气焰更盛，“怎么，没话说了？还不就是心虚。” 　　“秦超，快闭上你那臭嘴吧，你没闻闻，这空气都臭了！”张桂兰不乐意了，跳出来指着秦超鼻子就开始骂。 　　秦超白了她一眼，“你个骚老娘们，滚一边去，不乐意搭理你。”说完凑到程晓艾身边，“晓艾，今儿这代课老师我当定了，你可别跟我抢，你知道，我还有黄花和孩子要养，不容易。” 　　张桂兰想冲上去挠秦超，被田月娥拽下了，“别闹大了，不好收场。”张桂兰愤愤然，扭头快走几步，与秦超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程晓艾没太明白秦超的想法，“你要养黄花和孩子,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超一噎，怎么程晓艾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劲儿，听听这话说的，“我是说，你别跟我抢这个代课老师，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可是我也很需要，为什么要让给你！”我才不让呢，而且你也休想成为这个代课老师！程晓艾这样想着。她就不明白，下乡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秦超哪里去了，下乡之后没几天就被困难打倒了，如今连活都不愿意干了。 　　她才不相信，秦超能踏踏实实的去教课，她爹爹说了，不负责任的夫子，是要误人子弟的。孩子们来学习，学习不到新知识，该有多失望！ 　　“好，说的真好。下乡以后别的没见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嘴皮子也利索多了。不知道程叔叔和程阿姨知道你跟我抢这代课老师的工作会想些什么。” 　　程晓艾一怔，印象中，她这里的父母，很喜欢秦超的，秦超嘴甜，把她爸妈哄的乐呵呵，连她弟弟，程晓龙都一口一个秦超哥的叫。 　　不过，“想些什么？那我告诉你，我爸妈最疼我了，到时候还会怪你，为什么跟我抢，真不是男人！” 　　赵志华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程晓艾，她一直都是温婉的，柔柔的，从来不大声说话，更别提呛人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不过这样的程晓艾，似乎更有魅力了！ 　　难道是沈潇的离开对她伤害太大，她在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或者是掩饰自己的内心？ 　　走了一个多小时，赵志华带着几人来到王盛的办公室。 　　“王老师。”赵志华敲敲门，他小学毕业以后就没见过王盛了，但是他从心里尊敬这位老师。 　　王盛正低头看着什么，鼻梁上还架了一个花镜，听到有人敲门摘下眼镜看了看，“志华啊，来，快进来。” 　　“王老师，这是村子里乐意来您这试试看的知识青年。”赵志华将程晓艾几人一一介绍给王盛。 　　王盛放下手中的笔，打量眼前的四名年轻人。 　　程晓艾被盯地不自在，她长这么大，哪里有人这么看过她，还是个男的。但是为了这个工作，她要忍！ 　　办公室内安静的可怕，好半晌，王盛指了指他办公桌桌角上的一叠纸，“你们把这些题答一下，我要看看你们的程度。” 　　程晓艾拿到题以后，低头看了一遍，其实她挺恐慌的，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个地方的考试题，字是横着排的，还要从左往右念，她有些不太适应。 　　要不是之前沈潇每天都抽时间教她一些东西，恐怕更不适应了。 　　在程晓艾低头看题的时候，秦超几人已经开始下笔了，铅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 　　卷子正面是数学题，背面是语文题。 　　程晓艾自然更擅长语文，先从语文题答起。还别说，因为有程晓艾原来的记忆，一切都挺顺利。程晓艾一笔一划地细心地答着，那一手娟秀小楷，工工整整地出现在卷子上，赏心悦目。 　　程晓艾一面还没做完，王盛手指敲了敲桌子，“行了，就做这些吧，志华，拿过来我看看。” 　　秦超从数学那面开始做的，虽然全做完了，可是还没来得及检查，语文那边刚把第一题填完。张桂兰和田月娥也是先做的数学，因为递给她们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数学。 　　张桂兰速度快一些，数学题答完了，语文还没开始，田月娥数学题还没做完。 　　其实做的最慢的就是程晓艾了。 　　秦超翘着二郎腿，得意地看了程晓艾一眼，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张桂兰和田月娥有些丧气，看进度，明显秦超更胜一筹，俩人脸色都不好，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 　　程晓艾担忧地盯着王盛手里的试卷，根本没看见秦超挑衅的脸。 　　“程晓艾留下，你们三个可以走了。”好半天，王盛放下手里的试卷，做出了最后决定。 　　众人都很惊讶，他们本以为留下的能是秦超，怎么变成了程晓艾？ 　　“我不服，明明是我答得最多，为什么留下的是答得最少的程晓艾？”秦超第一个扎刺。张桂兰和田月娥也不明白，田月娥无所谓，反正她都选不上，是程晓艾还是秦超有什么关系。 　　张桂兰就不一样了，她宁愿选上的是秦超，如果是程晓艾，她的脸往哪儿搁？ 　　“不服？好，我来讲一下理由。”王盛笑了笑，站起身，“先说秦超你，从进门未经我允许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还翘着二郎腿，这是为人师表应该有的作风吗？刚刚赵志华发试卷的时候，你生怕被人落下，最先抢了试卷开始答题，一点儿礼让的自觉都没有，我又如何敢把学生交给你？” 　　“再说你做的题，你做的虽然快，但是错的也多，字迹又潦草，不认真，随性而为，如何做老师？再加上，刚刚交卷以后，你看程晓艾的眼光，明显的带着鄙夷，我想，我需要找的是品质高尚的老师，而不是踩高捧低之辈。” 　　秦超被王盛说的脸通红，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能反驳，“那……就算我不行，还有她们俩，为什么是程晓艾？”秦超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将张桂兰和田月娥拉出来。 　　“我先给你们看看程晓艾做的题，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王盛将程晓艾的试卷展露人前。 　　这是张桂兰第一次看见程晓艾的字，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她从来不知道程晓艾的字写得这么好，她一直以为，程晓艾跟她们一样，都是混日子的，真是没想到。 　　不过想要让她承认程晓艾比她强，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也看见了，能练出这样的字，该是怎么样的品性与毅力。我想，这是值得你们学习的。”王盛说道，“还有，张桂兰，你眼中戾气太重，不适合老师这份工作。田月娥，你怯懦，胆小，看人的时候畏畏缩缩，这样是镇不住学生的。记住，要自信。这一点，程晓艾做的比你们都好。” 　　秦超几人抬起头去看站在窗边的程晓艾，太阳初升，透过玻璃窗，洒在程晓艾的身上，她就那样淡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嘴边含笑。 　　秦超心里揪了一下，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程晓艾吗？心里有些疼，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张桂兰扭过头，“王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儿，我们先走了。” 　　王盛摆摆手，张桂兰拽着田月娥离开学校，一脸愤愤然。怎么觉着程晓艾越变越漂亮，同样都是干活，大家都跟个黑土豆子似的，凭什么她那么白，皮肤那么好！ 　　怪不得，在哪儿都吃香，哼！ 　　“志华教数学，晓艾教语文吧！”王盛开始分配工作，“今天你们先找教室听听课，适应适应。学校有宿舍，条件一般，但是也比你们天天往家跑方便。食堂在后面，用粮票就能打饭。这是介绍信，你们可以去乡里的粮店换些粮票。”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课本，学校经费有限，都是用过的旧课本，别在意。”王盛将课本和介绍信推过去。 　　“谢谢王老师。”二人道谢以后，拿着课本先去听课了。 　　程晓艾走出去还觉着自己跟做梦似的，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她还以为，不成了呢。 　　“赵二哥，你能不能把你高中的课本借我看看？”程晓艾想借这些书很久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行啊，你想看什么，我回去给你找，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赵志华乐呵呵的，只要能帮上程晓艾，干什么都行。 　　俩人听了一天课，中午的时候还去换了粮票，晚上回到赵保国家收拾东西。 　　张桂兰酸气上涌，吃了饭，老早地钻了被窝，听到程晓艾回来，使劲儿翻腾背过身去，还用鼻子哼哼两声。 　　程晓艾没心思去管她，开始收拾自己东西，赵保国说了，明天早上让赵志军赶着驴车送她和赵志华去乡里，也方便拿行李。 　　程晓艾衣服不多，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从炕上的箱子里拿出几件换洗衣服，翻到最后，那件红格子衬衫映入眼帘，程晓艾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自从沈潇离开，她就再没穿过这件衣服，那些有着沈潇的记忆，真的太过美好，给了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尽的慰藉。 　　然而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的，她要把它珍藏起来。因为，没人知道，每当想起来这些，心里都忍不住地疼。 　　程晓艾将红格子衬衫放在最下面，伸手想去拿别的衣服，突然一滴泪落下，透过那棉质的衣服渗透进去。程晓艾这才惊觉，她竟然不知不觉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似乎都找不到原因。 　　程晓艾深吸一口气，将别的衣服压在上面，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心里似乎好过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程晓艾和赵志华要往乡里赶，徐兰拉着程晓艾的手，“丫头啊，好好干，虽然就是代课老师，那也比咱地里的农民强。等放寒假了，再回婶子家。” 　　程晓艾也有些不舍得，徐兰对她很好，让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个能够停留的地方，还有小二蛋。“婶子，没事儿我就会回来看看。” 　　“呦，可别回来，回来还多个人吃饭，现在去了乡里不用交粮食了，我们可供不起！”魏淑芬扭着屁股走过来，手里还拿了一盘向日葵，吐的满地瓜子皮。 　　程晓艾知道徐兰有多看重魏淑芬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笑了笑，“婶子，那我走了，有事儿就捎话到县里。” 　　“哎。”徐兰应着，“志军啊，车赶慢点儿。志华，在学校替妈好好照顾晓艾，可别让人欺负了她。” 　　“妈，你放心吧，有我呢！”赵志华老远地应着，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了程晓艾。 　　驴车踢踢踏踏地朝乡里进发，开启了程晓艾新的生活。 　　而北京火车站内，一排排身着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的年轻人，拥抱着前来送别的亲人，泪如雨下。 　　这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显得格外夺目，似乎在这一整支队伍里，只有这个年轻人眼中没有泪水，有的只是不屈服和倔强。 　　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军绿色外衣，目光炯炯有神，如果单看眼睛，你根本不会想到他的年龄。 　　老人拍着年轻人的肩膀，“沈潇，去了部队好好表现，我们老沈家的男儿，一定要当兵，别怪爷爷，也别怪你爸爸，这才是好男儿该走的路，好好学习本领，为国效力。” 　　沈潇看着眼前的老人，“爷爷，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我爸爸强加给我的，这一次离开北京去了赵家村是我唯一一次违背了他的意愿。我知道他生气，可是我也生气。我也是有感情的，我爸他什么时候能够理解一下我，让我真正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爷爷，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不是不喜欢去当兵，只是不喜欢被我爸强逼着去当兵。不过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 　　说到这里，沈潇终于忍不住，眼圈微红，张开双臂，将爷爷拥入怀中。 　　“沈潇，我的好孙子，到了部队，一切听领导的，要服从命令，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有一点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做了什么违纪的事儿，你父亲，不会饶了你！” 　　沈潇点点头，“我知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不会给老沈家丢人的。” 　　汽笛声再次响起，沈潇有些不舍地放开他爷爷，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火车，也踏上了属于他的未来。 　　沈潇坐在车窗边，望着铁路两旁飞速即逝的一草一木，他的思绪又被拉回了赵家村。与程晓艾有关联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闪现，就像放电影一样，挥之不去。 　　他现在很担心程晓艾，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这些日子，他想写信给她，可是他爷爷看得严，根本没办法传出去。 　　如果被他爷爷发现，他给一个姑娘写信，那程晓艾家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他只能忍，不过如今进了军营，想再出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恐怕更没机会去见程晓艾了。 　　程晓艾不知道内情，万一跟了别人怎么办？或者伤心过度，生了病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经常在想这些问题。每当想到程晓艾跟别人结婚，他的心就疼得不行，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在他又那么没用，他连程晓艾的面都见不到。 　　火车走了三个小时，他们换了汽车，一路开往军营，这个对这些新兵来说，既陌生又向往的地方。 　　当沈潇上了汽车就知道了一件事情，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个对别人陌生的地方，他却来了不知道多少次。 　　“兄弟，我叫陈铁牛，你叫啥？”身边突然传来声音，沈潇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一个比他稍微矮一点儿的男生，乐呵呵地看着他，看着上憨厚又老实。 　　“我叫沈潇，很高兴认识你。” 　　“一看你就是文化人，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想想就激动。” 　　沈潇笑了笑，他也是该激动的，可是当来到这个地方，他就激动不起来了。“是啊，保家卫国，为祖国出一份力，想想就激动。” 　　随着集合哨吹响，沈潇他们也开始了真正的新兵生活。 　　沈潇或许能想象到今后的生活，或许想象不到。但是无论如何，在军营的生活中，都没有了程晓艾。 　　赵志军将赵志华和程晓艾送到太平乡小学，还帮程晓艾搬了东西。 　　因为学校女老师少，程晓艾很幸运的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宿舍。房间不大，里面一张上下铺的床，一张书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晓艾啊，这灰也太大了，我帮你收拾收拾。”赵志军打了水给程晓艾放在桌子上。 　　“不用，赵大哥，你快回去忙家里的活儿吧，现在正是秋收，不好耽误的。我上午没课，王副校长安排的课都在今天下午，我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了。”程晓艾连忙推辞。 　　“那行吧，晚上睡觉门插好，有什么事儿就去找志华，他抗折腾。”赵志军也不好在程晓艾这多呆，虽然都是新社会了，但是免不了人嚼舌根子。 　　“哎，我知道了赵大哥，你回去路上慢点儿。”程晓艾把赵志军送出来，不忘嘱咐他注意安全。 　　程晓艾拿着抹布将屋子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地上洒了水，扫起来灰就没那么大了。 　　玻璃和门都擦出来，整个屋子就没那么暗了，程晓艾还挺满意，不过这屋子冬天怕是会冷，到时候得升个火盆什么的。 　　“你是新来的程老师？”程晓艾刚铺完被子，一个陌生人站在了她门口，吓了她一跳，光顾着收拾东西了，门忘记关了。 　　“你是？”程晓艾站起身。 　　“我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我叫许容，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共事了。”男子自报家门，程晓艾放松了不少。 　　“许老师好。” 　　“你这收拾完了吗？没收拾完我帮你吧。”许容说着就要进门，程晓艾吓得，这可不行，她自己住的地方，怎么能让男的进来。 　　“谢谢许老师了，我都收拾完了，正准备去吃饭呢。” 　　许容抬起来的脚收了回来，“吃饭啊，我也正准备去，要不一起？” 　　程晓艾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说去吃饭，这可怎么办？跟沈潇和老赵家人一起吃饭，已经是她最大底线了，再不能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了。男女三岁不同席啊，这些人太不讲究了。 　　“许老师先去吧，我习惯自己吃。”程晓艾主动拒绝，她可不想因为模棱两可的事儿，造成什么误会，就算人家说她不近人情什么的，她都认了。 　　许容闹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程老师初来乍到，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来问我。”说完转身离开。 　　程晓艾松了一口气，好像直接拒绝人也没有那么难。 　　“晓艾？”赵志华收拾完屋子来找程晓艾，正好看到了许容离开的背影。 　　“赵二哥，你收拾完了？” 　　“恩，刚刚那个是？” 　　“他说他叫许容，也是太平乡小学的老师，不过他给人感觉怪怪得。”程晓艾心里不是很舒坦。 　　“恩，以后你离他远点儿，一定要注意安全。这里不比在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赵志华也是担心。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们去吃饭吧，回来我再看看书，下午就要开始讲课了，还有些紧张呢。”程晓艾说着还笑了笑。 　　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上讲台，昨天没人的时候，她试着站在高处的讲台上往下看，别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但是如果下面全是人，站在那里还真的需要很大勇气呢。 　　程晓艾开始过上了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 　　起初还有些不适应，那些孩子真的比较闹，再加上学校老师少，她自己一个人带了好几个班的语文，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说实在的，一点儿都不比在地里干活轻巧。 　　尤其大部分孩子根本不用心学习，整天想着往外跑，也让程晓艾颇为恼火。 　　可是大环境使然，现在根本没人在意学习能得到什么，反正不能参加高考，也不能上大学，学习有什么用？ 第三十二章 　　程晓艾第一天上课，王盛亲自带她去教室。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有些破败的窗户透出来，听得十分真切。 　　“吱呀”一声，教室门被推开，原本还在嬉笑打闹的学生连忙坐回座位上，板板正正地盯着王盛。 　　“同学们，这位是你们新来的语文老师程老师，大家鼓掌欢迎。”王盛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介绍。 　　孩子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眼睛闪过光芒。这时候的程晓艾还不知道这光芒代表着什么，她只觉着，这些孩子还挺可爱的，看上去乖巧的很。 　　“程老师，这是学生名册，一共二十二名学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王盛将一本册子交到程晓艾手里。 　　程晓艾接过册子，“放心吧，王副校长。” 　　“你们都要听话，不准胡闹！”王盛出门前特意嘱咐了一声。 　　谁知道王盛前脚刚出门，后脚屋里就炸开了锅，孩子们基本上都下了地，围着讲台旁盯着程晓艾看。 　　程晓艾吓了一跳，再一抬头，只有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怯怯地趴在桌子上。 　　“老师，你长得真好看。”叫王翠玲的小姑娘捧着脸，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程晓艾。 　　程晓艾揉揉王翠玲的头发，笑了笑。 　　“哇，老师你笑起来更好看。”张海呜嗷一声，“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老师了。” 　　紧接着围绕在程晓艾身边这些孩子开始吵闹，吵得程晓艾一个头两个大。 　　程晓艾深吸一口气，“都闭嘴！”喊完以后，孩子们立马闭了嘴，程晓艾这才觉着世界清静了不少。 　　板着一张脸，“都回到座位上去，不准随便下地！” 　　张海撇撇嘴，“一点儿都不温柔，哼。”然后嘟嘟囔囔回到了座位上。 　　其他孩子看张海回去了，也跟着回到座位上，可是那小眼睛一个个地盯着门外，根本就没往程晓艾方向看。 　　程晓艾看了看讲桌上，放着一根教鞭，拿起来敲了敲黑板，底下的小脑袋才开始转过来。 　　“老师，我们不愿意上课，出去玩多好。你放了我们吧，求求你。”张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可怜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程晓艾问道。 　　张海立马站起来，“老师，我叫张海，海洋的海，我爸爸说，以后希望我当一名海军，特别威风！” 　　“那你想当海军吗？”程晓艾把书放在课桌上走到张海旁边，低头看着他。 　　张海连忙点头，“想，特别想。” 　　程晓艾弯下身子，扶着张海的肩头，“那老师问你，如果你在大海上找不到方向了，给你一份儿地图，你会看吗？” 　　张海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如果你成为了解放军叔叔，有小朋友来问你书本上的东西，你能解答吗？” 　　张海的手捏着衣角，“不能。” 　　“老师告诉你，想要当海军，首先要好好学习，书读得多了，字认全了，你还可以自学很多知识，将来做对国家有用的人。”程晓艾轻声劝着，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海军到底什么模样。 　　张海看了看外面，又低头看了看书本，不情不愿地坐下来，没再说去外面玩的话。 　　程晓艾重新走回讲台上，“你们虽然小，但是我不会把你们当成小孩子，我知道你们知道很多事情。不管你们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都要好好学习。我没什么特殊要求，在我的课堂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往外跑，不准说话，不准下地，不准睡觉。都听清楚了？” 　　下面响起懒洋洋的声音，“知道了……” 　　程晓艾能看出这些孩子的不情愿，也明白，这具身体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大家基本都是这个状态，整天往外跑，根本都不学习，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要慢慢来。 　　程晓艾难得地整整四十分钟都板着脸，她感觉脸都快抽筋儿了。 　　但是没办法，她发现，只要她稍微笑一点儿，这些孩子就开始闹，要是笑得多了，恐怕要上房揭瓦了。 　　这一堂课对于程晓艾来说，无异于上刑一般，身体累是次要的，主要是心更累。 　　下了课，程晓艾直接回了宿舍，连饭都没吃。 　　“晓艾？”赵志华没等到程晓艾吃饭，打了一份儿饭给她送过来。 　　“赵二哥。”程晓艾坐起身子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程晓艾摸摸自己的脸，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怎么，就是有些累。” 　　赵志华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是不是被孩子闹的？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也看了，这里其他老师也都不怎么管孩子的，各个班级都乱得很。只要咱们尽心尽力，能多一个学习的孩子是一个。” 　　“赵二哥，可是为什么呢，学习的机会多难得，应该有很多家里拿不出钱让孩子来学习吧。 　　“是啊，一学期学费两块五，尤其村子里面，很多孩子家长都不愿意给出。这部分孩子会很珍惜学习的机会，基本都是软磨硬泡才来的。目前学校里一大部分都是乡里的孩子，条件比村子里好一些。还有就是家里都要上班，没人照顾的，只能送来学校。很多时候怪不到孩子，风气如此，家长没有文化，不会正确引导，只知道埋头苦干。不过也没办法，如今不能参加高考，谁也看不见读书有什么出路。”赵志华说完叹了一口气。 　　“别想那么多了，来，快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程晓艾低头看了看菜，从兜里拿出来粮票递过去，“谢谢你，赵二哥。” 　　赵志华赶忙推辞，“没多少钱，你吃吧，我回去了。” 　　程晓艾哪里肯，将粮票塞进赵志华的兜里，“你拿着吧，婶子天天节衣缩食的，不容易。” 　　第二天上午，程晓艾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课，突然觉着头皮发麻，心里不是很舒坦。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跟昨天不一样，里面安静的很。 　　程晓艾停下脚步，顺着敞开的门缝往里看，发现这些孩子们都低头看书呢，程晓艾有些惊讶，才一天都变好孩子了？ 　　正要往里面走，张海抬起头往门上面看了看，捂着嘴在那儿笑，又低下头。 　　程晓艾了然，“张海，你出来一下。” 　　张海听到声音挠挠头，走到门口就是不出来，“老师，有事儿吗？” 　　其他孩子纷纷抬起头望着瞧，一个个兴奋异常。 　　“来，帮老师开下门。”程晓艾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东西。 　　张海“啊？”了一声，原地不动。 　　后面的孩子们大喊，“张海，你快开啊，快点儿！” 　　程晓艾笑看着他，张海一点一点往门口挪，拽了门就往后跑，可是跑得还是不够快。从门框上掉下来的水盆，装了满满一盆水，有半盆都洒在了张海身上，从头浇到脚。 　　“哈哈哈，张海是个落汤鸡！”孩子们笑得那个欢快，拍桌子的，捂着肚子的，有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张海一个人窘迫地站在一边，任由水滴滴答答从头发尖上往下落。 　　程晓艾也收起了笑模样，板着一张脸，敲了敲黑板，开始讲课。 　　孩子们本来以为程晓艾会先去收拾张海，没想到直接上课，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老实地听了一堂课。 　　下课铃声刚响，张海就要往外冲。 　　“张海！”程晓艾喊住了他。 　　张海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眼圈微红。 　　程晓艾气得想笑，“跟我来。” 　　别的孩子一看，张海这次可完了，老师得收拾他了。 　　张海也开始害怕，早知道不干这事儿好了，老师没怎么样，反而把自己弄成了落汤鸡，被同学们嘲笑，憋屈死了。 　　张海别别扭扭地跟着程晓艾往前走，以为要去办公室，再一抬头，发现程晓艾把他带回了宿舍。 　　程晓艾拿着干毛巾给张海擦头发，又拿了暖瓶倒了热水递到他手里。 　　张海愣愣地坐在那儿，接过茶缸子，感受着程晓艾一下下将他的头发擦干，喝了一口白开水，好像特别甜。 　　“程老师，对不起。”张海声音闷闷的。 　　程晓艾低头一看，“怎么还哭了？是不是太冷了，你坐这儿等会儿，我去借两件衣服来给你。” 　　程晓艾跑到赵志华宿舍，借了衣服就往回跑。 　　“你把衣服换了，有些大，但是别穿那湿的，再着凉。”程晓艾扔下衣服跑门外等着。 　　张海换完，挽了挽袖子，“程老师，我好了。” 　　“程老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张海低着头，抽抽搭搭。 　　程晓艾突然笑了，揉揉他的脑袋，“知道错了就好，还是好孩子。喝了水，回去上课吧。” 　　张海抱着自己的衣服，“程老师，这衣服，我洗干净了还给你。”说完像兔子一样跑走了。 　　程晓艾笑看着张海的背影，突然觉着心情不错。 　　“程老师真是有手段，张海这样的刺头学生都能让你管得服服帖帖，真是佩服。”许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程晓艾宿舍门口，摇头晃脑的。 　　程晓艾皱皱眉头，“谢谢许老师夸奖。”然后伸手把门关上。她可不想跟这个许容有什么瓜葛。 第三十三章 　　许容讨了个没趣，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晃晃荡荡走了。 　　张海回到教室，一脸的得意洋洋。 　　杨飞凑过来，盯着张海一个劲儿地瞧，“哎呦喂，看这眼睛红的，程老师打你了吧！还哭了，真给咱爷们丢人！” 　　不少孩子也凑过来开始起哄，“噢噢，张海挨揍喽，回家告诉你爸，你爸指定还得打你。” 　　“你们别瞎说，程老师可好了，给我擦头发，给我热水喝，还给我找了干衣服，你们看。”张海说着扯着自己身上肥大的衣服，“看见没，这是程老师特意去别的老师那儿给我借来的，程老师可稀罕我了。” 　　“臭屁吧你就，程老师怎么可能喜欢你？”王翠玲不干了，程老师那么漂亮，要喜欢也得喜欢她才对。 　　“张海，程老师真那么好？”任凤抓着衣角，低声问道。 　　“那是，程老师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了。”张海坐在座位上，觉得今天的事儿干得太对了，不然程老师怎么可能注意到他，还给他擦头发，那么温柔的对他说话？ 　　任凤“哦”了一声，闷闷地回到座位上，她也想让老师关注她，从来没有人关注过她，包括她妈妈。难道淘气就可以让老师关注吗？ 　　任凤想不明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程晓艾去得有些晚，端着饭盆老远地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拿着小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时不时地抬头往食堂里看看。 　　程晓艾走过去，“陈萍？” 　　“程老师。”陈萍穿的衣服肥肥大大的，一看就是家里大人的衣服改的，洗的发白，有些地方还有破洞。这声程老师喊得也是有气无力。 　　程晓艾认得她，这就是头一天没跑到讲台边，跟董立新一起趴在桌子上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的她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程晓艾蹲下身子，正好能看见孩子的脸，“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吃饭了吗？” 　　听到吃饭两个字，陈萍眼圈泛红，摇摇头，“没有。” 　　程晓艾拉过她的手，“走，跟老师一起去吃。” 　　“我、我不饿。” 　　程晓艾捏着她细细的手腕，这孩子怕是长时间吃不饱，瘦得不成样子，“老师吃的少，每天打的饭都吃不了，你帮老师一起吃，怎么样？” 　　陈萍抬起头，眼泪汪汪，“真的吗？” 　　“真的，老师怎么可能骗你。”程晓艾说着拉着陈萍的手走进食堂，要了三个馒头，一份白菜炖粉条。 　　程晓艾将其中两个馒头递给陈萍，“快吃吧，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上课。” 　　陈萍闻着菜香，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菜了，这白面馒头更是想都不敢想，家里她爸爸给她吃的都是搀着野菜和杂粮的。如果不是他们嫌弃自己在家碍眼，也不会每学期花上两块五将他送来上学。 　　程晓艾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揪着手里的馒头，将饭盆推过去，“老师吃饱了，这些都是你的了。” 　　陈萍眉眼弯弯，大口大口地扒着菜，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 　　“慢点儿吃，别噎着。”程晓艾生怕孩子噎着，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 　　没一会儿，两个大馒头下肚，菜汤都被喝干净，陈萍捧着饭盆跑到一旁，将饭盆刷干净才拿回来，“谢谢程老师，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以后我有好吃的，也会想着程老师的。” 　　程晓艾突然觉着，来到太平乡小学似乎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这些孩子每一个应该都不同，他们很需要她。 　　程晓艾回去打听了一下，陈萍家里没有母亲，她爸爸在厂子里做工，每个月工资有限。她还有一个弟弟，很得她奶奶和爸爸宠爱，陈萍是女儿，家里不重视，乡里又没什么活能干，所以她爸花了学费把她送到学校里，但是从来想不起来给她粮票让她吃饭。 　　她奶奶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孙子，更想不起来陈萍了，恨不得没有这个孙女才好。 　　陈萍就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饿着，晚上回家才能捞着一顿饭吃，有时候她奶奶不顺心，还要揍她一顿出气。 　　程晓艾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了这孩子。 　　程晓艾这头忙得脚不沾地，赵家村里也是热火朝天。 　　秦超掰了两天苞米，嫌累，跟人换了去割高粱，割了没一会儿，发现比掰苞米还累，想换回去人家可不跟他换了。只能唉声叹气地在那慢悠悠地割。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秦超累得瘫到炕上，直哼哼。 　　“没人家程晓艾那命儿，就踏实干活，换来换去的，不嫌磕碜。”杨老二就看不惯他这样儿，没好气儿地说道。 　　“都不是我说，就程晓艾那软绵绵的性子，没几天就得被那些学生气回来，您看着吧。”秦超揉着膀子，一脸不忿。 　　“软绵绵的性子？那也比你这吃软饭的强！” 　　秦超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杨老二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就吃你们家点儿饭吗，你当我乐意啊！ 　　…… 　　“程老师，我肚子疼，想上厕所。”刚上课，任凤就举手说要上厕所。 　　程晓艾有些为难，不让去吧，怕把孩子憋坏了，让去吧，她这几天也看出来了，一个干什么，其他孩子都要干什么，跟风似的。 　　“任凤，下课的时候为什么不去？” 　　任凤撇撇嘴，“我……我忘了。” 　　程晓艾皱着眉头，停顿了片刻没回复，可就是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任凤突然躺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我就是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 　　一边喊着一边打着滚，地上的土都沾在任凤衣服上了。 　　“王翠玲，你陪任凤去厕所，快点儿回来。” 　　程晓艾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能让看上去挺机灵的王翠玲跟着去。 　　任凤听到有人跟她去，也不闹了，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王翠玲的手蹦蹦哒哒出去了。 　　“老师，任凤才不肚子疼，她就是故意的，她是想让你多注意她，她小心眼儿！”张海在底下喊了一声。 　　“不准这么说同学，我们继续上课！”程晓艾嗔了张海一句，继续讲课。 　　还没等说两句话，许容突然敲了程晓艾班级的门，“程老师，你们班学生砸坏了我宿舍的玻璃，这个事儿你管不管？” 　　“许老师，我们同学都在这里上课，怎么会去砸你宿舍的玻璃？您不是搞错了吧。” 　　许容一侧身，将身后的任凤拎出来，“就是这名女学生，她不是你们班的？” 　　程晓艾揉了揉眉心，走到门口，“任凤，是你砸了许老师宿舍的玻璃？” 　　“老师，任凤不是故意的，她走路不相信绊到了石头，那石头飞出去，才砸在了许老师的玻璃上。”王翠玲在身后怯怯地说道。 　　程晓艾没想到王翠玲小小年纪，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想到对策，真是厉害。 　　“任凤，你说。” 　　“我……是王翠玲说的那样。” 　　“程老师，你听到了吧，你说，怎么解决吧！”许容得理不饶人。 　　“许老师，我这边还在上课，等我下课去找你，咱们再商量怎么解决你看行不行？”程晓艾不想耽误孩子上课时间，她总觉着学习的时间来之不易，要格外珍惜。 　　许容冷哼一声，“行，我在宿舍等你。”说完不怀好意地看了程晓艾一眼。 　　程晓艾看着任凤和王翠玲，心里叹了一口气，“先回去上课，下课来找我！” 　　上完这节课，任凤才跟程晓艾说为什么砸了许容的玻璃，一个原因就是张海说的，如果淘气可以引起程晓艾的注意，她也想试试，果然，程晓艾开始关注她了，这不，下课单独留下她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发现，那个许老师看程晓艾的眼神不对，还总跟着程晓艾，他们要为程晓艾出气。这就砸了许容的玻璃。 　　程晓艾听完是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些感动。 　　她把任凤拉到跟前，替她拍去身上的土，“老师每个人都关心，可能有时候没表达出来，是老师不对。下次有问题，你可以来找老师。知道了吗？” 　　任凤眼圈红红的，“我知道了老师，你真好。” 　　“还有，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去砸许容老师宿舍的玻璃，这件事你做的不对，你为什么就不相信老师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呢？”程晓艾一边说一边去擦任凤的眼泪，可是这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 　　“恩，老师，我错了，我知道了，我应该相信你。”任凤抽抽搭搭。 　　“好了，别哭了，眼睛哭肿了，都不漂亮了。” 　　“老师，那我不哭，是不是也漂亮。”王翠玲在一旁等了半天都等着急了。 　　程晓艾笑了笑，“是，你也很漂亮。不过老师还要说一句，小孩子不好说谎的，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王翠玲点点头，很快又高兴地蹦起来，程老师夸她漂亮呢！ 　　程晓艾打发了两个小鬼，想了想，先去找赵志华。 　　那个许容一看就居心不良，她不能一个人去，有赵志华在，谅那许容也不敢做什么。 第三十四章 　　“赵二哥，你下节有课吗？”程晓艾回到办公室，赵志华正在批改作业。 　　“没有，怎么了？” 　　“赵二哥，我们班女同学不小心砸碎了许容老师宿舍的玻璃，你能陪我去一趟他宿舍吗？” 　　赵志华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学校里谁不知道，许容四十岁了，还没娶媳妇，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动步。 　　“走，我跟你去，不就是一块玻璃吗，学校里还能差了他？我去给他装上。” 　　程晓艾来到许容宿舍，门还没敲，宿舍门就开了。 　　许容老早就等着了，一心惦记着他能跟程晓艾独处，到时候程晓艾理亏，他说不定还能落点什么好处。 　　这程晓艾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到时候他再吓唬吓唬她，一准儿听他的。 　　许容心里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谁知道一开门，赵志华出现在门外。 　　“赵老师？你来干什么？”许容最讨厌看见赵志华了，偏偏程晓艾还只跟赵志华接触，真是晦气。 　　“程老师的学生不小心把你的玻璃打碎了，我来给你装上。”赵志华拎着从王盛那儿淘换来的玻璃，拎着锤子，捏着小钉儿，一下下敲进窗户框。 　　许容一噎，“这是我跟程老师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程晓艾皱了皱眉，“许老师，有句话我需要跟你说清楚，我跟你也没关系，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我的主意。” 　　程晓艾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赵志华都忍不住抬头去看。 　　他感觉程晓艾似乎越来越自信了，真好。 　　“程老师这话说的，谁打你的主意了？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是有道德的人，这话让别人听去了还了得，我这脸往哪儿放？”许容不干了，心里想的事儿头一次被人当年说出来，真是没面子。 　　程晓艾突然笑了，“原来是我想多了，许老师没打我主意就好。你上你的课，我带我的学生。麻烦许老师以后别再偷偷摸摸跟着我。” 　　“谁……谁跟着你了，真有意思，还偷偷摸摸，我是那样人吗？装完窗户爱哪去哪儿去。你俩不就是个代课老师么，有什么能耐的。”许容生气了，其实是面子撂不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赵志华敲完最后一个钉子，拎着锤子走过来，看着程晓艾，“晓艾，你这样，挺好。” 　　程晓艾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怎么了？ 　　“呵呵，没事儿，不是说你长得，是说你现在这个性子，挺好。” 　　程晓艾这才反应过来，难道她变了吗？ 　　晚上，躺在床上的程晓艾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来学校时间不长，忙忙碌碌，她现在似乎真的没时间去想那些像在赵家村一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她的精力都被学生霸占了，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状况发生，防不胜防。 　　连着去想沈潇的时间都少了。不过，沈潇，想起来就是苦涩中伴着甜蜜。 　　如果不是沈潇的离开，她恐怕还会窝在赵家村，没有勇气来乡里当这个代课老师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这个学期就过去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程晓艾收拾了东西，准备和赵志华一起回赵保国家，离开之前，又去教室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直不吱声的董立新一个人坐在没有火盆的教室里瑟瑟发抖。 　　“董立新？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家吗？”程晓艾推开教室门，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董立新抬起头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上牙打下牙，“程……程老师。” 　　程晓艾快走几步，拉过孩子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给他取暖。 　　“同学们都回家了，你怎么不回家？” 　　“程老师，我……我没有家。”董立新低着头，声音很小。 　　没有家？怎么没听说呢？ 　　“走，到老师宿舍去暖和暖和，你这样冻坏了。”程晓艾拉着董立新往回走。 　　赵志华正找不到程晓艾呢，在她宿舍门口转悠，一抬头发现她竟然带个孩子回来。 　　“这怎么回事儿？” 　　路上程晓艾也问明白了，这孩子无父无母一直住在他姑姑家，姑姑家前两天生了个儿子，他姑父就把他撵出来了，这孩子就没地方去了。这两天都是在所有同学走了以后睡在教室里，在同学们来上学之前先躲出去，生怕别人发现。 　　这孩子的姑姑和学校的孙校长认识，所以没花钱就送来上学。 　　程晓艾把状况跟赵志华说明，“是我没注意，才没发现这孩子的异样。赵二哥，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去，过了年下学期再找校长想想办法？” 　　赵志华点点头，“就这么办吧，孩子怪可怜的，王副校长他们都回家了，这孩子也没地方送，就跟咱们一起回去吧。” 　　“董立新，你跟老师回去好不好，等再开学老师再把你送回来？”程晓艾揉揉董立新的脑袋，轻声问道。 　　董立新抬起头看了看程晓艾，又看看赵志华，用力地点头。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知道，他没有家了，他姑姑和姑父都不让他回去，这两天他跑回去两次，都被姑姑打了出来，现在后背还疼呢。 　　赵志华找了一件棉衣给孩子裹上，等孩子暖和透了，几人才上路。 　　“哎呦，老师们回来了，用不用夹道欢迎？”魏淑芬坐在炕头上，看到程晓艾和赵志华回来就开始扯着嗓门喊。 　　“这谁家孩子，你们怎么带个孩子回来，告诉你们啊，没饭吃！”魏淑芬眼尖，低头就看见了藏在程晓艾身后的董立新。 　　“魏淑芬，志华他们刚回来，有你这样当嫂子呢吗？”赵志军吼了一嗓子，魏淑芬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晓艾啊，来，让婶子看看，瘦了没。你说你们俩这乡里离咱家才多远，也不说回来看看。”徐兰连忙照顾程晓艾过去。 　　“婶子，学校里老师不够，实在忙不过来。”程晓艾笑了笑，拉过董立新，“婶子，有个事儿还得麻烦你，这是我们班的学生，叫董立新，这放寒假了，他又没有家我看这孩子可怜就带回来了，婶子你放心，他的那份儿粮食我出，只希望能让他在这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开学了我们再找校长想办法。” 　　徐兰看看董立新，又看看赵志华，“是个可怜的孩子，志华啊，这孩子就跟你睡吧，可别苛待了孩子。” 　　“晓艾啊，你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好人会有好报的。” 　　魏淑芬听完撇撇嘴，啥好人好报，她咋不信？ 　　不过看在程晓艾出粮食的份儿上，她就先忍了。 　　张桂兰快三个月没见到程晓艾，再一看见人，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她程晓艾躲在教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到最后工分还没有程晓艾多，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她也不是为了看程晓艾的，对她来说最主要的就是，赵志华回来了。 　　“志华，这是我新做的鞋，你试试？”张桂兰从箱子里翻出一双布鞋，塞到赵志华手里，“本来想早给你的，可是你一直没回来，快试试，合不合脚，有哪儿不合适，我再改改。” 　　赵志华那个尴尬，“张桂兰，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身上下功夫，找个喜欢你的人吧。” 　　赵志华说完站起身离开，走到外面，拿起扫帚扫雪。 　　张桂兰眼圈红红，明明她都这么努力了，赵志华为什么就看不见她的好？为什么！ 　　秦超一直等着程晓艾被撵回来或者被气回来，可是一直等到现在却听说程晓艾还带回来个学生，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秦超，你别生气，程晓艾就是运气比你好，在我心里，你比她强多了。你要是去当这个代课老师指定比她干得还好。”黄花看不得秦超唉声叹气。 　　前一阵子一直忙农活，好不容易能歇歇了，她可不希望秦超还不开心。 　　秦超笑了笑，黄花这么崇拜他，真是自豪。这不正说明自己有男子汉气概吗？ 　　冬天去整个生产大队最清闲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活。 　　可是一大早上，程晓艾就听见魏淑芬扯着嗓门在外面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魏淑芬现在怀孕有六个月了，肚子慢慢显出来，靠在门框上，两只手插在袖子里，正指挥董立新干活呢。 　　“哎呀，这边还没扫呢，怎么干得活？” 　　“还有那边，还有冰呢，万一我走到那儿摔倒了怎么办？” 　　程晓艾穿好衣服走出去，抢过董立新手里的铁锹和扫帚，“嫂子，他还是个孩子，你别折腾他，哪儿需要干的你告诉我，我来干。” 　　魏淑芬瞪了程晓艾一眼，缩着脖子，“他来我们家吃饭好点儿活怎么了？” 　　“程老师，你给我吧，我能干的。”董立新怕程晓艾和人家为了自己吵架，乖巧地凑过去，抓着铁锹柄不松开。 　　“能干也不行，你看看你耳朵都冻成什么样了？快回屋去。”程晓艾开始撵人。 　　“哎呦，真是护犊子，不知道还以为你家亲戚呢！”魏淑芬说完将门砰的一声狠狠关上。 　　赵志军和赵志华正好从外面回来，这句话刚好被俩人听见。 　　“晓艾，真是对不起。”赵志军过来道歉。 　　程晓艾摆摆手，“没事儿的赵大哥，都能理解的，我不在意。” 第三十五章 　　程晓艾拉着董立新回屋，董立新很是乖巧地劝程晓艾不要生气。他跟程晓艾来这里本来就添了不少麻烦，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程晓艾难过。 　　程晓艾蹲下身子怜惜地看着董立新，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老师没生气，今天累坏了吧。” 　　“我不累，在家里我也帮姑姑干活的，什么都干，赵大娘已经很好了，只是嘴上说说，我在姑姑家干不好，姑父会打我的，还不让我吃饭。” 　　程晓艾揉揉董立新的脑袋，心中酸楚。 　　放假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整个村子里开始忙活，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是该忙的东西那是一样不落。 　　赵保国家，魏淑芬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自然没人用她干活，她也乐得清闲。 　　生产队杀了猪，按人头分，一人得了几两，程晓艾把自己那份儿给了徐兰，让她大年三十包饺子。 　　程晓艾原来在柳林县的时候，即便就她和她爹爹两个人，那过年也是不糊弄的。挂灯笼，贴福字，喜气洋洋。 　　程晓艾会做一大桌子菜，她爹爹会将晚上值班的衙役叫过来，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那个时候，很幸福！ 　　来到赵家村，程晓艾有幸见到了这里的年是怎样过的。 　　其实与他们家那里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过了腊八，就开始忙活。 　　腊月二十三过了小年，二十四开始扫房，也叫扫尘日，承载着劳动人民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 　　然后徐兰开始拆被，洗被，洗衣服，收拾家里所有碗筷，将一切打理的一干二净，就为了好好迎接新年的到来。 　　二十九这天，赵志华进县城买了豆腐回来，这里三十儿早上是要吃白菜炖豆腐的，图的是一年都有福气，吃的还是暖豆腐，冻豆腐是不行的。 　　赵志华顺便买了两挂鞭，徐兰说了，即便日子再不好过，年都要好好过。放放鞭炮，驱赶晦气。 　　三十儿一大早，大家伙都起来了，二蛋穿上了新衣服，整个人跟个团子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程晓艾花钱给董立新扯了布，也做了一身新棉袄，他虽然没有父母疼爱，但是既然她把孩子接来过年，总要有个过年的样子。 　　董立新接过新衣服的一刹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自从他爸妈没了以后，他就再没穿过新衣服。 　　徐兰用面熬了浆糊，赵志华几个拿着刷子开始贴春联和福字。 　　程晓艾这边白菜炖豆腐出锅，那边也都忙完了。 　　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坐下，还挺热闹。 　　吃了饭，程晓艾和张桂兰帮着徐兰忙活下午的年夜饭。 　　这里大年三十儿这天白天家家都吃两顿饭，第二顿下午三四点钟吃，晚上十二点再来一顿饺子。 　　所以下午这顿饭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年夜饭，自然要丰盛。 　　徐兰用大萝卜插成丝儿，和了面，攥成一个个圆溜溜的丸子，扔进了油锅里。丸子变成金黄，捞出来，喷香扑鼻。 　　还用白糖、鸡蛋和了面，擀成面饼，切成菱形小块，在中间拉上一刀，菱形的一角从窟窿里套过去，用油炸了，出锅以后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徐兰管这些叫果子。 　　程晓艾没见过，觉着新奇，出锅以后拿起一个放进嘴里，酥酥脆脆，又有些甜，确实好吃。 　　整个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董立新和二蛋在屋里玩的也欢快，俩孩子在炕上翻跟头打把势，都折腾出汗了。 　　下午三点半，准时开饭。 　　赵保国和徐兰是拿出了不少钱来置办今天的年夜饭。鸡和鱼都没少。 　　热热闹闹吃过饭，难得的魏淑芬和张桂兰都很消停，大家心里也都高兴，谁不想过年图个乐呵？ 　　程晓艾收拾碗筷，张桂兰帮着徐兰和面，剁馅子。 　　赵保国带着两个儿子去弄柴火，木头劈成小块儿，在院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就等着晚上十二点之前，饺子下锅的时候，所有人往屋子里抱柴（抱财）图个吉利。 　　包饺子的时候那是基本所有人都上了，连赵保国都洗了手过来包饺子。 　　徐兰在大锅里填好了水，招呼赵志华他们去压水，说是要把水缸填满了，祈求来年好生活。 　　这边徐兰饺子下锅，赶忙招呼大家去院子里抱柴火回来，就抱一捧，能抱多少是多少。 　　连二蛋都穿着小棉袄跑出来，一个劲儿地往怀里塞柴火，小嘴里还嘟囔着，“多要钱，多要钱。” 　　逗得大伙都笑了。 　　饺子端上桌，赵志华在外面点了鞭炮，听着外面劈啪作响的鞭炮声，程晓艾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爹爹，新年快乐。这里的爸爸妈妈，姥姥，晓龙，新年快乐。还有，沈潇，新年快乐。” 　　而远在部队的沈潇，也渡过了第一个没能回家的新年。 　　跟战友们吃过饺子以后，就算是结束了热闹的一天，躺在僵硬的床板上，睡觉之前，沈潇默念了一句，“晓艾，新年快乐，等我！” 　　…… 　　阳春三月，天气开始渐渐回暖，冰雪开始融化，程晓艾和赵志华带着董立新回了太平乡小学。 　　为了安顿董立新，俩人提前回去了两天，去找孙校长。 　　可是等他们到学校以后，孙校长根本没来上班，王盛倒是勤勉，已经来了。 　　“这样吧，先让这孩子住我的宿舍，我一般都回家，不在那儿住，至于吃饭问题，我这还有点儿粮票，董立新，你先拿着，回头我再和孙校长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到乡里申请一些补助。”王盛琢磨了半天，似乎只能这样了。 　　新学期的董立新明显比之前活泼好动了许多，张海几个淘小子看到董立新来到教室，都凑过来，“听说你去老师家过的年，真羡慕。” 　　“怎么样，程老师在家是不是也特别温柔？” 　　“是啊，程老师可好了，给我准备好吃的，过年还给我做了新衣服。”董立新提起程晓艾的时候一脸幸福。 　　“真的啊，我怎么没那么好运气跟程老师回家呢。”张海小大人似的摸着下巴。 　　“你跟程老师回家干什么，你不是有家吗？董立新多可怜，都没人管，你也想没人管？”王翠玲在后面插了一句嘴。 　　张海回过头，“就你话多！” 　　新的一学期没什么新奇，经过上学期的磨合，孩子们已经能很好的接受程晓艾，不仅如此，学习氛围也好了很多。 　　这天赵志华后半夜突然来敲程晓艾的门，睡熟的程晓艾吓了一跳，披上衣服，开了灯，“赵二哥，怎么了？” 　　“晓艾，我嫂子要生了，我要回去一趟，我来不及去跟王老师说了，你天亮帮我请个假。”赵志华明显有些急切。 　　“嫂子要生了？”程晓艾听到消息还挺高兴，可是家里那么多人，魏淑芬要生孩子，赵志华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村子里来人给传的信儿，就在学校大门口，说是难产。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回去了。”赵志华扔下一句话消失在程晓艾门前。 　　程晓艾愣愣地坐在床上，魏淑芬难产？看来情况不太好，不然村子里不能连夜来人接他，但愿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不过她不是生过一胎了吗？应该没事儿的。 　　夜里，赵保国家里人都睡下了，魏淑芬也没什么异样，直到后半夜，魏淑芬突然开始肚子疼，赵志军吓得赶忙去敲他妈的门，“妈，淑芬好像要生了，妈，怎么办呐？” 　　赵志军这一嗓子，徐兰和赵保国全起来了，披上衣服往外跑。 　　“志军哪，你快去村头找你韩大娘，他爸，快去烧开水。”徐兰没想到魏淑芬今天就发动。 　　不过好在她好些日子以前就跟接生婆说好了，让她最近不要乱走，好帮忙接生。 　　徐兰自己生过两胎，魏淑芬也生过一胎，所以还不算慌乱。 　　张桂兰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也不能睡了，穿上衣服下地。 　　自从赵志军再一次明确拒绝她以后，张桂兰整个人消停许多，徐兰都以为这姑娘换了个人。 　　“婶子，我能帮什么忙吗？” 　　“桂兰啊，吵醒你了，你帮婶子照看二蛋吧，婶子把二蛋抱你那屋睡，行不？”徐兰正愁二蛋怎么办。 　　张桂兰不喜欢这个小孩，因为这个小孩不喜欢她，还总给她找毛病，但是还是点点头，“行。” 　　徐兰进屋看着头顶冒汗的魏淑芬，“淑芬啊，你再坚持坚持，妈去给你做点儿吃的，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 　　魏淑芬咬着牙点点头。 　　村子不大，接生婆很快就来了。 　　徐兰端着一碗面条，上面两个荷包蛋进了屋，“他韩大娘，怎么样？” 　　“他徐婶子，你跟我来。”接生婆把徐兰往外拉。 　　徐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赵志军，“快，让你媳妇儿多吃点。” 　　走到外面，接生婆冲徐兰摇摇头，“你家大媳妇儿这胎，胎位不正，恐怕生不下来，还是快点儿送去县医院吧。” 　　徐兰惊得够呛，“怎么会？她生过一胎了，怎么还能胎位不正？” 　　“我刚才摸了，这孩子在肚子里是横着的，听说县医院能做剖腹产，如果硬生，怕是大人孩子都完了。” 第三十六章 　　徐兰赶忙去叫赵保国，“他爸，快去大队上开介绍信，再借马车来，咱们快点儿去县里。”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得保得住才行，徐兰在心里默念。 　　魏淑芬疼得不行，根本没吃下去什么，疼得急眼了，就咬赵志军一口，骂骂咧咧。 　　“志军，你去帮你爸，在找人把志华叫回来，让他直接去县里。淑芬哪，可不行骂了，得攒着点儿力气。”徐兰一进屋，赶忙把赵志军撵走。 　　赵志军也慌了，“妈，咋还去县里呢？” 　　“快点儿，咱去县医院生。” 　　魏淑芬听了动静也开始害怕，“妈，我是不是不行了？” 　　“你这傻孩子，瞎寻思，你韩大娘说了，现在都新社会了，去县医院生有保证，一会儿妈给你多带几床被子，你就踏踏实实管好自己，管好孩子就行。” 　　徐兰不敢说胎位不正，她怕魏淑芬多虑，到时候更麻烦。 　　赵保国和赵志军动作很快，马车弄好，俩人将魏淑芬抬上马车。 　　“他韩大娘，你也跟我们去吧，这路上有什么事儿，我们也不懂。”徐兰说道。 　　接生婆想了想点头应下。 　　马车赶出赵家村，一路朝着县城进发。 　　刚出赵家村没多久，魏淑芬疼得更厉害了。“妈，我要生了，我不行了。” 　　接生婆赶紧去看，“坏了，这都开了六指了，恐怕等不到去县医院了，这可咋办。” 　　徐兰心头哇凉，“孩他爸，车再快点儿！” 　　“他韩大娘，如果实在来不及，就得指望你了。” 　　魏淑芬疼得嗷嗷直叫，赵志军的胳膊都被她咬破了。 　　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接生婆大叫，“不行了，生不下来，怕是要走血啊！” 　　徐兰惊得直冒冷汗，赵志军攥着魏淑芬的手，“淑芬，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医院了。” 　　魏淑芬因为疼痛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次温柔地和赵志军说话，“志军，我怕是不行了，好好照顾二蛋。” 　　“你说什么傻话，咱们还得好好过日子呢。” 　　魏淑芬摇摇头，再不见平日的凌厉，“志军，我要是能活下来，以后再也不跟你闹了，我好好孝敬爸妈，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干活。” 　　赵志军抱着魏淑芬，一个劲儿地点头，“恩，我信你。别说话了，马上就到医院了。” 　　徐兰听了这些话，别过脸，不忍心去看。 　　很快，魏淑芬开始大出血，厚厚的棉被被浸湿，孩子还是不见出来。 　　接生婆想了很多办法，都不成。 　　魏淑芬的气息也越来越弱，赵志军抱着魏淑芬的身子都在颤抖。 　　马车一直停在了县医院门口，有大夫和护士跑出来，直接把魏淑芬推进了手术室。 　　赵志华也正好赶到了县里，看到赵志军浑身是血，“嫂子呢？人怎么样了？” 　　赵志军愣愣地摇摇头，“不知道。” 　　“志华，别问了，你嫂子刚推进去，恐怕是不好了。”徐兰眼圈红红，没想到她这么大岁数了，还得经历这个。 　　过了半个小时，护士推开门，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魏淑芬家属！” 　　徐兰他们一拥而上，“我们是。” 　　“剖腹产，幸好来得及时，孩子没什么大碍，但是产妇大出血，正在抢救，你们再等等。”护士将孩子交到徐兰手里，转身回了手术室。 　　徐兰接过孩子，掀开一看，是个闺女，心里高兴，她生了两个儿子，二蛋也是小子，他们家还没有闺女呢。 　　赵志军凑过来看了一眼，接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盯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门大开，床推了出来，但是赵志军一看，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病人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 　　赵保国习惯地去抽旱烟袋，结果发现手上什么都没有，坐在旁边的长椅子上垂着头。 　　赵志华不敢置信地盯着这张床上蒙着白布的魏淑芬，明明他走之前她嫂子还好好的，整日里不是挑刺儿就是骂人，这生个孩子，咋说没就了？ 　　徐兰眼泪往下流，滴进了孩子的小被子上，孩子突然开始哭，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仿佛知道她从此没了母亲一样。 　　赵志军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右手哆哆嗦嗦地去掀盖在魏淑芬头顶的白布，这一刻的魏淑芬是那么安详，嘴角还挂着笑。 　　赵志军伸手摸摸魏淑芬的脸，觉着人真的奇怪，平日里俩人三句话不到头就开始吵，他是真的过够了。如今，魏淑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竟然想不起来她的不好。 　　而来医院的路上，魏淑芬竟然能说出好好过日子的话，这叫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赵志军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魏淑芬，徐兰都怕他出了问题，“志军，你可别吓唬妈，淑芬走了，谁心里都不好过，你跟妈说句话。” 　　赵志军突然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还没流下来的泪，“妈，我没事儿，淑芬去那头享福了。” 　　赵志华他们将魏淑芬抬回赵家村，放满三日准备下葬。 　　魏淑芬娘家人听说了这事儿全都赶来了，但是赵志华却没在他们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情绪，好像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混了一顿饭。 　　对他们来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平时能往家带点儿粮食还算不错，现在人死了，粮食也没了，还有什么用？ 　　一大家子人，在赵保国家蹭了三天饭，最后连拿带走的才回了家。 　　二蛋还弄不清楚他妈妈去哪儿了，赵志军晚上搂着二蛋，“妈妈生了小妹妹，去了挺远的地方，等到妈妈回来，想看看二蛋是不是能把小妹妹照顾好。” 　　二蛋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一定好好照顾妹妹。” 　　张桂兰也没想到魏淑芬竟然因为生了孩子就丧命，她甚至不敢去看一眼，不仅如此，她开始对生孩子恐惧，这让她渐渐打消了嫁给赵志华的念头。 　　程晓艾一直在等赵志华的消息，她真想回去看看，可是学校没人，她根本走不开。 　　到了第五天，程晓艾才等来消息，一个让她都接受不了的消息，魏淑芬没了。 　　程晓艾根本没办法相信，那个每天趾高气昂，尖酸刻薄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过这也更加深刻地让她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当初她母亲生病，不也是说走就走了？ 　　杨老二家，黄花靠在炕头上，满脸担忧，“秦超，生孩子那么可怕吗？我会不会死？” 　　“你怎么可能死，我告诉你，那就是魏淑芬那个黄脸婆平时太能作，把福气都作没了，你不会的，听我的，准没错。”秦超哄着黄花。 　　黄花听了秦超的话，心里踏实不少，“行，我听你的。” 　　…… 　　火车上，沈潇一身便装背着个军绿色帆布挎包。 　　此时他的心情太过激动，他费尽心思才弄到请假条从军营里出来，就是为了赶火车去赵家村看程晓艾一眼。 　　他已经顾不得如果谎言被拆穿，回去以后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只想亲自跟程晓艾说清楚，他不是无缘无故离开的，希望程晓艾能等他。 　　沈潇在县里下了火车匆匆忙忙往赵家村赶，时间紧迫，他还要坐晚上的火车反回去。 　　超了假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沈潇注定是要失望的。 　　当他满头大汗走到赵保国家的时候，只有徐兰自己在家。 　　其他人都去上工准备下个月的播种了，这个时候，正是春天里最忙的时候。 　　挖地，犁地，倒粪……活有的是。 　　徐兰家里弄了一头母羊，专门喂小静奶（小静是徐兰给魏淑芬闺女起的小名）。 　　徐兰刚把奶温上，就看到沈潇进了院子，一打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潇黑了，也瘦了，但是感觉更结实了，“沈潇？” 　　“婶子。”沈潇刚想喊人，没想到徐兰先出来了。 　　“你这是回来了？”徐兰搞不清楚，不过听赵保国说，沈潇家里确实有背景的，乡里的李乡长知道，但是人家也不能跟他们说。 　　沈潇摇摇头，“没有，我请假回来一趟，想见见晓艾。” 　　徐兰一拍大腿，“这赶得可真不巧，去年啊，太平乡小学缺老师，晓艾去乡里代课了，今天也不是周末，她回不来。” 　　“去乡里代课了？”沈潇听到这个消息，很为程晓艾高兴，去代课好，感受一下学校里的氛围，以晓艾的性子，在学校里正好可以好好学习一下高中的文化知识。 　　不过这么说他见不到程晓艾了？这可有些麻烦。去乡里要一个多小时，从乡里转到县上，又得两个小时，他来不及了。 　　怎么赶得这么巧呢？早知道他再想办法多请一天假好了，这可怎么办？ 　　沈潇低头想了想，从挎包里拿出纸笔，“婶子，我留下一封信，等晓艾再回来，你帮我给她成不？” 　　“成，你写吧，婶子我也不认得字，不会看的，你放心。” 　　沈潇跑到院子里的石墨旁，刷刷写了一大页，折好递给徐兰，“麻烦婶子了，那我就先走了。如果她不回来，不用特意告诉她我来过，免得她上课分心。” 　　徐兰看着沈潇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小伙子，来去匆匆的，怎么急成这样？ 第三十七章 　　沈潇一个人走在去县城的路上，这条路上有他和程晓艾美好的回忆。 　　他时常地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的过往，好像没什么比这些更让人心动。 　　他本以为逃离了他父亲，可以有机会陪在程晓艾身边，哪怕只是单纯的陪伴也好。没想到老天给了他机会，让他们有了那么多共同的回忆。 　　然而，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还是拗不过他的父亲，直接被带回了北京，送上了开往军营的列车。 　　在众人羡慕中入伍，五个月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训练对从小生活在军人家庭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也很努力的想成为一名好兵。 　　但是，他那个父亲时常下连队视察，总能找点儿毛病，他的连长和排长时常地给他来个小灶，让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艰辛。 　　比如别人跑十公里，他就要跑十二公里；别人做两百个俯卧撑，排长总能找到他的毛病让他做两百五十个。 　　没完没了的站军姿更是家常便饭，即便天寒地冻又如何，训练一样不能少。 　　不过这日以继夜的训练，让他在三个月新兵最终考核中脱颖而出，成为军事素质最好的新兵，也因此被分配到了师直属侦查连队，成为了一名侦察兵。 　　这些自然都是程晓艾不知道的，沈潇也不会让程晓艾知道这些。 　　心里揣着满满的遗憾，沈潇踏上了回城的火车。 　　当他下了火车，转了汽车，再搭乘部队的军车赶回军营的时候…… 　　“沈潇，你终于回来了，快点儿去连部，沈副师长来了，点名要见你。”陈铁牛一早地等在军营门口，可算等来了沈潇。 　　沈潇听到沈副师长那几个字的时候，脚步一顿，头顶乌云划过。他就知道，他那个当了副师长的父亲，就是他的克星。 　　他请假三天，他偏偏这个时候来视察？他是一定要让他这个儿子唯命是从，哪怕有一丁点儿不满意，都不行。 　　沈潇原本以为，去赵家村那次，是他和他父亲争斗的唯一一次胜利，然而，没多久，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他还是输了，输的那么彻底。 　　“铁牛，沈副师长什么时候来的？”沈潇拿了证件登记以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这我可不知道，领导的行踪咱哪能知道。下午的时候，排长传话让我在这等你，班上其他人都去训练了。”陈铁牛压低声音，“沈潇，俺怎么觉着，那沈副师长对你有意见，你啥时候得罪他了？” 　　沈潇摘下自己的挎包，跨在陈铁牛脖子上，“像你说的，人家是领导，我哪有机会得罪他。再说了，你见着过这么大的领导专门为难小兵的吗？” 　　陈铁牛愣愣地摇摇头，他想说，见过，眼前就是。不过那沈副师长平时看上去很有威严，处事果断，为人也公正，唯独对沈潇……一言难尽啊！ 　　“铁牛同志，别傻站着了，帮我把包拿回去，我去连部了。” 　　连长办公室里，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桌案前，低头看着资料。下面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军人，标版溜直，一动不动。 　　沈潇硬着头皮走到连长办公室门口，清了清嗓子，“报告！” 　　“进来！”里面低沉的声音传来。 　　沈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报告沈副师长，方连长，沈潇归队，请指示！”沈潇目视前方，声音洪亮，本想行个军礼，突然想起来自己没穿军装，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沈天河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往椅背上靠，挑眉看着沈潇，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沈潇的脸上有着沈天河的影子，都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头，但是沈潇的长相英气一些，沈天河更硬气，应该是多年来摸爬滚打磨炼出来的。 　　“方连长，你这个兵因为什么事儿请假？” 　　方进是一个头两个大，按理说，部队有规定，新兵第一年是没有假的，但是别人不知道沈潇是沈天河的儿子，他可是知道的。 　　“报告副师长，沈潇请假的原因是……父亲生病，回家照顾！”最后方进还是顶不住压力，实话实说。 　　沈天河前段时间确实生病了，师里上下都知道，沈潇请假说回家看父亲，他就做了个人情，谁想到沈潇没回家！ 　　而且这事情赶得这个巧，偏偏今天师里下连队视察，这还哪里瞒得住。 　　“荒唐！”沈天河猛地一拍桌子，“他父亲是谁你不知道吗？我需要他照顾？新兵不能准假，你把部队的规定当什么了？” 　　“报告副师长，是我没有调查清楚，私自违反了师里规定，我愿意接受处罚。” 　　“我告诉你方进，即便沈潇是我的儿子，也不能特殊照顾。部队有部队的规矩，谁都不能违反！你的问题，师里讨论以后另行通知，你先出去吧！” 　　“是！” 　　沈潇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愧疚，没想到事情严重了，还搭上了方进。这样的事儿，最起码也会给个警告处分，那么方进年底评优秀连级干部，恐怕就没戏了。 　　“你军装呢？”方进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沈潇和沈天河两个人，沈天河站起身，走到沈潇面前问道。 　　“报告，在宿舍。” 　　“身为军人，竟然不穿军装，像什么话！” 　　沈潇没做声，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错，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闭嘴。 　　“我生病了，你请假回家照顾我，啊？”沈天河突然笑了笑。 　　但是沈潇宁愿他不笑。 　　“说话，既然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承认，吞吞吐吐，哪里像个军人！”沈天河等了半天没等到沈潇说话，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阴沉沉的。 　　“是，但是我……”沈潇话没说完，沈天河一拳打了过来，直接砸在了脸上。 　　没多一会儿，嘴角就开始发青发紫。沈潇被打得一个趔趄，耳边嗡嗡响，他抬起手擦擦嘴角，牙硌到了嘴唇里面，有血丝渗出来。 　　“我把你送来部队，就是让你说谎的？”沈天河气不打一处来，“说，去哪儿了！” 　　沈潇扶着墙站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这次是我不对，你可以按照部队规定处置我。但是我去哪儿，那是我的私事儿，无可奉告！”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三番五次顶撞我，下一步是不是要打你老子了？”沈天河指着沈潇怒道。 　　“爸，我们就不能像正常父子一样好好说话吗？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空间，不要总是把你自己的思想强加给我。”沈潇言语里有些无奈，他父亲似乎是他见过最难沟通的对象。 　　“好，那是你的私事儿，我给你空间。那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军营。” 　　“既然知道是军营，是部队，那就有部队的规矩。”沈天河深吸两口气，“沈潇，你私自找借口离队，我现在罚你，负重十五公里，你可有异议？” 　　沈潇抬起头，十五公里？恐怕要跑到天黑，但是这似乎是最轻的处罚了，“报告，没有！” 　　“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跑不完不准吃饭！”沈天河扔下这句话，拿起帽子转身就要走。 　　“爸！”沈天河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潇叫住，这次他只是想作为儿子，而不是他的士兵。 　　“什么事儿？” 　　“方连长受我连累，您能不能跟师里说说情，算我求你。” 　　“我的儿子第一次求我，竟然是为了别人。”沈天河转过身，挑眉看着沈潇，“看在他第一次犯错的情况下，可以，但是……二十公里。”这是他求人的代价，更是他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连累他人所要承担的后果。 　　“是。” 　　沈潇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全副武装奔赴场地，这二十公里是那么漫长，汗水挥洒低落进泥土里，直到日落西山，在那黑漆漆的跑道上，有一个人影，还在坚强的奔跑着。 　　“沈潇，怕你没饭吃，我偷偷揣了俩馒头，你快吃。”看到累瘫在床上的沈潇，陈铁牛悄悄挪过去，从怀里拿出馒头塞进沈潇手里。 　　沈潇累极了，抬一下手都费劲，“谢谢你，铁牛。” 　　熄灯号吹响，陈铁牛爬回自己床上，“记得吃啊。” 　　沈潇盯着这两个馒头，嘴角勾了勾，进入梦乡。 　　…… 　　六月初，黄花不负众望，生下了一个男孩，秦超别提多得意了。 　　一举得男，他当爸了，他老秦家有后了。 　　杨老二也高兴，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抱着他的宝贝外孙子。 　　秦超给孩子取名，叫秦文杰，希望这孩子以后别像赵家村里的村民一样，那么土，他秦超的孩子，怎么都是聪明的。 　　“文杰，真好听，秦超，还是你有文化。比那些狗蛋什么的好听太多了。”黄花抱着孩子，怎么看，都稀罕。 　　尤其这孩子长的像秦超，又是儿子，更是稀罕到骨子里。 　　“那是，咱们的孩子哪里是他们能比得了的。你看看赵志军家那孩子，二蛋，什么名，长大了怎么叫出去。”秦超一阵鄙夷。 　　“秦超，咱们都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应该写信跟咱爸咱妈说一声，也让他们高兴高兴。”黄花低声说道。 第三十八章 　　秦超看着孩子的面容一僵，他父母不知道他娶了黄花，更不知道黄花怀孕，他现在怎么说，怎么解释突然多出来个孩子？不行，这事儿还是以后有机会见面再跟他们解释吧。 　　“哎，回头我就写信让他们乐呵乐呵。他们知道有孙子了，指定高兴。”秦超摸着孩子嫩滑的小脸，“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多生几个，爸妈就更高兴了。” 　　“瞧你说的，我成了生产队的老母猪了？” 　　“谁说的，你比那老母猪好看多了。” 　　“秦超啊，你过来！”杨老二在外面叼着烟袋喊了一声。 　　秦超不情不愿地下了地，“什么事儿啊，爸。” 　　“你去县城供销社里再买点儿鸡蛋和红糖回来，家里鸡蛋哪儿够吃，来回小心着点儿，别磕着碰着，金贵着呢。”杨老二从怀里掏出钱，塞进秦超手里。 　　秦超看了看手里的五块钱，心想，这杨老二太抠门了，去年他赚工分年底分的钱，他是一分没拿到，都让杨老二领走了。 　　虽然他工分不多，可怎么说也得有四十块钱了吧，这才给五块钱，还是给黄花买鸡蛋和红糖。他来赵家村这么久，还没去过县里呢，有机会怎么也得去逛逛吧。 　　“爸，这太少了，哪儿够啊？” 　　“谁说不够的，买五十个鸡蛋也就三块钱，再来两斤红糖，那还有剩儿呢，别在我这耍小聪明，早去早回！”杨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开始撵人。 　　秦超摸了摸鼻子，出了门口，“呸，抠门！” 　　出了门，秦超才发现，这去县城来回得走四个小时，估计要累死了，也没个车让他坐坐。 　　秦超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才晃进县里，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走在县城里可就不是他了，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开饭，那饭菜飘香，馋得直流口水。 　　秦超摸了摸兜里的五块钱，不知道吃一顿饭够不够，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今天拿不回去鸡蛋和红糖，杨老二能吃了他！ 　　秦超跟人打听了供销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买了五十个鸡蛋，两斤红糖，还剩一块五。刚要转身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秦超转头，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冯文琪？” 　　“秦超，真的是你啊！”冯文琪依旧梳着两条大辫子，但是今天穿着的是格子的裙子，看起来青春又活力，至少比赵家村里那些姑娘好看很多。 　　“愣什么呢？不认识了？” 　　“哪能啊，不认识谁我也忘不了你。真是巧啊。”秦超不想见到冯文琪，去年的时候，冯文琪说秦超下乡是自己找罪受，他不信，结果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他在赵家村的生活可不能让她知道。 　　“你不是在赵家村么？怎么来县城了？”冯文琪低头看见秦超手里拎的鸡蛋和红糖，“这是？” 　　秦超想把东西往身后藏，可是篮子那么大，藏也藏不住，“啊，老乡家里生了孩子，脱不开身，让我帮忙来这儿买点儿鸡蛋。” 　　“不错嘛，这一年多贫下中农再教育，你倒是乐于助人了。”冯文琪围着秦超转了一圈，“既然遇上了，我可不能这么放你走，你还没吃饭吧，我请客，国营饭店。” 　　秦超想了想刚才经过国营饭店的香味，肚子开始叽里咕噜直叫，既然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省得花了杨老二的钱，回去还絮叨。 　　冯文琪要了两个炒菜，一大碗饭，一小碗饭。 　　“我跟你说，去年我在这儿碰见程晓艾了，她和一个叫沈潇的男的在一起，我看关系挺不一般的。你不是喜欢程晓艾吗，怎么能让她跟别的男的一起出来？”冯文琪将大碗饭推到秦超跟前。 　　秦超从桌子上的筷子笼里拿出筷子，递给冯文琪一双，就开始吃。 　　这炒菜多久没吃了，即便杨老二家条件再好，那也不能天天吃炒菜，跟他们在北京的日子没法比。 　　“谁说我喜欢程晓艾的，就是一个院子里住着，比别人近一些，我才不喜欢她。” 　　冯文琪一愣，去年程晓艾也说跟秦超没关系，难道是她错了？不能够啊！ 　　“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秦超听了这话，差点儿没呛着，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菜，“没有，没喜欢的。”说完低着头接着吃菜。 　　“怎么样，很久没吃炒菜了吧，都说下乡日子苦，你不相信，现在后悔了没？”冯文琪看着秦超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谁说后悔了，在乡下好着呢，你看我都变结实了，回头你看见我爸妈，他们要是问，你就说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冯文琪往四周看看，凑到秦超跟前，压低声音，“我听说，有个别下乡的知识青年，开始找关系往城里调了。” 　　秦超一愣，放下筷子低头看冯文琪，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冯文琪他爸在政府里工作，消息那一准儿灵通。 　　“国家现在有新政策了？” 　　冯文琪摇摇头，“没有，不过也算是有。国家准备今年给部分没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城里分配工作了。所以……你懂的。” 　　秦超想哭的心都有了，就差一年，他怎么没赶上这么好的事儿呢！ 　　“怎么样，心动了？”冯文琪看到秦超的模样就猜到了。 　　秦超拿起筷子接着吃饭，可是这菜进了嘴里就不是刚才的味儿了。 　　闷头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那回城的都是单身青年吗？” 　　冯文琪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在乡下结了婚的还回什么城，直接在农村扎根了。而且你知道这事儿有多难办吗？狼多肉少，没几个能办成的。” 　　秦超心里头哇凉，他怎么那么混呢？为什么要娶了黄花？ 　　“我还告诉你，看目前的状况，以后回城的知识青年指定是越来越多，但是工作岗位就那么多，要是不想回城没工作，还是要抓紧办的好。” 　　秦超呼啦呼啦脑袋，抓心挠肝的，“不瞒你说，我是真挺想家的，还担心我爸妈，能回城是好事儿，你看我这条件，有希望吗？” 　　冯文琪嘴边扬起得意的笑，“希望嘛，倒是有，就怕你不同意。” 　　“你说，我听听。” 　　“你吃完了吧，咱们出去说。” 　　秦超拎着篮子跟冯文琪往外走，“这没什么人了，你能说了吧。” 　　“你知道，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舍得我受苦。也自然不会让他的女婿一辈子待在乡下。”冯文琪声音极低，“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秦超眼珠子转了转，他怎么把冯文琪喜欢他这个茬儿给忘了。在学校的时候，冯文琪就天天追着他，看程晓艾各种不顺眼，这么说，可以利用？ 　　“你想嫁给我？” 　　冯文琪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既然你和程晓艾没什么关系，以后也要娶媳妇，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秦超压下心中的喜悦，面上却不显，“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娶你？” 　　冯文琪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亮晶晶，“我不需要你有什么啊，只要你明年满二十岁，我们就可以登记了。我相信，你爸妈也会喜欢我的。” 　　秦超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他爸妈喜欢程晓艾，但也不讨厌冯文琪，如果儿媳妇换成冯文琪的话，总比黄花能让他们接受。 　　“谢谢你一直喜欢我。不过我不会把跟你结婚当做回城的筹码，这样对你不公平。”秦超正气凛然。 　　冯文琪心里有些雀跃，她没想到，秦超下乡这一年多，变了许多，比以前更有男子汉气概了，她要定他了。 　　“我不在乎。”冯文琪说，“秦超，你在赵家村等我，我一定让我爸想办法把你调回来，我回北京就去找伯父伯母，明年，我一定嫁给你！” 　　冯文琪说完，小脸通红地跑走了。 　　秦超摸了摸自己这张脸，真是感谢爸妈给了他这张脸，不然这好事儿哪儿碰去？ 　　吃饱喝足，又有好消息，秦超也不觉着累了，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拎着鸡蛋回了赵家村。 　　杨老二本以为秦超一定会在外面大吃特吃，钱指定不能剩下，没想到，东西买了，钱也剩下了，倒是没想到。难道这小子当爹了，懂事儿了？ 　　剩下的钱，杨老二也没要，直接给了秦超。 　　他扣了秦超工分的钱也不是为了自己花，他就怕秦超不定性，把钱都挥霍光了。 　　“秦超，我还想起了个事儿，想跟你说。”黄花本来睡着，听到秦超的声音就醒了。 　　秦超掀开帘子进了屋，“什么事儿？” 　　“咱孩子也有了，还得去大队上落户，明年你过完生日，咱俩就去村里登记吧。” 　　秦超一愣，如果是之前黄花提这个事儿，他一准儿答应，今天碰见了冯文琪，他不能跟黄花登记，登记了，就不能回城了。 　　“行，明年再说。”秦超随意地应下，黄花也没当回事儿。 　　程晓艾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再加上孩子们有时候的突发状况，整日里也挺忙活。 　　即便这样，程晓艾还是每天抽出时间来学习。 　　之前沈潇只教了他英语的入门，现在看赵志华这些书，她只能慢慢摸索，实在弄不懂地只能找赵志华。 　　但是赵志华给她拿的课本里，物理、化学什么的，她实在头大。 　　一个数学里突然出现的函数都够呛了，物理还弄出那么多力啊，电啊，光的，还有化学，那都是什么东西啊？ 　　程晓艾脑子里的记忆是有物理和化学的，可是原主的物理化学成绩就很差，上这种课基本都在睡觉，她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英语她没学过，物理化学像天书，如果哪天真的恢复高考了，她能考上算怪了。 　　程晓艾愁得直挠头。 　　“晓艾，东西装好了没，咱们该回去了。”赵保国背着包站在程晓艾宿舍门口，看着她愁眉苦脸的。 　　“好了好了，赵二哥，我们走吧。”这是俩人在太平乡小学第一个暑假，也是这半年，程晓艾第一次回赵家村。 　　程晓艾低头去看包起来的书，叹了一口气，跟赵志华出了校门。 第三十九章 　　“赵二哥，那些物理化学你都是怎么学的，我都看不懂。” 　　“晓艾怎么突然对物理化学感兴趣了？”赵志华不太理解，程晓艾学学英语挺好的，怎么又开始看上物理化学了。 　　“我想多学习学习，你知道，我才初中毕业，万一哪天恢复高考了，我不是抓瞎了。”程晓艾愁眉苦脸。 　　赵志华一愣，恢复高考吗？他也盼着有一天能恢复高考呢，这样他就有机会去上大学了。可是这都71年了，也没什么政策，不知道那天会不会来。 　　不过像程晓艾这样的人，现在还真是少，大家都去搞建设了，谁还想着学习？ 　　“晓艾，我听说，高考停止之前是分文理科的，如果你文科好的话，可以不学物理化学。” 　　“文理科？是什么？”原谅她的无知，她真的不知道。 　　“文科就是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理科就是把历史和地理换成物理化学。至于英语，考的几率很大，但是不能确定。”赵志华把自己知道的解释给程晓艾听。 　　程晓艾才恍然，竟然还能这么分类，那简直太好了！ 　　“谢谢你，赵二哥。”程晓艾真心感谢，这对她来说就是希望，不是吗？ 　　“晓艾，志华，你们回来了。”徐兰正在准备中午饭，约莫着他俩也该到家了。 　　“婶子，忙着呢？我来帮你。”程晓艾放下东西，洗了手钻进厨房里。 　　“不用，走这么久怪累的，我这马上就好了。”徐兰赶忙说道，“哦，对了，你还没见着小静吧，在里屋炕上呢，你帮婶子照看着点儿。” 　　程晓艾还真没见着这孩子，听赵志华说是个乖巧听话的，不是饿大发了，绝对不哭不闹。 　　程晓艾掀开门帘，就看到二蛋坐在炕上，盯着小静看，听到动静一抬头，“姐姐！” 　　二蛋看到程晓艾特别激动，撅起小屁股就要下地。 　　程晓艾赶忙走过去，将二蛋抱进怀里，“嘘，别吵到小妹妹。” 　　二蛋小手捂着嘴，连忙点头。 　　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姐姐，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我很听话地照顾小妹妹，等小妹妹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字字砸在了程晓艾心头。 　　她能理解没有母亲的痛，就像她在柳林县一样。好在她有爹爹宠着，二蛋也算是幸运，有赵志军还有徐兰一大家子宠着。 　　程晓艾怜惜地揉揉二蛋的头发，“对，二蛋是男子汉，要好好当哥哥，以后妹妹就靠你了。” 　　二蛋从程晓艾怀里爬出去，凑到小静跟前，程晓艾这才低头看了看这孩子。 　　白白嫩嫩的，徐兰把她养的很好。睡觉嘴里还在吐泡泡，可爱极了。 　　“晓艾，吃饭了。”徐兰在外面摆桌子，朝屋里喊了一声。 　　二蛋撅着小屁股，顺着炕沿下了地，一路小跑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程晓艾突然觉着，这三个月，二蛋长大了很多，果然是没有了依靠，无论大人小孩都会成长。 　　吃了中午饭，程晓艾没歇着，去地里薅草。放假了，大队上也不可能给她记工分了，还是要好好劳动，多赚钱。 　　“都当老师了，还惦记着这点儿工分？”秦超看到程晓艾忍不住凑过来。 　　程晓艾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秦超了，在学校的日子里，虽然孩子很闹，但是看见他们就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气息。 　　但是听到秦超说话，那种感觉全没了。 　　程晓艾觉着秦超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似乎在掩藏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我没人养，总得自己赚工分养活自己。”程晓艾自己都觉着现在的她说话越来越不随和了，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程晓艾你行啊，嘴皮子越来越利落了。”秦超气哼哼地走了。 　　程晓艾看了一圈，她从回来就没看见张桂兰。要是往常，早就凑过来了，这人干啥去了？ 　　一直到吃完晚上饭，程晓艾都没看见张桂兰，“婶子，张桂兰呢？” 　　“哦，给你们盖那房子，这两天垛了第二叉子，张桂兰去那边忙活了，可能跟孙伟他们一起吃了，吃了饭就能回来。” 　　房子？都垛了第二叉子了，估计今年秋收以后就能住了，这么说，今年寒假她就不用住在赵保国家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真是岁数大了。”程晓艾的思绪被打断，只见徐兰站起身，走到木箱子里去找什么东西。 　　“可算找着了，我生怕放在哪儿忘了。”徐兰手里拿着叠好的纸，塞进程晓艾手里，“四月初的时候沈潇来过，你偏偏在乡里，他没见着人，就留下这封信，交给我保管。” 　　沈潇？程晓艾听到这个名字心口砰砰直跳，这个名字一直放在自己心底，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敢拿出来想想那些时间短暂却美好的过往。 　　程晓艾攥着这封信，却不敢拆开，默默地问自己，沈潇能在信中说些什么呢？ 　　“婶子，他……来的时候什么样，可还说了些什么？”程晓艾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徐兰想了想，“他啊，感觉黑了，瘦了，但是那双眼睛亮啊，看上去挺精神，就是急匆匆的。我问他是不是回来了，他说就是请假回来一趟，是特意来找你的。” 　　“特意来找我的吗？”程晓艾有些不敢置信。 　　“依婶子看，就是。她看你没在，写了一封信，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是赶时间。”徐兰都是过来人了，哪能看不出程晓艾的心思。 　　当初沈潇走的时候，这丫头突然病了一场，硬是一声没坑，不知道的以为她对沈潇没意思。如今这小模样，还用说啥，心里惦记着呢。 　　他们家志华是没那好命娶这姑娘了。 　　程晓艾拿着信，回了自己屋，张桂兰还没回来，她就一个人趴在炕上，慢慢地打开信，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 　　“晓艾： 　　为我的不辞而别说声抱歉，请你原谅。得知你去太平乡小学代课的消息，很为你高兴。 　　我现在在华北地区当兵，本想见你一面，却不想来的不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 　　我来这里，只是想亲口告诉你，程晓艾，我——沈潇，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希望你能等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晓艾，这是我能收到你的信的地址，如果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还没想好，没关系，我可以等，多久我都等你。 　　晓艾，记得努力学习，我在军营努力，你在太平乡小学努力，如果可以，就让我们一起奋斗吧！ 　　沈潇” 　　这封信不长，程晓艾却反复读了好几遍，想要把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 　　最后角落里，沈潇还留了一句诗，“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程晓艾细细品读着诗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头，顺着冰凉的脸颊往下流。 　　程晓艾擦擦眼泪，但那眼泪好像怎么都流不完。 　　泪眼朦胧中，程晓艾把沈潇的信捧进怀里，突然笑了，心里溢满了甜蜜。 　　沈潇没有抛下他，他去当兵了，真好。他还说，喜欢自己，他要把自己娶回家，所以，是男女那种喜欢吧。 　　程晓艾望着昏暗的油灯，又是哭，又是笑。 　　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放在炕桌上，她要给沈潇回信，这封信已经回的太迟了，不能再等了。 　　可是要写什么好呢？ 　　程晓艾咬着笔，冥思苦想，为什么感觉比她爹爹给她布置的文章还要难？ 　　“沈潇， 　　已收到你的信，心中甚喜。我在太平乡小学一切安好，勿念。 　　我心如此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期待回信。 　　程晓艾” 　　一行行娟秀小楷跃然纸上，看上去赏心悦目，程晓艾写完那句“只许与君共天明”脸红得要滴血。 　　检查了好几遍，才将信叠好。这还是他第一次给男子写信，表达自己的情意。 　　她想象着，沈潇接到信的模样，憧憬着他们未来。沈潇说了，他们一起努力。 　　程晓艾默默告诉自己，不管生活多难，她都要努力坚持，让自己成为最好的那个程晓艾。 　　“这满面桃花的，思春呢？”张桂兰一边往里走，一边揉着肩膀，看到程晓艾一副大姑娘要嫁人的娇羞模样，忍不住说上两句。 　　程晓艾转过头，看向张桂兰，“房子那边怎么样了？”她才不会傻傻地去接张桂兰的话。 　　再说了，她就是在想沈潇，谁能怎么样！ 　　“快了，等晾干了，就能圆山了，秋收之后上了房顶，年底就能住了。”张桂兰随意答了几句，脱了衣服拽过被，倒头就睡。 　　借着微弱的灯光，程晓艾盯着张桂兰看了几分钟，总觉着张桂兰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张脸，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想明白的程晓艾吹了油灯，只当自己半年没见，张桂兰又长开了。 　　不是有句老话吗？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可能就是这样。 第四十章 　　第二天，程晓艾睁开眼睛，发现张桂兰那边被已经叠好，人也不见了。 　　程晓艾收拾了屋子，洗完脸去帮徐兰照顾小静。 　　这孩子正醒着呢，程晓艾将小静抱进怀里，小静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程晓艾一个劲儿地看。 　　程晓艾端过徐兰热好的羊奶，一点儿一点儿喂给小静，生怕弄洒了。 　　这羊奶珍贵，这头羊，可是倾注了赵保国一家的积蓄才买来的，每天那么点儿羊奶，全都喂了小静。 　　二蛋乖巧地坐在一旁，咽着口水，却不吵不闹，从来不跟妹妹抢。 　　小碗里的奶，就剩下一个底儿，小静开始往外吐。徐兰跟她说过，小孩儿虽然小，但是吃饱了绝对不多吃一口。 　　“二蛋，这个你喝了吧。”程晓艾将碗递过去。 　　二蛋摇摇头，“我给奶奶送回去。妹妹下顿吃。”说完迈着小短腿跑出去。 　　程晓艾怜惜地贴了帖小静的脸，“小静乖，长大以后，要孝顺爷爷奶奶，还要对哥哥好。” 　　小静不明所以，伸出小胖手去够程晓艾的头发，嘴里咿咿呀呀。 　　赵志军在后园子忙完进屋，就看到小静躺在程晓艾怀里，一副享受的模样，心里微酸。 　　“晓艾，累了吧，孩子给我吧。” 　　程晓艾摇摇头，“没事儿的，赵大哥，小静很乖。” 　　“晓艾，你在屋呢，叔想求你点儿事儿。”赵保国一掀帘子进来，他刚去厨房找，没找到。 　　“赵大叔，什么事儿，啥求不求的。”程晓艾将小静递给赵志军，下了地。 　　明显能看出来赵保国眼中的怒意，这是程晓艾从来没见过的。 　　“晓艾你跟叔去趟大队，咱们去那儿说。”赵保国想了想，好像又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只好叫程晓艾一起去大队部。 　　程晓艾有些莫名其妙，这一大早上的，有什么大事儿吗？ 　　到了大队部，赵保国叼着旱烟袋，站在窗户边，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晓艾你看看。” 　　程晓艾拿起来桌子上的纸，这一看不要紧，吓了她一大跳，“秦超要回城？” 　　这怎么可能！国家也没有政策可以知青回城的，怎么突然来了调令要调秦超回去，连工作都安排好了，被服厂工人。 　　赵保国吐着烟圈，“这个事儿，来的突然，文件是昨天下午送到的，因为生产队太忙，都没来得及看，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赵保国叹了口气，“秦超在咱赵家村娶了黄花，连孩子都生了，现在孩子还不到两个月，竟然出了这种事儿。有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找杨老二家去说。你说，秦超要是回城，能带黄花回去吗？” 　　程晓艾张着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怎么上面来文件，偏偏是将秦超调回去？秦超和黄花没登记，黄花又是农村的关系。 　　她在太平乡小学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也算是知道了不少东西，就算秦超回城，也根本带不走黄花，关系不能转。 　　可是能说秦超不知道调转关系的事儿吗？ 　　不过这些赵保国来找她做什么，他不是应该直接找秦超问个清楚吗？ 　　“赵大叔，这些事儿您比我清楚，您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晓艾啊，秦超这么做不地道啊，你和秦超打小就认识，叔想求你帮个忙，能不能劝劝秦超，让他放弃回城，这文件都送到了，叔没办法押着不放人，只能拖上一两天。”赵保国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起来程晓艾。 　　如果程晓艾能劝动秦超，秦超主动放弃，跟上面打个报告，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大家都乐呵。不然……黄花和孩子可咋办！ 　　程晓艾是不想答应的，她跟秦超这一年都没说上几句话，既然他娶了媳妇，她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 　　可是，如今这样的状况，她是真的为难。 　　“丫头，叔知道你为难，但是孩子没错，你说对吧，算叔求你，为了孩子，让秦超留下来。” 　　提到孩子，程晓艾不由得想起刚刚还躺在她怀里的小静，没了母亲的小静是那么可怜，如果黄花的孩子没了父亲？ 　　“赵大叔，那我就去试试，不过您知道，他恐怕不会听我的。我尽力吧。如果实在不行，您再想想办法。”程晓艾最终还是答应了。 　　上午薅草的空档，程晓艾头一次主动挪到秦超跟前，“我有话跟你说。” 　　秦超蹲在地上抬头看着程晓艾，“不容易啊，是不是遇到啥难事儿了，这才想起我，没事儿，你说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帮就帮。” 　　秦超看看四周，人太多，这事儿传出去实在不好，“我去河边等你。”程晓艾先走一步。 　　秦超拿下搭在肩头的毛巾，站起身擦擦汗，跟在程晓艾身后去了河边。 　　“想跟我重叙旧情？”秦超挑着眉，一副自得的模样。 　　程晓艾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打了个水花，水波向外扩散，一波一波的。 　　“秦超，你想回城吗？” 　　秦超一愣，难道自己遇到冯文琪的事儿被她知道了？不应该啊！“谁不想回城，你不想啊，可也得回得去啊。” 　　“秦超，你能不能为了黄花和孩子放弃回城，他们很需要你。” 　　秦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程晓艾就住在赵保国家，有什么事儿，他们家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难道他可以回城了？秦超压下心中的喜悦，“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要是能回城，谁也别想拦我，孩子也不行！” 　　程晓艾一个头两个大，“那你忍心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吗？” 　　“我……”秦超一噎，孩子他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可是回城就要跟冯文琪结婚，孩子的事儿，不能让她知道，不然自己回城的事儿就打了水漂，“我的事儿你别管，我只问你，是不是上边下来文件了？” 　　“秦超，你真是丧良心，你因为什么娶了黄花别以为大家不知道，谁都长着眼睛呢！现在你能回城了，就想扔下媳妇和孩子拍拍屁股走人，你还是人吗？”程晓艾怒了，特别想再给他一巴掌。 　　“用你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有好地方不去，窝在这赵家村，那我脑子才是出问题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赵保国。”秦超再不看程晓艾一眼，还有什么比回城的事儿更着急？ 　　赵保国正等着程晓艾消息呢，没想到直接等来了秦超。 　　“赵队长，我的调转文件是不是来了？” 　　赵保国盯着秦超看了半天，才点点头，但是没去拿文件，秦超能来，说明程晓艾那儿根本没起作用，“秦超啊，你有想过黄花和孩子怎么办吗？你走人了，让黄花在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你让孩子以后怎么做人？” 　　“我……我回城安顿好了，当然会来接他们，可我不能因为他们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赵队长，你要是想劝我留下来，那你就死了心吧，我回城回定了！” 　　赵保国无奈地摇摇头，将文件交给秦超，“秦超，好自为之。老人常说，人这一辈子的福气是有数的，用尽了，就只能受苦了。” 　　秦超欣喜地看着文件上的大红印章，他终于可以回城了，没想到冯文琪动作这么快，不到两个月，工作单位都给安排好了。 　　赵保国说了啥，他根本没听见，拿着文件就往外走。 　　“秦超，跟黄花好好说，别弄得家里不安宁。”赵保国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秦超挥挥手，“知道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赵家村就炸开了锅了，不为别的，黄花一睁眼睛，秦超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见。 　　杨老二也不知道秦超去了哪儿，父女俩找了半天，最后在木箱子上找到了一封信。 　　父女俩谁都不认字，最后跑到了赵保国家。 　　“赵队长，你快来看看，秦超留了信，人就不见了，快看看他是不是有啥事儿。”杨老二哆哆嗦嗦的拿着信，生怕秦超出了啥事儿，他闺女可咋办呐。 　　赵保国家正吃饭呢，赵保国刚咬了一口饼子，差点儿没噎着。 　　他还特意交代秦超回去好好跟黄花他们说，这小子是趁着半夜跑路了？ 　　“有句话我得先跟你们说一声。”赵保国好不容易把饼子咽下去，脸还有些红。 　　“啥事儿啊叔，你说。”黄花抱着孩子，眼泪都出来了。 　　“黄花，你先坐下，无论叔说啥，你都得坚持住，听见没？” 　　黄花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听了赵保国的话心里更恐惧了，“叔，我坚持的住，你说吧。” 　　“是这样的，上头来文件了，调了秦超回城，昨天我还跟秦超谈话来着，让他回去跟你们好好说，现在人没了，应该是趁着天黑走了，怕你们拦他。”赵保国说道。 　　黄花眼前一黑，差点儿把孩子扔了，程晓艾就在一旁，赶忙接过来，孩子吓得直哭。 　　“不可能，秦超不可能丢下我们娘俩，不可能。”黄花捂着脑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杨老二一个没站稳，要不是手支着墙，恐怕就摔了。 　　赵保国叹了一口气，“志华，你看看信上啥内容，跟黄花讲讲。” 第四十一章 　　赵志华心里骂秦超不是东西，拆开信，大概看了一遍，“杨二叔，黄花，秦超信里写，他回城了，怕你们不让他走，所以趁天黑提前进了县城。还说等他在城里安顿好了，想办法接黄花和孩子回去。哦，对了，秦超说，他兜里没钱，拿了杨二叔你二十块钱，买火车票，等他回家以后，再给你们汇过来。” 　　“没了？”杨老二老眼通红。 　　赵志华摇摇头。 　　“这个天杀的，娶了我闺女生了孩子，就跑了，我……我现在就去县城，我砍死他我！”杨老二转身就要走。 　　赵保国赶紧把人拦下，“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早上的火车这个点儿都开走了。这事儿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我当初就说，秦超信不得信不得，你偏偏死心眼儿，非要嫁给他，现在好了。”杨老二看着黄花，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啊？” 　　“爸，秦超信上不是说了，等安顿好了就把我和文杰接进城，爸，秦超不会骗我的，不会的。”黄花根本不能接受这件事，她低声念着，像是安慰自己。 　　“爸，就算秦超不要我了，也不能不要文杰啊，这是他的骨肉，他的儿子啊。” 　　杨老二上去就给了黄花一巴掌，“哭，就知道哭，儿子？那个混账玩意儿还能记得他有个儿子？” 　　黄花被打蒙了，赵保国他们赶紧去拦，“你打孩子干什么，这能怪黄花吗？瞧把文杰吓得。” 　　黄花哭，孩子也跟着哭，程晓艾看这状况，赶忙把孩子抱出去。 　　“我老杨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上生了你这么傻的闺女，让人家骗的团团转啊！”杨老二老泪纵横，他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闺女，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个气。 　　黄花缓过神儿来，看他爹的模样，心如刀绞，“爸，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爸，你别这样，咱们回家，回家。” 　　黄花扶着杨老二，从程晓艾手里接过孩子，一言不发，离开了赵保国家。 　　程晓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即便黄花当初是用了心思才让秦超娶了她，追根到底可以算是咎由自取。但是黄花毕竟是真的爱秦超的，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秦超这般作为，让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在这乡下，怎么活下去？ 　　如今有杨老二的手艺家里日子还算好过，如果哪天杨老二没了，苦日子在后头呢。 　　“现在看来，没嫁给秦超真是万幸。”张桂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程晓艾身后，这是程晓艾第一次听张桂兰感慨这些事儿。 　　“这秦超也太不是东西了，连畜生都不如！”赵志华也气得吃不下饭了，跑到院子里坐着。 　　这么一闹，谁都没心情吃饭，徐兰收拾收拾桌子，大家都散了。 　　可是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村东头放个屁，村西头都能听见的地方，没到早上上工，秦超扔下黄花和孩子独自回城的消息全都传开了。 　　村民们反映最强烈，一连好几天都在骂秦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畜生不如。 　　连带着孙伟几个都跟着吃了白眼，就这样，谁还敢把家里的姑娘嫁给知青，再好都不能嫁！ 　　也有不少对黄花指指点点的，笑话她上赶着嫁男人，还没看住自家老爷们。这女人啊，就不能上赶着，人家男人心里都没有你。 　　程晓艾还记着，秦超刚说娶黄花的时候，黄花还因为担心来找她，如今，黄花成了最苦的那个人。 　　秦超回城以后，张桂兰更是天天往孙伟他们那儿跑，一天回来的比一天晚。 　　程晓艾大概能猜到，秦超打了头阵回了城，恐怕孙伟几个心里都开始长草了。 　　程晓艾也给家里去了一封信，除了问候一下亲人，也是想问问回城的事儿。 　　没到一个月，程晓艾就收到了回信，信是她爸爸写的，说了一下现在知青回城的情况，都是托了关系找了人的，做的还挺隐秘，没有特别硬的关系，根本插不进去人。 　　还嘱咐程晓艾在乡里小学好好代课，家里人会时刻关注着新政策，一有机会就给她来信。 　　信的最后程爸写了一句，秦超家里正准备婚事呢，过了年，秦超就要娶冯文琪了。 　　程晓艾合上信，秦超娶冯文琪？ 　　这世界真是奇妙的很，秦朝这边刚回城，那边就要娶媳妇，秦超还真是长了一张迷惑众生的脸。 　　怪不得那次她和沈潇一起卖鱼见到冯文琪，她一个劲儿地打听秦超，原来如此。 　　程晓艾接到家里来信的同时，程晓艾写给沈潇的那封信，辗转了几个地方，终于送进了军营。 　　“沈潇，有你一封信，看这信封上的字儿，啧啧……是个漂亮姑娘吧。” 　　抛出去上下级关系不谈，沈潇私底下和方进的关系还不错，毕竟认识很多年了。 　　进了军营的信，全都是要检查的，方进一看收信人是沈潇，还真没拆开，直接把沈潇叫了来。 　　沈潇等了好几个月都没等到程晓艾的来信，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又时刻提醒自己晓艾忙，没时间回信，或者徐兰粗心，把信弄丢了。 　　如今听说是个姑娘来的信，沈潇立马精神了。 　　“瞧瞧，刚说是个姑娘来的信，这眼珠子就瞪上了，训练也没看你这么有精神头。” 　　沈潇一把夺过方进手里的信，没理他。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沈潇心里从未有过的激动。但是他又怕程晓艾回信是为了拒绝他。 　　沈潇现在整个处于一个矛盾状态，又惊喜，又害怕。 　　“哎，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猜的没错吧，指定是个姑娘，快拆啊，等什么呢？”方进都让沈潇整着急了，盯着半天都不见沈潇有动作。 　　沈潇木着一张脸，“我的信，你着什么急？” 　　沈潇说完，转身就走，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去看这封信。无论信里是不是好消息，他都要独自享受，独自面对。 　　方进直接将人拦了，“我没检查的信，就想这么拿出去？” 　　沈潇脚步一顿，现在部队是有这个规定，万一程晓艾心里回应了他的心意，可不能让方进知道，关系再好都不行。 　　“方连长，咱俩什么关系，放我一马。” 　　“那你就坐这儿看，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你爸那儿我可不好交代。” 　　提到沈天河，沈潇皱了皱眉，坐在方进对面，拆开了信封。 　　信不长，但是沈潇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根本压制不住他狂热的内心。 　　看到那首诗，沈潇恨不得马上飞到程晓艾身边，亲口听程晓艾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不过没关系，等到两年兵役结束，即便继续待在部队里，他也能请探亲假去看程晓艾了。 　　方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潇，看着这个从小就荣辱不惊的人，眼中从淡漠，到激动，“沈潇，你这是恋爱了？” 　　沈潇的思绪被方进打断，收起了眼中的情绪，将信叠好，放进怀里，“方连长，这好像与训练无关。” 　　“哎？你个臭小子，我这是关心你。跟我说实话，你上次找借口跑出去，是不是就去见这姑娘了？”方进问道，“你爸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没吓死，你个臭小子，连我都坑！” 　　“方连长，您继续忙，我回宿舍了。”沈潇不想跟方进提关于程晓艾的事儿，跟谁他都不想提。 　　“沈潇，我告诉你，你喜欢谁我是管不着，但是你得记着，你喜欢的姑娘能不能过了你爸那一关！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她！” 　　沈潇刚要站起来的身子一顿，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爸一直的梦想就是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们从来没谈过感情上的问题。 　　难道他爸还要左右他的婚事吗？ 　　“我知道了。”回应中带着落寞，沈潇心思沉重地回了宿舍。 　　“沈潇，你这是咋了，连长又训你了？”陈铁牛正在整理内务，看到沈潇的神情凑过来问，实在是他被连长排长训的次数太多，日常出入连部都是家常便饭，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沈潇看着双眼发亮的陈铁牛，突然觉着他这样的生活很好，虽然家里一般，但是陈铁牛有着别人没有的快乐，最简单的快乐。 　　“铁牛，如果你想做一件事，但是这件事如果被你家里人知道以后，他们一定会不同意，甚至极力反对，你怎么办？” 　　“啊？他们为啥反对我？”陈铁牛不太能理解，从小他爸妈都听他的，只要不是往歪道上走，他爸妈可没拦着他，就像他要来当兵。 　　“算了，当我没说。”沈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潇，你说的东西太深奥，我听不懂。不过你知道我，就是牛脾气，一条道走到黑，我要是认准了，谁也拉不回来。”陈铁牛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潇。 　　沈潇突然眼前一亮，陈铁牛说得对，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既然认定了程晓艾，程晓艾也给他回了信，无论谁阻拦他们在一起，他都不会认输。 　　他刚刚真是想左了。 　　再说了，他爸也未必就不能接受程晓艾，他们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时候下结论，太早了些。 第四十二章 　　“程老师，有你的信。”下了课的程晓艾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连地址都没有。 　　“晓艾，家里来信了？”坐在对面的赵志华抬头问道。 　　程晓艾摇摇头，“应该不是。”说着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 　　当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展现在眼前的时候，程晓艾难掩激动，这是沈潇的来信，他收到自己的信了！ 　　沈潇在信中写了收到信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写了自己身体多么好，结实了很多，还写了他在部队结实的新朋友，比如陈铁牛，还有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问了程晓艾在学校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之类的。 　　整整写了两大页。 　　程晓艾满眼笑意地看完信，揣进怀里，回宿舍以后安安静静地给沈潇回信。 　　赵志华看到程晓艾的模样就猜到了，应该是沈潇的来信。 　　他妈跟他说了，沈潇来找过程晓艾，其实也是怕他钻牛角尖，一门心思认准程晓艾。 　　其实赵志华已经想开了，他喜欢程晓艾不假，但是也要程晓艾愿意才行。 　　如今，他能这么默默地看着程晓艾，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找媳妇的事儿，顺其自然吧，他现在才二十一，不着急。 　　程晓艾依旧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没事儿也不会出校门走走，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多了一项乐趣，那就是给沈潇写信。 　　写她班里的孩子有多调皮，写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写她看书学习遇到的难题…… 　　只要想的，都可以跟沈潇说，程晓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 　　日子是苦了些，吃的也不好，住的也一般，但是沈潇一直都在鼓励她，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希望，他们要一起努力。 　　学期过去了一半，程晓艾他们正在准备期中考试，赵家村里也在忙着秋收，还有秋收以后的后续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程晓艾刚监考收了卷子回到办公室，准备批改试卷，看门的老大爷突然来了。 　　“程老师，外面有人找，这人也不像学生家长，就说认识你，你去看看？” 　　程晓艾一愣，谁能来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赵志华怕有人欺负程晓艾，不放心。 　　程晓艾点点头，和赵志华出了办公室。 　　俩人走了一半，就看到门外有个男子正在门口画圈，看样子等了好半天了，背影眼熟的很。 　　“孙伟？”程晓艾走近一看，这不就是跟他们一起下乡的孙伟吗？ 　　“你怎么来乡里了，是村子里出什么事儿了？” 　　一般村子里没事儿的话，他们是不会找来乡里的，比如那次魏淑芬难产。 　　孙伟听到喊声转过头，刚想说话，看到赵志华在，又闭了嘴。 　　“晓艾你们先聊，我去批卷子了。”赵志华一看孙伟的表情就知道是嫌他碍事儿，找了个借口回了办公室。 　　“晓艾，我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可得帮帮我。”孙伟声音压得极低，四处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见。 　　程晓艾看了一下这门口人来人往的，叫上孙伟去了食堂，这时候的食堂没人吃饭，是个挺好的说话的地方。她总不能把孙伟带去宿舍，太不成样子了。 　　“什么事儿，你说，我能帮的指定帮。” 　　孙伟低着头，就像程晓艾班级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晓艾，你能不能收留张桂兰一段时间，她……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 　　什么叫待不下去了？“孙伟，你说明白点儿，桂兰姐是下到赵家村的知青，没有村子里同意，是不能来乡里的。” 　　孙伟叹了一口气，“晓艾，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张桂兰她、她怀孕了。如果不离开赵家村，会被村民的吐沫星子喷死的，你知道，未婚先孕，张桂兰以后没法做人了。” 　　程晓艾有些发蒙，“孙伟，你在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怀孕？” 　　“晓艾，这个事儿，一句两句地说不清楚，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再不走，就该被发现了。晓艾，我求求你，你就收留她一段时间，生完孩子我就把她接走，你看行不行？”孙伟就差跪地上求她了。 　　“她现在住在赵保国家，这事儿赵保国早晚能知道，藏不住的。晓艾，以前张桂兰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一起下乡的情分上，帮她一次，也是帮我一次。” 　　看孙伟的模样，程晓艾就心软，孙伟说的对，如果藏不住，张桂兰这辈子就完了，还有可能搭上那孩子的性命。 　　“孙伟，你有办法让她从赵家村出来？” 　　“我打听了，赵家村是归太平乡管的，到乡里不要什么手续。只是赵保国那儿难办一点儿，这个我来想办法。”孙伟说道，“晓艾，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程晓艾点点头，“不过你要跟桂兰姐说好，我只能将她藏在宿舍里，她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影响学生上课。” 　　“而且，我不能保证她不被学校里的人发现，毕竟学校人多眼杂。” 　　“哎，谢谢你晓艾，这些我都知道，我去跟桂兰说，一定不让她影响你。”孙伟搓着手，从怀里拿出五十块钱塞进了程晓艾手里，“这是我去年工分赚的，还有借来的钱，你先拿着，桂兰就劳你照顾了，吃饭我总不能让你花钱。如果不够，我过阵子再想办法凑一些。” 　　程晓艾看着孙伟离去的背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没几天，孙伟就把张桂兰送来了。孙伟没提怎么跟赵保国说的，程晓艾也没问。 　　既然答应了帮忙，她会好好照顾张桂兰的，毕竟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还有她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次见到张桂兰，程晓艾发现她整个人阴郁了很多，这变化太大了。 　　孙伟帮忙拿行李，程晓艾拎着两个布包，张桂兰就那么双眼无神地往里走。 　　程晓艾早就收拾了东西，将自己的行李挪到了上铺，她总不能让个孕妇每天爬上爬下的，多危险。 　　“晓艾，桂兰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你别介意。”孙伟有些抱歉地说道。 　　程晓艾无所谓地摇摇头，她就没见张桂兰情绪好的时候。 　　不过现在这不吱声，木木然的表情，感觉比盛气凌人的时候吓人多了，这样下去，她整个人怕是都要废了。 　　孙伟安顿好张桂兰，匆匆忙忙地赶回赵家村。 　　“桂兰姐，你踏踏实实在这住着，校长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我下课以后去食堂带饭回来。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程晓艾给张桂兰铺着被，让张桂兰歇一歇，走这么远的路，又是孕妇，恐怕吃不消。 　　张桂兰听到程晓艾说话，愣愣地转过头，“谢谢。” 　　程晓艾皱皱眉，张桂兰还不如不谢她，她什么时候从张桂兰嘴里听说过谢这个字儿，怎么觉着瘆得慌。 　　赵志华不可能不知道张桂兰来住，程晓艾也不想瞒着他，再说，赵志华也不是那多嘴的人，不会随便乱说。 　　“晓艾，那你放寒假时候咋办，不回村子了？”赵志华问道。 　　程晓艾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赵二哥，学校里能让住吗？” 　　“住的话，应该没问题，可是放假了学校就没电了，食堂也不开，你们吃饭怎么办？”赵志华有些担心。 　　“没电了没事儿，赵家村也没接上电线呢，我点油灯就行。做饭啊，我去跟王副校长商量商量，自己去食堂做，看看行不行。” 　　赵志华点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这孙伟也真是的，非得把张桂兰折腾到这儿来。我爸妈也是挺开明的人，住在家里根本不会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呢？” 　　“他不是怕你爸妈，是怕村子里的村民知道了对她指指点点，人都接来了，不说那些了。” 　　程晓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回赵家村和在学校宿舍住，好像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过年的时候会冷清。 　　不过，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爹爹，在哪儿过好像都一样。 　　在程晓艾看来，张桂兰每天浑浑噩噩的，她打回来饭，她就吃，吃了就睡，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程晓艾愁得不行，“桂兰姐，你这样对孩子不好，你高兴点儿，孩子生出来也活泼。” 　　一提到生孩子，张桂兰开始掉眼泪，“晓艾，我不想生孩子，我害怕，魏淑芬、魏淑芬生了孩子就死了，她死了。” 　　程晓艾一怔，“桂兰姐，嫂子那是特殊情况，你不会的，而且他们去医院去晚了，等你快生的时候，我跟孙伟说，咱们提前就去县里的医院，指定没事儿。” 　　张桂兰抬起头摸着刚刚有些隆起的小肚子，“可是我不想生孩子，我又不敢去打胎，你知道吗，现在打胎是要开介绍信的。我害怕，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晓艾，我完了。” 　　原来张桂兰还想过要打胎，可是看孙伟的模样，这孩子就是孙伟的，他们如果不是真心相爱，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张桂兰不爱这个孩子吗？ 　　不过说来也是麻烦，没结婚生了孩子，又是在农村，这孩子可怎么养。 第四十三章 　　自从张桂兰来了以后，程晓艾不仅要忙着上课，学习，还得承受着张桂兰各种念叨。 　　程晓艾觉着张桂兰整个人都不对劲儿，虽然看上去身体好好的，饭也都按时吃，但是随着孩子月份变大，还是日渐消瘦，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样。 　　要不就望着外面发呆，要不动不动就开始掉眼泪。 　　程晓艾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给张桂兰讲孩子们的趣事，带她去外面转转，周末的时候县里有来放免费电影，程晓艾也会拉着张桂兰去看。 　　但是无论程晓艾做什么，张桂兰对生孩子的恐惧一点儿都没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 　　“晓艾，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会死，我真的会死。你知道吗，魏淑芬生孩子就死了，她就死了！”这是张桂兰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程晓艾除了耐下性子安慰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有在孙伟来的时候，张桂兰的状态才会好一些。 　　会说些正常的话，还会笑一笑。程晓艾看在眼里，或许，他们俩是真的互相喜欢的。 　　也不知道孙伟去做什么了，隔上一两个月，就会给程晓艾送一次钱。 　　程晓艾也不会单独留着这个钱，换了粮票，隔三差五地给张桂兰弄些鸡蛋啊，肉啊的，补一补。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孕妇吃的好坏直接影响孩子的身体，虽然张桂兰不正常，但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受罪不是？ 　　放寒假的时候，程晓艾把赵志华宿舍里的火盆也弄到了自己屋里，这天一下雪，太冷，她自己还好些，不能让张桂兰冻着。 　　因为不能回赵家村，意味着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程晓艾是没工分可以赚的。孙伟跟程晓艾说这两个月的工分钱，他出，但是程晓艾哪里能拿孙伟的钱。 　　正巧放假之前，班里有个叫苗金华的孩子衣服破了，大冷天的，程晓艾就帮那孩子补衣服。这衣服穿回去被苗金华的母亲看见了，直夸程晓艾手艺好。 　　临放假的时候还特意跑到学校谢谢程晓艾，还问程晓艾假期的时候有没有时间，想让程晓艾帮忙去自家开的裁缝铺帮忙。 　　这个时候哪里能允许私人开裁缝铺，都是偷着开的，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请人。 　　如果不是苗金华天天回家念叨程老师有多么好，再加上苗金华的母亲看到了程晓艾的手艺，也是不敢直接找程晓艾的。 　　程晓艾自然是答应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份儿收入。 　　程晓艾每天起早将火盆弄好，就悄悄地跑去苗金华家做工。苗金华她母亲看程晓艾人好，做活又细致，提出中午供一顿饭，被程晓艾拒绝了。 　　她有的吃了，张桂兰怎么办？ 　　程晓艾的手艺好，没多久，太平乡里就传开了，苗金华她们家这两个月收入简直翻了好几倍，开学之前，苗金华她母亲还多给了程晓艾十块钱，为了感谢她。 　　转了年，到了三月末，孙伟突然背着包来找程晓艾。 　　“桂兰姐在宿舍呢。”程晓艾看着满头大汗的孙伟说道。 　　“我知道，晓艾，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孙伟擦擦额头的汗。 　　“什么事儿啊？”孙伟来找她不是张桂兰的事儿，还能是谁。 　　“我托了人开了介绍信，想回家一趟，我听说最近办理知青回城的不少，想回去看看。过了这段时间怕是来不及。”孙伟也没什么好瞒着程晓艾的。 　　“可是桂兰姐下个月就要生了啊！”程晓艾是不赞同孙伟这个时候离开的。张桂兰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这么紧要的关头，孙伟再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呐！ 　　“晓艾，最多二十天，我指定回来，这是我这段时间赚的钱，你拿着。”孙伟从怀里拿出钱塞进程晓艾手里，“晓艾，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求你，千万别跟桂兰说我离开的事儿，我怕她承受不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到回城，如果能回城，我和桂兰就能结婚，而且孩子快生了，不能等了。” 　　程晓艾皱着眉头心里叹了一口气，都是生活所迫，“那你注意安全，一定要早点儿回来，桂兰姐等不起。” 　　孙伟走后，张桂兰像是魔怔了一般，整日的问程晓艾孙伟怎么还不来，程晓艾哪里敢说，只说最近村子里忙，可能脱不开身。 　　张桂兰身子越来越重，再加上从怀孕状态就不好，整个人病怏怏的。 　　孙伟离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可就是不见回来的踪迹，程晓艾心里急的不行。 　　一转眼，孙伟已经走了二十天了，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因为快要生产，张桂兰全身浮肿，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程晓艾除了上课的时间，基本全都在陪着她，根本不敢离开。 　　四月底，没有等到孙伟，却等来了张桂兰的临盆。 　　张桂兰发动是在傍晚，程晓艾刚下课，打了饭往宿舍走，老远就听见宿舍内张桂兰在叫，程晓艾吓得差点儿没把饭盒扔了，赶忙往屋里跑。 　　“晓艾，我肚子疼，我要死了。”张桂兰皱着眉头，手抓着床板，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坚持坚持，咱们现在就去县里，就去县里生。”程晓艾放下饭盒去找赵志华。 　　赵志华在学校借了平板车，俩人将张桂兰抬上车，拉着车往县城赶。 　　为了减轻车上的重量，程晓艾一边在后面推车，一边鼓励张桂兰。 　　张桂兰疼狠了，就叫两声，一会儿又没动静了，把程晓艾和赵志华弄得一惊一乍的。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赶到了县医院。 　　张桂兰疼得越来越厉害，等到护士将她推进产房的时候，程晓艾看到张桂兰躺着的褥子全湿了，还有血丝儿。 　　“赵二哥，她，她不会真的出事儿吧！”程晓艾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志华擦擦额头的汗，心里也没谱，他嫂子生二蛋的时候是在家里，好像挺容易就生了。生小静的时候他来晚了，连他嫂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时候他才知道生个孩子这么恐怖，好好的大活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赵志华想伸手去拉程晓艾，手伸出去了才想起来程晓艾从来不跟除了沈潇以外的男人接触，才将手收回来，“晓艾，地上凉，你先起来。县医院设施齐全，你要相信大夫。” 　　程晓艾把着车沿站起身，面色煞白，比抬进去生孩子的张桂兰没好上多少。 　　赵志华将平板车放好，和程晓艾一起在产房外等着。 　　等到了天边都泛白了，产房内还是没人出来。 　　“赵二哥，怎么办，怎么还不出来？”程晓艾这一宿就折腾地瘦了一圈，赵志华也没好到哪儿去，眼珠子通红。 　　“再等等，大夫还没出来呢。” 　　赵志华话音刚落，产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清脆响亮。 　　程晓艾激动地站起来，就往门口跑。没多一会儿，护士抱着用小棉被包好的婴儿走出来，“张桂兰家属？” 　　“我们就是。”程晓艾连忙答应。 　　那护士看了赵志华一眼，眼中满是赞赏，“你这丈夫当的不错，你媳妇儿胎位很正，只是生的慢，折腾了一宿，快来看看，是个女儿，挺漂亮的。” 　　赵志华一怔，顺手将孩子接过来，护士笑了笑，“产妇还得等一会儿出来。”护士说完回了产房。 　　程晓艾凑过去，说实话，她是真没看出来这孩子漂亮，皱皱巴巴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像谁也看不出来。 　　不过孩子生了，张桂兰也没事儿，真是大好事儿，程晓艾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屁股坐在长椅子上，“谢天谢地，总算没事儿，吓死我了。” 　　赵志华抱着孩子都不敢动，“晓艾，你快来接我一下，这孩子要掉下去了。” 　　程晓艾抬头一看，赵志华僵硬着胳膊，身子都是斜的，脖子僵着，好像除了敢张嘴说话，敢眨眼睛，其他地方像被施了法术，一动不动。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快给我吧，孩子不是这么抱的。”要是以前，程晓艾也不会抱孩子，但是去年在家里帮徐兰照看小静，倒是学了不少心得。 　　程晓艾接过孩子，赵志华才敢伸伸胳膊，“这孩子可真软，吓死我了。” 　　这还是程晓艾头一次看到赵志华如此窘迫的模样，“是啊，小孩子长大真不容易。”看着这孩子，就让程晓艾想起了二蛋和小静。 　　没多久，张桂兰被推出来，程晓艾以为她是睡着的，没想到张桂兰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还挺精神。 　　“晓艾，我的孩子呢？”张桂兰回到病房后看到程晓艾就问孩子。 　　程晓艾笑着把孩子放在张桂兰旁边，“桂兰姐，你看，是个女儿。” 　　张桂兰转过头，看着还在睡着的孩子，眼泪汹涌而出。 　　“你可不能哭啊，徐婶子说了，坐月子的人哭对眼睛不好，将来是要落下病的。”程晓艾看到张桂兰这样，赶紧劝。 　　张桂兰抬起手，抽抽搭搭，使劲儿把眼泪往回憋，“我……我不哭。”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谢谢你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张桂兰特别真诚地向程晓艾道谢，程晓艾反倒觉得不太习惯。 　　“没事儿，只要你和孩子没事儿比啥都强。”程晓艾无所谓地摆摆手。 　　张桂兰看着这孩子，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怀她这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现在想想，跟以前都不是一个人。你说我这个人，啥时候能多愁善感了。我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每天都在害怕。” 　　“在产房的时候，疼得撕心裂肺，我都想死了，一头撞死。然后我就听见那大夫喊，孩子头出来啦，用力！就这一声，我突然不想死了，这是我的孩子，我辛辛苦苦怀着的孩子，我怎么都要把她生下来。” 　　“等我听到孩子啼哭的时候，突然觉着，做母亲真好。我打算好了，日子再苦，再难，我都要把孩子养好。” 第四十四章 　　程晓艾听着张桂兰的话，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掉下来了。十九岁的她，如果还在柳林县，恐怕也是孩子的母亲了，开始了相夫教子的生活，不会有这么多想法。 　　如今在这个地方，从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接受，她似乎经历了太多，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好像比她曾经的十七年还要精彩，她看见了太多生活上的无奈与辛酸。 　　但是身边的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品性如何，都在努力的生活着。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拦他们努力脚步。 　　这些人，虽然路不同，想法不同，但是都在一点一滴地感染着她，让她不断的向前。 　　眼前的张桂兰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以说，这个孩子改变了她。只有她和孙伟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让张桂兰变成了一个好母亲，一个懂得为了孩子付出的女人。 　　眼前躺在病床的女人，眉眼间闪烁着柔和的光，那就是母爱的光辉。 　　张桂兰将视线从孩子脸上移开，看着站在一旁眼圈通红的程晓艾，突然笑了，“就知道你是那个最傻又最善良的人，我之前那么对你，你还能收留我这么长时间，换做别人，恐怕能弄死我。” 　　程晓艾擦擦眼睛，从兜里拿了钱，递给赵志华，“赵二哥，麻烦你跑一趟，去国营饭店买些小米粥，再买些煮鸡蛋。你吃什么直接买回来，别饿坏了，都折腾一宿了。” 　　赵志华接过钱，什么都没说，转头离开。 　　“桂兰姐，你别说那些了，虽然我忘不了你以前的刻薄，但是日子总要往前过，好好照顾孩子，她需要你。”程晓艾告诉自己，她不是那么完美的人，谁欺负她了，还得忘掉，只不过那些事情不会影响她去帮助别人罢了。 　　喝了粥吃了鸡蛋，张桂兰睡下了。 　　赵志华匆匆忙忙赶回学校，还要去上课，顺便将程晓艾的课替了。 　　可能是心情好了的缘故，张桂兰的奶水还不错。 　　三天后，赵志华来医院将张桂兰拉回去。 　　程晓艾的宿舍里突然多了个孩子，大家都觉着新奇，学校里不少人都来看，有问孩子父亲的，程晓艾就说怕传出对张桂兰和孩子不好的话，就说孩子父亲出去办事儿没回来。 　　不过，让程晓艾奇怪的是张桂兰从生产回来就没提过孙伟。 　　程晓艾实在忍不住了，“桂兰姐，孙伟……” 　　“你不用说，他一定是回城了。从秦超回城他就一直在张罗这件事。我说这事儿办不成，他又不相信。”张桂兰抱着孩子坐在床边，语气淡淡，“等我做完月子他还不回来，我就抱着孩子回赵家村了。晓艾，我不能一直麻烦你，你说的对，日子总要过下去。” 　　“可是你自己回村子里，孩子怎么解释？”程晓艾怕孩子受委屈。 　　“我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好解释的，走到哪儿，她都是我生的孩子。我会保护好她。” 　　张桂兰都这么说了，程晓艾也不能再劝了，不过好在赵家村的村民还算良善，尤其是赵保国和徐兰人都不错，张桂兰日子还能好过不少。 　　六月初，张桂兰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回了赵家村，孙伟还是没回来。 　　这期间赵志华趁着周末回家打听了一下，赵保国也不知道孙伟的去向。 　　直到程晓艾她们放暑假，张桂兰终于等回了孙伟。 　　只是，此时的孙伟看上去瘦骨嶙峋，脸上身上都是伤，颧骨鼓起来老高，整个人又黑又瘦，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 　　这样的状态下，谁都不好去多问。 　　程晓艾只知道张桂兰最初是没有来看孙伟的，孙伟也没有去找张桂兰。 　　在程晓艾快开学的时候，俩人才和好。 　　原因也是程晓艾后来才知道的。 　　孙伟回去以后托人找关系想办理回城，但是没有人受理，给的借口都是国家没有政策，也没有合适知青的岗位。 　　孙伟在返回赵家村的路上，却被人陷害当成小偷抓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两个月，因为不肯承认是小偷，还挨了不少打。 　　直到后来抓到了真的小偷，这才将孙伟放了，又赔了孙伟不少钱，孙伟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赵家村。 　　程晓艾感叹世事无常，生活总有一些不尽人意。好在孙伟没有退缩，也没有屈服，不然，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他和张桂兰也就没有未来了。 　　如今，算是最好的开端，他们已经开始生活在一起了，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再次开学的程晓艾，成功的被王副校长指认为一年级的班主任，还是教语文，这也是学校对程晓艾工作的肯定。 　　程晓艾很珍惜这次机会，了解每个孩子的状况，努力让他们学习。 　　小孩子最开始还是很淘气，又都是家里懒散惯了的，哪里能坐得住，程晓艾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引导，不到两个月，这些小豆丁都开始围着程晓艾转。 　　也可以说，程晓艾天生有着一种招孩子喜欢的特性。 　　这其中有一个叫王欢的小男孩，他住在乡里舅舅家，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还没成家的舅舅照顾他。 　　因为一年级的孩子比较小，所以每天放学程晓艾都组织孩子们站好排一个个往外走。 　　而王欢的舅舅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大门口接走王欢。 　　这天王欢舅舅王昌义接王欢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程晓艾的手，“程老师啊，真是谢谢你，我们家欢欢上学以后乖多了，回家还总跟我们提起你，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程晓艾吓了一跳，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挣脱开，“这、这都是我们老师应该做的。您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 　　王昌义好像这才意识到不应该抓着女老师的手，赶忙松开，“对不起，程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表达谢意。” 　　程晓艾揉着发红的手，苦笑一下，她能说什么？好像这里有握手谢谢人这样的方式，可能王欢的舅舅就是太激动了吧。 　　即便如此，程晓艾回去还是拿胰子洗了好多遍手，总觉着心里不舒坦。 　　接下来的几天，程晓艾就觉着不对劲儿，王昌义每天中午放学或者晚上放学接孩子的时候，都往她跟前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程晓艾都会躲在另一边，尽量不跟王昌义有接触，这位家长的热情，她接受不了。 　　周末这天，苗金华母亲请程晓艾过去帮忙赶一件棉衣，程晓艾下午忙完往回走，从胡同出来之前，就听到前面路上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挺耳熟的。 　　程晓艾停下脚步，这不是王欢的舅舅，王昌义吗？ 　　“听说你瞧上了乡里小学一女老师？” 　　“你们是没见到，我大外甥那班主任长的那个水灵，我那天故意抓了她的手，哎呦喂，那个嫩啊，回家以后我都没舍得洗手，那个香。” 　　“滚吧你，瞧你那死样，真他妈没出息。” 　　“你等着，我非得睡到这又水灵又有文化的姑娘，咱也尝尝这文化人是啥滋味儿。”王昌义说着，眼睛色眯眯的，奸笑一声。 　　程晓艾气得脸颊通红，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亏她之前还那么傻，原来人家是早有预谋！ 　　“王昌义，你混蛋！”程晓艾的声音突然传来，王昌义和他那朋友都吓了一跳。 　　这一嗓子下去，有不少都听见了，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乡里本来就不大，这里距离学校又近，不少老师闻风而来。 　　王昌义哪里想到这里碰上了程晓艾，刚想道歉，又觉着那样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老子就想睡你怎么着吧！” 　　“你他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还他妈想睡我。我他妈诅咒你，往前走两步就摔断腿，以后别想爬起来！更别想睡女人！”看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程晓艾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嘴里不断彪着脏话，将赶来的赵志华惊的呆住了。 　　“你还敢诅咒我？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诅咒了就好使，我就走给你看，让大家都看看，我怎么卡断腿。”王昌义不以为意，往前走了两步。 　　程晓艾顺着王昌义抬起的腿，眼睛不知不觉就瞄上了两腿之间…… 　　下一秒王昌义好巧不巧地踩在了路中间的一根木棍上，木棍诡异地飞起，直接打在了王昌义膝盖骨上。 　　王昌义“啊”地一声惨叫，向前摔去，围观的众人来不及尖叫，就看到那木棍直愣愣地插进了王昌义两腿之间，鲜血染红了裤子。 　　此时的王昌义都不只是疼那么简单了，他惊恐地望着身下的东西，凄厉地惨叫两声，一翻白眼儿，晕了过去。 　　围观众人一阵叫好，王昌义的朋友，惧怕地瞄了程晓艾一眼，将王昌义背走。 　　大家一看没有热闹可看，全都散了，最后只剩下了赵志华和程晓艾。 　　程晓艾都傻了，她刚刚就那么想想，这是巧合吗？不过那人真是活该，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心里高兴着呢！ 　　“晓艾。” 　　赵志华看着愣在那里的程晓艾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晓艾听到声音这才缓过神来，“赵二哥，没吓到你吧。” 　　赵志华摇摇头，他能说，刚刚的程晓艾太帅气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听到他那么说，我就特别气愤。”程晓艾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赵志华往回走，时不时地摸摸胸口，好诡异！ 　　没到第二天上课，整个太平乡小学都传开了，有说程晓艾是神婆转世，说什么都灵。 　　有的说，程晓艾就是个乌鸦嘴，可不能招惹。 　　王昌义当天被送到了县医院，但是那东西已经不能用了，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 　　学校里的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儿，传的更凶了，直说，“这程晓艾啊，以后可嫁不出去了，哪天一吵架，诅咒自家男人不能人道，那不是让人家断子绝孙么？谁敢娶！” 　　前面走着的两个老师说的正欢，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谁说程晓艾嫁不出去的，我就是她男人！” 第四十五章 　　沈潇当满两年兵，本来是应该退伍的，但是沈潇的父亲沈天河怎么可能让沈潇退伍，自然是能超期服役的好。 　　再加上沈潇在部队表现优异，连里直接任命沈潇为一排的排长。这样一来，沈潇就可以请探亲假了。 　　这次沈潇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找借口出军营，也不用向他爸打报告。 　　等沈天河收到消息的时候，沈潇早就坐上了火车，朝着他心心念念的程晓艾进发。 　　沈潇请假之前的一段时间，还给程晓艾写了信，但是并没有提要休假的事情，他想突然出现在程晓艾面前，想给她一个惊喜。 　　下了火车，沈潇跑去了供销社，给程晓艾选了两块布料，买了两盒麦乳精，兴高采烈的往太平乡赶。 　　天气微凉，沈潇却走的满头大汗。 　　进了乡里沈潇就觉着这太平乡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百姓们三五个一堆儿，聊得热火朝天。 　　沈潇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王昌义和程老师。 　　沈潇心里默默盘算，程老师到底是不是程晓艾呢，这王昌义又是谁。 　　跟老乡打听了乡里小学的位置，沈潇急匆匆地往那儿赶，还没进学校门口，就听到前面两个男老师在探讨程晓艾。 　　如今走到这儿，他听了个大概，应该是那个叫王昌义的惹了程晓艾，程晓艾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昌义受了伤，好像不能人道了。 　　不能人道又怎么样？敢欺负程晓艾，这就算轻的。 　　这些个学校老师也真是的，还敢说程晓艾没人敢娶，当他不存在吗？ 　　“谁说程晓艾嫁不出去的，我就是她男人！”沈潇清了清嗓子，对着前面两人喊道。 　　前面两个男老师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一有着修长挺拔身姿的男子，眉头微挑站在那儿。 　　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只要他站在那儿，你就移不开视线。 　　两个男老师咂咂嘴，又觉着无所谓，这人才能多大，比他们小多了。不过他真的是程晓艾的男人吗？以前怎么没听说！ 　　“小伙子，别闹了，程老师来学校两年了，也没见跟哪个男人走的近，你这凭空冒出来的，别惹程老师不高兴，小心诅咒你摔断第三条腿。” 　　沈潇突然笑了笑，“麻烦两位老师帮我叫一下程老师，就说，沈潇来了。” 　　两个男老师狐疑地看着沈潇，难道这真是程晓艾的男人？不过他们可不敢跟程晓艾说话，又不好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落了面子，俩人匆匆忙忙走进学校去找赵志华。 　　赵志华一愣，沈潇来了？这回程晓艾能高兴了，也不知道沈潇还走不走。 　　“晓艾，快去门口。”赵志华来到办公室，程晓艾还在那儿忙活。 　　程晓艾将头从一堆作业中抬起来，“啊？去门口干什么？” 　　赵志华憨厚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快点儿。” 　　程晓艾站起身，揉揉有些酸的脖颈，“哦。” 　　程晓艾慢悠悠往外走，凡是路过的老师都敬而远之，是能离多远是多远，他们害怕啊！ 　　程晓艾也无所谓，这样反而少了不少麻烦，比如许容那种，现在连个眼神都不敢递过来，简直没有更好。 　　程晓艾走到门口的时候，四下看了看，根本没发现什么，自己还嘀咕了一句，赵二哥逗我呢？ 　　刚要转身往回走，程晓艾的左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程晓艾从左边转身看过去，没发现人，赶忙将脑袋转到右边，只是这一下，程晓艾的脖子就转不过来了，就跟睡落枕了似的。 　　“沈潇？”程晓艾就这么站着，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在慢慢淡化，只留下这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好半天，喉咙间才溢出两个字。 　　没人知道，这两个字对程晓艾来说有多么重要，如今，所有的思念全融进了这两个字里，眼泪无声的落下。 　　也没人知道，沈潇看到从学校里走出的程晓艾时，内心是有多么激动，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喜欢的人。 　　沈潇没想到刚一见面，程晓艾竟然哭了，那眼泪与最初见过的不同，缠缠绵绵，似乎在诉说思念。 　　沈潇心里微疼，眼泪低落在掌心，“晓艾，别哭，我的手可接不住这么多眼泪。” 　　程晓艾一低头，那手掌上多了不少茧子，看起来粗糙了不少，但是感觉更厚实了。 　　“当了两年兵，嘴甜了不少。”程晓艾破涕为笑，拉着沈潇的衣袖，“走，别在这儿站着了。” 　　程晓艾让赵志华帮忙请了假，她要好好陪陪沈潇。 　　沈潇拎着东西，跟着程晓艾回了宿舍。 　　“这两年你就住这儿？”沈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打量了一圈，不太满意。 　　“对啊，这挺好了，就我一个人。”程晓艾说着拎起暖壶给沈潇倒了一杯水，转身想要将茶缸递给沈潇，却不想冲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连着手里的茶缸都摔了出去，热水撒了满地。 　　程晓艾感受着胸前的温热，腰间被强有力的手臂圈住，让她逃脱不掉。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脸红扑扑，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你松手啊！” 　　沈潇嘴角微勾，声音略带沙哑，一手揽着程晓艾的腰，一手抚上了她的眉眼，“晓艾，我想你。” 　　程晓艾感受着沈潇温热的气息吐在脸颊，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垂下眼帘，声音极低，“我也想你。” 　　沈潇笑出了声，用力地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紧紧地搂进怀里，这一刻，沈潇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程晓艾告诉自己，可以任性一次，就一次，让她好好感受一下多年未见的思念，好好体会这久违的气息。 　　窝在沈潇坚实的臂弯里，感受着沈潇强有力的心跳，这一刻的程晓艾似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而这种感觉，似乎比简简单单的喜欢来的更猛烈。 　　好半天，沈潇终于放开了程晓艾，程晓艾捂着脸，不敢看他一样，转头去捡掉在地上的茶缸。 　　“你看吧，都怪你，好好的，都摔掉漆了。”程晓艾嘟着嘴，话虽然是谴责，但是眉眼间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沈潇去拉程晓艾的手，放在手心里，“嗯，怪我，可是我就喜欢你怪我，怎么办？” 　　程晓艾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将手抽回来，“油嘴滑舌！” 　　“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快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沈潇将按着程晓艾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没办法，屋子实在太小，两个人实在绕不开。 　　沈潇拆开一旁的包装袋，里面一块儿白色带着碎花的布，还有一块儿深蓝色的迪卡。 　　“我在火车上，看到很多女孩都穿这种，就想着，你要是穿一定比他们好看，所以就买了这些。你抽时间自己做，喜欢什么样的，咱就做什么样的。等有机会回城，我带你去逛百货大楼，那里东西可多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程晓艾拿起布料往自己身上比，眉眼弯弯，好看极了。对程晓艾来说，这是她生命中第二个一直惦记她的男人，第一个是她爹爹。 　　“沈潇，谢谢你惦记着我。” 　　沈潇宠溺地揉揉程晓艾的头发，又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 　　程晓艾甜甜地笑着，心中暖流划过。 　　“还有这个麦乳精，补身子的，早上如果来不及，就用开水一冲，很方便。”沈潇将两盒麦乳精放在桌子上。 　　程晓艾有些好奇，拿起来看，“这东西很贵吧。”包装这么好，她都没见过这个东西。 　　“我当兵了，有补贴的，不贵。再说，你上课挺累的，没有好身体怎么行，我不在你身边，谁照顾你。”沈潇说着坐在程晓艾身边，眼中满是暖意。 　　“以后可不能随便花钱了，我很会照顾自己的，你没发现，我都胖了吗？” 　　沈潇突然抬起手，捏捏程晓艾的脸，“没胖，脸上都没肉。” 　　程晓艾将沈潇的手打开，“没个正形，我不理解了啊！”说完抬起手，去揉自己的脸，“你都给我掐红了吧，我还能出去见人吗？” 　　沈潇大笑几声，程晓艾卡巴着大眼睛，拿起窗台上的饭盆，“不理你了，我去打饭！” 　　沈潇看着程晓艾消失的背影，笑得开怀。 　　程晓艾打了两份菜，又要了四个馒头，回去的时候碰上了赵志华。 　　“赵二哥，麻烦你个事儿。” 　　赵志华不用程晓艾说，都能猜到，“让沈潇晚上住我那儿？没问题，我回去收拾收拾。” 　　程晓艾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赵二哥。” 　　端着菜回到宿舍，程晓艾发现沈潇已经睡着了。 　　闭着眼睛的沈潇，面上难掩疲累，长长的睫毛下，有着厚厚的阴影。程晓艾有些心疼，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伸出手，抚上了沈潇的眉心。 　　他应该是累坏了吧，程晓艾默默告诉自己。 　　谁知，下一秒，手就被沈潇抓住了，“晓艾想趁着我睡着做什么？” 　　程晓艾有些窘迫，“我……我是叫你起来，一会儿菜凉了。”程晓艾说完，倒了水，拧了毛巾递到沈潇手里，“擦把脸。” 　　沈潇坐起身，仰着头，“你给我擦。” 第四十六章 　　程晓艾无语，沈潇怎么突然变成无赖了？程晓艾皱着眉头，将还散发着热气的毛巾扔在沈潇脸上，“自己擦！”转身去拿筷子。 　　沈潇接过从脸上掉下来的毛巾，胡乱擦擦脸，又擦擦手，站起身，从后面抱住程晓艾，下巴抵在程晓艾肩头，气息吐在耳畔，“怎么，生气了？” 　　程晓艾俏脸一红，刚刚本来就是装的，如今耳垂又酥又痒，浑身过电一般，“没，我哪儿是那么小气的人。” 　　沈潇笑笑直起身，程晓艾顺势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食堂的菜，没你们部队的好，你将就将就。”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打回来的菜，当然都是好吃的。”沈潇大口吃着菜，咬着馒头，“我跟你说，这两年在部队，别说这样的菜，就是生的耗子肉我都吃过。” 　　程晓艾听得直害怕，那可是耗子啊！“啊？那你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没有，我这肚子金刚不坏，吃什么都行。”沈潇拍拍自己的胃。 　　程晓艾慢吞吞地揪着手里的馒头，“当兵也很辛苦吧。”虽然沈潇从来不跟她提不开心的事儿，但是她知道，没有谁的日子是顺风顺水的。 　　“不辛苦，每天丰富多彩的，特好玩。”沈潇看着愣愣的程晓艾，夹了一口菜，塞进她的嘴里，“快吃饭。” 　　程晓艾嘎巴两下嘴，才察觉不一样，看到沈潇的筷子，赶忙转到一旁，她做了什么，竟然咬了沈潇的筷子？天哪，给她个地缝儿吧！ 　　“王昌义怎么回事儿？”吃了饭，沈潇问道。 　　程晓艾一愣，沈潇这么快就知道王昌义了，那沈潇是不是也知道王昌义不能那个什么了！ 　　“他……他很讨厌啊，说了很多特别恶心的话，他、他还捏了我的手！”程晓艾想起来就生气，眼睛瞪得老大，“我都想让他去死了，后来只说了让他摔断腿，他就跟我抬杠，谁知道怎么那么巧，然后、然后就是外面传的那样了。” 　　程晓艾说到最后，声音虽然低下去，但是那眼中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沈潇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以后有这种事儿不用怕，也不用你出头，我帮你解决。” 　　程晓艾眨眨眼，“你没听到外面传的吗？你不害怕？” 　　“我怕啊！” 　　程晓艾原本亮晶晶的眼眸瞬间暗下去，垂着头，有些丧气，“哦。” 　　“我怕有人会欺负你，也怕你会离开我。”沈潇补充了一句。 　　程晓艾重新抬起头，看着沈潇严肃的脸庞，认真的双眼，开始心花怒放，身子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我就知道，知道你最相信我。” 　　沈潇身子一僵，这是程晓艾第二次主动抱他，上一次是他去乡里挨打的时候，真难得啊！ 　　下午的时候，程晓艾去上课，让沈潇在宿舍休息。 　　可是等程晓艾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沈潇的影子，除了沈潇给她带的布料和麦乳精，沈潇的背包也不见了。 　　程晓艾坐在床边，双手直着下巴，沈潇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好难过。 　　“晓艾？” 　　程晓艾一激灵，转过头，沈潇手里捧着饭盒出现在门口，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笑容。 　　“这干嘛呢，我看着怎么像戏文里唱的深闺怨妇？”沈潇放下饭盒手支着桌子，弯着腰，盯着程晓艾看。 　　程晓艾摸摸脸，她明明是深闺的小姐，怎么成怨妇了？反映过来的程晓艾瞪着沈潇，“我才不是怨妇。” 　　沈潇捧过程晓艾的脸，“好，不是怨妇，再说，我也不舍得你当怨妇。” 　　手心的温度传来，程晓艾羞红了脸躲开，可是，“你手上什么东西啊，黑漆漆的。” 　　沈潇低头一看，“忘了洗了……” 　　程晓艾再一摸自己的脸，“啊，你看，我脸上都是了，你要负责！” 　　沈潇蹲下从床底下拿出盆，倒了水拧了毛巾，“好，我负责，闭眼。” 　　程晓艾听着沈潇的话，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紧接着，温热的毛巾敷上脸颊，轻轻柔柔，还有些痒，程晓艾实在忍不住了，咯咯直笑，顺手就要去抢毛巾，却被沈潇躲过。 　　“你说要我负责，我总不能半途而废。” 　　程晓艾一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趁着沈潇说话的空档，一把夺过毛巾，跑到另一边，细细地擦了脸。 　　沈潇转过身，夕阳的光辉正好顺着小窗洒进来，照在程晓艾身上，暖在沈潇心里。那斑斑驳驳的金光，映衬着程晓艾刚刚擦过偷着淡粉色的脸，异常柔美。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沈潇移不开眼睛。 　　不得不说，这两年，程晓艾成长了不少，漂亮了不少，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青春活力，更加妩媚娇柔……这所有的一切，对沈潇来说，都如同世间至宝，分外珍惜。 　　“干嘛呢？”程晓艾放下毛巾走过来，伸出手在沈潇面前晃了两下，这个人竟然没反映？ 　　沈潇听到程晓艾的声音收回思绪，一点儿都没觉着尴尬。 　　“你刚才干嘛去了，我以为你又走了。” 　　“原来你是怕我又走了，所以才像个深闺怨妇？”沈潇笑道。 　　“不准说怨妇！”程晓艾再次强调。 　　沈潇笑着摇摇头，将饭盒打开，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好香啊，好像是你烤的野山鸡的味道。” 　　“嘘……我就是出去转转，没想到运气不错，快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儿。”沈潇洗了手，扯过一个鸡腿递到程晓艾手里。 　　程晓艾笑眯眯接过，不客气地咬下去，“好吃，真的还是在赵家村的味道，不过真奇怪，两年没见，我竟然还记得这个味道。不仅这个野山鸡，还有第一次偷偷摸摸跟你去吃烤鱼，你说怎么就那么巧。” 　　程晓艾一边吃一边碎碎念，这两年来她都没说这么多话，除了在给沈潇写的信里面。 　　两人每个月都会互相写信，如今见到对方，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而越加亲密。 　　程晓艾咬了几口，将另外一个鸡腿撕下来递给沈潇，“你也吃啊，好东西不能都进我一个人的肚子，咱们以后要同甘苦共患难，你不是说一起奋斗吗？那就先从吃鸡开始！” 　　沈潇笑着接过，“好，一起！” 　　晚上，沈潇成功的被程晓艾撵到了赵志华的宿舍。 　　“晓艾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善良的姑娘，这两年她过的不容易，沈潇，好好待她。”赵志华躺在下铺，憨憨地说着。 　　“我知道，这两年，谢谢你，她写信给我，说了不少你的事儿。”沈潇真诚道谢。 　　“承了你的谢。”赵志华是想告诉沈潇，他对程晓艾没有别的心思，让他放心。程晓艾既然认定了沈潇，那么沈潇来谢他，很正常。 　　沈潇头枕着胳膊，笑了笑，他明白赵志华的意思。 　　“沈潇，别再不辞而别了，晓艾等的太辛苦。你不知道，你离开那天，晓艾看着像没事儿人似的，结果晕了过去，大病了一场。我就知道，晓艾嘴上不说，心里是有你的。病好了以后，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惦记着你，村子里上上下下都以为晓艾心里不在意，没多久，闲言闲语也就散了。” 　　“你看到现在那些孩子围着她喊程老师，可是当初刚来学校的时候，别提多气人了，晓艾很努力，才有了现在学生们喜欢她，家长也信任她的局面。” 　　“我以为有了这群孩子，她渐渐从你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没想到她只是不表现出来。直到去年暑假回家，我妈拿出了你的信。那天，我就站在窗外，看着她问我妈你来时候什么样儿，说了什么，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有激动，有忐忑？我也说不清。” 　　“第二天，我看见了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我就知道，她一定哭过了。不过打那以后，她整个人更积极向上了，我看着也为她高兴。” 　　赵志华慢慢说着，沈潇躺在上铺静静的听着，听到程晓艾大病一场，他真的想给自己一巴掌，如果提前一天跟程晓艾说清楚，她也不用遭那个罪，可是这世间哪有如果。 　　不过他现在庆幸，庆幸他说了谎跑出来给程晓艾留的那封信，就算回去被打被罚又能怎么样，跟程晓艾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沈潇的假期太短，他在太平乡只待了三天，就匆匆赶回了部队。 　　程晓艾分外不舍，但是她不能成为沈潇路上的绊脚石。 　　自从王昌义的事儿出了，再加上沈潇的出现，让一众打过程晓艾主意的男同志退避三舍，程晓艾的生活从未有过的清净。 　　除了正常在学校忙忙碌碌，寒暑假程晓艾也很少回赵家村，闲下来的时间，去帮苗金华她们家做做衣服，赚了不少外块，也攒下了不少积蓄。 　　但是有一件事儿是程晓艾忘不掉的，那就是给沈潇写信。 　　从最开始一个月一封，到后来半个月，再到后来一个星期。 　　程晓艾就像聊家常似的，将自己每天的生活记录下来，发给沈潇。 　　沈潇自然不能像程晓艾似的写部队的事儿，那样是违反纪律的，但是也会认真给程晓艾回信，不过沈潇的信回的不及时，因为总有出任务，或者不在军营的时候。 　　程晓艾并不在意，她将沈潇回的信叠放整齐，放在一个小箱子里，这里是她和沈潇的秘密，谁都拿不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从程晓艾71年来到太平乡小学，竟然一待就是六年，转眼到了七七年。 　　今年的程晓艾二十四岁，沈潇二十七岁。 　　二十四岁的程晓艾，出落的亭亭玉立，离开北京的七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成熟了许多，坚韧了许多。 　　二十七岁的沈潇，俨然成为部队里的骨干，已经提升为连长，管着不少人。 　　然而，同样的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在77年的十月末，全都接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为之振奋的消息——高考恢复了！ 第四十七章 　　程晓艾接到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二哥，我不是做梦吧！” 　　如果参加高考，并且被大专院校录取的，就可以直接回城，这对程晓艾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没见过她的父母，还有那个小她七岁的弟弟，现在程晓龙也该十七岁了，是个大小伙子了。 　　赵志华难掩激动，没想到，他们一直没放下学习，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不是做梦，晓艾，这是真的。” 　　程晓艾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连夜给沈潇写信，说要报考中文。 　　沈潇在部队同样得到了可以参加高考的消息，训练任务结束后，第一时间给程晓艾写信，满面荣光。 　　对于沈潇来说，现在虽然陆陆续续有知识青年回城，但是大部分都是托关系找人才能在城里有一份工作。程晓艾家里父母就是普通工人，没办法让女儿现在就回城。 　　但是高考的恢复无疑给程晓艾提供了巨大的机会，一个光明正大回城的机会。 　　其实沈潇是可以想办法让程晓艾提前回城的，之前沈潇在信中说了一次，但是被程晓艾否决了，她说不能什么都依靠沈潇，这样会被他家里人瞧不起，她要靠自己努力回城。 　　果然，这一天让程晓艾等到了。 　　对于程晓艾能否考上，沈潇对此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上天怎么会辜负程晓艾多年的准备？ 　　沈潇在信中鼓励程晓艾，让她不要紧张，好好应考，他相信她。 　　还告诉程晓艾一件大事儿，那就是，沈潇自己也决定参加高考。 　　如果之前拧着沈天河成功的话，沈潇没有去当兵，他或许会报考科研类的专业，但是当兵六年，对部队的感情与日俱增，所以沈潇决心报考军校。 　　部队的实战经验很珍贵，但是能够到军校进修，也是沈潇的梦想，也是一个圆了他大学梦的契机。 　　沈天河特别支持沈潇去报考军校，系统的学习理论知识，能提高军事素养。而且，沈天河已经晋升为军区副军长，办公重心也转移回了北京。 　　如果沈潇能考上北京的军校，也能离他更近一些。 　　沈潇年纪到了，该找个姑娘成家了。 　　赵志华和程晓艾选择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国立大学。 　　不仅如此，赵家村里曾经跟程晓艾一起下乡的知识青年们得到消息，也开始准备，就连当了父母的孙伟和张桂兰都没有放弃，全都报了名。 　　程晓艾的父亲还专门写信来让她专心备考，全家人都盼望着她能借着这次高考回去。信的内容虽然简单，但是里面包涵了程晓艾一家的希望。 　　程晓艾和赵志华白天教课，晚上学习，经常学到后半夜，废寝忘食的。 　　一个月以后，程晓艾这些人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走进了县里准备的高考考场。这也是程晓艾第一次参加这里的考试。 　　历时两天的考试结束，出了校门，有人欣喜有人忧。 　　对于一直努力的这些人来说，考试自然是公平的，当程晓艾和赵志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有眼热的，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来恭喜的。 　　但是无论别人如何，都不再影响他们。那可以继续读书的狂热，可以回城与家人团聚的心，让那些所谓的曾经，都变得那般渺小。 　　程晓艾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北京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她的家。 　　不过太平乡和赵家村都有着程晓艾无法割舍的回忆，她在太平乡送走了一批批孩子，最大的今年已经开始读高一了，最小的刚入学。 　　还有赵家村，这个让她哭让她笑得地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徐兰拉着程晓艾的手，“丫头啊，婶子是真舍不得你，不过能去读大学是好事儿，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婶子。” 　　程晓艾眼圈红红，抱住徐兰，“婶子，以后都方便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北京，就来找我，或者你们去看赵二哥的时候，别忘了我。” 　　徐兰身后，站着已经十岁的二蛋，还有六岁的小静。这些年，赵志军怕两个孩子受委屈，一直没找，两个孩子被他养的很好，他人也上进，去年的时候被村民选举成为了赵家村的村长。 　　如今在村子里弄了个砖厂，带领村民发家致富呢！ 　　两个孩子眼泪吧差地盯着程晓艾，都不想她走。 　　二蛋从上小学就在程晓艾的班级，再加上小时候就喜欢缠着程晓艾，那不是一般的感情。 　　“姐姐，我不想你走。”二蛋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如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晓艾走过去，拿出手绢给二蛋擦眼泪，“二蛋不哭，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见到我了，听见了吗？” 　　二蛋点点头，“好，我要像你和二叔一样，去城里读大学。” 　　程晓艾走之前还去看了孙伟和张桂兰，当初那个女孩已经五岁了，活泼好动，没两年，孙伟和张桂兰又添了个儿子。如今算是儿女双全。 　　“你那时候看书，我还笑话你，没想到，我就是那个笑话。”张桂兰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戾气，说话也随和。 　　程晓艾笑笑，“你们继续学习，明年还有机会，可不能放弃。” 　　张桂兰摇摇头，“我就天生没长那学习的脑袋，不过这有什么，孙伟和赵志军他们承包的砖厂，我看也挺有赚头，我们现在日子好过不少。” 　　从张桂兰的话里，程晓艾能听出她的满足，看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离开之前，程晓艾最后还去她和沈潇独处的地方走了走，那些回忆，埋藏在心底，也会永远留在那一年的赵家村。 　　告别了所有，程晓艾终于坐上了返程的列车，回到了记忆里这个久违的地方。 　　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往站外走，看着这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晓艾！” 　　程晓艾顺着人流往外走，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猛地一转头，程晓艾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年近五十的女子站在那儿，有着跟她相似的面容，她好像看见了她自己的母亲又活过来了，正在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妈。”程晓艾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哎！”程母一把将程晓艾搂进怀里，眼泪滴落进程晓艾的衣领，“妈想死你了。” 　　程父在一旁，眼圈红红，但是到底是男人，没有真的哭出来，“好了好了，你们娘儿俩别在这哭，咱们回家，妈还在家等着呢。” 　　程晓艾抬起头，擦擦眼泪，“爸。” 　　程父用力应着，然后将程晓艾的东西接过来。 　　程晓艾给程母擦擦眼泪，“走吧，妈，我们回家。” 　　程晓艾的家是一处四合院，院子里住着两家人，程晓艾家，还有秦超家。 　　程晓艾的姥姥已经七十岁了，这几年想她想的不行，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得知程晓艾能回来，是日日等，天天盼，终于把她的外孙女盼回来了。 　　“是我的晓艾回来了？快来给姥姥看看。” 　　程晓艾一进门，就看到她这位年迈的外祖母，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姥姥，我是晓艾啊，我回来了。” 　　姥姥苍老的手，摸上了程晓艾的脸颊，“好，我的晓艾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姥姥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姥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就不走了，说什么都不走了，就陪着你们。” 　　“姐，你都看不见我！”程晓龙一直站在姥姥身后，等了半天干着急。 　　程晓艾一抬头，眼前的小伙子可精神了，跟程父很像，“晓龙。” 　　“哎！姐，你终于搭理我了。”程晓龙比程晓艾还高了大半头。 　　“晓龙长得真快，几年没见都比你姐我高了。” 　　“那是，有没有感觉你弟弟我特别帅气。”程晓龙凑过去，一副想要得到夸奖的模样。 　　“帅，晓龙最帅了。”程晓艾终于露出笑模样。 　　“姐，笑笑就对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晓龙，别缠着你姐，她刚回来，先休息，你去帮你妈做菜去！” 　　程父看到程晓艾脸上的疲惫，将程晓龙撵走，程晓龙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姥姥可不想放开程晓艾，直接将程晓艾拉去了自己屋，“晓艾啊，你就在我这睡。” 　　程晓艾笑着应下。 　　这一刻，程晓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这里是她的家，这些都是疼她爱她的亲人，没有什么比跟家人团聚更让人幸福的了。 　　程晓艾也确实累了，火车上人多，她刚开始坐着了，后来给老人让座，站了好几个小时，躺下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姥姥就那么坐在一旁慈爱地看着程晓艾，仿佛不觉着累一般。 　　晚饭特别丰盛，程母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程晓艾爱吃的。 　　程晓艾坐在姥姥身边，心中感动，“谢谢妈。” 　　“你个傻孩子，谢什么，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我们这担心的，现在终于好了，回来了。你这岁数也到了，虽然过完年要去上学，可是也该找个婆家了。在乡下这么多年，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耽搁了。”程母开始碎碎念。 　　程晓艾有些傻眼，怎么刚一回来就提找婆家的事儿，沈潇的事儿她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妈，我这刚回来，咱先别说这个。” 　　“就是，孩子刚回来，这事儿不着急。”程父可不想程晓艾这么早嫁人，现在北京城里的姑娘比晓艾大的都没结婚，在家多享几年福，干啥非得找婆家。 　　再说了，自家的闺女，心疼还来不及呢，万一遇上个对晓艾不好的，他们上哪儿哭去。这得慢慢相看，一定得经受住考验的，才能成为他老程家的女婿！ 　　“就是，妈，可不能让姐这么早嫁人，在家多陪陪我们。”程晓龙也反驳。 　　程母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也是，不着急，咱晓艾上了学，好男儿多的是。” 第四十八章 　　程晓艾听了程母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得跟沈潇商议一下到底怎么办才好，而且，沈潇家里似乎也不知道他俩好上了。 　　程晓艾现在还不知道沈潇家里人都是什么意思，不好冒然跟自己父母说起沈潇。 　　“晓艾，吃鱼，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了。”姥姥夹了一筷子鱼放在自己碗里，虽然岁数大了眼神不好，但是也费力挑好刺才夹给程晓艾，乐呵呵地看着程晓艾把鱼吃下。 　　“姥姥，我自己来，你也吃。”程晓艾有多久都没体验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尤其是老人对孙子一辈儿的关爱，她从来就没体会过。 　　在柳林县的时候，她祖母和外祖母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 　　“好好，我也吃。” 　　程晓艾笑着给姥姥夹菜，姥姥乐得合不拢嘴。 　　“姐，我也要。”程晓龙也来凑热闹。 　　程晓艾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哪儿都少不了你！” 　　“嘿嘿，姐你夹的好吃。”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吃了一顿饭，程晓艾去帮程母收拾碗筷。 　　“妈自己来，你刚回来，怪累的。”程母哪里舍得使唤程晓艾，“晓龙，来帮妈洗碗。” 　　程晓龙撇撇嘴，“得，我姐回来了，我就不是那个最受宠的了。” 　　程母拍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程母和程晓龙刚出去，程晓艾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是晓艾回来了？”说话的是秦超的母亲。 　　“是啊，下午刚接回来，你们这是刚回来？”程母回道。 　　“文琪啊，有身孕了，我们去小超那儿看看，顺便带些营养品过去。”秦超母亲脸上带着笑，显然很是高兴。 　　秦超和冯文琪结婚五年，已经添了一个儿子了，如今又怀了第二胎，哪儿能不高兴。 　　“那恭喜你们了，小超和文琪感情真不错。”程母顺着说了一句，但是脸色却不太好。 　　秦超父母一直觉着秦超和冯文琪结婚对不起程晓艾，秦超回来死活就说不喜欢程晓艾，偏要跟冯文琪结婚，他们也是没办法。 　　为这事儿，两家闹的挺不愉快的。 　　“你们先忙，明天没事儿让晓艾来家里坐坐，多少年没见着了，怪想的。”秦超母亲笑着说道。 　　程晓龙钻进厨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妈，我姐都跟秦超没关系了，你还跟她家说什么话，依我看那秦超最不是东西了！” 　　“这都是大人的事儿，跟你没关系。”程母训斥了他一句。 　　程晓龙没了声音，但是心里还是老大不乐意。 　　下午睡多了，程晓艾晚上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又怕吵醒姥姥，索性跑到外屋地坐着。 　　“晓艾，怎么还不睡？”程母听到动静走出来。 　　“妈，我谁不着。” 　　程母拿了件衣服给程晓艾披上，“是不是听到冯文琪和秦超的事儿，心里难受了？” 　　程晓艾一愣，随即了然，她还没跟家里说过秦超的事儿呢，程母误会也是应该的，“妈，我和秦超没什么事儿。” 　　“这话你骗别人行，你可骗不了你妈我。你们什么样的情分，那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情分！”程母白了程晓艾一眼，说出的话给程晓艾造了一个大红脸。 　　“妈，你说什么呢？” 　　“瞧瞧，还害羞，多少年的事儿了，那时候才多大，不记事儿呢，谁小时候还不穿个开裆裤？”程母不以为然。 　　程晓艾心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这么抹不开面儿。 　　“闺女啊，妈以前还寻思，你能和秦超结婚呢。都在一个院子里，妈还能天天见着你，没成想，下乡没到两年，秦超竟然先回来了，转了年就跟冯文琪结婚了。妈还寻思，你俩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可是写信问你，你也不说，妈这心里头一直惦记就是个事儿。”程母搂着程晓艾念念叨叨。 　　程晓艾心中一暖，“妈，这么说吧，你家闺女我，没有喜欢上秦超，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一起上了那么多年学，但是我跟他，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程母狐疑地盯着程晓艾，发现那双大眼睛里纯粹的什么都没有，不由得点点头，“行吧，妈听懂了，妈也看了，那秦超也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我闺女不嫁他就对了，以后妈给你找个更好的。” 　　程晓艾将脑袋靠在程母肩膀上，无声地笑了。她妈真的说对了，秦超确实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乡下还有黄花和秦文杰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程母和程父全都去上班了，昨天为了接程晓艾，俩人在厂子里请了半天假。 　　“姐，妈让咱俩去置办年货呢！”程晓龙趴在门边，可怜兮兮地盯着程晓艾。 　　程晓艾穿好衣服，“去就去呗，装这副可怜相！” 　　程晓龙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不去么，姐，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北京变化可大了，我带你转转。” 　　程晓艾一听，这个主意好，沈潇这两天应该也能到家了，她回来之前写信和沈潇约好了，腊月二十那天在百货大楼门前见，如今到腊月二十，就剩下两天了。 　　程晓艾还真有些摸不准百货大楼的位置，如今程晓龙能带她去转转正好。 　　记忆中的北京城还真不这样，而且在乡下，哪里有北京的繁华，导致程晓艾看什么都新鲜。 　　“姐，你下乡几年，怎么跟个土包子似的。”程晓龙在一旁念叨。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怎么，我就跟土包子似的，就不是你姐了？” 　　“哪儿能啊，你啥样都是我姐。等什么时候让我那些同学看看，我姐多漂亮，让他们眼馋去。”程晓龙立马狗腿似的抱住程晓艾的胳膊。 　　逛了一上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程晓艾着急回家给爸妈做饭，她现在回来了，总不能让她妈下了班回来自己动手。 　　“晓艾下乡几年，都学会做饭了啊！”程晓艾在厨房忙活，秦超母亲闻到香味走过来一看，有些惊讶。 　　“阿姨。”程晓艾不知道说什么，就打了个招呼。 　　“这味道这个香，我家文琪连饭都不会做，还得小超做……”秦超母亲说了两句觉着不对劲儿，“那什么，我锅里还炖着东西，晓艾没事儿来家里玩。”说完转身就走。 　　“姐，你不生气？”程晓龙就看不惯他们家人这样，冯文琪不就是有个当官儿的爹吗？这显摆的，天天挂在嘴边。 　　程晓艾看到程晓龙的模样，觉着好笑，“你都替我生气了，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再说了，你希望秦超是你姐夫？” 　　程晓龙赶紧摇头。 　　“那不就得了，那还生什么气。等你姐给你找个更好的姐夫。”程晓艾不由得就想起了沈潇，也不知道沈潇回没回来。 　　程父程母一回家就闻到了香气，看到桌子上摆好的饭菜，程父第一个就要去吃。 　　程母一巴掌拍在程父手背上，“快去洗手，多大个人了！” 　　程父笑笑，“这不是女儿做的么，着急。” 　　一顿饭，姥姥吃的合不拢嘴，程父和程晓龙一个劲儿夸程晓艾手艺好，程母却什么都没说，在她心里，她的女儿这么多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能练就这么好的厨艺，心疼着呢。 　　程晓艾收拾碗筷地时候抱着程母，“妈，我下乡以后运气好，有不少人帮我，我又去了乡里小学代课，这么多年，日子比别人好过许多，来，笑笑。” 　　程母眼圈红红，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 　　程晓艾回家的第二天，沈潇的火车也进站了，不同的是，程晓艾有父母接，沈潇没有。 　　沈潇也没什么可失望的，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如果他爸突然来车站接他，那算有问题了，有大问题了！ 　　沈潇回了军区大院，还没等进门，就闻到了菜香气，沈潇脚步一顿，他爸找了勤务兵专门做菜迎接他回来？不对啊！ 　　沈潇的爷爷知道沈潇要回来，老早就在院子里等，看到一身军装的沈潇，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门口。 　　沈潇看到自家爷爷，心情激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身姿挺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爷爷。” 　　沈潇爷爷热泪盈眶，拍拍沈潇的肩膀，“好，好啊，我孙子也是真正的军人了，爷爷心里头，欣慰啊！” 　　沈潇抱了爷爷一下，“爷爷，我回来了。” 　　“走，跟爷爷进屋，你爸今天正好在家，还有客人也在，一会儿你小子可不准耍驴，老实点儿。” 　　沈潇爷爷说着拉着沈潇进了屋。 　　沈潇这几年，虽然是待在部队里，但是却好像从来没脱离开他爸的视线。 　　如今见到自己父亲，还是改不了在部队的习惯。 　　就跟条件反射似的，打立正，“报告沈副军长，沈潇归队！” 　　沈天河看着身姿挺拔的儿子，十分满意，但是面上却不显，“回来的还算及时，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客人。” 　　沈潇顺着沈天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穿军装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女孩站在窗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这才明白，他爷爷刚才那句话的深意！ 第四十九章 　　“沈副军长，还是我自己来吧。”这姑娘落落大方向前走了两步。 　　沈天河满意地点点头，“也好，你们年轻人，互相认识认识。” 　　“你好，沈潇，我叫陈颖，是市文工团的女兵，今年二十三岁。”陈颖说着伸出右手，笑容十分得体。 　　沈潇不好驳了人家姑娘的面子，跟陈颖握了手，连忙松开，“陈颖同志，你好。”说完就站在门口也不动弹。 　　他爸给他搞了这么一个突然袭击，实在让人承受不了，如果他事先知道，一定想办法劝说他爸，实在劝说不了，他估计直接不回家了，这太恐怖了！不过这也是他爸能做出来的事儿，独断专行惯了。 　　“沈潇！”沈天河看到自家儿子的模样不乐意了，喊了一声。 　　沈潇一激灵，“到！” 　　沈天河皱皱眉，“傻愣愣的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请陈颖同志入座，该开饭了。” 　　沈潇心里叹了一口气，“陈颖同志，你先坐，我去房间收拾一下。”沈潇说完拎着东西回了屋，赶紧关上门。 　　回到房间，沈潇缓了一会儿，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最起码把今天混过去再说。想明白的沈潇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了门。 　　打了水，洗头，洗脸，整个人看上去利索不少。 　　“磨磨蹭蹭的，你在部队就这么磨蹭？怎么带兵的！”沈天河不乐意了，这饭都好了，大家都等着，再慢待了人家姑娘。 　　沈潇想说，他就知道，他这个儿子一定不是亲生的，什么时候看他，都不顺眼。 　　他爸不发话，他就那么站在那儿。沈天河一个头两个大，“还愣着干什么，坐下啊！” 　　沈潇“哦”了一声，坐在了陈颖对面。 　　陈颖看到沈潇愣愣的模样，抿着嘴笑笑，低着头没做声。 　　沈潇爷爷左看看，右看看，觉着这俩孩子挺般配，乐呵呵的。 　　沈天河坐在那儿一个劲儿给沈潇使眼色，让沈潇给陈颖夹菜，沈潇就跟没看见似的，低头猛吃，吃完了以后，站起身，“爷爷，爸，陈颖同志，我吃完了，你们慢用。”说完沈潇就要往屋里钻。 　　陈颖的脸色顿时不太好，沈潇回来就进门跟她说了两句话，吃饭的时候头都没抬，这明显是看不上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往下掉。 　　抓起身后的帆布包，站起身，朝着沈潇爷爷和沈天河鞠了躬，“爷爷，沈副军长，我吃好了，这次来的匆忙，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陈颖说完跑了出去。 　　沈潇终于松了一口气，跑了好，省得他费口舌。 　　沈天河“啪”的一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沈潇一怔，坏了，光想着怎么让陈颖知难而退了，忘了他爸了。 　　沈潇爷爷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伸出苍老的手点在沈潇额头上，“你啊，都二十七了，真是不让人省心！”沈潇爷爷说完拿上军大衣，出去遛弯去了。 　　“爷爷，你还没吃完呢。”沈潇忙喊了一声。 　　“气都让你气饱了，谁还有闲心吃饭！”沈天河一声怒吼，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沈潇无奈，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他不能惹急了他爸，程晓艾的事儿还没说呢，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关键是谁知道他爸这么心急，不知道从哪儿直接弄来个姑娘，哦，对，市文工团。 　　“怎么，把人气跑了，得意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沈天河站起身，盯着沈潇。他妈去的早，他一心想让沈潇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现在沈潇在部队也算扎下了根，又考上了军校，是该找个人成家了。 　　他是托了不少人，才找到这个一个合适的，他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求过人，可是他这个儿子倒好，压根不领情，还把人气跑了。 　　“爸，我不喜欢陈颖，这样走了不正好，没必要让她在我身上白费心思。”沈潇摸摸鼻子说道。 　　“你接触人家了吗就说不喜欢，从进门开始，你跟人家说了几个字，啊？” 　　“我俩又不认识，你想让我和她说什么？”沈潇嘟囔了一句。 　　沈天河没听清，但是看沈潇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好话，“你说什么？” 　　沈潇抬起头，“没说什么。” 　　沈天河冷哼一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陈颖给我哄回来！这是命令！” 　　“爸，你当这是军营呢，再说了，谈恋爱的事儿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沈潇在这件事儿上是一定不会妥协的。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不是军营也是家，怎么，当了几年连长，我说话不好使了？”沈天河气不打一处来。 　　沈潇赶忙改口，“哪儿能呢，爸，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保证给你领回来个又漂亮，又孝顺的好儿媳妇儿。” 　　沈天河狐疑地盯着沈潇看了半天，在他心里，这话就是沈潇忽悠他呢！“一点儿时间是多久？你都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儿了！” 　　沈潇低头想了想，多久合适呢？这个事儿还得跟程晓艾商量商量，可是时间太长他爸那儿指定不行，如今他爸能松口，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能继续挑战他爸的权威。 　　“半年？”沈潇试探性地问道。 　　沈天河皱着眉头，“不行，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你要是给我领不回来儿媳妇儿，就去给我相亲！”沈天河一锤定音，不给沈潇回旋的余地。 　　沈潇叹了口气，果然，他回家就没了人权，不对，在部队也没有，他爸的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他。 　　现在，不逼他别的了，又开始逼他找对象，幸好他有程晓艾，要不这一个月时间，对象上哪儿去找。 　　沈潇趁着沈天河往外走，往自己房间挪，刚走到门口。 　　“沈潇！”沈天河就像要下达命令式的，沈潇无奈停下脚步转过身，“到！” 　　“我告诉你，别想着随便弄个姑娘糊弄你老子，我这眼睛可是雪亮的，如果敢糊弄我，你知道后果。”沈天河眯着眼警告。 　　“是！”沈潇心想，我哪儿敢糊弄你啊，再说，也不用糊弄。 　　不过沈潇现在就担心，万一沈天河就相中陈颖，不喜欢程晓艾可怎么办？ 　　腊月二十一大早，沈潇吃了早饭就往外跑。 　　“外面挺冷的，又下雪，干什么去？”沈天河正准备去军区，谁想到沈潇比他还着急。 　　“我就出去转转。”沈潇说道，然后转头看着他爷爷，“爷爷，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顺路带回来。” 　　沈潇爷爷摆摆手，“过年的东西勤务兵都准备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过几天再买来得及，哎……这几年你不在家，你爸也总是在外面，大部分就我一个人，习惯了。” 　　沈潇听着有些心酸，他奶奶过世的早，他爷爷一直没再找个伴儿，他爸太忙，这几年他也不在家，都不知道爷爷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沈潇走过去抱着他爷爷，“爷爷，今年咱全家一起过。” 　　爷爷拍拍沈潇肩膀，“好，一起过年好啊。爷爷还盼着你能领回来个孙媳妇儿，爷爷也算少了块心病，啥时候去见你奶奶了，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还得长命百岁，抱重孙子呢。” 　　“你连媳妇儿都没有，还抱什么重孙子！”沈天河在一旁接了一句。 　　沈潇一噎，这让他说什么？ 　　…… 　　今天是跟沈潇约好的日子，程父程母去上班，程晓艾收拾完屋子拎着包就要出门。 　　“姐，你干啥去？”程晓龙正在做寒假作业，一抬头发现她姐竟然要独自出门。 　　“我出去一趟，晓龙，中午记得做饭，我可能回来的有些晚。” 　　程晓龙一听不对劲儿，“姐，说实话，约了谁？” 　　程晓艾一怔，“小破孩，什么都打听，快去写作业。”程晓艾说完白了程晓龙一眼，出门了。 　　程晓龙低头看着自己的数学题，咬着笔，他姐一定有情况！ 　　程晓艾赶到百货大楼的时候，沈潇已经在了，之前沈潇有休假的时候都会来找程晓艾，但是到如今，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了，平时的沟通都是写信。 　　可是无论多久没见，两个人都会在人群中第一个找到彼此，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程晓艾老远就看到了骑坐在自行车上的沈潇，快跑了几步。 　　沈潇看到程晓艾往这边跑，赶忙把自行车停在一旁。 　　“沈潇，你来多久了？”程晓艾眉眼弯弯，哈着气。 　　沈潇将程晓艾衣服上的雪拍了拍，“走，咱们进去说，这儿冷。” 　　这里人多，沈潇可不敢去拉程晓艾的手，俩人并肩往里走，俩人走走相视一笑，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思念。 　　“没看出来，你还会骑自行车呢。”程晓艾家里没有自行车，在太平乡的时候，也很少见到，听说都是有钱人家才有的。 　　“这东西好学，等天暖和了，我教你。” 　　“好呀。”程晓艾满口答应，她头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好奇了，这东西到哪儿去真方便，还比走着省力气，省时间。 　　沈潇真想抱抱程晓艾，可是这满北京，到处都是人，只能先忍着。 　　“晓艾，过了年，你陪我回家见见我家里人，怎么样？” 第五十章 　　程晓艾一愣，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沈潇，发现沈潇并不是在开玩笑，“过完年吗？会不会太急了，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不用准备，我家里就爷爷和我爸，你这么优秀，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放心。”沈潇笑着说道。 　　程晓艾低头想了想，“可是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咱俩的事儿，我直接去你家不太好吧。” 　　“你说的对，是应该我先去拜访伯父伯母的，我没考虑周全。”沈潇有些歉意，“晓艾，你觉着我什么时候去比较好。” 　　“啊？”程晓艾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沈潇笑了笑，“啊什么，别傻站着了，走，带你去逛逛，喜欢什么咱们就买。” 　　“哦。”程晓艾感觉脸上有些热，跟着沈潇后面往前走。 　　可是她根本没心情去看到底都有什么，她在想回去怎么跟她父母说。 　　沈潇停下脚步，程晓艾不知道，直接撞在了沈潇身上，鼻子撞的有些疼。 　　程晓艾揉揉鼻子，“怎么停下来了？” 　　沈潇一低头，程晓艾鼻子发红，眼泪汪汪，看来是真撞疼了，有些心疼，“撞疼了吧。” 　　程晓艾点点头。 　　沈潇四下看看，这地方实在不方便，将程晓艾领出去，钻进了小巷子里。沈潇这才有机会给程晓艾揉揉鼻子，“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程晓艾感受着沈潇手心的温热，笑眯眯，“我在想怎么跟我爸妈说啊，还有你哪天来合适。” 　　沈潇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么在意我，我很高兴。” 　　程晓艾打开沈潇的手，“臭美。”说完往前走去。 　　沈潇看着空荡荡的手，赶忙追上去，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拉过程晓艾的手，“那你说，我哪天去合适。”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跟我爸妈说说，然后再告诉你。”程晓艾说道。 　　“伯父伯母喜欢什么，比如吃的，用的，烟，还有酒什么的？” 　　程晓艾一怔，这些她都不知道，“还用那么麻烦吗？” 　　沈潇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要给伯父伯母留下好印象，他们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 　　“那……那我过几天告诉你。” 　　沈潇要给程晓艾买东西，程晓艾没让，她带着东西回去，就更解释不清了。 　　沈潇的目光有些幽怨，由此看来早点儿得到程晓艾父母的认同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晚上吃完饭，程晓艾去厨房洗碗，程晓龙突然钻了进去，“姐，你这不对啊，是不是有情况？” 　　“什么情况？”程晓艾装傻。 　　“姐，我可不小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出去约会了吧，那男的叫啥，长什么样，多高，多大岁数？”程晓龙不依不饶。 　　“小破孩懂的还挺多，赶紧回屋睡觉去。” 　　“姐，你就说说呗，让我给你参谋参谋，我可不能让我姐被人骗了。”程晓龙一副誓死护卫程晓艾的模样。 　　程晓艾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你姐我有那么傻？行了，没你想的那么多事儿。赶紧进屋，别在我这碍眼。” 　　程晓龙撇撇嘴，“进屋就进屋，早晚我得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程晓艾家也好，沈潇家也好，一直在忙着准备过年。 　　尤其这还都是难得的团圆年，都想热热闹闹的过。 　　程晓艾除了忙着置办年货，还得收拾屋子，洗衣服，洗被，置办年货。帮程母发面，蒸馒头，包冻饺子……准备的东西太多，实在没时间出门。 　　沈潇这边呢，虽然东西都有警卫员置办，但是难得在家一次，自然要好好陪他爷爷。再加上程晓艾出不来，他又不能去家里找，只能干着急。 　　一晃，十天的日子就过去了。 　　除夕夜，程晓艾家热热闹闹，这个年因为有了程晓艾在家，变得不一样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姥姥高兴的热泪盈眶，惹得程晓艾和程母全都跟着掉眼泪。 　　程晓龙强忍着没哭，但是心里也不好受。程父赶紧劝，“都别哭了，大过年的，晓艾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咱全家以后年年都在一起，快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姥姥，妈，我以后都不走了，就陪你们过年，快点儿尝尝，今天大部分菜都是我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程晓艾擦了擦眼泪也跟着劝。 　　好半天，姥姥和程母才平复下来。 　　程晓艾赶忙给大家夹菜，程父还特意买了一箱子汽水儿，全家一起举杯，欢度春节。 　　姥姥和程父给程晓艾和程晓龙一人准备了个大红包。程晓龙欢欢喜喜的接了。 　　程晓艾自己赚钱了，又年长，“姥姥，爸，我自己都赚钱了，就不要了。” 　　姥姥不乐意了，直接将红包塞进程晓艾手里，“你这么多年没在家，姥姥这心里惦记，快拿着，不然姥姥可不高兴了。” 　　“是啊晓艾，我这个当爸的这么多年没照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些苦，我和你妈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你多大，都是我们的孩子，快拿着。” 　　程晓艾心里暖洋洋的，接过红包，“谢谢姥姥，谢谢爸妈。” 　　沈潇家里比程晓艾家里冷清了不少，但这已经算是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新年了。 　　沈潇没用别人动手，今年的年夜饭的菜，全是沈潇一个人做的。 　　沈天河摸摸下巴，“不错，当兵这几年手艺没忘，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有退步。” 　　“爸，你瞧好吧，我这手艺怎么能差了。”沈潇说着，最后一个菜出锅，沈潇直接端上了桌。 　　爷爷早就坐在桌边等着了，“我孙子做的菜看着都香，大过年的，别训我孙子。” 　　沈天河难得露出笑模样，坐在桌旁，先给沈潇爷爷倒了一杯酒，“都听爸的，不训。”紧接着又给沈潇倒了一杯酒。 　　沈潇赶忙站起身，他爸竟然给他倒酒，从来没有过的事儿，端着酒杯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 　　“来，今年咱们祖孙三代齐聚一堂，干了这杯酒，新的一年，新的生活。”沈天河先举杯。 　　沈潇爷爷乐呵呵地喝了酒，开始吃菜。沈潇也赶忙喝了这杯酒，心里有些异样的感动。 　　“这菜不错，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沈潇爷爷开始点评，说着沈天河。 　　“爷爷，你看我爸不服气呢，他瞪我。”反正过年，沈潇也放开了，沈天河今天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别瞪我孙子，你做的本来就难吃。” 　　沈天河笑了笑，“是，那您多吃点。” 　　三口人坐在一起，吃了这六年来第一个团团圆圆的年夜饭。饭后，沈潇也收到了他爷爷和他爸给的压岁钱。 　　沈潇可没客气，全都收下。 　　他爸都多少年没给过他压岁钱了，不要白不要。 　　沈潇给他爷爷和沈天河沏了茶，沈天河喝了一口说道，“沈潇，这压岁钱可不是白拿的。” 　　沈潇一听，“爸，您这太小气了，大过年的给个压岁钱还得讲条件……” 　　沈天河一瞪眼，沈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您说。” 　　“我可得提醒你，距离我给你定的一个月期限就剩下二十天了，你什么时候把儿媳妇给我领家来？”沈天河说道。 　　沈潇站在一旁低头想了想，晓艾这边还没消息呢，不过二十天时间，应该够了吧。 　　“爸，说二十天指定二十天，这日子不是还没到么，您也太着急了。”沈潇不在意地回着。 　　沈天河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看着他这个儿子，“你别想忽悠我，这么多天你连家门都没出，上哪儿给我弄儿媳妇去？” 　　沈潇被盯得浑身不舒坦，打了个立正，“报告沈副军长，二十天，保证给您领回来个儿媳妇儿。” 　　“行了，你们父子俩见面说不上几句话就开始吵，这回不因为当兵的事儿吵了，开始为媳妇儿，都在家里，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弄得跟上战场似的。”爷爷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沈潇笑了笑，“爸，这回行了吗？” 　　“赶紧包饺子去，别在这儿嬉皮笑脸的。”沈天河开始撵人。 　　…… 　　大年初一一大早，程晓艾家起的特别早，程母说了，初一不能赖床，新年新气象啊。 　　这边刚吃完饭，就有人登门拜年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回婆家过年的秦超和冯文琪。 　　“姥姥过年好，伯父伯母过年好。”秦超嘴甜，从小就哄得程晓艾一家乐呵呵的。 　　原本程家人是不怎么理秦家人的，但是今年程晓艾回来了，也说了不喜欢秦超，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孩子都上门拜年了，总不好将人撵出去。 　　“是小超和文琪来了啊，进屋坐。”程母招呼了一声。 　　一别六年，程晓艾再一次见到了秦超。他看上去长高了一些，更成熟了一些，扶着冯文琪，看起来还挺恩爱的。可是她不认为她和秦超有什么话要说。 　　程母端了瓜子和糖块儿放在桌子上，“来，过来坐，吃点儿瓜子儿。” 　　“伯母，别忙活了，今儿不是大年初一吗，我们就是来拜个年，顺便来看看晓艾，挺多年没见了。”秦超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程晓艾。 　　几年未见，他发现程晓艾长得越来越水灵了，乡下这么多年，她的身上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反而越来越吸引人。 　　“秦超，冯文琪，坐啊。”程晓艾一看，他们都不坐，她姥姥还有爸妈都挺尴尬的，招呼了一声，自己先围着桌子坐了。 　　“这几年挺好的？”秦超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问了一句。 　　程晓艾点点头，“挺好的。” 　　“村子里……也都挺好的？”秦超是想问黄花怎么样了，还有秦文杰，可是冯文琪在，他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程晓艾一怔，“都挺好的，没啥可担心的。现在村子里是赵志军当了村长，带领村民致富呢，以后会越来越富裕的。” 　　秦超点点头，突然笑了。 　　“晓艾，上次在县里跟你一起的那个沈潇呢？他家不是北京的吗？没回来？”冯文琪不喜欢秦超和程晓艾这么说话，赶忙提起沈潇，打断了秦超。 　　程家人头一次听说沈潇这个名字，全都看着程晓艾。 第五十一章 　　冯文琪一看，有热闹看了，“你没跟家里说吗？我看那沈潇对你挺好的，是吧秦超。” 　　秦超一愣，随即附和着，“是啊晓艾，我听说沈潇走了以后还特意回去找你，你们没联系了？” 　　“那是我的事儿，不用和你们交代。”程晓艾木着一张脸，这两个人真是讨厌。她还没想清楚怎么跟她爸妈说呢，这可倒好，露馅了。 　　冯文琪笑着站起身，拉着秦超，“姥姥，伯父伯母，我们先回去了，晓艾，一会儿过来玩啊。” 　　程晓艾板着一张脸没做声。 　　等到秦超和冯文琪离开以后，程家人的精神头可就来了。 　　程母将程晓艾按着坐下，其他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开始盯着程晓艾看。 　　程晓龙第一个坐不住了，“姐，我说你有情况吧，老实交代，那天是不是去见这个叫沈潇的了。” 　　程晓艾抬头一看，从她姥姥到她弟弟，就跟要开批.斗大会似的。 　　“闺女啊，你这真是谈恋爱了？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把人领家来让我们看看，也好给你把把关，万一在外面让人家骗了可怎么得了。”程母担惊受怕的。 　　程晓艾突然笑了，“妈，你想什么呢，我哪儿是那样的人，你别听冯文琪他们胡说。” 　　“不听他们胡说，你倒是说说那沈潇是怎么回事儿。”程父这个着急，他还寻思多留姑娘几年，这可倒好，有人竟然惦记上他姑娘了。 　　程晓艾深吸一口气，得了，正好沈潇还问她哪天来呢，她看今天这日子也挺好的。 　　“我……我是跟沈潇好上了，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是跟我一个学校的，他是高中部，我在初中部，我们一起下乡，在赵家村的时候发生了挺多事儿，他帮了我很多次。后来……后来他去当兵了，也经常回来看我。他考上了军校，也是三月份开学。姥姥，爸，妈，我是真喜欢他的，他人也好，会对我好的。” 　　程晓艾简略的说了一些，但是这对程家人来说根本太少了，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就同意将程晓艾嫁出去？ 　　“姐，你这说的也太少了。”程晓龙撇撇嘴，表示不满。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程晓龙闭上嘴。 　　“晓艾啊，这样不行，你得把人带回来，让妈看看，还有他家里什么样，我们也得弄清楚。”程母不放心。 　　程父跟着点头，“你妈说的对，我老程家的姑娘可不愁嫁，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戚要走，你把那个叫沈潇的带过来，越早越好。” 　　程晓艾瞪大眼睛看着她爸妈，这也太着急了吧。 　　“姐，爸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舍得让他们天天惦记着这个事儿？”程晓龙终于能插上一句话。 　　“可是今天是初一啊。”她总不能大年初一就去找沈潇吧。 　　程父不乐意了，“初一怎么了？想娶我闺女，天上下刀子，我让他来，他也得来。” 　　程晓艾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中默念，沈潇啊沈潇，我家门好像不太好进，你自求多福吧！ 　　中午吃完饭，程晓艾就被程父程母推了出去，他们要见沈潇，如果明天能来，最好。 　　程晓艾没办法，一个人，大年初一走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好在沈潇说的军区大院不难找，可是到了门口人家有警卫不让随便进。 　　“同志，你找哪位，这里是军区大院，不能随便进入。” 　　程晓艾没想到还有这个规矩，“我找沈潇，他父亲叫沈天河。”幸好沈潇提过他父亲的名字，不然还真麻烦。 　　警卫员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晓艾，从来没有姑娘来找过沈副军长家的儿子，今天真稀奇，还是大年初一。 　　“姓名？” 　　“程晓艾。” 　　“好，你稍等。” 　　程晓艾一个人在门口画圈，时不时地往里面看看。 　　沈潇在家正和他爷爷下棋呢，沈天河在一旁看着军报。 　　“沈副军长，大门口有个叫程晓艾的姑娘来找沈潇。” 　　沈潇一愣，晓艾来找他？这大年初一的，能有什么事儿？“爷爷，我先不跟你下了啊，我出去看看。” 　　沈天河一听是个姑娘来劲头了，“沈潇。” 　　“爸。” 　　“外面冷，别把人家姑娘冻坏了，赶紧请进屋里来暖和暖和。” 　　沈潇心想，他爸这是想儿媳妇儿想疯了吧，不过程晓艾不一定愿意进来，“哦。”沈潇随便应了一句，披上衣服往外跑。 　　沈天河想想还是不放心，“爸，我出去看看，这小子不一定能把人领回来。” 　　沈潇爷爷也着急，赶忙把沈天河撵了出去。 　　沈潇老远就看到程晓艾在雪地上画圈呢，“晓艾！” 　　程晓艾等了半天，有点儿冷，听到喊声露出笑容，“沈潇，你们这儿规矩可真大。” 　　“冻坏了吧，要不要去家里暖和暖和？” 　　程晓艾摇摇头，“不了，我这空手来的，大年初一的也没带什么东西，多不好看。我来就是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没事儿，我爸他们都不在意拿不拿东西的，他们要是知道你来了，指定高兴。” 　　程晓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说，大年初一她是应该去给沈潇爷爷和父亲拜年的，可是她家里那边没敲定，她总不能直接跑来男方家，她爸妈该伤心了。 　　“还是别的了，我……” 　　“沈潇！”程晓艾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喊沈潇。 　　而沈潇一听到这声音，身子猛地绷紧，“爸。” 　　程晓艾越过沈潇这才看见一年约五十岁的男子穿着军大衣走出来，这就是沈潇他爸啊，好紧张。 　　“沈伯父过年好。”程晓艾很有礼貌的问好。 　　沈天河上下打量着程晓艾，这姑娘长的不错，比那个陈颖好看多了，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他儿子眼光不错。 　　“是叫晓艾吧，沈潇也真是的，我不都说让人家姑娘进屋暖和暖和，这天多冷。赶紧的，都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吧。”沈天河赶紧把程晓艾往屋里让。 　　“沈伯父，我跟沈潇说几句话就走，不麻烦您了。”程晓艾摆摆手。 　　“你这孩子，都来家里了，哪有不进门的道理。沈潇，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沈天河瞪着沈潇。 　　沈潇摸摸鼻子，“走吧，晓艾，爷爷还在家里等着呢，总不能让他失望。” 　　程晓艾没办法，只能跟着沈潇回了家。 　　沈潇爷爷在家都等着急了，听到门响，赶紧走出去，就想看看这未来孙媳妇儿长什么样儿。 　　这一看哪，就俩字，满意，他孙子眼光可真好。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晓艾，这是爷爷。”沈潇赶忙给介绍。 　　“爷爷过年好。”程晓艾赶紧拜年。 　　“哎，好，好。快进屋坐，屋里暖和。”沈潇爷爷赶紧把人往屋里引。 　　“沈潇，还不快去沏茶。”沈天河开始忙活，拿水果，拿花生。“晓艾，来，吃点儿东西。” 　　“谢谢沈伯父。”程晓艾一笑俩酒窝，甜甜的感觉。 　　沈天河更加满意了，这姑娘面相好，有福气，还喜庆。 　　“你们年轻人聊，我们坐这儿就碍事儿了。。”沈天河给沈潇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沈潇爷爷回屋了。 　　程晓艾听了这话，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晓艾，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沈潇沏了茶坐在一旁。 　　“我爸妈知道咱们的事儿了，想见见你。”程晓艾说完抬去看沈潇，她比较好奇沈潇的反应。 　　“真的？”沈潇有些激动，“那你说我哪天去合适？” 　　“明天……明天行吗？”程晓艾都觉着太急了一些，声音有些低。 　　“明天？行，你们家方便就行。”沈潇赶忙答应。 　　“沈潇，咱俩的事儿，就看你的了。我爸他，不想我那么早嫁人，你知道吧。”程晓艾都不知道怎么跟沈潇说。 　　沈潇一愣，随即了然，“我明白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你娶回来。” 　　“那我回去了，我爸妈还等着信儿呢。”程晓艾站起身就要走，“我去跟爷爷还有伯父打声招呼。” 　　沈天河爷俩躲在屋里听了个清楚，程晓艾一说要走就出来了，“晓艾啊，怎么刚来就走，多待会儿。晚上在这儿吃，伯父给你露一手。” 　　程晓艾觉着沈潇爸爸挺可爱的人，会心一笑，“沈伯父，家里真的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爷爷和您。” 　　沈天河乐呵呵应着，“那行，一定得来。沈潇，赶紧去送送。” 　　出了门以后，程晓艾忍不住地问，“沈潇，我看沈伯父人挺好的啊，你怎么把他说成那样，还那么怕他。” 　　沈潇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看他爷爷和他爸的态度，对程晓艾是极为满意，这让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对你可是好，对我这个儿子那就好像是捡来的，不是打就是骂。他军人出身，从小就把我当成他的兵那么训，今年他对我的态度算是最好的了，以前，我在家干什么都得喊报告，就是到现在，他一喊我名字我都直接回答‘到’。” 　　程晓艾听沈潇说的，笑得欢快，“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你还笑呢，你可不知道我从小过得水深火热，哪像你，你爸妈那么宠你。”沈潇一声长叹，程晓艾笑得更欢了。 　　“不过说真的，我能看出来，我爸这是真心喜欢你，他可从来没对我这样。”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沈潇直接把程晓艾送回了家，到巷子口，还意犹未尽，不愿意回去呢。 　　程晓艾没招儿，开始撵人，“快回去吧，不然伯父该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你可不就是把我拐跑了，我心都栓在你身上了。” 　　程晓艾俏脸一红，“没个正形，明天等你。”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在家等的着急，这送个人直接送没影了，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人等回来。 　　“怎么才回来？” 　　“我不放心，把她送回家了。”沈潇脱了衣服挂起来。 　　“这还差不多。”沈天河赞许了一声，紧接着，“沈潇！”就跟部队点名似的。 　　沈潇刚要坐下喝口水，杯还没摸到呢，又站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老实交代，跟晓艾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沈天河盯着沈潇，生怕漏掉一点儿信息。 　　“爸，你对晓艾满意吗？” 　　沈天河点点头。 　　沈潇心中一喜，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都到这个份上了，沈潇也就没隐瞒，从赵家村到后来的事儿，基本上全都说了。 　　沈天河听完一拍桌子，“好你个沈潇，竟然瞒了你老子这么长时间，你说，那次偷偷请假出去，是不是也是为了她！”沈天河脑袋转的多快，虽然事情过去好几年，但是依然记得清楚。 　　“是。” 　　沈天河没想到沈潇这么痛快就承认了，有些气闷，沈潇刚去当兵就往外跑，气得他好几天没吃下饭，没想到这小子去找姑娘了。 　　沈天河站起身围着沈潇转了一圈，“没看出来，竟然连你老子都骗，你要是早说，何必让晓艾在乡下吃那么多苦？” 　　“爸，是晓艾自己不愿意回来的，她说她要靠自己努力回城。” 　　“是个好姑娘，便宜你小子了。”沈天河做了最后点评。 　　沈潇不乐意了，“爸，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再说这些混账话，老子打死你！”沈天河作势就要打。 　　沈潇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说了还不行么？爸，你今天打了我，我明天可就没法去见未来岳父岳母了。” 　　沈天河这才把手收回来。 　　“你明天去可不能给咱老沈家丢人。晓艾家都有什么人，礼物要备齐。我私藏的好酒，明天带着，还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赶紧出去买。”沈天河对这事儿特别重视。 　　“爸，你真舍得？”沈潇有些不可置信，那酒他爸可是谁都不肯给喝。 　　“废话，我儿子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着急么？晓艾这个儿媳妇儿，我和你爷爷认定了，你要是娶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爸，怎么样，这还没到一个月期限呢，儿媳妇儿就给您领回来了，我没忽悠您吧。”沈潇有些得意。 　　“哼，你瞒了这么久，我还没收拾你呢！你小子少得意，人家晓艾家里看不看得上你还不知道呢。”沈天河有些忧心。 　　“爸，你放心吧，晓艾的家里人，我早晚攻下来。”沈潇一副志在必得模样。 　　沈天河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是抢占高地呢，还早晚攻下来，赶紧去准备东西，别在我这儿碍眼。” 　　…… 　　程晓艾拐进巷子里，发现秦超站在院子门口，不由得停下脚步。 　　秦超好像是特意等程晓艾一样，“晓艾，你回来了。” 　　“你让让，我要进去。”程晓艾没什么表情。 　　秦超伸手拦下了她，“晓艾，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早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程晓艾绕过秦超往里走。 　　“晓艾，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就是想问问，黄花……” 　　程晓艾转过身，“我想我没义务看着你的女人和儿子，嫁给你，是黄花自己的选择，如今想来，她算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怜了孩子。冯文琪选了你，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今后如何，那是你秦超自己的事儿，与我程晓艾无关。” 　　程晓艾冰冷的话敲打在秦超的心上，秦超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没变，没想到那只是外表。程晓艾，你真的这么冷情吗？” 　　程晓艾冷笑一声，“我冷情？秦超，亏你说的出来。论冷情，谁能比得上你秦超。你若有心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写信问问黄花和孩子？不对，我好像说错了，你秦超根本就没心！” 　　程晓艾说完转身就要走，没走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但是没转过头，“你走当日，黄花和他爸拿着信来找赵大叔，黄花说什么都不相信你能抛弃她和孩子，黄花哭，孩子也跟着哭。黄花他爸直接就气病了，这几年身子不好，家里就指望着黄花赚的那些工分，日子过的挺苦。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黄花就那么挺着。去年开始，黄花开始去砖厂上班，就是为了能多赚些，不仅要养家，还有她爸的医药费。” 　　“文杰……挺懂事儿的，四岁就开始帮黄花挖野菜，捡柴火，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吵闹。” 　　程晓艾终究不忍，只是把黄花的事儿简单说了说，她不知道秦超听完能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能不能激起秦超的怜悯之心，哪怕就一丁点儿呢。 　　“晓艾，求你，别让文琪知道这些事儿。” 　　程晓艾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等来了这样一句话，不禁觉着自己太过可笑。“你想多了，你们两口子，我连见都不愿，更何况说话！” 　　程晓艾刚一进屋，衣服还没脱呢，程家人全都围了上来。 　　“姐，怎么样，我那未来姐夫什么时候来。”程晓龙双眼亮晶晶。 　　程父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让开，什么未来姐夫，你爸我还没承认呢！” 　　程晓龙缩缩脖子，让出地方。 　　“晓艾，那个沈潇怎么说？”程母也开始问。 　　程晓艾心里想笑，去了沈潇家，发现沈潇爷爷和爸爸对沈潇的婚事急的不行。现在回家，她爸妈也是一个样儿，就是着急的方式不一样。不过都是为了儿女着急的父母罢了。 　　“爸妈，你们也太着急了，我这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呢。” 　　程晓龙赶忙去倒水，“姐，来喝水。” 　　程晓艾端着杯子，手心传来温热，“沈潇说明天能来。” 　　“正好是过年，家里什么都有，也不用特意准备。”程母一边想，一边说。 　　程父脸色不好，“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还没说同意呢。” 　　程晓艾一口水喝下去，差点儿没呛着，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爸，您要相信我的眼光，沈潇……真的挺好的。” 　　“你懂什么，哪个男的没把媳妇儿娶回家会表现出不好的一面？”程父觉着女儿太过单纯，想要好好给她上上课。 　　程母不乐意了，“我说，怪不得当初没跟我结婚的时候天天往我家跑，感情是怕我父母不同意是吧！” 　　姥姥听了乐呵呵地看着程父，程父赶紧说，“我那是喜欢你，你看那么多姑娘我都没正眼看呢。咱妈是看上我这人踏实，是吧，妈。” 　　“对，我这女婿我中意。”姥姥特别配合程父。 　　程晓艾知道程父程母感情好，只是没想到这么大岁数还这么甜蜜，真让人羡慕。不过她和沈潇以后也会的，她特别坚信。 　　“孩子都在跟前儿呢，也不嫌害臊。”程母白了程父一眼，“晓艾啊，你还没跟妈说说呢，这沈潇什么家庭？” 　　程晓艾坐在程母旁边，发现姥姥和程父还有程晓龙都凑了过来，就跟要听故事似的。 　　“沈潇他们家是军人家庭，他爷爷就是老一辈的军人，他爸现在是什么官职，这个我不清楚，沈潇没说，我也没问。不过沈潇家教很严的，他很敬重他父亲，又很怕他父亲。他爸一心想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沈潇也确实做到了，当了七年兵，现在已经成为了连长，今年又考上了军校。沈潇说，等军校毕业看部队上怎么安排。” 　　“都是军人啊？”程母听了挺高兴，军人好，严谨又守纪律，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家庭，不过，“万一你俩以后结婚了，妈是说万一。那你要随军啊，妈是不是很长时间都见不着你了。” 　　这是程母比较愁的事儿。程晓艾一听，这个太长远，她还没想过，“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妈，我大学毕业了能分配到哪儿还不知道呢，说这个太早了吧。” 　　程母一听也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女儿要是真能找个知心人，也是好事。 　　“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怕我以后受委屈，我和沈潇是自由恋爱，虽然真正在一起时间不算长，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对我的情谊，明天……别太刁难他，行吗？”程晓艾看着程父脸色越来越不好，声音越来越低。 　　“瞧瞧，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哼！”程父背着手回屋了，他生气。 　　程母笑笑，“别管你爸，他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果沈潇人品没啥说的，妈不会拦着你们。” 　　“谢谢妈。” 　　“姐，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嫁人呢，是不是都快把娘家忘了。”程晓龙在一旁煽风点火。 　　程晓艾狠狠地捏了捏程晓龙的脸，“就你话多。” 　　“哎呀，姐，疼死了，你给我捏丑了，我以后怎么找媳妇！”程晓龙开始大叫，“姥姥，快救救我。” 　　姥姥一心偏向程晓艾，才不管，“哎，姥姥年纪大了，累了，去睡一觉。” 　　“妈……” 　　“我去做饭了。”程母也走了。 　　程晓艾笑得甜甜的，“没人救得了你。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儿！” 　　“姐，饶了我吧，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程晓龙开始求饶。 　　程晓艾这才放开手，“这还差不多。” 　　程晓龙揉着脸，“姐你笑起来像天使，其实是魔鬼。”扔下一句话，程晓龙撒丫子跑了。 　　程晓艾站在那儿，笑容暖暖，不禁感叹，这才是家…… 第五十三章 　　正月初二，一大早，程母就把人都叫了起来，这可是他们老程家头一次有新姑爷上门，不管以后成不成，那都要认真对待才行。 　　程晓龙帮着程母收拾东西，程晓艾钻进厨房为大家准备早饭。 　　程父一大早就没了影儿，程晓艾转了几圈都没看见人，“妈，我爸呢？” 　　程母皱皱眉，“谁知道这一大早上跑哪儿去了，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等他。” 　　程晓艾刚把早饭摆好，就看见程父背着个竹篓从外面回来了。 　　“爸你干什么去了，那背篓里装的什么啊？”程晓艾忍不住去问。 　　“我那里面可是好东西，放在前几年，那都是跟金子一般珍贵，一般人家可弄不来。”程父得意洋洋打了个哑谜。 　　程晓艾给每人盛了粥，也没去看。她现在有些紧张，真担心她爸妈对沈潇印象不好。 　　沈潇家，吃了饭，看着时间差不多，沈潇将头一天准备好的东西带上准备出门。 　　沈天河怎么都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去了别耍性子，对人家长辈要尊敬，听到没有？” 　　“爸，我知道，再说，我也不是那样人啊！”沈潇实在受不了，他爸从头一天晚上就开始念叨，到早上还是这么几句话。他从来不知道他爸还有这种功力。 　　“去了好好表现，早点儿让晓艾正式来咱们家，我和你爷爷都准备了红包，昨天太着急，都没给出去。”沈潇临出门前，沈天河加了一句。 　　沈潇到程晓艾家门口的时候，程晓艾早就在门口等了。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程晓艾一惊，沈潇自行车上挂了不少东西。 　　“过来帮我拿一下。”沈潇一边往下摘，一边把轻巧的递给了程晓艾，“这不算多。” 　　俩人大包小包往里走，正巧遇上要回娘家的冯文琪和秦超。 　　“你是沈潇？”冯文琪看到沈潇那一刻愣住了，她没想到程晓艾这么多年还真跟沈潇联系呢，再低头一看，这就是新姑爷上门吧，那昨天她的那些话岂不是白说了。 　　而且这沈潇本来长得就不错，现在看上去比几年前精神多了。 　　秦超眼睛在程晓艾和沈潇之间看了看，没想到，程晓艾终归还是跟了沈潇，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好久不见，沈潇。” 　　秦超说着伸出右手，等着沈潇。 　　沈潇一怔，他虽然知道程晓艾家和秦超家住在一个院子，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不过跟秦超握手吗？ 　　“抱歉，手上东西太多。”沈潇笑笑，“晓艾，走吧。” 　　秦超脸色特别难看，他沈潇有什么可牛的，不就是一个大头兵吗？能有多少钱，程晓艾，早晚有你后悔的那天。 　　冯文琪拽拽秦超衣袖，“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秦超出了门，“我呸，他沈潇什么东西。” 　　“人家最起码不靠女人吃饭。”冯文琪白了秦超一眼。 　　秦超一噎，他无法反驳，他就是靠了冯文琪，才有这么好的日子过，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他真是受够了。可是他现在没办法，离开冯文琪，他什么都得不到，包括孩子。 　　程晓艾推开自家门一看，好嘛，姥姥坐在正中间，旁边是她爸妈，程晓龙坐在一旁，这架势，跟上战场似的。 　　沈潇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不会那么顺利。 　　俩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程晓艾赶忙给沈潇挨个介绍。 　　“姥姥过年好，伯父伯母过年好。”沈潇赶忙拜年。 　　程晓龙一听没有他，突然窜出来，“那我呢？” 　　程晓艾瞪了他一眼，他跟没看着似的。 　　沈潇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盒装的钢笔，“晓龙，你也过年好。” 　　程晓龙眼睛一亮，“这是给我的？”刚要去接，就听到程父在身后咳了一声，赶忙把手缩回去。 　　程母白了程父一眼，“小沈啊，外面冷吧，快坐。” 　　“哎，谢谢伯母。” 　　“姥姥，伯父，伯母，头一次来，我这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这些东西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别嫌弃。”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程母看着这桌子上的酒啊，点心，茶叶，罐头的，一看都不便宜，现在虽然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这样的东西也不多，这得花不少钱，有些心疼。 　　虽说不是自己赚的钱，可是谁家的钱不是钱，这钱多难赚。 　　“伯母，这酒是我爸战友送的，他私藏很多年，知道我今天来您这儿，特意拿出来让我带给伯父尝尝。” 　　程父听到这儿抬起头去看沈潇手里的酒，这包装一看就是多少年的了，好酒啊，不行，不能被两瓶酒打败！ 　　程晓艾看她爸那样，就想笑。怎么觉着她爸跟个小孩儿似的。 　　“下次过来可别带东西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一会儿走的时候把这拿回去给你爷爷和父亲。”程母将东西往回推。 　　“伯母，我爸要是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能打断我的腿。”沈潇有些夸张地说着。 　　程母笑了笑，“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等会儿！”程父终于说话了。 　　程母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会做饭吗？”程父没理程母，盯着沈潇。 　　沈潇赶忙点头，“会。” 　　“让他去做。”程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程晓艾张大了嘴巴，姥姥和程母看着程父全都是一脸不赞同。 　　“爸，你这……”程晓龙刚要说话，就被程父瞪了回去。 　　沈潇笑了笑，一点儿都不在意，“伯母，你们歇着，我去做，我自己觉着手艺还行，一会儿你们尝尝。” 　　“厨房在哪儿？”沈潇转头问程晓艾。 　　程晓艾愣了一下，抬起手指着右边的方向，干巴巴地，“那边。” 　　沈潇将脱下来的大衣递给程晓艾，二话没说，钻进了厨房。 　　“我说老程，你怎么回事儿，人家小沈头一次来你让人家做饭，亏你想得出来！”程母脸色不好，坐在一旁埋怨。 　　程父摸了摸下巴，眼睛一横，“想娶我女儿，就得受着，再说了，他要是不会做饭，以后怎么照顾我女儿。” 　　程晓艾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这么说幸亏沈潇会做饭，不然这一关都不去？最后，“妈，我去看看他，咱家东西他可能不知道放哪儿了。” 　　程父刚想反驳，程母拍了他一下。 　　“去吧，俩人忙活总比一个人好。” 　　程晓艾出了屋，程父把程晓龙拎到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程晓龙嘴张的老大，“爸，这不好吧。” 　　程父一脚踢了上去，“什么好不好的，让你去你就去！” 　　程晓龙没办法，拿着衣服灰溜溜出去了。 　　程晓艾顺着厨房的窗户，看到沈潇穿着鸡心领的毛衣，白色衬衫领子外翻，本来挺阳刚气的，结果下面围了个围裙，但是看沈潇勾着的嘴角，他好像一点儿都不介意。 　　程晓艾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甜的。 　　“晓艾。”沈潇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怎么，不放心我？” 　　“你倒是忙活的挺来劲儿，你知道要做什么吗？”程晓艾靠在门口，看着沈潇熟练的刮着鱼鳞，问道。 　　“这都摆着呢，我刚刚看了下，调料都在这里，那边有油，有柴火，我自己能行。” 　　“你还挺会看。”程晓艾笑着洗洗手，“我来帮你吧。” 　　“你要想帮我，就陪我聊会天，我能不能娶到你，就看这顿饭了。”沈潇赶紧阻止。 　　程晓艾心里美滋滋的，“一顿饭就想娶我啊，美的你。” 　　“可不就是美的我么，我天天做梦都想着把你娶回来。”沈潇说话间鱼已经收拾出来了，拿着刀在鱼头鱼尾的部分划了两下，然后轻轻拍打。 　　“你这是干什么呢？”程晓艾好奇，她还没看见过沈潇做鱼呢。 　　“取腥线啊。”没一会儿沈潇从鱼骨中间取出两根挺有弹性的发白的线，“没了这个线，这鱼炖起来没那么腥气，味道更好。”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程晓艾有些憋闷，她以前在柳林县天天给她爹爹做饭，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 　　“我知道的多着呢，等你嫁给我，就慢慢知道了。”沈潇是三句离不开嫁人。 　　“我还得上学呢，谁要那么早嫁给你。”程晓艾俏脸微红。 　　沈潇将菜一样一样地收拾妥当，开始去生火。 　　程晓艾站在一旁，看着沈潇井然有序的忙碌，突然有种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感觉，好像沈潇就是这样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是这般井井有条的。 　　你看他收拾了那么多菜，厨房却不见丝毫杂乱。本来沈潇长得就不错，再加上现在认真的模样，似乎更吸引人了。 　　程晓艾姥姥和母亲也躲在一旁瞧着，看到沈潇动作利落，一点儿都不生疏，也没有不耐烦，心里满意。 　　“姐，看入迷了啊。”程晓龙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了，吓了程晓艾一大跳。 　　“小破孩，说什么呢！” 　　沈潇锅里的菜炒得正响，根本没听见程晓龙说话。 　　程晓艾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目前来看，你选的人还不错，不过还得再接再厉。”程晓龙扔下一句没头没尾话，跑没影了。 　　沈潇自己忙活了两个小时，八个菜上了桌。 　　程父看着桌子上的菜，没做声。 　　“小沈啊，累坏了吧，快坐，别拘束。”在程母眼里，都是孩子，做这么一桌子菜，忙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 　　“伯母，我不累。” 　　程晓艾摆好碗筷，一抬头，“爸，晓龙呢？” 　　程父手里拎着一瓶白酒从屋里出来，“我不知道。” 　　“小沈啊，来，陪伯父喝两盅。”程父直接给沈潇倒了一大杯酒递给沈潇。 　　沈潇赶忙站起来接过，“谢谢伯父。” 　　程晓艾一看，她要是没记错，这杯好像是三两装的，他爸这是要把沈潇灌醉？还是试探酒量！ 　　“爸，你们少喝点儿。”程晓艾赶忙劝。 　　“我今天高兴，高兴喝酒不醉。是不是小沈？”程父挑眉问沈潇。 　　“伯父今天高兴，我怎么也得陪着。”沈潇应着。 　　程晓艾一个头两个大，他们爱喝就喝去吧，她是没着了。 　　程晓艾刚坐下，闻到一股烤玉米的味道，紧接着，程晓龙喜滋滋地捧着好几穗苞米进来，“沈大哥做菜，我也不能闲着，别的我又不会，我的拿手好菜，烤苞米，一人一穗。” 　　程晓龙说着将苞米挨个递出去。 　　沈潇还夸奖了一句，“这苞米烤的好，闻着就香。” 　　程晓艾狐疑地看着程晓龙，有人做饭他还能那么勤快地去生火烤苞米？ 　　“香吧，沈大哥你尝尝，吃着比闻着更香。”程晓龙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沈潇，生怕他不吃似的。 　　沈潇拿起来咬下去，嚼了几下，“味道不错。” 　　程晓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烤的，沈大哥我跟你讲，这干牛粪烤出来的东西，那是一绝，味道超级棒！” 第五十四章 　　一时间，全家人都抬起头看着程晓龙，只有程父一直盯着沈潇看。 　　程晓艾看着桌子上的烤苞米，突然有一种想揍程晓龙的冲动。程晓龙察觉不对，从程晓艾身边挪到了程母身后。 　　程母都不好意思了，拍了程晓龙两下，“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把这东西弄上来，你诚心不想让我们吃饭是不是？赶紧拿走！” 　　程晓龙撇撇嘴，要不是他爸非得让他去，他才不去得罪人呢。这可倒好，他妈还训他，有点儿委屈。 　　“小沈啊，晓龙这孩子瞎胡闹，你别往心里去，大过年的，吃什么烤苞米，来，吃菜，伯母还没尝尝你的手艺呢。”程母拿起还没用过的筷子给沈潇夹菜。 　　沈潇只是片刻呆愣，很快便恢复如常，“谢谢伯母，我还挺喜欢吃这个的，晓龙烤的不错。我们在野外的时候，也是什么都吃，要是那时候能有个苞米，比那大鱼大肉都香。”在程家人的关注下，沈潇几口把剩下的玉米粒吃了个干净。 　　程父这才不盯着沈潇瞧了，开始低头吃菜。每样菜都夹了一口，但是谁也没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程晓艾欲言又止，咬着筷子，最后什么都没说。 　　“姥姥，伯父，伯母，快尝尝我做的菜，合不合胃口。”沈潇是真怕他们不喜欢。 　　程晓艾将鱼刺挑好放在姥姥碗里，又夹了其他的菜，姥姥吃了几口，连连夸赞，“小沈这菜做的不错，好吃。”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老了就喜欢热闹，喜欢孩子围在身边。 　　程母也连声附和，“小沈啊，这厨艺是在哪儿学的？” 　　沈潇放下筷子，“我妈过世的早，我爸又忙，不总在家，就我和爷爷两个人，所以从小就学着做了。” 　　程母有些心疼，也是个可怜孩子，“来，小沈，快吃，大过年的，不说那些了。” 　　程父在对面咳了一声，沈潇这才想起来，光啃苞米了，把酒都给忘了，赶忙站起来给除了程父的其他人倒了汽水，然后端起酒杯，“姥姥，伯父，伯母，今天是大年初二，我敬你们一杯，给你们拜个年。” 　　程晓艾看着那酒杯，压低声音，“不能喝别逞能，差不多就行了。” 　　程父端起酒杯，但是明显比沈潇那个小了两号，“小沈啊，要是不能喝就悠着点儿，来，伯父先干了，你随意。” 　　程父一仰头，一杯酒下肚，坐下继续吃菜。 　　沈潇低头闻了闻，酒香刺鼻，这酒少说都得五十度。 　　他平时是不喝酒的，过年那天他爸给他倒那酒，就那么一小盅，也就三十八度。 　　但是到这时候了，他不能认怂，一连喝了好几口，差点儿没呛着，强忍着，终于把这杯酒咽下去了，喉咙间火烧火燎的，坐下来赶紧吃了两口菜往下压一压。 　　程父乐呵呵的，“不错，小沈好酒量，来，伯父再给你满上。” 　　沈潇闻言赶紧接过酒瓶子，“我来给伯父满上，我是小辈儿，哪有伯父一直给我倒酒的道理。” 　　程父也没跟他抢，“好，都满上，咱爷俩儿今天可得喝个痛快。” 　　“老程，少喝点儿，小沈头一次来家里，别把孩子喝醉了，怪难受的。这酒又没人跟你抢，慢慢喝。”程母一个劲儿拽程父的袖子。 　　“我今天高兴，平时你们都不喝，难得小沈来一次，我不得喝个够本？”程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程母劝也劝不住，索性不搭理他了。 　　程晓艾皱了皱眉，她刚才说的话，沈潇跟没听见似的，他哪里会喝酒，从小他爸管得严，到部队上管得也严，这一下子喝这么多，能受得了吗？ 　　程母给沈潇夹了不少菜，“小沈啊，别光喝酒，多吃菜。” 　　沈潇连连道谢，只觉着从嗓子到胃里全是火辣辣的，可是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不能差了。 　　沈潇吃了几口菜，端着酒杯重新站起来，“姥姥，伯父，伯母，我今天来一是为了给长辈们拜个年，二是为了我和晓艾的事儿。” 　　“我是真心喜欢晓艾，想娶她为妻，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我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们的事儿。” 　　程晓艾听了沈潇的话，小脸发红，低着头，心里甜滋滋的。 　　姥姥和程母虽然第一次见沈潇，但是觉着这小伙子人还不错，再加上程晓艾愿意，就想随他们去了。再说了，俩人谈恋爱怎么还得谈一阵子，结婚的事儿可以以后再说。 　　程晓龙无所谓，为了她姐，能吃了他的干牛粪烤苞米，而且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不满意，这人应该不会太差。 　　程父就不乐意了，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太随意了，再说了，不就是做个饭，吃个苞米么，可不能说明什么，这样就想把他女儿拐跑？ 　　程家人各怀心思，程父突然笑了，“小沈啊，先吃饭，这个事儿一会儿再说，来，陪伯父喝酒。” 　　程父的酒杯直接撞上了沈潇的酒杯，“来，干。” 　　沈潇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可是未来岳丈要喝酒，他只能奉陪。 　　又一大杯白酒进肚，沈潇觉着一股酒气直冲脑门，眼前的桌子和人都有些晃，还有重影。 　　沈潇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在娶程晓艾这个问题上，可不能掉链子。 　　程晓艾偷偷拉拉他的衣袖，“你怎么样？” 　　沈潇摇摇头，“放心，没事儿。” 　　程晓艾还是不放心，沈潇脸都开始红了。“都是自己家人，不能喝别逞能。” 　　“小沈啊，听说你今年也考上军校了，几年毕业啊？”程母可不想程父他们再喝下去，赶紧扯开话题聊些别的。 　　“伯母，我跟晓艾一样，四年。她在国立大学，我在军事学院，两所学校之间就隔了一条马路，很近。”这是沈潇比较满意的地方。 　　不是沈潇想的多，上了大学，都得住校，而且军校都是军事化管理，一般情况下出不去，离得近只要有点儿时间他就能见见程晓艾。 　　再说了，学校里天南海北的哪儿的人都有，程晓艾又漂亮，又那么优秀，万一被别的男人看上了，他不得赶紧保卫自己的主权？ 　　“这么近？以前还真没注意。”程母说着给沈潇递了一瓶汽水，“小沈，喝这个，你伯父爱喝酒，让他喝去，你跟我们喝汽水儿。” 　　沈潇刚要去接，程父就开始瞪眼睛，“我们爷俩儿喝的高兴呢，你们要是吃完了就回屋。” 　　“来，不管他们，咱爷儿俩接着喝。” 　　程父这么一来二去的，沈潇接连几杯酒下肚，直接醉了。 　　程母一边埋怨程父，一边招呼程晓龙把沈潇扶到了程晓龙的床上，让他休息。 　　“妈，这可怎么办？不会喝坏了吧。”程晓艾盯着睡得沉的沈潇，一个劲儿地问程母。 　　程母也是愁，这好好的非得给人孩子灌醉了，“晓龙，快去沏一壶浓茶。” 　　程晓龙得了令赶忙去厨房烧水。 　　程父这时候晃晃荡荡进来了，“别说，这小子饭做的不错，还挺有韧劲儿，就这样都不说不喝了，酒品也还不错，没耍酒疯。” 　　程晓艾现在是哭笑不得感情他爸是怕沈潇以后喝多了耍酒疯？ 　　程母赶紧把程父撵了出去。 　　程父前脚刚出去，沈潇突然坐起来，程晓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沈潇往外冲。 　　程晓艾拿着大衣追出去，就看到沈潇吐得昏天暗地。 　　“要不去医院吧。” 　　沈潇缓了缓神，听声音是程晓艾，连忙摇头，“不用，没事儿。” 　　差不多将吃那点儿菜都吐了，这才往回走。 　　程晓艾要去扶沈潇，“我现在特别清醒，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 　　程晓艾看着前面走路还带画圈的沈潇，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还挺可爱的。 　　躺回去的沈潇一直睡到了傍晚，程晓艾家到处都弥漫着酒气。 　　程晓艾担心沈潇，一直守在床边。 　　程晓艾姥姥和程母都是过来人，哪儿能看不出来程晓艾的心思全在沈潇身上，看来自家外孙女（闺女）这次是真上心了。 　　程父不以为然，“真没用，喝了这么点儿酒睡了一下午。” 　　程母白了程父一眼，“有你这样的吗？小沈挺好的孩子，我看对晓艾也好，晓艾对小沈也上心。哎……姑娘大了，找个能疼人的，也是咱闺女的福气。” 　　“你懂什么？那么轻易就同意，那沈潇能知道珍惜吗？”程父随后叹了一口气，“哎……晓艾从小就是咱们捧在手心上的，这些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现在年纪也到了，我不是想拦着她嫁人，只是这心里头啊，总觉着不舒坦，我就是想想她要出嫁，这心里头都不是滋味。也真不知道，晓艾真出嫁那天能什么样。” 　　程父这话说的程母心里头一阵泛酸，“你以为我好受？那咱闺女也不能一直留在家里都成老姑娘了，我看沈潇这孩子不错，什么时候让晓艾去沈潇家看看他父亲为人怎么样。只要都是正经人家，晓艾也愿意，我看这事儿就这样吧。” 　　程父抿了一口茶，“看看再说。” 第五十五章 　　沈潇睡醒了以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转过头就看到程晓艾坐在床边。 　　想要坐起来，可是这头重脚轻的，脑袋里混浆浆的，疼的不行。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程晓艾赶忙去扶了一把，要不沈潇又栽回去了。 　　沈潇缓了缓神，“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现在都四点多了。” 　　沈潇往外面看看，这天都要黑了，可是到现在程父还没同意他和程晓艾的事儿呢，瞧瞧这事儿办的。 　　“晓艾，伯父那儿……” 　　程晓艾也有点儿愁，说他爸不喜欢沈潇也不对，他爸应该就是故意折腾沈潇的。目前看来她姥姥和她妈应该都挺满意。 　　程晓艾一摊手，“沈潇，我们的未来靠你了，加油，我相信你！” 　　沈潇无奈地笑笑，看看四下没人，伸出手习惯性地揉揉程晓艾的脑袋……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程晓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喊了一声赶紧往外跑。 　　程晓艾气得啊，他这一嗓子，没事儿都喊出事儿来了，赶紧追了出去。 　　程父程母听到喊声也走了出来。 　　程晓龙直接钻到了程母身后，“妈，快救我，我姐要打我。” 　　程晓艾瞪过去，“谁看见我要打你了。” 　　“妈，你看，我姐瞪我。” 　　程母白了程晓龙一眼，去看沈潇，“小沈啊，感觉怎么样？不行咱去医院看看。” 　　“伯母，我没事儿了，真是不好意思，睡这么久。”沈潇说道，“伯父伯母，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都快五点了，吃了饭再走。”程母赶紧留。 　　沈潇摇摇头，“谢谢伯母，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伯父伯母还有姥姥。今天都够给你们添麻烦的了。” 　　“添什么麻烦，听伯母的，吃了饭再走，晓艾，好好陪陪小沈。” 　　程母一边说一边把程晓龙拎去了厨房。 　　沈潇在程晓艾家吃了晚饭，才往家走。 　　从他睡醒了，到吃完饭，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跟程父提他和晓艾的事儿，每次要提都被程父用别的话岔过去，他也就不好总提了。 　　不过沈潇倒是也不气馁，来日方长。 　　出门的时候，程母知道沈潇家里都是男人，还给沈潇拿了不少自家包的冻饺子。 　　沈潇一个劲儿推辞，程母还是把饺子挂在了车把上，“都是自家包的，不想做饭的时候煮点儿，省事儿。小沈啊，以后认得家门了，没事儿来坐坐。” 　　沈潇连连道谢，“伯母，快回去吧，以后少不了来麻烦您呢。” 　　“妈，我去送送沈潇。” 　　程母哪里不知道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也没拦着，“去吧，别走太远，天都黑了。” 　　程晓艾陪着沈潇往巷子外走，俩人肩并肩，恨不得这巷子再长一点儿。 　　“我今天是不是特丢人。”沈潇问程晓艾。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喝个酒吐得什么形象都没了，第一次到你们家去，还睡了一下午。” 　　程晓艾看着朦胧中沈潇纠结的模样，突然笑了，“你今天吐得……” 　　“特别丑？” 　　程晓艾摇摇头，“有那么点儿……可爱。哈哈哈……” 　　沈潇头一次见到程晓艾笑得这么欢快，看着眼前的姑娘笑靥如花，突然心里痒痒的，脑袋一热，低头吻上了那温热的唇。 　　程晓艾笑声戛然而止，黑珍珠般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惊得她无所适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个吻。 　　沈潇本就想轻轻吻一下就离开，然而，这唇跟他想的一样，柔软，温热，不仅不想离开，还想要更进一步一探究竟。 　　沈潇一手把着自行车，一手揽过程晓艾的腰，发现怀里的姑娘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一下都不眨。 　　程晓艾感受着唇上的温凉，似乎还带着沈潇特有的气味，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想要沉迷。 　　沈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想要尝尝这唇是否跟他想的一样那般甜蜜，伸出舌尖，轻舔。这一下，让他无法自拔，唇瓣上的清甜，让他如痴如醉。 　　程晓艾被沈潇这一举动激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轻推着沈潇的胸膛。 　　沈潇猛地睁开眼，双唇相离，却没有松开那腰间的手，反而让程晓艾与自己贴的更近了。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他喜欢程晓艾，但是那一刻之前，他却不知道，他可以沉迷至此。 　　他只想让程晓艾与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感受着胸前姑娘急促的呼吸声，低头看着那璀璨的双眸，沈潇俯身在程晓艾耳边声音清润，“晓艾，我爱你。” 　　仅仅三个字，却让程晓艾原本躁动的心神奇的安定下来。 　　这冬日都掩盖不住程晓艾烧红的脸，程晓艾拍拍自己的脸，用力推开沈潇，往回跑。 　　沈潇没反应过来，幸好有自行车支撑着，不然倒要被这小姑娘给推倒了。 　　看着前方跑得欢快的少女，沈潇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嘴唇不自觉的上扬，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程晓艾跑了几步，突然转过身，“让你不经过我允许，私自做主，罚你……十天不准来找我！” 　　沈潇嘴角的笑容直接僵在了那里，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目送着程晓艾跑进了院子，沈潇摘下手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好像还残留着程晓艾的气息，好半天才摇摇头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程晓艾趴在大门边，看着沈潇骑着自行车走了，感觉脸上的热气也散了，这才回了屋。 　　一进门，除了她姥姥，其他三口都在呢，“怎么都坐在这儿？” 　　“姐，我觉着这个沈大哥，比秦超可强多了，你这次眼光不错。”程晓龙第一个开始点评。 　　“赶紧回屋睡觉去，不睡觉就去写作业，哪儿都有你。”程母一句话把爱凑热闹的程晓龙撵走了。 　　程晓龙撇撇嘴，经过程晓艾身边，还不忘扔下一句话，“姐，你加油啊，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把沈大哥抢走，这是作为男人给你的忠告！” 　　程晓艾眼睛一瞪，程晓龙快跑了两步回了屋。 　　“爸，妈，你们觉着沈潇怎么样？”程晓艾自然很在意她父母的想法。 　　“我看不错，不过你们这么久都没在一起，还是要多了解了解，妈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是结婚的话，还得再等等。”程母说出自己的看法。 　　程晓艾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她爸。 　　程父仰着脖子，就跟没看见似的，不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哎呀，今天怎么这么困呢，我先去睡觉了。” 　　“晓艾，你爸是舍不得你，不是对沈潇不满意，等回头我劝劝你爸。”程母说道，“折腾了一天，都累了，快去睡吧。” 　　“妈，你也早点儿睡。” 　　程晓艾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要一闭上眼睛想的都是刚刚在巷子口那个吻，然后脸就开始发烫，心脏砰砰直跳，简直太羞耻了。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等了一大天，一看晚饭点儿沈潇都没回来，爷儿俩琢磨，这事儿八成是成了，这都留着吃晚饭了，还能有跑？ 　　沈潇刚一进门，沈潇爷爷和沈天河赶紧围了上来，张嘴就问，“怎么样了？” 　　沈潇一怔，将手里的冻饺子递给沈天河，“这是我刚刚出门前，晓艾母亲给拿的。” 　　沈天河打开一看，冻饺子啊！真贴心，这么说，沈潇和程晓艾的事儿是成了？ 　　沈潇开始慢吞吞的脱鞋，挂衣服，又洗了手，这才坐在他爸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酒喝多了，实在是渴，他忍了一路了。 　　“把人家冻饺子都拿回来了，晓艾家里是同意你们的事儿了？”沈天河盯着沈潇一个劲儿的问。 　　“爸，你先让我喝口水。” 　　沈天河瞪了他一眼，可也总不能水都不让儿子喝。结果沈潇喝了一杯，还去倒第二杯，沈天河的脾气就上来了。 　　“沈潇！” 　　一听沈天河的语气，沈潇就知道他爸又要发火，果然，他爸在他这里忍耐力可以说是没有限度的，因为……没有忍耐力。 　　沈潇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赶忙站起身答到。 　　“说说今天的情况。” 　　沈潇没办法，将今天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沈潇爷爷一听，人家父亲没同意，啥也没说，回屋睡觉去了。 　　沈天河摸摸下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喝点儿酒都能把自己喝多了，还吐了？你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沈潇有些委屈，“爸，你从来不让我喝酒，现在又来怪我。” 　　“呦呵，还学会顶嘴了。媳妇儿没领回来，倒长本事了，我抽你我！”沈天河说着就要站起身去打沈潇。 　　沈潇赶忙往后退，“爸，我都这么大人了，您别说动手就动手。再说了，晓艾姥姥和母亲还挺喜欢我的，我觉着她父亲就是想多考验考验我。我也没掉价不是？” 　　沈天河收回手，沈潇心里松了一口气，谁知下一秒，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真没用！”沈天河踹完这一脚，心里舒坦了不少，扔下三个字回屋了。 　　沈潇揉揉屁股，还挺疼，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睡不着了，程晓艾让他十天不准去找她，可真难忍啊！尤其在刚刚那个吻之后…… 第五十六章 　　夜深人静之时，外面飘飘洒洒下起了雪，雪花纷飞乱舞，越下越大，很快便积了厚厚一层，天没亮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停了。 　　沈潇晚上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有了困意，这天还没亮又被他爸拎了起来。 　　沈潇打着哈欠，“爸，你这也太早了，什么事儿？” 　　沈天河早就收拾妥当，穿上军大衣要出门的样子，“你个傻小子，外面下雪了看没看见，你好好表现的时候到了。我去军区开会，早饭你陪你爷爷吃吧。” 　　沈天河说完，推门离开。 　　沈潇晃了晃脑袋，表现的时候？表现什么！ 　　看着自己孙子愣愣的模样，沈潇爷爷恨铁不成钢，拍了沈潇一巴掌，又叹了口气。 　　“爷爷，您这一大早上叹什么气？” 　　“傻孙子，下雪了就去扫雪，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还有啊，晓艾家里人都什么时候过生日，你要记得比晓艾都清楚，晓艾家里有什么事儿，只要自己不忙，那必须第一时间赶到。”沈潇爷爷在一旁念叨。 　　沈潇突然笑了，“爷爷，看来您是有经验啊。” 　　“赶紧去做饭，吃了饭去晓艾家，别在我这儿碍眼。”沈潇爷爷瞪了沈潇一眼，回屋去了。 　　沈潇一边吃饭一边寻思，昨天程晓艾可不让他去找她，他这么去了好吗？ 　　不过这雪正好给他创造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程晓艾家。反正，他是帮忙干活去了。 　　沈潇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天刚要亮，赶到程晓艾家的时候程晓龙拎个大扫帚在门口划拉呢，冻得丝丝哈哈的。 　　“晓龙。”沈潇老远喊了一声。 　　程晓龙抬头看过去，咧开嘴笑了，“沈大哥，这么早。来看我姐？” 　　“没，刚才出门，发现路边竟然有卖豆腐脑和烧饼的，就买了点儿给你们送来，还没吃饭呢吧？”沈潇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程晓龙两眼冒金光，“豆腐脑？真的啊，好久没吃了，沈大哥你快进屋。” 　　沈潇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程晓龙，“我吃过了，你拿进去吧，免得伯母还得准备早饭。” 　　“我爸让我扫雪呢，不扫完不给我饭吃。”程晓龙委屈的模样。 　　沈潇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扫帚，“这个给我，你去吃饭。” 　　“这……不好吧。”程晓龙有些犹豫，哪儿能直接让沈潇干活，他姐不吃了他！ 　　“没什么不好的，你再不进去，东西都凉了。”沈潇说完话闷头开始扫雪。 　　程晓龙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往屋里跑。 　　程晓艾起来跟程母在厨房里准备做早饭，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妈，晓龙这是跟谁说话呢？” 　　“谁知道，这巷子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天天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一块儿去，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三岁小孩。” 　　“晓龙从小就是这性子，我觉着挺好。”程晓艾听了笑眯眯的。 　　“妈，姐，快别做饭了，今天早上有好吃的了！”程晓龙大嗓门一喊，把秦超父母都喊出来了，昨天老程家就热闹了一天，今天这一大早上的，哪儿来的好吃的？ 　　程晓艾擦擦手，从厨房走出来，看着桌子上的豆腐脑儿和烧饼，“你买的还是抢的？” 　　“姐，说什么呢，是沈大哥刚送来的，还热乎着呢。”程晓龙扔下一句话跑没影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碗和筷子。 　　“你个臭小子，让你去扫雪，你扫完了么，就往回跑。”程父瞪了程晓龙一眼。 　　“哪儿还用我扫，沈大哥来了，在外面扫雪呢。”程晓龙一边说一边给每个人盛了豆腐脑，“姥姥，快吃。” 　　程晓艾一听，沈潇来了？饭都没吃，拎着衣服往外走。 　　“妈，你看见没，我姐这心里头啊，全是沈大哥。”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程母训斥了一句。 　　不过这心里头还挺过意不去的，好好的小伙子，大早上跑他们家来扫雪。谁家孩子谁不心疼。 　　程晓艾出门，沈潇正卖力的干呢，本来地方就不大，这么一会儿已经扫的差不多了。 　　“我不是说让你十天不准来找我吗？”程晓艾虽然是质问的话，但是那眉眼间的笑意早就出卖了她。 　　沈潇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睛雪亮，“晓艾，你看我都这么卖力了，咱别十天了，十个小时怎么样？” 　　看到沈潇可怜兮兮的模样，程晓艾板起脸，“那你以后保证，不准随便……那样。” 　　“哪样啊？”沈潇凑过来，故意听不懂。 　　程晓艾瞪了他一眼，“就是、就是昨晚上那样。你别装傻！” 　　沈潇笑出了声，他们家晓艾怎么就那么可爱？“我可没装傻，昨儿晚上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程晓艾跺跺脚，“不跟你说话了！”说完程晓艾就要往里跑，沈潇一把抓住程晓艾的胳膊，“好了，我保证还不行吗，别跑。” 　　程晓艾眉眼弯弯，“这还差不多。” 　　“晓艾啊，这是男朋友？长得可真好，这雪是你男朋友扫的啊，真能干。”对门的刘婶子家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赶忙打招呼。 　　程晓艾吓了一大跳，赶忙把胳膊从沈潇手里抽出来，“婶子早，这……是我男朋友。” 　　刘婶子没想到程晓艾大大方方承认，这年头可不多。不过她也是看着程晓艾长大的，倒是觉着这俩孩子挺般配的。 　　“一晃晓艾都这么大了，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婶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谢谢婶子。” 　　沈潇在一旁听着，心里像开了花一般。 　　程晓艾看着沈潇傻愣愣的模样，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愣什么神，走了，进屋。” 　　“晓艾，这位是？”俩人刚一进门，秦超母亲正好在门口。 　　“秦阿姨早，这是我男朋友沈潇。”程晓艾笑笑很有礼貌的给他们介绍，“沈潇，这就是秦超的母亲。” 　　沈潇一早就已经猜到了，“秦阿姨好。” 　　秦超母亲一怔，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就跟晓艾走到了这一步，如今秦超结婚了，有了孩子，晓艾也找到对象了。 　　只是秦超那媳妇儿啊，也就是家里有点儿权势，但是可真比不上程晓艾。 　　“你好。那什么，快进屋吧，怪冷的。” 　　俩人一进屋，程晓龙他们已经吃完了。 　　“小沈啊，辛苦你了，这大早上就来送早饭，又扫雪，累坏了吧。”程母看到人进来，赶忙招呼，“晓龙快去给你沈大哥倒杯水。” 　　程晓艾看着桌子上的豆腐脑，走过去坐在桌边，歪着脑袋看沈潇，“你真吃过了？” 　　“当然是真的。”沈潇说着压低声音，“我爸在家，我哪儿敢睡懒觉。” 　　程晓艾一听，差点儿没笑出声。 　　“小沈啊，昨天喝那么多酒，回去没不舒服吧。”程母还惦记着呢。 　　“没有，伯母，我这身体好着呢，以后多陪伯父喝几顿就好了，只要伯父别嫌弃我就行。”沈潇说着看向程父。 　　程父刚吃完人家的东西，还挺给沈潇面子，“不嫌弃，一会儿中午咱爷儿俩再喝点儿。” 　　程父说完，程晓艾明显感觉沈潇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很快放松下来，“伯父既然说了，我哪儿能推辞。” 　　程母也挺高兴的，“小沈啊，今天的菜伯母来做，你也尝尝伯母手艺。” 　　程母生怕程父再弄出点儿什么事儿，赶紧提出中午的饭自己做。 　　程父摸摸鼻子，也没说什么。 　　“沈大哥，你来的正好，我有几道题不会，我姐先吃着，你帮我看看呗。”程晓龙眼珠子直转，拉着沈潇就要往屋里钻。 　　程晓艾一愣，她弟弟有题不会，她怎么不知道？ 　　“姐，你吃完饭也过来帮我看看。” 　　程晓艾吃完饭洗了碗，她本以为程晓龙是拉着沈潇胡闹去了，没想到推门一看，俩人坐在桌子前面，沈潇还真在给程晓龙讲题，这小子平时挺淘气的，三句话不到，就坐不住，看现在这模样听得还挺认真。 　　程晓艾没去打扰，自己坐在床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不知不觉竟然看入迷了，连程晓龙什么时候出去，沈潇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都不说抬头看我一眼？”沈潇瞄着这本书，有些哀怨。 　　程晓艾这才放下书，“晓龙呢？” 　　“完了，心里都没有我了，除了书就是晓龙，伤心了。” 　　程晓艾推了沈潇一把，“小气了啊。”说完就要把手撤回来。 　　沈潇哪里能给程晓艾机会，一把抓住程晓艾的手，这手还是那么软，只是指尖有些凉。 　　程晓艾往门口看，一个劲儿把手往回缩，生怕有人推门进来被谁看见。可是沈潇偏偏不撒手。 　　“没人进来。”沈潇笑笑，“你这手太凉，我给你暖暖。” 　　一句话弄得程晓艾俏脸发烫，“沈潇，你、你无赖。” 　　程晓艾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并不排斥沈潇的做法，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我只对你一人这样。”沈潇这模样还真有些无赖。 　　程晓艾从床上蹦下来，沈潇没办法松开手。 　　程晓艾围着沈潇转了两圈，“没发现啊，以前怎么不这样，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某人可是一声都不吭，天天躲在后面，如果不回头看看，都不知道还有你这号人！说，那时候是不是在伪装！” 　　沈潇摸摸鼻子，“这可不需要伪装，我跟他们确实没话说，只有跟你才有话说。” 　　程晓艾听了这话眉眼弯弯，“哼……我爸可还没同意咱俩的事儿呢，你可别得意忘形。” 　　俩人聊得正好呢，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熟悉又陌生，“请问，这里是秦超家吗？” 　　程晓艾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旁边是秦超家，这位大嫂去隔壁问问吧。”程晓龙很客气的回着。 　　“哦，谢谢这位小兄弟。” 　　程晓艾推开门看了一眼，这不是黄花吗？ 第五十七章 　　黄花道了谢，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旁边屋门响，不经意间转头去看，这一看可不要紧，“程晓艾？” 　　程晓龙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姐，你们认识？” 　　沈潇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黄花更是震惊了，抬手指着沈潇，满脸的不可思议，“沈潇，你怎么也在，你们……” 　　“黄花，好久不见。”程晓艾淡淡地打招呼。 　　程晓艾年前去赵家村的时候，黄花确实比最开始跟秦超结婚的时候看上去老了许多，明明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三十多。 　　这才不到一个月没见，整个人更显苍老，耳鬓竟然有了几根白发，程晓艾不禁唏嘘，到底是生活太过折磨人，还是需要感叹命途多舛？ 　　黄花扯了扯因为干而发裂的嘴唇，拉过她身后的小男孩，“文杰，这是程阿姨，你年前还见过的，那个叫沈叔叔。” 　　程晓艾一低头，秦文杰过了年也有七岁了，可是这孩子看上去明显比她当时带的班里同龄的孩子小一些，整个人怯怯的，躲在黄花身后。 　　但是他还是记得程晓艾的，探出脑袋，喊了一声，“程阿姨，沈叔叔。” 　　程晓艾对这孩子没什么感觉，没什么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是终归是个可怜的孩子。 　　之前离开赵家村来北京是要介绍信的，现在也不需要了，黄花这大年初三就带着孩子从乡下赶来，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但是，她不想参与，包括她们家里人，她都不想跟黄花和秦超他们有任何瓜葛。 　　这些年也让她知道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和事儿，是你剪不断理不清的。 　　程晓艾对着秦文杰笑了笑点点头，然后看着黄花，“旁边是秦超家，你们自己过去吧。” 　　黄花没说什么，带着秦文杰出了门。 　　程母看着不对劲儿，“晓艾，这怎么回事儿，这女的还带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也太像……”程母话没说完，但是谁都听出来了。 　　“妈，乡下的事儿，你们别操心了，秦阿姨他们问就说不知道，本来你们也不知道。这个事儿，咱都别掺和。”程晓艾皱着眉看着外面秦超母亲把黄花和孩子迎了进去。 　　程母突然叹了一口气，“我的闺女变了。” 　　程晓艾转过头，走到程母身边，将脑袋枕在程母肩膀上，“是不是变坏了，铁石心肠了？” 　　程母拍拍程晓艾的脸，柔声道，“不是，我闺女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也懂得怎么样保护家人，妈很高兴。” 　　程晓艾笑了笑，“妈，说真的，乡下七年，真的学了不少，我现在回想刚刚去赵家村的时候，都觉着那个不是我。” 　　沈潇站在门口，看着程晓艾和程母脸上温柔的笑，这种亲情真真切切的感染着他。 　　与程家其乐融融不一样，秦家现在就像三九寒天。 　　秦超母亲一看见黄花带着那孩子，就猜出了个大概，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秦超在乡下竟然娶了媳妇，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就是秦超刚下乡的事儿，可是到现在秦超硬是一声都没吭。 　　黄花领着孩子，坐在桌子边，手捏着衣角，局促不安，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秦超父母，勉强将她和秦超的事儿跟秦超父母讲了一遍。 　　“这是文杰，秦超给取的名字，可惜，这孩子两个月的时候，秦超就回城了，我一直自己带着他。本来我是不想进城找秦超的，可是我爸年前去世了，这孩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是个粗人，没文化，也不认得几个字，赚的钱除了养家，全都花在了我爸的医药费上，我爸出殡以后，我这也没什么钱了，我是不想让这孩子没学上，像我这辈子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这才大老远来找你们。希望你们能收留孩子。”黄花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往下掉。 　　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她爸的死，她的孩子，都是因为秦超的不辞而别。她恨，她后悔，后悔当初没听她爸的话。也恨自己，当初就是眼睛瞎了。 　　秦超父母听完，心里泛酸，也明白了为什么秦超没和程晓艾在一起。 　　秦超娶了村子里的姑娘，跟程晓艾哪儿还能有以后。 　　“黄花啊，快别哭了，你们大老远来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做饭，别让孩子饿着。他爸，去让秦超回来。”秦超母亲看着这孩子又瘦又小的，心疼的不行，这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是秦超的。 　　秦超母亲给黄花和孩子下了面，又卧了荷包蛋。 　　秦文杰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鸡蛋了，吃得狼吞虎咽。 　　“慢点儿吃，别噎着，锅里还有呢。”秦超母亲赶紧给秦文杰倒了水，生怕孩子噎着。 　　黄花默默吃了一碗面，刚放下筷子，那边得到消息的秦超和冯文琪就风风火火赶了来。 　　秦超母亲一愣，冯文琪怎么也来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秦超是有苦说不出，他爸让人传信过去的时候，正好冯文琪在他身边，那人一说家里来个女的，还带了个孩子，冯文琪登时火就上来了，秦超说什么都不好使，非得跟来。 　　秦超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那儿的黄花和孩子，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花已经七年没见到秦超了，冷不丁看见人，竟然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秦超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看上去更成熟了，也比之前高了一些。 　　可是她现在已经老了，有白头发了，眼角也有了两道皱纹，她突然不想让秦超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可是，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得忍。 　　“呦，我看看，秦超啊，你说这孩子怎么跟你长那么像呢？”冯文琪抱着肩膀，盯着藏在黄花身后的孩子，语气不善。 　　黄花这才看到秦超旁边的女人，看上去挺贵气的，一看就是城里头有钱家的人，这更让她无地自容了。可是这女人是谁？ 　　“秦超，怎么不说话，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大嫂？”冯文琪使劲儿掐了秦超胳膊一把。 　　秦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去看他爸妈，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不介绍，那我自己来。”冯文琪突然笑了笑，走到黄花跟前。 　　“这位大嫂，我呢，是秦超的老婆，我叫冯文琪。我和秦超啊，72年就结婚了，我儿子也好几岁了，现在啊，我这肚子里还一个呢。”冯文琪摸了摸还没显出来的小腹。 　　黄花瞪大眼睛看着冯文琪，“你说……你是秦超的媳妇儿？” 　　“秦超，你、你回城又娶了媳妇？”黄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上前一步直接抓上了秦超的衣领，“你说话啊，你当初扔下我和孩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是不是？” 　　秦超有些憋气，这黄花就是个山野村妇，“黄花，你松手。” 　　“我不松手，你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看看，这是你儿子，你的儿子啊，你七年来对他不管不问，秦超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个畜生！”黄花越来越激动。 　　秦超母亲心疼儿子，“黄花啊，你冷静一点儿，这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呦，妈，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看明白了，这不就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山野村妇随便领了个孩子想攀附我们吗？妈，这事儿你相信，我可不信。秦超，你说是吧。”冯文琪走了两步，坐在一旁。 　　秦超现在是左右为难，可是他不能放弃冯文琪，狠了狠心，“你松手，我跟你没关系，也不认识这孩子，谁知道你跟谁鬼混生了孩子，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赶紧带着孩子滚！” 　　黄花直接被这话刺激了，一巴掌扇在秦超脸上，“你这个畜生，我等了你这么些年，你……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能相信你，我爸因为你都死了，他死了！” 　　黄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伸手就去挠秦超的脸。秦超母亲赶紧去拦，“黄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秦超被挠了一把，火也上来了，反手扇在了黄花脸上。 　　黄花被扇的一个趔趄，直接磕在了桌角上，秦文杰看到母亲挨了打，开始嚎啕大哭，上前两步，去拍秦超，“我打死你，打死你。” 　　秦超真想一脚把这孩子踢出去，刚一抬腿，秦超父亲就给了他一拳，“你干什么？还想打孩子？我今天先打死你！” 　　看到秦超父亲维护这孩子，冯文琪不乐意了，“爸，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您倒是看护的很，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您是不想要了？” 　　秦超母亲赶紧把秦文杰往身后拽，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秦超从来没感觉这样挫败，这般无助，“文琪，别拿孩子说事儿，这是我们的孩子，当然得要。” 　　“秦超，我不管这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现在，立刻将这个女人和孩子撵出去，咱俩还能好好过日子，不然就离婚，孩子你老秦家也别想要！”冯文琪恨恨地说道。 　　秦超左右为难，秦超母亲舍不得孩子，“文琪，你听妈说，这孩子妈养着，绝对不影响你们生活，怎么样？” 　　“妈，你是让我每次来都能看见这个野种？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孩子解释，说他凭空冒出来个哥哥？你还要把你们赚的那点儿工资全都贴补在这个孩子身上是不是？那我生的孩子呢，还是不是你们的孙子？”冯文琪咄咄逼人。 　　“文琪，别这么跟我妈说话。”秦超拽拽冯文琪袖子。 　　冯文琪猛地甩开，“滚开，秦超，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完了！” 　　“黄花，你快点儿带着孩子走吧，你看看我这好好的家都被你搅和成什么样儿了。” 　　黄花捂着脸站起来，“我搅和，秦超，你还有良心吗？” 　　秦超不敢去看黄花的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这位大嫂，你用不着扮这副可怜相，给谁看？秦超心里爱的是我，他怎么会看上你个山野村妇，带着你的孩子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冯文琪说着从兜里拿出了几十块钱，“哦，缺钱是吧，想博取同情捞点儿，来，我给你，拿着钱，赶紧滚！” 第五十八章 　　冯文琪将手里的钱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黄花，一脸自得。 　　黄花看看地上的钱，蹲在身子将钱捡起来，攥在手心里。 　　冯文琪满意地扬起嘴角，“果然是个乡巴佬，既然拿了钱，那就走吧，乞丐也是有尊严的，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别拿了钱还赖在人家不走！” 　　黄花站起身勾了勾嘴角，“有钱真是了不起，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知道就好，这一次算你捡便宜了，下次再出现，我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告你敲诈！”冯文琪威胁道。 　　“文琪，你少说两句。”秦超拉了冯文琪一把，转头看着黄花，“黄花，文琪都给你钱了，我们也不问那么多，拿着钱快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我凭什么少说，我偏要说，这个不知廉耻的娼.妇，她就是不要脸！”冯文琪话音刚落。 　　黄花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手里的钱，猛地扔在了冯文琪的脸上，“收起你的臭钱！我不稀罕！” 　　本来众人还都觉着冯文琪刚刚的话过分，谁知道下一秒就被黄花的举动震惊到了。 　　冯文琪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尖叫一声也不管有没有身孕，就往黄花身上扑，伸出长指甲就要去挠黄花的脸，黄花不甘示弱，不可能任凭冯文琪打她，薅这冯文琪的头发，两个女人说着就扭打到了一块儿。 　　黄花长年干活，力气比冯文琪大上许多，几个翻滚，说话间就把冯文琪压在了身下，骑坐上去，巴掌接二连三地扇了下去，啪啪直响。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让你抢我男人，跑到乡下勾引我男人，是你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是你害死了我爸，是你害得我儿子从小没了父亲，我打死你个贱人，竟然说我是娼.妇，你就是个臭婊.子！” 　　黄花说一句就扇冯文琪一巴掌，冯文琪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脸上红肿不堪,耳边嗡嗡响。 　　秦超吓得赶紧去拉，反而让处在疯魔中的黄花用大力掀了出去。最后秦超父母一起，才好不容易将黄花拉开。 　　秦超赶紧去看冯文琪，这才怀孕两个月，可别打出事儿来，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文琪，你感觉怎么样？不行我们去医院。”秦超去扶冯文琪。 　　缓过来神的冯文琪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被打过脸，心底恨意翻涌，猛地推开秦超，“滚，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秦超转头怒瞪着黄花，“你这个疯女人，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我告诉你黄花，文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怀孕了？我还给你生了孩子呢！”黄花突然往旁边挪了挪，“不用你跟我没完，反正我也活够了。” 　　黄花说话间，拿起了一旁早就看到的剪刀，直接插进了腹部，登时鲜血流了一地。 　　秦超父母吓得尖叫，“黄花，哎呦，这可怎么得了，黄花啊，你怎么这么傻，快，秦超，快送医院。” 　　秦超也没想到黄花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差点儿吓尿了，听到他妈的声音下意识往外跑。 　　冯文琪顶着红肿的脸，拉住秦超，“是他自己要死的，秦超，你今天要是敢跨出这道门，咱们就完了！” 　　秦超顿下脚步，有些为难，秦超母亲推了秦超父亲一把，“快去找车！” 　　秦超父亲赶紧往外跑。 　　秦文杰哪里见过这么多血，抱着黄花嚎啕大哭，“妈妈……” 　　黄花坐在地上，靠在墙边，揉揉秦文杰的脑袋，抬头看着秦超母亲。 　　“我活着也没什么劲了，只是放不下文杰，他是你们的孙子，希望我死了以后，你们能好好照顾文杰。” 　　“黄花，别说傻话，文杰是我们的孙子，我们哪儿能不管他，你先别想那么多，咱们先去医院，啊？”秦超母亲攥着黄花的手，生怕她睡过去。 　　黄花摇摇头，拉过秦文杰，“文杰，以后听爷爷奶奶话，不能淘气，听见了吗？” 　　秦文杰懵懵懂懂地点头，“我听话，妈妈你别扔下我，你别像姥爷那样，妈妈……” 　　秦超母亲将秦文杰揽进怀里，“文杰乖，妈妈不会的，咱们这就去医院 。” 　　秦超父亲出了门都懵了，不知道上哪儿找车，转了一圈还是去敲程晓艾家门。 　　程家人听见了旁边的动静，以为就是正常的吵吵闹闹，根本也没出去，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是他们。 　　程父一开门，发现秦超父亲身上竟然有血，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老程，快给我找个车，黄花、黄花自杀了！” 　　…… 　　抢救室外，秦超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 　　沈潇和程晓艾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飘散的雪花，两人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冯文琪带了个口罩，手插在大衣兜里，坐在秦超对面，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没人看出她的表情。 　　秦超几次抬头想跟冯文琪说话，都没张开嘴。 　　两个小时以后，抢救室门打开，有大夫走出来。 　　秦超听到动静赶忙站起来，“大夫，怎么样？”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要住院观察一阵子。”大夫说说话叹了一口气，“这大过年的，怎么不小心点儿，万一伤到要害部位，可就救不过来了。” 　　秦超连连称是。 　　冯文琪听到黄花没事儿，走到秦超面前，“秦超，我就是个傻子，让你骗了这么多年，还好，没被你骗一辈子，我们完了！初八来我家，咱们去离婚。” 　　冯文琪扔下一句话往外走，秦超去拽冯文琪的胳膊，“文琪，你听我解释。” 　　冯文琪甩开秦超的手，“别碰我，你让我觉着恶心！” 　　程晓艾眯着眼，觉着有那么一丝奇怪，虽然不知道在秦超家里这些人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冯文琪能直接作出去离婚的决定，让她有些想不通。冯文琪可是喜欢了秦超不少年！ 　　这时抢救室大门敞开，黄花被推了出来。 　　秦超也没时间去追冯文琪，只能任由冯文琪一个人从医院离开。 　　程晓艾帮着把黄花抬上病床。 　　秦超看了看黄花，又搓了搓手，“晓艾，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我找文琪有话说。” 　　程晓艾看了一眼沈潇，沈潇微微点头。 　　“你去吧，秦阿姨过来我就走。” 　　秦超对沈潇点点头，跑了出去。 　　沈潇坐在一旁，揽过程晓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累了吧。” 　　程晓艾摇摇头，“没有，只是觉着世事无常。”就像她70年突然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一样。 　　“沈潇，我还记得当初黄花来我面前示威，让我放了秦超，秦超是她的。如今想来，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现在她竟然躺在这儿，昏迷不醒。” 　　沈潇捏捏程晓艾的脸，“怎么这么凉？” 　　程晓艾将沈潇手拿下去，“跟你说话呢，别动手动脚。” 　　“难道我可以动嘴？”沈潇转过头趴在程晓艾耳边轻声说道。 　　程晓艾一噎，脸开始发烫，推了沈潇一把，“越来越没正经，这里可是医院。” 　　沈潇笑了笑，重新把程晓艾拉回来，“好了，不逗你了，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程晓艾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心里难受？” 　　“这叫心有灵犀。”沈潇揉揉程晓艾的脑袋，“不过你放心，我沈潇这辈子就你一个人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只能打光棍了。” 　　“晓艾，黄花怎么样了？”秦超母亲的声音突然传来，程晓艾赶紧离沈潇远一点儿。 　　“秦阿姨，你来了啊，大夫说黄花脱离生命危险了，还要住院观察一阵子。”程晓艾站起身回道。 　　秦超母亲带了饭盒过来，看样子是熬了粥，“真是辛苦你们了，阿姨做了点儿吃的，你和沈潇先吃点儿。” 　　“秦阿姨，别忙了，您过来了，我们就回去了，有事儿您再说话。”程晓艾和沈潇说话就要往外走。 　　秦超母亲赶忙喊了程晓艾一声。 　　程晓艾转过头，“怎么了，程阿姨？” 　　“那个、秦超呢？” 　　“哦，他去追冯文琪去了。” 　　“哦。”秦超母亲点点头，“晓艾，你和秦超，是因为黄花吧！” 　　程晓艾笑笑，“秦阿姨，你想多了，我和秦超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真的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在赵家村想娶谁是他的自由，他和黄花的事儿我不清楚，您也不用问我，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喜欢的人，只有沈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只有沈潇一个人。” 　　秦超母亲被程晓艾说的一愣一愣的，有些尴尬，“阿姨知道了。” 　　“那阿姨您先忙，我和沈潇先走了。”程晓艾和沈潇跟秦超母亲道别以后出了医院。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直响，沈潇歪着脑袋看着程晓艾，“听你说了那么多话，但是今天绝对是最好听的。原来我的晓艾也这么会说情话。”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谁说情话了，臭美！” 　　沈潇低声浅笑，心里好不欢快。 　　“晓艾，什么时候正式来我家？” 　　“我爸还没松口呢，你说呢？”程晓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潇无奈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我还得继续努力啊！程晓艾同志，我送你回家。”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进去了？”俩人走到巷子口，程晓艾问道。 　　“忙活了一天，我就不进去了，替我跟伯父伯母还有姥姥问声好，我改天再来。” 　　“那……你回去慢点儿，我就不留你了，省得天又黑了。”程晓艾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头有些不舍得。 　　“好，放心，不过我过了初五再来，你可别想我啊！”沈潇说着刮刮程晓艾的鼻子。 　　程晓艾禁着鼻子，打了个冷颤，重新睁开眼，双眸里星光璀璨，“我偏要想你！”说完跑得老快，很快消失在沈潇眼前。 　　沈潇看着腾空的手指，勾了勾嘴角，转头往家走。 第五十九章 　　程晓艾一进屋，全都围了上来，“那黄花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回来的时候，秦阿姨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母拍了拍胸口，看了看身后，“沈潇呢？” 　　“哦，我看天太晚了，就让他回家了。”程晓艾应着。 　　程父轻哼一声，“我看是不敢来了吧！” 　　程晓艾笑了笑，拉着程父的胳膊坐下来，“爸，你跟我说说，沈潇哪里不好，我让他改。” 　　程父仰着脖子看着天棚，就是不说话。 　　程母突然笑了，“你爸没看出来人家小沈哪里不好，就是啊，想把他闺女拐跑，那就不是好人！”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沈潇可惨了，我还是告诉他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要在家当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程晓艾像模像样地说着。 　　程父转过头，“不嫁人怎么行，怎么能当老姑娘呢？这得让人家指着脊梁骨骂，不行不行。” 　　“哎……爸啊，那没办法了，你看不上沈潇，我呢，就相中沈潇一个人了，那可不就是嫁不出去了。”程晓艾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服，叹了一口气，“我啊，就你这么一个爸，我自然不能让你伤心，我现在啊，就去追沈潇，告诉他，我不嫁了，以后啊，我就陪我爸了。” 　　程晓艾说完拎着衣服就要往外走，程父着急了，一把抓住自己闺女的胳膊，“不准去。” 　　“爸，你不让我去，还不喜欢沈潇，那我怎么办？”程晓艾都快哭出来的模样。 　　程父摸摸下巴，“爸的乖女儿，别哭啊，我……我没不喜欢沈潇，就是不想你那么早嫁人。”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爸，你终于说实话了啊！” 　　程父一看，自己被自家姑娘摆了一道，气哼哼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哼！”然后甩甩袖子进屋了。 　　程母和程晓龙看见，都乐得直不起来腰了。 　　程晓艾看着程父的背影，竟然笑不出来了，突然想起了柳林县她的爹爹，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爹爹应该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不善言说而已。 　　一连三天，沈潇都没来找程晓艾，初七一大早，程晓艾爸妈就去上班了，程晓艾一边收拾东西，程晓龙一边在旁边念叨。 　　“姐，沈大哥是不是不要你了，三天都没来了。” 　　“想你姐没人要啊？” 　　“哪儿能啊，就是奇怪啊，他怎么忍得住看不见你。” 　　“大过年的，总有事情要忙，再说了，他多少年没回北京了，朋友啊同学啊，总要聚聚。” 　　“也是。” 　　程晓艾还真没猜错，沈潇回家第二天，原来的朋友就找上来了，说什么都要出去聚聚。沈潇本想叫上程晓艾，可是又怕程晓艾不喜欢这种场合，再说，他也有私心，晓艾那么漂亮，不能随便让他们见到。 　　只是初七这天，沈潇本来是要来找程晓艾的，可是早上一出门，竟然见到了刚回城那天来他家的陈颖。 　　看情形，陈颖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阵儿了，但是他也没接到警卫员的通知说有人来，看来不是找他的。沈潇这样想着。 　　所以走到门口以后，低着头往外走，谁知却被陈颖叫住了。 　　“沈潇！” 　　出于礼貌，沈潇转过身，“陈颖同志，你好。” 　　陈颖不喜欢沈潇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儿都不亲近，但是那天她走了以后，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来沈潇那张脸，忍了这么久，还是没忍住来找他。 　　“沈潇，我们能不能谈谈？”陈颖鼓起勇气说道。 　　沈潇一怔，随即摇摇头，“抱歉陈颖同志，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今天要见面，实在没时间，而且我们也不熟悉，我觉着没什么好谈的。” 　　陈颖攥了攥拳头，“你……有女朋友？” 　　“对，我有女朋友，我爸不了解情况，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很抱歉。”沈潇诚挚地道歉。 　　陈颖眼圈微红，“她……漂亮吗？” 　　提到程晓艾，沈潇满面春光，“漂亮，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陈颖同志，我赶时间，先走了。”沈潇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哎？”陈颖在后面哎了一声，可是沈潇连头都没回，有些郁闷，跺了跺脚，擦擦眼泪，转头去文工团了。 　　沈潇来到程晓艾家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上了秦超。 　　只见秦超额头有一大块淤青，脸上那天黄花挠的地方还没有彻底长好，脸色发白，走路横冲直撞，要不是沈潇躲得快，差点儿撞在沈潇身上。 　　秦超气儿不顺，“你没长眼睛啊！” 　　“恐怕不是我没长眼睛，是某些人的心里事儿太多，眼睛都不太好使。”沈潇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超一听声音，这不冤家对头吗？ 　　“哼，早知道你对晓艾图谋不轨，费尽心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来找晓艾，沈潇，你可以啊，蓄谋已久了吧！”秦超语气不善。 　　沈潇嘴角勾了勾，“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觉着让我看到了你最挫败的一面。秦超，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与别人无关。别拿晓艾说事儿，不然，我可能忍不住想揍你！” 　　秦超脾气也上来了，本来就心气儿不顺。 　　今天是过完年第一天上班，他在被服厂熬了这么多年，过完年就可以升职为生产组的组长，工资也会长一倍。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去上班，就是想新年好好表现，给上面留个好印象，谁知道进了厂子，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不少人还指指点点的，厂长直接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面对他的不是升职的消息，而是下岗！没错，他秦超竟然下岗了！ 　　秦超捧着那张通知他下岗的文件，欲哭无泪。没有了工作，这偌大的北京城，他到底能干什么？ 　　他一个初中毕业，这么多年没学习，高考也没考上，这几年只是靠着冯文琪，才在厂子里有一席之地。 　　这一定是冯文琪搞的鬼，怪不得冯文琪让她初八去找她离婚，她都算好了的！ 　　那天，他那么求冯文琪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他这三尺男儿，跪在冯文琪面前，但是那个女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脚将他踢开。 　　到如今，连工作都丢了，冯文琪是不想给他活路了！ 　　秦超心里恨啊，恨黄花，也恨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他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他不会连工作都丢了！ 　　想到这里，秦超低着头，从被服厂一路走回了家，他只想找那个孩子撒气。可是谁想到门口竟然碰上了秦超，还想揍他？ 　　“想揍我？好啊，来，我今天正愁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呢，你个大头兵，别以为练了两年就能怎么样，老子打死你！”秦超说着直接扑了上去。 　　沈潇挑了挑眉，脚下未动，直接抓住秦超的手腕反手扣在他的背上，左腿的膝盖顶在秦超的胸口，“谁是老子？你最好说清楚，不然，我这手上可没个分寸！” 　　“你……你放开我，你不放手我可喊了。”秦超疼得直冒冷汗，即便是冬天，汗水都滴了下来。 　　沈潇笑笑，“想喊？你这手不想要了？”沈潇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在部队多年，自然知道怎么样能增加痛感，但是不至于打出问题。 　　秦超惨叫两声，“我……我不喊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这惨叫声别人没引来，倒是把秦超父亲和程晓艾引出来了。 　　秦超父亲心疼儿子，赶忙跑过去，“是叫沈潇是吧，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放开。” 　　沈潇听到秦超父亲的话，松了手。秦超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恨恨地盯着沈潇。 　　秦超父亲赶紧去拽秦超，“怎么不去上班？我和你妈都请假了，你再不去赚钱，我们吃什么啊！” 　　不是秦超父亲埋怨，黄花在医院躺着，家里还有秦文杰，两口子谁也脱不开身，只能请假。 　　一提这个秦超就窝火，“我下岗了。” 　　“你说什么？”秦超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下岗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冯文琪那个女人，让我没了工作，爸，我工作没了！”秦超刚开始还有些声嘶力竭，到后来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开始哭。 　　程晓艾看了沈潇一眼，俩人进了院子，谁也没往后瞅。 　　秦超父亲也拉着秦超往屋里走，这个年代，还没听说谁无缘无故下岗的，除非有重大作风问题，这要是传出去，他老秦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么多天，你都没将文琪哄回来？”秦超父亲点着秦超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不是喜欢你吗？女人都心软，你好好哄哄，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有咱秦家的种呢，她要骂你就听着，要打你就受着，实在不行你跪下求她。” 　　秦超苦笑一声，“爸，你不愧是我爸，我该用的方法都用了，文琪她……就是要跟我离婚。我现在工作都没了，她这次是铁了心了。” 　　“哎……”秦超父亲长叹一口气，“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不是黄花和那个孩子，他们不出现我能这样儿？”秦超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爸，那小崽子呢？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秦超父亲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要是敢打孩子，我今天就打死你！要不是你在乡下勾勾搭搭，能出这样的事儿？你爸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秦超父亲说着又狠拍了秦超两巴掌，秦超忍着疼，硬受着，又不能还手。 　　“爸，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先在家消停待两天，看看文琪气能不能消。” 　　…… 　　程晓龙看到沈潇乐呵呵的，“沈大哥你都好几天没来了，我姐可想你了。” 　　“晓龙，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屋写作业去，没几天就开学了！”程晓艾嗔了一句。 　　程晓龙了然的点点头，连跑带颠的没影了。 　　因为程父程母都出去上班了，沈潇先跟程晓艾姥姥打了个招呼以后，俩人才凑到了一起。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了秦超？”沈潇接过程晓艾给他倒的热水问道。 第六十章 　　“他啊……估计嘴又欠了呗。”程晓艾笑眯眯地坐在沈潇对面。 　　沈潇皱了皱眉，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你还挺了解他的。” 　　程晓艾听着沈潇语气不太好，瞪着大眼睛瞧了瞧，“呦，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这是吃醋了？” 　　沈潇耳尖微微红，纠正，“我可不喜欢吃醋，我喜欢吃蜜糖。” 　　“哦……”程晓艾拉了个长音，“蜜糖啊，怪不得最近嘴这么甜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发胖。” 　　沈潇挑了挑眉，“想知道我胖没胖，过来摸摸不就知道了？” 　　沈潇本以为程晓艾会拒绝，没想到程晓艾直接凑到他身边，“好呀，我来摸摸。”程晓艾说着手就伸到了沈潇腋下，抿着唇，使劲儿拧了一把。 　　沈潇没有防备，被程晓艾的举动吓了一跳，腋下传来尖锐的刺痛，沈潇闷哼一声，赶紧把这只捣乱的小手拿了出去，“真掐啊！” 　　程晓艾憋着笑，俏脸微红，“还行，没胖。” 　　沈潇被程晓艾逗笑了，但是脸上突然显出严肃的神情，“我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还通知，你当是你们部队下文件呢！”程晓艾嗔了他一句。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下周一，我每天都会来你们家做中午饭，做晚饭，直到你爸爸接受我为止！”沈潇慢吞吞地说道。 　　程晓艾瞪大眼睛，“你要天天来我家做饭？那爷爷怎么办？” 　　“有勤务兵呢！放心吧。”沈潇笑笑，“在我爷爷的心里，现在孙媳妇儿比吃饭重要。” 　　沈潇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我要是再得不到你爸爸的同意，我爸和我爷爷就快我把我踢出去了，我爸不回家还好，回家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天天说我没用，我真是水深火热啊！” 　　程晓艾笑得眉眼弯弯，一想到那个看上去还挺慈祥的沈伯父还有这样一面，就觉着好笑。 　　随即板起脸，“到下周一啊？我算算，今天十三号，下周一是二十一号，不对啊，下周一是正月十五，你不会也在我们家过吧？” 　　“我中午在你们家过，晚上回家过，怎么样？” 　　“那万一到下周一我爸还不松口呢？”程晓艾笑看着沈潇。 　　沈潇皱皱眉头，“这可坏了，我下周二就得去报道了，看来我得努力了。” 　　“沈潇同志，好好努力。”程晓艾拍拍沈潇的肩膀，笑得极其灿烂。 　　看着快到中午了，沈潇直接钻进了厨房。 　　程晓龙趴在窗户边，“姐，你真是训练有方啊，瞧瞧这架势。” 　　“哪儿都有你。”程晓艾笑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程晓龙撇撇嘴，一回头，他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乐呵呵站在他身后，“姥姥，他们都欺负我。” 　　姥姥花白的头发，笑得分外慈爱，“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就等着我外孙女婿做的饭呢。” 　　姥姥说完晃晃悠悠回了屋，程晓龙突然感叹，他似乎失宠了。 　　程父程母中午下班回来，一进院门就闻到了香味儿，进了屋，就看见桌子上摆好的一大盆馄饨。 　　程父把衣服挂上，洗了手，没看见程晓艾，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晓艾啊，今天包了馄饨？没想到这么多年都学会包馄饨了，闻着就好吃。” 　　程父话音刚落，就看到沈潇围着个围裙，手里拿着碗筷进了门，再低头看看沈潇手上粘着的面，突然觉着胸口有些憋得慌，手握空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坐在桌子边。 　　程母洗了手，“这是小沈包的吧。” 　　沈潇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程晓艾笑眯眯地给大家盛馄饨。 　　“在部队学的，人多，有时候大家一起动手，包得快。”沈潇笑着回道。 　　程母低头吃了一口，馅儿大，汤汁调得也鲜，味道还真不错，“小沈这手艺真不错，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伯母喜欢，改天我再给伯母包。”一转头程父已经吃完了一碗，沈潇赶忙接过程父的碗，默默的给程父添了一碗。 　　“小沈这馄饨不错，再接再厉。”程父点评了一句话，埋头接着吃。 　　程晓艾和沈潇一愣，这是默认沈潇的努力了？真是不容易啊！ 　　程父程母吃了饭休息一阵又去厂子上班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沈潇还在，晚上炒了土豆丝，还烙了饼。 　　吃的程父程母这个满意。 　　等到沈潇走了以后，程母把程晓艾抓进屋。 　　“小沈这是在家里呆了一天？” 　　程晓艾点点头，“是啊，沈潇说了，以后中饭和晚饭他全包了，直到他去学院报道。” 　　“这么说，你爸一天不同意，他就在咱们家做一天饭？”程母惊叫一声。 　　“妈你真聪明。”程晓艾夸赞了一句。 　　程母叹了一口气，“这可不行，我去找你爸，可不能这么折腾人家小沈，人家家里还有长辈呢，天天在咱们家算怎么回事儿。” 　　程母急匆匆地去找程父了，程晓艾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天沈潇照常来程晓艾家“上班”。走到院子里，听到秦超家里还挺热闹的。 　　看到程晓艾问了一句，“秦超家来客人了？” 　　程晓艾摇摇头，“没有，黄花非得要出院，今天一大早上就从医院回来了。应该是文杰在闹呢，这孩子几天没见到黄花，高兴着呢。” 　　“秦超没在家？” 　　“没有，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可能去找冯文琪了吧。” 　　程晓艾猜的还真没错，秦超是去找冯文琪了。 　　冯文琪和秦超约好了今天去离婚，秦超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他工作弄没了，总得去求冯文琪回心转意，要是真离婚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这一次，冯文琪挨了打，受了屈辱，更重要的是黄花和那个孩子都留在了秦家，她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她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秦超来呢。冯文琪都想好了，就算秦超今天不来，她就算找人，也得把秦超抓来，好在秦超还算识时务，来的挺早。 　　“还算准时，既然来了，那就走吧。”冯文琪依然带着个口罩，那天对她的伤害太大，脸上的印记还在，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秦超一把抓住冯文琪的胳膊，“文琪，都是我不对，只要你不跟我离婚，让我干什么都行。” 　　冯文琪甩开秦超的胳膊，冷笑一声，“如果当初你跟我说了实话，我或许还能考虑要不要原谅你，现在，一切都晚了！” 　　冯文琪说完抬腿就走。 　　秦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冯文琪的腿不松手，眼泪还往下掉，“文琪，我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不能没有你，求你。我改，我什么都改，以后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你，求你，别跟我离婚。” 　　冯文琪皱着眉头，“秦超，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你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给我滚开！我告诉你，今天你老老实实去离婚也就算了，你要是死缠烂打，我现在就找人砸了你们家！” 　　秦超抬起头看着冯文琪，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冯文琪，你就这么心狠？连我父母都不放过？” 　　冯文琪趁机退后一步，像看死人一般看着秦超，冷笑一声，“说我心狠？那好，还有更心狠的呢！” 　　从政府出来，冯文琪手里拿着离婚的证明，看都没看秦超一眼，转头离开。 　　秦超捂着脑袋蹲在台阶上，他这辈子完了，彻底完了。 　　秦超颓废地往家走，回到家就看到黄花躺在他那屋的床上，秦文杰守在床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快走两步拉开秦文杰，指着黄花就开始骂，“你现在得意了啊，我他妈跟冯文琪离婚了，你得意了？我他妈连工作都没有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我他妈打死你！”秦超猛地往黄花身上扑，黄花吓得大叫。 　　秦超父母听到声音赶忙跑进来将秦超拉走。 　　黄花躺在床头就是哭，“你打啊，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秦文杰听见黄花哭，也跟着哭。 　　秦超母亲怼了秦超两拳，“你这个孽障，还嫌造的孽不够吗？你打吧，先把我打死，我看不见了，什么都清净！” 　　秦超后退两步，扯了扯嘴角，“妈，我怎么能打你呢，我……妈，我跟文琪离婚了，我连孩子都没见到。她不让我见孩子了，她说，以后孩子跟她老冯家姓了。妈，我难受啊，妈！” 　　秦超母亲已经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秦超父亲气得直接踹在了秦超小腿上，秦超没站住，直接跪在了地上，刚要站起来，秦超父亲的鸡毛掸子就下来了，打在身上生疼。 　　“我让你作，媳妇儿不要你了，连孩子都要不来，你还哪儿有个男人样，我打死你！”秦超父亲的鸡毛掸子狠狠抽在秦超后背上。 　　秦超被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爸，求你，求你别打了。” 　　黄花哭了半天，看到这一幕，费力地嵌着身子，“叔，别打了，打在他身，疼在我心啊！” 第六十一章 　　秦超父母一愣，难道黄花心里还惦记着秦超？ 　　再抬头看看黄花的模样，哪儿都能说谎，眼睛不能说谎，“黄花，你还愿意原谅小超？” 　　黄花眼泪刷刷往下流，点点头，“我……从来就没不愿意。” 　　秦超母亲赶紧拦着秦超父亲，“他爸，别打了，黄花身子还没好呢。” 　　秦超父亲指着秦超，“不打你也行，你保证，以后跟黄花好好过日子！” 　　秦超本能的拒绝，刚一摇头，鸡毛掸子就打了下来，秦超“嗷”的一声赶紧答应，“我保证，爸我保证跟黄花好好过日子。” 　　秦超父亲叹了一口气，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跑到外面抽烟去了。 　　秦超母亲将秦超拉起来，“跟文琪过不下去了，就算了，毕竟孩子还在，不管姓什么，都流淌着咱老秦家的血，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既然你跟黄花有这么一段儿，文杰也这么大了，咱不能让文杰受苦，以后跟黄花好好过日子，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啊？” 　　秦超看了一眼床上的黄花，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老两口想抱孙子，秦文杰必须得留下，“哎，妈，我知道了。” 　　“行了，别在这儿惹黄花生气了，她身子还没好呢。”秦超母亲把秦超撵出去，又把秦文杰揽进怀里，“奶奶的乖孙，不哭了，让妈妈睡一觉就好了。” 　　秦文杰擦擦眼泪，乖巧的点点头。 　　众人离开，谁也没看见黄花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 　　中午，程晓艾家还是沈潇做的饭，程父吃完了，放下筷子，“小沈在这儿，我们这些天可有口福了。咱们可有些日子没吃包子了吧。” 　　程父扔下一句话，晃晃悠悠进屋了。 　　沈潇了然的点点头，撂下筷子赶紧钻进厨房发面。 　　天气凉，怕面发不起来，还生了火，把面盆放在暖和的地方，希望能快点儿发好。 　　程晓艾看到沈潇这一系列的动作，笑弯了腰，“你至于吗？可以明天吃啊。” 　　“那怎么行，未来岳丈发话，必须做到！”沈潇说着还打了个立正。 　　程晓艾笑得更欢了。 　　俩人正说话呢，门外跑进来个半大小伙子，看年纪跟程晓龙差不多大。 　　“晓龙在家吗？” 　　程晓龙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来人，一阵激动，“六子？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晓龙，我没时间进屋了，你快穿衣服跟我走。”郑六子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在程晓龙耳边嘀咕了半天。 　　程晓龙听完皱着眉头，冲进屋拎着棉袄就往外冲。 　　程母拦着他，“这大中午的干什么去？风风火火的。” 　　“妈，六子来找我玩，我去玩一会儿，天黑之前指定回来。” 　　程母往外一看，是程晓龙的同学，没放假的时候天天在一起玩，这放假了有些日子没来了，“不准胡闹，玩一会儿就回来。” 　　“哎。”程晓龙应着拉着郑六子往外跑。 　　程父程母出门上班，沈潇就开始准备东西，剁馅子了。 　　“我这两天想了个事儿。”程晓艾靠在门边，没头没脑地说着。 　　“什么事儿？” 　　“以后你要是不在部队了，我也不怕没饭吃。” 　　沈潇转过头，“为什么这么说？我要是不在部队，你都给我想好出路了？” 　　“我们以后可以开个饭馆，你当厨子，我当伙计。保证红红火火！”程晓艾说着竟然有一丝向往，好像跟沈潇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干劲儿十足。 　　“这个想法好，看来以后我不用怕养不起你了。” 　　“哪儿能养不起，我多好养。”程晓艾不乐意了。 　　“对，你最好养。” 　　包子馅儿准备的差不多了，院子里突然来了陌生人，“秦超在家吗？” 　　程晓艾一听是找秦超的，也没动弹。 　　秦超听到声音，推开门走出来，“你谁啊？” 　　“我是送信的，你就是秦超？” 　　秦超叼了一颗烟，脸上的伤还那么明显，吊儿郎当地走过去，“什么信？” 　　那人从背包里拿了一封信递到秦超手里，“就是这个。”秦超接了信，那人也走了。 　　秦超拿着信回了屋，不一会儿，秦超家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全都被秦超招呼到了地上，他猛地照着桌子锤了下去，碎瓷片划伤了他的手，“冯文琪！你个天杀的！” 　　秦超父母被秦超的怒吼声吓到，从屋里出来，“小超，这是怎么了？” 　　秦超眼睛通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报告单，递给他妈。 　　秦超母亲低头一看，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摔了过去。 　　秦超父亲赶紧去扶，“素琴，你怎么了，素琴！” 　　秦超母亲拿着那张报告单，“老秦，我们的孙子没了，冯文琪，她把孩子打掉了！” 　　秦超父亲哆哆嗦嗦接过手里的报告单，好半天，“这……她怎么忍心啊！” 　　秦超苦笑了一声，“我早就应该知道，她就是那么狠心的女人。” 　　短短几天，秦超失去了所有，没有了老婆，没有了工作，现在连未见面的孩子都没有了。秦超满脸胡茬，颓废地坐在地上。 　　秦超父母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是他们的孙子啊，就这么没了。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去质问冯文琪？ 　　吵闹了这么些日子，邻里间面子早就丢没了，现在谁见着他们不是指指点点。他们还哪儿有脸去找冯文琪。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潇这边准备开始包包子了，可是程晓龙还没回来。 　　这一看都出去有四个多小时了，程晓艾有些着急。 　　“姥姥，晓龙平时跟同学出去玩也这么久不回来吗？” 　　程姥姥还真没注意这些，“人老了，记不住了，可能是吧。” 　　“姥姥，我和沈潇去包包子，咱们晚上吃包子。” 　　“好，吃包子好。”程姥姥高兴啊，这外孙女婿，不错，晓艾以后有福气。 　　包子都包完了，程晓龙还没回来。 　　程晓艾洗了手，“沈潇，你先蒸包子吧，我爸妈马上回来了，我不放心，出去找找晓龙。” 　　“你上哪儿找去，而且天这么黑了，包子你蒸，我出去找。”沈潇洗了手，摘了围裙，回屋拿大衣。 　　“估摸着不是去同学家就是去学校玩了，要是找不到你快点儿回来，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了。”程晓艾一个劲儿嘱咐。 　　“放心吧。” 　　沈潇前脚刚出门，程父程母就下班回来了。 　　“晓艾啊，小沈呢？回家了？”程母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妈，晓龙还没回来，沈潇出去找了。” 　　“这孩子，玩疯了吧，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程母气哼哼的。 　　“妈，晓龙回来教训两句就是了，别动手啊，他都那么大了。”程晓艾也是担心。 　　“知道了，就你这当姐姐的心疼他。” 　　包子出锅，到处弥漫着香味儿，程父搓了搓手将程姥姥扶下做好，自己也坐在桌子边。 　　“小沈的小伙子还真不错，什么都会做，看来以后我闺女饿不着了。”程父咬了一口包子，夸赞道。 　　“呦，小沈在的时候可没听你夸一句。”程母白了程父一眼。 　　“晓龙这小兔崽子，看他回来我不揍他一顿！”程父转移了话题。 　　程晓艾一个劲儿往外瞅，这沈潇怎么也不回来呢？就算找不到也该回来了。 　　…… 　　沈潇出了门，直奔程晓龙学校，可是学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守门的老大爷倒是还在。 　　“大爷，下午有一群学生来学校玩吗？” 　　老大爷咬着饼子，喝了一口热水，“玩？他们玩的可够大的，两个年级的小伙子因为一个小姑娘打起来了，就下午没到一点的时候，打的那个激烈，鼻青脸肿的，有的牙都打掉了。这不，全都被警察抓进派出所去了。” 　　沈潇一怔，打架，进了派出所？这可怎么好，程晓艾他们要是知道了消息得多着急。 　　“谢谢您啊大爷。” 　　沈潇道了谢往最近的派出所走。 　　“这位同志，您找谁？”刚一进门就被拦下了。 　　“警察同志，请问今天下午你们是抓了一群打架斗殴的学生吗？” 　　那值班的警察看了看沈潇，“确实，你是哪位孩子的家长吗？” 　　“请问有个孩子叫程晓龙吗？我是他姐夫，我叫沈潇。” 　　警察低头看了看记录，“确实有，这孩子，问了一下午都不说家里人是谁，既然你来了，在这儿签个字，带他回去吧。孩子带回去要好好管教，这才多大，因为个叫董慧的小姑娘，七八个小伙子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还是要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能上高中都不容易。” 　　沈潇头一次被人这么教育，连连点头称是。 　　程晓龙一听有人来领他，吓得不轻，这要是让他爸知道他去打架，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出来一看，程晓龙高兴了，“沈大哥？” 　　“警察同志，麻烦您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沈潇赶紧跟警察道谢，这才将程晓龙带出了派出所。 　　借着派出所门口的光，沈潇上下打量着程晓龙，只见他右边眼眶发青，眼睛发红，嘴角发紫，连着左边的脸都是肿的，一低头，手背还被划了两道，现在已经不出血了。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程晓龙赶紧摇头，咧嘴开始笑，扯动了嘴角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嘿嘿，沈大哥，我没事儿，身体好着呢。” 　　“哪儿不舒服别硬撑。”沈潇还是不放心。 　　“没事儿，就是点儿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那行，咱们回家吧，家里人都等着急了。”沈潇说着拉着程晓龙的手往家走。 　　程晓龙赶紧往后退，“沈大哥，你最好了，我现在不能回家。” 　　沈潇停下脚步转过头，“为什么？” 　　“我这样儿回家，我爸就知道我跟同学打架了，他能打死我。”程晓龙说着缩了缩脖子，“沈大哥你不知道，我爸发起火来可吓人了。” 第六十二章 　　沈潇勾了勾嘴角，“知道你还跟同学打架！说说，为什么打架？” 　　程晓龙听了以后扬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因为六子啊，他喜欢我们班一个叫董慧的女生，结果高二有个男生也喜欢她，今天六子约董慧出来玩，正好碰上了高二的那些人，那些人仗着比我们大一个年级，就仗势欺人，然后……” 　　“然后六子就找了同学去揍人家，为了显示自己男子汉气概的一面，好赢得董慧的心？”沈潇接了下去。 　　程晓龙瞪着眼睛，好奇，“沈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说你们傻不傻，追姑娘哪儿有这么追的，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追姑娘的时候，都高一了，该好好学习。你这样，让你父母担心，你姐伤心，你说你今天做的对不对？” 　　程晓龙有点儿委屈，“都是哥们儿。” 　　“都是哥们儿才不能看着哥儿们也做这么蠢的事儿。那我问你，你们打了一架，那个叫董慧的姑娘对六子有了什么看法？”沈潇挑眉问道。 　　“能有什么看法，董慧也被抓了进来，哭够呛，还挺生气的，我听她喊了一句再也不理六子了。她爸把她领回去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样儿了。” 　　沈潇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们打了人，也挨了打，最后都闹进了派出所，姑娘那儿还没落下好印象，你说你们值不值得？” 　　“沈大哥你说的也对。以后不管了，这个六子，太不仗义了，他老早被他妈接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在派出所蹲着，别提多憋屈了。”程晓龙想想也是来气。 　　“你为什么不提你父母，让他们来接你？” 　　程晓龙挠挠头，刚要说什么，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跟着沈潇往家的方向走，连忙去拉沈潇袖子，“沈大哥，我求求你，再救我一回，我真的不能回家。” 　　沈潇有些犯难，他倒是挺理解程晓龙这种怕他爸的心情，想当初，他也这样，可是程晓龙不回家去哪儿？ 　　“这样吧，我送你去我家，然后我去跟你爸解释，等你爸气消了，我再送你回去？”沈潇想了想，好像只能这样了。 　　程晓龙猛点头，“好好，沈大哥你人真好。” 　　沈潇带着程晓龙回家，沈天河正好在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晓艾的弟弟程晓龙，今天晚上在咱们家住一宿。” 　　沈天河一抬头，发现眼前的半大小伙子，满脸都是伤，这一看就是打架斗殴的结果，张了张嘴，“哦，晓龙啊，快进来。” 　　程晓龙进屋一看，赶忙行礼，“爷爷好，伯父好。” 　　“你们吃饭了吗？”沈天河问道。 　　程晓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吃。” 　　“沈潇，快去做点儿吃的。”沈天河赶紧吩咐。 　　“不用不用，伯父有剩的吗？我自己热热就好。”程晓龙赶紧摆手，沈潇还得回去他家帮他打掩护呢。 　　“爸，晓龙也不是外人，让他自己来吧，我还有事儿去找晓艾，一会儿再回来。”沈潇打了个招呼又出了门。 　　沈天河左看看右看看，摇摇头，最后什么都没说。 　　沈潇回到程晓艾家，桌子上放着包子，都已经凉了，除了程晓艾的姥姥回了屋，其他人都围在桌子边等着程晓龙和沈潇。 　　沈潇刚一推开门，全都抬头看着他。 　　“沈潇，怎么出去这么久，找到晓龙了吗？” 　　“找到了。”这三个字一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听沈潇说道，“伯父伯母，抱歉，回来晚了，我把晓龙送去我家了。” 　　程母有些不理解，“送去你家？” 　　“是，伯母。晓龙他……他不敢见伯父。”沈潇说着摸了摸鼻子。 　　程母转头看着程父，程父眼珠子转了转，猛地一拍桌子，吓了程晓艾他们一跳，“那个小兔崽子，他是不是去打架了，还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沈潇心道，老话说的可真准，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不行，小沈，你现在带我去你家，我要把那小兔崽子拎回来！”程父站起身，拎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程母赶紧将人拦下，人家沈潇跑了这么一大圈，他再风风火火跑人家闹，像什么样子。 　　“你等会儿。”程母拉着程父，对沈潇说，“小沈啊，忙了一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沈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点点头。 　　“我去热饭，你们先聊着。”程晓艾心疼沈潇的肚子，端着桌子上的包子去厨房了。 　　程母给沈潇倒了水，沈潇连忙接过来道了谢，然后看着程父。 　　“伯父，您先消消气，晓龙也是怕您气坏了身子。” 　　程父皱着眉头，“小沈，你不用替他说话，这小子什么德行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你说吧，我听听这混小子又干了什么事儿。” 　　沈潇挑挑拣拣把事儿说了，程母听得直皱眉，程父猛地一拍桌子，“竟然因为个姑娘打架进了派出所，我老程家真是烧了高香，他真是出息了！” 　　程晓艾热了包子刚端回来，这句话就飘进了耳朵里。 　　“伯父，晓龙已经知道错了，虽然这事儿起因不在他，但是他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参与这些事儿，开学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程父气得直喘粗气，“我信了他算有鬼！” 　　“爸，别把自己气坏了，晓龙犯了错，知道改就好，要我说，等他明天回来，谁都别理他，晾他两天就好了。”程晓艾把包子放在桌子上，把手里的筷子递给沈潇。 　　程父一听，还从来没听说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往常不是打就是骂，打一顿好一阵儿，这不说话，听起来好像不错，“行，那这次就听你的。” 　　“小沈啊，这次多亏你了，要不这混小子犟劲儿上来，说不定能在派出所待一宿。”程父叹了一口气，“哎……小沈啊，回去跟你爷爷和父亲说，麻烦他们了，改日，我和你伯母去看看你爷爷，替我给他们带个好。” 　　沈潇眼睛晶晶亮，程父的态度不一样了啊！“伯父，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爷爷和我爸那儿，他们巴不得有人去呢，家里一直冷清，热热闹闹的，他们可高兴了。晓龙性子又好，又活泼，我爸他们指不定多喜欢呢。” 　　程父轻笑一声，“可拉倒吧，那个泼猴子，算了，不说他了。” 　　“小沈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是个好孩子，你和晓艾的事儿，伯父也不想拦着，只是，我就晓艾这么一个女儿，那是疼在心窝上的，生怕她受委屈。今天啊，我也不拦着你们了，这整条巷子谁不知道你是我老程家的准女婿，随你们吧。”程父突然提起这个事儿，沈潇心里那个激动赶忙站起身。 　　“伯父，谢谢伯父答应我们的事儿，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晓艾好一辈子，疼她，爱她，” 　　程母笑笑，“小沈啊，你们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是……短时间内你们不能结婚。” 　　程晓艾抬头看看程母，有些不解。 　　程母叹了一口气，“晓艾六七年没在我们身边了，我们想多留她两年。” 　　程晓艾看看程父程母，眼圈微红，心中满满的感动。 　　沈潇乐呵呵的，“伯父伯母，只要能跟晓艾在一起，多久我都能等。” 　　…… 　　第二天一大早，沈潇就把鼻青脸肿的程晓龙送了回来。 　　一路上程晓龙腿都在哆嗦，沈潇一直安慰他，不会挨打，程晓龙还是不放心。 　　一直磨磨蹭蹭回了家，程父程母已经去上班了，就程晓艾在收拾屋子。 　　程晓艾已经听沈潇说了程晓龙脸上的伤，现在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程晓龙乐呵呵地蹦到程晓艾身边，“姐，我回来了。” 　　程晓艾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去看沈潇，“过来了啊，外面冷不冷，我刚泡了茶，你尝尝。”程晓艾笑着给沈潇倒了一杯茶。 　　程晓龙不乐意了，摸着嘴角青青紫紫的伤，“姐，你没看见我啊，我也要喝茶。” 　　程晓艾直接把程晓龙当成了空气，跟沈潇乐呵呵的聊着天，阳光映衬下，眉飞色舞的。 　　程晓龙站在一旁有些委屈，撇撇嘴，一屁股坐在程晓艾身边，“姐，你怎么不理我啊。” 　　程晓艾站起身，“沈潇，家里没油了，陪我出去一趟吧。” 　　“哎？姐……”程晓龙喊了一声，可是根本就没用，程晓艾穿好衣服已经出了门。 　　“沈大哥。”程晓龙哀怨地喊了一声。 　　沈潇转过头，“我没办法，靠你自己了。” 　　程晓龙有些泄气，别不理他啊，哪怕他姐打他一顿呢。 　　“你真狠得下心啊，我看晓龙够委屈的。”沈潇与程晓艾并肩出了巷子，笑着说道。 　　“我也不忍心，可是一定得让他长记性，总这么胡闹怎么行，这是在家里，都宠着他，以后毕业了，谁宠着他，这性子，非得吃亏不可。” 　　“你倒是懂得多，看来以后咱们孩子性子一定不错。” 　　“臭美的你，孩子在哪儿呢？” 　　沈潇笑笑没接话。 　　“晓艾，我下周就要去报道了，就好长时间见不到你，怎么办？” 　　“你们周末不能请假吗？”程晓艾歪着脑袋看沈潇。 　　沈潇想了想，“我听我爸说，好像不能随便请假，得上级批准，每周末还有名额限制。” 　　“这样啊，那你是不能总出来，那么多同学，总要轮着来。”程晓艾了然，“不过没关系，我听说，大学宿舍都有电话，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好啊，到时候我也……” 　　“沈潇？”沈潇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程晓艾转过头，只见马路边站着一位身着军装的女兵，微笑着，看上去还挺精神的。 　　“陈颖同志。”沈潇礼貌性地打个招呼。 　　“真是你啊，我以为我看错了呢，这位是？”陈颖往沈潇旁边凑过来，盯着程晓艾上下打量。 　　程晓艾不喜欢这种眼光。 　　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亲昵地介绍，“这位是我女朋友。” 第六十三章 　　陈颖一愣，随即笑笑，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陈颖。” 　　程晓艾握上陈颖的手，“你好。”沈潇没说她名字，她才不会随便告诉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 　　“没想到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你前两天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呢。沈伯父要是知道，那天就不会让我去跟你相亲了吧。”陈颖状似无意地说道。 　　程晓艾心里盘算了一下，前两天是什么时候？还相亲！ 　　沈潇生怕程晓艾误会什么，对陈颖印象更差了，“是啊，她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 　　这一句话，陈颖觉着脸上火辣辣的，勉强笑了笑，“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这几天没时间，想去看看他都没来得及。” 　　沈潇神情淡淡，“爷爷自从见了我女朋友，每天都很高兴，身子骨别提多好了，就盼着我早点儿把她娶回家。” 　　陈颖终于觉着说不下去了，“我还有事儿，改天聊。” 　　程晓艾看着陈颖走远的背影，没做声。 　　沈潇看着眯着眼睛的程晓艾，吓坏了，“晓艾。” 　　程晓艾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看着沈潇，“老相识啊？” 　　“晓艾，你别误会，你知道我以前没跟我爸提过我们的事儿，他着急让我娶媳妇，我回家那天就找了陈颖来家里，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女朋友，我们之间没什么的，真的。”沈潇急了，噼里啪啦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倒。 　　程晓艾好像第一次看到沈潇这么着急的模样，还有些新奇，心里想笑，强忍着，“哦……那前两天是怎么回事儿啊？” 　　“前两天？啊，我想起来了，我来你家找你，在门口碰到她，我说我去找你，然后我就走了。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沈潇眼睛一直盯着程晓艾，生怕她一生气就跑了。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看来我的眼光还算不错，我看中的人有人惦记啊。” 　　沈潇看到程晓艾终于露出了小脸，这颗心才算落了地，一把捏上了程晓艾粉嫩的脸颊，“好啊，让你吓唬我，看我出丑你高兴了啊！” 　　当沈潇的手碰到程晓艾的脸颊，程晓艾笑声戛然而止，只能闻到沈潇指尖淡淡的气息，整个人有些发蒙。 　　随后听到沈潇调笑的话语，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躲开，俏脸微热，嗔了他一句，“大街上呢，注意形象。” 　　沈潇看着程晓艾娇俏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揽进怀里，最后只能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走吧，去买油。” 　　…… 　　程晓龙一上午在家里瞎转悠，他姐不理他，心里跟长了草似的。 　　好不容易把程晓艾盼回来，结果她和沈潇俩人直接钻进了厨房，根本没搭理他。 　　到中午，程父程母下班进屋，程晓龙本来以为他爸会直接一顿扫帚疙瘩，教训他一顿。 　　结果他爸他妈也把他当空气，他喊了好几声都不理他。 　　程晓龙憋屈极了，“爸，妈，你们别不理我啊。你们看看，我脸上都伤了，你们不心疼啊。” 　　程父洗完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就跟没听见似的，“小沈啊，今天汤不错，我得多喝两碗。” 　　“我再给伯父去盛，锅里还有。” 　　“姥姥，尝尝这个，我和沈潇今天出去买的。”程晓艾给程姥姥夹菜。 　　姥姥这几天高兴的合不拢嘴。 　　程晓龙端着碗，默默低头，感觉全世界都把他遗弃了，连沈潇都跟他爸聊得好好的，唯独没人搭理他。 　　就这么一连过了两天，全家没有一个人跟程晓龙说过一句话。 　　到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程晓龙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爸，妈，姐，你们别不理我啊，我知道我错了，你们打我一顿也好啊，就是别不理我。我以后再也不去打架了，不让你们担心了。你们别不要我啊。” 　　程母抬头看看程晓龙委屈的模样，这孩子有多久没哭过了，听他这么说，当妈的也就心软了，但是脸上还是没显，把碗把桌子上一放，“晓龙。” 　　程晓龙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放下碗，抬头看着程母，“妈，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晓龙，妈不是不让你出去玩，你跑去打架，你说如果出点儿什么事儿，你想过我们怎么办吗？如果你把别人打坏了，你想过人家家人怎么办吗？你们意气用事，一点儿都不为别人想，我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姑娘！晓龙啊，你生的晚，你姐下乡的时候，你才十岁，你姐这么多年在乡下吃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苦，又要干活，又要学习，这得多坚持，才能顺利回城上大学。可是你呢，你上完初中升高中，赶上好时候，高中毕业就能参加高考，你还不珍惜，不好好学习，还去闹事儿让警察抓进了派出所，你说，爸妈还有你姐，能不生气吗？” 　　程晓龙起身，老老实实站的，抹了一把眼泪，“妈，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胡闹了，我好好学习，好好考大学，一定会有出息，以后好好孝顺你们。” 　　程晓艾听着程母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程父叹了一口气，“行了，知道错了就行，我们看你表现，要是再胡闹，我们就……” 　　“爸，我保证，我不会再胡闹了，你们看我表现。”程晓龙没等程父把话说完，赶紧保证。 　　程晓艾转过身擦擦眼泪，“快坐下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哎！”程晓龙答得痛快，重新坐下来，突然觉着，今天晚上的饭，是这两天最香的。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正月十五前一天，刚吃完早饭，程父打发程晓龙去洗碗，“晓艾啊，我和你妈商量着，沈潇我们也见过了，也没什么意见，他家里人指定也着急见见你。我和你妈也想你自己去看看他们家家长什么情况。以后过日子啊，不仅仅是你和沈潇两个人的事儿，也是咱们两个家庭的事儿。” 　　程晓艾一惊，他爸竟然能主动提起让她去沈潇家，看来这些日子沈潇的工作没白做啊。 　　“我先问问沈潇看看哪天合适，他爸比较忙，不常在家。后天沈潇就要去报道了。” 　　“明天就十五了，要不你问问沈潇，就明天去吧，正好陪老人家过个节，晚上咱们全家再一起过。”程母说道。 　　沈潇听到程晓艾说要去他们家看他爷爷和父亲，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他爸只要在家就催他，现在终于不用听他爸唠叨了。 　　沈潇中午吃了饭就回家了，程晓艾去，他得提前报告啊，该准备什么，他爸说了算，不给他爸留时间哪儿行。 　　赶得不巧，沈潇回家，沈天河还没回来。 　　沈潇一看，先收拾屋子吧，别的东西也可以第二天上午准备。 　　沈潇爷爷看着沈潇前前后后忙活，“沈潇，这忙活什么呢？过来陪爷爷下棋。” 　　“爷爷呦，我今天没时间陪你下棋了，晓艾父母答应了，让她明天来咱们家。” 　　沈潇爷爷一听高兴了，“真的？怪不得你今天回来这么早。行，那你好好收拾吧，我孙媳妇儿可比下棋重要多了。” 　　沈潇都不用寻思，他爷爷指定是这个话。 　　沈潇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蹦到沈爷爷面前，“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潇爷爷拍了沈潇一把，“这么大人了，没个稳重模样。说吧什么事儿。” 　　“爷爷，我爸回来，你先别告诉他，我给他个惊喜。” 　　沈爷爷斜着眼睛看着沈潇，“看你就没什么好主意，我不管你了，出去遛弯去。” 　　“谢谢爷爷。”沈潇喊了一声。 　　晚上沈潇做的饭，沈天河一进门就闻到菜味儿不对，“沈潇回来了？” 　　“爸，快来吃饭。”沈潇帮沈天河挂了衣服。 　　沈天河换了鞋，眯着眼睛看着沈潇，“说吧，什么事儿。” 　　沈潇摸摸脸，“爸，我脸上写着有事儿吗？” 　　“这么早回来指定有事儿。我告诉你，后天就开学了，别想靠你老子的关系走后门，该怎么学习怎么学习，该怎么训练怎么训练，训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天河训了几句坐下吃饭。 　　“爸，我可没想走关系找后门，我也不是那样人啊，再说了，学院你也伸不进去手啊。”沈潇嘀咕了两句。 　　沈天河没做声，一直到吃完饭，“沈潇，过来。” 　　沈潇心里寻思着，我还没找他呢，他倒先来找我。 　　“什么事儿，爸。” 　　“你不是说你们学院我伸不进去手吗？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沈天河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沈潇。 　　沈潇翻开一看，突然有种乌云全都飘在他头上的感觉，“爸，你什么时候成了军事学院的荣誉院长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天河白了他一眼，“明天开始，就是了，怎么，你有意见？” 　　“哪儿敢啊，荣誉院长好，好啊。”沈潇将文件还给他爸。 　　“我可告诉你，我虽然不会特别去关注哪个学员，自然也包括你，但是学院里的每个学员最后的奖评我都有权过目，如果发现你偷懒耍滑，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绝对不敢。” 　　“还有，不得让学院里……” 　　“不得让学院里任何人知道您是我父亲，这个我知道，老规矩嘛。”沈潇赶紧接过话茬。 　　沈天河拍了一下桌子，“敢打断我说话，反了你了！” 　　沈潇一看不对，赶紧往后退，“爸，别发火，气大伤身！” 　　沈天河气得瞪眼睛，“从部队回家才一个月，瞧瞧你还有个军人样儿吗？给我立正，站好！” 　　沈潇摸摸鼻子，他爸要发火，赶紧原地站好。 　　“先站个一个小时，适应适应，省得后天去报道军姿都站不好！”沈天河扔下一句话转身要回屋。 　　沈潇赶忙喊了一声，“爸，我有要紧事儿跟你说呢，你别走啊。” 　　沈天河头都没回，“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想偷懒，门都没有！” 　　沈潇撇撇嘴，一个人站在那儿嘟囔，“可不是我不说的，是你不让我，一会儿可别后悔。” 第六十四章 　　一个小时以后，沈潇捶捶自己的腿，敲响了沈天河的门，“爸，你睡了吗？” 　　“没睡，进来。”沈天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不回去睡觉跑我这屋干什么？”沈潇一进屋，沈天河捏着报纸，没好气儿地说道。 　　“爸，我刚才不是说有事儿跟你说么。”沈潇凑到沈天河身边，其实沈潇发现一个问题，自从程晓艾那天在他们家坐了几分钟，他爸对他的宽容度一天比一天高。 　　要是以前，他指定不敢往沈天河身边凑。 　　“什么事儿？” 　　“爸，你明天出门吗？” 　　“明天是正月十五，下午要出去，晚上去部队一起聚餐。”沈天河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晓艾说，明天想来看看爷爷和您。”沈潇声音不大。 　　但是沈天河却听的清清楚楚，沈天河一愣，晓艾要来，紧接着一脚踹上了沈潇屁.股，直接把沈潇从床上踹了下去，“你个臭小子，晓艾要来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 　　沈潇没躲开，狠狠地挨了一脚，“爸，您别总这么暴力行吗？再说了，我刚才跟你说有事儿的，您不听，还非得罚我站军姿，这能赖我吗？” 　　沈天河真想给他一巴掌，“去看看家里都有什么，没有的明天上午赶紧去买。我跟军里说一声，明天晚点儿过去。” 　　沈潇轻快地应下，“谢谢爸。” 　　“你个臭小子，谢什么，要不是明天晓艾来，我非得好好收拾你。”沈天河说完把沈潇撵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潇出去买了好些东西，就等着程晓艾来呢。 　　程晓艾家，程父程母老早给程晓艾准备不少东西，“姐，我觉着沈伯父人挺好的，对我特别热情，人也和蔼，以后你要是嫁到他们家，应该不会受罪。”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就送你姐到门口你就回来，可不准去添乱，听见没有？”程母不放心，一个劲儿嘱咐。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程晓龙说着拍拍胸脯。 　　到了军区大院门口，沈潇已经在等了，程晓龙把东西递到沈潇手里，“沈大哥，记得送我姐回来，我先回去了。” 　　“晓龙一起进去吧，都没有外人。” 　　“我可不去，我妈念叨我一早上了，我不回去，她不吃了我？走了啊！”程晓龙说着往回跑。 　　沈潇看着程晓艾俩人大包小包的，“怎么拿这么多东西，不是说不用带的吗？” 　　“那怎么行，上次来的突然已经很失礼了，再说了，这些不是给你的，是给爷爷和沈伯父的。” 　　程晓艾一进屋，沈爷爷和沈伯父就在屋里等着呢，看见程晓艾乐呵呵的，赶紧往里让。 　　“爷爷，沈伯父。”程晓艾赶忙打招呼。 　　“晓艾啊，快进来坐。”沈天河给程晓艾倒了水，“喝点儿热水，外面冷。” 　　“谢谢沈伯父。” 　　沈潇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沈天河一看，“晓艾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咱们都不兴这个，都是一家人，花这个钱干什么。” 　　“伯父，没带什么，就是一些普通吃食，没破费什么。”程晓艾笑着回道。 　　“沈潇，别愣着了，给晓艾削个苹果。”沈天河给沈潇使了个眼色。 　　沈潇赶紧坐下来削苹果。 　　“晓艾啊，这几天沈潇去你们家给你父母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我爸妈天天夸他呢，晓龙这几天天天说，他地位都赶不上沈大哥了。”程晓艾赶紧摆手，笑眯眯地，“沈伯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一会儿勤务兵过来，你啊，今天就好好陪伯父还有爷爷聊聊天，一会儿就等着吃饭就行。”沈天河赶紧拦下程晓艾。 　　程晓艾听到这儿突然想笑，想沈潇去他们家的时候，可没有她这么好的待遇，亏得沈潇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男女差异啊！ 　　“晓艾啊，家里姥姥身体怎么样？”沈潇爷爷问道。 　　“姥姥身体一直挺硬朗的。”程晓艾赶紧回道，“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爸还说要来看看您呢，那天晓龙在这儿实在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晓龙这孩子挺好的，又活泼又开朗。人老了，就喜欢年轻人围在身边，热闹。晓艾啊，以后有时间，常来家里。” 　　“哎，一定来。”程晓艾答得痛快。 　　程晓艾在沈潇家一点儿都没有陌生的感觉，一上午大家聊得还挺开心。 　　吃饭的时候，沈潇给大家倒了汽水，程晓艾举杯，“爷爷，伯父，谢谢你们的款待，也谢谢你们能够接受我，我和沈潇会好好在一起，你们放心。”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几个人的杯碰到一块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沈潇和程晓艾喝完，把杯子顺手放在了同一撇。 　　沈天河特意拿了一双没人用的筷子，给程晓艾夹菜，“晓艾，多吃点儿，别客气，以后这就是自己家。” 　　“谢谢伯父，我不拘束的。” 　　吃到一半，程晓艾觉着口渴，去拿杯子，好巧不巧地沈潇也去拿自己的杯子，俩人的手直接抓到了一块儿，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沈潇爷爷和沈天河眼中，俩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是那眼中的笑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程晓艾那个窘迫，赶忙把手抽回来。 　　沈潇看着程晓艾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模样，把杯子递给她，“喝吧。” 　　程晓艾闷头接过，耳边传来沈潇浅浅地笑声，程晓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突然觉着自己老了，年轻真好啊。 　　吃了饭，沈天河和沈潇爷爷都不舍得程晓艾走，出门的时候一个劲儿嘱咐时常来玩，程晓艾也连连应下。 　　沈天河和沈潇爷爷一直将程晓艾送到大门口，才回去。 　　“我爷爷和我爸是真喜欢你，巴不得你赶紧嫁进门呢。”沈潇一边走一边说着。 　　“沈潇。”程晓艾突然喊了沈潇一声。 　　沈潇转过头，“什么？” 　　“你明天就要去学院报道了，我可告诉你啊，学院里那些漂亮的女兵你可都得离得远远的，不准勾三搭四。”程晓艾突然主动掰过沈潇身子，捏着他的衣领，点着他的胸口。 　　沈潇一把抓住这让人心痒的小手，“别淘气，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程晓艾娇笑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这话突然提醒了我。可能该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我。”沈潇突然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 　　“我军校女兵特别少，还有可能根本都碰不上，但是你不一样啊，你们学校天南海北的，不同年纪，不同背景的男同学多的是，万一趁我不注意谁把你拐跑了，我上哪儿哭去？”沈潇有模有样地说着。 　　程晓艾捶了沈潇胸口一下，嗔道，“说什么呢，我是那种轻易就能被别人拐跑的人吗？再说了，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有你在，我看上别人的几率为零。” 　　“晓艾。” 　　“啊？” 　　“我可以说，这是我听过你讲的，最动人的情话吗？”沈潇说着低头在程晓艾脸颊上落下一吻，像蜻蜓点水一般。 　　那温热的唇触碰到程晓艾细腻的脸颊，程晓艾赶忙推开沈潇往外跑，“你讨厌，不跟你说话了。” 　　沈潇看着程晓艾越跑越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得上扬，随后追了上去。 　　晚上吃完饭，老程家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都盯着程晓艾。 　　“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我今天脸没洗干净吗？”程晓艾说着揉揉自己的脸。 　　“晓艾啊，你今天去沈家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程母问。 　　“没有啊，沈潇爷爷和父亲人都特别好的，对我也可好了，特别热情，我也没觉着不舒服。”程晓艾说道。 　　程姥姥笑笑，“这婚姻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的，我年轻的时候啊，有一次去男方家里，人家拿了碗，给我倒热水喝，可是一连三个，碗都裂了，这亲也就没结成，这才找了你姥爷。” 　　“啊？姥姥，还有这样的事儿呢！”程晓艾有些惊讶，跟说书似的。 　　“那可不，不过嫁给你姥爷几十年，他都对我那么好，只是他走的早，就扔下我老婆子一个人了。”程姥姥说说开始伤感。 　　程晓艾赶紧转移话题，“啊，姥姥，沈潇明天要去军校报道，我想去送他。” 　　程姥姥听到沈潇，又乐呵了，“那你得去送啊，都别在这儿坐着了，快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沈潇去报道，程晓艾吃了早饭赶忙跑到沈潇家。 　　沈潇去读的是军校，基本不用带什么东西，学校军事化管理，都有准备。程晓艾到的时候，沈潇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是简单的一个背包正往外走。 　　“沈潇！”程晓艾站在军区大院门口朝沈潇挥手。 　　沈潇老远就看到门外蹦蹦跳跳的程晓艾，突然觉着程晓艾越活越年轻了，现在的程晓艾比几年前活泼多了。 　　沈潇赶忙快跑几步，“你怎么跑来了？” 　　“我去送你啊，顺便看看你们学校什么样儿。”程晓艾背着手，“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走，陪你未来丈夫去上学。”沈潇很自然地拉过程晓艾的手。 　　程晓艾啐了他一口，把手撤回来，“没个正经。” 　　俩人坐上了开往军事学院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看得出来，很多都是今天去报道的新生。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程晓艾的心也开始活泛起来，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的生活。可以接受新知识，走进这所谓的大学校园，结识新的同学和朋友，这是她的新生活，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向往的生活。 　　而与最初想象唯一不同的是，她梦想的路上多了个沈潇。但是沈潇从来不是她的负担，沈潇是与她并肩向前的那个人，他们曾经在不同的地方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奋斗，到现在，她亲自送沈潇去报道，这意义是不同的，当沈潇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就说明，他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第六十五章 　　下了公交车，马路两边全是要报道的新生，还有不少来送他们的亲人和朋友。 　　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军事学院的大门，恢弘大气，是给程晓艾的第一感觉。 　　虽然前面闹的很，但是军事学院门口却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排队，等待着办理入学手续，没有一个人大吵大闹大声说话。 　　这所学院关闭了近十年，如今再次开放，给了这第一批来报道的新生一项特殊待遇，那就是今天来送新生的家属，可以随行一名参观一下学院。 　　而沈潇旁边只有一个程晓艾，所以程晓艾理所当然地踏进了军校的大门。 　　“这跟你们军营有什么区别？”程晓艾一边走一边感叹，这军校内部，所能看见的地方都是横平竖直的，包括建筑都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区别大了，这里毕竟是学校，军营的气息和这里不同，那种感觉不是什么词语能够描述的，只有真正经历了才能懂得，就是那种经历了各种考验，苦楚，但是你依然爱的地方。”提起军营，沈潇脸上出现了肃然的表情。 　　程晓艾不是很懂这种感觉，但是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如果她什么时候能体会一下，也是难得的一次经历。不过这里跟她们柳林县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哪里有女兵，都是男人上阵打仗的。 　　不过女兵，还真的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比如那天的陈颖。 　　程晓艾想了想，又把陈颖从自己脑子中拿了出去，无缘无故地想她干嘛？ 　　程晓艾陪着沈潇办了入学手续，领了宿舍钥匙，被褥，还有一应用品，这才随着沈潇去了他宿舍。 　　沈潇宿舍是四人间，程晓艾还感叹了一下，这环境不错嘛。 　　他们打开门，发现宿舍里已经有人了，是个看上去比沈潇年纪小的男生，个子也比沈潇矮了半头，但是人看上去还挺精神，看到程晓艾和沈潇进门，赶紧放下手里正收拾的东西。 　　“你们好，我叫文生，是指挥系的新生。” 　　“你好，我叫沈潇，也是指挥系的新生，这位是我女朋友程晓艾。” 　　文生往沈潇身后瞧瞧，挠挠头，傻呵呵地笑了，“真羡慕你们还有人来送的，我从乡下来，家里好不容易给我凑了路费，我就一个人来了北京。” 　　“在这儿好好学习好好训练，以后有出息了，可以接家里人来北京转转。”沈潇安慰着。 　　文生点点头。 　　程晓艾感觉沈潇这个新室友还不错，“我帮你收拾东西，你们先聊着。” 　　沈潇拦下程晓艾，“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走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文生，一起出去转转吗？”沈潇问道。 　　文生哪能那么没有眼力见，“我就不去了，东西都没收拾呢。” 　　沈潇发现学院很多地方都没开放，最后只能拉着程晓艾去操场转转。 　　现在只有操场还算清净，刚刚走这一路，程晓艾太招眼了，那些个新生，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气得沈潇恨不得上去打他们两拳。 　　“这回我可放心了，你们学校好像连个女兵都没有，看来我之前白担心了。”程晓艾笑眯眯的。 　　“我可不放心了，咱们两个学校就是对门，这男的也太多了，真是防不胜防。” 　　程晓艾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觉着操场另一侧的路上走着的几个人眼熟，定睛一看，为首的不正是沈潇父亲吗？ 　　程晓艾张大了嘴巴，“沈潇，那个……那个不是沈伯父吗？” 　　沈潇转头一看，可不就是他爸，赶紧捂住程晓艾的嘴，“嘘，我爸不让别人知道，一会儿要是碰上了，你就当不认识他。” 　　程晓艾瞪大眼睛，点点头，沈潇才把手松开。 　　程晓艾压低声音，“沈潇，沈伯父是学校的领导啊？” 　　沈潇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吧，谁知道前几天他竟然弄了个军事学院的荣誉院长，不知道这荣誉院长是干嘛的。你说他，好好的军区不待，跑到军校来，闲的。” 　　程晓艾笑了笑，“可别这么说沈伯父，你们可是国家的未来，这叫抓好下一代。” 　　“程老师这觉悟可不一般。”沈潇话音刚落，就看到那边有一个男生朝着沈天河他们走去，直接摔在了路边上。 　　沈潇一惊，和程晓艾对视一眼赶紧往出事儿的地方跑。 　　跑到地方的时候，沈天河正蹲在那男生面前，还听到他吩咐旁边的人去医务室找军医过来。 　　沈潇和程晓艾站在一边没动。 　　没一会儿，军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快来看看这新生怎么了？”沈天河站起身往后让让，其他人也跟着往后退。 　　军医行了个军礼，蹲在地上开始检查。好半天，“报告沈副军长，这位新生应该是饿昏了，先喝点儿糖水，再吃些东西就好了。” 　　沈天河皱了皱眉，“这里太凉了，不能让他就这么躺着，小赵，去弄副担架，给他抬到医务室去，再去弄点儿糖水来。” 　　小赵是沈天河的警卫员，时常跟在他身边，听了指令立马去执行。 　　没一会儿担架拿来，沈天河竟然要亲自抬那新生去医务室，沈潇哪里能让。 　　“报告沈副军长，还是我来吧。” 　　沈天河一直盯着这新生，都没看见沈潇和程晓艾，听到声音将手里的担架递给沈潇，“小心着点儿。” 　　程晓艾看见大家都在忙，又不能跟沈天河打招呼，跟沈潇说了一声离开军校了。不过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沈潇他爸是副军长啊，好大的官！ 　　沈潇和小赵把那位新生抬去了医务室，沈天河竟然也跟了去，其他几位领导，显然官职没有沈天河大，也跟了来。 　　军医给那新生打了一针，没多一会儿那新生就醒了，看到沈天河一行人，还缩了缩脖子，看样子有些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沈天河需要了解新生状况，正好让他遇上的特殊情况自然要问个清楚。 　　“我……我叫贾明亮，是指挥系的新生。”贾明亮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瑟缩，沈潇站在一旁，眼睛眯了眯，没做声。 　　“贾明亮，既然考上了军校，军校不会不管你的，在医务室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宿舍吧，下午还有大会。”沈天河安慰了一番。 　　贾明亮点点头，“谢谢首长。” 　　沈天河身后的是军校的徐副院长，看到沈潇身姿挺拔，还帮了忙，印象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沈潇打了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徐副院长，沈潇，指挥系新生。” 　　徐副院长点点头，“你就是当了六年兵已经在部队当了连长又考了军校的沈潇？” 　　“报告，是。” 　　“哎呀，老沈啊，这可是战斗英雄，在部队立过功的，没想到让我捡了个便宜。”徐副院长显然很高兴。 　　有人夸自己儿子，沈天河心里高兴，但是面上不显，“那你就偷着乐吧，这批新生不少好苗子，以后都是部队的人才，老徐啊，好好带吧。” 　　“沈潇，你和贾明亮都是指挥系的，一会儿他吃完饭送他回宿舍。”沈天河嘱咐了一声，叫上其他人离开了医务室。 　　“是！”沈潇应下，目送着这些人离开才转头去看贾明亮。 　　此时贾明亮正亮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看到沈潇转过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快吃吧，吃完回宿舍。”沈潇找了凳子坐下。 　　贾明亮狼吞虎咽开始吃，很快消灭了眼前的东西，用袖子擦擦嘴，“我吃好了。” 　　沈潇站起身，“走吧，你住哪个宿舍，我先送你回去？” 　　“我现在没事儿了，不用送了。”贾明亮说道，“你也是指挥系的？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 　　贾明亮跟沈潇聊着，但是沈潇就觉着贾明亮有些地方给人感觉没有文生舒服，但是人家确实也没干什么，“对，不仅是同学，还是战友。” 　　“刚听徐副院长说，你原来在部队待过，还立过功？真是太厉害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来到军校一切重头开始。”沈潇并不想过多的谈论以前的事情。 　　两人一路往回走，竟然发现他们是一个宿舍的。 　　此时宿舍里那个没见到的室友也在，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最后一个室友叫王云飞。 　　大家互相介绍以后，都开始收拾东西。 　　沈潇在部队待过，自然是按照部队的规矩来，一应物品摆放整齐。 　　贾明亮看了看沈潇，也学着他的样子收拾东西，还跟文生还有王云飞说，“我刚才见到沈副军长还有徐副院长他们了，没想到他们那么大的首长竟然那么亲切，我都两天没吃饭了，他们还亲自送我去医务处，还给我准备了吃的。” 　　王云飞一听有新鲜事儿，凑过来，“啊？真的啊，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贾明亮笑笑，“我运气好不好另说，还是沈潇厉害，他当了六年兵，还立过功呢，来军校前都是连长了。” 　　沈潇面无表情，但是心中有些不喜。 　　王云飞一听贾明亮这么说，冲到沈潇跟前，“沈潇，没看出来，厉害啊，以后哥几个靠你罩着了。” 　　沈潇勾了勾嘴角，“好说。” 　　下午是开学典礼，其实就是欢迎一下新生，又讲讲军校的规定，最后再展望一下未来。 　　而新生们所盼望的学习生活从第二天正式开始，但是他们领了衣服以后，却没有见到课桌，书本，面对他们的只有刺骨的寒风，站不完的军姿，走不完的队列，无情的摔打…… 　　沈潇开学以后没几天，程晓艾的学校也开学了。与沈潇不一样的是，程家人全副武装，该带的全给程晓艾带了去，除了程姥姥，一家四口全去了国立大学。 　　国立大学校园很大，天气也渐渐开始回暖，虽然没到柳叶抽新芽的地步，但是比过年的时候暖和了许多。 　　程晓龙很是激动，乐颠颠地帮程晓艾办各种手续，倒是省了程晓艾来回跑。 　　程晓艾打量校园的时候，在报到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赶忙跑过去，“赵二哥？” 第六十六章 　　赵志华正在填写报名信息，突然听到程晓艾的声音，有些缓不过神儿来，“晓艾？” 　　“是我啊，赵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我家？我不是给你留地址了吗？”看到赵志华，程晓艾有一种跟朋友久别重逢的感觉。 　　“我昨天到的，住的招待所，寻思今天就来报道了，也不好去麻烦你们，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中文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赵志华也很激动，一个多月没见到程晓艾，十分想念。 　　程父程母看到程晓艾慌慌张张跑了还跟个陌生男子说话说的那么开心，赶忙凑过去。这可不行，已经有沈潇了，怎么还能跟别的男人这么近乎？ 　　程晓艾一转头，就看到程父程母站到自己身边，一脸的不赞同。程晓艾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见赵志华还是很开心的，赶忙跟程父程母介绍，“爸、妈，这就是我之前写信总跟你们提起的赵志华，赵二哥。” 　　程父程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赵二哥，这是我爸妈，我弟弟晓龙也过来了，帮我跑腿去了，一会儿回来介绍你们认识。” 　　“伯父伯母好。” 　　“原来是志华啊，常听晓艾提起你，说在乡下你没少帮她忙。”程母一听，原来是赵志华，心放回了肚子里，“我听说明天才开始上课，一会儿办完手续跟伯母回家，伯母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伯母，不用了，去了又给您和伯父添麻烦。”赵志华赶忙推辞。 　　程晓艾想了想，“爸、妈，等周末闲下来我带赵二哥过去，今天挺多事儿要忙呢。” 　　程母点点头，“也是，那你们就先忙着，缺什么少什么就来家里说一声，在外面不比在家。” 　　“哎，谢谢伯母。” 　　“姐，都办完了，我们去宿舍吧。”程晓龙乐颠颠地跑回来叫程晓艾。 　　“赵二哥，我在女生宿舍楼210，我先去宿舍收拾收拾，中午一起吃饭吧，一会儿十一点半咱们食堂见。”程晓艾跟赵志华打了个招呼。 　　“行，我指定去。” 　　“晓龙，这是我之前提过的赵二哥，你留下来帮赵二哥拿拿行李。忙完了去公交车站等着。”程晓艾一句话把程晓龙指派了出去。 　　程晓龙本来还在想，这人是谁呢，一听，原来是她姐的朋友，赶忙点头，“放心吧，姐，保证完成任务。” 　　程父背着行李，程母和程晓艾拿着其他生活用品，三个人朝宿舍楼走去。 　　一推开宿舍门，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人。除了有新生以外，全是家长。 　　程晓艾有些想笑，感觉这女生来上学好像跟男生就是不一样。 　　沈潇开学那天也没有这么多家长，赵志华好像也是一个人来的，她们这可倒好，人满为患啊。 　　有家长看有新同学来，赶忙坐到床上给让地方。 　　程晓艾礼貌性地笑笑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按照名字找到了自己床铺，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下铺。 　　“爸，行李就放这儿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你们也累了一上午了，要不先回去吧。” 　　程父程母看了看这宿舍环境，心下不太满意，上下铺，一共八个人，中间过道有一张长条的桌子，有八个抽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个柜子都没有。 　　可是又想想，毕竟是来学校学习的，还好家离学校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那行，我们就先回去，周末了没事儿带志华回家看看。”程母应了一声，实在是人太多，他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程晓艾把东西堆在床板上，出门送程父程母。 　　出了楼门口，程父才皱着眉头说道，“这环境太差了，那么多人挤在这么小的屋子里。”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爸，这环境还差啊，你是没看到我们刚去赵家村的时候住的什么地方。” 　　程父一听，“比这个还差？” 　　“爸，那毕竟是乡下，这怎么说也是学习的地方，我觉着挺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下午还得上班呢，早点儿回去还能歇歇。”程晓艾搂着程父的胳膊娇笑着。 　　“哎……”程父叹了一口气，想想程晓艾在乡下几年就心酸，“那周末一定回来，我和你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放心吧，没课我就回去了。”程晓艾好不容易把一步三回头的程父程母送走了，心中甜甜的。 　　回到宿舍，那几位室友的家长还在，看到程晓艾回来，几个小姑娘凑到了一起，互相介绍了一下。 　　程晓艾记了记，个子小小的，年纪也小，才十八岁，从南方来的叫陈小小。 　　一个东北的姑娘，看上去挺豪爽的，叫杨帆。 　　两个从乡下过来的，一个叫张金莲，一个叫王静。 　　其他三个室友还没来。 　　王静家里条件不好，没人跟着来，就她一个人，张金莲家离北京不算远，父母哥哥姐姐都来送她。 　　程晓艾这才搞明白，敢情一屋子的家长，大部分都是张金莲家里的。杨帆和陈小小都是哥哥来送的。 　　张金莲母亲看看几个小姑娘，清了清嗓子，“以后你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要互帮互助，啊！我们家金莲啊，是我们家最小的闺女，从小也没吃什么苦，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家金莲你们多帮衬着点。” 　　张金莲窝在角落里，本来就发黄的脸已经开始发红，偷偷去拽她母亲的袖子。 　　可是张金莲母亲不为所动，甩开张金莲的手，“你拽我干啥，你可要在这儿待四年，妈不得好好交代交代？” 　　程晓艾感觉张金莲这个妈可真是有意思，而她那些个哥哥姐姐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妈，你别说了，我们会相处好的。” 　　张金莲母亲白了她一眼，然后接着演讲，“我家金莲从小就喜欢学习，要不也不能才十九，就考上了国立大学。你们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金莲就行。她心地好，不会拒绝的。”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在眼中都看见了戏谑，但是谁都没作声，跟个一会儿就走的家长计较什么，都在收拾东西头都没抬。 　　张金莲实在是抹不开面，没办法直接把自家这跟大部队似的亲人带了出去。 　　他们走后，陈小小娇笑一声，“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父母呢。” 　　“什么样儿的没有，反正除了张金莲，她那些亲戚也不跟咱们住，爱啥啥呗。”杨帆将自己东西往上铺一扔，拉着她哥出去吃饭了。 　　“晓艾，王静，我也跟我哥出去吃饭了，他一会儿还得赶车，不陪你们了。”陈小小招呼一声也走了。 　　程晓艾觉着王静有些怯怯的，好像还有些自卑，一直闷着头收拾东西，除了刚刚说了一句自己从哪儿来叫什么，别的什么都没说。 　　程晓艾铺好床铺，把东西摆放好，看看时间也十一点多了，正好可以去找赵志华吃饭。 　　“王静，一起吃饭去吧。”程晓艾想了想还是叫上了王静，毕竟都在外面，她刚离开家，应该挺无助的，就像自己当初一睁眼睛就离开了柳林县一样。 　　王静转过头，从上铺下来，“我可以吗？” 　　程晓艾笑笑，“当然可以啊，不过我还约了个朋友，你别介意。” 　　王静看到程晓艾的笑容好像被暖了一下，点点头，“谢谢你，晓艾。” 　　程晓艾和王静走到食堂的时候，赵志华站在门口盯着宣传栏看得津津有味。 　　“赵二哥。”程晓艾清脆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赵志华乐呵呵转过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程晓艾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姑娘。 　　“赵二哥，这是我室友王静。” 　　“王静，这是我朋友，叫赵志华，是物理系的新生。” 　　程晓艾给两人介绍了一下，三个人钻进了食堂。 　　食堂的饭菜分三类，高、中、低档，王静进了食堂直接跑到低档菜那边。 　　赵志华笑笑也打了低档菜。程晓艾看看，她手里还攒了不少乡下赚的钱，最近回家也没花什么，本来想打中档菜的，可是这样一来，她不想搞特殊，也打了低档菜。 　　三个人相视一笑，坐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 　　“赵二哥，这功夫地里也不忙，你怎么自己来的？”程晓艾问道。 　　“我大哥他们砖厂太忙，我妈还得照顾两个小的，再说了，多来一个人就多一份儿火车票，住宿吃饭，这都是钱，能省就省吧。” 　　程晓艾想想也是，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一些，但是也没有多富裕，还是节省要紧。 　　“我也是，还好来北京不用转车，再加上我今天早上的到的时候学校派了人接站，要不然北京这么大，我真不知道去哪儿找。”王静听了赵志华这么说，觉着亲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你家里人胆子还挺大，敢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赵志华说道。 　　王静听到赵志华跟她说话，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家里穷，我能来上学，还是据理力争来的，我爸和我哥……算了不说他们了。” 　　三个人随便聊了聊，王静就回了寝室，程晓艾和赵志华满校园溜达着，到处都是来报道的新生，多大年纪的都有，校园里面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人。 第六十七章 　　“徐婶子还有赵大叔身体怎么样，还有二蛋和小静，又长高了吧。” 　　“我爸妈挺好的，俩小的是比你走的时候长高了点儿，不过你刚离开一个多月，没什么大区别。我出来的时候，他俩还围着我要来看你呢，我走的时候还哭了一包。”赵志华想想还笑出了声。 　　程晓艾想想二蛋和小静的模样觉着心头暖暖的，“其他人呢，都怎么样了？” 　　“都还是那样呗，没啥变化，你认识的唯一变化最大的就属黄花他们家了，杨老二去了，黄花带着孩子来了北京，你见着她了吗？这么久也没个信儿。” 　　赵志华来之前，还让赵志华找找黄花，毕竟是赵家村的人，惦记。 　　“见着了，在秦超家呢。”程晓艾不想多说，“赵二哥，周末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在这上学总得认认门。” 　　赵志华笑着应下。 　　程晓艾回到宿舍，又来了两位新室友，叶春凤，孙丹丹。 　　叶春凤和陈小小一样，都是南方来的姑娘，只不过叶春凤年纪大，已经三十岁了，家里孩子都上小学了。 　　但是依旧不想放弃这次学习的机会，家里凑了钱，让她来读书，她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人看上去也憨厚老实。 　　孙丹丹和程晓艾一样，也是北京人，跟程晓艾同岁，过了年二十五了，也没结婚，正好住程晓艾上铺。 　　程晓艾回去没多一会儿，吃饭的张金莲、陈小小还有杨帆也都回来了，整个宿舍顿时觉着有些挤。 　　这还有叶青凤下铺的姑娘没来呢。 　　张金莲回到屋里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爸妈他们都去火车站了，我妈就是心直口快，说了什么，你们别介意啊。” 　　“不介意，只要你别像你妈似的就行。”杨帆乐呵呵说了一句。 　　张金莲明显松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七个姑娘搭伴儿领了新书，宿舍最后一个姑娘还没来呢，让这些人都以为她是不是不来了。 　　直到天都黑了，这位叫赵红梅的姑娘才赶来。大家一看，这姑娘也是一个人来的，背着行李，灰头土脸的。 　　程晓艾他们赶紧上去帮忙。 　　赵红梅连连道谢，“你们人可真好，俺是紧赶慢赶才赶到。” 　　孙丹丹突然咯咯地笑了，“赵红梅，你是哪儿人啊？” 　　赵红梅挠挠一头看上去跟男孩似的短发，“俺是陕北的。” 　　“看来咱们宿舍东南西北都凑齐了。”孙丹丹说笑着。 　　来自不同地方的八个姑娘就这样凑到了一起，头一晚上还都有些兴奋，就杨帆和赵红梅早早睡了，其他几个反而睡不着。 　　程晓艾看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心里却想着沈潇。 　　她现在跟沈潇就住对门，虽然见不到面，但是感觉气息还挺近了。 　　孙丹丹突然探出脑袋，“晓艾，你睡了吗？” 　　程晓艾微微转了下头，“还没。” 　　“你说，咱们学校今天这么热闹，对面军校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还特意跑到军校门口的岗哨地方看看，那个站岗的跟木头人似的，都没理我。”孙丹丹的声音很好听，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清清凉凉的。 　　这一个军校，把陈小小和张金莲勾搭来了。 　　张金莲翻了个身，“对面是军校吗？我怎么没注意？” 　　“我来的时候看了，确实是军事学院，大门紧闭，就留了个小门，也没看见有人进出，好安静的。”陈小小的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 　　“张金莲，你也太不注意观察了，这么大个军事学院你都没看见？”孙丹丹说道。 　　张金莲在黑暗中撇撇嘴，她妈非得拉着她说这说那，她哪有时间看那么多？ 　　“不过咱们学校真跟军事学院对门啊，我特别喜欢军人，一定很帅气。”张金莲没接孙丹丹的话，抱着被子话语中充满幻想。 　　“我也喜欢当兵的，拿着枪，还能为国家做贡献。”陈小小接了一句。 　　“我可告诉你们，这些军校毕业的学生，进了部队可都是军官，哪里还能是什么大头兵。不过要是真能找个军官当男朋友就好了。”孙丹丹美滋滋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没程晓艾什么事儿了。 　　听来听去程晓艾觉着好笑，原来这么多姑娘都对军人抱有幻想。 　　“听你俩这话，都没有男朋友啊？家里面没给你们定亲吗？”孙丹丹聊开心了直接坐起来，差点儿磕到脑袋。 　　陈小小脸红了红，不过太黑，没人看见，“家里说我还小，不着急，这又考上了大学，可以找更好的男人。” 　　张金莲也跟着附和，“我妈可不想我找个乡下人，哪里能给我定亲。”张金莲没说的是，她妈还说，让她在大学里找个有钱有势的，以后好过日子。 　　“晓艾，你呢，有男朋友吗？”孙丹丹低下头，趴在床边。 　　“有啊。”这一句有，大家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王静探了探头，想问是不是今天的赵志华，但是终究没敢。 　　“那快说说，你男朋友什么样？做什么的？”孙丹丹可着急了。 　　“他啊，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呗，没什么特殊的，哪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那可说好了啊，不准反悔。”孙丹丹就差没跟程晓艾拉钩钩了。 　　第二天上午是开学典礼,然后是各个系要单独开会，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上午的会开完，程晓艾才发现，她们中文系一共才三十名新生，女生十八名，男生十二名。 　　才刚开学，大家都是为了好好学习新知识才聚到一起的，倒是也没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下午上课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很安静，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谁都不敢懈怠。 　　下了课以后，程晓艾才发现，大学里上课跟她以前在太平乡小学不太一样。没有班主任，也没有固定的教室，全靠自觉。 　　周末前一天，程晓艾给沈潇打了电话，好半天沈潇才接，听声音气喘吁吁的。 　　“晓艾。” 　　程晓艾一听，有些心疼，但是周围人多，只能压低声音，“都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训练啊？” 　　熟悉的笑声传来，“一会儿就练完了，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明天周六，你能出来吗？”程晓艾想见沈潇，特别想。 　　“不行，明天还有训练，不给假。是不是想我了？” 　　“我才没有。” 　　“嘴硬，没事儿，我能感觉到你想我就好。你明天要回家吧？” 　　“嗯，我要带赵二哥去家里。” 　　“赵志华？他来了啊！等哪天我能请假，叫上他咱们去吃饭。” 　　“行，那你好好训练，注意身体。” 　　“好，放心吧，别忘了想我。” 　　两人简简单单几句挂断了电话。程晓艾有些遗憾，周末了还见不到沈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给假。 　　周六一大早，孙丹丹和程晓艾要回家，宿舍里其他人没地方去，都留在了学校。 　　看到程晓艾和孙丹丹离开，张金莲特别羡慕，还跟其他人念叨了一句，“真羡慕她们，家就在北京，周末就可以回家。” 　　陈小小收拾了东西，“别念叨了，你们有没有谁要出去玩，一起啊？” 　　“我去，听说北京特别多好玩的地方，我要去见识见识，等放暑假的时候回家讲给家里人听。”杨帆说着从上铺跳下来。 　　叶青凤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想多看看书，一会儿去图书馆。” 　　“那俺跟你一起去图书馆。”赵红梅说道。 　　“我也去图书馆。”王静赶紧加入了叶青凤的队伍，她不是不想出去转转，可是出去就要花钱，就算是坐公交车，那也是钱啊。 　　张金莲一看，就剩下她了，赶紧抓住陈小小，“我跟你们出去玩。” 　　程晓艾和孙丹丹一起往校门口走，老远的，程晓艾就看到赵志华一个人在那儿转悠。 　　“赵二哥，等着急了吧，走吧。” 　　赵志华抬头笑的特别阳光，“没有，我也刚到。” 　　这一幕恰巧落在孙丹丹眼里，她撞了程晓艾一下，“我说晓艾，这位不会就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物理系的赵志华，我把他当哥哥的，你别瞎说。”程晓艾嗔了孙丹丹一句。 　　“赵二哥，这是我上铺，孙丹丹，她也要去坐公交车，能顺一段路，一起吧。” 　　赵志华没什么意见，“你好，孙丹丹同学。” 　　孙丹丹咯咯地笑出声，“晓艾，你这朋友真有意思。你好，别叫我同学了，就叫孙丹丹就行。” 　　“走吧。今天坐车人指定多，估计都没位置了。” 　　三个人走到公交站点，没多一会就开来一辆公交车，大家按照先后顺序上了车，他们仨还闹了个后面的座位。 　　“赵志华，物理那么难学，你怎么会选物理系啊，真厉害。”孙丹丹有些自来熟。 　　程晓艾突然发现，上了车，她都不用说话，人家俩人聊挺好。 　　“喜欢就容易学了，就像你们学中文是一样的。”赵志华还是有些憨憨的模样。 　　“也对。哎？你们宿舍几个人，跟我们一样吗？人好不好，帅不帅？” 　　“八个人，都是上下铺，人都挺好的吧。” 　　“有没有人比你还帅？” 　　赵志华耳尖红红，“都比我长得好。” 　　孙丹丹一个个问，赵志华一样样答。 　　直到孙丹丹该下车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程晓艾有些想笑，“赵二哥，聊得不错嘛。” 　　赵志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晓艾，别笑我。” 　　车再一次开动，程晓艾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陈颖？ 　　程晓艾认出她以后赶忙转头，她可不想跟陈颖说话。原谅她的任性！ 　　陈颖站在门口，扶着旁边的栏杆，一转头就看见程晓艾和旁边的男子聊得挺开心，她往后挪了挪，仔细听了听，原来沈潇的女朋友叫晓艾。 　　陈颖不知道低头在想着什么，原本应该下车的地方却没有下，而是在程晓艾他们下车以后，跟了上去。 　　看到程晓艾和赵志华说说笑笑，陈颖攥紧了拳头，仔细记下了程晓艾的家，这才转头离开。 第六十八章 　　程父程母知道程晓艾今天要回来，肉和菜前一天就准备好了，一大早交代了还在懒被窝的程晓龙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 　　程晓艾带着赵志华进屋的时候，程晓龙刚起来。看到他姐回来有些激动，直接扑了上去，抓了程晓艾的胳膊不撒手，“姐，我想死你了，你看，我都瘦了。” 　　程晓艾闻言捏捏程晓龙的脸，“我看你是没心没肺，又胖了一圈。” 　　程晓龙往后一蹦，不乐意地撇撇嘴，“我哪儿胖了，姐你不要诋毁我的形象，赵二哥还在呢。” 　　程晓艾没搭理他，带着赵志华去找程姥姥，“姥姥，这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赵二哥，赵志华。” 　　程姥姥很高兴，这可是她乖外孙女的朋友，“小赵啊，快来屋里坐。晓龙，快去把橘子拿来。” 　　程晓龙在外面应了一声跑走了。 　　“姥姥，别忙了，我来都够给你们添麻烦的了。”赵志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憨憨的模样。 　　程姥姥盘腿坐在床上，“麻烦什么，我这老太婆都听说了，在乡下你没少帮我们家晓艾，你们还在一个小学教课，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是在姥姥心里啊，都把你当亲孙子看待了。” 　　赵志华有些不好意思。 　　“姥姥，我爸妈上班去了吧？” 　　“老早就出门了，下午就休息了，晓艾啊，菜都在厨房，一会儿你准备吧，让小赵改善改善伙食。虽然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总比你们在学校强，瞧瞧小赵瘦的。”程姥姥慈爱地说道。 　　程晓艾心想，能不瘦吗？赵志华天天都不舍得吃。 　　“行，赵二哥很久没吃到我做的菜了吧，一会儿多吃点。” 　　正说着，程晓龙风一样地飘了进来，怀里捧着好几个橘子，“赵二哥，来吃橘子，可甜了，你可别客气啊，到这儿就跟你们家是一样的。我姐还说，她在乡下住在你们家好久呢。” 　　赵志华乐呵呵地接过橘子，那果肉黄灿灿的，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果汁充斥着口腔，很好吃。 　　“赵二哥，我姐说你理科学的特别好，我这正有几道题不会，你帮我看看呗。”程晓龙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怎么谁来你都有题不会？” 　　“姐，你不知道，这学期的数学怎么那么难，今天还留了那么多作业，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可就写不完了，到时候周一老师不得训我，说不定还得罚站！”程晓龙撇撇嘴，委屈的模样。 　　“走，看看你的作业去。”赵志华就这么样被程晓龙拉走了。 　　程晓艾一看，“姥姥，我去厨房准备中午饭。” 　　程晓艾去厨房一看，她爸妈东西可真没少准备，还有鱼和鸡。 　　程晓艾看着这条鱼，学着沈潇那天的样子开始收拾，不过程晓艾发现，手里的鱼怎么那么不听话，总往下滑，看来哪天得跟沈潇取取经才行。 　　一条鱼收拾完，程晓艾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一抬头透过玻璃窗，黄花拉着秦超，不知道在说什么，秦超一脸不耐烦。 　　赵志华给程晓龙讲了两道数学题，也听到外面黄花的声音，让程晓龙先做会的题，一个人推开门出了院子。 　　这边门有响动，秦超和黄花同时转头。 　　黄花有些惊讶，“赵志华？” 　　“黄花，最近怎么样？” 　　黄花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挺好的。” 　　秦超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赵志华了，但是他跟赵志华有仇啊，见面就想打架，谁让他第一次没赢呢。 　　“哎呦，赵志华，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把你牙打掉了？”秦超叼着一根卷好的旱烟，语气不善。 　　赵志华皱皱眉，这么多年过去，秦超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不过他们能接受黄花倒是挺让赵志华意外的。 　　“我来晓艾家做客，不想跟你打架。” 　　“来晓艾家做客？是还惦记着呢吧，你没机会了，人家心里都是沈潇。”秦超吐了个烟圈。 　　“秦超，别拿晓艾说事儿。” 　　“行不说她，你不想跟我打架？是害怕了吧。” 　　“秦超，别跟赵志华打，你打不过他。”黄花在身后拽着秦超的胳膊。 　　秦超一把甩开黄花的手，“老爷们儿的事儿你别管，赶紧进屋做饭去，我爸妈快下班了！” 　　秦超力道有些大，黄花“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秦超这才想起来黄花肚子上的伤，“真他妈晦气，走进屋，别在这装相！告诉你赵志华，咱俩没完！” 　　赵志华看着秦超拽着黄花进了屋，有些感叹。真不知道黄花来北京找秦超是对还是不对。 　　中午程父程母回来，程晓艾菜也做的差不多了。赵志华帮着往桌子上端，程晓龙摆碗筷。 　　“真香啊，一闻就是我闺女做的菜。”程父看到程晓艾眼睛都快笑没了。 　　大家洗了手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志华啊，会喝酒吗？” 　　赵志华摇摇头，“伯父，我不太喝酒，喝一点儿脸就红。” 　　程母拽了程父一把，“别哪个孩子来你都拽着人家喝酒，要喝自己喝。” 　　“志华，吃菜，多吃点，你这太瘦了，在学校吃的不好吧。” 　　程晓龙坐在赵志华身边，一个劲儿给赵志华夹菜，在他心里，赵志华再好，那也比不上沈潇，不能让他姐得到给赵志华夹菜的机会。 　　程晓艾哪里知道程晓龙的心思，就是觉得程晓龙今天也太热情了点儿，沈潇来的时候他都不这样。 　　“谢谢伯父伯母，准备了这么多菜。我们家里过年都吃不上这些。”赵志华说的是实话，前几年都是赚工分，生活困难，从去年开始日子才开始好过，不过徐兰也是舍不得大吃大喝的。 　　“别客气，以后要是馋了就吱一声，就来家里，这回也认了门，就算晓艾不回来，你自己来。”程父抿了一口酒说道。 　　赵志华笑着应下。 　　“晓艾啊，沈潇呢？”程母还以为今天沈潇能跟着一起来呢。 　　“我昨天打电话了，他们还训练呢，可能得有一阵子出不来，军校管得严。” 　　“也是，你们这学校离得近，竟然都没见着面。”程母感叹了一声，“我和你爸那天先走了，你们室友怎么样，好相处吗？” 　　“都挺好的，还有一个室友孩子都上小学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学习呢？晓龙你听见了没，看看人家的劲头，再看看你。”程父一听开始炮轰程晓龙。 　　程晓龙不乐意了，怎么谁学习了都能扯到他身上，“爸，我这学期也会努力的。” 　　“有能耐你期末给我考个班级前三名让我看看！” 　　程晓龙觉着自己命苦，他现在班级也就勉强算是中等，前三名？要了命了。 　　吃了饭，没待一会儿，赵志华就提出要回学校。 　　程父程母是一个劲儿地留，赵志华不想麻烦人家，最后程父程母给他带了不少菜让他拿回学校吃，赵志华拿了，才把人放走。 　　程晓艾出门送送他。 　　可能是这边动静让黄花听见了，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黄花推门出来，“赵志华？” 　　程晓艾一看，黄花的样子是有话跟赵志华说啊，“赵二哥，你们先聊，我去巷子口等你。”程晓艾怕赵志华找不到公交车站，要不她就回去了。 　　“黄花，你过得怎么样？我爸还说让我来北京打听打听你，让我给家里去个信儿，他们都惦记着呢。” 　　黄花一听，眼圈发红，随即笑笑，“我挺好的，前几天我和秦超都登记了，文杰的户口也解决了，我婆婆把文杰送到学前班了，等九月份开学就可以上小学了，我也就没啥愁得了。” 　　赵志华知道，秦文杰上学的事儿是黄花最头疼的，现在看来黄花也能放心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回头我给我爸写封信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他们还惦记。黄花，要是有事儿去学校找我，不管怎么说，都是老乡。” 　　“好，我记着了。” 　　程晓艾在巷子口没等多一会儿，赵志华就出来了，俩人谁也没提黄花的事儿。程晓艾把赵志华送上公交车就回家了。 　　赵志华回到学校把菜放好，这些东西够他吃几天了，吃不了的可以先放在窗户外面挂着，不容易坏。 　　收拾完东西，赵志华准备去图书馆。来到国立大学，他最满意的地方可以说就是图书馆了，那里藏书特别丰富，不少学生下了课全都钻进了图书馆。 　　王静跟赵红梅和叶青凤来到图书馆，三个人中午连饭都没吃，一直在看书。 　　王静捧着一本书站在窗户边上正看着呢，一抬头，恍惚觉着书架对面有个人的侧脸有些熟悉。 　　那人正捧着书翻着，特别认真的模样。 　　王静合上书走过去，压低声音，“赵志华？” 　　赵志华听到声音抬起头，“是王静啊，你也来看书？” 　　王静点点头，“是啊，这里书多，我就想着有时间多来看看，看不完的就借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可没看见过这么多书。”赵志华摸着书的封皮，“我再去找几本书，你先看着。”赵志华说完钻到另外一排书架前。 　　王静捧着书，放在胸口，看着赵志华的背影，觉着她跟赵志华真的很多地方像呢，而且，学校这么大，偏偏赵志华也来了图书馆，图书馆书这么多，他们竟然也能碰上，这是不是书里说的缘分？ 　　赵志华选了几本书，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来看，一边看一边记笔记，等到图书馆闭馆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索性也把没看的书借了回去。 　　出图书馆的时候，王静正好看见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叶青凤是过来人，看到王静的模样，压低声音笑着说，“我们王静刚开学没几天，竟然就找到了喜欢的男人，不得了。” 　　王静哪里经过这阵仗，有些不好意思，脸憋得通红，还好天黑了，看不清楚，“青凤你说什么呢，他……他是晓艾的朋友，见面总不好不打招呼，你说是吧。” 第六十九章 　　赵红梅大大咧咧的，“晓艾这朋友长得还不错。” 　　王静一听赵红梅夸赵志华，就跟夸自己似的，有些高兴。 　　不过王静心里也有些不舒坦，赵志华和程晓艾一看关系就不一样，会不会是男女朋友啊。 　　万一他们是男女朋友，她……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吧。 　　…… 　　沈潇他们这段日子一直在训练，十天下来，大家都变黑了，也都瘦了一圈。 　　因为沈潇的优异表现，田教官直接提了沈潇为班长，对此，文生和王云飞还都挺高兴。 　　这可是他们宿舍的人，多有面子。 　　不过沈潇就发现了有点儿不对劲儿，自从他被任命为班长，每天回到宿舍以后贾明亮就是鞍前马后的，经常要给他打水，洗衣服…… 　　这些都被沈潇拒绝了，但是贾明亮好像没感觉一样，天天就跟个狗腿子似的围着沈潇，沈潇就是再不在意这些，心再大也还是受不了。 　　私底下跟贾明亮说了几次，贾明亮都是表现上答应，到时候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周六训练解散后，贾明亮又颠儿颠儿地跑过来给沈潇拿衣服。 　　沈潇在军校里第一次皱了皱眉，“明亮，你做你自己就好，我的事儿能自己做。” 　　“沈潇，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室友，又是战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贾明亮说的冠冕堂皇。 　　“我说贾明亮，你那是互相帮助吗？我看着怎么跟个狗腿子似的，要是放在古代就估计你能混个宫内的大总管当当。”王云飞就看不惯贾明亮这个样儿，忍不住呛声。 　　“你才是太监！”贾明亮仰着脖子，“再说了，沈潇一天天多累，我帮他有什么错？” 　　“对，你没错，就是让人看了恶心。”王云飞抖抖自己的衣服甩在肩膀上，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的，直接打在了贾明亮脸上。 　　贾明亮就怒了，从后面直接抱住了王云飞的腰，“你竟然敢打我，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王云飞身子动不了，抬起左脚用力踩下去，贾明亮疼得“嗷”一声往后退，捧着左脚单腿跳，“王云飞，我操xx，老子干死你！” 　　贾明亮忍着疼，就扑了上去，王云飞也不是吃素的，这几天训练，大家学的都差不多。 　　可是这劲头上来了，谁还用什么招式啊，直接扭打在了一起，满地打滚。 　　沈潇和文生赶紧去拉架，明明就两句话的功夫，竟然说打就打了起来。沈潇用擒拿术，将两人分开，但是这两人还谁都不服谁呢，跳着脚还往前够呢。 　　文生力气小，个头也没有这仨高，一个没拦住，王云飞直接冲了出去。 　　贾明亮一看，一把推开沈潇，依旧往前冲。 　　沈潇怕两个人打起来不分轻重，站在中间分开二人，结果三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正好是刚解散的时候，这边闹了起来，全都围了过来。 　　田教官还没走远，听到动静往人群里冲，直接就把沈潇三人带去了办公室。 　　好巧不巧，沈天河来军校视察，这一下子就盯上了沈潇，那眼神都快将沈潇身上穿个窟窿了。 　　沈天河再看看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那天晕倒的贾明亮，另外一个还不认识，面无表情问旁边的田教官，“怎么回事儿？” 　　这田教官也是有些傻眼，没听说沈副军长来学校啊，要是知道的话直接在操场训两句惩罚一下得了，这可倒好，事儿整大了。 　　“报告沈副军长，他们三个训练结束后在操场打架斗殴，影响军校纪律。” 　　王云飞哪里见过沈天河，一听吓坏了，副军长啊，这回可惨了，他们仨是不是出名了？ 　　“他们三个都是你带的学员？”沈天河问道。 　　“报告，是，都是指挥系新生。” 　　“你们三个说说，都是同学又是战友，不互帮互助反倒打起架，怎么回事儿？”沈天河去看沈潇三人。 　　沈潇三个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吱声。 　　不是沈潇不想说话，这怎么说？明明没什么大事儿，俩人因为他然后几句话打了起来？都不够丢人的，以前带兵都没碰到这样的事儿。 　　沈天河一拍桌子，指着王云飞，“你说！” 　　王云飞突然被沈天河点到，立马打立正行了个军礼，“报告，我们就是试试身手，没打架。” 　　贾明亮一听不乐意了，他可是吃亏的那个人，而且沈天河应该还记得他，他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在首长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报告，他说谎！” 　　“哦？”沈天河这才去看贾明亮，比前几天壮实了不少，看样子军校伙食还不错，“你说他说谎，那你来说说。” 　　“报告沈副军长，是王云飞故意找茬，他先动手打了我，我才还击。”贾明亮以为自己实话实说会得到首长的好感。 　　沈潇听到王云飞说就是试试身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结果这个愚蠢的贾明亮，自以为聪明，这么一说，怕是把它们仨全都折进去了。 　　果然，沈天河听完挑眉看着沈潇，“按照贾明亮说的，他们俩打架，你怎么卷进去的。” 　　沈潇心里叹了一口气，“报告沈副军长，他们打架是因为我，身为班长，是我没有带好他们，我愿意受罚。” 　　“田教官。” 　　“到！” 　　“你怎么看？” 　　“报告，沈潇身为班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云飞和贾明亮因为小事儿大打出手完全不顾战友情谊，也要惩处。” 　　“报告！”沈潇喊了一声。 　　“你还想说什么？”沈天河问道。 　　“报告，我愿意替他们受罚，也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还挺英雄主义。”沈天河突然笑了，“田教官，最近在练什么？” 　　“报告，除了站军姿和队列，刚教了最基础的格斗技能。” 　　“我看也不用罚什么了，都这么好动，那就站军姿吧，站个三个小时，我看不错，免得以后说不清楚就动手。” 　　田教官一怔，“是。” 　　沈潇三个直接发配到军旗下面站军姿，连晚饭都省了。 　　王云飞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珠子叽里咕噜转，看看周围没人，“这沈副军长太狠了，三个小时军姿，这腿回去估计都不能要了。” 　　“哼，如果不是你，我能被罚到这里站军姿吗？”贾明亮一肚子怨气。 　　沈潇目视前方一声没吭。 　　王云飞看看旁边的沈潇，有些愧疚，“沈潇，对不起啊，没想到连累你也受罚。” 　　“本来就是因为我你们才吵的，不怪你。”再说了，他觉着他爸已经手下留情了，不就是三个小时军姿么，没什么的。 　　三个小时过后，三个人的身子都僵了，缓了半天才走回宿舍。 　　王云飞直接往床上扑，“可累死我了，这腿现在有千斤重。” 　　贾明亮扶着腰慢吞吞地坐在床边捶着腿，“食堂都关了，今天没饭吃了，饿死了。” 　　文生从自己饭盒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王云飞和沈潇，“我刚吃饭的时候趁他们没注意揣怀里的，你俩快吃吧。” 　　贾明亮一看有馒头，“文生，我的呢？” 　　文生撇撇嘴，“谁让你惹事儿的，没得吃！” 　　贾明亮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好你个文生，还有王云飞，我知道，我家里穷，你们瞧不起我，你们等着，我非得混出个样儿来给你们瞧瞧！”贾明亮说完拎着洗脸盆出去了。 　　沈潇本想把自己馒头分给贾明亮一半的，可是还没等开口，贾明亮跟炮筒子似的说完就走了。 　　沈潇无奈摇摇头，又把馒头还给了文生，“我不饿，你们吃吧。” 　　王云飞一听，“沈潇，你真不饿啊，我可饿死了，你不吃我吃了。” 　　“吃吧。” 　　王云飞喜滋滋地，一会儿俩馒头下肚，好像才半饱，“文生，谢谢啊，还惦记着我们。” 　　“谢什么，你们平时不是也惦记着我。” 　　…… 　　第二天天都快黑了，程晓艾才从家赶回学校。她刚进宿舍，王静拎着暖壶正好往外走。 　　“去打热水啊，王静。” 　　“是啊，晓艾你去不去？” 　　“那你等我下，我去拎暖壶。”程晓艾放下包去拎暖壶，孙丹丹听到动静从床上下来，“晓艾，等等我，我也去。” 　　三个姑娘拎着暖壶下了楼，天刚刚擦黑，打了热水往外走的时候，谁也没看见路上的冰。 　　王静一脚踩在了冰面上，脚下一滑，王静叫了一声，身子往后倒去，王静心疼暖壶，都快摔下去了，手都没松开，还把暖和搂进了怀里。 　　程晓艾和孙丹丹吓了一跳，想去扶已经来不及了。 　　王静以为自己今天指定得丢大人了，这摔得多难看啊，谁知道下一刻被人扶了一把，将她拉到了旁边，堪堪站稳。 　　程晓艾和孙丹丹看王静没事儿都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程晓艾没等说话呢，孙丹丹直接喊了一声，“赵志华，是你啊。” 　　赵志华也没注意前面是谁，只是看到前面有人摔倒顺势扶了一把，然后赶紧松开了手。 　　“这叫什么，英雄救美啊。”孙丹丹一边说一边笑。 　　“我可不是英雄，就是顺便帮了一把。”赵志华被调侃的有些窘迫。 　　“别谦虚，要不是你，我们王静可摔惨了，尤其那宝贝似的暖壶，这要是炸了，她上哪儿哭去，要是烫伤了更坏了。” 　　王静被孙丹丹说的有些抹不开面，“丹丹。” 　　“好了，我不说了。”孙丹丹笑得没心没肺，“赵志华，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啊，叫上你们寝室的，一定得要长得帅的，比你差的可别带出来啊。” 　　“可别了，让同学看见影响不好。”赵志华拒绝。 　　“什么年代了还影响，那哪天我单独请你，你可不准拒绝。”孙丹丹直接堵住了赵志华的话。 　　程晓艾笑眯眯的，“赵二哥，还不赶紧答应？我们丹丹的饭可不是谁都能吃上的。” 　　赵志华点点头，没说话。 　　王静心里有些不舒坦，可是看到孙丹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的自卑又浮上来。 　　她没有孙丹丹长得好看，也没有孙丹丹家里有钱，她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赵志华和自己才是同路人才对。 　　孙丹丹她是北京人，应该看不上赵志华这个乡下人才对吧。 　　第二天又是周一，大家又开始了一周的课程。 　　整个宿舍八个姑娘天天同进同出的，再加上程晓艾宿舍里好几个姑娘都长得不错，最近慢慢的系里有男生上课的时候往他们跟前凑。 　　最开始程晓艾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因为大家上课的时候还都挺认真，直到周五这天下课以后，孙丹丹将程晓艾拉出去，“我看咱们系那个叫王强的男生对你有意思啊，这几天天天坐你后面，上课的时候一个劲儿盯着你看，可讨厌了，你可得小心点儿。” 　　“啊？哪个是王强？我怎么没注意。”程晓艾对这些男生根本不关心，她有沈潇的，根本不会多看谁一眼。 第七十章 　　孙丹丹一手点在程晓艾头上，“我说你是真傻啊，天天谁坐你后面都不知道。” 　　程晓艾笑眯眯地揉着额头，“没事儿，我又不喜欢他，爱谁谁呗。” 　　“也是，要是王强真对你上心可够呛，他可能还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呢。不过他不吱声你就当不知道，那些男的，蹬鼻子上脸！”孙丹丹恨恨地模样。 　　“说的好像你见识多少男人似的。” 　　“好啊你，我怕别人惦记上你，你竟然取笑我，看我不收拾你。”孙丹丹说着手伸向了程晓艾腋下。 　　程晓艾最怕痒了，赶紧跑。 　　正打闹着，孙丹丹眼尖，直接在人群中认出了赵志华，她本身也不是什么矜持的人，站在原地一边蹦一边喊，“赵志华，这儿呢！” 　　赵志华正跟同宿舍的同学张建军一起走呢，张建军听见动静胳膊搭在赵志华肩膀上，“哥们儿，艳福不浅啊，瞧瞧那美女蹦的，快过去吧，我可不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说什么呢，就是普通朋友。” 　　张建军摇摇头，“好好好，普通朋友。”说完笑着回宿舍了。 　　“赵二哥，你也刚下课？”程晓艾打个招呼。 　　“对，刚下课，你们这是去哪儿？” 　　孙丹丹搂着程晓艾胳膊，“去吃饭啊，赵大公子，赏个脸啊，一起吧。” 　　“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赵志华想推辞。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抓到你了，上次你明明都答应的，还反悔，这次说什么都不行！”孙丹丹一听赵志华又推辞，板着一张脸，“我可告诉你，今天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走！” 　　赵志华无奈，幸好还有程晓艾在身边，要不就留下他和孙丹丹两个人不知道有多尴尬。 　　三个人也没地方去，只能去食堂，孙丹丹做主买了四份上等菜。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 　　“我还没问你俩怎么认识的呢，就像一起长大的似的。”孙丹丹咬着筷子有些好奇。 　　“我70年下乡，赵二哥是当地生产队长家的儿子，就这么认识了，后来乡里缺代课老师，我和赵二哥一起去乡里代课，算起来，认识到现在快八年了。” 　　“这样啊，我说的么，关系那么好。哎……你们说，我这肚子里怎么有一股熊熊的好奇之火呢？晓艾，赵志华就没有对象？没定亲？”孙丹丹不理解，赵志华今年都二十八了，如果在农村孩子都满地跑了。 　　赵志华一听这个问题，直接咬了舌头。 　　“我说，我这不是点了肉菜么，怎么还带咬舌头的？”孙丹丹捧着馒头笑得开心。 　　赵志华有些窘迫，脸憋得通红。 　　程晓艾笑眯眯的，“他啊，一心想读书，徐婶子说什么都不好使，也就随他了呗。” 　　“看来赵志华你心还挺高，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给你参谋参谋。”孙丹丹眼睛晶晶亮。 　　程晓艾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她总觉着，孙丹丹遇上赵志华，她就是多余的。 　　“我现在没想那么多，只想好好学习。”赵志华回答的中规中矩的，孙丹丹觉着没劲。 　　“晓艾，我真是有些佩服你，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模样？太没劲了。” 　　“因为我也是个没劲的人呗。”程晓艾笑着说道。 　　“我倒是现在挺好奇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说了要带我见见他的，这都开学半个多月了，你男朋友也没来找你，他不在北京？” 　　“他最近比较忙，估计下周末能出来，到时候一定让你见见。” 　　“下周末？好啊，要是下周末的话，咱们一起去爬上怎么样？”孙丹丹提议。 　　“爬山啊？行啊，到时候我问问他咱们再决定。”程晓艾觉着爬山没问题，大家一起玩玩，没什么不好的。 　　“赵志华，你也一起去吧，有室友乐意去的都带上，到时候咱们来个春游！” 　　“晓艾男朋友去，我指定去。”赵志华听说沈潇能去，那就没什么好拘束的了，最起码不是他一个男的，不过或许可以拉上张建军。 　　几个人在一起吃饭聊得欢快，没有看到远处打了低等菜默默躲在一旁吃饭的王静。 　　王静咬着粗粮馒头，心头闷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看着赵志华，忍不住去跟着他，只要看着他，她心里就高兴。 　　但是现在赵志华和孙丹丹聊得那么开心，她就不高兴了，总觉着孙丹丹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回到宿舍以后，孙丹丹把大计划一说，问谁去爬山，大家都开始响应，就连一直不出校门的王静都答应了。 　　“没想到咱们宿舍第一次集体活动人这么齐。”孙丹丹坐在凳子上感叹。 　　“都憋了这么久了，天也开始暖和了，怎么也得出去转转。”陈小小趴在一旁床上支着下巴，还翘着脚，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 　　“你还憋得慌？你哪个周末没出去？天天见不着你人影。”杨帆在上铺来了一句。 　　“周末啊，本来就是放松的时候，不玩干什么？”陈小小笑眯眯的，“再说了，杨帆，你哪次没跟我出去，咱俩玩的多好。” 　　“真是想不到，你俩一个东北的，一个南方的，天天一起疯。”孙丹丹拄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 　　打算出门的前几天，程晓艾连着给沈潇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接通，直到第四天才听到沈潇的声音。 　　“对不起啊晓艾，最近训练任务重，都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沈潇的声音明显透着疲惫，程晓艾心疼的不行。 　　“你是不是都累瘦了？注意身体啊。” 　　“我没事儿，以前在部队比这训练强度大。告诉你个好消息，这周末我们有两天假，到时候我去找你。” 　　“沈潇，我室友说，周末想去爬上，你去不去？” 　　“爬山啊？那就去呗。要是爬上的话我再带两个人一起去行不行？” 　　“行啊，人多热闹，我们宿舍的姑娘这次全都去。她们还说……想见见你。” 　　“那没问题，谁让我长这么帅呢，随便看。” 　　程晓艾被逗笑了，“对，你最帅。” 　　“那周六早上咱们学校门口见，你可别吓到啊，好多美女。” 　　“都是美女啊，那怎么可能吓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哼，你只准看见我高兴！” 　　“好，看见你最高兴。” 　　程晓艾回去一说，沈潇还要带两个朋友，孙丹丹可高兴坏了，“不错，咱们女生多，男生越多越好，要不都没有拎包的。” 　　周六一大早，程晓艾宿舍八个姑娘，加上赵志华和张建军，浩浩荡荡出了国立大学校门。 　　对面的军校大门关了一个月，终于重新打开，不少人往外涌。 　　张金莲都看傻眼了，“真帅气，我男朋友要是军校的就好了。” 　　“别想了，对面军校你有认识人啊？”杨帆无情地打击她。 　　张金莲撇撇嘴，“我就是想想怎么了。” 　　“没事儿，想吧，万一实现了呢。”孙丹丹娇笑着，“晓艾，你让我们在这儿等你男朋友，他到底在哪儿啊？” 　　程晓艾一直盯着军校大门口，终于找到沈潇，刚要跑过去找沈潇，就听到她们身后有人说话。 　　“你们宿舍的人都出去玩？”程晓艾一转头，发现是孙丹丹那天说的王强。 　　孙丹丹不想程晓艾跟王强说话，“是啊。” 　　“还有别的系的男同学啊，要不带我一个？”王强说着就往程晓艾身边凑。 　　赵志华看着不对，挡在程晓艾身前。 　　“这位同学，我和我们班女生说话，你挡在这儿干什么？”王强都盯着程晓艾很久了，今天本来想出去转转，没想到在校门口看到程晓艾他们宿舍的人，这对他来说是个可以接触程晓艾的好机会，赶忙走过来打招呼。 　　“应该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赵志华别的都能忍，但是绝对忍不了别人欺负程晓艾，虽然现在还没谁欺负程晓艾呢，但是这眼神他就受不了。 　　“王强，你赶紧滚开，我们晓艾可是有男朋友的，收起你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让人恶心。” 　　程晓艾站在那儿突然想笑，她突然想起了当时在太平乡时候的王昌义，不同的是，这次她一句话还没说，这么多人替她打抱不平，心里好暖。 　　“男朋友？你说的是他？他哪儿点能配得上程晓艾，乡巴佬一个！”王强仰着脖子，鄙视的模样。 　　“说谁乡巴佬呢？你丫才是乡巴佬呢！”孙丹丹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挠王强，竟然敢说赵志华，活得不耐烦了。 　　程晓艾一看，哪能让孙丹丹吃亏，一起上吧。 　　赵志华一惊，这姑娘们现在都怎么了，说话就上手。 　　王强一看俩人都上来挠他，说话就要去拽程晓艾的胳膊，只是还没碰到程晓艾的衣袖，胳膊就被人掰到了后背上，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 　　“你谁啊，放开我，啊，疼死我了！” 　　孙丹丹和程晓艾没收住力道，俩人的手直接拍上了王强的脸，王强登时闭了嘴，脸都变形了。 　　这边闹的厉害，又是学校大门口，引来不少人围观。 　　程晓艾和孙丹丹收回手，对视一眼，眼里全是笑意。这是程晓艾第一次动手打了人，不过好像还挺爽。 　　程晓艾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好像变暴力了。 第七十一章 　　“沈潇，快放开他吧，咱们出去玩，别影响心情。”抓住王强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潇。 　　他看见程晓艾以后快步往这儿走，过马路的时候等了一辆车就发现她原来温柔恬静的晓艾竟然出手打人，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可把沈潇吓坏了，飞也似地跑过来，直接扯过了王强的胳膊。 　　“晓艾，你有没有怎么样？”沈潇可没那么容易放开王强，敢打晓艾的主意，得让他长长记性。 　　孙丹丹趴在程晓艾肩膀上，“喂，这就是你男朋友啊，好帅啊，怪不得藏着掖着，要是我都不拿出来。” 　　程晓艾俏脸微红，推了孙丹丹一把。 　　“我没怎么样，好好的。” 　　沈潇又上下打量着程晓艾，确定她真的没事儿，才将王强放开。 　　“如果我再发现你打晓艾的主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沈潇冷哼一声，王强吓得撒腿就跑。 　　张金莲几个人站在后面，清楚地看到沈潇是从对面军校里走出来的，再看到沈潇的潇洒的动作，张金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感觉都快跳出来了。 　　“我们走吧，别都堆在学校门口了，大家都看着呢。”孙丹丹张罗了一声，一行人跑去了公交车站。 　　程晓艾走在沈潇旁边，看着沈潇竟然带出来三个人，“你三个室友都来了啊？”她看了看一个是文生，还有一个竟然就是那天晕倒的男生，另外那个不认识。 　　“一会儿到地方了介绍给你们认识。”沈潇那天回宿舍一说，文生和王云飞都要跟着，贾明亮一听不想落后，也跟了出来。 　　程晓艾他们的队伍一下子又扩大了，足足十四个人。 　　倒了一趟车，一行人才赶到目的地。 　　在山下的时候，程晓艾给沈潇介绍了她的室友，沈潇也将他带出来的人介绍给程晓艾他们认识。 　　张金莲左看看右看看，“你就是晓艾的男朋友啊，我原来还以为是赵志华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丹丹狠狠地瞪了张金莲一眼，这话说的，挑拨离间呢啊！ 　　不过张金莲长得虽然不算很白，但是模样还算不错，这一声特意压低的声音，娇娇柔柔的，文生和贾明亮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沈潇倒是不在意，“赵志华是我们朋友，平时也都挺亲近的。” 　　张金莲有些失望，“哦，这样啊。” 　　不过王静倒是很高兴，原来赵志华真的不是程晓艾男朋友，这么说她还是有机会的。 　　“晓艾，你不够意思啊，沈潇他们竟然就在对面军校，这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你竟然不说。”孙丹丹表示抗议。 　　“你也没问啊。” 　　孙丹丹撇撇嘴，“这倒也是。” 　　“沈潇，能找到我们晓艾这个大美女，你可真是有福气。”孙丹丹搂着程晓艾胳膊不撒手。 　　“晓艾她……就是我的福气。”沈潇话音刚落，周围响起起哄的声音。 　　程晓艾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王云飞跟沈潇勾肩搭背，“没看出来，嫂子竟然这么漂亮，又是国立大学的学生，不像我们，光棍一条。” 　　沈潇把王云飞的胳膊扒拉下去，“想要女朋友自己努力追啊，不努力哪儿来的女朋友。” 　　王云飞深表同意，一个劲儿点头，“说的是，看来我也得抓紧了。” 　　贾明亮嗤了他一句，“军校规定，不准谈恋爱，你们忘了？”像沈潇这种大张旗鼓谈恋爱的，也不怕被校领导知道。 　　沈潇不在意这个，他有军衔在身的，对谈恋爱方面没有限制，但是他也不会跟贾明亮去解释这个事儿。 　　“别说我们了，不是来爬山的吗？走，咱们上山。”程晓艾可不想成为他们的话题中心，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姑娘们先走，我们断后。”王云飞做了个请的姿势，逗得陈小小咯咯直笑。 　　程晓艾和沈潇走在最后，赵志华和孙丹丹在他们前面。 　　王静看赵志华走的慢，也慢悠悠地在前面晃。 　　“你和晓艾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见家长？”赵志华也有两三年没见过沈潇了。 　　“见了，双方父母都没什么意见，不过结婚的事儿还不着急，这不还没毕业呢么。”沈潇回道，“赵志华，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一个了，这四年大学之后总不能还不结婚。” 　　“慢慢碰呗，也不着急，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二蛋，我妈也没催我。” 　　孙丹丹一听，“赵志华，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我给你参谋参谋。”孙丹丹自己都没察觉，这都是她第二次问赵志华这个问题了。 　　王静在前面支棱着耳朵，她也想听听赵志华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呢。 　　赵志华笑笑，“我啊，没想过，合适就行呗。” 　　“你这不是废话吗？什么叫合适就行，那你看看我合适不？”孙丹丹的话直接说进了赵志华心坎儿里。 　　赵志华脸造的通红，他室友张建军接了一句，“我看挺合适。” 　　“建军，别瞎说。” 　　张建军摸摸鼻子，“哎，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你看看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媳妇儿，我这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孙丹丹噗嗤一声笑了，“怎么着，你成了太监了？” 　　张建军一噎，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意会，意会懂不懂。算了，不理你们了，你们走的太慢，这走到山顶得累死。” 　　张建军随便找个借口往前钻去，离孙丹丹他们远远的。 　　张金莲在前面越走越慢，慢慢地都跟程晓艾他们一齐了。 　　沈潇怕程晓艾摔着，自己走在外围，张金莲也挪到了沈潇那边，走着走着，脚下一滑，竟然往沈潇的方向摔去。 　　身后的贾明亮眼尖，直接扶了张金莲一把，“小心点儿。” 　　张金莲本来想着沈潇能接她一把呢，谁知道沈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倒让身后的贾明亮捡了便宜，但是现在沈潇在眼前，又不好发作。 　　“谢谢你啊。” 　　贾明亮赶紧摆手，“不用谢，应该的。” 　　孙丹丹瞄了一眼，转过头去，继续拉着赵志华说话。 　　一行人慢慢悠悠走到半山腰一片空地上，大家都说太累了，要原地休息。一行十四个人围了两圈坐下。 　　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山下传来吵闹的声音。 　　大家一转头，发现是一对女兵，各个穿着军装，看上去特别养眼。 　　程晓艾在人群里第一个看见了陈颖，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到哪儿都能遇上。 　　陈颖也看见了沈潇和程晓艾，跟她身边的姑娘交代了一声朝沈潇方向走过来。 　　“沈潇，你们也出来爬山啊。”身影背着帆布包，带着贝雷帽，带着一股英气，挺招眼的。 　　这不，贾明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往陈颖身上瞟。 　　沈潇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陈颖，“是啊，来爬山。” 　　“我们文工团今天组织的活动，没想到能碰上你们，真巧。” 　　沈潇拉着程晓艾站起身，“是挺巧的，陈颖同志快去找你们同事吧，被落下就不好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就下山了。” 　　“我不着急，我那天好像还看见晓艾了呢，在公交车上，跟一个男的有说有笑的，但是晓艾是你女朋友啊，我寻思她不能跟别的男的在一起，以为认错了呢，今天看来没认错呢。”陈颖一边笑一边说着，好像在讲述一件普通的事儿。 　　但是沈潇的脸色明显变了。 　　陈颖以为沈潇是生程晓艾的气了，心中正得意呢，“那个男的就是他，没想到晓艾今天和你出来玩还带了他，你们关系真好，真让人羡慕。” 　　在场的谁能听不出来，都不是傻子。 　　“陈颖，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转弯抹角的，听着难受。”程晓艾就不喜欢这么说话的人，也不嫌累。 　　“我……我没要说什么啊，我就是看见你们了高兴，顺便过来打个招呼，晓艾，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陈颖眼圈说红就红，眼泪就要往下掉。 　　看得程晓艾直翻白眼。 　　“陈颖同志，我和晓艾的事儿希望你别再参与，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搅我们的生活。”沈潇说话比较直。 　　陈颖面子上挂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沈潇，你都不问问她跟这个人什么关系吗？你爸怎么可能让你娶一个跟别的男人有瓜葛的女人，你让你爸的面子往哪儿放？” 　　“陈颖同志！”沈潇声音低沉，“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任何关于他的言论，我想最初你去我家的时候应该有人跟你说的很清楚，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陈颖一怔，随即有些后怕，确实有人跟她说过不能把沈潇父亲是沈副军长的事儿说出去，否则就是犯纪律。 　　“还有，我可以告诉你，这位是我和程晓艾认识八年的朋友，他和我们不分彼此，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他们一起逛街也好，吃饭也好，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再想想诋毁我女朋友，我觉得你需要为你以后考虑考虑。” 　　沈潇从来不想拿身份压人，但是陈颖今天实在太过分了，如果陈颖不喜欢自己的职业，他不介意给她换一个。 　　程晓艾感受着沈潇前所未有的怒意，真想捏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生气，可是现在人太多。 　　陈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我知道。”说完捂着嘴跑走了。 　　孙丹丹一看，这事儿弄得，“啊，那边风景不错，谁跟我去看看。” 　　赵志华第一个响应，是该给程晓艾和沈潇留点儿空间了。 　　大家伙稀稀拉拉地站起来跑去了别的地方，只有张金莲磨磨蹭蹭的，刚刚沈潇说陈颖的时候，简直太帅了，太吸引人了，她有些沉迷，真想多看沈潇两眼。 　　贾明亮看到张金莲没跟上来，喊了一声，“张金莲同学，走了啊。” 　　“哦，这就来。” 　　张金莲不情不愿地朝贾明亮的方向走去。 　　看到大家都散了，沈潇缓了缓神，拉上程晓艾钻进了树林里，找了一块儿人烟稀少的地方。 第七十二章 　　程晓艾主动拉过沈潇的手，“别生气啊，不值得的。” 　　沈潇的手有些凉，程晓艾的手又太小，完全包不进去。 　　但是沈潇感觉心口暖暖的，“你不生气？”其实沈潇更怕程晓艾生气，毕竟陈颖针对的人是程晓艾。 　　程晓艾摇摇头，“你都那么说她了，我还有什么好气得，倒是你，头一次见你发那么大火。” 　　“你听听她说那些话，我能不生气吗？她应该是看到你和赵志华出去了吧，有什么事儿关明正大说呗。” 　　程晓艾笑笑，沈潇跟她想的一样，“不过说真的，我那天还真在公交车上看见陈颖了，她没过来，我也就装作没看见，没想到她还真看见我和赵志华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好好的出来玩都没心情了。”沈潇说着。 　　“谁让你长得这张招人的脸，明明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弄得一堆小姑娘往你跟前扑。”程晓艾白了他一眼。 　　沈潇突然捧着程晓艾的脑袋，不让她乱动，“谁那么大岁数，说谁呢？” 　　“你呗，都快三十了，好老。”程晓艾一脸嫌弃。 　　“再说一遍？谁老？” 　　“就是你！” 　　程晓艾话音刚落，沈潇低头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红唇，还是如最初一样温温软软，让人欲罢不能。 　　程晓艾瞪大了眼睛，虽然这是沈潇第二次吻她，但是她依旧不知所措。 　　沈潇搂着程晓艾的腰，开始攻城略地，一步步探索。 　　程晓艾的唇瓣被沈潇的舌弄得酥酥麻麻，连鼻子能喘气都忘了，憋得脸通红，习惯性地张嘴吸气，谁知沈潇的舌头趁机滑进程晓艾口中。 　　程晓艾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只觉着身边被沈潇得气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无处躲藏。但是这气息让她沉迷。 　　沈潇慢慢吮吸着甘甜，根本不想离开，直到感觉程晓艾脸色不对，这才放开了胸前的人。 　　新鲜的空气灌注进来，程晓艾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开始指控，“我都要憋死了。” 　　沈潇轻笑一声将人圈进怀里，刮了一下程晓艾的鼻子，“你个笨蛋，用鼻子呼吸啊。” 　　程晓艾一怔，好丢脸，把鼻子都忘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不安的扭动，“你快放开我啊，一会儿被人看见。” 　　“谁刚才说我老的，不放。” 　　“你本来就老，就是老。” 　　沈潇一低头堵上了程晓艾的唇，好半天才离开，“还说我老吗？说一句我就亲一口。” 　　程晓艾俏脸通红，捶着沈潇胸口，“沈潇，你无赖。” 　　沈潇一把抓住程晓艾乱动的手，“还说不说我老？” 　　“你最年轻，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帅小伙儿。”程晓艾投降。 　　沈潇这才放开程晓艾，“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就饶了你了。” 　　“我们去找他们吧，他们都走远了。”程晓艾拉着沈潇去找孙丹丹他们。 　　“晚上去我家还是去你家？”沈潇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赶紧问。 　　“你说呢？” 　　“还是先去未来岳丈家吧。”沈潇像模像样地说道。 　　程晓艾笑笑，“那明天去你家看爷爷。哦，对了，明天伯父在家吗？” 　　沈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事儿，他爱上哪儿上哪儿，爷爷见到你肯定高兴。” 　　程晓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拉过沈潇，“有个事儿我还没问你呢。” 　　“什么？” 　　程晓艾看看四周没发现人，但还是压低声音，“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沈伯父竟然是副军长啊，好大的官儿。” 　　沈潇突然笑了，“他什么官职跟咱们感情也没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不过你不告诉我就对了，你要是告诉我，我最开始指定拘束。” 　　程晓艾和沈潇找到孙丹丹他们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起乱哄哄的。 　　“这是怎么了？”程晓艾走过去，就看到孙丹丹坐在一处亭子的石凳上，捂着脚腕。 　　“丹丹刚才崴了脚，可能不能走了。”陈小小说了一声。 　　“瞧你笨的，怎么走个路还能崴脚？”程晓艾低头查看了一下，发现已经红肿起来，“这可怎么办，我们轮番背你下山咱们去医院吧。” 　　孙丹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静没做声，“只能这样了，可是你们几个这小体格，也背不动我啊，要不你们扶着我，我单腿蹦下去。” 　　程晓艾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这孙丹丹真是个乐观的人，都这样了，一点儿愁得模样都没有，“这个主意好，我们在山下等你，你先慢慢蹦。” 　　“瞧瞧，这都什么朋友。”孙丹丹嗤了一句。 　　沈潇看了看周围，从裤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我去给你弄个简易拐杖吧，方便一些。” 　　孙丹丹刚想答应，就被赵志华拦下了，“你要是不介意，我背你下山吧。”刚刚要不是因为他踩滑了，撞到了孙丹丹，她也不能崴了脚，赵志华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孙丹丹耳根有些红，“不介意，就怕你背不动。” 　　程晓艾一看，这俩人进展迅速啊，都开始背了。 　　程晓艾和陈小小帮忙把孙丹丹扶上赵志华的后背，“赵二哥你小心点儿，我们在你身后，你要是累了就吱声。” 　　“我的力气你还不知道？放心吧，背到山下不是问题。” 　　一行人下了山，没人看到王静走到最后，双手捏着衣角，不自然的模样，还有眼底的不甘心。 　　下山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众人走到公交站点就要分开了，其他人要回学校，程晓艾她们要把孙丹丹送去医院。 　　回学校的公交车先到的，张金莲看了沈潇好几眼才不情不愿地上了公交车。 　　从医院出来都已经下午了，孙丹丹的脚没伤到骨头，大家倒是松了一口气。 　　“都到门口了进屋啊，我让我妈做好吃的招待你们。吃什么呢，包饺子怎么样？”程晓艾几个人将孙丹丹送到家门口，孙丹丹拉着程晓艾不让她走。 　　“改天吧，我都跟我妈说了沈潇今天过去。” 　　孙丹丹了然地点点头，拉着长音，“哦……原来是着急见未来岳丈啊，那算了，不留你们了。赵志华，他们去见未来岳丈，你也不见，去我家吃吧。” 　　程晓艾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可别糟践赵二哥，要是让你们邻居看见了成什么样子。在家好好呆着，明天晚上回学校我来接你。” 　　孙丹丹撇撇嘴，“那行吧，记得来接我啊。把我忘了我就咬你。” 　　…… 　　程父程母知道今天程晓艾会把沈潇带回来，却没想到赵志华也跟着来了。 　　程姥姥可高兴了，孩子多了热闹。 　　“小沈这些日子受苦了吧，我瞧着又黑又瘦，可得多吃点儿补补。”程母有些心疼。 　　“男子汉黑点儿怕什么，我怎么没瞧出来瘦？”程父不以为意。 　　“你们能看出来什么？”程母没好气地说道。 　　“志华晚上在这儿睡吧，别回学校了，晓龙那床也不小。” 　　“伯母，让赵志华跟我去我家吧，我家人少，方便。”笑话，就算跟赵志华关系再好，沈潇也不敢让赵志华睡程晓艾家啊。 　　“是啊伯母，路上我跟沈潇说好了，晚上去他那儿住。”赵志华也不可能留在程晓艾家，他才不会给程晓艾找麻烦呢。如果沈潇不提去他家，他就打算吃了饭回学校了。 　　“那也行，正好晓艾明天去看沈潇爷爷，明天你们再一起回学校。”程母觉着这样安排也好，总之别亏待了赵志华就行。 　　吃了饭，程晓龙非得拉着沈潇和赵志华给他讲题，又磨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放沈潇和赵志华离开。 　　程晓艾出门去送他俩，顺便想问问今天的事儿。 　　“我也没太清楚，好好走着路，脚下突然有个玻璃片，我没看见就踩上了，正好撞上了孙丹丹，她就把脚崴了。你们说，我要是小心一点儿，孙丹丹不就没事儿了？”赵志华提起来还有些懊恼，“前面人走的都好好的，就我没看见。” 　　程晓艾也没听出来什么，可能就是偶然吧，好在孙丹丹没什么大事儿，“赵二哥，你也别自责了，丹丹不会介意的。” 　　“她是不介意，可是我觉着很过意不去。”赵志华皱着眉头。 　　程晓艾笑笑，“行了，别想了，你俩回去慢点儿。” 　　沈潇带着赵志华回了家，沈天河正好在家。 　　“爸，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得赵志华。”沈潇把赵志华介绍给沈天河。 　　“来，快进来。”沈天河知道沈潇得先去程晓艾家，却没想到回来这么晚。 　　“沈伯父好。”赵志华打了招呼坐下来，“这么晚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就不跟你们掺和了，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先回屋了，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沈潇说，就当这是自己家。”沈天河说完直接进屋了。 　　沈潇和赵志华洗漱以后，给赵志华找了行李，“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我找我爸说点儿事儿。” 　　“我看会儿书就睡，你忙你的。”赵志华看到沈潇屋里书不少，随便拿了一本坐下来看。 　　沈天河确实想问问沈潇军校的事儿，看到赵志华来了也就没提，沈潇敲门进来，他难得地夸了一句，“心里还有你老子，不错。” 　　沈潇笑了笑“心里哪儿能没有您。” 　　“那天那个贾明亮是你室友？”沈天河对这个人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沈潇点点头，“是，我也是送他回去才知道。” 　　“这个人怎么样？” 　　“爸，你不会每个学员都要了解一遍吧？”沈潇不太理解，他爸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人了。 　　沈天河冷哼一声，“他以后会是一名军人，部队自然要考量每个人的品行，再说，他还是你室友，我关心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 　　“原来是为了关心我，爸，你要说军人品行这个，现在时间短，我不好随便评判一个人。作为你儿子，跟我爸说我的室友的话，这个人我不喜欢，有些小聪明但是没用到正地方。喜欢溜须拍马，我怀疑，那天他晕倒在你面前也是装的。” 　　沈天河笑了笑，“这一点咱爷俩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那天也有这个感觉，不过如果他是装的，那也太像了些。算了，不说他了。军校这一个月的训练任务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儿呗，不管是军营还是军校，最开始都是这些，下马威，我懂。” 　　“你还懂了？下周开始文化课穿插进去，加上适度的训练，我可告诉你，周末别总寻思着往外跑。” 　　“爸，你不让我往外跑，我都见不到晓艾。” 　　“这没办法，我相信晓艾比你识大体，能体谅。”沈天河也是没办法。 　　沈潇自然知道，“爸，明天晓艾过来，你在家吗？” 　　“明天不在家，我还要去军校，跟方院长还有徐副院长他们商量一下之后的教学任务，你给我好好招待晓艾，不准欺负她。”沈天河跟下命令似的。 　　“我哪儿能欺负她？爸你真会说笑。”沈潇嘟囔了一句。 第七十三章 　　周末一大早，程母就把程晓龙拎了起来，不让他赖床，吃了饭赶紧做作业。 　　程母本来想拉着程晓艾去百货大楼转转，到了换季的时候，想给自家闺女添两件新衣服。可是程晓艾知道，她爸妈天天上班，虽然每个月都按时发工资，但是除了家里正常开销，还要供程晓龙上学，根本攒不下什么。 　　她从赵家村回来的时候是把自己攒下的钱交给程母了，可是没到第二天程母又给她塞回来了，说什么那是她辛苦攒下的，得自己留着。 　　现在程母还要给她买衣服，她哪儿能让。 　　“妈，我有钱，不需要你添钱给我买衣服，咱们不去了。”程晓艾拉着程母，不让她出门。 　　程父看着拉拉扯扯的母女，“晓艾啊，你的钱是你的，我们可不能要。我们当父母的给你买东西，我们高兴，再说了，我闺女长这么好看，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程晓艾还想拒绝的时候，沈潇和赵志华就进了家门，程晓艾一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妈，今天真不去买衣服了，我还跟沈潇说去看沈爷爷呢，你忘了啊？” 　　程母一看，“那你下次回来妈带你去。” 　　搞定了程母和程父，程晓艾三个也没在程家多待，直接出了门。 　　“你俩怎么来这么早？”程晓艾没寻思沈潇能过来，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他家的。 　　“左右没事儿，就来接你了。” 　　沈潇和程晓艾并排走着，赵志华在前面听到俩人说话转过头，这初升的太阳洒下的金光正好落在俩人身上，男的长得俊，女的长得俏，一个恬淡，一个英气，说话时，两个人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那好像就是从他们内心里散发出的幸福与甜蜜，怎么看怎么般配。 　　“赵二哥，你看什么呢？” 　　赵志华挠挠头，“没什么，咱们现在去哪儿？” 　　沈潇想了想，“去百货大楼转转怎么样，赵志华你来北京是不是还没去过？” 　　“没，除了上次晓艾带我去她家，别的地方我也没去。” 　　“那走吧，那儿东西多，顺便买点儿中午吃的菜回去。” 　　三人到了百货大楼，沈潇拉着程晓艾直奔卖服装的地方。赵志华在身后一看，了然地笑笑。 　　“沈潇，不是买菜吗？这儿哪儿有菜？” 　　“买菜不着急，着急的是我得给我未来媳妇儿准备一下换季的衣服。” 　　沈潇说完，没多大一会儿选了几件儿衣服让程晓艾去试。 　　“沈潇，这都挺贵的，你知道，我自己会做的啊。”程晓艾想拒绝，如果买布做的话，能省下不少钱，这种成衣很贵的。 　　不过样子还是挺新颖的，是程晓艾之前没见过的。 　　裤子腰瘦，裤腿特别肥，听说是刚刚流行起来的喇叭裤，沈潇还特意给她挑了一件起肩的短身上衣，还有一件黑白格的毛呢外套。 　　沈潇勾着嘴角，推了程晓艾一把，“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啊，快点儿，赵志华等急了。” 　　程晓艾去试衣服，沈潇和赵志华就在旁边随便溜达着看，没一会儿程晓艾换好衣服出来。 　　“沈潇，好看吗？我怎么觉着那么怪？”程晓艾扯着这个喇叭裤，好像怎么都不舒服，而且这裤子瘦，特别显腰形，她还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裤子呢。 　　沈潇转头一看，眼前一亮，“不怪不怪，好看着呢，就这个了。大衣怎么不穿，穿上看看。” 　　“晓艾你这衣服和裤子穿在一起真好看。”程晓艾刚要穿大衣，张金莲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围着程晓艾一个劲儿感叹。 　　沈潇和赵志华一看，不止有张金莲，还有王静和贾明亮。 　　沈潇心里盘算着，贾明亮怎么跟她们凑到一块儿去了。 　　“你们怎么一起出来了？”程晓艾有些惊讶，王静平时是不出来逛的。 　　王静偷偷地瞄了两眼赵志华，“她们几个说昨天太累，都在宿舍睡觉呢，我也没事儿，跟金莲出来在公交车站碰上了贾明亮，也就一起了。” 　　“晓艾，你眼光真好。”张金莲看见漂亮衣服不撒手。 　　程晓艾笑笑，“这可不是我眼光好，是沈潇给我挑的。” 　　张金莲一怔，抿着唇抓着自己随身背的挎包，好像不敢看沈潇的样子，“没想到沈潇眼光这么好。” 　　沈潇上前两步接过程晓艾胳膊上的大衣，给她穿上，程晓艾没反应过来，本能地伸胳膊，任由沈潇给她系扣。 　　张金莲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沈潇竟然给女朋友穿衣服？ 　　沈潇摸着下巴，“这个也好看，不过跟这个裤子不太搭。”沈潇说完又去挑了一条正常的裤子递给程晓艾，“你再试试这个。” 　　程晓艾抬头，就看到沈潇深邃的眼眸，有些承受不住，拿着裤子跑了。 　　张金莲双手交叠，站在王静身边感慨，“沈潇这人真好。” 　　王静可没关心沈潇和程晓艾，一直盯着赵志华。 　　程晓艾去换裤子，张金莲摸着那种喇叭裤，也想买一条，可是她又不想跟程晓艾穿一样的。 　　贾明亮看到张金莲一直在摸那条裤子，凑过去，“喜欢就买吧，我给你买。” 　　张金莲往旁边挪挪，不想离贾明亮那么近，“不用，我又不缺钱。” 　　贾明亮目光闪烁了一下，没作声。 　　程晓艾换上裤子，穿着毛呢大衣走出来，沈潇眼中全是宠溺，“老板，多少钱？” 　　“七十三块。” 　　程晓艾一听，这也太贵了，“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们走吧。” 　　张金莲撇撇嘴，“这种料子的不贵了，晓艾，你不买，我可买了。” 　　沈潇从怀里拿出钱递给老板，转头看着程晓艾，“这身挺好看的，别换了，穿着吧。” 　　张金莲看到沈潇的动作，心里不上不下的，沈潇可真舍得，七十多块钱，够普通人家两个月的伙食费了，就这么给程晓艾买衣服了！ 　　王静在一旁有些反应不过来，果然他们都挺有钱的，她出门一共都没带上七十三块钱。想到这里，王静低下头，不敢去看人。 　　沈潇拿着另外两件装好的衣服，“明亮你们去哪儿？” 　　“啊？我陪张金莲他们转转就回学校了。” 　　“那你们先转着，我们先走了。”沈潇招呼一声。 　　“张金莲，王静，我们先走了，晚上见。”程晓艾说完和沈潇、赵志华消失在众人眼前。 　　张金莲就像着了迷似的，一直盯着沈潇的背影，直到看不见都没回过神。 　　贾明亮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张金莲？” 　　张金莲打开贾明亮的手，“干什么？” 　　“你要是喜欢，咱们也买。”没人知道贾明亮说这话是鼓起了多大勇气。 　　张金莲瞪了他一眼，“我用不着你，我自己买得起。王静，走，回学校。” 　　贾明亮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过今天倒让他发现两件事儿，张金莲家应该条件不错，而在学校一直低调，从来不张扬，各项技能又好的沈潇似乎也不缺钱。 　　沈潇买了菜，三个人回了家，沈潇爷爷看到程晓艾高兴的，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热热闹闹吃了饭，三人跑去了孙丹丹家里，说好了来接她去学校的。 　　孙丹丹她妈看见女儿脚伤了，本来不打算让孙丹丹去学校的，可是看到程晓艾他们来接，心里倒也踏实不少。 　　“这就是晓艾吧，我们家丹丹总提起你，她这伤了可辛苦你了，帮阿姨多照看着点儿，下次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阿姨你就放心吧。” 　　“哪个是赵志华？”孙丹丹母亲问道。 　　赵志华应了一声，“阿姨好。” 　　“谢谢你昨天背丹丹去医院，要是没有你们啊，她还不知道怎么下山呢，就知道淘气，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稳重。” 　　孙丹丹不乐意了，“妈，你跟人家说什么呢，诋毁我。” 　　“行了，我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去吧。” 　　上了公交车，孙丹丹上下打量着程晓艾，“这身衣服不错，依我看，不是你挑的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程晓艾有些好奇。 　　“那是，不是我说，你是那种比较死板的人，怎么可能买这种刚时兴起来的衣服，沈潇给你挑的吧，眼光真好。”孙丹丹一边看，一边评价。 　　“孙丹丹同学眼光不错。”沈潇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全是程晓艾的侧脸。 　　孙丹丹一看这俩人腻歪的模样，回手一巴掌拍在赵志华后背上，“我妈说什么你可得全都忘掉，我这么文静，这么淑女的人。” 　　赵志华后背一僵，从来没跟女孩近距离接触过，这一下让赵志华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点着头，“好。” 　　程晓艾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都笑得肚子都疼了，“丹丹，就你还文静，还淑女呢。不过你还别说，刚开始我真以为你是这样的姑娘，现在看来，你比我们赵二哥还汉子。” 　　孙丹丹白了程晓艾一眼，“谁汉子，你见过这么美的汉子吗？” 　　“喂，赵志华，你说我美不美？” 　　赵志华刚才还没缓过劲儿呢，突然有女孩问他美不美，他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孙丹丹有些憋闷，“真是个木头啊，你就说一句我美不就得了，气气晓艾。你看她和沈潇俩人，真是羡煞旁人啊，男才女貌的。” 　　赵志华笑笑，“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我的天，你终于说话了，真不容易。”孙丹丹笑眯眯的，两个浅浅的酒窝印在脸蛋上，看上去特别可爱，赵志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孙丹丹，一下子就看进了自己的心坎儿里。 　　“赵志华，你明天送我上课吧，你看，我这脚也没法走啊。”孙丹丹说着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脚给赵志华看。 　　“这……这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可是受伤的人，谁能说什么？再说了，谁爱说谁说呗，我反正不在意，难道你在意？” 　　赵志华摇摇头，“我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那咱们说定了啊，不准反悔。” 　　程晓艾和沈潇对视一眼，情况不对啊。 　　几个人下了公交车，天都快黑了，沈潇要归队，把买好的衣服递给程晓艾回了学校。 　　孙丹丹走不了，赵志华一直把她背到宿舍楼下才放下。 　　“辛苦了，赵志华同学，咱们明天见。” 　　孙丹丹单腿踩着地，程晓艾生怕她摔了，在一旁扶着她。 　　俩人刚上楼，王静抱着书从图书馆回来，走到宿舍门口，“赵志华？” 　　“王静同学。”赵志华听到有人喊他，赶忙回头，一看是王静。 　　“你怎么来女生宿舍了？”王静好像看到孙丹丹和程晓艾刚刚进了宿舍。 　　“哦，孙丹丹脚不能走，我送送她。”赵志华也没在意，“我先回去了，再见，王静同学。” 　　“再见。” 　　王静有些委屈，孙丹丹脚不能走，可以别人送啊，不是还有程晓艾吗？为什么让赵志华送？这孙丹丹，真是会勾搭男人！ 第七十四章 　　回到宿舍以后，程晓艾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孙丹丹，总不能让一个残疾人士去爬上铺。 　　孙丹丹趴在床上抱着被子，“我们晓艾又善良又贤惠又漂亮，真是便宜沈潇了。” 　　程晓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老实呆着吧你。” 　　张金莲刚洗了衣服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孙丹丹的话，撇撇嘴，将脸盆使劲儿往水泥地上一磕，吓了其他人一跳。 　　“我们金莲是跟谁生气了，这谁欺负你了？”孙丹丹笑着说道。 　　张金莲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没事儿，可能太累，手有些滑，吓着你们了，对不住啊。” 　　孙丹丹摆摆手，“没事儿，现在也没人睡觉，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程晓艾端着盆拎着暖壶，看了张金莲一眼，没说什么，洗漱去了。 　　周一早上，宿舍八个姑娘收拾完准备去食堂吃饭，然后再去上课。 　　赵红梅力气大，看到孙丹丹的脚这个样子，“要不俺背你去教室吧。” 　　孙丹丹单腿蹦得欢，“不用，我有专人送，你们先去吃饭吧，别因为等我迟到了，晓艾陪我就行。” 　　“那行，你要用着俺，你吱声。”赵红梅说完抱着书出门了。 　　王静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到楼下果然看见了赵志华，刚想说话，程晓艾扶着孙丹丹出来了，王静抱着书低着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她不明白，明明她和赵志华才是一路人，为什么赵志华不理她，反而跟孙丹丹关系更好，难道就是因为孙丹丹是城里人，比自己有钱吗？ 　　“王静，看什么呢？快点啊！”张金莲看王静没跟上喊了一声。 　　“哦，我鞋带开了，马上就来。”王静将书放在腿上蹲下去系鞋带。 　　张金莲不疑有他，孙丹丹站在台阶上眯了眯眼。 　　程晓艾也觉着奇怪，王静鞋带也没开啊，“赵二哥，等着急了吧。” 　　“我也是刚到，走吧。”赵志华看到程晓艾憨憨地笑了。 　　孙丹丹蹦到赵志华跟前，拍拍他肩膀，“辛苦啦，我应该还行，不算太胖。” 　　程晓艾笑眯眯的，“对，你不胖，快把赵二哥压趴下了。” 　　孙丹丹白了程晓艾一眼，也没客气，爬到赵志华背上，引来周围同学的一众侧目。 　　王静看到这一幕，心里闷闷的，这孙丹丹，明明赵红梅都说背她了，还找赵志华，一定是故意的。崴个脚，还让孙丹丹捡了这么个大便宜，王静心里有些窝火。 　　赵志华把孙丹丹背去食堂放下，还去给她打了饭。 　　程晓艾站在孙丹丹旁边，“丹丹，你现在是不是心花怒放着呢？” 　　孙丹丹神经大条，手拄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赵志华忙碌的背影，“怒放什么？” 　　“当我没说。”程晓艾觉着，如果赵志华和孙丹丹真能互相喜欢也是一件好事儿，不过这种感情上的事儿，还是不要过多参与的好，顺其自然呗。 　　就像她和沈潇一样，感觉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赵志华把孙丹丹送到教室就跑回自己教室上课去了，程晓艾扶着孙丹丹坐下，就听到身后一排男生在那儿低声议论。 　　“这人谁啊，这么明目张胆背咱们系的姑娘，厉害。” 　　“谁知道，也太不注意影响了，男男女女的也不注意点儿。” 　　王强晃了晃脑袋，那天被沈潇拧的胳膊还疼呢，满肚子怨气，撇撇嘴，“这个人啊，我知道，物理系的叫什么赵志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种不好好学习新知识的，从乡下来就知道找姑娘的，也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 　　王静在前排听见他们说孙丹丹她们不注意影响，有些窃喜，说的多了，看孙丹丹怎么和赵志华在一起。 　　可是他们说赵志华，她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一个人板着一张脸坐在那儿，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可是她不敢去跟后面的男生吵。 　　孙丹丹不一样，听到有人这么说，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啪”的一声手拍在王强桌子上，力气用大了，脚腕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但是她根本没在意，指着王强开始骂。 　　“王强你不看看你什么的东西，还敢说人家赵志华，赵志华怎么了，我脚伤了，人家好心来送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背后议论了，一个个都赶不上个娘儿们，愿意在背后嚼舌根，平时不互帮互助也就算了，人家义气你们又来说三道四的，恶不恶心！” 　　另外两个男生看了看孙丹丹这模样，拿着书换了位置坐，他们来这儿是学习的，可不是跟谁怄气的，再说，本来也不关他们的事儿。 　　王强气不打一处来，身子往后靠，抬着眼皮，“谁恶心，你们那天联合外校的打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孙丹丹，差不多就行了，别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这边闹得动静太大，都往这边看。 　　“呦，你还好意思说打你的事儿呢？你要是男人你就当着同学们的面说说为什么打你，有人不要脸，那脸啊，就欠打！”孙丹丹抱着胳膊，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王强说不过孙丹丹，猛地抬起手就要去打孙丹丹，程晓艾站在一旁看情况不好，赶忙伸手去拦，可是程晓艾力气没有王强大，整个人顺着力道倒下去，腰直接磕在了桌子角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孙丹丹一看，也没空去管王强了，就去拉程晓艾，“你怎么样？” 　　程晓艾摇摇头，冷汗直冒。 　　“王强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你竟然敢打女人，我他妈跟你拼了！”孙丹丹还没等上呢，杨帆他们一看不好，全都上了。 　　老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姑娘压在一个男生身上，旁边一个脚上缠着绷带的姑娘还往男生后背上狠捶了两下。 　　“这怎么回事儿！”男老师一声怒吼，全都消停了。 　　杨帆嘴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王静站在那儿，本以为这老师会说孙丹丹不知廉耻，破坏影响，没想到，“孙丹丹同学脚受伤了，别的系的同学帮忙有什么错？这是应该提倡的！别把你们那些不良想法强加在人家纯洁的友谊之上。王强，你不去帮助同学，竟然还想动手打女同学？这个问题很严重，你现在去找你们系主任，这个问题我处理不了，你等着他处理吧。” 　　王强傻眼了，被打了，还被老师从教室撵了出去，窝了满肚子火。从过道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程晓艾脸色发白，心头不忍，但是想想那天打他的沈潇，冷哼一声出去了。 　　王强走后，老师又说了一同要互帮互助的话，这才开始正常上课。 　　程晓艾揉揉磕到的地方，感觉没刚才那么疼了，但是不敢碰，一碰就快疼晕过去了，孙丹丹看程晓艾脸色不好，压低声音，“晓艾，我看你不对啊，咱们去校医院吧。” 　　程晓艾摇摇头，“没事儿，没那么疼了。” 　　孙丹丹一听下课了，赶紧招呼宿舍的人，万一程晓艾有点儿什么事儿，她都想撞墙了。 　　“赵红梅，杨帆，快来，送晓艾去校医院，她腰好像伤了。” 　　程晓艾无奈只能任由杨帆她们扶着自己慢慢挪去了校医院。 　　赵志华来接孙丹丹，发现她一个人单腿在教室门口蹦跶，“晓艾呢？” 　　“哎呦，赵志华你可算来了，晓艾磕着腰了，走，咱俩去校医院。”孙丹丹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抓着赵志华不撒手。 　　赵志华一听程晓艾的事儿就着急了，背上孙丹丹直奔校医院。 　　校医院设施简单，程晓艾趴在床上，校医看着程晓艾已经红肿的发亮的腰，“怎么磕得这么严重，疼成这样，还能动吗？” 　　程晓艾轻微地动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能动，就是疼。” 　　“能动就行，看来没伤到腰椎，我给你开点儿药，回去擦擦，这几天别剧烈运动。” 　　程晓艾一听，松了一口气，没伤到骨头就好，她也觉着不能那么寸。 　　杨帆帮程晓艾拎着药，几个人往出走的时候，赵志华也赶到了，看到程晓艾扶着腰，额头全是汗，“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没事儿，赵二哥，是听丹丹夸张了吧，大夫说没伤到骨头，你看我自己还能走路呢，就是磕得有点儿疼。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往回走吧。” 　　几人慢悠悠往回溜达，孙丹丹也从赵志华后背上下来，单腿蹦着，累了就让赵志华扶她一把。 　　赵志华听了程晓艾的话皱皱眉，“也不说小心点儿，你爸妈知道了多惦记。” 　　“赵二哥，可别告诉他们，也别告诉沈潇啊，该影响他训练了，再说了，我又没什么事儿，养几天就好了。”程晓艾赶紧嘱咐，万一沈潇和赵志华联系说漏了嘴了，沈潇该多担心。 　　赵志华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你这伤了腰，孙丹丹又伤了腿，我听说月底学校要举行第一届运动会呢。你们可都没办法参加了。” 　　“运动会？好久远的名字啊，多少年都没听过了。有什么比赛项目？”孙丹丹问道。 第七十五章 　　“还不清楚，你们系没通知吗？” 　　孙丹丹撇撇嘴，“估计我们系主任忙着处理王强的，哪能过来通知我们这个事儿。” 　　“要是真开运动会就好了，我指定参加。”杨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程晓艾勉强笑笑，“你和赵红梅还真挺合适的。” 　　下午的时候，系里的处分决定就下来了，给王强警告处分，暂时不计入档案。 　　王强自己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计入档案就惨了，会影响毕业以后工作分配的。 　　孙丹丹趴在陈小小床上，攥着拳头，“那个王强，惦记晓艾不说，敢动手打我，还让晓艾受了伤，就给个警告处分，真是气死我了。” 　　“别气了，以后咱们离他远点儿。我看别的同学还都挺好的，大部分都是为了来学习的，谁会没事儿找事儿。”程晓艾趴在自己床上，腰上贴着膏药。 　　陈小小从程晓艾上铺探出脑袋，“瞧瞧，明明好好的，咱们宿舍一下子多出来俩伤残人士。” 　　孙丹丹瞥了她一眼，“我们可不是伤残人士，我现在可以蹦。” 　　“嗯，可以蹦，像兔子似的。”陈小小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好你个小小，竟然敢嘲笑我，看我脚好了我不收拾你。”孙丹丹装模作样的露胳膊挽袖子。 　　“那你先上来，我就跟你打。” 　　孙丹丹泄气了，“你学坏了啊，不理你了。” 　　程晓艾听着她们吵吵闹闹，会心一笑。 　　“也不知道那个王强学习成绩怎么样，这种品行怎么考上的大学。”孙丹丹突然感慨一声。 　　“他成绩应该不错吧，能考上咱们学校的哪里有差的。”陈小小嘟囔一句。 　　第二天中文系也传达了四月二十号要举行运动会的消息，项目不多，除了跑赛，还有跳远，跳高。其中跑赛里面分的比较详细，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八百米，一千米，三千米还有五千米。 　　除了这些还添加了四百米接力赛，还有教师接力赛。 　　每个项目每个系有两个名额，也可以报多个项目，没有限制。 　　程晓艾和孙丹丹得到消息，趴在床上对视一眼，摊了摊手，看来是无缘参加了。 　　程晓艾还好点儿，毕竟没伤到骨头，但是鼓起来的筋包也是疼的厉害。但是程晓艾还是挺向往这个运动会的。 　　她以前可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比赛，想想就有意思，还有奖品可以拿。 　　不过她跑不快，就算腰好好的，估计也没啥项目可以参加，只能当观众了。 　　程晓艾端着书，心里琢磨着，要是沈潇能来参加他们的运动会，那一定可以拿名次的。 　　杨帆和赵红梅报了好几项，出乎意料的是，陈小小竟然和杨帆一样报了跳远和跳高。 　　“小小，你还能跳高呢啊？”程晓艾觉着惊讶。 　　陈小小掐着腰，“别看我长得小，我可厉害了，你们可得给我鼓劲儿加油啊。” 　　“放心吧，杨帆你们仨要是运动会拿了名次，咱们宿舍一起出去聚餐怎么样？”孙丹丹提议。 　　“行啊，除了食堂我还没吃过外面的菜呢。”一提到菜，陈小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王静坐在桌旁低头看着书，听到要去聚餐，“我……我就不去了。” 　　程晓艾一怔，王静家里条件不好，不过这个宿舍里的，除了孙丹丹和张金莲，好像条件都不算太好。 　　“没事儿的，王静，你要是有事儿，下次再去。”程晓艾赶紧接了一句，孙丹丹心大，她总不能不考虑。出去吃一顿看着没什么，但是那几块钱，可能是王静好几天的饭钱。 　　王静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看书。 　　孙丹丹倒也没在意，“不知道奖品都有什么，真遗憾。” 　　程晓艾看着孙丹丹撇着嘴，“说的好像你能跑似的。” 　　“我当然……”孙丹丹说话大喘气，“跑不过她们了，但是我想想总是可以的。” 　　杨帆在一旁擦头发，“我听说有毛巾，茶缸，笔记本，好像一等奖是钢笔呢。” 　　孙丹丹来了兴趣，“还不错啊，杨帆，你们几个多得几支钢笔回来。” 　　“俺也想得，不知道能不能行。”赵红梅一脸向往。 　　“行，怎么不行，看好你们。”孙丹丹说着。 　　王静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铅笔，也想去报名了，她也想要个钢笔。可是她没什么特长，暗自摇摇头。 　　周五的时候沈潇打来电话，宿管阿姨在楼下拿个大喇叭喊，程晓艾慢吞吞地扶着腰下了楼。 　　程晓艾拿起话筒，轻轻喊了一声，“沈潇。” 　　沈潇听到程晓艾的声音，整个人都精神了，“晓艾，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程晓艾弯着腰，胳膊拄在窗台上，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嗯。” 　　“嗯是什么，那是想还没想？” 　　“你自己猜去吧。你今天不忙啊？” 　　“不忙，今天都是理论课，比较清闲，下周训练任务比较重，我想明天请假去找你，怎么样？” 　　程晓艾一听，如果沈潇来，不就知道她腰伤了？“明天啊？我们学校要开运动会，明天要练队形，你来了我可能也陪不上你。” 　　“哦，那后天呢？” 　　“这两天都要练队形，我们二十号开完运动会就不忙了，要不开完运动会你再请假？”程晓艾打着商量，又怕沈潇起疑心。 　　“那行吧，那这两周又见不到你了。”沈潇有些沮丧。 　　程晓艾心里也不舒服，她想见沈潇啊，可是不想让他担心，按照沈潇的性子，极有可能请假不去上课不去训练，就为了照顾她。 　　军校可不比普通学校，这个程晓艾还是知道的，再加上沈潇父亲是军校的荣誉院长，她不想给沈潇添麻烦。 　　沈潇挂了电话，回到宿舍，看到三个室友都在，“我明天不出去了，你们谁想出学校，我这个请假条就先给你们吧。” 　　每个周末请假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他不出去，就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文生和王云飞还没说话，贾明亮就说他想出门。 　　文生和王云飞也懒得跟他抢，大不了下周再出去呗。 　　“给你吧，记得明天去警卫处登记一下。”沈潇请假条递给贾明亮还嘱咐了他一声。 　　“沈潇，真是谢谢你啊，这么照顾我。” 　　贾明亮拿着请假条放好后，喜滋滋地，转头就要出宿舍。 　　“自己出去小心点儿，别惹事儿，注意自己的身份。”沈潇在身后喊了一声。 　　贾明亮不以为意，随便应着。 　　……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小，赵红梅和杨帆去操场训练了。张金莲收拾东西出了门，没人知道她去哪儿，反正她也爱出去逛，谁都没留意。 　　孙丹丹和程晓艾窝在宿舍看书，其他人都去图书馆了。 　　王静几人走到楼下，正好碰上来送饭的赵志华。 　　“赵志华，来送饭啊？”王静看似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实际上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赵志华已经连着给程晓艾和孙丹丹送了好几次饭了。 　　这程晓艾也真是的，明明有男朋友，还跟赵志华走那么近！王静这么想着。 　　“是啊，来送饭。你们这是都去图书馆？” 　　“嗯，去看书，那你进去吧，我们先走了。”王静说完，没等赵志华说话，拉着叶青凤走了。 　　赵志华把饭交给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也都习惯了，这两天这个小伙子总给210宿舍的两个受了伤的姑娘送饭，感觉这小伙子还挺仁义的。 　　“赵志华人真不错，踏实又稳重。”孙丹丹吃着饭评价道。 　　程晓艾笑笑没吱声。 　　张金莲出了学校，就看到早就等在外面的贾明亮。 　　张金莲今天本来没想出来的，前一天晚上莫名其妙接到贾明亮的电话，张金莲突然想起了沈潇那张脸，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张金莲接受了贾明亮的邀请，贾明亮激动了一个晚上，老早就出来了。 　　“我们去哪儿？”张金莲不认为跟贾明亮能玩到一块去，但是她想了解沈潇的事情，没办法。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张金莲翻了个白眼，感觉贾明亮太过殷勤，“找个公园坐坐吧，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贾明亮心里高兴，连忙点头，“行，那就去公园。” 　　张金莲觉着没劲，这种人竟然也能考上军校，哪里有军人的样子，赶不上沈潇一丁半点儿。 　　俩人也没走远，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聊着。 　　“你是不知道，我们宿舍最近可晦气了。”张金莲故意这么说着，就想让贾明亮主动问她为什么。 　　贾明亮果然不负她的期望，“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天那个王强你记得不？在学校门口看见那个？” 　　“记得，沈潇打了他那个。” 　　“就是他，特别讨厌，那天上课，他嘴特别臭，孙丹丹骂了他，他竟然要打孙丹丹，程晓艾在旁边拦着没拦着，王强一用力，晓艾的腰一下子撞在了桌角上，你都不知道，声音特别响，晓艾一下子就疼晕过去了，杨帆她们把程晓艾抬去了医务室，这几天晓艾课都没上，在宿舍养伤呢。”张金莲十分夸张，“你都没看见，晓艾这几天多遭罪，疼得啊，晚上都睡不着觉。” 　　贾明亮也是一惊，“程晓艾，就是沈潇的女朋友吧，那个长得挺白的，挺好看的姑娘？” 　　张金莲听到贾明亮夸程晓艾心里不舒服，她长得是好看，不好看沈潇能看上她么？ 　　“是啊，她腰上起了个筋包，可大了，又红又肿，这么多天都没好。我都替她疼。”张金莲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金莲，你真善良。”贾明亮这一声“金莲”吓了张金莲一大跳，“你叫我什么？” 　　贾明亮好像刚刚才感觉出来自己失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么叫你，你别生气。” 　　“没事儿，我们是朋友啊，叫金莲也没什么问题。”张金莲听到那句善良，心里高兴，连贾明亮对她的称呼都放宽了。 第七十六章 　　“那程晓艾没跟家里说吗？”贾明亮问道。 　　张金莲摇摇头，“没有，她说怕家里人担心，连沈潇也没告诉，怕影响他学习。哦，对了，贾明亮，这是咱们俩聊天，你可别跟沈潇说啊，要不晓艾该怪我多嘴了。万一他们俩有什么不愉快，我就成罪人了。” 　　“放心吧，我也不是多事儿的人。我相信，程晓艾有你这样的室友，也会好好照顾她的。”贾明亮一边保证一边夸赞着张金莲。 　　张金莲被贾明亮夸得快找不着北了，脸上红扑扑的。 　　“你们军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贾明亮想了想，“除了上课就是训练，挺枯燥的。” 　　“那你们谁最厉害啊？”张金莲眼睛晶晶亮。 　　“当然是沈潇了，你不知道，他之前当过兵的，据说当了六年呢，还是个连长，各项军事技能都特别厉害，下周我们有军事技能大赛，我觉着，沈潇一定得拿第一。”贾明亮说完觉着自太吹捧沈潇了，“不过我也会努力的，我们一个宿舍，我没事儿就向他请教各种问题，我也想期末拿个好成绩。” 　　张金莲眼前有意无意地划过沈潇那天擒拿王强的景象，原来他当了六年兵了，真厉害，如果没有程晓艾，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呢？ 　　“你也很厉害的，只要好好学，好好训练，不比别人差。”张金莲随意地敷衍一句。 　　“谢谢你金莲，我会好好努力。” 　　听到贾明亮这么说，张金莲反而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够努力。” 　　贾明亮陪着张金莲逛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说要请张金莲吃饭，张金莲也没推辞，反正吃饭又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张金莲不知道，这些钱可是贾明亮攒了一个月才攒出来的，上军校有一个好处，不用拿钱，每个月还有补助，要不贾明亮也不可能选择报考军校。 　　中午两个人点了两个菜，两份米饭，花了四块钱，贾明亮往出拿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早知道不带着张金莲出来吃饭了。 　　两个人吃饭的对面，正好有一家“红星电影院”，张金莲站在饭店门口，“贾明亮，你下午有事儿吗？” 　　贾明亮摇摇头，“没有。” 　　“那你陪我去看电影怎么样？你不知道以前在家里，都是免费放的电影，露天的，可多人挤着看，要是去晚了，都没有好位置了。我可从来没去过电影院呢。”张金莲一脸对电影院的向往。 　　贾明亮摸摸兜里的钱，狠了狠心，“好啊，我也没看过。” 　　俩人过了马路，贾明亮让张金莲在门口等一下，他去买票。 　　“看《特殊任务》怎么样？正好是最近的场。”贾明亮问了一声。 　　“好啊，什么都行。”只要能看上电影，张金莲就觉着很高兴。 　　俩人进了电影院并排坐着，没一会儿电影就开演了。 　　借着微弱的光，贾明亮看着张金莲兴奋的侧脸，就想抬起手去碰。他还从来没碰过姑娘的脸呢，不知道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嫉妒沈潇，有程晓艾那样的女朋友。 　　贾明亮越想越觉着不公平，为什么沈潇军事技能好，又立过军功，徐副院长器重，有钱，还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贾明亮情绪波动比较大，抬起来的手直接碰上了张金莲的脸。与此同时，张金莲后面位置的男的向前面欠了欠身。 　　贾明亮吓坏了，赶紧往后靠。 　　张金莲察觉不对，猛地站起身，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手扇到了后面男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电影院里还是比较突兀的。 　　“你个登徒子，你竟然敢摸我脸！”张金莲打完人开始哭。 　　其他观众听见动静，纷纷往这里看。 　　那男的被打懵了，“你个臭娘们，我他们什么摸你脸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给我摸我都不摸！” 　　张金莲听到人家说她丑，这是最不能容忍的，“你……你给我道歉！” 　　“道歉？我呸！”那男子一口吐沫吐在了张金莲脸上。 　　张金莲直接愣住了，伸手就去挠那男子的脸，“我跟你拼了！” 　　那男子也不甘落后，抬手就要去打张金莲 　　贾明亮一看，张金莲这是没发现是他，而且这闹起来是个好机会啊。 　　想到这里，贾明亮拦下张金莲，一拳打在了那男子的脸上，“敢欺负女人，你是不是男人，有种跟我打！” 　　男子感觉耳边嗡的一声，“操，老子干死你！” 　　男子说着跳过来一脚踢上贾明亮的肚子，贾明亮反手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 　　俩男的你一拳我一脚，直接打到了一块儿去。其他观众却不乐意了，他们花了钱买了票，结果却被人搅和了，不少人站起来指责贾明亮他们，还有人去找电影院管理人员。 　　张金莲吓得也忘了哭了，只看到贾明亮在那男子身上踹了好几脚，那男子直接摔进了椅子空儿。 　　打了一架的结果就是，电影院报了警，三个人被拎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问名字的时候，贾明亮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自己叫沈潇。张金莲听到以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算出去问问。 　　警察询问了一番，谁都说不清楚最开始怎么回事儿，最后只能定性为打架斗殴。 　　由于是在公共场所，性质比较恶劣，必须有保人才能让他们走。 　　再加上那位陌生男子挨了打，贾明亮还得赔偿人家十块钱。 　　贾明亮摸摸兜里仅剩下的十块钱，如果全都给出去，那他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张金莲听到要贾明亮赔钱，赶紧从自己兜里拿出十块钱，“你是为了我才去打架的，这个钱不能让你拿。” 　　贾明亮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省下这十块钱了。 　　那陌生男子找来了保人走，贾明亮就犯愁了，他在外面打架如果让学校知道了，那他这学期一定评不上优秀了。 　　“这位同志，如果没有保人，你是不能走的。” 　　“怎么办？要不让你同学过来，你看看行不行？”张金莲在旁边出主意。 　　警察一听，“你们是学生？” 　　贾明亮点点头。 　　“你是哪个学校的？” 　　“军事学院。”张金莲赶紧帮忙回答。 　　警察没说话，转身去了别的房间，不一会儿走出来，“我已经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核实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贾明亮松了一口气，他进派出所的时候想起来，他拿的是沈潇的请假条，出门的时候忘了去警卫室登记，学校记录的今天请假的人应该还是沈潇，不用白不用。 　　如果能蒙混过关最好，如果不行，大不了找沈潇道个歉。 　　出了派出所，张金莲有点儿不高兴，“你怎么说你叫沈潇啊？” 　　“我今天是拿着沈潇请假条出来的，没办法啊，我也很内疚，不过我回学校会跟校领导解释的。”贾明亮说的特别有诚意。 　　“哦，这样啊。”张金莲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向贾明亮致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可能就挨打了。” 　　“没事儿，男人嘛，应该的，再说了，我也看不得你挨打。”贾明亮说完眼神看向别处。 　　张金莲笑笑，没说话，虽然贾明亮算是救了她，但是她喜欢的是沈潇那样的，可不是贾明亮。 　　贾明亮从外面回去，本来还在找借口怎么跟沈潇说，可是回来以后发现没人提这个事儿。 　　贾明亮也是提心吊胆的，可是一直到周一出完早操，也没有人来问这个事儿，他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太在意。 　　吃了早饭，周一上午是理论课。 　　沈潇他们带着书准备去上课，半路上田教官突然把沈潇拦下。 　　“田教官，有事儿吗？” 　　田教官也是刚刚才听说周六的事儿，上下看看沈潇，总觉着这事儿不应该是他干的，可是从系里的请假记录，到派出所的记录，全都是沈潇。 　　“上午课先别上了，系主任找你。” 　　“现在？”沈潇觉着莫名其妙，他好像没干什么事儿。 　　“对，现在。” 　　王云飞和文生他们以为田教官找沈潇有什么事儿呢，因为周三他们要进行军事技能大赛了，根本没往贾明亮身上想。 　　贾明亮也是这么认为的，田教官一直器重沈潇，说不定给沈潇什么好处呢！ 　　沈潇跟着田教官来到系主任办公室门口，清了清嗓子，“报告！” 　　“进来。” 　　沈潇推门而入，屋里，可不止是他们系主任一人，还有徐副院长，还有他爸！ 　　田教官和沈潇并排行了军礼，就站在了一旁。 　　沈天河在一旁板着一张脸，沈潇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爸这个脸色了，就跟那三九寒天似的。 　　“沈潇，知道今天找你来什么事儿吗？”徐副院长右手敲着桌面问道。 　　沈潇心想，我怎么知道！“报告，不知道。” 　　“周六你去哪儿了？”系主任问了一句。 　　“报告，上午在宿舍，下午去了趟图书馆。” 　　沈潇话落，沈天河三人对视一眼。沈潇明显感觉这办公室里温暖了许多。 　　“系里记录，你周六请假了。”系主任说道。 　　“是，但是我没出去，我把请假条让给同宿舍的贾明亮了。”沈潇回道。 　　“贾明亮？”徐副院长还想起来开学那天那个新生，“还有谁看见你把请假条给贾明亮了？” 　　“报告徐副院长，宿舍文生，王云飞都能作证，当时他们都在。”沈潇听到现在也明白了，贾明亮那天出去指定干了什么事儿，而且出门的时候没去警卫处登记。 　　“老徐啊，看来请假这个制度还要改进。”沈天河插了一句嘴。 　　徐副院长点点头，“没错，遇到问题，也有助于发现问题，以后请假条转借这种事儿，还是要杜绝。” 　　徐副院长继续对沈潇说道，“沈潇啊，你知道军校里的学员毕业以后都是要进入部队的，要起带头作用的，所以系里要交给你个任务，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第七十七章 　　沈潇一个人往教室走，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当他坐在最后面，抬头看到认真听课记笔记的贾明亮的时候，沈潇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考到军校不容易，谁又能不犯错呢？如果可以改过自新，谁也不能说他就不是一个好兵。 　　中午回到宿舍午休，王云飞还问了沈潇，“田教官找你什么事儿？是不是后天军事技能大赛的事儿啊？” 　　沈潇坐下来，发现文生和贾明亮也看着他，摇摇头，“不是，别的事儿。” 　　文生和王云飞一听不是军事技能大赛的事儿，谁也没兴趣了，躺下开始睡觉，下午还有训练呢。 　　贾明亮突然有些心慌，眼神闪烁，扯了扯嘴角，“那是什么事儿啊，去那么久？” 　　“问问我对咱们学校请假制度有什么看法，没说两句就回来了。其实没去多久，你们都上课，我从后门进来，就坐在最后面了，怕影响你们听课。”沈潇说完躺下来，看似要睡觉，实际上在打量贾明亮。 　　沈潇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不相信以贾明亮的聪明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他希望贾明亮能跟他坦白这件事。 　　“哦，沈潇你想的真周到。”贾明亮扔下一句话躺回去睡觉了，但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不知道沈潇到底知道了多少，学校领导会把周六的事儿跟沈潇说吗？ 　　贾明亮抱着侥幸心理混了两天，发现学校领导没来找他，沈潇一如既往也没来找他麻烦，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准备迎接周三开始的军事技能大赛。 　　这两天程晓艾的腰好多了，最起码能正常起来了，只要不用力自己慢慢走没什么太大问题。 　　因为运动会的时间越来越近，程晓艾发现除了同样行动不方便的孙丹丹，其他人都抓不着影。 　　而沈潇这边出了贾明亮的事儿，又要忙着军事技能大赛，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带着给程晓艾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军事技能大赛从周三比到周五，成绩是要记到期末总成绩里的。 　　前两天的考核结束后，沈潇综合得分排在第一名，贾明亮的成绩排在全校第二十名。对于以前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训练的新生来说，成绩是相当不错的。 　　沈潇也发现，贾明亮如果好好训练，确实是很有天赋的。 　　“贾明亮，不错啊，今天完事儿竟然爬到了前二十名，我看你前面那几个成绩差距都不是很大，你明天万一来个大爆发，说不定就前十了，不过想超过沈潇那是不可能了。”王云飞收拾完躺在床上感慨着。 　　贾明亮也很高兴，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进前二十，嘴上谦虚着，“我哪儿能超过沈潇，沈潇可是徐副院长看中的人，以后有大前途的，我有这个名次我就知足了。” 　　王云飞听着不顺耳，嗤了他一句，“怎么，你是羡慕还是嫉妒？贾明亮，我觉着凭你自己的能力，以后想有个好前程是没问题的，最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贾明亮跟没听懂似的，“我一直在努力啊。” 　　王云飞真是懒得跟他说话，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贾明亮看了看沈潇的背影，也躺下了。 　　周五这天是考核的最后一天，项目也多，占得比重也大。 　　天还没亮，起床号就吹响了，各个宿舍动作利落地整理内务，速度极快地往外冲。 　　贾明亮故意走在后头，沈潇还以为他哪儿不舒服，“怎么了？不舒服去医务室。” 　　贾明亮摇摇头，“没有，沈潇，有件事儿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了我怕影响你考核，不说我又觉着瞒着你不好。” 　　沈潇懒得听他磨叽，“说！” 　　贾明亮一怔，心中暗喜，垮着一张脸，“我听说，你女朋友，就是国立大学的程晓艾，上周被他们班的王强打伤了腰，当时直接晕过去被送进了校医院，这段时间都没上课。那个王强因为这个事儿还受了处分。” 　　沈潇脸色一变，晓艾受伤了？ 　　怪不得程晓艾那天推脱不能出校门，要排练队形，看来是怕他担心，不过这也说明，程晓艾可能真的伤得很重。 　　贾明亮看到沈潇脸色变了，心中窃喜，“沈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现在说的，我……” 　　沈潇摆摆手，“没事儿，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走吧，别耽误考核。” 　　看着沈潇快速离开的别硬，贾明亮嘴角勾了勾，如果沈潇心情不好，说不定哪项考核失误直接取消成绩，那他就能压在沈潇上面了！ 　　说不定徐副院长他们对他贾明亮也能更加看重。 　　贾明亮肚子里的算盘打得是劈啪作响，但是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沈潇失误。不少教官来看，说沈潇今天的动作做的格外标准。 　　反而是贾明亮，由于太关注沈潇，有不少失误，名次从第二十名，直接落到了一百名开外。 　　贾明亮心中呕得慌，这是他绝对没想到的。这一下子掉了这么多名，他期末军事考核的时候很难追回来。 　　所有项目结束以后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回到宿舍大家都累得不轻，王云飞他们连洗漱都不想了，要不是沈潇逼着去，就想直接睡了。 　　王云飞洗漱回来反而不困了，躺在床上伸着腿，“我说贾明亮，你今天是魂儿没了？怎么一下子掉到一百名开外？” 　　贾明亮根本不像你提这个事儿，就连文生的名次都跑到他前面去了。 　　贾明亮默默看了沈潇一眼，发现他坐在那儿若无其事的，难道他真的不在乎程晓艾？ 　　“平时没训练好，我以后多加训练，争取期末的时候多考些分数。”贾明亮说着看向沈潇，“沈潇，你军事技能好，以后还得求你多帮忙。” 　　沈潇笑笑，“只要一门心思学习，训练，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熄灯号吹响，沈潇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贾明亮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按道理来说，贾明亮得到消息一定是上周六，其他时间他没机会出去。 　　他忍了这么多天不说，偏偏到最后一天才说，不就是想让他出丑吗？ 　　贾明亮想得不错，他担心程晓艾，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程晓艾跟前，但是想让他因为这个在军事技能上打折扣，那贾明亮想得就太过简单了。 　　周六一大早，沈潇跟谁都没打招呼，拿着请假条出了军校，直奔对面大学校园…… 　　程晓艾是起来了，洗漱以后又趴回到床上，腰不能长时间坐，还是趴着最舒服。 　　刚趴了一会儿，宿管阿姨就来了，“程晓艾，楼下有人找你。” 　　“哎，来了，谢谢阿姨。” 　　程晓艾应着，但是心里却有些不解，这周六一大早上谁能来找她啊，再说了，除了赵志华，她也不认识谁。 　　程晓艾扶着腰，慢腾腾地站起身，一点一点往外走。 　　孙丹丹看着她都费劲，“我扶你下去吧。” 　　“你可别，你那脚还没好利索呢，好好养着吧。我腰没事儿了，慢慢走呗。”程晓艾赶紧阻止，孙丹丹脚这几天已经消肿了，走路还有点儿一瘸一拐的，可别再瞎折腾了。 　　程晓艾扶着腰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心头一惊，“沈潇？” 　　可是她不明白，沈潇怎么来了，她没接到沈潇电话，关键是，她现在还捂着腰。 　　程晓艾再一抬头，发现沈潇那张脸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得人心里发憷。 　　程晓艾挪过去，“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 　　沈潇上下打量着程晓艾，目光盯在她捂着的腰，声音发寒，“不用准备什么，我们回家。” 　　沈潇虽然这么说，却也没去拉程晓艾，转身出了宿舍。 　　程晓艾听到沈潇的声音，有种通体发寒的感觉。他好像从来没看见沈潇这种脸色，沈潇也从来没对她这么说过话。 　　程晓艾撇撇嘴，不知道沈潇这是怎么了，慢慢挪到门口，看到沈潇背对着她站在那儿，“沈潇，你……” 　　程晓艾话没说完，沈潇突然转身将她抱了起来，程晓艾惊呼一声，随即捶了沈潇一下，低声道，“快放我下来，都看着呢。” 　　“你要是不想摔下去，就老实点儿。”沈潇说完，大踏步往学校门口走。 　　没有谁见过在学校里这么光明正大搂搂抱抱的，一个个都停下来看。 　　程晓艾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丢人丢大发了，都看见了，不一定传成什么样儿呢！不过她的脑袋贴着沈潇的胸口，听着沈潇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程晓艾觉着莫名的踏实，如果不看沈潇那张板着的脸！ 　　张金莲起早去水房打热水，正好看见这一幕，差点儿没将暖壶扔了。沈潇竟然光明正大地将程晓艾抱出去，什么都不在意，凭什么是程晓艾！ 　　可是，没人回答她。 　　沈潇抱着程晓艾上了公交车，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座位上，但是直到下车沈潇一直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程晓艾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说啥，心里突然有些委屈，沈潇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生她的气了，可是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第七十八章 　　公交车到站以后，沈潇也没管其他人的眼神，直接将程晓艾抱下来，一直抱回了程晓艾家。 　　程晓龙正在那儿做作业，听见屋门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没听说他姐和沈潇今天回来啊，“姐，沈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程晓艾苦笑，这下家里人都知道她伤了腰了。 　　“你姐撞到腰了，学校不方便，我带她回来养伤。”沈潇向程晓龙解释。 　　程晓艾暗道，沈潇是知道她撞到腰了所以才来学校的？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程晓龙“啊”了一声，“沈大哥，快抱我姐进屋。” 　　沈潇将程晓艾放下，还给她脱了鞋。 　　程晓艾受不了程晓龙和沈潇的眼神，“我……我腰没事儿了，真的，沈潇你小题大做了，我就是那天磕了一下，上了好几天药，都消肿了。” 　　程晓龙转头去看沈潇，这才觉着沈潇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好像浑身散发着寒气，连带着屋子里的气温都跟着降了。 　　程晓龙往后退一步，坐在床边，开始埋怨程晓艾，“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说你撞到腰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当我们是不是你家里人啊。” 　　“我这不是没事儿所以才没说么。”程晓艾越说声音越小，感觉面前的两位男士的眼神都快把她吞没了。 　　“是晓艾回来了？”程姥姥听见声音在隔壁喊了一声。 　　“晓龙你快去跟姥姥说一声，别让她担心。”程晓艾把程晓龙撵走。 　　程晓龙看看他姐，又看看沈潇，出门的时候体贴地将门关上。 　　程晓龙出去以后，程晓艾低声问沈潇，“你……你生气了？” 　　沈潇没回答这个问题，走到程晓艾身边，“我看看你腰伤。” 　　程晓艾一听，赶紧抓紧自己的衣服，腰怎么能给沈潇看，吓死她得了。程晓艾扯了扯嘴角，“沈潇，我真没事儿，好多了，不用看了。” 　　但是这次沈潇可没依着她，大手一挥，直接拉开程晓艾的手，去掀她衣服，程晓艾想拦都没拦住，最后只能捂着脸，觉着今天岂止是丢人…… 　　沈潇掀开程晓艾的衣服，入目的就是一大片青紫，中间还有些红肿。 　　算起来，程晓艾这腰伤了有两周了，竟然还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当时得什么样，亏她还若无其事的说要排练队形。 　　沈潇火气蹭蹭往上蹿，一句话没说，将程晓艾的衣服盖上，帮她掖好，转身离开。 　　程晓艾喊了一声，沈潇根本没回头。 　　程晓艾自己趴在床上，心里有些疼，沈潇怎么不说话就走了呢，好难过。 　　“姐，你惹沈大哥生气了？他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去了？那个脸色啊，跟万年寒冰似的。”程晓龙跑了进来。 　　程晓艾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他好像生气了，可是我不知道原因。” 　　“你们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着沈大哥一直都那么宠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儿才让沈大哥这么生气的。” 　　要是以往，程晓艾听到程晓龙这么说话，指定得掐他两把，但是程晓艾现在没心情，“我今天早上才见到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抱回来了，我哪儿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程晓龙也闹不清楚了，“那怎么办，沈大哥不会一生气就不要你了吧！”程晓龙觉着太恐怖了。 　　程晓艾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俩谁也不会扔下谁的。” 　　“姐你倒是自信，我看沈大哥不要你了你上哪儿哭去！”程晓龙还往程晓艾伤口上撒盐。 　　程晓艾气的，拿起旁边的枕头扔出去，“你个臭小孩，赶紧写作业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程晓艾接过枕头，不满，“姐，你这么扔打坏了我这张和沈大哥有一拼的脸，到时候我找不到媳妇儿，你上哪儿哭去？” 　　程晓艾简直被他气笑了，“小小年纪就想着找媳妇儿，我看过几天期中考试你能考多少分。” 　　不提考试还好，提了考试，程晓龙立马没蔫吧了，“姐你趴着吧，有事儿喊我，我去背书了。” 　　屋子里就剩下程晓艾一个人，程晓艾慢腾腾地支起身子，从旁边桌子上扯过来一本书放在床上，可是翻开以后怎么都看不进去，最后只能将书放在一边，趴在床上叹着气。 　　“沈大哥，你买的这什么啊？”程晓龙声音从外屋传来，程晓艾一下子精神了，沈潇回来了？ 　　“这是外敷的药，拿去给你姐。”沈潇将一大包药递给程晓龙。 　　程晓龙没去接，“沈大哥，还是你去拿给我姐吧，你走了我姐在屋唉声叹气呢。” 　　沈潇眉梢微挑，“还是算了吧，我先回去了，中午让伯母帮忙上药。”沈潇扔下一句话将手里的药塞进程晓龙手里转身离开。 　　“沈大哥，你别走啊！”程晓龙在门口跳脚，可是沈潇根本没回头。 　　程晓艾在屋里听着，心里别提多憋闷了，沈潇竟然真扔下她走了。 　　“姐，完了，沈大哥真是不要你了。”程晓龙把药放在桌子上。 　　程晓艾瞥了一眼，无力地闭上眼睛。 　　程晓龙闹了个没趣，挠挠头，转身离开。 　　沈潇出了程晓艾家，也没地方去，直接晃回了自己家。一进门，他爷爷和他爸竟然都在家。 　　自从他们开学以后，白天基本看不到他爸的影子，不是在部队就是去军校，今天能在家，不容易。 　　“爷爷，爸，我回来了。”沈潇换了鞋，打个招呼。 　　“今天请假了？”沈天河的眼睛从报纸上挪开，看着自己儿子。 　　“是，请假了。” 　　“怎么没去找晓艾？我可有阵子没见着那丫头了。” 　　“我把她送回家，没事儿就回来了。爷爷，爸，没事儿我先进屋了。”沈潇说了一句转身进屋。 　　沈天河皱皱眉，这小子脸色不对，难道是跟晓艾吵架了？ 　　沈潇爷爷也是担心，“不会是晓艾生他的气了吧。” 　　沈天河点点头，“我看有可能，要是明天他还这样，我就去问问。可不能好好的儿媳妇儿让这臭小子给我气跑了。” 　　中午程父程母下班，回家一看，“晓艾回来了啊？” 　　程晓龙蹭地一下钻出来，“妈，沈大哥一大早上就把我姐抱回来了，然后买了药扔给我就走了，看样子是生气了。” 　　“抱回来的？” 　　“是啊。”程晓龙狂点头，“沈大哥说我姐腰撞伤了，妈你快去看看吧，我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程母一听着急了，推开门就看到程晓艾一个人趴在床上。 　　“妈。” 　　程母走过去，“伤哪儿了，给妈看看。” 　　程晓艾指了指自己的腰，“就磕了一下。” 　　程母拉开衣服一看，吓了一跳，登时就生气了，“怎么磕成这样，多少天了？” 　　“这都快好了，妈，没事儿了。” 　　程母手指头点在程晓艾额头上，“你啊，这么大事儿怎么不跟妈说一声，还在学校硬挺，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程晓艾拉住程母的胳膊，“其实就是看着吓人，真没什么事儿，也没伤到骨头。” 　　“沈潇是不是看着你这伤了？”程母问。 　　程晓艾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妈……” 　　程母一看有什么不知道的，“都怪人家小沈生气，你磕成这样是不是瞒着我们也没告诉他？他能不生气么？” 　　程晓艾卡巴卡巴眼睛，难道是这样？ 　　“妈，那怎么办啊？” 　　程母给程晓艾上了药，“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自己哄去吧。” 　　程晓艾撇撇嘴，“妈，你都不跟我在一个战线了。” 　　“谁让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几天看不见就伤成这样，你那是去上学啊，还是去打仗啊？”程母没好气地说道。 　　程母说完去做饭了，程晓艾心头闷闷的，到底怎么办啊？ 　　沈潇中午吃过饭就要出门。 　　沈天河将人叫住，“去找晓艾？” 　　沈潇摇摇头，“想起来忘了点儿事儿，我要回学校一趟，晚上回来。”沈潇说完就走了。 　　沈天河骂了一句“臭小子”也没多想。 　　沈潇出了门，坐上公交车直奔国立大学，到了学校以后直接去找孙丹丹。 　　孙丹丹听到有人找她的时候还以为是赵志华，蹦蹦跳跳的下了楼，一看，“沈潇？晓艾不是让你接走了吗？” 　　沈潇勾了勾嘴角，“我是想来问问晓艾腰怎么伤的？” 　　“啊？你知道了啊？”孙丹丹有些惊讶，不过一想，沈潇和程晓艾上午都见面了，那指定是知道了，她是够笨的，“对不起啊，晓艾受伤完全是因为我，那天上课……” 　　孙丹丹将这事儿跟沈潇说了一遍，说完一个劲儿道歉。 　　沈潇摆摆手，“没事儿，你们是朋友，不用道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再见。” 　　沈潇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孙丹丹站在那儿看了半天，心想，这事儿为什么不问晓艾呢？ 　　沈潇离开女生宿舍直接钻进了男生宿舍，正好碰上了赵志华。 　　“沈潇，你怎么来了？” 　　沈潇没想到能碰上熟人，“哦，我找王强。” 　　赵志华想了想，一把拉住沈潇，压低声音，“学校已经给了王强警告处分，你别冲动。” 　　沈潇挑挑眉，“我不冲动，我很冷静。你今天就当没看见我就行了，毕竟你也是国立大学的学生。” 　　沈潇说完打开赵志华，去宿舍门口找人。 　　王强不明所以，下了楼，走到门口看见沈潇和赵志华，想都没想就要跑。沈潇抓过王强的胳膊，“别走啊，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别喊，声音大了你这胳膊就没了。”沈潇略带威胁。 　　王强吓得腿都软了，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赶紧点头。 　　旁人看上去，那就是两个关系不错的人从宿舍走出去。 　　沈潇看出赵志华要跟着，“你不是有事儿吗？该干嘛干嘛去。” 　　赵志华不得已停下脚步，可是他真的担心沈潇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儿。 　　沈潇带着王强出了学校离开学校范围，钻进了学校后面的林子里，这才将王强放开。 　　王强仰着脖子，“我告诉你，你可别动我，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告到你们学校去！” 第七十九章 　　沈潇勾了勾嘴角，“告我？”话音刚落，沈潇拳头也跟着出去了，直接打在王强肚子上。 　　王强受不了力道，弓着腰，向前摔去，沈潇一把抓住王强的衣领，将人拉回来，右脚抬起来踹在王强小腿上。 　　王强“啊”的一声，感觉小腿像抽筋了似的，疼得嗷嗷直叫，沈潇哪里管他，一转身，将王强的胳膊背在身后，只听嘎嘣一声响，王强大叫，“我的胳膊，我胳膊折了！” 　　沈潇没吭声，将人带起来，膝盖直接磕在王强鼻梁骨上，沈潇自己控制了力道，知道王强鼻梁骨不会出问题，但是王强绝对会感受到不一样的，难以忘怀的疼痛。 　　无论王强怎么叫喊，沈潇也不作声，该出手绝对不手软，从头到脚招呼了一遍。 　　最后王强像烂泥似的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在叫嚣，可是他没力气起来。 　　沈潇低头看着王强，“我之前说过，别动程晓艾，不然见你一次打你第一次，显然你是没长记性，今天就当给你上上课！”沈潇说完转身就走。 　　王强眼中闪过恐惧，再加上全身都疼，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恨恨地看着沈潇离开。 　　沈潇走到公交车站发现赵志华也在。 　　“你怎么样？王强呢？” 　　沈潇笑笑，“我没事儿，王强啊，让他长长记性，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赵志华看到沈潇没什么事儿，心放下一半，“万一王强去军校找你麻烦怎么办？” 　　沈潇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所谓，爱去就去，谁让她动晓艾，我没办法。” 　　看着沈潇上了公交车，赵志华无奈地摇摇头。 　　沈潇回家都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进门打个招呼就去做饭了。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俩人对视一眼，沈潇今天绝对有情况。 　　吃了饭，沈天河直接把沈潇拎去了房间，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只能把沈潇打发回去睡觉。 　　…… 　　程晓艾一下午就趴在床上，逼着自己看看书，有时候跟程母聊聊天。可是那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看，可是每次都是失望，一直等到晚上沈潇都没来。 　　程晓艾都快哭了，“妈，怎么办啊？沈潇是真生气了。” 　　程母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小沈生气也没什么错，这是你俩的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吧。” 　　程晓艾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母，“妈，沈潇不会一直不理我了吧。” 　　程母叹了一口气，“你俩这么多年感情，怎么会。你上午不是跟晓龙说，你俩谁也不会不要对方吗？” 　　程晓艾想想也是，可是沈潇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啊，受伤真的不是她自己想的。 　　…… 　　第二天一大早，沈天河本以为沈潇会去程晓艾家，谁知道沈潇吃了饭又要钻回房间，沈天河脾气就上来了。 　　筷子“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沈潇！” 　　沈潇一愣，站在那儿，声音有些低沉，“爸。” 　　沈天河这才抬头去看沈潇，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没睡好，“你跟晓艾吵架了？” 　　沈潇抬起头，发现他爷爷和他爸都皱着眉头盯着他看，赶紧摇头，“没有。” 　　“没有？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儿，惹晓艾生气了，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程家，不把晓艾哄好，就别回来了！”沈天河跟下命令似的。 　　“爸，我俩真没吵架。” 　　“没吵架你在家里待这么消停？”沈天河明显不相信，“不管吵没吵架，现在赶紧去找晓艾，把她接过来，正好我今天有时间。” 　　沈潇一听，“爸，晓艾走路不方便，在学校伤了腰，不能来。” 　　沈天河一听，蹭地一下站起身，“好你个沈潇，晓艾受了伤，你跑家里躲清静，赶紧给我滚去程家。要是敢敷衍你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天河也没管沈潇还要说什么，直接把人赶出了家门。 　　沈潇站在门口，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摸了摸鼻子，转身出了军区大院。 　　程晓艾吃完早饭，无聊地叹着气。 　　“姥姥，伯父，伯母，早。”沈潇的声音突然传来，程晓艾一下子就精神了，沈潇还是舍不得让她难过的吧。 　　“小沈啊，吃早饭了吗？”程母看到沈潇来了挺高兴，赶忙问。 　　“伯母，我吃过了。” 　　程父冷哼一声，“舍得来看我们家晓艾了？” 　　沈潇一怔，温声道歉，“伯父，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不说一声就走，以后不会了。” 　　程父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程晓龙突然拽过沈潇，“沈大哥，你可来了，快去看看我姐，我姐可想你了。” 　　沈潇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程晓龙推了进去，还细心地给他俩关上了门。 　　沈潇一抬头，就对上了程晓艾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随即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 　　“沈潇。”这一声叫的充满着无尽的委屈，撩拨着沈潇的心弦。 　　沈潇没作声，看到旁边桌子上的药膏，拿在手里，“今天上药了吗？” 　　程晓艾摇摇头，“我刚吃完饭，还没有呢。” 　　沈潇拆开手里的药膏走过来，程晓艾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接，“我自己擦！” 　　沈潇手收回来停顿片刻，盯着程晓艾，程晓艾受不了沈潇这种眼光，顿时有些萎靡，“我真的能自己擦。”声音有些低。 　　沈潇坐到床边，将程晓艾抓着衣服的手拿开，掀开腰间的衣服，清凉的药膏覆上了那片青紫，细细地涂抹开来。 　　程晓艾俏脸通红，感受着沈潇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腰，浑身难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沈潇看着程晓艾纤细的腰肢，感受着手中细腻的触感，有一瞬间的迷失，但是只是一瞬，眼神很快恢复清明。 　　感觉到程晓艾的紧张，沈潇突然用力地在程晓艾的腰上按了一下。程晓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轻点儿啊，疼。” 　　沈潇将程晓艾的衣服掖好，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知道疼了？” 　　程晓艾心想，这不是废话么？随即点点头，“按了当然疼。”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吗？”沈潇挑眉问道。 　　“解释什么？”程晓艾不太明白，随即，“啊，你是说王强吗？” 　　“我不想听别人。” 　　不想听别人？程晓艾有些发蒙，那听什么？程晓艾皱着眉头，抿着唇，不听别人就是听她了，她干什么了？难道真是她妈说的那样？ 　　“沈潇，我不知道，你直说吧，我到底哪儿惹你生气了？”程晓艾说说委屈袭上心头，眼圈开始发红。 　　沈潇最看不得她这样，他本想让程晓艾长长记性，以后有事儿要记得第一个告诉他，结果从昨天到现在，怎么弄得自己这么难受？ 　　沈潇叹了一口气，蹲下来，伸出手去给程晓艾擦眼泪，结果这本来不多的眼泪，反而越擦越多，“好了，别哭了，怎么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程晓艾哭得抽抽搭搭，“你就是欺负我，你从昨天早上就没个好脸色，一直板着脸，说话还那么凶，又不理我，刚刚要不是晓龙把你推进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进来了？” 　　“快别哭了，是我不好，那你受伤了瞒着我，你知道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着急？看到你伤得这么重有多心疼吗？” 　　程晓艾睁开眼睛，看见沈潇认真的模样，“我……我养几天就好了。” 　　沈潇突然蹲下身子，眼睛直视程晓艾，“晓艾，这不是养几天的问题，我知道你是怕影响我训练，怕我担心，可是你这样我更担心，答应我，以后这种事儿不准瞒着我，好不好？” 　　程晓艾暗道，果然是这个原因啊！按住内心的甜蜜，程晓艾呆呆地点点头，“好，以后我都告诉你。” 　　沈潇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宠溺地揉揉程晓艾脑袋，“这才乖。” 　　程晓艾破涕为笑，“那你也答应我，以后不准凶我，也不准不理我。” 　　沈潇无奈摇摇头，“我哪儿敢不理你，那不是折磨我自己么？” 　　“这还差不多。”程晓艾轻哼一声。 　　“明天怎么办，要不别去上课了。”沈潇提议。 　　程晓艾摇摇头，“我没伤到骨头，上课没问题的，可是你把我从学校带出来的，你还得给我送回去！”程晓艾扬着头，一脸傲娇模样。 　　沈潇顺势捏了捏这白嫩嫩的俏脸，“行，听你的，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回去好好养着，不准胡闹。” 　　“我什么时候会胡闹了，我又不是孙丹丹。” 　　“说起孙丹丹，感觉跟赵志华有些情况。”沈潇突然笑了笑。 　　“你还别说，我也这么感觉的，不过孙丹丹心大，估计自己还没察觉呢，他们的事儿自己琢磨去吧。”程晓艾笑眯眯。 　　晚上程晓艾回到宿舍，孙丹丹脑袋就凑了过来，“我可听说了，某人昨天被一大……帅哥从女生宿舍公然地抱出去，引得一众姑娘们眼球都凸出来了，你猜猜，那个某人是谁？” 　　“你也来取笑我。”程晓艾低着头，脸颊升起两团红云。 　　孙丹丹蹦过去，“我跟你讲，你昨天可出名了，学校里可多人议论呢。” 　　程晓艾捂着脸，“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丹丹，我明天怎么去上课啊？” 　　孙丹丹把程晓艾的手拉下来，“有什么没脸见人的，我跟你讲，那些女同学，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如果说有什么，那除了羡慕就是嫉妒。” 　　程晓艾觉着这个问题上，她和孙丹丹是说不清楚的。 　　第二天去上课，刚坐下，程晓艾一抬头，发现他们系那个王强竟然鼻青脸肿的走进来。 　　随后就听见身后有人问，“我说王强，你这怎么弄得，跟人打架了？学校可是规定，不准打架斗殴。” 　　“没有，我能跟谁打架，前天晚上出去，没看清路，不小心摔的。”王强说着还看了一眼程晓艾。 　　孙丹丹把脑袋凑到程晓艾跟前，“我跟你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活该！” 　　可是程晓艾心里觉着不安稳，王强怎么就那么巧摔了，还摔的这儿像被人揍的？ 第八十章 　　周一早上，沈潇出完早操，吃了饭，直接被系主任拎走了。 　　王云飞和文生对视一眼，“军事技能大赛都完事儿了，系主任找沈潇干什么？”王云飞挠挠头问道。 　　文生摇摇头，紧接着眼前一亮，“会不会考核第一名有奖励啊？” 　　王云飞一拍手，“你小子聪明啊，真没准，沈潇表现那么出色，给咱们系增光，系主任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贾明亮站在一旁心中不满，如果文生猜的是对的，他沈潇就因为一个考核第一，凭什么能得到系主任另眼看待，还能得到奖励？ 　　本来徐副院长就对沈潇特别看重，现在系里也这样，这不公平！ 　　沈潇走进系主任办公室，发现学校纪检科的领导也在，沈潇印象见过这个人，但是不知道这人姓什么。 　　沈潇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看来是王强这两天来学校告状了。 　　“沈潇，你周六那天是不是打了国立大学一名叫王强的新生？”系主任开门见山，一句废话没有。 　　沈潇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打了就打了呗，“是！” 　　“为什么！”系主任也没想到当着纪检科的人，沈潇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报告，王强打了我女朋友，我就打了他。”沈潇回道。 　　系主任听完这个理由一噎，半天没说出话来。 　　纪检科的同志皱着眉头，明显对沈潇的回答不满意，“就算王强打了你女朋友，你也不应该打回来，你这是违反纪律你知道吗？” 　　沈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位领导，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纪检科的同志不明所以，不就是问问题吗，“你问。” 　　“敢问领导，如果您老婆被别人打了，难道您还要忍气吞声，任由那人在您头上作威作福吗？”沈潇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觉着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这位纪检科的同志听了沈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潇，手都在哆嗦，“你……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报告，我说的是实话，您宽宏大量，我不行，您可以容忍这种人，我也不行。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要护着，不护着还说自己是什么男人！我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王强犯了我，那不好意思，打一顿是轻的！”沈潇目不斜视，说得一板一眼。 　　旁边坐着的系主任差点儿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纪检科的同志再也忍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王主任，你听听，这就是你们系的学生说的话，啊？我要求，他向我道歉，他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王主任轻咳两声，一拍桌子，“沈潇！还不快向孙组长道歉？怎么能这么跟纪检科的同志说话呢？” 　　沈潇向孙组长方向转了个身，“抱歉，孙组长。我没有任何侮辱您的意思，我只是向您阐述我为什么要打王强。关于您刚才说的打人这是犯纪律，我非常知道！” 　　孙组长气了个倒仰，“你……你这是要道歉？我……王主任，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找徐副院长！” 　　沈潇挑了挑眉，这孙组长厉害了，没事儿还要找副院长，但是，不管谁来，他的话也不会变！ 　　“孙组长，稍安勿躁。”王主任递过去一杯水，“喝点儿水，消消气。” 　　“沈潇，怎么跟孙组长说话呢！你要知道，你打了国立大学的学生，这个影响是非常不好的，你要从中吸取经验教训！”王主任训斥一句。 　　沈潇打了个立正，身姿笔挺，声音铿锵有力，“报告王主任，人是我打的，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孙组长，沈潇也意识到错误了，依我看给个口头警告，也让他长长记性。”王主任对孙组长说。 　　孙组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打了人还这个态度，就口头警告？王主任你这是护短啊，我不管，今天这个事儿，已经不仅仅是打人的问题了，你也听到了他刚才怎么跟我说话的，他要是不道歉让我满意，我今天非得找徐副院长说说理！” 　　孙组长说完摔东西走了。 　　王主任有些愁，沈潇暗道，这孙组长小心眼儿啊！ 　　“沈潇，你刚才何苦说那些话？”王主任瞪着沈潇，明明军事各项全优，怎么非得呛着纪检科的来，嫌自己麻烦不够多？ 　　沈潇摸摸鼻子，“王主任，我那是实话实说，难道您也赞成我不打回去？” 　　王主任白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你啊，明明是件小事儿，弄成现在这样，等着吧，一会儿徐副院长就得来，他对你们这批新生多看重你不是不知道，看你怎么收场！” 　　果不其然，没等太久，徐副院长还真来了，后面跟着个像跟屁虫似的孙组长。 　　徐副院长一进门，就看到沈潇站在办公室中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王主任看到徐副院长连忙站起身行礼，沈潇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一大早上闹什么呢？沈潇，你打了人，还侮辱孙组长，有没有这回事？”孙组长刚才添油加醋已经将沈潇的事儿说了一遍，徐副院长看着沈潇问道。 　　“报告徐副院长，我是打了人，但是我没有侮辱孙组长，我问他问题，是经过孙组长同意的，不信您可以问王主任。” 　　徐副院长转头去看王主任，王主任点点头。 　　“你、你还明知故犯，你身为一名军人，竟然直接去打人，徐副院长，您说这是不是该严惩？”孙组长拿王主任没办法，他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护犊子的。 　　“我知道自己是一名军人，但是我也是我女朋友的男朋友，我连自己的女朋友的护不了，还怎么当好一名军人？”沈潇接过话头，铿锵有力。 　　孙组长一噎，“你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人家的男朋友！不对啊，军校有规定，学校学员不准谈恋爱，你不知道吗？”孙组长自认为抓到了沈潇的小辫子，声音拔高好几度。 　　“我知道，可是我有连级编制，按照部队规定，是可以谈恋爱的！”沈潇回道。 　　孙组长上下打量着沈潇，没想到这位新生来头还不小，连级，跟自己平级啊！这要是在作战部队，他根本没权利管人家，这么一想气焰消了不少。 　　徐副院长清了清嗓子，“沈潇，不管怎么说，军校有规定，你打了人是违反纪律这一点毋庸置疑，罚你关禁闭一日，你可有意见？” 　　沈潇心里有些憋闷，关禁闭？他当兵这么多年，挨罚无数次，还从来没关过紧闭呢。军校开学到现在，他恐怕成了全学校第一个关禁闭的人。 　　“报告，没有。” 　　“还有，孙组长是学校纪检科领导，在校期间，顶撞学校领导，给予你警告处分，你可有意见？” 　　沈潇刚才还疑惑呢，按理说打了人怎么也得有个警告处分啊，现在挪到这儿来了，这徐副院长真会做人，既安抚了孙组长，又把处分给了他，还不用记在档案里，厉害。 　　“报告，没有！” 　　徐副院长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问孙组长，“孙组长，你还有什么意见？” 　　孙组长摇摇头，徐副院长都这么说了，他再有意见，那不是让徐副院长下不来台吗？“没有，徐副院长您很公正。” 　　“行了，沈潇收拾东西跟孙组长去禁闭室，今天的课我看你也别上了。以后说话做事动动脑子，别冲动！”徐副院长说完就离开了。 　　孙组长看着沈潇，“走吧，还等什么呢？” 　　沈潇向王主任行了礼，出了办公室，回宿舍拿了行李，去了禁闭室。 　　禁闭室里光线不好，沈潇抱着行李看着四面全是墙，就门上面留了个小的只有一个脑袋大的窗户透进来微弱的光，沈潇只能无奈摇头。 　　将行李铺在地上，还能听到军校院里整齐的口号声。 　　沈潇躺下来，闭上眼睛，逼自己静下心来，既然已经进了禁闭室，那就安心呆着吧，好在就一天，如果徐副院长发话关他三天，他恐怕要憋疯。 　　沈潇被关了禁闭的消息就像风一样，刮遍整个校园。 　　没办法，这是军校开学以来第一个被关了禁闭的学员，还是上一周军事技能大赛的第一名，谁能不好奇？ 　　王云飞和文生就比较着急了，想见沈潇根本见不到，田教官下了死命令，谁敢去见沈潇，本学期考试成绩取消！ 　　没办法，王云飞找人到处打听，得来的结果就是沈潇打了人，所以被关了禁闭。 　　“我怎么没听说沈潇打人？他可是咱们当中最稳重的，怎么可能动手打人？”王云飞不解。 　　文生也不明白，“会不会沈潇替谁背了黑锅啊，沈潇怎么看也不像能随便动手的人。” 　　贾明亮听到这儿心里发慌，难道是他那天在电影院打人，学校现在才抽出时间处理这件事？那沈潇就是给自己背了黑锅了！ 　　贾明亮越想越慌，那沈潇岂不是知道了那天的事儿，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对，沈潇受了处分，这是不是说明，今年系里的优秀学员与沈潇无缘了？那他岂不是有机会了，这么算来，好像也不错！ 　　“我说贾明亮，你晃什么呢？”王云飞和文生在说话，就看到贾明亮在那转圈。 　　“啊？没晃什么，我这不是替沈潇着急吗？”贾明亮胡乱应了一声，王云飞不疑有他，也没多想。 　　沈潇受处分的事儿自然瞒不住沈天河，沈天河当天下午在军区开完会直接去了军校。 　　沈潇中午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干，躺在那儿睡得还挺香，听到门开了，还以为到了晚上给他送饭的。 　　睁开眼睛，看了好半天，这才发现，进来的是他爸，赶忙掀开被子站起来。 　　沈天河对门口的警卫摆摆手，让他把门关上，禁闭室又恢复了昏暗。 　　沈潇站在一旁，轻轻喊了一声，“爸。”心里想着，他爸这荣誉院长当的，什么事儿都知道，他这一天天就跟在火上烤似的，从军营烤到军校。 　　“我刚才去你们系看了材料，写的不是很详细，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出乎沈潇意料，沈天河这次没发火。 　　沈潇赶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到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周六那天不告诉他爸，是怕他爸拦着他。 　　沈天河听完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反而开始大笑，声音十分豪爽，紧接着拍了拍沈潇的肩膀，“好啊，好，不愧是我沈天河的儿子，敢动我未来儿媳妇儿，就该打！” 　　“爸，你不怪我？” 　　“怪你干什么？我说晓艾怎么能伤了腰，我这怪心疼的。” 　　沈潇笑笑，凑过去，“爸，既然你都这么想，那你看我这处分？” 　　沈天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事儿干的没错，处分也公正，撤销不了，谁让你打人了，自己受着吧！” 　　沈天河扔下一句话消失无踪，留下沈潇一个人在那儿干瞪眼。 　　随着禁闭室的门再一次关上，沈潇只能重新坐下来，他爸这算什么？来看他笑话吗？ 　　周二上午，沈潇在禁闭室待满二十四小时才被放出去。 　　从昏暗的禁闭室走出来的沈潇，抬起头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沈潇四下看了看，自然没人来接他，同宿舍的人应该都在训练。 　　沈潇抱着行李回到宿舍，整理好内务，洗漱过后才重新归队，准备训练。 　　一上午的训练结束，吃完午饭以后，所有人回到宿舍午休，贾明亮趁机将沈潇叫出去。 　　“什么事儿？”沈潇挑眉问道。 　　贾明亮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沈潇，有件事儿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 　　贾明亮点点头，“是，大上个周六，我拿了你的请假条出门忘记去警卫室登记了，在校外正好碰到了张金莲，她提议说去看电影，电影院里遇到一个男的想对张金莲不轨，又要动手，我……我没忍住就打了他，结果被抓进派出所了。请假条是你的，我只能说我是沈潇，派出所给学校打了电话，这才放我回来。” 　　“沈潇，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没想到这么做竟然害得你被关了禁闭，还受了处分。沈潇，你打我吧，我不是东西。” 　　贾明亮的语气充满了愧疚，说到最后竟然挤出两滴眼泪。 　　沈潇觉着稀奇，什么事儿值得一个大男人哭，至于么？ 　　不过沈潇也算明白了，他等了贾明亮好几天等着他来坦白，结果人家当没事儿人，这听说自己因为打人受处分，他就蹦出来了，这是以为自己知道了事情，先来个报备一声，怕他跟学校说明情况？ 　　“大上个周六？为什么现在才来说！”沈潇问道。 　　贾明亮抬起头，“我、我害怕，上周都过去了，以为没事儿了，沈潇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考上军校不容易，我真的想出人头地，求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诚心悔过，以后再不犯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记住，我们是军人，首先要学会做人。”沈潇训斥了一句，紧接着，“不过我关禁闭跟你的事儿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有心理压力。” 　　贾明亮听到前面的话还在忏悔点头，一个劲儿称是，结果沈潇后面的话一下子把他说懵了，难道真的是沈潇自己犯了错才被关了禁闭？那他刚刚岂不是干了天底下最蠢的事儿？ 　　可能沈潇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儿，可能学校根本就没在意，结果他自己心虚，亲口把自己干得错事儿向沈潇坦白，他不是傻子是什么？ 　　贾明亮呆愣的时间有些长，连沈潇什么时候回宿舍了都不知道。 　　沈潇回到宿舍以后，王云飞和文生还没睡呢，看到沈潇回来赶紧过来问情况。 　　“沈潇，你真打人了？打的谁啊？”王云飞双眼亮晶晶，有些兴奋。 　　“别问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不过你们引以为戒，以后别犯纪律，不仅会受处分，还会影响你们的前途。”沈潇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别以为关禁闭没什么损伤，到时候随意犯错。 　　贾明亮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这个事儿办的太窝火了，还没出发泄，晚上训练过后，贾明亮跑到收发室去给张金莲打电话。 　　…… 　　晚上吃完饭，程晓艾他们宿舍难得今天人全，没人去图书馆，因为后天就要开运动会，学校让每个系都要上交一部分稿子，要与运动会内容相关的，后天要用。 　　系主任发话，没人都得写，至少两篇，所有学生回到宿舍奋笔疾书。 　　对于中文系的人写这个还好说，没什么太大困难。程晓艾万分感谢脑子里这具身体带的关于下乡以前的记忆，不然她连运动会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写稿子？ 　　程晓艾趴在床上，其他人坐在桌边，一个个写的都很认真。这是学校的第一届运动会，谁不想自己的这稿子被选上？听说被选上的稿件不仅能在运动会当天朗读出来，被全校人听见，最后这些稿件还会搞一个评比，得分最高的两名同学将会进入学校宣传队工作，这是多有面子的事儿啊。 　　孙丹丹咬着笔，在那唉声叹气，“我的稿子要是能在运动会上读出来就好了，不过我要求不高，我可不喜欢宣传队，麻烦死了。” 　　王静本来在低头认真写，听到孙丹丹的话，抬起头，眼中充满向往，“我倒是想进校宣传队，进了宣传队可以跟那里的老师近距离接触，能学到更多东西。”别人也能高看她一眼。但是最后这句话王静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孙丹丹撇撇嘴，“人各有志啊！” 　　“晓艾，你想去不？”孙丹丹转头问程晓艾。 　　程晓艾抬起头，眉眼弯弯，“我不知道，没有想，也没有不想，选上了就去，选不上就不去呗。” 　　“你可真够随性的，也不知道你们家沈潇怎么忍受的你。”孙丹丹忍不住调侃。 　　程晓艾俏脸微红，“什么我们家沈潇。” 　　“怎么，不是你们家的难道是别人家的？”孙丹丹咯咯笑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除了张金莲。 　　“好，我们家就我们家，别人还捞不着呢。”程晓艾发现自己脸皮是越来越厚。 　　张金莲气鼓鼓的，她和沈潇还没怎么着呢，就好意思这么说，真是不知羞耻！ 　　“张金莲，电话！”楼下宿管阿姨老大嗓门喊了一声。 　　张金莲一怔，谁能给她打电话？ 　　张金莲跑到楼下拿起电话才发现对面是贾明亮，她本不想跟他说什么，一想到那天贾明亮还救了她，勉强忍了忍。 　　“贾明亮，有什么事儿吗？” 　　“金莲，我……心里闷得慌，不知道跟谁说，脑子里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你，就想跟你聊一会儿。” 　　贾明亮这么一说，张金莲心中有一丝窃喜，嘴角上弯，语气都跟着轻快了不少，“怎么了？你跟我说说，说不能我能给你排解排解。” 　　“不用，烦心事儿怎么能跟你说，我能听见你声音已经很高兴了。” 　　张金莲听了以后心里更美了，“哎？你上次跟我说，你们上周军事技能大赛啊，谁第一啊？” 　　提到这个贾明亮心里就窝火，但是他有感觉，张金莲对沈潇的感觉不一般，“第一啊，是沈潇啊，我之前不是说过，他很厉害的。” 　　听到沈潇第一名，张金莲心狂跳了两下，比自己得了奖还高兴呢，果然她看上的男人就是最优秀的。“沈潇可真厉害，直接拿了个第一名。贾明亮，你呢？” 　　贾明亮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我……哎，别提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窝火。我前两天考核下来已经前二十名了，谁知道第三天我突然拉肚子，有一项没来的急，直接掉到了一百多名，我现在心里特别难受。” 　　张金莲一听，也替贾明亮觉着不值得，“你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啊？贾明亮你已经很优秀了，再说了，你有一项没考还能一百多名呢，很厉害的。期末的时候好好考，一定能拿个好名次。别难过了。” 　　得到张金莲的安慰，贾明亮心里别提多熨帖了，“金莲，这个事儿我心里是特别难过，但是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沈潇他……” 　　“沈潇怎么了？”张金莲有些着急。 　　“沈潇他明知道那天是我在电影院打了人，还替我背了处分，我觉着对不起他，这明明是该我自己承受的，结果他硬抗了去。你都不知道，他在学校领导那儿一个劲儿说那天是他打的人，最后我倒成了没事儿人，憋得我都睡不着觉。”贾明亮编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张金莲低呼一声，“啊？沈潇他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给了个警告的处分。” 　　张金莲这才放下心，“沈潇可真仗义，是真男子汉。” 　　贾明亮听到张金莲夸沈潇，心里不舒坦。 　　“不过贾明亮，你不用难过，你们是战友啊，他这次帮了你，你下次帮他不就行了。” 　　“金莲你说的对，谢谢你开解我，我心情好多了。” 　　张金莲挂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虽然沈潇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心，但是有贾明亮能时刻想起她，也让她觉着满足。 　　程晓艾一份稿件都写完了，张金莲才慢悠悠地回来，谁都能看出来她很高兴，喜滋滋的。 　　“我们金莲有什么喜事儿啊，这么高兴。”陈小小觉着新奇，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张金莲脸子一下子就撂下去了，“没什么事儿。” 　　陈小小撇撇嘴，她就不该问。 第八十一章 　　周四一大早，国立大学校园里到处回荡着《歌唱祖国》的音乐声，慷慨激昂，令人振奋。 　　210宿舍的姑娘们一个个也是激动的不行，老早就全都起来了，全副武装。 　　最兴奋的莫过于杨帆、赵红梅还有陈小小，她们今天是有比赛的，都想拿个好名次。 　　而且宿舍里面除了程晓艾和孙丹丹，其他人都要参加中文系的方队，统一的服装就是一身现下最流行的蓝色运动装，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球鞋。 　　陈小小长得小，带着江南女子的韵味，但是穿上这身衣服以后，看上去还挺干练。 　　程晓艾上下瞄了两眼，“小小这身衣服真好看，就是有点儿像假小子。” 　　陈小小听到声音嘟着嘴，本来想强调自己不是假小子，可是一回头，眼前一亮，“哇，晓艾，你这衣服和裤子可真好看，怎么没看你穿过？” 　　“你们今天上场我去加油，怎么不也得穿的利索一点儿。”程晓艾笑眯眯。 　　孙丹丹听了程晓艾的话露出嫌弃的表情，趴在陈小小肩膀上，“我告诉你啊，这身衣服，可是我们沈大帅哥给我们程大美女买的，她跟宝贝似的，平时怎么舍得穿？” 　　陈小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拉着长音，“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没想到我们沈大帅哥眼光还不错，这好像都是今年刚刚时兴的样子呢。晓艾，不错啊，沈大帅哥还知道给你买衣服，比现在好多古板的男人强多了，羡慕。” 　　程晓艾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俩一眼，“不就一件儿衣服，你俩怎么那么多话？” 　　陈小小和孙丹丹对视一眼，笑得好不欢快，异口同声，“哦……不就是一件儿衣服嘛。” 　　“可不就是一件衣服，有什么好显摆的，谁买不起似的。”这边三个人说说笑笑，突然插进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三人转头去看，张金莲站在门口脸拉的老长，跟谁欠她钱似的。 　　孙丹丹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刚要张嘴骂她就被程晓艾拦下了。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程晓艾算是发现了，张金莲对沈潇的感情可不一般，提起沈潇她比谁都激动。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沈潇不行，那是她的，谁敢动一下试试？ 　　孙丹丹印象中程晓艾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以为程晓艾想忍气吞声，还想跟程晓艾说这种人就欠骂，谁知程晓艾拍了拍孙丹丹肩膀，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没错，就是一件衣服，有些人心思不对，看什么都是显摆，如果你愿意认为我是显摆，那随便你好了，我就是显摆了，怎么着？” 　　张金莲没想到程晓艾会这么说话，气得脸通红，“哼，你显摆衣服是没怎么着，谁让你乐意。亏你还说沈潇是你男朋友，人家给你买衣服，你连沈潇受了处分关了禁闭都不知道，连关心都没有，你算什么女朋友！” 　　程晓艾心中一惊，沈潇受处分了？不过张金莲怎么知道的？ 　　程晓艾压下心底的疑问，突然笑笑，“张金莲，我好像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儿呢。” 　　“什么？”张金莲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男朋友，喜欢上沈潇了？”程晓艾笑眯眯的模样，就好像说一件儿无关痛痒的事儿。 　　宿舍里其他人全都盯着张金莲看，张金莲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张金莲没想到程晓艾能直截了当说她喜欢沈潇，这就好像心里的秘密被扒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似的，脸上火辣辣的。 　　“程晓艾你……”张金莲眼圈发红。 　　程晓艾勾了勾嘴角，“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啊，那真抱歉，我猜错了，你没喜欢沈潇，真是万幸。” 　　张金莲深吸两口气，然后扬起下巴，“我就喜欢沈潇怎么了？你还没有我关心沈潇呢，你有什么资格跟沈潇好？” 　　宿舍其他人听了张金莲的话，都瞪大眼睛看着张金莲，孙丹丹差点儿没上去挠她，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程晓艾觉着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程晓艾向前两步，站在张金莲跟前，目光平视，“什么资格？我跟沈潇之间经历了什么，你不用知道，你也没资格知道，但是我告诉你，沈潇是我的，就算你认为我没有一丁点儿优点，一无是处，但是没办法，沈潇他……就喜欢我这样儿的！” 　　“你……你不要脸！” 　　程晓艾挑挑眉，“到底谁不要脸，可能不用我说了吧！张金莲，你不用妄想了，我的男朋友，谁也夺不走！” 　　听着程晓艾像宣示主权一样，张金莲再也受不了，捂着嘴跑开了。 　　其他人直愣愣地看着程晓艾，就跟不认识她一般。 　　程晓艾看着离开的张金莲，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激起了她久违的斗志！ 　　孙丹丹愣了半天，突然拍桌子大笑，一点儿姑娘的样子都没有，“哈哈哈……晓艾，真有你的，我以为你天天事不关己的，没事儿都不怎么说话，原来是没遇到让你发飙的事儿啊。不过今天真是痛快，张金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程晓艾转过身坐在自己床边，揉了揉腰，看着孙丹丹毫无形象的大笑，嘴角勾了勾，“好啦，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孙丹丹擦了擦眼角，“怎么不好笑？我这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忍忍。啊，对了，今天赵志华还报了项目呢，我得去看看。” 　　旁边的王静听到赵志华还报了项目，心中高兴，那张脸都不自觉得柔和了许多。 　　其他几个姑娘看了热闹，先出发了。 　　这段时间，程晓艾和孙丹丹养得还算不错，程晓艾慢悠悠的走没啥问题，孙丹丹稍微有点儿瘸，也不太影响，但是都不能剧烈运动，总得再养一阵子。 　　程晓艾坐在床上揉着腰，“我们也该走了，虽然咱们就是俩闲人，也得去看看热闹。” 　　去操场的路上，程晓艾一直在想沈潇怎么会受处分？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过按照沈潇的性子，再加上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也不会违反军校纪律啊！ 　　国立大学操场上，彩旗飘飘，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主席台上坐满了学校领导，大广播喇叭放着激昂的乐曲。程晓艾和孙丹丹两个人，坐在分给中文系的位置上，听着学校领导讲话，不由得有一种身为国立大学学生的骄傲与豪情。 　　讲话之后各个系的方队要从主席台走过，也算是接受检阅，但是谁都知道，又不是军校的学生，再加上运动会是临时起意，各个系准备的时间又短，所以能走齐就不错了。 　　每个系还有一个打牌的女同学，选出来的自然都是各个系公认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同学。 　　程晓艾不知道的是，中文系最开始选的是她，不巧的是她的腰伤了，所以就换了班级里另外一个叫黄丽的姑娘。 　　可是临到开场，系主任却找不到黄丽了，最后黄丽同宿舍的姑娘跑过来告诉系主任，黄丽早上突然拉肚子，现在都爬不起来了。 　　系主任急得团团转，眼睛一瞟，就看到了坐在操场外围的程晓艾和孙丹丹，赶紧跑过去让程晓艾救场。 　　“晓艾，无论如何你得救救场，马上就轮到咱们系了。”系主任盯着程晓艾就跟看着救命良药似的。 　　程晓艾慢悠悠站起身，“主任，我就穿成这样，能行吗？” 　　系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觉着没什么不好的，“行，挺好看的，快点儿吧，来不及了。” 　　“晓艾，你可轻点儿，注意腰，别走快了！”孙丹丹在后面大喊。 　　程晓艾好笑，回过头摆摆手，“放心吧，我知道的。” 　　系主任再次出现在中文系方队的时候，众人就看见了他身后的程晓艾。 　　站在最前排的陈小小跟程晓艾挤咕眼睛，程晓艾笑眯眯，俩酒窝就出现了，看上去甜甜的。 　　张金莲心中不满，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什么好事儿都能轮到她！ 　　“主任，程晓艾跟我们穿的都不一样，校领导那儿能说的过去吗？” 　　程晓艾顺着声音看过去，王强啊！ 　　看着王强脸上还没消下去的青紫，程晓艾好像突然明白了沈潇为什么会挨处分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程晓艾倒觉着沈潇这处分挨得有点儿冤，像王强这种人就不应该搭理他。 　　不过莫名的觉着心里发甜，连着今天的阳光都更温暖了些。 　　系主任听了王强的话，皱皱眉，可是哪有时间再换了，“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了，你们走好方队就行！” 　　“程晓艾，你尽量走好就行，不用管那么多！”系主任反过头来还安抚了一下程晓艾。 　　程晓艾笑笑，“知道了，主任。” 　　程晓艾接过写着中文系的标志牌，站在队伍最前面，程晓艾眼睛也没闲着，看着前面走过的方队怎么打牌的，什么节奏，默默记在心里。 　　很快轮到中文系，程晓艾举着牌子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再加上各个方队为了整齐划一，举牌的跟方队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程晓艾的出现倒让人眼前一亮。 　　一圈走下来，程晓艾觉着腰有些疼，但是还得等其他方队走完这边才能散。既然答应系主任，就得站完最后一班岗啊！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方队走完，又要进行各方队评比。 　　中文系的系主任本来对方队评比已经没什么信心了，毕竟就他们系的服装不统一。 　　可是谁承想，最后方队评比第一名竟然是中文系，给出的理由是够创新。 　　系主任别提多高兴了，其他同学的脸上也都写满了兴奋。不管怎么说，他们中文系这次算是长脸了。 　　队伍散了以后，就要开始运动会的项目了，程晓艾本来想看看，但是现在腰不行，就跟系主任说了一声准备回宿舍躺躺。 　　走过队伍的时候，就听到王强跟别人说，“幸亏咱们走的好，要不有程晓艾这个拖油瓶，咱们系哪里能评上第一？” 　　程晓艾驻足，笑眯眯地看着王强，“有些人好像挨打没够儿，王强，你说是不是？” 第八十二章 　　王强转过头死死盯着程晓艾，“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说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不过你要是三番两次的不长记性，我们也不怕麻烦。”程晓艾笑眯眯，一点儿看不出来威胁人的样子。 　　“你……你威胁我！”王强动作一大，扯得脸上的伤疼，尤其是鼻梁骨，他当时疼得都以为鼻梁骨断了，结果压根没事儿。 　　程晓艾挑挑眉，“哦？威胁？你有什么可以让我威胁的，真是可笑。” 　　程晓艾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中文系其他人自觉地离王强远了一点儿，他们就说么，谁走路能摔成这样，感情是被人打的。 　　男生宿舍谁不知道王强看上程晓艾了，后来听说人家程晓艾是有男朋友的，他还往跟前凑，不打他打谁！ 　　程晓艾扶着腰，一个人往宿舍走，校园里比往日清净许多，路上都看不见两个人。 　　回到宿舍，程晓艾就扑到了床上，她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感觉床是这么好的东西，她这个腰啊！ 　　孙丹丹本来要陪她回来的，但是孙丹丹一边说，一边往物理系那边看，程晓艾明白孙丹丹的心思，是想看赵志华跑赛，她怎么能不成人之美？ 　　所以，现在宿舍就程晓艾一个人，也可以说，整栋宿舍楼，也没有两个人，前所未有的清净。 　　程晓艾趴了一会儿，倒了热水，沾湿毛巾，热敷了一下自己的腰，又给自己上了药，这才感觉好多了。随后拿了本书趴在床上看，还没看几页，楼下宿管阿姨来叫她，说有人找。 　　程晓艾应着，但是心里犯嘀咕，学校里的都在开运动会，也不能是沈潇，不是周末他根本出不来。 　　一边下楼一边想，程晓艾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走到门口，程晓艾发现来得竟然是个熟人，“小赵，怎么是你啊？” 　　小赵一身军装，手里拎了不少东西，憨憨地笑着，“晓艾姑娘，沈副军长听说你伤到了腰，本来想亲自来看看你的，不过军里实在太忙，腾不出来时间，就让我给你带些东西过来，有水果，麦乳精，还有点心。” 　　程晓艾一惊，“小赵，东西你拿回去吧，你回去跟沈伯父说，他的心意我都知道，我腰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我这个当晚辈的没去看他，怎么好拿沈伯父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是给沈伯父吃吧，我真的不用。” 　　程晓艾心里暖洋洋的，沈天河对她的关心，跟她父亲是一样的。 　　“晓艾姑娘，这个你真得拿着，我们副军长的脾气你可能不知道，我要是没完成任务，他能让我跑个二十公里，还是负重的。”小赵说着有些唏嘘。 　　程晓艾心想，哪里那么夸张，沈天河明明很慈爱的，不过还是被小赵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哪里至于，你就说是我说的，沈伯父人很好的。” 　　小赵心里嘀咕，对你是好，对我们可就不是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不敢说，“晓艾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完成任务吧，”小赵说完，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程晓艾手里，转身下了台阶，对程晓艾行了个军礼，还给程晓艾吓了一大跳。 　　看着小赵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一堆东西，程晓艾无奈摇摇头，重新上楼。 　　当程晓艾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口，张金莲这才拽着王静从拐弯处走出来。 　　“金莲，你拉着我躲起来干什么？”王静本来想看赵志华跑赛的，赵志华报了五千米长跑，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结果张金莲说想回宿舍换衣服，非得拉着她回来。 　　走到宿舍门口看见程晓艾和一个当兵的男的聊得开心，张金莲非得拉着她躲起来，要不然，张金莲现在都能换完衣服，他们都能赶回去看比赛了。 　　“你没看见程晓艾跟别的男的说说笑笑啊，你说这程晓艾，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还这么不检点，我看就是脚踏两只船！”张金莲恨恨地说道，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事儿怎么让沈潇知道。 　　王静缩了缩脖子，这些事儿她不关心，她只想好好学习，然后每天能看见赵志华。所以，无论张金莲怎么说，她都没接这个话头，“走吧，快换衣服去吧。”一会儿赵志华都跑完赛了，她都没看见。 　　程晓艾回到宿舍，将水果和点心这些容易坏的放在了桌子上，麦乳精收了起来。这东西听精贵的，还是回去送给老人比较好，沈潇爷爷一盒，她姥姥一盒。 　　刚把东西放好，宿舍门就开了，程晓艾抬头一看，是张金莲和王静。 　　张金莲进门也没说话，开始慢腾腾地换衣服，王静站在一旁干着急。 　　也不怪王静着急，耽误这么长时间，赵志华那边真的快跑完了。 　　赵志华最开始跑的不快，被落在了队伍最后面，但是毕竟是五千米，最开始发力的运动员后续都不行了，赵志华开始慢慢赶超，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已经遥遥领先了。 　　孙丹丹坐在下面，一阵呐喊，到最后一圈的时候，竟然一瘸一拐地跑到终点给赵志华加油。 　　可是眼看快到终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赵志华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可把孙丹丹给吓坏了，还没等她跑过去呢，赵志华又站起来朝终点进发。 　　第二名被他落得老远，即便赵志华摔了一跤耽误些时间，还是没能赶超，最终男子五千米比赛，赵志华得了第一名。 　　王静和张金莲回到操场，正好就看到赵志华摔倒，王静的心惊了一下，就要往终点跑，可是腿刚迈了一步，就看到孙丹丹在那儿，王静就把脚收了回来。 　　孙丹丹看到赵志华稳稳当当地跑过来，还是不放心他，“赵志华，你有没有哪儿摔坏了啊？”孙丹丹说着蹲下来去看赵志华的膝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哎呀，这膝盖都磕破了，走，我带你去医务室，你这得清理一下，别弄感染了。” 　　赵志华不在意地看了看，“没那么娇气，过两天就好了。” 　　孙丹丹狠狠地瞪着赵志华，“这是娇气不娇气的事儿吗？不行，你得听我的，走，去医务室！” 　　孙丹丹生拉硬拽把赵志华拉去了医务室，一直往这边看的王静心里不痛快，感觉孙丹丹好矫情，赵志华明显不乐意去，还非得拉着人家。 　　“王静，看什么呢？走啦！”张金莲发现王静在那儿愣神，拽了她一把。 　　赵志华被孙丹丹拉去医务室，校医帮忙处理了一下，“这里面有土还有石子儿，这位女同学说的对，还是清理出来的对，膝盖的地方不容易好，这样容易感染。” 　　校医处理之后，给包了纱布，孙丹丹和赵志华这才出了医务室。 　　赵志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你啊，孙丹丹。” 　　其实赵志华心里挺感动的，他能感觉出来孙丹丹刚才对他的担心，只是他觉着自己一个男人，蹭破点儿皮没必要来医院。 　　不过被人强逼着来医务室的时候，心里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热乎乎的。 　　孙丹丹无所谓的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朋友，互相帮助啊。你要是真想谢我，等你发了奖品送给我好啦！” 　　赵志华一怔，随即点点头，“好。” 　　孙丹丹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赵志华这么实在竟然答应了，“哈哈……赵志华，有没有人说过你可爱啊？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辛苦跑步得来的奖品我怎么会要，你可别当真啊！” 　　赵志华听着孙丹丹银铃般的笑声，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个事儿。”孙丹丹一惊一乍的，“赵志华，这周六我过生日，来我家啊，我还邀请了晓艾，如果沈潇能出来我让晓艾把沈潇带来，其他人我可一个都没叫。” 　　“我去合适吗？”赵志华知道，孙丹丹是城里人，他一个乡下来的，去人家做客，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赵大公子，你还不好意思怎么着？”孙丹丹调侃着。 　　赵志华耳尖有些红，“没有不好意思。” 　　“那就来呗，左右周末也没什么事儿，难道你们系周末有课？” 　　赵志华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行了，这么说定了啊，周末来我家，跟晓艾咱们一起，我妈说了，给咱们做好吃的。” 　　赵志华看着孙丹丹灵动的大眼睛，不知不觉竟然点了头。 　　一天的比赛结束，程晓艾宿舍的姑娘们收获颇丰。 　　杨帆和赵红梅拿奖大家心里都有谱，唯独没想到的是陈小小竟然跳高得了第一名，跳远得了第三名。 　　回到宿舍的陈小小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程晓艾提前洗了水果，一人分了一个苹果，看到陈小小嘟着嘴，“这是谁啊，惹了我们小小，我们帮你报仇去！” 　　陈小小接过苹果道了谢，坐在程晓艾身边，“哼，跳远的前两名，她们怎么长那么高啊？我要是腿再长点儿，我都能得第一，好生气。” 　　程晓艾抬起手去揉陈小小的头发，“对啊，谁知道她们腿怎么长那么长，把我们小小都比下去了。” 　　陈小小狂点头，“嗯嗯，就是就是。” 　　“你可知足吧，得了一个第一一个第三还想怎么着，还想所有奖品都被你拿去啊。”张金莲听到程晓艾和陈小小的对话，心中不满，忍不住呛声，“我们这些还什么都没得到呢，也没老大不乐意的。” 　　“你干什么了就给你奖品啊，你还想老大不乐意？”孙丹丹本来就对张金莲不满，她还跟程晓艾说分苹果不用给张金莲，这种人吃了也不见得说谁好。 　　程晓艾倒是不在意，就是一个苹果，不过张金莲这么一说话，这下可惹了炮筒子的孙丹丹，“人家小小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品，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金莲恨恨地摔着手里的毛巾，苹果倒是没舍得扔，她们都是一伙的，就知道欺负她！ 　　陈小小本来想自己给自己出气的，没想到孙丹丹嘴更快，陈小小拽了拽孙丹丹的衣袖，“丹丹，别生气啊。” 　　孙丹丹摇摇头，“有什么可生气的。” 　　孙丹丹一拍脑门，“哎呀，都忘了，说了他们仨得了名次我们出去聚餐的，明天下午没课，咱们明天中午出去吃怎么样？” 　　陈小小一听出去吃好吃的，第一个拍手叫好。 　　除了王静，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毕竟之前都商量好了。 　　张金莲刚跟她们吵完，本来不想出去的，可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最后一声没吭，也就默认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除了王静，其他七个姑娘坐上公交车，直奔和平饭店。 　　因为是聚餐，人又多，七个人一共点了六个菜，平均下来一个人不到两块钱。 　　张金莲他们还没来过这么大的饭店呢，菜没上来之前，还到处转转，一个劲儿夸赞，不愧是大城市。 　　陈小小拿着筷子就等着上菜呢，“咱们人多出来真好，可以吃那么多样儿菜，在学校哪里舍得点。” 　　“其实出来上学真的挺好的，见识比在俺家里时候多多了。”赵红梅乐呵呵地说着。 　　“是呗，那么多书可以看，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杨帆跟着附和。 　　叶青凤笑笑，看上去特别稳重，“你和小小都玩儿疯了，还惦记着玩呢？” 　　“这还没玩全呢，以后打算有时间就出来转转，我们坐不住，不像你们，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杨帆说道。 　　“你们还年轻，跟我不一样。”叶青凤说着眼神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凤想孩子了吧。”程晓艾在太平乡看过太多家长露出这种神情。 　　叶青凤笑笑，“你怎么知道？不过还真让你说准了，我是真想孩子了，不知道我不在家，她过得怎么样。” 　　“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做过小学的代课老师，很多家长就是你这个样子，你家里能让你这么远来继续读书，说明他们很开明。有你们这样的家长，孩子怎么会差。”程晓艾笑眯眯地说道。 　　叶青凤有些惊讶，“你下过乡？” 　　“是啊。”程晓艾点点头。 　　叶青凤突然有些感慨，“真是没想到，说实话，你看起来就是那种乖乖女的样子，好像家里一直宠着长这么大，没想到还下过乡。果然啊，谁的日子都不容易。” 　　赵红梅听说程晓艾下过乡，也来了兴致，凑过来问，“这么说，晓艾你和你男朋友是在下乡时候认识的？” 　　孙丹丹听了赵红梅的问题，咯咯直笑，“红梅啊，你好奇心很重啊！” 　　赵红梅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感情那么好，俺就觉着有什么故事。” 　　孙丹丹撞了程晓艾一下，“都是自己人，说说呗。” 　　张金莲本来还在撇嘴，听到她们都在提沈潇，也支棱着耳朵要听。 　　程晓艾单手托着下巴，看了一圈，“女人的好奇心啊！” 　　“快别感叹了，说说。”陈小小都着急了。 　　“红梅说的没错，我俩是下乡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特别傻你们知道吗？而且乡下日子苦，不过我比较幸运，遇到了沈潇，我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后来就好上了呗，不过这几年我们一直书信往来，直到年前。”程晓艾说的很简练，那些她和沈潇经历的事情，是她藏在心里最美好的回忆，不可能随便拿出来和人分享。 　　“啊？晓艾你这说的太少了。”陈小小表示不满。 　　程晓艾笑笑，“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是共患难一起奋斗到了现在，彼此珍惜。” 　　陈小小捂住脸，“晓艾，好羡慕啊。” 　　“小小，你也可以找个心疼你的人啊。”程晓艾拉过陈小小的手说道。 　　陈小小嘟着嘴，“我啊，我还小，不想那些事儿。” 　　“哎？昨天光顾着准备比赛了，我都忘了，咱们投的稿件，都读了谁的啊？”杨帆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儿，看了一圈，大家都摇头。 　　最后还是叶青凤注意这个事儿了，“我倒是听来着，咱们宿舍好像就读了晓艾和金莲的稿子，其他的没听见。” 　　“啊？我以为我们怎么也能选上一半儿呢，咱们可是中文系的啊！”孙丹丹嚎叫。 　　“好像一共也没读上几篇，咱们宿舍八个人，能选上两篇已经很多了。”叶青凤看孙丹丹觉着好笑。 　　“那要这么说我心里还平衡一些。”孙丹丹抱着程晓艾的胳膊，喜滋滋的，“晓艾晓艾，你最好评个第一，直接进学校宣传队。那可是给咱们宿舍争光彩的事儿！我们都不行，就只能指望你了！” 　　程晓艾点了孙丹丹额头一下，“你不是说宣传队麻烦？” 　　“有机会进的是你，不是我，重任交给你了。”孙丹丹乐呵呵的。 　　“选上的稿件又不是她程晓艾一个人的，她程晓艾就能第一了？你们可别想的太好！”张金莲忍不住呛声，她的稿件也入选了，明明她写的也不差，说不定还能得第一呢，要是能进学校宣传队，把程晓艾打压下去，那她就高兴了。 　　“听你这意思，你是觉着自己能拿第一了？”孙丹丹抱着膀子问道。 　　张金莲扬着下巴，“那你就是觉着我不能拿第一了？” 　　孙丹丹突然笑了，“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金莲气得指着孙丹丹，“孙丹丹，你别太过分，你凭什么觉着拿第一的人是程晓艾，不是我？” 　　孙丹丹还要跟她吵，被程晓艾拉了一把，孙丹丹这才将话咽了回去，不明所以地看着程晓艾。 　　张金莲以为程晓艾胆怯了，知道自己写的不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程晓艾笑笑，“我自己能不能得第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张金莲你，一定拿不了第一。不用问我为什么，因为……那是一定的。” 　　程晓艾莫名的觉着张金莲就是想得个第一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一把，这种事儿，还是扼杀在萌芽里比较好，她可没有受虐倾向。 　　张金莲觉着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我非要得个第一给你们看看！” 　　程晓艾没再说话，她就不相信，张金莲能得个第一。 　　…… 　　王静一个人在食堂吃了饭，拿着本子去了图书馆，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这里可以学习，又不用花钱，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了。 　　王静选了两本书去找位置的时候，眼尖地发现赵志华也在看书。 　　王静深呼吸两次，鼓起勇气，抱着书走过去，坐在赵志华对面，低声道，“赵志华，我能坐你对面吗？” 　　赵志华听到声音他抬起头，一看是王静，余光扫了一下旁边，发现还有很多空位置的，但是人家女同学开口，图书馆的位置又不是他的，再加上王静已经坐下了，他是真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 　　王静因为赵志华这轻微的点头而雀跃。 　　王静一边翻着书，一边偷偷瞄着赵志华。 　　“赵志华，你腿好点儿了吗？我看你昨天摔着了。”王静想找个话题跟赵志华聊聊。 　　赵志华皱皱眉，这里是图书馆，不是聊天的地方，“没事儿，就是擦破点儿皮。” 　　“你真厉害，五千米都能跑第一，我就不行，虽然在家里也干农活，但是我跑不快。”王静没察觉赵志华的异样，自顾自说着。 　　“没什么厉害，快看书吧。”赵志华随便应了一句。 　　王静因为跟赵志华多说了两句话，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我听说第一名的奖品是一支钢笔呢，是你手上用的这支吗？” 　　赵志华看了看手上的钢笔，摇摇头，“不是，这个用了好多年，那支新的还没舍得用。” 　　王静还想再说什么，赵志华实在是看不了书，最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王静自己还没觉着怎么样，只是有些遗憾，她以为能跟赵志华多待一会儿呢。 第八十三章 　　在和平饭店吃完饭以后，孙丹丹就回家了，程晓艾本来也想回家的，但是她想问问沈潇明天能不能出来，就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回学校了。 　　程晓艾这次没打电话，而是跑去了军校门口。 　　当然了，还没等走近呢，就被警卫拦下了。 　　“我是国立大学的学生，叫程晓艾，我想找个人，你们能帮忙通知一下吗？”程晓艾十分礼貌的问道，其实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如果见不到那就等晚上回去打电话吧。 　　“你找谁？” 　　“指挥系，沈潇。” 　　“稍等。” 　　程晓艾在军校门口转了好几圈，传信的警卫早就出来了，也不见沈潇影子。程晓艾往军校里看了两眼，一个人影都没有，程晓艾告诉自己再等十分钟，沈潇再不出来，她就回宿舍。 　　警卫传信的时候，沈潇他们正在训练呢，田教官得到消息根本没吱声，一直到训练结束才把沈潇叫过去说门口有人找。 　　沈潇风一样地往门口跑，路上还被看见的学校领导给训了，说他不注意军容军纪。 　　沈潇没办法，只能快点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程晓艾穿着他那天给买的呢子衣服，在地上画圈呢。 　　沈潇隔着军校的大门，喊了一声，“晓艾！” 　　程晓艾听到声音赶忙跑过去，“我以为你出不来呢，我都想回去了。” 　　“晓艾，你腰怎么样了？”沈潇最担心的还是程晓艾的身体。 　　程晓艾笑眯眯，“这回是真没事儿了，我又不长时间站着或者坐着，放心吧。” 　　“沈潇，明天周末，你能请假出来吗？”程晓艾问。 　　沈潇摇摇头，“我上周出去了，这周轮不上我，什么事儿？”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明天孙丹丹过生日，想请我去她家里，我寻思，你要是能出来，可以陪我一起去。”程晓艾觉着有些遗憾，“不过没关系啦，我今天能看见你已经很高兴了。” 　　沈潇特别想摸摸程晓艾的脸，好好安慰他，可是这是军校大门口，实在不好有多余的动作。 　　“我也是，看见你就高兴，我估计今天晚上我能多吃进去两碗饭。” 　　“没个正经。”程晓艾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听说你挨处分了？你是不是把王强给打了？” 　　沈潇一怔，“你知道了？晓艾，你别放在心上，我那处分没事儿的，也没记档案，我以后好好表现就是了。” 　　“嗯，我相信你。不过我是觉着，你身边是不是有谁喜欢向外透露你的消息啊，不然我们宿舍张金莲怎么知道你受处分的事儿。”程晓艾觉着有必要提醒沈潇一下，“沈潇，其实我觉着，你们宿舍那个贾明亮给人感觉不是很舒服，你小心点儿。”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沈潇听了程晓艾的话，心里暖融融的。 　　“对了，沈伯父昨天还派小赵给我送水果、麦乳精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程晓艾说道。 　　沈潇有些惊讶，他爸会给人送吃的？为什么他长这么大没吃过，为什么！ 　　不过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这说明他爸是真心把晓艾当做儿媳妇看待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你就收下，我想要都没有，我爸太抠门了，我跟他出门还得我带钱，他一分都不花。” 　　程晓艾被他逗笑了，“小心让沈伯父听见，回头骂你啊！” 　　沈潇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上哪儿听见去，他又不是曹操。” 　　沈潇话音刚落，就发现程晓艾眼神都不对了，程晓艾往沈潇身后指了指，沈潇转过头一看，沈天河就站在他身后，目光阴郁地看着他。 　　沈潇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对程晓艾说，“晓艾啊，有句话说的真对，说曹操曹操到，没什么事儿，我先去训练了。” 　　程晓艾想笑不能笑，憋得脸通红，就看到沈潇对着沈天河行了个军礼，什么都没说，要走的时候却被沈天河喊住了。 　　程晓艾也不好在军校门口和沈天河打招呼，毕竟有站岗的还在，打了招呼传出去，沈潇是沈天河儿子的身份大家就都知道了。给了沈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程晓艾溜之大吉。 　　军校大门里面，沈天河上下打量着沈潇，“你爸抠门？” 　　沈潇站地笔直，听了沈天河的话赶紧摇头，“没有。” 　　“你爸出门不带钱？全都得你花？”沈天河挑眉又问。 　　沈潇接着摇头，“没有。” 　　沈天河突然拍了拍沈潇的肩膀，面容慈爱，语气温和，“小伙子，那你这前后可就矛盾了，身为军校学员，怎么能说谎呢？你说对不对？” 　　沈潇只能点头，心里暗道不好，他爸这个样子，很吓人。 　　“既然承认了错误，我也不好太为难你。小赵啊，看着他，负重十公里，跑完再吃饭！”沈天河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沈潇是真的欲哭无泪，小赵略带同情地看着沈潇。 　　在小赵的注视下，沈潇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准备跑步。 　　贾明亮他们训练完都在宿舍呢，看到沈潇这模样，王云飞忍不住问，“沈潇，你干嘛去啊？今天下午没有训练了。” 　　沈潇看了王云飞一眼，“跑步。”扔下两个字，消失在宿舍。 　　王云飞和文生对视一眼，“沈潇各方面够优秀了，怎么还去跑步？” 　　文生摇摇头，“可能给自己加练吧。” 　　“我看不是。”贾明亮在身后接了一句，“我刚刚看沈潇去学校门口见程晓艾了，好像沈副军长也过去了，估计是被抓到挨罚了。” 　　“不能吧，沈潇也赶得太寸了。”王云飞惊呼。 　　“你小点儿声，你想陪沈潇去受罚？”贾明亮白了王云飞一眼。 　　王云飞撇撇嘴，“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 　　第二天上午，程晓艾约了赵志华一起去孙丹丹家给她过生日。 　　程晓艾他们到孙丹丹家的时候，孙丹丹母亲在家忙活着做吃的呢，看到程晓艾他们过来，很高兴。 　　程晓艾本来是要去帮忙的，孙丹丹母亲不让，赶忙喊孙丹丹，“丹丹，快带你同学进屋，妈这一会儿就好了。” 　　“走吧晓艾，你们今天来陪我就好。”孙丹丹挎着程晓艾的胳膊，招呼着赵志华，进屋了。 　　程晓艾上次来没察觉，现在进来才发现，孙丹丹家还挺大，独门独户的，大院里的房子都一个样儿。就跟沈潇他们家军区大院似的。 　　坐下来聊了几句，程晓艾才知道，“丹丹，你爸在政府工作啊？” 　　“嗯，本来他今天说不去上班的，早上又被叫走了，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回来。” 　　程晓艾往厨房看看，发现孙丹丹母亲没往这边看，调侃着，“那这几年，你爸妈就没着急让你嫁出去？” 　　“瞧瞧，你还没嫁出去呢，问得这么直白，也不嫌害臊。”孙丹丹娇笑着，“我爸妈啊，他们想让我嫁出去了，可是看谁都觉着配不上他们家女儿，就这么耽搁了呗。” 　　“不过有什么的，你和沈潇没结婚，你看赵志华今年比我还大呢，不也自己吗？不着急，慢慢碰呗。”孙丹丹表示无所谓。 　　赵志华苦笑一下，“你们是姑娘家，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按理说，家里有儿子的都着急娶媳妇儿好抱孙子呢。”孙丹丹想起了什么，“哎？赵志华，你父母怎么不催你呢？” 　　“我有个侄女还有侄子，我爸妈有孙子也就没催我。” 　　“这样啊，不过就算这样，你爸妈也是很开明的了，我听说不少乡下的着急让娶媳妇儿的呢。” 　　程晓艾看孙丹丹和赵志华聊的欢，从包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笔记本，趁着空档递给孙丹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孙丹丹接过一看，“晓艾，行啊你，我听说带这种封面的是从广州那边新进来的，这就被你买到啦，谢谢。”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孙大小姐挑剔，不喜欢呢，那我可就白买了。”程晓艾笑眯眯。 　　孙丹丹白了她一眼，“你送的东西我能不喜欢？要说今天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沈潇没来。” 　　赵志华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孙丹丹，“这个送给你。” 　　孙丹丹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去接赵志华的东西，打开盒子仔细一看，“赵志华，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真把这钢笔送给我啊。” 　　赵志华憨憨地笑着，“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这钢笔算是我手里最好的东西了，你别嫌弃。” 　　孙丹丹娇笑，“我哪儿能嫌弃，我听说这钢笔很贵的，质量也好，绝对的好东西，赵志华，你真舍得？” 　　“舍得，为什么舍不得？”赵志华很认真地说道。 　　孙丹丹突然愣住了，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随即笑笑，“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赵志华。” 　　没到中午孙丹丹父亲就从单位回来了，这是程晓艾第一次见到孙丹丹父亲，与见到沈潇父亲的感觉不一样，她总觉着孙丹丹父亲有些不好接触，给人特别客套的感觉。 　　“丹丹，这两位都是你的同学？”孙丹丹父亲问道。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提起的程晓艾，我下铺。这位是赵志华，物理系的高材生。” 　　孙丹丹父亲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来给丹丹过生日，都坐吧，别客气。” 　　程晓艾和赵志华礼貌地打了招呼，纷纷落座。 　　没一会儿，孙丹丹母亲摆了一大桌子菜，还准备了汽水。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说话，程晓艾也发现了，孙丹丹的性格像她母亲，随性开朗，不过她父亲坐在这儿，她们都不说话。 　　午饭吃了一半，孙丹丹父亲放下筷子看着赵志华，“赵志华是吧，我听丹丹总提起你，你家是哪儿的，今年多大了？” 　　程晓艾一听，孙丹丹父亲这怎么像查户口的？ 　　孙丹丹自然也听出来了，“爸，你问这些干什么啊，就是好朋友，我叫来家里吃个饭而已。” 　　孙丹丹父亲看了孙丹丹一眼，孙丹丹缩了缩脖子，没做声。 　　赵志华在别人家做客，被问到，总不好不回答，放下筷子，很礼貌了回答了孙丹丹父亲的问题。 　　孙丹丹父亲皱着眉，“我们家情况你也看见了，我的女儿，只有高干子弟才能配得上，如果你现在对丹丹没有想法最好，如果有想法，我劝你还是尽早收起来这份心，我是不会将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农村人的。” 　　孙丹丹心里窝火，“爸，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没谱的事儿。”他爸又犯毛病了，感觉谁来家里都想娶她似的，各种挑毛病。 　　她跟赵志华明明挺好的，根本没那么多事儿，这让他爸一搅和，以后怎么跟人家做朋友啊。 　　程晓艾也没想到孙丹丹父亲是这种人，特别生气，但是她更担心赵志华。 　　赵志华听完孙丹丹父亲的话，站起身，“伯父，我是农村人不假，但是我不认为我比城里人差什么。您心疼女儿的心我能理解，但是您不能把您的想法强加到孙丹丹头上，您选的人孙丹丹不一定喜欢，您看不上的人，或许才能适合她。您说的没错，我对孙丹丹是有好感，作为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活泼，开朗，我喜欢她的性格，但是我不会因为您的一句话就改变我的想法，收回对她的喜欢。我会努力追求孙丹丹，努力得到你们的认可。伯父，伯母，谢谢你们款待，我先走了。” 　　赵志华说完一大篇话，转身离开。 　　孙丹丹听完赵志华的话，心里砰砰快跳了两下，赵志华说什么？喜欢她吗？ 　　孙丹丹父亲就不乐意了，还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呢，猛地一拍桌子，“看看，我说什么了，他就是对咱们家丹丹有想法，我没说错吧？这什么态度，就这样还想追求丹丹，做梦吧，我是不会把丹丹嫁给他的！” 　　孙丹丹坐不住了，赵志华就这么走了，指不定多生气呢，“爸、妈，我去看看。” 　　“去什么去？我告诉你，以后在学校不准跟赵志华有联系！”孙丹丹父亲眼睛一横，说什么都不让孙丹丹出门。 　　孙丹丹不能出门，程晓艾不可能不管赵志华，“伯父，伯母，我吃好了，谢谢你们款待。丹丹，我先走了。” 　　程晓艾打个招呼，赶紧跑出去追赵志华。 　　好在公交车来的晚，程晓艾赶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赵志华还没上车呢。 　　“赵二哥！”程晓艾赶紧喊了一声。 　　赵志华转过头，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程晓艾，“晓艾，我刚刚是不是过分了？” 　　程晓艾摇摇头，又点点头，给赵志华弄懵了。 　　“走吧，赵二哥，去我家，咱俩溜达着走，一边走一边说说话，也不算太远。”程晓艾说着。 　　“你的腰能行吗？” 　　程晓艾摇摇头，“没什么事儿了，主要是不太远，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赵志华想了想点点头，他还真有事儿跟程晓艾请教。 　　“赵二哥，你是真喜欢丹丹啊？”程晓艾问道。 　　赵志华停顿片刻，“晓艾，不瞒你说，我之前还真没什么感觉，就觉着孙丹丹挺活泼，性子大大咧咧的，挺好的一个姑娘。开学这么长时间，我俩接触倒也不少，最开始我有些不习惯，后来觉着人家姑娘都没在意那么多，我天天想那么多有些小家子气。那天跑五千米，看见她一个劲儿地给我助威，我心里感动，我摔了一跤，她比我还着急，非得拉着我去校医院，我觉着挺温暖的。其实到这儿我都没往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方面考虑，要不是刚刚她爸那么说，我都没发现我心里的想法。” 　　程晓艾倒是听明白了，可是，“丹丹父亲说的那些话，怎么就让你一下子知道你喜欢丹丹了啊？” 　　赵志华苦笑一下，“她爸说完那些话，我就想，如果以后都让我见不到孙丹丹了会怎么样，我心里突然觉着恐慌，晓艾，这是我从来没感受过的。所以当时我就决定，无论她爸同不同意，我都想争取一下。” 　　“赵二哥，恭喜啊，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喜欢的姑娘。” 　　赵志华摇摇头，“我还不知道孙丹丹什么想法，我刚刚确实太冲动了。我刚才问你，你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赵二哥，你刚刚那么做其实没什么错，放谁身上都生气，那话挺侮辱人的，你看上去也特有男子汉气概。不过现在问题是，你确实对丹丹有好感，你刚刚那么说话那就是完全得罪了丹丹父亲，现在想要得到他的同意，怕是难上加难了。”程晓艾有些替赵志华发愁。 　　他们认识八年了，她知道，赵志华最开始对自己有想法，后来有了沈潇，他就再没提这个事儿，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程晓艾是真的希望赵志华能找个真心喜欢他，他也喜欢的姑娘。 　　“你这么说确实是。”赵志华想了想点点头，“晓艾，你说丹丹她，对我有没有想法？” 　　程晓艾想笑，没想到赵志华现在担心的不是孙丹丹父亲的态度，而是孙丹丹，不过这么说来，赵志华是真的上心了，“赵二哥，这个事儿，你还是周一问丹丹吧，我说了真不算。” 　　俩人溜溜达达没多一会儿就走回了程晓艾家。 　　程母他们刚吃完饭，准备收拾桌子呢，就听见门响，一抬头，“晓艾，志华，怎么回来这么早？” 　　程晓艾提前跟程母说要去给孙丹丹过生日的，程母本来以为程晓艾得下午能回来呢。 　　“你俩没吃饭吧，志华，我去热些剩菜，别嫌弃。”程母说着。 　　赵志华本来想说吃过了，别程晓艾拦下了，只能改口，“伯母，不嫌弃，来了就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啥，快坐，马上就好。”程母端着菜风风火火去厨房了。 　　程父眼尖，“志华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可别是生病了。” 　　赵志华摇摇头，“可能昨儿晚上没睡好，我没事儿的，谢谢伯父。” 　　“要是哪儿不舒服可得说话，到这儿来就跟自己家一样，听见了没有？” 　　赵志华心中一暖，“嗯，知道了，伯父。” 　　“姐，沈大哥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程晓龙收拾了用过的碗筷，回屋往程晓艾身边凑。 　　“他们没办法请假，就没出来。” 　　程晓龙撇撇嘴，“这么看，我觉着还是你们学校好，沈大哥学校不好，一点儿都不自由。” 　　程父在后面拍了程晓龙一巴掌，“你沈大哥的学校你要是能考上，我老程家都烧高香了！” 　　程晓龙捂着肩膀，“我……我也没想考啊。” 　　程晓艾被程晓龙的模样逗笑了，“你们下周期中考试吧，复习的怎么样了？” 　　“哎呀姐，赵大哥今天来的太及时了，我还有不会的题呢，我看赵大哥今天就在咱家住吧，我俩睡一屋，好好帮我讲讲题，我下周指定能考个前十名。” 　　程晓艾白了程晓龙一眼，“我们今天不回来，你题都不做了？” 　　“那能一样吗？姐，你不知道，有赵大哥在，事半功倍啊。”程晓龙有些夸张。 　　赵志华倒是无所谓，“没事儿，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我晚上回学校，你要是明天还有不会的，我明天再来，怎么样？” 　　程晓艾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赵二哥，要不你就住下吧，省得来回跑，明天咱们一起回学校。” 　　程父听见了也说了一声，“志华啊，就住下吧，都是自己家，这么多人呢，还差你一个？” 　　赵志华想了想也是，随即点点头，“行，我就住下。” 　　“赵二哥，那可就辛苦你了，我估摸着晓龙不会的题得一箩筐。”程晓艾半开着玩笑。 　　“姐，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我这个学期很努力的，真的！”程晓龙极力为自己辩驳。 第八十四章 　　赵志华留下，程晓龙难得地认真学习，程父程母也很欣慰。 　　程晓龙把数学题弄到差不多，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程父程母早就睡了。 　　程晓艾也困了，但是没去睡，抱着一本书，坐在外屋地，等着程晓龙他们完事儿。 　　赵志华和程晓龙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程晓艾还坐在那儿，“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们啊，我家晓龙好不容易学习，我得陪着。”程晓艾站起身子揉揉腰，“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俩早点儿睡，赵二哥都累一天了。” 　　“不累。”赵志华笑笑。“那你也去睡吧。” 　　三个人刚刚要回屋睡觉，就听见外面开始吵闹，说白了是秦超他们家开始吵。 　　赵志华皱皱眉，“黄花她？” 　　“赵大哥，他们家三天两头吵，尤其是晚上，我们都习惯了，我们也去劝过，但是秦超……你们应该知道他什么样儿，没用。”程晓龙解释着。 　　程晓艾也听她妈说了，可是这路是黄花自己选的，她们根本帮不上忙。 　　秦超自从跟冯文琪离婚以后，一直在家呆着，黄花也没工作，全家都指望着秦超父母赚的那些工资过活，秦文杰又要上学前班，哪一样不是钱？ 　　“晓艾，晓龙，你们先去睡吧，我想出去看看。”赵志华说着，推门出去。 　　程晓艾知道，黄花毕竟是赵家村的人，赵志华放心不下。 　　程晓龙打着哈欠回屋睡觉了，程晓艾站在外屋地，关了灯，透过玻璃往外看。 　　秦超薅着黄花的头发俩人扭打到外面，秦超父母也追了出来，秦文杰站在门口哭，外面整个乱哄哄。 　　赵志华看到秦超这么对待黄花，上去捏住秦超手腕，秦超挨了疼，松开黄花。 　　黄花眼眶发青，坐在地上，木木的，却没有一滴眼泪，好像真的像程晓龙说的，已经习惯了。 　　“赵志华？又是你！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管！”秦超恨恨地说道。 　　“今天我在这儿就得管一管，你天天躲在家里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既然不想跟黄花过，就离婚，放黄花走！”赵志华说道。 　　秦超母亲不可能让秦超再离婚，“黄花啊，都是小超不对，妈回头就说他，你们可不能走啊。” 　　黄花扯了扯嘴角，“妈，我不走。” 　　赵志华低下头去看黄花，“黄花，日子都过成这样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爸泉下有知，看见了该有多难过！” 　　提到杨老二，黄花眼眸缩了缩，但是很快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赵志华，谢谢你为我说话，秦超平时不这样的，是我没做好。” 　　赵志华一看，黄花都没觉着秦超多过分，气得甩甩袖子回屋了。 　　“赵二哥，有时候想想，很多事情不到最后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到了最后，好像有些东西又没办法挽回了。睡吧，赵二哥，秦超家的事儿，如果能管，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无论是在赵家村，还是在这儿。”程晓艾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赵志华和程晓艾在家呆了一整天，眼看快没有车了，程晓龙才放他们走。 　　“赵二哥，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也不知道晓龙能考个什么样。” 　　“其实晓龙还挺聪明的，能看出来，他上学期没怎么用功，这学期正找补呢，我看明天考试应该不能太差。” 　　“你就夸他吧，他啊，没个稳当的时候。”程晓艾笑笑。 　　正说着呢，公交车过来，俩人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 　　赵志华摸摸鼻子，低声道，“晓艾，你们明天上午有课吗？” 　　程晓艾笑眯眯，“赵二哥是想去找丹丹吧。” 　　赵志华耳根有些红，点点头。 　　“我们明天上午第一节有课，下午最后一节有课，其他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 　　前天见了程晓艾，沈潇一直琢磨怎么去找贾明亮谈谈，他身边可以往外透露消息的，除了贾明亮不会有其他人，可是这两天一直没找到机会，基本上文生和王云飞都在身边，要不就是贾明亮不在宿舍。 　　周日晚上，王云飞和文生去洗澡，沈潇终于找到了机会。 　　“明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张金莲？”沈潇也不愿意转弯抹角，单刀直入。 　　贾明亮正看书呢，被沈潇问的有些不知所措，“我……沈潇，你怎么这么说？” 　　“你若是不喜欢张金莲怎么会什么事儿都跟她说，包括军校考核，我受处分？”沈潇就那么盯着他，贾明亮心里有些发毛。 　　贾明亮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沈潇，我、我不是故意要说的，我就是跟她聊天，没什么话题。我不是喜欢她，真的。” 　　“明亮，这里没有别人，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贾明亮心里不乐意，沈潇这话说的好像比他厉害多些似的，不就是当过几年兵，有什么了不得？不过他现在还不敢得罪沈潇，只能点头，“你说，我听着。” 　　“你既然考到军校，就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你那些小心思最好都收起来。你底子好，身体素质也不错，好好学习理论知识，多训练，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还有，你应该知道，军校学员不能谈恋爱，所以，就算你对张金莲有什么想法，也最好收起来，免得害了人家姑娘也害了你。”沈潇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但是贾明亮并不这么想，沈潇有什么资格说他？沈潇自己就有女朋友不是吗？现在跑到这里道貌岸然地训斥他，凭什么？ 　　“我知道了。”但是嘴上还是谦虚地答着。 　　沈潇看着贾明亮的目光，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恐怕是白说了，不过对于贾明亮他都提醒很多次了，到现在说的这么直白，如果他再听不进去，做一些触犯军校底线，他的底线的事儿，他是不会再手软的。 　　…… 　　程晓艾回到宿舍的时候，孙丹丹已经回来了。 　　“丹丹，什么时候回来的？”程晓艾看孙丹丹没动静，脱了鞋站在长边，把着上铺的栏杆问。 　　只见孙丹丹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程晓艾转过头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各干各的，并没有看她们，这才压低声音，“这是怎么了？” 　　孙丹丹翻个身，“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中午没吃饭就回来了。”孙丹丹的声音鼻音很重。 　　程晓艾伸手一探她的额头，“这么烫？你发烧了啊！走，咱们去医务室。” 　　孙丹丹吸吸鼻子，拉过程晓艾的手，“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这可不行，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儿退烧药。”程晓艾穿上鞋，出了门。 　　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刚出来打水的赵志华。 　　“晓艾，你干嘛去？” 　　“赵二哥啊，丹丹发烧了，我去给她拿点儿药。” 　　“她……生病了？病得重吗？”赵志华一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现在看还好，有些烧，估计退烧了就能好一些。”程晓艾说道，“要是加重了我就去找你，一起送她去医院。” 　　赵志华点点头，好像只能这样，女生宿舍他又进不去。 　　程晓艾一踏进医务室，除了值班的校医，还有两个男同学，一个是她不想看见的王强，还有一个程晓艾看着眼熟，好像是开学以来学校里一直传的什么高干家的公子，人长得好，学问也好，听说高考成绩还是整个国立大学第一名呢，叫什么魏永清。 　　程晓艾不想看见王强，魏永清她只是听说过，自然不想打招呼，找校医拿了退烧药，就出了校医院的门。 　　刚没走两步，那个记吃不记打的王强就追了上来，拦在程晓艾身前。 　　程晓艾皱皱眉，现在天都黑了，王强竟然拦着她，“你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喜欢你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喜欢你，滚开！”程晓艾说完就要绕路离开。 　　王强就好像脑子进水一样，挪了两步接着挡在程晓艾身前，“我不会滚，除非你亲我一口！” 　　程晓艾听了这话胃里开始翻涌，真想吐王强一脸。看着王强得意的模样，程晓艾猛地抬起手，一巴掌甩在王强脸上，校医院这边比较安静，旁边又有很多树，这一巴掌下去，声音特别响亮。 　　“你竟然敢打我？”王强瞪着眼睛，他就是觉着程晓艾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这块儿偏僻，也没人，她要是害怕，说不定自己能捞到点儿什么好处，没想到表面上文静的女子竟然下手这么狠，耳边嗡嗡响。 　　程晓艾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 　　王强怒了，抬起手就要去扇程晓艾，程晓艾哪里能让王强得逞急着往旁边躲，王强一把抓住程晓艾的袖子，让程晓艾退无可退。 　　程晓艾眼睁睁地看着那手要贴近自己的脸，本能地用手去挡，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想到的疼痛，耳边反而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你没事儿吧？” 　　程晓艾睁开眼，发现王强早都跑了，站在她对面的是刚刚在医务室的魏永清。 　　赶紧往后退两步，离魏永清远点儿，“没事儿，谢谢。” 　　“刚刚那位同学？” 　　“我会自己处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叫程晓艾，中文系的，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程晓艾不想欠人家人情，自报家门后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心里还砰砰直跳呢，谁能想到王强这么丧心病狂？ 　　程晓艾回到宿舍没提这个事儿，给孙丹丹倒了热水，看着她吃了，“吃完药捂好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就能好，先别想那么多。” 　　孙丹丹缩在被窝里，她本来想问问赵志华怎么样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程晓艾一直睡不踏实，梦里一会儿是孙丹丹发高烧了，一会儿又是在胡同里碰上王强自己躲不开，惊得一身冷汗，等到再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程晓艾也睡不着了。 　　推开被子，站起身去摸摸孙丹丹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烧了，程晓艾也算松了一口气。 　　端着盆去洗漱，回来宿舍人还没醒呢，程晓艾一个人窝在被窝里看书。 　　没到七点，大家陆陆续续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丹丹，你怎么样，要不我帮你请假别去上课了。”程晓艾看孙丹丹虽然不烧了，但是脸色不好。 　　孙丹丹摇摇头，“我没事儿了，也没有哪儿不舒服，去上课吧。” 　　程晓艾拗不过她，俩人一道出了门，谁知刚出宿舍门口，就看到赵志华等在那儿。 　　“丹丹，我去食堂等你。”程晓艾跟孙丹丹打了个招呼，对赵志华点点头往食堂走。 　　孙丹丹看到赵志华的时候愣住了，其实她是不讨厌赵志华的，但是也没觉着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直到周六他们在家吃饭发生的变故，孙丹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赵志华确实跟别人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喜欢？ 　　“我……我听说你生病了，怎么样了？”赵志华觉着自己最笨，本来有挺多话想跟孙丹丹说的，现在看见本人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孙丹丹脸色苍白走下台阶，扯开嘴角笑笑，“没事儿，晓艾给我拿了药，别在这儿站着了，走吧，去食堂，一会儿上课来不及了。” 　　赵志华傻乎乎地答应着，憋了半天，终于，“那天，对不起，我不应该就那么走了，也不应该说那些话。” 　　孙丹丹抬起头，“不应该说什么？喜欢我吗？你后悔了？” 　　赵志华连忙摇头，“不是，我是说，不应该那么跟你爸说话，我……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丹丹，我是真的开始喜欢你了。” 　　孙丹丹突然笑了，“那如果我不喜欢你，或者我爸一直不同意，你怎么办？” 　　“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如果你找到更好的，你喜欢的人，我会祝福你们。”赵志华郑重其事地说道。 　　孙丹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那你就先来追我吧。” 　　赵志华愣在那儿，孙丹丹这话是什么意思？ 　　…… 　　程晓艾一个人去了食堂，打了早饭坐下来吃，刚咬了一口包子，对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程晓艾抬头一看，这不魏永清吗？再看看食堂，这个点儿人多，还别说，真没位置了，可是她不想跟别的男的坐在一起。 　　“哦，你坐吧，我吃完了。”程晓艾拿起包子粥都没要，离开食堂。这是程晓艾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浪费粮食，心里还是有些痛的。 　　魏永清看看对面的粥碗，觉着自己太过唐突，无奈摇摇头。 　　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程晓艾在教室门口等着孙丹丹来了才一起进去。 　　俩人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刚坐下，就看到门口一个带着厚厚棉纱口罩的男同学进了教室。 　　程晓艾仔细一打量，这不是王强吗？还知道带个口罩，不过戴口罩就能挡住不要脸了？下一步就摔一跤，口罩直接摔掉了。程晓艾这样想着。 　　结果下一秒，王强绊到了台阶上，摔了前趴子，口罩直接摔掉了。 　　动静闹得有点儿大，同学们都往王强这儿看，正巧，阳光照进来，王强左脸上五个手指印要多清晰有多清晰。 　　紧接着教室里出现男生的笑声，“我说王强，你这是没干好事儿被人扇了嘴巴子？” 　　这一句话，教室里哄堂大笑，王强脸烧得通红，恨恨地瞪着程晓艾。 　　程晓艾心里暗喜，看你这次还怎么说谎是摔的。 　　“一大早，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系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句话，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王强赶紧捡起地上的口罩捂在脸上找了个旮旯的地方坐下。 　　“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跟大家宣布一下。上周运动会交上去的稿件，评选出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咱们系，有一名同学，很荣幸地被评为第二名，可以直接进入校宣传队工作，这也是为咱们系争光啊！”系主任在前面陈词，下面就开始骚动。 　　张金莲听了这话挺直腰板，好像下一刻系主任就要宣布第二名是她似的。 　　孙丹丹特意扯了扯程晓艾的袖子，让她去看张金莲。程晓艾笑着摇摇头，进不进宣传队有什么关系？真是不知道都在争什么。 　　“这位同学就是……程晓艾，大家鼓掌，恭喜程晓艾。” 　　程晓艾自己也惊着了，她竟然能评上第二？她国学功底不错，可是那运动会的稿子感觉总是不太一样。 　　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程晓艾赶紧站起来鞠个躬，表示谢意。 　　大部分人都是高兴的，毕竟全校才两个名额，这是他们系的荣誉。但是张金莲就不高兴了，不是她也就算了，凭什么是程晓艾？程晓艾凭什么到处压她一头。 　　一张脸拉地老长，看向程晓艾的眼神就像是扔刀子。 　　“主任，第一是哪个系的啊？”有同学好奇问了一句。 　　“第一是医学院的，文章写得好啊，你们也要多加努力，不能被人比下去。”系主任又鼓励了大家一番，看看时间，把课堂让给了上课的老师。 　　直到下课了还有不少同学在议论，医学院的竟然都能拿第一，真是厉害。 　　程晓艾要去宣传队报道，只能让孙丹丹自己回宿舍。 　　程晓艾找到宣传队的办公室，敲敲门进去，里面好几位老师，基本都不认识，不过站在桌子对面那个男同学背影很眼熟啊。 　　“是程晓艾吧。”宣传队的李老师看到进来个漂亮姑娘，就猜到是谁了。 　　程晓艾连忙点头，“老师好。” 　　“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医学院的魏永清，中文系的程晓艾。”李老师很热情给程晓艾他们互相介绍认识。 　　魏永清转过身，笑着看着程晓艾，程晓艾一惊，怎么是他啊？ 　　不过怪她自己了，她应该能想到的，医学院的第一名，不就是魏永清么？ 　　李老师又介绍了其他老师给程晓艾和魏永清认识，还讲了一下宣传队的工作。 　　因为他们俩刚来，没有交代其他的，而是拿了一些弄好的标语，让两人在校园里张贴好。 　　魏永清捧着标语，程晓艾拿着一小盒浆糊，俩人开始向需要张贴标语的地方进发。 　　一路上碰到的同学都会回头看他俩两眼，程晓艾感觉很别扭。 　　张贴完第二张标语以后，程晓艾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回头的基本都是女同学，看来这魏永清真是招女同学喜欢。 　　看出程晓艾不怎么高兴，魏永清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快贴标语吧。” 　　程晓艾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她想退了宣传队换别人行不行？她不想看见魏永清，她觉着魏永清很怪，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好。 　　程晓艾贴标语的时候，尽量离魏永清远点儿，要知道，除了沈潇和她爸，谁也别想碰到她，手指甲都不行。 　　魏永清似乎也感觉到程晓艾对他的疏远，倒是没有刻意去接近她，只是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跟三月的春风似的。 　　好不容易将所有标语贴完，程晓艾挪回宿舍，直接趴在了床上。 　　孙丹丹给程晓艾倒了一杯热水，“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宣传队怎么累成这样？” 　　程晓艾翻过身，可怜巴巴的模样，“丹丹，我不想去宣传队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孙丹丹摇摇头，“我可想不出来办法，你没听系主任说么，你能去宣传队，给咱们系争光，他怎么可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再说了，你不去宣传队总得有理由吧，你什么理由？” 　　程晓艾望天，她讨厌魏永清这算不算理由？ 第八十五章 　　“晓艾，宣传队另外一个同学是谁啊？”陈小小坐在桌子边，手拄着下巴，一脸好奇。 　　孙丹丹也挺好奇，“对啊，你还没说是谁呢？” 　　一想到魏永清，程晓艾就头大，有些沮丧，“系主任不是说了，第一名是医学院的，你们猜。” 　　陈小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惊一乍的，“啊！我想起来了，是魏永清吧！医学院能得第一的一定是他。” 　　程晓艾心想，要不要这么激动，“小小，你这么激动，看上人家了？” 　　陈小小俏脸一红，“说什么呢，晓艾，我看上他干什么，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 　　“这么说，我们小小是遗憾没机会认识人家啊。”程晓艾了然地点点头。 　　陈小小捂着脸，“哎呀，不跟你们说了。” 　　程晓艾表面上笑笑，但是想起来魏永清那张脸，心里却不舒坦，她下定决心要离魏永清远一点儿！ 　　好在宣传队现在没有特别多的工作，程晓艾这几天都是没有课的时候去帮忙抄录一些东西，不过巧的是一直没碰上魏永清，程晓艾心里舒坦了不少。 　　到了周末，程晓艾本来以为沈潇能请假出来，结果他们这周末组织夜间集训，所有人都出不来，程晓艾有些失望，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孙丹丹本来说跟程晓艾顺一段路的，结果周五晚上又说不回去了，看着孙丹丹面若桃花的模样，程晓艾心下了然，这是要去约会啊！ 　　程晓艾刚一进家门，程晓龙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晓艾这才察觉，他弟弟已经比她高了。 　　“姐，你猜我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名？” 　　程晓艾一看程晓龙那嘚瑟的模样就知道一定考的不错，“激动成这样，考第一啊？” 　　程晓龙撇撇嘴，“我要是能考第一还好了呢。” 　　程晓艾想笑，“说吧，考多少？考进前十给你奖励。” 　　程晓龙高兴了，“真的啊，姐，我这次不多不少，真的考了第十名，你说话可得算话，我想要一辆自行车。” 　　程晓艾心里盘算一下自行车什么价格，她之前好像问过沈潇，用票差不多一百二十块一辆，她手里的钱是足够的，不过不能一下子让这小子这么嚣张，“自行车？你可真够狮子大张口的，你要是考第一，我再给你买。” 　　程晓龙哀怨地看着程晓艾，“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走吧，姐去给你买双鞋怎么样？你期末要是考第一，我指定给你买自行车。”程晓艾笑眯眯。 　　程晓龙想想也是，自行车太贵了，他爸还没有呢，“姐，那我能要一双皮鞋吗？” 　　“行，走吧。” 　　程晓龙欢欢喜喜跟在程晓艾屁股后面，就跟个尾巴似的，不过这尾巴有点儿大。 　　姐俩挑来挑去，选了一双三十块的鞋，程晓龙喜滋滋地捧在怀里，生怕别人抢去似的。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带回去。”程晓艾看着程晓龙满足的模样，心里也高兴。 　　程晓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都买了鞋了，还哪里好意思让她姐买吃的，赶紧摇头。 　　程晓艾看着自家弟弟的模样好笑，“咱们去割点儿肉回去，中午炖菜吃。” 　　俩人走到肉摊，刚割了肉，拎在手里往家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程晓艾。 　　程晓艾一抬头，我的天，阴魂不散吗？ 　　程晓龙挤在她姐身边，低声道，“姐，这人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 　　程晓艾转过头瞪着程晓龙，“他好看还是你沈大哥好看？” 　　程晓龙头一次看见她姐凶神恶煞的模样，那意思，他敢说沈潇不好看，他姐就能吃了他，赶紧说，“当然是沈大哥好看，沈大哥比他有男子汉气概！” 　　“这还差不多！”程晓艾心里满意了，面无表情地跟魏永清打招呼，“魏永清同学。” 　　魏永清一身运动装，看上去挺简单，人显得更精神了几分，走到程晓艾跟前，“出来买菜？” 　　程晓艾点点头，“买点肉，准备回去做饭，你也来买菜？” 　　“去打篮球，顺路买条鱼。”魏永清的声音温润无波，但是听在程晓艾耳朵里怎么都觉着别扭。 　　“那个……我着急回家给父母做饭，改天再聊。”程晓艾说完抓着程晓龙就走。 　　魏永清眯着眼看着走远的姐弟俩，转身去买鱼。 　　“姐，那人谁啊，模样不错，还会打篮球呢。”程晓龙一边走一边问。 　　程晓艾轻哼一声，“打篮球了不起啊！”沈潇还会打仗呢！ 　　“姐，你今天吃火炮了吧，那魏永清得罪你了？”程晓龙缩缩脖子。 　　“跟你没关系，别问了。”程晓艾不想谈论魏永清。 　　程晓龙看他姐脸色不好，识趣地闭上嘴。 　　中午程父程母下班回家，一进院子就闻到菜香味儿，不用猜，一定是自家闺女回来了。 　　程晓艾把肉切成大块，炖得特别烂，就怕她姥姥咬不动。 　　吃饭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肉香，程晓艾给程姥姥夹菜，“姥姥，多吃点儿，这个能咬动。” 　　程姥姥把肉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乐得合不拢嘴。 　　“妈，下周日姥姥六十八大寿，怎么过啊？”程晓艾回来也是为了讨论这个事儿，这么多年她没在家，她姥姥六十六大寿都没赶上，心里一直亏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过。 　　“不用过，我外孙女回来陪陪我就行，还有我外孙女婿。”程姥姥乐呵呵。 　　程晓艾怕沈潇没时间，也不敢直接应承，又怕扫了姥姥的兴致，搂着程姥姥的胳膊，“怎么也得给姥姥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啊。” 　　程姥姥摸摸程晓艾的脸，“好，那就做好吃的，把我外孙女婿也叫来。” 　　程父程母看着程晓艾，没吱声。饭后程母拉过程晓艾，“沈潇能来吗？” 　　程晓艾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差不多吧。” 　　“晓艾，下次别给晓龙买东西了，你那钱攒得不容易。” 　　“妈，钱没有可以再赚啊，你们高兴，我也高兴。” 　　程母慈爱地将程晓艾揽进怀里，“对，你们高兴了，妈也高兴。” 　　程晓艾没在家住，下午天没黑就回学校了，下了公交车以后，还往军校里面看了看，意料之中的啥都看不见，心里有些失落。 　　回宿舍的路是要穿过一片草坪的，虽然现在草长得还不好，但是也有不少同学在这儿溜达。程晓艾慢悠悠地往回走，几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仔细听了听，好像是他们班男同学。 　　他们声音有些低，程晓艾特意往前挪了挪，还怕被发现。程晓艾突然觉着，自己跟做贼似的。不过没办法，实在是他们讨论的内容太有吸引力里。 　　跟王强同宿舍的冯仑还有韩阳几个，在那儿说最近他们丢钱的事儿，几个人或多或少全都丢过钱，他们一直怀疑是王强偷的，但是没有证据。 　　程晓艾悄悄离开，心里盘算着，王强偷钱吗？有点意思。 　　程晓艾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转头去了男生宿舍找赵志华。 　　看到赵志华出来，程晓艾把人叫到宿舍楼拐角处，这里没人。 　　赵志华看到程晓艾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晓艾，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变越可爱了。” 　　“啊？为什么？”程晓艾没想到赵志华第一句话是这个。 　　“可能是沈潇改变了你吧，也可能是这么多年经历了太多，你比以前鲜活许多，看上去更有生活气息了。”赵志华作出评价。 　　程晓艾愣了愣，她自己觉着她是比以前小心眼儿了，惦记着王强那天对她说出的轻薄话语，要报仇呢！ 　　程晓艾没接赵志华话头，低声跟赵志华耳语一番，赵志华听的直愣。 　　“行，正好我跟韩阳还挺熟的，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赵志华对于程晓艾交代的事儿，绝对不打折扣。 　　“赵二哥，你和丹丹怎么样了？”孙丹丹这两天没回家，也不知道俩人有啥进展。 　　赵志华听了挠挠头，“我就是叫她一起吃吃饭，去图书馆看看书，还去外面公园转了转，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赵二哥还挺会和人相处，没事儿，再接再厉，看好你。” 　　程晓艾一回宿舍，就看到孙丹丹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赵志华送给她的钢笔，一脸笑意。 　　程晓艾凑过去，脑袋放在孙丹丹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我们丹丹睹物思人呢？” 　　孙丹丹没好气地推了程晓艾一把，“去，我还没说你呢。” 　　“说我什么？我可没面若桃花。”程晓艾娇笑。 　　“丹丹，你手里拿的钢笔好像运动会的奖品。”王静推门进来，最先看见的就是孙丹丹手里的钢笔，忍不住问。 　　孙丹丹听到王静说话，抬起手里的钢笔，一脸得意，“你说这个啊？我过生日的时候赵志华送我的，我还挺喜欢的，都没舍得用。” 　　王静脸色一白，攥攥拳头，从床上拿起衣服，端着盆出去了。 　　程晓艾左看看右看看，平时孙丹丹没有特意针对过谁，怎么今天突然拿个钢笔显摆，而且王静脸色也不对啊！ 　　“怎么了？脸色那么臭。”程晓艾拍了孙丹丹一下。 　　孙丹丹笑着摇摇头，“没怎么，有些人不识趣呗。” 　　…… 　　没过几天，中文系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王强因为偷窃，被通报批评，还给了记大过的处分，直接记录在档案里。 　　王强一下子出了名，比魏永清还出名呢。 　　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王强自己心里也是呕得慌，他总想吃些好的，自己家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头一次看到冯仑压在枕头下的十块钱，想都没想，随手拿走了。 　　提心吊胆几天，发现没人提这个事儿，王强胆子更大了，偷了好几次，都没被发现。 　　越偷越习惯，看到钱就想拿，谁想到这个星期二的时候，宿舍没人，他像往常一样拿了韩阳的钱，却被直接抓了个现行。 　　他本来想狡辩，结果韩阳钱上做了标记，他是百口莫辩，周三报上去，直接记大过，还被通报了。 　　他现在恨啊，系主任说了，国立大学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丢人的事儿，如果他再犯错，直接开除！ 　　王强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不敢被开除，他考来国立大学多不容易，不能就这么走。这么走了，以后工作都没了。 　　王强受了处分，程晓艾高兴了，一连几天都笑眯眯的，连带着沈潇给她打电话，都能听出来她心情不错。 　　“半个多月见不到我，这么高兴啊？” 　　“我告诉你啊，我最近干了一件大事儿，可高兴了。” 　　“什么事儿，说说也让我高兴高兴。”沈潇很好奇。 　　“等我见到你再跟你说。”程晓艾不是故作神秘，实在是不方便说，“沈潇，你这周末能请假吗？” 　　沈潇停顿片刻，“这周末不行啊，出不去。” 　　“哦……那好吧。”程晓艾的声音明显带着失落，“那你好好训练，注意身体，多吃饭。” 　　虽然沈潇身不由己，但是挂断电话以后，程晓艾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真的想沈潇，特别想。 　　周六一大早，程晓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得回去提前准备第二天用的东西。 　　背着包下楼，刚出宿舍门，就看到一男同志，身姿挺拔地站在台阶上，怎么看怎么养眼。 　　程晓艾心里美滋滋地，可是面上却不显，走过去用力撞了一下那位男同志，“这位男同学眼熟的很啊。”语气不善！ 　　沈潇摸摸鼻子，看着程晓艾难得傲娇的模样，心里甜丝丝，“这位女同学很养眼啊！” 　　程晓艾仰着脖子，“算你眼光好。” 　　“程晓艾！”沈潇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喊程晓艾，顺着声音看过去，吆喝，这人长得不错，身形也不错，可是看程晓艾的眼神不太对！ 　　程晓艾一听这个声音，一个头两个大，可是那天毕竟是魏永清救了她，人家也没明确表示有其他意思，“魏永清同学，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魏永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沈潇皱了皱眉，没做声。 　　程晓艾不能拒绝，帮个忙也算是还了人情，“你说。” 　　“我妈过生日，我想给她选一件衣服，但是不会挑，你能帮我选选吗？” 　　程晓艾抬头看了一眼沈潇，发现这人脸拉老长，还没等自己说话呢，沈潇直接开口。 　　“魏永清同学是吧？我和我女朋友今天有事儿，不能帮你选衣服，你去找别人吧。”沈潇说完，拉着程晓艾就走。 　　魏永清一愣，这人是程晓艾的男朋友吗？ 　　沈潇拉着程晓艾走出校门，才将人松开。 　　“果然，几天没见你就开始招蜂引蝶。”沈潇语气不好。 　　程晓艾眨眨眼，“人家可没说对我有意思，沈潇同学，你想多了啊。” 　　“我看我想的不多，这叫防患于未然。程晓艾同学，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沈潇挑了挑眉。 　　程晓艾笑笑，“魏永清啊，我也是前几天刚认识，那天孙丹丹发烧我去校医院给她拿退烧药，碰到了王强，他拦着我不让我走……”程晓艾说到这儿，突然就觉着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再看沈潇，那就不是脸拉得老长的事儿了，拳头紧攥，下一秒就要冲出去跟王强决一死战一样。 　　程晓艾赶忙拽着沈潇的袖子，“你别激动，听我说啊我自己报仇了的。” 　　沈潇努力平复自己，告诉自己听程晓艾说完。 　　程晓艾赶紧将事情说了一遍，就怕沈潇一冲动。现在王强已经不会再来骚扰她，也受到应有的处罚了，她不能让沈潇折进去。 　　沈潇挑挑眉，“他拦着你，你就给了他一巴掌？”沈潇觉着不可信，如果让程晓艾发火，指定是有原因的。 　　“他……他说话不好听嘛，我一气之下就给了他一巴掌。”程晓艾没敢说，王强让她亲一口这种话，这话一出口，沈潇指定二话不说，至少把人腿打折。 　　“你说王强要打你，魏永清救了你，你得还他人情？”沈潇没纠结这个，明显看出来程晓艾不想说，他也不愿勉强，不过有些事儿，程晓艾不说，他也可以问出来。 　　程晓艾点头，“我不想欠他人情，而且我们现在同在宣传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宣传队？沈潇觉着自己危机了，“你欠的人情我来还，你不用管了。”沈潇就跟下命令一般，不过程晓艾听着心里挺舒坦，有沈潇真好。 　　“你不知道，王强被抓到偷窃的时候什么样儿，我觉着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快夸夸我。”程晓艾咯咯直笑。 　　“我们晓艾最厉害，最聪明，要不怎么把这么优秀的我骗到手的。”沈潇笑意深深。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今天不出来吗？”光说王强和魏永清了，把沈潇竟然骗她的事儿都给忘了！ 　　沈潇勾了勾嘴角，“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没惊喜到，我倒是惊吓到了。” 　　程晓艾笑眯眯，“哪里有惊吓，夸张。” 　　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你差点儿被王强打了，这还不够惊吓？以后就算在学校里，天黑也别自己出去，我多担心。” 　　“行，都听你的。” 　　沈潇刮了程晓艾的鼻子，“这才乖。” 　　程晓艾缩缩脖子，往旁边看看，推了沈潇一把，“被人看见了！” 　　“看见了才好，我还怕别人看不见呢。”沈潇得意洋洋，“走吧，回家买东西，明天给姥姥过生日。” 　　程晓艾张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俩人上了公交车，谁也没看见一直站在校门口的魏永清。 　　沈潇带着程晓艾买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沈潇付的钱。 　　程晓艾看着她和沈潇手里的东西，“这样好吗？不应该让你花钱的。” 　　“跟我分的这么细啊？我的不就是你的。”沈潇挑着眉，“你的也是我的。” 　　程晓艾嘟着嘴，“我发现你越来越花言巧语了，怪不得我们宿舍的张金莲看见你就跟丢了魂似的，气得我那天跟她吵了一架！” 　　听到这话沈潇来劲了，“你为了我跟人家吵架？”怎么这么高兴呢？ 　　“对啊，她还敢惦记你，我可告诉她了，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不喜欢她那样儿的，哈哈……你没看见她那个脸色。”程晓艾说着笑得欢快，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沈潇，我好像越来越小气了。” 　　沈潇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小气吗？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种小气的模样。” 　　俩人说说笑笑回了程晓艾家，程姥姥看到沈潇来了可高兴了，“小沈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姥姥，等放了暑假我天天来看您。”沈潇可会说了，哄得程姥姥乐呵呵。 　　中午饭是沈潇做的，没什么特殊的，大炖菜，小米饭。 　　“沈大哥厨艺就是好，就是普通的炖菜都能吃出不一样的味儿。”程晓龙一边吃一边拍马屁。 　　吃完饭，程晓艾去洗碗，程晓龙偷偷摸摸把沈潇拽到一旁，程父程母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鬼。 　　“沈大哥我告诉你啊，我上周跟我姐出门碰到一个长得挺帅还会打篮球的男生，我看那男生对我姐心怀不轨，你可得小心点儿。” 　　沈潇挑眉，“他叫什么？” 　　“好像是魏永清吧，不过你放心，我姐对他可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就说那人长得不错，我姐差点儿没把我吃了，非得让我说你最好看。” 　　沈潇突然笑笑，他的晓艾，越来越可爱了。 第八十六章 　　程晓艾周日起了个大早，擀面条，给程姥姥做长寿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程晓龙闻着香味，脸都没洗就摸进了厨房，“姐，有我的份儿吗？” 　　程晓艾满手是面，看到程晓龙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去揉搓程晓龙的脸，直到弄得他满脸都是面才罢手。 　　这一下子把程晓龙弄精神了，开始扯脖子叫唤，“姐，我这英俊的脸啊！” 　　程晓艾笑得开心，洗了手，“快去洗脸，准备吃饭。” 　　“得令！”程晓龙一听有自己的份儿，赶紧去洗脸。 　　面条上桌，程姥姥坐在桌边乐呵呵，“我乖外孙女做的东西就是香。” 　　“姥姥，吃了长寿面，长命百岁，以后啊，我们年年都给你过生日。”程晓艾笑眯眯。 　　“好，好，我还得抱重孙子呢。”程姥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程晓艾一听，俏脸一红，不过现在的她可比几年前大方多了，“好嘞，指定抱重孙子。” 　　热腾腾地吃了早饭，程晓艾收拾完桌子，就去洗碗，碗还没洗完呢，沈潇就上门了。 　　沈潇手里拎了一兜蛋糕，“姥姥，生日快乐。” 　　“小沈啊，来，上姥姥身边坐。”程姥姥可高兴了，看见沈潇就跟亲孙子似的。 　　沈潇也听话，直接坐过去，“姥姥，这蛋糕是我昨天回去的时候买的，您尝尝，挺香的。”沈潇说着拿起来一块，递到程姥姥手里。 　　程姥姥乐呵呵咬了一口，“好吃，能咬动。” 　　程父程母一看，“小沈啊，昨天都买那么多东西了，今天怎么还带东西过来，这太破费了。” 　　沈潇站起来，“伯父伯母，不破费，我听说好多人家现在过生日都开始吃蛋糕了，其实就是点心，咱们也尝尝。” 　　“这么多，一会儿带回去给你爷爷他们也尝尝。”程母说道。 　　“我昨天买的时候带他们的了，谢谢您啊，伯母，总惦记我爷爷他们。”沈潇没看见程晓艾，“伯母，晓艾在厨房吗？” 　　程母给沈潇倒了水，“在厨房洗碗呢，不用管她，来，喝水。” 　　沈潇开始挽袖子，“伯母，我来这儿就跟自己家似的，我不渴。我去厨房帮忙。伯父伯母，今天菜我做，你们在屋呆着就行。” 　　沈潇进了厨房，倚在门框上，看着程晓艾的侧脸，心中欢喜，“我的晓艾，越来越贤妻良母了。” 　　程晓艾早就听到屋里沈潇他们说话了，嘟着嘴，“谁是你的？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呢！” 　　沈潇挑挑眉梢，凑过去，“喂，你不是说喜欢我，跟别人都那么说的。” 　　程晓艾抿着嘴唇，瞪着眼睛，“喜欢可不等于嫁啊。” 　　沈潇把脑袋伸过去，距离程晓艾的脸只有两寸的距离，“那要怎么样才能嫁啊？” 　　程晓艾脑袋往后挪，“喂，你离我远一点儿，小心被我爸妈他们看见。” 　　沈潇四下看看，右手扶着程晓艾的后脑勺，“难道看见了就嫁了？”沈潇说着就要去亲程晓艾的脸，程晓艾吓得差点儿扔了手里的碗。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程晓龙的声音突然传来。 　　程晓艾脑袋立刻清醒，赶紧将沈潇推开，沈潇没站稳，身子向后倒，程晓艾一看着急了，放下手里的碗，赶紧去拉，结果没把沈潇拉回来，反而俩人摔在了一起。 　　好巧不巧地，唇齿相依。当那温润的触感来袭，程晓艾直接傻掉了，这好像是他们第三次接吻，不过这次，动静实在有些大。 　　程晓龙躲在门口，小声嘟囔，“姐，对不起啊，我就是来倒点儿热水，你俩没怎么样吧。” 　　沈潇虽然后背有些疼，不过美人在怀的感觉实在太好，如果不是地点不对，程晓龙又在，他真的想多持续一会儿。 　　轻咳一声，沈潇将程晓艾扶起来，“没摔疼吧。” 　　程晓艾愣愣地摇摇头，俩人站起来，程晓艾这才看见沈潇后别粘了不少灰，开始给沈潇拍打，“你怎么样，疼不疼？” 　　沈潇摇摇头，刮了一下程晓艾鼻子，压低声音，“不疼，心里甜着呢。” 　　“怎么了这是？谁摔着了？”程父程母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看。 　　程晓龙站在门口捂着脸，头压得老低。 　　“妈，没事儿，沈潇就是……就是绊了一下。”程晓艾听到程母的声音，话都快不会说了。 　　沈潇摸摸鼻子，没做声。 　　程母一看，“小沈没摔到哪儿吧，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沈潇赶紧摇头，“没，伯母，真没事儿，那什么，你们忙你们的，我和晓艾准备菜。” 　　看到程父程母回屋，程晓龙脑袋探出来，可怜巴巴的模样，“姐，我真啥都没看见。” 　　程晓艾抓起身边的辣椒扔过去。 　　程晓龙赶紧躲开跑没影了。 　　看着程晓艾一脸恨恨的模样，沈潇的嘴角都快咧到耳丫子了。 　　程晓艾狠狠地瞪了沈潇一眼，“还笑，都怪你，丢死人了。” 　　沈潇直接笑出了声，“好，不笑了。” 　　沈潇打水，洗菜，程晓艾转过去洗完碗，端着盆倒完水，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像还有沈潇的气息呢，嘴角不自觉得上扬。 　　秦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听到沈潇的笑声，眉头皱的，恨恨地扔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捻了两脚。 　　“看不得人好吗？谁让你当初为了几口吃的，为了可以不干活选了我，活该。”黄花靠在门口，用仅仅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秦超脚下一顿，没有好脸色地看着黄花，“别以为有我爸妈护着，我就不敢打你！” 　　黄花冷笑，“你打啊，你打我的还少吗？只要你打不死我，我黄花就是你秦超的老婆，你脑袋上就挂着我黄花的名。”黄花说完进屋了。 　　秦超追过去，捶了两下门框，一转头，就看到程晓艾满面绯红，摸着自己的唇瓣无声的笑。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程晓艾太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但是，他是真的恨，这么好的程晓艾，为什么成了别人的，那他呢？他和程晓艾在一起十多年的情意，真的就这么没了吗？ 　　秦超一直没进屋，靠在门边，烟是一根接一根，直到秦超母亲下班回家，看到自家儿子颓废地坐在地上，脚边不少烟头，心疼不已，“怎么不进屋？” 　　秦超指了指程晓艾家，“妈，程晓艾姥姥今天过寿。” 　　秦超母亲抬头望去，隐约地能从透过窗户看见里面其乐融融的景象，还能听到笑声。秦超母亲叹了一口气，“儿子，进屋吧，那是人家的事儿。” 　　程晓艾家中午其乐融融，吃着饭，聊着天，还给程姥姥祝寿，人人脸上都是乐开了花。 　　程姥姥最高兴，这么多年，程晓艾都不在家，老人家想的不行，虽然以前日子更苦，过生日也就顶多煮个面，但是谁也不在乎那一口两口吃的，全家人都能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儿。 　　…… 　　沈潇宿舍里这一周不仅沈潇请假了，贾明亮也请假出来，还约了张金莲一起。 　　张金莲最近一直压着火气，贾明亮一说出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出了校门，张金莲说要逛街，贾明亮鞍前马后陪着。 　　“你都不知道，那个程晓艾太过分了，沈潇怎么看上她的！”张金莲觉着开学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听她说这些话的只有贾明亮了，他们宿舍那些人要不就是漠不关心，要不就是跟程晓艾一伙的，生气！ 　　“其实，沈潇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吧。”贾明亮试探地说着。 　　张金莲一听就不乐意了，“沈潇哪儿不好了，长得帅，又当了那么多年兵，还能拿第一，我就看他哪儿都好，可是他偏偏喜欢程晓艾，烦死了。” 　　“别生气了，咱们出来玩，别让不想关的人破坏了兴致，开心点。” 　　张金莲捏着背包带，“行，听你的，不过我心情不好就想买东西。” 　　贾明亮摸摸口袋，狠了很心，“行，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张金莲高兴的，“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俩人转了一下午，张金莲还算手下留情，买了不少吃的，花了贾明亮十五块钱。 　　贾明亮看着张金莲手里的东西，心都在滴血。他这两个月攒的钱，这下全都折腾光了。 　　…… 　　程晓艾和沈潇回到学校天都黑了。 　　“我送你回宿舍。” 　　程晓艾摇摇头，“不用了，没多远，你回学校吧，回去太晚是不是不好。” 　　“怎么？舍不得让我多看你两眼？”沈潇盯着程晓艾看。 　　“原来是这样啊。”程晓艾露出了然的表情，“那好吧，赏你个机会，让你多看看我。” 　　沈潇揉揉程晓艾的头发，“那走吧，程大小姐。” 　　沈潇突如其来的称呼，程晓艾有一瞬间的恍惚，连带着沈潇摸她头发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跟着沈潇往里走。 　　这个称呼太过遥远，她来到这里八年了，从最开始天天念叨她柳林县的爹爹，到后来大病一场梦里看到有人替她活下去，替她嫁人，替她在爹爹面前尽孝，再到后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程大小姐这个称呼离她真的越来越远了。 　　她渐渐地融入进这个世界里，慢慢地成长，努力地生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四合院里有她这个世界的亲人，眼前是她生命中的爱人，老天还是厚待她的。 　　想到这里，程晓艾卡巴卡巴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看看天上闪烁的星星，心中默念：爹爹，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 　　沈潇察觉到程晓艾的异样，停下脚步，扳过程晓艾的身子，“想什么呢？” 　　“啊？”程晓艾片刻的呆愣，随即笑笑，“我在想，我很幸福。” 　　沈潇看着程晓艾傻傻的模样，勾着嘴角，“傻瓜，你会一直幸福。” 　　从学校大门口走到宿舍，本来也没多远，俩人就算再舍不得也得分开。 　　看着程晓艾消失在宿舍门口，沈潇没有直接回军校，而是去找了赵志华。 　　赵志华看到沈潇的时候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 　　沈潇拽着赵志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你们学校那个魏永清你知道吗？” 　　赵志华点点头，“知道，高干子弟，高考第一名。” 　　沈潇一听，身份好，学习好，长得也不赖，这还了得，“他也在你们宿舍楼吗？我想找他。” 　　赵志华摇摇头，“他们是医学院的，住在后面，我带你过去。” 　　“你前段日子找王强，今天又找魏永清？他惹你了？”赵志华好奇。 　　沈潇点点头，又摇摇头。赵志华一看，怎么跟程晓艾一个毛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谁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也不算惹，他这个人怎么样？” 　　“不清楚，学校里风评好像不错，但是我跟他也不认识，医学院相对独立，具体不清楚。”赵志华说道，“哎？不过晓艾可能更清楚，他们俩一起进了校宣传队，你可以问晓艾啊……” 　　赵志华说完校宣传队，好像明白了沈潇为什么找魏永清，突然笑了，“我说沈潇，你不至于吧，人家就正常工作关系，你这是不放心人家？” 　　沈潇摸摸鼻子，“不是，我谁都不相信都相信晓艾，只是有点事儿找他说清楚。” 　　赵志华也不是好事儿的人，没多问，“就这儿，你自己去找吧。” 　　沈潇拍拍赵志华肩膀，“谢了。” 　　沈潇赶得还挺巧，找到魏永清宿舍的时候，魏永清正好刚回来。 　　不过魏永清看到沈潇的时候惊了一下，“你找我有事儿吗？” 　　“我们出去谈谈。” 　　魏永清也没什么怕的，眼前这个人就算是程晓艾男朋友怎么了？ 　　俩人出了宿舍楼，走在路上，天黑了，人来人往地，自然也没谁去注意他们俩。 　　“你是程晓艾的男朋友？不知道怎么称呼？”魏永清慢下脚步问道。 　　沈潇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不舒坦，“沈潇。” 　　“沈潇？好名字，可是我并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需要谈的。” 　　沈潇轻笑一声，“我听晓艾说了，你救她的事儿，她不愿意欠人情，但是我不喜欢她跟你有什么接触，所以这个人情我来还。我就在对面军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来找我，以后请不要去找我的女朋友。” 　　沈潇说得清楚，也不愿意转弯抹角。 　　魏永清突然笑了，跟他说话的声音一样温润，“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并没有结婚，我想沈潇同学还没有资格为程晓艾做主。” 　　沈潇挑挑眉，“听你这话，你确实是对晓艾有意思了？” 　　“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那天运动会她打牌我就注意到她了，她那么抢眼，想不注意真的太难。而且最近我越来越发现，我不仅仅想要注意她，我已经开始喜欢上她了。你们没结婚，我也有权利追求她，不是吗？”魏永清略带挑衅地看着沈潇。 　　“哦？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沈潇突然笑了。 　　“不尝试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沈潇，公平竞争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我话带到，找不找我要这个人情是你的事儿。但是我女朋友，从始至终都只能是我女朋友。”沈潇眼眸深邃，魏永清有一瞬间的胆怯，随即笑笑，“你够自信，我很欣赏你。” 　　没人知道沈潇用了多大力气才把心口的怒火压下去，现在没怎么样，程晓艾一定不会希望他先把魏永清揍了。 　　“不用说夸奖的话，我想知道，那天拦住程晓艾的男同学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话？” 　　“哦，那个男同学啊，我要是没记错，他好像说，让程晓艾亲他一口。”魏永清实话实说。 　　沈潇攥了攥拳头，这个王强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多谢，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晓艾不轨的事儿，可别怪我不客气。”沈潇警告。 　　“你想多了，我还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人。” 　　显然，跟魏永清的这场谈话并不愉快。 　　虽然沈潇对程晓艾完全信任，但是不代表在突然出现了情敌以后还要笑着面对。这些还是次要的，更让他恼火的是这个王强，竟然敢让程晓艾亲他！找死吗？ 　　虽然程晓艾自己想办法整治了王强，让他现在夹着尾巴做人，但是沈潇觉着，这真的不够，这种下三滥的货，毕了业到了工作岗位上，也是祸害！ 　　沈潇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宿舍，连带着宿舍里的气压都跟着降低。 　　王云飞和文生对视一眼，俩人凑到沈潇跟前，“沈潇，谁惹你了？” 　　沈潇深呼吸两次，觉着自己心情不好影响别人就对了，扯了扯嘴角，“没谁，你们今天没出去？” 　　“没有，我们出去也没什么地方可以逛，要是看中了什么或者在外面吃饭还浪费钱，这两个月的补贴我还想寄回家给我爸妈的。”文生说道。 　　“我倒是不用寄回家，可是也想攒起来，放暑假回家给我家里人带些东西。”王云飞说着。 　　沈潇突然觉着，跟文生他们比，自己很幸运了，无论从小他爸管他管得多严，但是他不用管家里的开销，也没有没钱花的时候，除了跟他爸赌气，去了赵家村那两个月。 　　不过因为有程晓艾在，没钱也没觉着怎么样，他们还卖鱼了呢，虽然钱不多，但是回忆多美好。沈潇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了。 　　王云飞和文生看到沈潇笑了，都松了一口气。 　　正好，贾明亮推门进来，沈潇看过去，贾明亮脸色不太好。 　　“贾明亮，下午不是出去玩了吗？这是怎么了，玩病了？”王云飞向来看不上他，说话也直。 　　贾明亮抬起头看看王云飞，欲言又止，又偷偷瞄了一眼沈潇。 　　沈潇皱皱眉，“遇到什么事儿了？” 　　贾明亮咬咬嘴唇，沈潇三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说话。 　　王云飞等得直着急，“我说你说话啊，比拉屎还费劲。” 　　要是往常，贾明亮指定怼回去，可是他今天看上去没心情。 　　“我……我中午接到电话，我妈病重，家里本来就揭不开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贾明亮说着眼圈发红，“我想给家里寄钱回去，可是手里就只有这两个月的补助，根本不够。” 　　王云飞本来还想骂他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那你还差多少？” 　　“加上我手里的钱，至少还得一百块，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们……能帮我凑点儿吗？你们放心，等学校发了补助，我一定还你们。”贾明亮一脸真诚。 　　“一百块啊，这么多？”王云飞手里就三十块钱，哪里有一百块给贾明亮凑。 　　文生手里也不多，“我只有这有三十块，要不你先拿着？”文生说着从兜里拿出来这两个月的补助放在桌子上。 　　王云飞一看，把自己那三十块也放在桌子上，“我也就这三十块。” 　　沈潇挑挑眉，从兜里翻出来五十块放在那儿，“我们仨给你凑凑，一共一百一十块，你先拿去寄回家，给你母亲看病最重要。” 　　贾明亮两滴眼泪往下掉，说话有些哽咽，“谢谢你们，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们。” 　　贾明亮说着就要去拿桌子上的钱，沈潇却突然伸出手压下了。 　　“明亮，这个钱是借给你的，但是我这个人向来做事讲原则，我觉得，你还是给我们仨一人写一张借条吧。等你还钱的时候，借条就给你。”沈潇不是冷情，不想借给贾明亮钱，实在是贾明亮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他很难相信。 　　一百一十块，不是个小数目。文生家里条件也不好，三十块，对他有大用处，如果省吃俭用，够他们家一个多月的开销。 　　他不能有所怀疑还让人往坑里跳。 　　如果贾明亮是说谎，他们也没有义务平白无故的贡献出去一百一十块钱。借条在手，贾明亮为了自己在军校的前途也不敢怎么样。 　　贾明亮听了沈潇的话，手明显缩了缩，随即露出一副忧伤的表情，“沈潇，你……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沈潇摇摇头，“这和相信不相信无关，明亮，借钱写借条，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贾明亮无从反驳，看着桌子上的钱，点点头，“对，你说的对。”贾明亮说完去拿纸和笔，坐在那儿写了三份借条，沈潇看过之后，这才将手挪开。 　　王云飞和文生没想那么多，都是同宿舍的，有困难互相帮助。不过沈潇说让写借条就写吧，可能沈潇想得更周到。三个人揣好借条，谁也没再说什么。 第八十七章 　　周一一大早上程晓艾她们准备去上课，难得地八个姑娘一起出门。 　　程晓艾左手抱着书，右手挎着孙丹丹，推开宿舍门，刚下了两步台阶，程晓艾猛地停住转身就要往回跑。 　　孙丹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嗓门也不小，“晓艾，你干嘛去啊？” 　　程晓艾头都没回，“丹丹，我落东西在宿舍了，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直接去教室。” 　　“那我陪你回去拿吧。” 　　程晓艾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出来。” 　　程晓艾三步并作两步，刚要去推宿舍门，“程晓艾？” 　　听到这个声音，程晓艾想去撞墙，她告诉自己，她没听见，没听见，接着去推宿舍门，可是…… 　　“晓艾，有人喊你呢。”孙丹丹不明所以，帮衬着。 　　程晓艾无奈，转过头，笑笑，“啊，我刚才没听见。” 　　孙丹丹顺着程晓艾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讪讪地笑着，“魏永清同学是吗？你来找晓艾有事儿啊。” 　　魏永清站在台阶下，面带笑意看着程晓艾，“我昨天从家里带过来的点心，想送给晓艾。” 　　孙丹丹撇撇嘴，情况不对啊！ 　　“晓艾，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不太吃这些东西，就顺路带来给你了。”魏永清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 　　程晓艾一个头两个大，周六那天让沈潇碰见他已经够烦的了，这人是要干什么？ 　　孙丹丹看出程晓艾的为难，下了台阶，一把将魏永清里的点心抢过来，“晓艾不喜欢吃这些，不过没关系，我喜欢，魏永清同学，你不介意吧。” 　　魏永清手一僵，随即笑笑，“不介意，你跟晓艾是室友吧，谁都一样。” 　　孙丹丹给程晓艾解了围，程晓艾也不好再往宿舍跑，下了台阶，“那个……谢谢你啊，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缺，我们还有课，先走了。” 　　感受到程晓艾的冷漠，魏永清也没在意，“行，你们先忙。”说完转身离开。 　　陈小小在一旁捂着脸，脑袋往程晓艾跟前凑，“这就是魏永清啊，果然跟传言一样，帅的呢。” 　　程晓艾推了她一把，“要不要我把你介绍给他啊？” 　　陈小小赶紧摇头，“我可不要这样的，太有压迫感了。” 　　“真是不要脸，脚踏好几条船，有个沈潇还不够，那天有个送水果和麦乳精的，今天还弄个送点心的。”张金莲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送水果和麦乳精？这么说那天沈潇父亲的警卫员送东西被张金莲看见了？她可真能想象。 　　“总比某些人，一个人追都没有的好。”孙丹丹忍不住呛声。 　　张金莲一噎，红着脸，“哼，谁说我没人追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说完趾高气昂的离开。 　　孙丹丹还要去骂她，被程晓艾拽回来，“别理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金莲说她有男朋友了，谁啊？”陈小小问道。 　　“管他谁呢，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孙丹丹冷哼一声。 　　“晓艾，你要不要直接跟魏永清说你不喜欢他啊。”陈小小走在程晓艾的右边，觉着这个事儿很有必要。 　　程晓艾也是头疼，“你们说，那天魏永清都看见沈潇了，他……” 　　“你说什么？沈潇看见魏永清了？”孙丹丹瞪圆了眼睛。 　　程晓艾赶忙捂着她的嘴，“要不要这么惊讶，看见就看见呗。” 　　“然后呢？”陈小小双眼冒金光，好奇着呢。 　　“没有然后了啊，哎呀……你们听我说，都被你俩带跑偏了。”程晓艾哀嚎，“我是说，魏永清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而且人家没有明确表示要对我怎么样，我直接跑过去说，你别追我，我不喜欢你，是不是特别傻，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孙丹丹摸摸下巴，“说的也是，那样是挺二。” 　　“可是看魏永清刚才那样子，就是要追求你啊。”陈小小皱着眉头。 　　“所以才烦，你们不知道，我看见他第一眼，就想离他远点儿，谁知道宣传队里还有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程晓艾有些气闷。 　　“那沈潇怎么说？”孙丹丹问道。 　　“沈潇？没说什么啊。”程晓艾说道。 　　孙丹丹突然叹了一口气，“哎，可怜的沈潇，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给他弄出来个情敌！” 　　程晓艾瞪了她一眼，“我现在不想去宣传队，快给我想想办法。” 　　孙丹丹和陈小小对视一眼，一摊手，“我们可没办法，那是学校的事儿。” 　　程晓艾无语问苍天…… 　　接下来的日子，程晓艾去食堂，魏永清给打饭，程晓艾拎暖壶，魏永清给打热水，程晓艾去图书馆，魏永清给占座位…… 　　总之，程晓艾是发现了，无论她去哪儿，都能看见魏永清。程晓艾多次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不需要他帮助，但是魏永清就跟没听见似的。 　　没几天，学校里就开始风言风语，医学院才子魏永清，追求中文系程晓艾，两个人日久生情，柔情蜜意，已经见了家长，毕业就结婚…… 　　程晓艾走到校园里都有不少人指指点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程晓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困扰，再加上沈潇这段日子一直忙着训练，连电话都接不通，沈潇是给她写的信说最近出不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程晓艾想找沈潇说说话都没机会。 　　这天下课以后，魏永清依旧在教室门口等程晓艾，系里的同学全都看着。 　　程晓艾皱着眉头看着一脸温润的魏永清，“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有男朋友，你也见过，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魏永清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并不影响我喜欢你，更不影响我想对你好。” 　　程晓艾心里直翻白眼，这个人死缠烂打的功力越来越深，跟他在这方面简直说不明白。 　　程晓艾气哼哼地往外走，魏永清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走出老远，程晓艾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跟着我？” 　　程晓艾话音刚落，天边传来惊雷声，眼看着乌云往下压，魏永清神色终于有些变化，“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我能找到，不用你送。”程晓艾抱着书，阴沉着脸，“我只想知道，我怎么做，你才能放弃，我们不合适，而且我说过，我只喜欢沈潇。” 　　天上的雨往下滴，魏永清摸摸鼻子，“晓艾，这个事儿以后再说，下雨了，先回宿舍吧。” 　　程晓艾抬头望望天，“今天把话说清楚吧，这人少，就在这儿说。”程晓艾实在是受不了了，如果再不解决魏永清，她恐怕就快疯了。 　　“晓艾，我是真的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我哪里比不上沈潇，家世，才华，还是长相？”魏永清自己都想不清楚，他时常想起沈潇那天自信的话语，他就不明白，程晓艾为什么非沈潇不可呢？ 　　“魏永清，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的，你现在做的这些对我来说只有困扰，你没听见学校里都传成什么样了吗？”雨越下越大，程晓艾仿佛感觉不到一样，“我承认，不……是全校都承认，你是高干子弟，你家庭条件好，人出色，有才华，但是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有喜欢的男人，他就在对面军校里，我爱他，胜过一切，他爱我亦是如此。我们可以互相付出生命，那是不同于简简单单的喜欢，放过我，魏永清，我们不可能。” 　　魏永清抹了一把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努力了以后你会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晓艾，你也看看我的心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程晓艾紧紧抿着唇，“没有！”或许这样的回答太过冷漠，但是她别无选择。 　　魏永清气急了，伸手要去抓程晓艾的胳膊，程晓艾着急往后退，一不小心绊在了后面的石阶上，直接坐在了雨水里。 　　魏永清要去拽她，程晓艾声嘶力竭，“别碰我！” 　　魏永清伸到半空的手，硬生生停住，就那么看着程晓艾从雨水里站起身，离他越来越远。 　　“魏永清，别跟着我。”程晓艾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磅礴的雨雾阻断了魏永清的视线，他抬起手，朝着树干上狠狠地捶了一拳，任由雨水散落，从脸上划过。 　　程晓艾顶着瓢泼大雨跑回宿舍，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孙丹丹她们吓坏了，赶紧给倒热水拿毛巾。 　　“晓艾，怎么淋成这样？”孙丹丹一边给程晓艾擦头发一边问。 　　程晓艾拽下来毛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儿。” 　　“晓艾，先换衣服吧。”陈小小把开水放在一旁说着。 　　“谢谢。” 　　“这魏永清也真是的，这都二十多天了吧，你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死缠烂打呢。”孙丹丹靠在床边，皱着眉头。 　　“我就说么，这样的男人太可怕，果然压迫感太重。”陈小小在一旁感慨。 　　程晓艾换完衣服，整个人感觉还不太清醒，把湿衣服塞进床下面，“我想躺一会儿，不用管我，我没事儿的。” 　　“看你脸色也不好，那你睡一会儿，有事儿叫我们。”孙丹丹贴心地给程晓艾掖了被角。 　　程晓艾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困意来袭，渐渐睡过去，只是睡得并不踏实。 　　眼前一会儿是沈潇，一会儿是魏永清，没一会儿沈潇和魏永清竟然打了起来。眼看着魏永清的拳头朝着沈潇抡过去，程晓艾大喊一声，“沈潇！” 　　正在看书的孙丹丹，听到程晓艾喊，赶紧走过去，“晓艾，你做梦了吧？快醒醒。” 　　程晓艾皱皱眉，没有要醒的迹象，孙丹丹伸出手摸上程晓艾额头，“坏了，太烫了，小小，怎么办？” 　　陈小小看着外面的大雨，“要不我们背她去医务室？” 　　孙丹丹摇摇头，“不行，雨太大了，这走到医务室病得更重了怎么办？” 　　孙丹丹皱着眉头，猛地一拍桌子，开始找东西。 　　“丹丹，你干什么呢？”陈小小吓了一跳。 　　“我找找那天晓艾给我拿的退烧药，好像还有呢。”孙丹丹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快去倒水，小小。” 　　孙丹丹把程晓艾扶起来，“晓艾，醒醒，吃药了。” 　　程晓艾只觉着身上发热又发冷，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吃了孙丹丹手里的药，喝了两口水，又睡下了。 　　“这能行吗？”陈小小不放心。 　　孙丹丹心里也没谱，“我也不知道，实在不行雨小点儿咱们去医院。” 　　“也只能这样了。” 　　孙丹丹和陈小小俩人一直守着，寸步不敢离，直到晚上，程晓艾的热度才降下来。 　　程晓艾捂了一身汗，连头发都湿透了，睁开眼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床边坐着的孙丹丹，“什么时候？” 　　听到程晓艾说话，孙丹丹和陈小小差点儿没跳起来，“你终于醒了啊，这都晚上了，你可这够吓人的，你说说你，跟那个什么狗屁魏永清说那么几句话，至于那么着急吗？非得淋雨，现在生病心里舒坦了？” 　　程晓艾扯了扯发白的嘴唇，“好丹丹，别说我了，我现在难受死了。” 　　“你还知道难受啊，快把我俩吓死了。” 　　“你这么折腾自己，搞定魏永清了？”孙丹丹叹了一口气问道。 　　程晓艾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回来他没跟上来。” 　　“算了算了，说不清楚。沈潇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知道了能不能跟你发火啊？” 　　程晓艾不吭声，沈潇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跟她发火的吧，如果发火，那一定是因为她淋雨生病，这个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丹丹，小小，她们几个是不是去图书馆一直都没回来啊？”程晓艾看看宿舍里就她们仨。 　　“这么大雨，估计是被截在图书馆了。”陈小小说道。 　　“我生病，就你俩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别人。沈潇也不行啊。”程晓艾抓着被子，卡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孙丹丹和陈小小。 　　孙丹丹点着她的额头，“看在你是病号的份儿上。” 　　“我还想睡会儿，你俩守着我怪累的，我现在应该不烧了，快歇着吧。”程晓艾抑制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结果到了半夜，程晓艾又烧了起来，躺在床上直说梦话，整个宿舍都给吵醒了。 　　孙丹丹从上铺下来，举着手电筒，程晓艾满脸绯红，“小小，你看着她，我去赵志华，送她去医院！” 　　结果程晓艾大半夜发烧折腾进了医院，全宿舍都知道了，想瞒也没瞒住。 　　程晓艾送进医院，打了退烧针，输了液，已经都后半夜了。 　　“大夫，怎么样？人没啥事儿吧。”看着针头扎进程晓艾血管里，赵志华忍不住地担心。 　　“幸好你们来的及时，要是再晚，或者拖到明天早上，恐怕就烧成肺炎了。”大夫说，“烧退了，明天还得在医院观察一天，滴完了喊我。” 　　大夫交代完走了，留下孙丹丹和赵志华俩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怎么了？晓艾很少生病的。”赵志华问道。 　　孙丹丹叹了一口气，“还不是那个魏永清。”孙丹丹把事儿简单跟赵志华说了一遍，“但是他们今天在大雨了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摸着还是以前那些话。” 　　赵志华皱着眉头，“晓艾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要不要让沈潇知道？” 　　孙丹丹赶紧摆手，“可别，晓艾说了，别让沈潇知道，先这样吧，等晓艾好了，他们自己再说呗。” 　　赵志华想想也是，“行吧，这都是他们的事儿了。” 　　天亮以后，孙丹丹就要把赵志华撵回去。 　　赵志华说什么都不走，“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今天又是周六，学校也没什么事儿。” 　　孙丹丹听了这话心里暖融融的，“我这有票，你不走就去买点儿早饭回来吧。” 　　“你收起来吧，我这有。”赵志华说着出门了，没多一会儿，程晓艾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声音沙哑，“我这是在哪儿？” 　　孙丹丹凑过去，眼底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哎呀我的妈呀，你可算醒了，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丹丹。”程晓艾听到声音转过头。 　　“这是医院啊，我的祖宗。”孙丹丹没好气。 　　程晓艾揉揉脑袋，想坐起身，可是脑袋里晕乎乎，孙丹丹赶紧把人按住，“你可别起来，你差点儿烧成肺炎你知道不知道。” 　　“丹丹，谢谢你啊，辛苦了。” 　　孙丹丹撇撇嘴，“我不辛苦，辛苦的是赵志华，把你背出来那么远才碰到个三轮车。” 　　程晓艾心中感激，“赵二哥呢？” 　　“我让他去买早饭了。” 　　“晓艾，你怎么样了？”程晓艾觉着自己幻听了，为什么自己在医院还能听见魏永清的声音，结果一抬头，魏永清就站在门口。 　　孙丹丹站起身，“我说魏永清，你阴魂不散啊，你把我们晓艾都折腾进医院了，你还追来，你到底想怎么地？” 　　魏永清走进来，“我……我听你们宿舍人说，你发高烧在医院，没忍住，就想来看看。我……我很抱歉。” 　　“这是抱歉不抱歉的事儿吗？”孙丹丹吼道，“我们晓艾说的清清楚楚，她不喜欢你，请你离开。” 　　“晓艾，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对你的照顾吗？”魏永清看着程晓艾，就跟没听见孙丹丹说话一样。 　　程晓艾点点头，“对，我不接受。” 　　“即便你现在生病了，也不接受？”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接受！”程晓艾话语冷淡。 　　魏永清苦笑一下，“晓艾，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沈潇，可是你现在生病了，他在哪里？他根本就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你身边，更别提照顾你，程晓艾，你想清楚好不好？能一直照顾你的只有我！” 　　“谁说我不能照顾她！” 　　这声音就像印在骨子里，程晓艾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掉了，费力地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人按下了，“躺好。” 　　孙丹丹看到沈潇突然出现在医院，有些惊讶，“那个……你们聊，我去接赵志华。”孙丹丹找了个借口出了观察室。 　　程晓艾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敢去看沈潇的眼睛。 　　沈潇直起身子直视魏永清，语气冰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直接走人，以后不再纠缠程晓艾；第二，我现在揍你一顿，以后不再纠缠程晓艾。” 　　魏永清挑了挑眉，“我如果说两个都不选呢？” 　　“那就只剩下揍你一顿！”沈潇阴沉着一张脸，整个观察室的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魏永清看看病着的程晓艾，“随时奉陪。”扔下四个字，转身离开。 　　沈潇关上观察室的门，这才重新走到床边，语气不善，“几天没见你就把自己折腾的病成这样，程晓艾你真出息。” 　　“我……我也不想生病啊。”程晓艾觉着自己也很委屈的。 　　程晓艾说完话，一直没得到沈潇的回应，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潇。 　　“你别生我气啊，魏永清缠着我，我已经很努力躲着他了，你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就生气吧。” 　　沈潇看着程晓艾的模样忍不住心软，坐在床头，将程晓艾扶起来抱进怀里，“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你和魏永清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我要是因为魏永清的事儿生气，还能等到现在才来找你吗？” 　　“你怎么知道的？”程晓艾莫名其妙。 　　沈潇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塞到程晓艾手里，“给你看看。” 第八十八章 　　程晓艾接过信封，反正面看看，“这是什么？一个字都没有。难道是你给我准备的情书？” 　　沈潇一愣，情书要怎么写，难道程晓艾喜欢看情书？ 　　“你打开看看。” 　　“哦。”程晓艾应下，拆开信封，里面一张纸写的满满登登，看字迹眼熟的很。 　　从头读到尾，程晓艾眼睛越睁越大，捏着这张纸，声音有些激动，“沈潇，这谁啊，这么无聊，就算是古代衙门的捕快都不带这样的吧。” 　　看出程晓艾惊讶的模样，沈潇忍不住笑笑，“以前捕快什么样儿，我不知道，不过这字迹你不认识？” 　　程晓艾仔细看看，“应该见过，可是我没在意，一会儿问问丹丹。” 　　程晓艾窝在沈潇怀里，这么多天以来提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沈潇揉揉程晓艾脑袋，用脸贴贴她的额头，没去回答她的问题，“还行，不烧了。” 　　程晓艾突然捂着脸，“啊，我都没洗头，也没洗脸，又脏又丑。” 　　沈潇拽下程晓艾的胳膊，“谁说的，无论什么样儿，你都是我心里最好的，最美的。” 　　程晓艾眨巴眨巴眼睛，撑起身子，直愣愣地盯着沈潇看，“真的吗？” 　　沈潇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程晓艾突然扑上去，唇瓣准确无误地锁定沈潇的唇。 　　这次终于换沈潇愣在那里，整个身子都是僵着的。 　　程晓艾嘴唇有些干裂，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无意间碰到沈潇的唇，好像味道还不错。 　　“我的天啊，真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孙丹丹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想起，程晓艾俏脸刷地通红，赶紧从沈潇身上下来，自己蜷缩着腿靠在一旁，耷拉个脑袋，跟个偷腥的小猫似的。 　　沈潇勾了勾嘴角，摸摸自己的唇，看着站在门口拎着早饭的孙丹丹和赵志华，没有半丝不好意思。反倒是赵志华脸上闪着红晕，不知道的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儿呢。 　　“程晓艾，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程晓艾，啧啧……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孙丹丹一阵感慨。 　　程晓艾脸上烧得慌，摸上旁边的信纸，“帮我看看这个。” 　　孙丹丹把早饭放在窗台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我.操……” 　　刚开口说了脏话，孙丹丹赶紧看了一眼赵志华，随即笑笑，“那什么，有点儿激动。” 　　赵志华反而觉着这样的孙丹丹更灵动一些，不在意地摇摇头，“怎么了？” 　　“这个张金莲够可以的，写了封匿名信给沈潇，你来瞅瞅，这都是什么，程晓艾与物理系男同学，拉拉扯扯，还带物理系同学回家吃饭，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程晓艾私会小兵，收了人家的水果，麦乳精还有点心，跟小兵说说笑笑；还有下面，程晓艾与医学院才子整日里情情爱爱，在学校同进同出，已经私定终身……”孙丹丹放下信纸看着赵志华，“物理系男同学是你吧，哈哈哈……太好笑了。” 　　赵志华摸摸鼻子，“可能是。” 　　孙丹丹一说，程晓艾才想起来，“对啊，我就说字很熟悉，你这么一说真的是张金莲，她这脑子有问题吧。” 　　孙丹丹笑眯眯，“我说沈潇，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匿名信跑到医院来质问我们晓艾吧。” 　　沈潇挑了挑眉，“我是那样人吗？” 　　“说吧，沈大公子，那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及时？”孙丹丹好奇心爆棚，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凳子坐上去，等着沈潇说话。 　　程晓艾也想知道，她刚刚问了，结果没得到回答反而被沈潇的话勾搭跑了。 　　“昨天集训结束，我就请假出来了，我去宿舍找晓艾，碰上的就是那个张金莲吧，之前见过两次，她说……晓艾为了魏永清淋雨生病住院了。” 　　“等会等会。”孙丹丹一听张金莲觉着不对劲儿，“就我们宿舍那张金莲，看到你没直接扑你身上，就这么放你离开了？” 　　沈潇皱皱眉，“我听她说晓艾在医院就走了，没注意她什么表情什么动作的。说实在的，我现在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孙丹丹“噗嗤”一声乐了，“估计张金莲听到你这么说，吐血的心都有了。不过这样不错，沈潇是个好同志。” 　　“早饭放这儿了，你俩吃吧，我和赵志华回学校，不耽误你们时间，免得有些人嫌弃我们碍事儿。”孙丹丹说完推着赵志华跑了。 　　“沈潇，你真的不生气啊？”程晓艾轻声问。 　　“我生气啊。”沈潇说了几个字，程晓艾嘟着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沈潇揉揉程晓艾的脑袋，将人拽回来，“我是生气你不爱惜自己，昨天那么大雨，你就在雨里浇着？你傻不傻？” 　　“我也不想的，我是想他这个人有些极端，我可能要用一些极端的办法，没想到这么不抗折腾。”程晓艾说完就拽沈潇衣袖，“你别生气啊，你要是生气了，我就该难过了。” 　　程晓艾声音低低柔柔的，听在沈潇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快别难过了，好像我欺负病人似的。” 　　程晓艾甜甜地笑了，“你就是欺负我。” 　　吃了早饭，大夫过来给程晓艾打针，沈潇守在床边，攥着程晓艾的手，“睡吧，我给你看着。” 　　听到沈潇轻柔的话语，程晓艾心里难得地安定，很快睡着了。 　　…… 　　张金莲早上出门去食堂吃饭，在宿舍门口碰上了沈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再加上给程晓艾添油加醋说的那番话以后，沈潇脸色那么臭。 　　说不定沈潇跑去医院就跟程晓艾提分手，那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张金莲感觉阴沉的天都亮了。 　　去食堂吃过饭，张金莲出了学校，来到和贾明亮约好的地方，眉飞色舞地把她干的事儿跟贾明亮说了一遍。 　　贾明亮看到这样的张金莲，心头一动，还夸她聪明，夸得张金莲都找不着北了。 　　张金莲拉着贾明亮去逛街，贾明亮看到张金莲这么高兴，摸着兜里的钱，给张金莲买了一件儿衣服，一双鞋。 　　张金莲更高兴了，觉着贾明亮才是她最知心的朋友，什么都听她说，还给她花钱买东西，特别大方。 　　俩人从百货大楼往外走，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贾明亮还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张金莲头上，生怕她淋湿了。 　　张金莲心里甜滋滋的，“贾明亮，你真爷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咱们是朋友，我指定帮。” 　　贾明亮按下心中的喜悦，送张金莲回学校。 　　…… 　　程晓艾一直在医院待到傍晚，大夫说没什么事儿了，还给开了药，和沈潇俩人才从医院出来。 　　烧了那么久，又躺了一天，程晓艾身上软绵绵的，也没什么精神头。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沈潇提议。 　　程晓艾摇摇头，“不用，我现在没事儿了，回去平白的让他们担心。你不是要回军校吗？咱俩一起。” 　　上了公交车，只有一个空座位，沈潇扶程晓艾坐下，摸摸鼻子，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程晓艾早就发现下午的时候沈潇频繁看时间。 　　“晓艾，对不起，我们晚上五点半集合，一会儿到站，我可能不能送你回宿舍了。”沈潇很抱歉，程晓艾生病了，他都没办法一直陪着。 　　程晓艾笑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看我现在真的挺好的，你忙你的，你们管得严，迟到了挨罚就不值得了。” 　　沈潇站在那儿揉揉程晓艾的脑袋，“傻瓜，挨罚算什么，只是今天真的不行。还有啊，这段时间我可能都没办法出来，有事儿写信，或者直接去家里找我爸。” 　　沈潇他们集训二十天，今天晚上的夜训关系到整个指挥系，一个人迟到那就会给整个指挥系拖后腿。这次夜训的成绩是算在集训中的，最后得分最低的系，从下周一开始，每天早操多了十分钟，一直到期末考核结束。 　　平时看十分钟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时间，还关系到荣誉。 　　“行，我知道了。那你要是有时间，记得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我等你啊。”程晓艾应着。 　　俩人下了公交车，沈潇直接回了军校，程晓艾一个人慢慢悠悠往宿舍走。 　　一场小雨过后，校园里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清香，程晓艾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路过热水房岔路口的时候，恰巧看到张金莲和王静她们打了热水往回走。 　　程晓艾不想说话，加快脚步就当没看见她们。 　　“晓艾？”谁知王静眼尖，看见了人，还喊出声。 　　程晓艾没办法，转过头，虚弱地笑笑，“你们打水啊。” 　　王静拎着水壶走过去，“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样了，还烧不烧？” 　　“没事儿，已经退烧了。” 　　“听丹丹说，沈潇去陪你了，怎么没送你回来？”王静问道。 　　程晓艾笑笑，“他学校有事儿，我没让他送。” 　　王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张金莲心里高兴了，“别是人家根本就不愿意送你回来吧。” 　　程晓艾皱皱眉，这张金莲就是不嫌事儿大的，给沈潇写了匿名信，怕是觉着她和沈潇要分开了吧。 　　“随你怎么想。”程晓艾实在懒得搭理她，她也没力气跟她争，她现在只想躺着。 　　看到程晓艾都没反驳，张金莲心里更加坚定她和沈潇感情出了问题，如果沈潇没有了程晓艾，那她不就有机会了？ 　　程晓艾回到宿舍以后，发现孙丹丹没在，“小小，丹丹呢？回家了？” 　　陈小小从床上探出脑袋，“你猜。” 　　程晓艾一看陈小小的表情就知道了，指定是和赵志华出去了。还别说，这段时间感觉他俩感情更好了。不过孙丹丹一直没回家，也不知道她家里什么样了。 　　…… 　　孙丹丹和赵志华吃完晚饭，赵志华像往常一样陪她往宿舍走，刚走到宿舍门口，俩人就看见一个不愿意见的人——魏永清。 　　孙丹丹冲过去，“你怎么还来？” 　　魏永清拎着手里的暖壶，“我从家里煮了些热牛奶带过来，晓艾生病，喝些牛奶对身体好。” 　　孙丹丹不得不承认，魏永清有他的资本，现在谁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暖壶牛奶，还说送人就送人，有多少人连牛奶都没喝过。 　　可是，“你拿回去吧，晓艾不会见你的。魏永清，对的心思要用在对的人身上，她不喜欢你，心里也没有你，你这样真的没意思，还对晓艾造成了伤害。”孙丹丹说道。 　　魏永清低头看着暖壶，在想孙丹丹的话，说实在的，从小蜜罐里长大的他，从来没被什么事情困扰过。 　　他家庭条件好，学习好，长得好，篮球打得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考进国立大学，励志以后做一名优秀的医生，各方面全优，从来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想，而得不到的。 　　那天在操场上看到程晓艾，就像一抹靓丽的风景线，直接植入了他的心。 　　宣传队看见她，他真的不想再控制，他觉得，只要他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就能得到她。可是现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那个他看进眼里，念在心里的姑娘，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沈潇，那个他也不知道哪里比他好的男生，就那么硬生生填满了程晓艾的心，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他想起来沈潇那天的自信，说不让他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程晓艾根本不会看上他。可是这是为什么？ 　　天之骄子的魏永清第一次迷茫，第一次看不清自己，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送给程晓艾，可是人家从来没收过。 　　他费劲心思从南方弄来的手表，程晓艾连看都没看一眼。 　　整个校园里，包括老师在内，有手表的也不超过五个人，那么精贵的东西，在程晓艾眼里就像马路边的垃圾一样，都不屑于看上一眼。 　　可是程晓艾越是这样，他就越觉着，这才是他魏永清要找的人，不为金钱所诱惑，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上他魏永清，和他共度一生。 　　可是，在跟他的争辩中，程晓艾偏偏病了，他想弥补，现在看孙丹丹的模样，他弥补的方式都是错的。 　　“我……真的做错了吗？”魏永清有些艰难地说出那个错字，仿佛他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个字出现，这是第一次。 　　孙丹丹听到这悲凉的声音突然有些不忍，“魏永清，你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你不能把你的喜欢强加给晓艾，这是负担你懂不懂？这不是学习，不是考试，这是感情的问题。” 　　魏永清将暖壶递到孙丹丹手里，“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这个我不会拿回去，你也不用告诉他是我送的。”魏永清说完转身离开。 　　孙丹丹拎着手里的暖壶，看向赵志华，“怎么办？” 　　赵志华摸了摸下巴，“这东西确实补身子，要不你别告诉晓艾，给她喝了吧，你跟她一起喝。” 　　赵志华临了加了后面一句话，孙丹丹“噗嗤”一声笑了，“行，我跟她一起喝。” 　　孙丹丹拎着暖壶进了宿舍，洗了手，给程晓艾倒了一大杯，“病号，本大小姐赏你点儿好喝的。” 　　程晓艾闻到奶香，“在哪儿弄得？” 　　“我下午让赵志华陪我回家让我妈煮的，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孙丹丹解释了一句。 　　程晓艾抿了一口，压低声音，“你让赵二哥去你家了啊？” 　　孙丹丹赶紧摇头，“没，我……我让他在外面等着的。” 　　“哦，这样啊。” 　　孙丹丹看程晓艾没了怀疑，心里踏实了不少。孙丹丹拎着暖壶，里面还有不少，直接给宿舍里人分了，免得到时候魏永清翻旧账，这样可不是程晓艾一个人喝的。 　　魏永清回到宿舍，脸色苍白，同宿舍的终于看不下去了。 　　“魏大才子，追女人哪里是你这么个追法，我们都看不进去了。”宿舍里王同庆说道。 　　魏永清抬起头看向王同庆，“那怎么办？”要是往常，都是同学来请教他问题，他魏永清什么时候问过别人问题。 　　王同庆凑过去，“你这样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适当的放松，等她什么时候觉着身边少了你这个人，她就会主动来找你。” 　　“真的？”魏永清头一次听说追姑娘要适当放松。 　　“当然是真的，就比如这弹簧，你压得越紧，反弹力越大，一个道理啊。” 　　魏永清想想，好像确实是，心里突然敞亮了不少，拍拍王同庆的肩膀，“谢了。” 　　…… 　　程晓艾病好以后照常上课，连着一个礼拜，惊奇地发现，魏永清没出现。 　　而她接到通知，周六去校宣传队看见魏永清的时候，魏永清还是程晓艾最初见到他的模样，只是浅笑着问问她身体怎么样，再没说什么。 　　接着就是正常的工作，多一句话都没有。 　　程晓艾心里前所未有的放松，看来魏永清是真的放弃了。 　　程晓艾的心情好了不少，整个人明朗了许多，魏永清自然感觉的出来，他在心里感激王同庆，果然他说的是对的。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紧张又忙碌的复习，这是他们大学以来第一次期末考试，学校张贴期末考试奖学金公告，所有同学开始沸腾。 　　各个系考第一名，奖励二十块钱，第二名和第三名是十五块钱，第四名到第六名是十块钱。 　　这些钱对于这些学生来说不是小数目，图书馆爆满，教室里都是读书学习的学生。 　　整个学校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连带着周末出门的人都少了。 　　程晓艾他们宿舍里，最喜欢往外跑的陈小小和杨帆也消停了，大家默默地学习，都想争第一。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时间过得很快。 　　程晓艾除了每天学习，也不忘给沈潇写信，可是沈潇这一个月里就给程晓艾回过一封信。所以，从程晓艾生病到他们期末考试，俩人都没见过面。 　　期末考试定在七月五号，连考两天。 　　一大早，同学们整装待发，赶赴考场。 　　不过在程晓艾她们下午考试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震惊中文系的大事——王强作弊被抓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从国立大学建校以来，从来没发生过学生作弊的事儿。如今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儿，学校上下是万分重视。 　　重视的结果就是取消了王强之前的考试成绩，后面没考的也不准他参加，直接让他回家等候学校处置。 　　程晓艾她们考完所有科目回到宿舍，孙丹丹坐在那儿开始给大家普及，“你们猜，王强为什么作弊？” 　　“作弊还能为什么，不会呗。”张金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了一句话。 　　孙丹丹在她背后白了她一眼，“我跟你们讲啊，听说，王强在外面欠了钱，补不上了，考前几名不是有奖学金吗？他就琢磨多抄点儿，没准能考个第一。谁知道这个蠢货，还被抓了。你们没看见，系主任那个脸色啊，跟锅底灰似的。” 　　“这叫自作自受，也不知道学校最后能给他一个什么处分。”陈小小说着。 　　“谁知道，反正跟咱们是没关系了，放假啦！”孙丹丹说完开始整理东西。 　　“丹丹，你直接回家吗，咱俩一起啊？”程晓艾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 　　孙丹丹笑笑，脸上泛着红晕，程晓艾一看，“得，当我没说，替我好好送送赵二哥。” 　　“放心吧，包你满意。”孙丹丹将手搭在程晓艾肩膀上。 　　程晓艾笑眯眯，“我看不是我满意吧，是你。” 第八十九章 　　大学生活的第一个暑假来临，大家都比较兴奋，收拾东西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 　　程晓艾宿舍里除了赵红梅没走，其他的在放假前两天里陆陆续续都走了。 　　学校为了体谅家远的同学，专门开了几间宿舍供他们住。 　　程晓艾是放假了，可是沈潇他们期末考核定在七月十号，理论课加军事技能，一共要考五天，程晓艾考完试只能自己回家。 　　因为不是周末，程父程母也没在家。 　　程晓龙他们前两天考完期末试，如今成绩还没出来，整个人都玩疯了，天天往外面跑。 　　程晓艾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竟然发现魏永清也上了车。程晓艾赶紧低下头，免得被发现。 　　虽然最近魏永清正常多了，但是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可是天不遂人愿，程晓艾当做看不见人家，人家可不能看不见程晓艾。 　　正好程晓艾身旁的位置是空的，魏永清直接坐过去，“晓艾，真巧啊。” 　　程晓艾尴尬地笑笑，“是挺巧。” 　　“考完试了准备回家吗？”魏永清问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让周围的人都不禁侧目。 　　“是啊，你也回家？”程晓艾随便说着。 　　“对，没想到还能跟你一趟车。” 　　程晓艾不想说太多话，只是随口应了两句，车子缓缓开出，程晓艾没事儿就看看窗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沈潇他也放假了吧？”魏永清问道。 　　程晓艾摇摇头，“还没。” 　　“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之前的事情，对不起。”魏永清目光澄澈地看着程晓艾。 　　程晓艾从来没想过这种天之骄子会对别人说一声对不起，摆摆手，笑笑，“都过去了，不提了。” 　　魏永清看到程晓艾笑了，也露出温润的笑容，“好，不提了，那以后我们能做正常的朋友吗？” 　　程晓艾愣了一下，魏永琴赶紧说，“你放心，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朋友无关于男女，就像……就像你跟赵志华那样？” 　　程晓艾心里石头落了地，“可以啊。” 　　魏永清坐在那儿会心一笑。 　　却不想两人的互动直接落入了半路上车的秦超的眼睛里。 　　程晓艾到站的时候，魏永清还没下车，程晓艾也不会去问魏永清家在哪儿这些无聊的问题，只是打了个招呼自己下车了。 　　魏永清默默记下来程晓艾下车的地方，嘴角勾了勾，在下一站下了车。 　　往回走的路上，程晓艾转了个弯去买菜，根本没看见身后下车的秦超。 　　反而被跑出去玩准备回家的程晓龙看见了，自从秦超娶了冯文琪，那在程晓龙心里，秦超就跟敌人没有什么区别。 　　程晓龙发现秦超跟着他姐，直接把人拦下，“你干嘛跟着我姐，是不是又想干什么缺德事儿？” 　　秦超一看是程晓龙，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干缺德事儿了？躲开。” 　　程晓龙站在那儿不动，“我不躲开，你赶紧回家，别我姐去哪儿你就要去哪儿，烦不烦？” 　　秦超撸起袖子，掐着腰，嘴里叼着烟卷，“你以为你姐是什么好东西，啊？要不是你姐在赵家村勾搭沈潇，我们能这样？还有那个赵志华，你以为他们之间就清清白白？他们俩在太平乡当了那么多年代课老师，谁清白的了，那沈潇还跟个香饽饽似的哄着她，我都嫌恶心！” 　　程晓龙气得火冒三丈，“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污蔑我姐，我跟你拼了！”程晓龙上去就要给秦超一拳，直接被秦超抓住了手腕。 　　秦超晃晃悠悠，摸着自己的脸，“我就说了，怎么着，我刚才还看见了，你姐在公交车上跟一个男的聊得火热着呢，她就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打我啊，我让你打！” 　　程晓龙手动不了，抬起脚踹上秦超的肚子，秦超吃痛往后退一步，松开抓着程晓龙的手，吐了嘴里的烟，“我呸，打我是吧，看我不先打死你！” 　　秦超一拳抡过去，程晓龙堪堪躲过，下一秒却被秦超怼在肚子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程晓龙反手抓过秦超的胳膊，往前一带，膝盖怼在秦超腋下…… 　　俩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扭打到一块儿，谁都不甘示弱，很快脸上都挂了彩，周围路过的百姓过来拉架，这才把俩人分开。 　　程晓龙抹了一把出血的鼻子，“我告诉你秦超，你要是再敢满嘴喷粪，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秦超揉揉腮帮子，“打呗，谁怕谁！” 　　周围百姓对他们指指点点，都没弄明白秦超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打个孩子。 　　秦超听到人群议论，没好气儿，“都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老子爱打谁打谁！” 　　…… 　　程晓艾买完菜从另外一条路回家，进屋都五点多了。 　　“姥姥，我回来了。”程晓艾先去跟程姥姥打招呼。 　　程姥姥坐在床上，听到程晓艾的动静，早就坐不住了，“我的乖外孙女回来了，放假了吧？” 　　“嗯呢，放暑假了，天天在家陪您。”程晓艾笑眯眯。 　　程姥姥拉过程晓艾的手，“可不能天天陪我，还得陪小沈呢。” 　　程晓艾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外面门响，听声音是程晓龙回来了，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这小子过来看程姥姥。 　　“姥姥，我去看看晓龙。” 　　程晓艾推开程晓龙的房门，就看到他一个人对着自己屋里衣柜上的小镜子龇牙咧嘴。 　　程晓艾把门关上，“干什么呢？” 　　程晓龙吓了一跳，捂着脸转过来，“没……没干什么？” 　　程晓艾狐疑地走过去，“把手拿开！” 　　“姐，还是别了。”程晓龙吓得往后退。 　　程晓艾使劲儿捏了程晓龙胳膊一把，程晓龙蹦高高，想喊又怕程姥姥听见，脸憋得通红，手也拿下来了，“姐，你轻点啊！” 　　程晓艾一看，好嘛，眼眶发青，嘴角红肿，左边脸都是肿的，还有鼻血，低头一看，手上还有血印子，“跟谁打架了？” 　　“没谁，走路摔的。” 　　程晓艾抱着胳膊，“程晓龙同学，你现在就到外面重新给我摔一个我看看，摔不出来这个样，我再揍你一顿。” 　　程晓龙撇撇嘴，扯到伤，疼得直皱眉，“姐，不带你这样的。” 　　“说实话！”程晓艾加重语气，目光阴寒地盯着程晓龙。 　　程晓龙还从来没看见过他姐这个表情，有些恐惧，虽然个头比她姐高了，可是这心性还是个孩子，“和……和秦超。” 　　秦超？程晓艾感觉自己的怒火从心底直接蹿到脑瓜顶，那么大个人竟然还动手跟个半大孩子打架！ 　　程晓艾一转头，透过窗户正好看见秦超从大门进来，晃晃荡荡的。转过身往外走，顺手拿起了立在门口的扫帚。 　　程晓龙吓坏了，在后面喊，“姐，你干嘛去，你回来啊。” 　　程晓艾哪里管那么多，敢打我弟弟，我先给你两下再说。 　　“秦超，你还是不是人，晓龙这么大孩子你都下得去手！”程晓艾喊住秦超。 　　秦超本来要进屋，听到程晓艾的声音转过头，挑着眉，一副无赖的模样，“呦，拎着扫帚，也想打我一顿？我打他怎么了，他还打我了呢，你眼睛瞎啊，看不见？” 　　程晓艾攥着手里的扫帚，“对，你说的没错，我眼睛就是瞎。”说着手里扫帚就抡了出去，直接打在秦超的腿上。 　　程晓艾用了大力气，秦超直接就火了，抓过扫帚的一头，往前一带，程晓艾拽不过他，直接坐在了地上。程晓龙冲出来赶紧去扶他姐。 　　“姐，你摔没摔到哪儿？” 　　“秦超，这闹什么呢？”黄花听见动静走出来，一看程晓艾坐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个扫帚，去拽秦超袖子，“你那么大火气干啥，怎么能跟晓艾动手呢？” 　　秦超转过头，瞪着黄花，“我爱跟谁动手就跟谁动手，你管得着吗？”然后推了黄花一把，“闪开！”自己进屋了。 　　黄花倚着门，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半天，才去问程晓艾，“晓艾，你别生秦超的气，他……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程晓艾站起身，倒是也没摔到哪儿，“黄花，你过的开心吗？” 　　黄花一愣，“我挺好的。” 　　“在院子里干什么呢？” 　　程晓艾转头一看，秦超父母下班回来。 　　“叔叔，阿姨，秦超打了晓龙，你们看看晓龙这满脸的伤，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程晓艾也没客气，反正她不相信程晓龙能无缘无故去打秦超。 　　秦超母亲走过来一看，“这……晓艾啊，你别急，我们去问问，他们俩这些年一直挺好的，怎么能打架呢，是不是误会啊？” 　　“才不是误会，秦阿姨，秦超在街上骂我姐水性杨花，还说更难听的话。我姐清清白白的，凭什么受他侮辱？秦阿姨，我打了秦超，秦超也打了我，这个事儿就这么样儿，但是他必须得跟我姐道歉。”程晓龙说道。 　　秦超父母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自从程晓艾从乡下回来，秦超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好，晓龙，阿姨去问问，如果真是那样儿，一定让秦超来给晓艾道歉。” 　　程晓艾也觉着你自己是着急了，刚才问清楚再出来好了，没想到程晓龙打架是为了她。 　　各自散了进屋以后，程晓艾洗了毛巾，给程晓龙擦脸，程晓艾嘶嘶哑哑一个劲儿喊疼。 　　程晓艾眼圈红红，“晓龙，对不起。” 　　“姐，有啥对不起的，你可不行哭啊，要是爸妈回来指定说我欺负你，我到时候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程晓龙十分夸张，“再说了，姐你刚刚拎着扫帚出去的样儿，太帅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晓艾白了程晓龙一眼，“得了，就你嘴甜，你自己擦吧，我去做饭。” 　　程父程母回来，一直没见到程晓龙，也没在意，可是吃饭的时候这小子还不出来，程父喊了两声火就上来了，推门进去，“到底吃不吃饭，让我们喊你多少遍？” 　　程晓龙害怕他爸，不敢出来，他爸直接冲进来，一下子就看见了这张青紫的脸。 　　程父气不打一处来，拎起程晓龙的耳朵，“小兔崽子，几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是不是？这才消停了一学期，又跑出去打架，看我不打死你！” 　　程父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照着程晓龙屁股就是一下，程晓龙疼得开始喊，“姐啊，救命啊！” 　　程晓艾端着玉米饼子往屋走，就听见程晓龙哀嚎声，跑进屋放下大饼子直接冲进程晓龙房间，正好看见他爸的鸡毛掸子往下落，赶紧抓住，“爸，别打了。” 　　“你别管，这个臭小子，没记性，看我不让他长长记性。” 　　“爸，晓龙没出去打架。”程晓艾赶紧把下午的事儿说一遍，但是没说秦超侮辱她的那些话，程父这才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你们说的是真的？” 　　程晓龙点点头，可怜巴巴的。 　　程父火冒三丈，就要往外冲，“我去找老秦，什么玩意，竟然敢打我儿子！” 　　程晓艾把程父拽回来，“爸，先别去了，我下午跟秦超父母说过了，你先消消气，咱们先吃饭。” 　　“老秦两口子知道了？” 　　“知道了，咱们先吃饭，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程晓艾说着，把程父拽回桌子边，还给盛了粥。 　　程母看程晓龙心疼的呢，程姥姥心疼孙子，一个劲儿给程晓龙夹菜。 　　程晓龙咧开嘴乐呵呵，“挨了打还有这待遇呢？”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程晓龙赶紧闭嘴。 　　这边饭还没吃完呢，秦超家就闹了起来…… 　　吃饭前，秦超父母教育了秦超一通，让他去给程晓艾道歉。 　　秦超自然不会去，和秦超父亲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吵了起来。秦超父亲气急，一巴掌打在秦超脸上，秦超直接摔门而去。 　　气得秦超父亲在屋里直骂，秦文杰吓得直哭。 　　秦超这一走，好几天都没看见人影，院子里反而消停了不少，只是秦超父母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沈潇期末考核结束，程晓艾跑去军校门口接人，等了好久，军校大门才打开，军校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程晓艾在那儿张望半天，眼看着人都走没了，都没看到沈潇。 　　天气又热，程晓艾晒得直冒汗，只能一个人在军校门口画圈。 　　感觉都快晒晕了，突然一抹阴凉挡在她的头上，程晓艾转过头一看，笑眯眯，“你怎么才出来啊？” 　　沈潇抬起袖子给程晓艾擦擦汗，“怎么这么傻，瞧瞧晒的，天这么热，非得出来。” 　　“我想成为第一个看见你的那个人。”程晓艾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沈潇赶紧站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沈副军长。” 　　程晓艾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沈潇他爸一定听见了，天啊，没脸去他家了。 　　沈天河对沈潇摆摆手，看着程晓艾，满眼都是笑意，“小姑娘，天太热了，要不要去车里凉快凉快？” 　　程晓艾赶紧摇头，“谢谢沈……沈副军长。” 　　沈天河哈哈大笑，上了军车，扬长而去。 　　程晓艾这才拍拍胸口，去拽沈潇的衣袖，“吓死我了。” 　　“怕什么，我爸稀罕你呢。”沈潇拉着程晓艾往公交车站走，“走吧，去我家。” 　　“我刚刚丢死人了，不去了，我要回家面壁思过。”程晓艾哀嚎。 　　沈潇将人拉回来，“你可是答应我陪我去看爷爷的，你想啊，我爷爷看不见你多难过。” 　　程晓艾撇撇嘴，“沈潇，你爸刚刚是去军区了，还是回家了？” 　　沈潇停顿片刻，“去军区了吧，他白天都不在家的。” 　　“哦，那行吧。” 　　俩人顺路买了点青菜和水果，拎着去了沈潇家。 　　沈潇爷爷知道沈潇今天放假回家，一直没出门，就等着盼着孙子回来呢，最好孙媳妇儿也能来，他有阵子没看见程晓艾了。 　　沈潇推开家门，“爷爷，我和晓艾回来了。” 　　沈潇爷爷一听，高兴着呢，赶紧走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沈潇换了鞋，拽着程晓艾进屋，“学校早上突击检查内务，所以才晚了。”屋里门突然响了一下，沈天河从屋里拿了一份军报走出来，“晓艾来了。” 　　程晓艾瞪圆了眼睛，扯了扯嘴角，“伯父，您……您在家啊。” 　　“知道你们回来，我就没去军区，下午再走。”沈天河招呼程晓艾过去，“过来，吃点儿西瓜，凉快凉快。” 　　程晓艾乐呵呵地答应，还不忘狠狠瞪了沈潇一眼。 　　沈潇摸摸鼻子，拿了一块西瓜吃下肚，“爸，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程晓艾也坐不住了，“爷爷，伯父，我去帮忙。”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看见俩人感情这么好，别提多高兴了。 　　跑到厨房里，程晓艾故意撞了沈潇一下，“你不是说沈伯父不在家吗？骗我。” 　　沈潇笑笑，“我那不是怕你不来么？你看，我爸在家也没什么事儿，看见你乐呵着呢。” 　　程晓艾嘟着嘴，“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沈潇往外看看，没有人，从后面抱住程晓艾，脑袋放在程晓艾肩膀上，“我哪儿坏了？你还没见过坏的呢。” 　　程晓艾挣开，躲到一旁，脸又开始发热，“你……我不跟你说了。” 　　沈潇揉揉程晓艾脑袋，“你不跟我说跟谁说。” 　　“对了，魏永清最近怎么样，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真怕你受委屈。”沈潇突然想起来赶紧问。 　　“他最近挺正常的，跟最开始一样，也不缠着我了。啊，对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看着程晓艾灵动的大眼睛，沈潇的心也跟着活泛起来。 　　“我们专业那个王强，期末考试时候作弊，成绩全都取消了，直接被撵回家，还不知道学校怎么处分他呢。” 　　沈潇一惊，他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找王强算账呢，结果他这算是自作自受吗？“那他现在回家了？” 　　“可不是？考试头一天晚上就走了。” 　　沈潇摸摸下巴，这么说他还没法找人家算账了？有些遗憾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程晓艾看着沈潇在那儿沉思问道。 　　“没什么，做饭，吃完饭带你去看电影怎么样？”沈潇建议。 　　程晓艾笑笑，“好呀，你这么忙，还没跟我去过呢，人家贾明亮和张金莲好像还去看过电影呢。” 　　“你怎么知道的？” 　　“张金莲自己说的啊，她还说贾明亮给她买衣服买鞋，请她吃饭帮她打抱不平什么的，在宿舍一顿显摆。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在一起处对象了。” 　　沈潇听完皱着眉头，贾明亮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给张金莲买东西？这么说，他那天说母亲生病借钱应该都是骗他们的。 　　一百一十块，他下学期用什么还？ 　　热热闹闹吃了饭，沈天河去军区，沈潇爷爷进屋睡午觉。 　　程晓艾和沈潇俩人洗了碗，钻进沈潇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沈潇，你说人好奇怪。” 　　“为什么？” 　　“你说，咱俩好像没啥事儿要干，为什么我这么看着你都觉着有意思呢？” 　　沈潇挑挑眉，“没事儿干？” 　　“是啊，外面那么热，去看电影还得等一会儿，在屋里多凉快。”程晓艾觉着自己说的特别有道理。 　　沈潇点了下程晓艾的额头，“你说的怎么那么对呢，不过咱们现在也不是没事儿干。” 　　程晓艾不明所以，沈潇突然将程晓艾拉进怀里，程晓艾赶紧捂上嘴，生怕沈潇干什么。 　　沈潇笑笑，翻身将程晓艾压下，俯视着她，“你说，这样是不是更有意思一些？” 第九十章 　　程晓艾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程晓艾把手拿开，“你……你下去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隔壁房间沈潇爷爷听到。 　　沈潇抓过程晓艾的手放在手心里，“让我下去，你也得有点儿表示啊。” 　　程晓艾卡巴卡巴眼睛，“什么表示？” 　　沈潇压下身子，把脸凑过去，“你猜。” 　　程晓艾脸上发烫，感觉沈潇的呼吸有些灼热，喷洒在自己的脖颈，痒痒的，“沈潇，我……我透不过气了，你快起来。” 　　沈潇勾起嘴角，低下头吻上了那抹红唇，唇瓣带着温热，沈潇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舔这如蜜一般的甘甜。 　　沈潇没有急着去攻城略地，而是一点一点向下游走，从唇瓣，到脖颈，再到锁骨，每一处都不想放过。手下的肌肤如玉如缎，让沈潇沉迷，无法自拔。 　　程晓艾哪里想到沈潇突然来这么一下，现在的她浑身燥热，沈潇所过之处，酥酥麻麻，头脑完全不清醒，说不出来是舒服还是难受。 　　当沈潇的舌尖触碰到锁骨的时候，微微地凉意，引得身体一震颤栗，喉咙间不经意地发出声音，却没想到这声音是她自己从未听过的妩媚娇柔，程晓艾吓得睁大了眼睛，脑子一瞬间恢复清明，赶紧去推沈潇。 　　沈潇抬起头，看着程晓艾满面绯红，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仿佛含着一包春水，让人欲罢不能。沈潇心口砰砰直跳，下腹处异样划过，沈潇皱皱眉，从程晓艾身上下来，躺在一旁，深呼吸两次，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 　　程晓艾也搞不清楚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只是觉着太过丢人，翻个身，背对着沈潇，完全不敢去看他。心里觉着她似乎该生沈潇的气，可是她又完全气不起来。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她真的没办法抗拒沈潇，可是说，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沈潇平复以后，转过头，发现程晓艾背对着自己，以为她生气了，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呢，“晓艾。” 　　程晓艾听到沈潇的声音不同以往，而是带着一丝暗哑。程晓艾应了一声，声音比蚊子叫声没大多少。 　　沈潇叹了一口气，翻过身从后面抱着程晓艾，胳膊揽过她的腰，“生气了？” 　　“没有。” 　　“对不起，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打我两下都行。”沈潇抬起脑袋凑到程晓艾耳朵边。 　　程晓艾突然有些想笑，强忍着，将沈潇脑袋推开，拉开沈潇围在自己腰间的手，坐起身，盯着他看，“打哪儿都行？” 　　沈潇点点头，“只要你不生气，哪儿都行。” 　　程晓艾抿着唇，跪坐在床上，上下打量着沈潇，看得沈潇心里直发毛，最后程晓艾的目光盯在沈潇耳朵上，伸手直接捏上了他的耳朵，还使劲儿地转了半圈。 　　沈潇有多久没体会过被捏耳朵了，疼得直哼哼，伸手去就捂，“疼啊，晓艾，我真错了，快松手。” 　　程晓艾抿着唇开始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听到沈潇求饶，这才把手松开。 　　沈潇揉着耳朵，一脸可怜相，“是不是都把我耳朵捏的不像耳朵了？” 　　程晓艾像模像样地凑过去看，“嗯，还行，跟猪八戒差远了。”程晓艾说完咯咯直笑。 　　沈潇哀怨地看着她，“这回解气了？我都疼死了，你还笑。” 　　程晓艾笑得肚子疼，伸手去给沈潇揉耳朵，“谁让你欺负我。” 　　“行，以后我不欺负你，等着你来欺负我。”沈潇煞有其事地说道。 　　程晓艾捶了他胸口一下，“谁会欺负你？” 　　沈潇揉揉胸口，“没事儿，你不用不好意思。” 　　“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程晓艾作势要下地穿鞋，却被沈潇拦下了。 　　沈潇拿起地上的鞋，给程晓艾一只一只穿好，“你可答应我了，跟我去看电影的，不准反悔。” 　　程晓艾低头看着脚上的鞋，“看在你伺候本小姐穿鞋的份儿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吧。” 　　沈潇宠溺地刮了刮程晓艾的鼻子，“臭美样儿。” 　　沈潇带着程晓艾去看了电影以后送程晓艾回家。快到程晓艾家巷子的时候，有人卖冰棍，沈潇买了几根，“没带个饭盒什么的，这也拿不了几根啊。” 　　程晓艾一个手拿了俩，“这些够了，我爸妈上班去了，没在家，我姥姥不吃的。天这么热，放不住的。” 　　沈潇揉揉程晓艾脑袋，“那行吧。” 　　俩人往回走，叼着冰棍，吃的开心。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沈潇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程晓艾衣兜里，“这个给你，回去看。我就不进去了。” 　　“这什么啊？” 　　“没什么，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晓艾心下狐疑，倒没说什么，“明天你来找我吗？” 　　“来。”沈潇勾了勾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快进去吧，一会儿冰棍化没了，晓龙该跳脚了。” 　　沈潇看着程晓艾进门才离开。 　　程晓艾进屋发现屋里没动静，推开程晓龙房间门一看，她这个弟弟坐在桌子边，耷拉个脑袋，盯着桌子上的卷子发呆。 　　“干什么呢？下午不是去学校取卷子了吗？考砸了？”程晓艾凑过去看桌子上的卷子，“哎呦，没想到啊，我弟弟数学考了九十二分，真是不容易，这不挺好的么，在这相面呢？” 　　程晓龙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程晓艾手里的冰棍，“姐，你给我买冰棍啊，你怎么知道我热呢。”说着抢过来就往嘴里送。 　　程晓艾一看，这哪儿还有刚才不高兴的模样儿，“不是我买的，你沈大哥买的。” 　　“我就知道，沈大哥最好了，买冰棍都知道惦记着我。”程晓龙把冰棍咬的嘎嘣嘎嘣响。 　　“你这刚才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程晓龙撇撇嘴，“姐，我与自行车无缘了。我这么努力，这次才考了个第八名。” 　　程晓艾笑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第八名啊，不错，有进步。我们晓龙也是知道学习的好学生了。”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考第一啊？”程晓龙觉着这是一个根本完不成的任务。 　　“只要持之以恒，继续努力，你怎么知道第一不是你的？”程晓艾拍了拍程晓龙肩膀，“好弟弟，继续努力吧。” 　　程晓艾说完钻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淘了米，升上火，把饭蒸上，坐在小凳子上，想起来兜里沈潇给她的那封信，坐在那儿把信拿出来。 　　信封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程晓艾美滋滋地拆开信封，想看看沈潇到底什么事儿非得写信跟她说，他们俩在一起一整天，该说的就不能当面说吗？ 　　展开信纸，沈潇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程晓艾从头看到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整整一张纸，沈潇什么都没写，上面是一首情诗《假如我是一阵清风》。 　　程晓艾美滋滋地看了三遍，才得出一个结论，沈潇这是在给她写情书吗？ 　　写了情诗不跟她说，还装的一本正经，程晓艾嘟囔了一句，但是心中的甜蜜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吃饭的时候程父程母都看出来程晓艾不对劲儿。 　　“姐，你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说给我们听听呗。”程晓龙好奇。 　　程晓艾一愣，她有那么明显吗？“没什么事儿啊。” 　　“我才不信，没事儿你能一直笑，眼睛都笑没了。”程晓龙撇撇嘴。 　　“那没有高兴的事儿还不兴我笑了？”程晓艾板着脸，“难道你让我哭？” 　　“可别，还是笑吧，笑好看。”程晓龙缩缩脖子，接着吃饭。 　　睡觉之前，程晓艾窝在被子里，拿出那张情诗，举着手电筒，一行一行默默读着诗句，嘴边扬起笑容。 　　看了几遍，程晓艾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枕头下面，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睛，外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秦超家门灯打开，院子里锃亮。 　　程晓艾将被子捂在脑袋上，希望能睡着，可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程父程母全都吵醒了…… 　　秦超在外面晃了几天，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手里拎着酒瓶子，照着门口打过去，但是喝多了，直接扔在旁边窗户上，“咔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连带着酒瓶子掉在地上也摔得细碎。 　　打碎玻璃的窗户正好是黄花和秦文杰住的屋。 　　夜里本就寂静，这一声把秦文杰吓得直哭，黄花坐起来抱着秦文杰，一个劲儿地拍啊哄的。 　　秦超父母也惊得够呛，赶紧披上衣服走出来打开灯。 　　秦超父亲看到秦超醉醺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秦超鼻子开始骂。 　　秦超把他爸的手扒拉开，“爸，你别骂我，骂我，我也这样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知道啊？” 　　秦超父亲气得给了他一巴掌，秦超摸摸脸，“还挺疼，呵呵……我去睡觉，你们也睡觉。” 　　秦超说完晃晃悠悠回了屋，秦超父亲还想揍他，被秦超母亲拉住了，将人拽回屋睡觉。 　　秦超一进屋，秦文杰还在哭，秦超有些心烦，“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老子我，从小就不哭，看你那熊样！” 　　秦文杰看到秦超这个模样，心里更加害怕，哭得更大声了。 　　“你看看你喝成什么样儿，玻璃都打碎了，文杰吓着了能不哭吗？你有能耐就别回来！“黄花气冲冲地说道。 　　秦超挑挑眉，走过去，捏着黄花的下巴，“这是我家，该滚的是你！” 　　黄花被秦超捏疼了，“你放开我，文杰该睡觉了。” 　　“呦呵，几天不见长脾气了了？我还就不放开了。”秦超说着一把拽过黄花胳膊，黄花整个人从床上摔到了地上，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在那儿，满头是汗。 　　秦超蹲下来，拽着黄花头发，“装啊，真能装，说话。” 　　黄花肚子疼得要命，“你……别碰我。” 　　秦超站起身，一脚踹在黄花肚子上，“我就碰你怎么地，我不仅碰你，我还揍你呢！” 　　黄花捂着肚子想躲，可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根本躲不开，满脑袋都是冷汗，汗水沾湿了后背，“秦超……你这个畜生，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黄花用尽全力大吼。 　　秦超显然不相信，“你以为你说怀孕了我就信了？老子踹死你，让你装，你接着装！” 　　秦超说着又朝黄花肚子踹了两脚，黄花感觉大腿间有些黏腻，眼前发黑，大喊，“救命……爸妈，救命啊！” 　　秦文杰吓坏了，趴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超父母知道秦超和黄花总吵架，一开始都没当回事儿，直到黄花喊救命才匆匆忙忙赶过来，推门一看，黄花下身开始流血，淌了满地。 　　秦超父亲踹了秦超一脚，“你这是作孽啊，快去找车，送医院！” 　　秦超这才有些清醒，看着地上一滩血，吓坏了，疯狂往外跑。 　　秦超母亲蹲下来抱着黄花，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黄花你怎么样，你别吓唬妈，你说句话。” 　　黄花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孩子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秦超母亲在安慰黄花，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直念叨着。 　　黄花疼得直接晕了过去，秦文杰以为黄花死了，从床上爬下来，扑进黄花怀里，哇哇大哭，“妈妈……” 　　秦超母亲听的心酸，“老秦，你去问问老程家睡了吗，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文杰。” 　　“文杰，妈妈没事儿，妈妈就是累了，睡一觉，你跟爷爷去程家玩一会儿，天亮了妈妈就醒了。” 　　秦文杰似懂非懂，他就知道他妈妈流血了。 　　秦超父亲敲开了程晓艾家门，程家人被他们家闹的谁都没睡，程父程母披着衣服开了门，就看到秦超父亲领着秦文杰站在门口，秦文杰哭得抽抽搭搭，秦超父亲皱着眉头。 　　“这是怎么了？”程父问道。 　　秦超父亲哪里好意思说黄花的事儿，“黄花病了，我们得去医院，老程，麻烦你们帮我们照顾一下文杰，天亮我们就接回去。” 　　程父程母也没问什么事儿，拉着秦文杰进了屋，“你们忙去吧，文杰就放这儿。” 　　秦超父亲走了以后，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秦超母亲他们把黄花抬上平板车，推走了。 　　程晓艾也睡不着，披着衣服出来，沾湿了毛巾给秦文杰擦脸。 　　秦文杰盯着给他擦脸的漂亮阿姨，“程阿姨，我妈妈会不会死？” 　　程晓艾一惊，怎么这孩子就说黄花会死呢？ 　　“程阿姨，我妈妈流血了，你说她会不会死？我不要我妈妈死。”秦文杰说着又开始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程晓艾抬头看看她妈，“妈，怎么办啊？” 　　程母让程父先去睡觉了，将秦文杰抱进怀里，“文杰不哭，妈妈怎么会死呢？跟奶奶去睡觉，等睡醒了，妈妈就来接文杰了。” 　　“真的吗？”秦文杰擦擦眼泪，“可是爸爸踹妈妈肚子，妈妈留了好多血。” 　　程晓艾和程母对视一眼，也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黄花怕是要流产，心里说不出来的震惊。 　　“文杰想多了，妈妈会好的，只要文杰乖乖睡觉，明天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程母抱着秦文杰，将孩子抱回屋里。 　　程晓艾看着秦文杰在她妈怀里安静地点着头，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将毛巾放回去，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一宿，秦超家再没传来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沈潇骑着自行车来找程晓艾，将自行车支好，推门进屋，发现秦文杰也在。 　　“这怎么回事儿？”沈潇问道。 　　程晓艾坐着看着秦文杰玩儿，也不能离开。她爸妈都上班去了，秦超家到现在都没回来人呢。 　　“他们家有点事儿，让我们帮忙照看一下。”程晓艾也不好说什么，“你吃饭了没？” 　　“吃了，本来想带你出去玩，顺便教你骑自行车呢，既然出不去，我就陪你带孩子。”沈潇乐呵呵地坐在程晓艾旁边，然后撞了她一下，“我昨天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程晓艾被秦超家的事儿弄得看到情诗的高兴劲儿都没了，不过沈潇提起来，心里还是甜丝丝的，“看了。” 　　“怎么样，有没有给我回一封？”沈潇挑眉问道。 　　程晓艾嘟着嘴，“不回。” 　　“为什么？” 　　“你那才几个字，就想骗我回信？” 　　“还嫌少啊？那行吧，我再接再厉。” 　　程晓艾瞧着外面的自行车，“自行车好学吗？万一我学不会怎么办？” 　　“好学，一学就会。再说了，有我呢，你怕啥。沈老师上阵，包教包会。” 　　“臭美吧你。” 　　…… 　　当黄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躺着，旁边坐着垂头丧气的秦超，还有她的婆婆。 　　秦超母亲一夜没睡，看到黄花睁开眼睛，赶忙去问，“黄花，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跟妈说。” 　　黄花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喉咙火辣辣的疼，费力地张着嘴，“妈，我的孩子……还在吗？”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秦超母亲一听孩子就红了眼圈，拉过黄花的手，“黄花啊，你听妈说，你还年轻，回去好好养身子，孩子还会再有。” 　　黄花听完以后转过头盯着天棚，一句话没说，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秦超母亲去拽秦超，“你说句话啊！” 　　秦超站起来，别别扭扭，“黄花，我……我喝多了，我真不知道你怀孕了，你骂我吧，打我也行，我保证不还手。” 　　黄花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我不想看见你。” 　　“黄花啊，咱回家说，有气儿回家撒，妈帮你。”秦超母亲说完将黄花扶起来。 　　黄花捂着肚子坐起来，感觉脑袋沉得不行。秦超赶紧去给黄花穿鞋。 　　几人回到家都已经快中午了，秦超母亲把自己屋子让给黄花住，另外那个屋的窗户没补，容易受风。 　　到了家，秦超母亲铺好被，让黄花躺下，就去厨房给黄花熬小米粥。 　　秦超父亲弄了玻璃，重新钉窗户。 　　秦超母亲让秦超去程晓艾家把秦文杰领回来，不好总在人家呆着。 　　秦超推开程晓艾家门，就看到沈潇和程晓艾坐在那儿，虽然没干什么，但是看上去就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我来接文杰回家。”秦超声音低沉。 　　程晓艾抬起头，秦超整个人胡子拉碴，一点儿这个年纪的人的样子都没有，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再也没有最开始的朝气。 　　秦文杰听到秦超说话，害怕地往后躲，直往程晓艾怀里钻。 　　秦超气不打一处来，“秦文杰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回家，就住老程家吧！” 　　秦文杰撇撇嘴就要哭，程晓艾揉揉他的脑袋，“别哭，听阿姨话，妈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看妈妈吗？” 　　秦文杰眨眨眼，不情不愿地跟秦超回家去了。 　　秦超家里安安静静的，再没传出来什么动静。 　　程晓艾拉着沈潇洗了手，准备做饭，吃过饭，沈潇骑着自行车带着程晓艾出门，骑了一个多小时，来到郊外，到处绿油油的，微风袭来还有野花的香气。 　　程晓艾从后座上跳下来，“这里不错啊，很漂亮。”程晓艾从赵家村回来，好像就没看见过这样的景象了，倒是有些怀念。 　　沈潇扶着车把，拍拍车座，“来，咱们学自行车。” 　　程晓艾看着高高大大的车子，想着沈潇一脚蹬着车脚蹬子一腿从后面迈过去，自己突然想打退堂鼓，“我迈不上去。” 第九十一章 　　沈潇听了程晓艾的话，一下子笑了，“我坐在后面，你就负责蹬就行。” 　　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左脚踩住脚蹬子，右脚迈上来，从前面迈就行，反正我坐在后面支着呢，倒不了。” 　　程晓艾左右看看，“我……我挺重的，你能行吗？” 　　沈潇挑挑眉，“怎么，不相信我？要不要我来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程晓艾眨巴眨巴眼，有些迷茫，“怎么检验？” 　　沈潇勾了勾嘴角，前后看看没有人，把车子一支，走到程晓艾身侧，左手伸向脖子，右手抱着腿，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 　　程晓艾吓得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以后赶紧捂着嘴，生怕别人听见，“你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 　　“这回你相信我了？”沈潇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吐在程晓艾耳畔。 　　程晓艾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信，什么都信，快放我下来。” 　　沈潇不舍地放下怀里温软的娇躯，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行了，上来吧。” 　　“哦。”程晓艾应下，费力地抬起腿爬上去，“好高啊，怎么办？” 　　“手把住车把，脚就正常蹬，我在你后面呢，别怕。”沈潇的声音给程晓艾吃了个定心丸。 　　程晓艾抿着唇，用力踩下脚蹬子，车链子哗啦啦响起，整个车子带动起来。 　　刚开始程晓艾还把不好，车子来回晃，吓得她直喊，“沈潇，这怎么办啊？” 　　“把住了，别晃，没事儿的，你就用力蹬就行。” 　　程晓艾听了沈潇的话，用尽全力攥着车把，满头大汗，“沈潇，是不是你太重了，我都蹬不动。” 　　“那我下去了啊！”沈潇说道。 　　“别，我害怕。”程晓艾赶紧阻止。 　　说话的功夫，程晓艾的自行车开始下坡，沈潇一看下坡路，好走啊，把脚抬起来，程晓艾感觉车速越来越快，“啊，沈潇，我……我把不住了。” 　　紧接着整个自行车迅速扎进一旁的草丛里，自行车摔了不要紧，程晓艾和沈潇俩人都被压在了自行车下面。 　　沈潇吓了一跳，推开自行车去拽程晓艾，“怎么样，摔哪儿了？” 　　程晓艾揉揉自己的脖子，“没事儿，你摔着了没？” 　　沈潇站起身，把程晓艾拉起来，给她拍身上的土，“我没事儿。”一边说着还转圈看着程晓艾。 　　当看到程晓艾擦伤的胳膊肘，沈潇心疼坏了，赶紧给吹，“都怪我，就不该拽你来学什么自行车。” 　　沈潇没说，程晓艾都没觉着哪儿疼。转着胳膊瞄了一眼，笑眯眯，“这算什么，没事儿啊。不过你别说，刚才下了这个破，我觉着我好像学会骑车了，挺简单的。” 　　沈潇点了程晓艾额头一下，“会骑了也不准骑，还是我带你吧，你要再摔一下，我可怎么办。” 　　城晓艾心里美滋滋的，“行，听你的，不骑了啊，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都出来了，怎么也得转转，难道你想现在回家？”沈潇推过车子，挑眉问道。 　　程晓艾摇摇头，“不了，回家倒是还好，就是看见秦超他们家，心里难受。” 　　俩人推着车子一边走一边聊，“我还没问呢，秦超他们怎么了？秦文杰昨天在你们家呆了一宿？” 　　“是啊，昨儿晚上秦超回来和黄花吵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好像黄花流产了。” 　　沈潇皱着眉头，“流产了？黄花什么时候怀孕的？”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这孩子就没了，你也看见了，今天黄花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跟没了魂儿似的。”程晓艾抬头看看沈潇，“沈潇，你说当初怎么就那样了呢？从黄花到冯文琪再回到黄花身上，比戏本上写的都复杂。” 　　沈潇停下来看着程晓艾，语气有些冰冷，“你是不是觉着当初秦超娶黄花是因为你，所以心里难过？还是说你觉着如果没有你，秦超和黄花他们就不会这样，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程晓艾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沈潇叹了一口气，将车子支在一旁，双手捏着程晓艾的肩膀，“晓艾，你看着我。” 　　程晓艾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沈潇，他的眼眸是那般纯净，让她的心有那么一丝安定。 　　“秦超当初娶黄花，是因为他不想劳作，不想干活，再加上黄花他们家当时在赵家村条件是最好的，可以吃上白馒头，猪油和大炖菜。不管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是谁，遇到这些事儿，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抛弃那个人，你懂不懂？” 　　“还有，黄花是怎么追秦超的你忘了吗？她拿着东西去你跟前让你离秦超远点你也不记得了？杨老二那么劝黄花不要嫁给秦超，都没能阻止黄花，谁又能怎么样？” 　　“秦超为了一口吃的，能娶黄花，为了回城娶一个冯文琪算什么？别说是你了，他连自己两个月的儿子都抛弃了，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沈潇有些激动，程晓艾去拽沈潇袖子，“你别生气，我只是现在看黄花太可怜了。” 　　沈潇深吸两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晓艾，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很多时候都站在岔路口，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有人劝了，没劝回来，谁也没办法。每条路都有它的结果，黄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除非她现在能狠下心离开秦超。” 　　“晓艾，答应我，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些结果不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事儿引起的，而是从最开始，就走错了，而且一错再错，从来没想过回头。” 　　程晓艾点点头，突然上前抱住沈潇，“嗯，听你的。我只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让那些不开心都随风而去吧。“ 　　沈潇终于露出笑模样，刮了刮程晓艾的鼻子，“这就对了，我最重要。” 　　俩人相视一笑，推着车子往前走，到转弯的时候，觉着旁边草丛里有动静。 　　沈潇对程晓艾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俩人慢慢挪过去。 　　不看还好，看了一眼，程晓艾脸烧得通红，差点儿没喊出声儿来，幸好沈潇及时捂住她的嘴。 　　只见草丛里两道赤.裸.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衣服散落在一旁，时不时地发出呻.吟声还有肉.体的碰撞声。 　　二人运动太过激烈，连带着沈潇和程晓艾走过都没发现。 　　沈潇拉着程晓艾赶紧走，离开几步就听到那男的闷哼一声，声音还有些耳熟，紧接着，“金莲，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等我军校毕业，我就去你们家提亲，我一定会娶你。” 　　“恩，我……我相信你。”女声低低的，带着魅惑。 　　程晓艾看了看沈潇，贾明亮和张金莲？ 　　沈潇和程晓艾逃也似的离开，回到正路上，程晓艾拍拍胸口，“他们没发现咱们吧，咱俩会不会被灭口！” 　　沈潇也是惊得够呛，缓了好半天，才去摸程晓艾的脑袋瓜儿，“没事儿，他俩……应该没发现。”如果发现了不得追上来？ 　　“那是张金莲吗？我记得她回家了啊，这都放假有一个多礼拜了。”程晓艾想不明白。 　　沈潇也是没搞清楚，昨天早上突击检查内务，他是最后离开的，军校里一个学生都没留，贾明亮昨天没坐车回家，怎么今天还留在这儿？ 　　“可能，他们有约定吧。”沈潇摸摸鼻子。 　　“可是张金莲明明说喜欢你的啊，为什么一转头跟那个贾明亮……嗯……跑到这么个没人的地方。太恶劣了！”程晓艾愤愤不平。 　　沈潇停下脚步，斜眼睛看着程晓艾，“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找张金莲？” 　　程晓艾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抬起头对上沈潇略显愤怒的脸，尴尬的笑笑，“我是说她……她表里不一，她……” 　　程晓艾话还没说完，沈潇的唇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来，这个吻不同于往常，带着狠厉，用力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在她口中搅动。 　　程晓艾闷哼一声，去捶沈潇胸口，沈潇抓住程晓艾的手，这才离开她的唇。 　　看着红艳艳的唇，沈潇满意了，“看你以后还瞎说不？” 　　程晓艾深吸几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挣开手去摸自己的唇，酥酥麻麻，狠狠地瞪着沈潇，“这是马路上！你都给我咬疼了，我怎么回家啊？” 　　沈潇看了看，“还行，挺好看的。” 　　程晓艾气大发了，用力捶了沈潇几下，沈潇看着嘟着嘴的程晓艾，“解气了？” 　　程晓艾推了他一把，“走啦，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沈潇一直在想贾明亮，军校放假了，不回家，跟张金莲鬼混，借了一百一十块前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全都给张金莲花了。 　　这么说他母亲没生病是肯定的了。 　　那么现在来看，贾明亮说谎借了这么多钱，没回家，又违反军校规定谈恋爱。再加上之前在派出所报的自己名字，私自与张金莲说军校里的事情…… 　　如果军校领导知道了这些事儿，贾明亮一定会被军校除名，并且永远没有资格参军。 　　想到这里，沈潇心里也没有很舒服。 　　以前在军营，无论什么样的战士，他都会尽他所能让他们改正错误，让他们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兵。而贾明亮，他已经多次点过他，竟然还这么执迷不悟。 　　“沈潇，你怎么了？”坐在车后座的程晓艾感觉沈潇不对劲儿。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沈潇把程晓艾送回家以后也没进去，直接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程晓艾家院子里出奇的平静，秦超家一点儿吵闹声都没有，仿佛日子回到了曾经。 　　黄花流产之后，秦超一直伺候着，端饭，洗脚……这是他从来没干过的活。 　　可是无论秦超怎么表现，黄花一句话都没有，整个人跟死了一样，每天不是看着窗外，就是望着天花板，只有秦文杰凑到跟前的时候，黄花才能有个笑模样，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秦超免不了跟他妈抱怨黄花不识好歹，秦超母亲更能理解女人，劝着自己儿子忍着点儿，让着点儿，等黄花心结解开了，就好了。 　　养了七八天，黄花开始帮着做做饭，干干家务活。 　　这天，秦超父母去上班，秦超去接孩子，黄花在家买了不少菜，晚饭的时候弄了六个菜，有荤有素。 　　秦超父母回到家，闻到菜香味儿，刚开始还以为是程晓艾家，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满桌子的菜。 　　“黄花，怎么做了这么多菜？你身子没还利索，这些等妈回来做就行。” 　　黄花笑笑，“妈，我没事儿了，闲着也是闲着，也不能总让你们忙活。” 　　秦超领着秦文杰站在旁边，“爸、妈，黄花做了就吃吧，都是一家人。” 　　这么多天以来，秦超家头一次坐在一起乐呵呵地吃了一顿饭。 　　晚饭过后秦超母亲洗了碗，收拾完东西，其他人洗漱之后，也躺下准备睡觉。 　　晚饭时候大家心情都不错，秦超家里人难得地心里放松，累了这么多天，很快便入睡了。黄花哄着秦文杰，看着秦文杰进入了梦乡，自己却没睡。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黄花听着左右两个屋里都打着呼噜，将秦文杰往床最里面挪了挪，迈过秦超，自己脱鞋下了地。 　　黄花脚上踩着布鞋，落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声音，直接钻进了厨房里。 　　昏暗的月光洒进来，黄花走到灶台边，准确地摸上了晚上她剁鸡的菜刀，嘴边扬起诡异的微笑。 　　黄花拎着菜刀掀开门帘，直接走进秦超父母的房间，照着秦超父亲脑袋砍下去。 　　第一刀砍偏了，秦超父亲猛地睁开眼睛，大叫一声，“啊！” 　　秦超母亲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再听到秦超父亲的喊声，一下子坐起来，黑暗中能依稀看出来是黄花的影子。 　　“黄花？你干什么？你疯了！”秦超母亲去推黄花，却被黄花打开。 　　黄花勾起嘴角，“我爸死了，我也不让你爸活，你们都去死吧！去死吧！”说着照着秦超父亲胸口又是一刀，秦超父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睛瞪得老大，直接过去了。 　　秦超捂着脑袋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鲜血溅了黄花一脸，她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还要抬起手中的刀往下砍。却被赶过来的秦超拦下，“你个臭婊.子，你杀了我爸，你杀了我爸！” 　　黄花照着秦超裆下，猛踹一脚，秦超捂着两腿之间后退，疼得直不起腰，“黄花，你……” 　　“我什么？你害死了我爸，害得我被全村人嘲笑，又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黄花近乎于怒吼，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爸死了，你爸凭什么还能活，凭什么？” 　　黄花说着手里的菜刀照着秦超后背砍过去。 　　秦超母亲扑过去就抢，可是哪里能抢得过已经疯癫了的黄花，“滚开，你个老死婆子！你惯着你儿子，却害了我的孩子，你们都去死吧！” 　　一刀落下，秦超瞪圆了眼睛，用胳膊去挡，菜刀直接砍进了胳膊里，鲜血淌了一地。 　　“秦超，你抛妻弃子，你这个畜生，你知道我爸死的时候什么样吗？你知道吗？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一刀一刀砍下，秦超已经无力还手。 　　秦超母亲对着外面高声喊道，“救命啊，黄花杀人了！救命啊！”然后去抱黄花大腿，却被黄花反手一刀砍在了脖子上，直接倒在一旁。 　　程晓艾家听着动静不对，程父他们赶紧披着衣服往外冲，踹开秦超家门，就看到黄花疯了一样举着菜刀对着秦超就是砍。 　　程晓艾找到开关，开了灯。 　　黄花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晃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程晓艾他们站在眼前，耳边还有秦文杰的哭声。 　　黄花晃了晃神，手中的菜刀应声落地。 　　“爸，快去找车，叫邻居，把秦超他们仨送医院！”程晓艾喊了一声。 　　程父推开门往外跑，程晓龙站在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黄花往前走，一直站到他姐面前。 　　程晓龙吓坏了，就要挡在程晓艾面前，却被程晓艾拦下了，“晓龙，没事儿的，你去把文杰抱咱们家。” 　　黄花满脸满身的血，勾了勾嘴角，看上去瘆得慌，“晓龙，我不会对你姐怎么样，我恨的只有秦超，只有秦超，哈哈哈……” 　　程晓龙吓得够呛，进屋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文杰抱回了屋。 　　这时候不少邻居过来帮忙，程晓艾和黄花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三个人抬上车送去了医院。 　　“晓艾，我虽然是个农村人，但是我也想有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丈夫。说真的，我是真的喜欢秦超，从见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他。可能从那时候我就错了，错的太离谱。秦超能直接扔下你，我就应该醒悟，他不是能够托付一生的男人。我爸劝过我，我一句话都没听。甚至到秦超背着我回城，只留下一封信，我还傻傻的等着他信里说的能回来接我们娘俩。” 　　“直到我爸瘫痪，一病不起，秦文杰连口吃的都没有，我才知道，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大傻子。” 　　“晓艾，其实我不想来北京找秦超的，我只想带着秦文杰自己过，哪怕再苦，我都认了。可是我爸死了，他离开之前让我带着秦文杰来找秦超，说文杰不能没有父亲。”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期待的，我也期待秦超这么多年没去接我们是有苦衷的，毕竟政策摆在那里。结果呢？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他竟然回城第二年就娶了别的女人，孩子都好几岁了。当我看见冯文琪的时候，我杀了他们的心都有。我心里恨，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可是有时候看看文杰，我是真下不去手。可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偏偏给了我机会，我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被秦超硬生生踹掉了。你说，这是不是个机会？哈哈哈……我亲自报了仇，就算是死，我也对得起我爸了，我报仇了，哈哈哈……” 　　程晓艾从来没听黄花说过这么长一段话，最开始在赵家村，她还是个挺自信的姑娘，来了北京城，整个人都是阴郁的。 　　黄花的声音从最开始的痛苦无奈，到后面的声嘶力竭，她的心里真的承受了太多的苦楚与愤恨。 　　黄花跟她说了这么多，程晓艾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着我疯了？我没疯，我清醒着呢。晓艾，对于我来说，你是幸运的，没有将自己托付给秦超这样的男人。不过也是，你不会像我这么傻，就算秦超不娶我，你也不会把自己托付给秦超。沈潇不错，是个好男人，从最开始我就发现他对你的不一样，要不是利用了沈潇，可能秦超还不能直接下决心娶我。”黄花如释重负一般。 　　这一刻的她，好像又回到了70年的样子，只是现实中，再也回不去了。 　　“黄花，文杰怎么办？他才七岁啊！” 　　门灯的光映衬着黄花的眼眸，一滴泪自眼角滑下，“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我去蹲监狱，就麻烦你送他去孤儿院吧。在那儿总比跟着我这个妈，他那个死爹强。” 　　“不说了，我要去洗洗脸，你也回去睡吧，帮我照顾一下文杰，就当他没有我这个妈吧。” 　　程晓艾看着黄花的背影，心里揪得生疼。 　　“晓艾，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屋吧。”程母在程晓艾身后叹了一口气。 　　程晓艾转过头，鼻子发酸，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妈，你说，这都是为什么啊？” 　　程母心里也不好受，拍拍程晓艾后背，“好闺女，跟妈回去睡觉，等到天亮了就好了。” 第九十二章 　　整个院子渐渐恢复宁静，程晓艾跟程母进屋以后，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秦超家她刚刚打开的灯一直亮着，偶尔还能看见黄花的影子在晃动。 　　程晓艾拄着下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秦文杰满脸泪痕，躺在程母怀里睡着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小手紧紧攥着程母的袖口，皱着眉头，时不时地打个冷颤。 　　程母一直抱着他，轻轻地拍着，生怕秦文杰醒来。 　　这个晚上，程父和几个邻居去了医院，一直没回来；程晓艾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直到天亮；程母坐在那儿抱着秦文杰，好像不知疲累。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边升起，光芒洒向大地，程晓艾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腰，眨眨干涩的眼，“妈，我去做饭。”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程晓艾走进厨房，升了火，刚准备淘米，耳边传来黄花的声音，“晓艾。” 　　这声音让程晓艾有一瞬间的恍惚，抬起头一看，黄花脸洗的干净，头发梳的利落，穿了一身新衣服，像极了最初见到时的那个姑娘。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盆，“黄花，你……” 　　“我这样，好看吗？”黄花笑笑，笑容如最初一般绚烂。 　　程晓艾点点头，“好看。” 　　“晓艾，我去派出所了，替我把文杰送去孤儿院吧，谢谢你。”黄花轻声说着，感觉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 　　程晓艾鼻子发酸，“你……决定了？” 　　“决定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黄花耸耸肩，“晓艾，如果我被判了死刑，能不能麻烦你以后每年我的忌日让文杰给我烧点儿纸？” 　　程晓艾强忍着眼泪，点点头，“好。如果你只是去坐牢，我会去看你的。” 　　“谢谢。” 　　程晓艾看着黄花毅然决然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眼泪自脸颊滑落，滴进了盆里，融入水中，不见了踪迹。就好像黄花从来没在这个院子里出现过一样。 　　程晓艾做了早饭，那边秦文杰就哭着要妈妈，程母是怎么哄都哄不好。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馒头，拿着毛巾走到秦文杰身边，给他擦眼泪，“文杰，你妈妈出远门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你这样一直哭，妈妈该生气了。” 　　秦文杰眼睛红肿，抽抽搭搭，“是……是吗？可是……可是妈妈都没跟我说。” 　　“你妈妈刚才跟我说的，那时候你还没睡醒，妈妈舍不得打扰你睡觉，所以才没告诉你。”程晓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你说，妈妈是不是最爱你？” 　　秦文杰点点头，“嗯，妈妈对我最好了。可是我……我还是想妈妈。” 　　“想妈妈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才是孝顺的孩子。听阿姨说，我们文杰要好好吃饭，等长得比阿姨高了，妈妈就回来了，一会儿阿姨送你去上学，要听话，知道吗？” 　　秦文杰虽然还是抽抽搭搭，但是明显不那么哭了，程晓艾将他抱起来放在桌子边，给他盛了粥，拿了筷子，“好好吃饭。” 　　秦文杰咬了一大口馒头，嚼嚼咽下去，“我多吃饭，长得快，我妈妈就回来了。” 　　“对，文杰真聪明。”程晓艾像往常沈潇一样揉揉秦文杰的脑袋。 　　程母把头别过去，不敢去看秦文杰，程姥姥坐在那儿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胃口。就连一向跳脱的程晓龙都没吱声。 　　吃了饭以后，程晓艾和程晓龙去秦超家给秦文杰收拾了东西，拿着自家缝好的书包送秦文杰上学。 　　本来程晓艾要一个人去的，可是程晓龙不放心，非要跟着。 　　俩人将秦文杰交给老师，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姐，你笑笑行吗？”程晓龙感觉他姐实在是太压抑了，想让他姐开心，又不知道怎么办。 　　程晓艾勉强勾了勾嘴角，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医院，都没用打听，就听出来程父他们到底在哪儿。 　　医院从里到外的人，全都在议论半夜送来的三个人，说什么的都有。 　　程晓艾走了一路听了一路，心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沉。 　　“姐，他们说什么呢？秦超爸妈都死了？”程晓龙脸都白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程晓艾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人能救回来，那样黄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呢？ 　　程晓艾和程晓龙来到他们说的病房外，除了程父还有两名警察在。 　　“爸，怎么样？”程晓艾自己都没觉着，她的声音都在抖。 　　程父眼中全是红血丝，看到程晓艾和程晓龙，摇摇头，“秦超母亲那刀直接砍在脖子上，其实没抬上车就没气儿了。他父亲，失血过多，脑袋又被砍伤，到医院没多久也咽气了。只有秦超，挨的刀多，但是都没在致命的部位，暂时算是救过来了，就是还没醒。” 　　程晓艾拉过程父，低声问道，“警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说？” 　　“昨儿晚上谁都没去报案，医院里也是一阵忙乱。听说天刚亮黄花去自首了，警察才来。哎……杀人偿命啊！” 　　程晓艾走进病房，看着秦超身上都是纱布，还输着液。正好有大夫来查看，程晓艾赶紧问了一句，“大夫，他多久能醒？” 　　那大夫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能不能醒过来还说不好。” 　　“谢谢您。” 　　程晓艾走到门口，给程父揉揉肩膀，“爸，你先回去吧，回去睡一觉，今天先别去上班了。晓龙，你跟爸回家，他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姐，那你呢？你也一宿没睡。”程晓龙皱着眉头。 　　“我没事儿，一会儿找个地方趴一会儿就行。”程晓艾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她就希望秦超能醒过来，为黄花说句话，虽然这好像是天方夜谭，毕竟人家失去了双亲，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更何况还有秦文杰呢，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济，也是他最亲的人啊！ 　　程父和程晓龙走了以后，程晓艾没有进病房，只是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外面。 　　“晓艾？”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程晓艾转过头，“你怎么在这儿？”来人正是魏永清。 　　魏永清一手端着盆，一手拎着暖壶，看上去挺憔悴，“我妈前几天不小心摔了腿，我在医院照顾她。” 　　“现在好些了吗？”程晓艾问道。 　　“好多了，再等两天就能出院。”魏永清笑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邻居家有人病了，让我过来帮忙照顾一下。” 　　“沈潇没来陪你？” 　　“他一会儿就过来。“程晓艾努力笑笑，“你们在哪个病房，一会儿沈潇过来我和他一起去探望一下魏阿姨。” 　　魏永清尽力掩饰自己眼中的失落，“行，我妈在医院憋闷的很，看到你们过来一准儿高兴。” 　　“那你先去忙吧，免得阿姨一会儿着急。”程晓艾没心情跟他闲聊，打发走了魏永清，一转头，就看到沈潇站在拐角处。 　　程晓艾走过去，一头扎进了沈潇怀里，也不管周围人怪异的眼光与指指点点。她现在只想抱着沈潇，这个位置最安全，最温暖，最让她心里踏实。 　　沈潇将程晓艾紧紧抱进怀里，没人知道他一早上欢欢喜喜跑去程晓艾家，却得到黄花杀了人的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惊恐。 　　如果黄花疯癫了，不认人了，他还能见到活蹦乱跳的程晓艾吗？ 　　沈潇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差点儿失去了他至亲至爱的、疼入骨髓的女人。这一刻，他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窝在自己的怀里，沈潇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程晓艾的无助，沈潇拍拍她的后背，声音极致轻柔，“想哭就哭吧。” 　　沈潇的声音落入耳中，程晓艾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落下，浸湿了沈潇的衣衫，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止抽噎。 　　沈潇叹了一口气，“都发河了。” 　　程晓艾缓缓抬起头，眼睛红肿，鼻子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嫌弃我？” 　　沈潇笑笑，将程晓艾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哪儿敢啊，这辈子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儿。” 　　俩人的举动没有逃过躲在一旁的魏永清的眼。魏永清揪着胸口的衣服，脸色发白，抿着唇，一声没吭回了病房。 　　程晓艾捶了他一下，站直身子，拉着沈潇走到秦超病房门外，“我可能得照顾他几天，就算为了秦文杰，我也不能离开。” 　　沈潇揉揉程晓艾脑袋，“我都知道，不用跟我解释，我陪着你。” 　　一句“我陪着你”，程晓艾的眼泪不争气地继续往下流，“嗯，你陪着我。” 　　沈潇把自己袖子递过去，“给，接着擦眼泪吧。” 　　程晓艾眨巴眨巴眼睛，把头埋在沈潇袖子上，真的去擦眼泪。 　　沈潇无奈摇摇头。 　　“别哭了，你不是答应魏永清我来了去看他母亲？这个样子怎么去？” 　　程晓艾一愣，抬起头，“你……你听见了啊？” 　　“我倒是想听不见了。”沈潇挑挑眉，“不过现在不着急，你先去睡会儿，睡醒了咱们再去。” 　　沈潇拉着程晓艾，将她按在病房里的空床上，“睡吧。” 　　拉着沈潇的手，程晓艾的心真的平静了不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沈潇没在，坐在她旁边的是程晓龙。 　　程晓艾坐起身，揉揉发沉的脑袋，“晓龙，沈潇呢？” 　　程晓龙撇撇嘴，“醒了就知道问沈大哥，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不是在这儿么，问什么？” 　　“哼，我不在这儿你也不带问的，我就知道！”程晓龙轻哼一声，“沈大哥去给你打饭了，你都睡到下午了，中午饭还没吃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潇拎着饭盒站在门口，“晓龙这是饿了？” 　　“没，你俩吃吧，我不碍事儿了。”程晓龙摇头，“姐，沈大哥，我先回家了，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既然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沈潇叫住程晓龙。 　　“干嘛啊，沈大哥？” 　　沈潇拿起一兜苹果递给程晓龙，“顺便拎回去吧。” 　　“谢谢沈大哥。”程晓龙也没客气，拎着苹果跑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水果？”程晓艾不太明白。 　　沈潇点了程晓艾的额头一下，“傻了？你不是要去看病人吗？总不好空手去。” 　　程晓艾这才想起来，“睡懵了，我都忘了。” 　　程晓艾和沈潇吃了饭，又洗了脸，俩人这才去看魏永清的母亲。 　　魏永清等了一上午都没等来程晓艾，以为她俩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她俩下午还真来了。 　　“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学校宣传队另外一名同学，程晓艾，这是她男朋友，沈潇。”魏永清看到程晓艾两个人进了门，赶紧给他母亲介绍。 　　魏永清母亲坐在床上，右腿打着板子，不方便移动，但是看到程晓艾和沈潇还是很高兴的。 　　沈潇把水果放在床边，“这是给您买的水果，夏天太热，去火。” 　　“都是孩子买东西干啥，永清，赶紧招呼你同学坐。” 　　“阿姨，我们就是听说您腿伤了过来看看，您腿现在怎么样了？”程晓艾说道。 　　“没啥大事儿，要我说，早就该出院，永清非得让多住两天。他爸忙，也没时间过来，永清这段时间累坏了。”能听出来，魏永清母亲心疼儿子，还顺带夸儿子孝顺。 　　“妈，您说这些干什么？这不都是应该的么。”魏永清听了有些难为情。 　　“我儿子孝顺，我还不能说？晓艾你说是不是？” 　　程晓艾笑笑，“阿姨，您确实生养个好儿子，魏永清哪儿哪儿都优秀，我们满学校就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同学。” 　　魏永清母亲得意了，“可是优秀能怎么着，到现在也没个对象，我和他爸愁得慌。不过我们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像我们家这种情况，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怎么也得找个高干子女，这样才门当户对。” 　　“阿姨说的对，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好相处，魏永清这么优秀，一定不少人家等着呢，阿姨您不用愁儿媳妇。”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魏永清母亲的话，程晓艾心里放松了不少。 　　“晓艾说的在理。”魏永清母亲乐呵呵地点着头。 　　“阿姨，您好好养着，我们就先回去了，邻居那儿离不开人。有什么事儿让魏永清去那边叫我们一声。”程晓艾觉着也没有多待的必要。 　　“那行，没事儿就过来坐坐，等我出院了，让永清带你们到家里玩。” 　　“谢谢阿姨。” 　　魏永清把程晓艾和沈潇送到门口，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回到病房里，魏永清母亲不复刚才的笑模样，板着一张脸看着魏永清，“永清，把门关上。” 　　魏永清老老实实关上病房门，走到他妈跟前，低头喊了一声，“妈。” 　　“别以为刚刚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程晓艾？”魏永清母亲声音清冷，魏永清吓了一跳。 　　“妈，我……我是对她有好感。” 　　“你刚刚怎么介绍的人家？跟她一起来的是人家男朋友，是不是？” 　　魏永清点点头，“是。” 　　“魏永清！你是要气死你妈啊？人家有男朋友，你要当那不仁不义的，拆散人家吗？”魏永清母亲气不打一处来。 　　魏永清抬起头，“妈，他们没结婚，我为什么不行？” 　　“我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儿子竟然要做这等下作之事！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魏永清母亲怒气冲冲，“我告诉你，我老魏家的人，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准去拆散人家的好姻缘！你趁早断了你的心思，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魏永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妈，“妈，这就是你刚才非得说什么门当户对原因？我是您儿子啊，我只是找到了我喜欢的姑娘，我为什么就不能靠自己努力得到她？为什么！” 　　魏永清母亲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好像从来没认识他一样，好半天，对他招招手，“儿子你过来，坐这儿。” 　　魏永清不明所以，搭着床边坐下，“妈……” 　　魏永清母亲猛地一巴掌，直接打在他的左脸上，登时五个巴掌印尽显。 　　魏永清愣愣的捂着脸，“妈，你……” 　　“魏永清，清醒些了吗？”魏永清耳边是他母亲阴沉的声音，“儿子，你记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妈是过来人，妈能看出来，人家俩人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放弃吧，儿子，听妈的话，早晚你能遇到真心对你的那个人，但是她不是程晓艾。” 　　魏永清呆呆地站起身，仔细思量着他母亲的话，“妈，我们真的不可能吗？” 　　“儿子，你若真的喜欢她，就祝福她吧，做个普通朋友不好吗？”魏永清母亲心里也不好受，二十多年了，他儿子头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却是这样的结果。 　　魏永清抬起头，嘴边溢出苦笑，“妈，给我一点儿时间吧，不一定哪天遇到什么事儿，就让我彻底死心了。不过您放心，我不会去骚扰晓艾，也不会费尽心机去拆散他们，行吗？” 　　“好儿子，妈不会害你的。妈相信你。” 　　…… 　　沈潇下午抽时间回家一趟，拿了写日常用的东西，还告诉他爷爷晚上不回来了。 　　俩人一直守着秦超，到了第二天下午，秦超突然转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爸、妈。” 　　因为没有家属办丧事，秦超父母的尸体一直停放在太平间。 　　程晓艾叫来大夫，大夫说没暂时没什么大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 　　大夫出去以后，秦超接着喊“爸妈”，程晓艾和沈潇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你快点儿好起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秦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程晓艾和沈潇照顾着秦超，有时候程晓龙也会来。 　　秦超的腿没伤到，身上的伤养了几天，勉强能下地，警察直接追到了医院，还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程晓艾和沈潇站在走廊里，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警察会说他父母的事儿吧。”程晓艾抻着脖子往里面看。 　　沈潇拉过她的手，“人各有命。” 　　过了一个多小时，警察才走。 　　程晓艾顺着打开的门似乎看见了秦超眼角的泪光，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秦超没有问他们什么，也没有闹，只是那么安静。 　　“秦超。”沈潇喊了一声。 　　秦超转过头，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出院？” 　　“至少还得一个礼拜。”沈潇回道。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 　　程晓艾和沈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程晓艾甚至怀疑，秦超跟她一样换了个人。 　　“帮我办出院吧，我去送送我父母。”秦超接着说道。 　　最后，秦超还是回了家。 　　秦超家里搭起了灵棚，第一天夜里，秦超打发走了守灵的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个人跪在灵前。 　　“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害了黄花的一生，也害了你们。我就是个混蛋！我跟警察说，黄花不是故意杀人，他们说会酌情考虑，黄花应该不会被判死.刑了。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最应该给你们偿命的是我。可是我还有文杰，你们都不在了，我得把他养大。对不起，爸妈，我不孝，不能为你们报仇，但是从今天起，我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养秦文杰，好好干活，好好赚钱。爸、妈，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们别再生我这样的儿子。” 　　秦超说完，用力地磕了三个头。 　　程晓艾家里帮忙办了丧事，给秦超父母下了葬。 　　秦超父母单位来了不少人吊唁，单位还给出了丧葬费用。秦超一一谢过。 　　因为秦超父亲早逝，单位直接决定让秦超接了他父亲的班，让他伤好以后就可以去上班。秦超自然是千恩万谢。 　　秦超住院的费用全是程晓艾家里拿的，再加上秦文杰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程晓艾家，秦超将剩下的丧葬费用拿出来，交给程晓艾母亲，“伯母，我知道这些钱不够，我努力工作，慢慢攒钱还你们。您放心，我一定还。” 　　程母没去接，“孩子啊，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日子还得朝前过，你这伤没好，还有文杰，这钱伯母先不拿了，等你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还我们。” 　　秦超捏着手里的钱，手都在颤抖，“伯母，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我这样子，文杰还得麻烦你们照顾一段时间，对不起。” 　　“别说那些了，文杰这孩子听话着呢，你就好好养身子吧。” 　　没过十天，传出消息，黄花被判了十五年。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里算是好过了一些。 　　…… 　　程晓艾这一个暑假因为秦超家的事儿，也没算消停。 　　她和沈潇在医院照顾了秦超一段时间，回到家，沈潇也经常过来帮忙接送秦文杰上学放学。 　　一转眼八月份就要过去了，沈潇他们先开学，程晓艾她们开学本来要晚两天，可是她在校宣传队，要组织迎接新生，所以沈潇这边开学以后，程晓艾也急匆匆赶去了学校。 　　程晓艾以为自己到宿舍的时候最多就是赵红梅在，毕竟她没回家，结果没想到的是，张金莲也在。 　　看到张金莲那张脸，程晓艾不由得想起了那天野地里白花花的身体，那副景象怎么都没办法从脑袋中拿出去。 　　她就不明白了，张金莲到底看上贾明亮哪儿了？ 第九十三章 　　“晓艾，怎么来这么早？还有三天才上课呢。”赵红梅看到程晓艾拎着东西进来，乐呵呵打招呼。 　　“有新生来报道，明天我们宣传队去帮忙。”程晓艾把东西放下，拿出一盒饺子，塞进赵红梅手里，“我就知道你一准儿在宿舍，家里中午包的饺子，应该还没太凉，赶紧吃吧。” 　　赵红梅捧着饭盒，“真是谢谢你晓艾，俺都好久没吃饺子了。” 　　张金莲原本在那儿叠衣服，听到程晓艾她们的对话，转过身，笑着说道，“呦，不就是饺子么，赵红梅，我说你至于吗？” 　　赵红梅挠挠头，“你们家近，假期都回家了，俺可没吃上啥，再说了，这饺子俺们可就是过年才能吃上，咋不至于。” 　　“张金莲，我是真不知道你也在宿舍，只带了一个人的份儿，本来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家里条件好，也不屑于吃这些东西，我心里舒坦多了。”程晓艾说完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压根没看张金莲脸色。 　　自从运动会的时候撕破了脸，也没什么好装的。程晓艾本来也不愿意跟她弄些虚伪的事儿，累。 　　赵红梅心大，也没管那么多，拿出筷子坐在那儿开吃，“晓艾，你们家包的饺子真香。” 　　程晓艾探出身子，“你喜欢就好，下次有机会我还给你带。” 　　“不用不用，这太麻烦了。”赵红梅赶紧摆手。 　　第二天一大早，程晓艾起了床，收拾妥当赶去校门口。 　　这里搭了简易的棚子，有两位宣传队的老师，还有学校从各个系选出来的几名学生负责指导新生怎么办理入学手续。 　　程晓艾赶到的时候，发现魏永清也到了。 　　魏永清比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看着瘦了，精神状态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但是整个人往那儿一站，还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不，来的早的新生，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部分都扎到了魏永清面前的桌子上。 　　魏永清抬步走过去，优雅地坐在那儿，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干干净净的，认真的给那些新生讲着他们不懂的事儿。 　　程晓艾站在身后，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小姑娘微红的脸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魏永清看。 　　程晓艾突然想看看魏永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走上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侧着脸看着魏永清，发现他眼中最多的是无奈。 　　程晓艾突然笑了，笑声是那般纯净。 　　魏永清这才发现程晓艾坐在身边，如往常一般打着招呼，“晓艾，来了啊。” 　　程晓艾点点头，“有魏大才子在这儿，我觉着我好像不需要做什么了。” 　　魏永清苦笑一下，但是新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争着抢着问问题。 　　魏永清那边被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所包围，程晓艾坐下来以后也没好到哪儿去，不少男生围了上来。 　　远远看去，这就是跟两个阵营一样，还是分男女那种。 　　忙了一上午，眼看着中午要去吃饭了，还是有新生陆陆续续赶来。 　　谁都没时间去吃饭。 　　程晓艾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叫，正纠结呢，眼前递过来一个饭盒。 　　程晓艾抬起头一看，“丹丹啊？你怎么回来了？”程晓艾说完就看到站在孙丹丹身后的赵志华，感情是去接赵志华了，所以才来这么早。 　　程晓艾笑着站起来，接过饭盒，“刚才的问题当我没问。” 　　“这还差不多，你应该感谢我给你雪中送炭，让你填饱肚子！”孙丹丹一脸得意。 　　“晓艾，你先去吃饭吧，这儿有我呢。”魏永清说道。 　　没等程晓艾说话，孙丹丹把她拽到一旁，“喂，什么情况？” 　　程晓艾耸耸肩，“宣传队嘛，没什么情况。不过说真的，我觉着他变了不少，可能不会再有以前的事儿发生了。” 　　孙丹丹嘟着嘴，“你还是小心点儿吧。你知道吗？从校门进来，就属你俩这儿人多，说实在的，魏永清坐在这儿确实特别招眼。我要是那些年轻小姑娘，估计也得来凑热闹。” 　　赵志华站在后面轻咳一声，孙丹丹吐吐舌头，转过身笑得像个傻子，“我是说她们，不是我，你比他帅多了。” 　　程晓艾瞄瞄孙丹丹，又看看赵志华，使劲儿掐了一把孙丹丹胳膊一把，把人拽回来，“你什么情况？” 　　孙丹丹脸稍微有些红，“就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呗。” 　　程晓艾撞了孙丹丹一下，“进展迅速啊，不错。” 　　“还行吧。” 　　“臭美样儿。” 　　“你父母那儿？”程晓艾比较担心这个。 　　孙丹丹撇撇嘴，“我跟我妈说了，我妈不反对，可是我爸那儿，还没敢告诉他，过段时间吧。” 　　“前路崎岖啊，同志们。”程晓艾拍拍孙丹丹肩膀。 　　“可比不得某人，就等着嫁人了。”孙丹丹没好气儿。 　　程晓艾白了她一眼，“不跟你们说了，这饭，谢啦。怪热的，你俩赶紧回去吧。” 　　撵走了孙丹丹和赵志华，程晓艾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了饭盒里的饭。 　　“魏永清，这儿我看着吧，这功夫人没那么多，你先去吃饭。” 　　魏永清笑笑，“也好，那辛苦你了。” 　　程晓艾无所谓地摇摇头。 　　整整忙了两天，迎新工作才结束。在这两天里，魏永清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说话做事，都像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好像他们就是普通的同学或者朋友。程晓艾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第二天迎新工作结束，孙丹丹晚上把程晓艾拉去了食堂，和赵志华一起吃饭。 　　“赵二哥，那天忙，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家里怎么样，婶子他们身体还好吗？” 　　“都挺好的，对了，我妈还让我给你带点儿山野菜，还在我宿舍里，一会儿回去我拿给你。” 　　“行，你什么时候写信替我谢谢婶子。” 　　“其他人也都挺好的，我哥他们的砖厂还挺赚钱，孙伟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比以前强多了。他和张桂兰感情也好，其他几个知青还是以前那样儿，不过听说要有新政策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回城了。”赵志华说道。 　　提到这些人，程晓艾突然想起了黄花，压低声音，“赵二哥，周末陪我去看看黄花吧。” 　　赵志华不明所以，以为是去程晓艾家，也没多想，“行。” 　　孙丹丹在一旁咬着筷子，“你们俩聊那么欢，可否在意一下你们旁边的我？”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觉着有些人都快掉进醋缸了。” 　　孙丹丹白了程晓艾一眼，“你才醋缸！” 　　“我看是沈潇要掉进醋缸了，你跟魏永清肩并肩坐了两天。”孙丹丹气哼哼地说道，“晓艾，你有没有发现，就这两天，有些年轻姑娘看着的你的眼神都快吃了你了。” 　　程晓艾摇摇头，“没发现啊，她们吃了我干嘛，我这个专属于沈潇的良家女子。她们要是敢吃了我，沈潇就得找她们拼命。“ 　　孙丹丹听了以后哈哈大笑，抬起左手指着程晓艾，“我发现你这脸皮练出来了，越来越厚，就跟那古城墙似的。” 　　程晓艾俏脸微红，“我……我乐意。” 　　这下连赵志华都跟着笑了，“晓艾你现在真的比几年前好太多，这要是放在八年前，打死你也说不出这种话。” 　　程晓艾笑眯眯地，“那倒是。哎呀，别说我了，快吃饭。” 　　开学以后的日子跟上学期没什么区别，每天上课、吃饭，偶尔去趟图书馆，给沈潇打个电话。 　　沈潇他们开学以后除了正常理论课程，又加了训练内容，听说过段时间还有进山里拉练，周末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开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全都被教官利用去了，想出来？没门！ 　　周六一大早，程晓艾收拾妥当出门，临出门前，拍拍自己上铺还在睡的孙丹丹，“赵二哥借我一天，明天还你。” 　　孙丹丹摆摆手，迷迷瞪瞪的，“随便借，记得还我就行。” 　　王静抱着本子和笔正准备去图书馆呢，这句话就飘进了耳朵，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紧紧攥着手里的笔，脸色发白，在程晓艾之前出了宿舍。 　　下了楼，发现赵志华等在楼下，王静深吸两口气，去打招呼，“赵志华同学。” 　　赵志华正等着程晓艾呢，听到有人喊，“王静同学，你好。” 　　“你这是要出门吗？”王静随意地问道。 　　“嗯，有事儿出去一趟。” 　　王静低着头，看着鞋尖，“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志华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我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并不知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志华皱皱眉，这种问题为什么跑来问他。 　　“赵二哥，等急了吧。”程晓艾推开宿舍门就喊，喊完了才看见王静，“王静，没去图书馆啊？” 　　王静脸色发白，“哦，这就去，再见。”说完就跑了。 　　“你们聊什么呢？”程晓艾一边问一边走。 　　赵志华也没听懂王静刚才说什么，“就是打个招呼。对了，怎么想起来让我去看黄花？” 　　程晓艾抿着唇，“赵二哥，我跟你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赵志华看着程晓艾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点点头，“你说吧。” 　　“刚放暑假的时候，黄花……”程晓艾声音平淡无波，但也是尽量压低声音，生怕走过他们身边的其他同学听见。捡重要的，将这个暑假发生的事儿跟赵志华说了一遍。 　　赵志华听了以后攥着拳头，手都在颤抖，“她……怎么这么傻？”这话像是在问程晓艾，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赵二哥，不管怎么说，这个事儿到现在都算过去了。秦超经此大难也算是幡然醒悟，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每天接送秦文杰上学放学，回家要做饭，接了他父亲的班，也开始努力干活了。”程晓艾叹了一口气。 　　赵志华揉揉眉心，感叹了一句，“真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哪。” 　　两个人倒了三趟车，又搭了一段驴车，这才赶到地方。 　　俩人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警察把黄花带出来。 　　程晓艾看着黄花穿着监狱服，将自己收拾得还挺干净，看上去没有想象的憔悴。 　　黄花坐在那儿，看到程晓艾和赵志华显然很高兴，“谢谢你们来看我。” 　　程晓艾拿出狱警检查了好几遍的点心，推给黄花，“没事儿垫垫肚子。” 　　黄花捏着黄纸包，“文杰……他还好吗？” 　　程晓艾笑笑，“好，已经去读一年级了，一号刚开学，他特别喜欢去上学，还跟我讲，以后也要考大学。” 　　“那就好。”黄花说着抬头看向赵志华，“别跟村子里人说我的事儿，赵家村里有你一个时常能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赵志华挨着程晓艾坐下，“我知道，有时间我就来看你。黄花，在这儿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儿出来，文杰需要母亲。” 　　“好。”黄花笑着应下。 　　探视时间比较短，程晓艾和赵志华也没多待。 　　程晓艾邀请赵志华去家里吃饭，被赵志华拒绝了。 　　“赵二哥，别太难过，不去我家吃饭，就回去陪丹丹吧，我早上可跟她说了，今天是把你借出来的。” 　　赵志华憨憨地笑了，但是很快脸上的笑容凝住，叹了一口气，“晓艾，你说我和丹丹，能走到最后吗？” 　　程晓艾一愣，特别认真地看着赵志华，“赵二哥，虽然你和我这么多年的情谊，但是丹丹也是我的好朋友。你既然选择了她，就不能放弃，不管以后的路是艰难险阻还是一路平顺，你们都得走过去，不是吗？” 　　赵志华点点头，“你说的对。你和沈潇那七年连能不能在一起的盼头都没有，还能坚持下来，我们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再坚硬也能捂热了。” 　　程晓艾笑了，眉眼间都是暖的，“加油吧，赵二哥。” 　　程晓艾回到家，程父程母他们都吃过饭了。 　　程母坐在凳子上，正在给程晓龙织毛裤，看到程晓艾进屋还挺意外。 　　“也没说今天回来呀？”程母问道，“你说你回来也不早点儿，这饭都凉了。” 　　“没事儿，妈，还有剩下的吗？我去热热。” 　　“姐，我去给你热，你歇着。”程晓龙窜出来。 　　程晓艾挑挑眉，“等会儿，先说清楚什么事儿，不然这饭我可不敢吃。” 　　“姐，你看看你，我好心给你热饭，你咋这么想我呢。”程晓龙撇撇嘴，不乐意了。 　　程晓艾抱着胳膊，“真的？” 　　“老真了，姐你等着啊，我马上给你端饭。”程晓龙笑嘻嘻说完直接跑出去。 　　程母笑看着这姐弟俩，“晓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程晓艾凑到程母跟前，“妈，给谁织什么呢？” 　　“给晓龙织条毛裤，过阵子天凉了好穿。织完这个，妈再给你织一条。”程母一边说一边勾着手里的线。 　　程晓艾眨眨眼，“妈，你教教我呗。” 　　程母抬起头，“你学这个干什么？想要什么样儿的，妈给你织。” 　　程晓艾去抓程母的袖子，“妈，你就教我吧，以后我给你们织。” 　　程母上下打量程晓艾，“我知道了，想给沈潇织吧。” 　　程晓艾把脑袋靠在程母肩膀上，“嗯。” 　　程母笑笑，“行，那你先吃饭，吃完饭我教你。” 　　说话功夫，程晓龙把饭菜端上来，“姐，来吃饭。” 　　程晓艾接过程晓龙递过来的筷子，狐疑地盯着自家弟弟，吃了一口饭，“这回能说了吗？” 　　程晓龙挠挠头，“姐，我期中考试如果考前五名，你能不能奖励我点儿东西。” 　　程晓艾放下筷子，“我就说你无事献殷勤。说吧，想要什么？自行车可不行啊，什么时候考第一，什么时候有。” 　　程晓龙嬉皮笑脸，“姐，我们年级新组了个篮球队，我参加了，我想要个篮球。” 　　“篮球队啊？听上去不错。”程晓艾说道，“那咱说好了，打篮球可以，别影响学习，考第五我给你买篮球。” 　　程晓龙直接蹦起来，“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你都没看见咱爸那眼神……” 　　“我什么眼神？”程父突然走出来，程晓龙赶紧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姐说今天炖的菜好吃。”说完钻回屋里了。 　　“你答应给他买那篮球干什么，浪费钱。”程父坐在一旁说道。 　　程晓艾笑笑，“爸，多参加体育锻炼没什么不好，劳逸结合嘛。” 　　“你就惯着他吧。”程父无奈摇摇头。 　　程晓艾吃完饭洗了碗，开始跟程母学织毛裤。 　　程晓艾看来看去还挺简单的，没一会儿就学会了最普通的反正针，还顺带学了个麻花劲儿。 　　“我闺女这手是真巧，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程母坐在那儿感叹。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闺女。”程父听见了，得意洋洋。 　　程晓艾看着好笑，这就是孩子都是自己家的好吧。 　　“妈，你这几副针啊？给我一副呗。” 　　程母指了指一旁的柜子下面的抽屉，“那里面还有两副，你要是织密一点儿就拿细的，要不就用那个粗点儿的就行。” 　　程晓艾拿了那副粗的，“爸、妈，那没事儿我先回学校了。” 　　“你这孩子，住一宿明天回去呗。”程母嗔了她一句。 　　程晓艾着急去买毛线，“等我下周再回来，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程父程母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 　　程晓艾跑去买毛线，选了好久，最终还是买了灰色的。她打算给沈潇织条围脖，沈潇月末过生日，正好送给他。 　　回到宿舍以后，程晓艾就开始大动工。 　　晚上，从外面跟赵志华吃了饭回来的孙丹丹看到程晓艾在那儿忙活，凑过去，“干什么呢？” 　　“织围脖。”程晓艾回了三个字。 　　孙丹丹挑起毛线看看，撇撇嘴，一脸嫌弃，“一看就是给沈潇织的，颜色这么老土，真难看。” 　　程晓艾白了她一眼，“那总不能买个红的给沈潇带着吧。” 　　“哎？怎么想起来给沈潇织围脖啊？”孙丹丹问道。 　　程晓艾笑眯眯，“他月底过生日，想送给他。” 　　孙丹丹拉长音“哦”了一声，换了衣服爬上床。 　　不一会儿又探出脑袋，“晓艾，你也教教我呗。” 　　程晓艾扬起脑袋，一脸笑意，“给谁织啊？”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床边，“你不说我就不教。” 　　孙丹丹撇撇嘴，“好啦，怕了你了，你给沈潇，我给赵志华呗，过段时间天就冷了。” 　　“这就对了，赵二哥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程晓艾对孙丹丹招招手，“你下来啊，我教你，可简单了。” 　　孙丹丹从床上蹦下来，挤着程晓艾坐。 　　王静手里端着盆，看着她们俩凑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出了门。 　　孙丹丹跟程晓艾学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跑出去买了毛线，喜滋滋地捧回宿舍。 　　结果这一整天就看到孙丹丹在那儿拆了织，织了拆，唉声叹气的。 　　程晓艾笑得前仰后合，“你再这么拆下去，这线都不能要了。” 　　“可是不是漏针就是松紧不一，我也没办法啊，你说，我头一次送人家礼物，总得像点儿样儿。”孙丹丹说着还抓了两把头发。 　　“你说的也是，慢慢来，不急，现在还暖和呢。”程晓艾拍拍她的肩膀。 　　俩人除了上课就在宿舍织围脖，整个宿舍谁也没注意，王静一个人躲起来，买了针和线没到两天就织成了一条围脖…… 第九十四章 　　程晓艾用了两天织完了一条围脖，叠好放起来，准备月底的时候送给沈潇当做生日礼物。要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从来没给对方过过生日，这是第一次。 　　程晓艾是相当重视了，虽然这礼物不算贵重，但是却是她的一番心意。 　　程晓艾看着那条围脖，想象着沈潇戴上它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而一旁的孙丹丹整个人头都大了，拆了织，织了拆，最终用了五天时间才织好了这条围脖。 　　“我的个亲娘啊，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孙丹丹完工以后躺在床上，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说晓艾，你怎么手那么巧，就跟天生是干这活的一样。” 　　“快别说我了，赶紧给赵二哥送去吧，我估摸着，某些人心里早就长草了。”程晓艾笑着说道。 　　孙丹丹站起身，手拍在程晓艾肩膀上，“同志说的对啊，我走了。” 　　孙丹丹捧着围脖，乐呵呵地就要出门，跑去赵志华宿舍找人。 　　腿还没迈出去呢，杨帆和陈小小回了宿舍。陈小小跟做贼似的，“哎？你们听说了没？王强被学校开除了。” 　　孙丹丹喊了一声，“啊？开除了！” 　　程晓艾也是有些惊讶，“怪不得这几天上课都没看见他，你不说我都把他给忘了。” 　　“他之前偷钱不是留校察看么，然后又作弊，所以就直接开除了。”陈小小说道。 　　孙丹丹点点头，“也对，真是自作孽。” 　　“不过你们说多可惜，能考来多不容易，他指定也付出了不少才能来读书的，就这么的，什么都没了。”陈小小感慨一番往床上一躺。 　　“谁说不是呢。算了，不管他了，我还有正事儿呢，你们慢慢玩，我走了。”孙丹丹蹦蹦哒哒出去了。 　　…… 　　王静织完围脖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赵志华。 　　以前还能在图书馆看到赵志华，但是这学期赵志华出现在图书馆身边一定有孙丹丹。 　　今天下课以后，孙丹丹着急回宿舍给她织的围脖收尾，赵志华直接回了宿舍。 　　王静终于找到机会去找赵志华。 　　而赵志华这边刚回宿舍，就有人喊楼下有人找他。赵志华还以为是孙丹丹，结果推开宿舍门，就看到王静手里捧着东西，站在门口，还有些不安的蹭着脚。 　　王静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赵志华。” 　　赵志华走下台阶，看着王静，“是你找我？” 　　王静点点头。 　　赵志华不太懂，上次看到王静好像就是这个状态，“王静同学，有什么事儿吗？” 　　王静深吸两口气，把手里东西递过去，“这个送给你。” 　　赵志华没去接，“王静同学，这不合适，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你的东西。” 　　王静一把将东西塞进赵志华怀里，嗫嚅道，“我……我给你织了条围脖，希望你能喜欢。” 　　赵志华愣愣地，王静给他织围脖干什么？ 　　紧接着又听王静说道，“赵志华，我……我喜欢你。” 　　赵志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静已经跑远了。赵志华站在那儿喊了一声，“王静同学，你的东西！” 　　但是王静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收回来，听到赵志华的喊声跑得更快了。 　　赵志华摇摇头，寻思着明天找孙丹丹让她帮忙把东西还回去，一转头就看到孙丹丹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人缘不错嘛，天还没凉呢，都有人给送围脖了，真贴心！”孙丹丹没好气儿地说道。 　　她本来高高兴兴来给赵志华送东西，谁想到刚一转弯，就看到有人比她还快的大献殷勤。而赵志华木呆呆的，整个人都没反应。 　　看得孙丹丹气不打一处来，还送东西呢，恨不得回去把刚织好的围脖直接剪碎了，烧掉！ 　　“丹丹，你听我解释。”赵志华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孙丹丹哪里肯听，“解释什么？我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人家可是表白了，说喜欢你呢！捧着人家给你的心自己过吧！” 　　孙丹丹扔下一句话跑了，脚踩在地上，砰砰的，一看就是气大发了。 　　赵志华赶紧去追，从后面抓住孙丹丹的胳膊，却被孙丹丹一下子甩开，“别碰我，别让我看见你！” 　　“丹丹，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儿，我……”赵志华话没说完，孙丹丹已经跑没影了。 　　赵志华皱着眉头，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难受，还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只能任由孙丹丹跑回宿舍。 　　孙丹丹推开宿舍门，四下看看，没发现王静。 　　走到里面，将围脖扔在程晓艾床上，踢了鞋，爬上床。 　　程晓艾有些奇怪，“这干嘛呢？你不是给赵二哥送东西吗，怎么人回来了，东西也拿回来了？” 　　孙丹丹没好气儿，“替我烧了，就当我没织。你的赵二哥有人嘘寒问暖的，哪儿还用得着我！” 　　说完在上铺使劲儿翻了两个身，弄得床板直响。 　　程晓艾拎起围脖看了看，这什么情况，俩人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啊？嘘寒问暖的人是谁？ 　　程晓艾还没想明白，外面有同学喊，“晓艾，门口有人找。” 　　程晓艾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去。 　　“赵二哥？”程晓艾一出门，赵志华搓着手站在那儿，局促不安的样子。 　　“晓艾，丹丹回去了吗？”赵志华看到程晓艾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 　　程晓艾点点头，“刚回来，看着挺生气的。赵二哥，不会是你惹她了吧？” 　　“刚刚王静去找我，还给了我一条围脖。”赵志华说着将围脖递给程晓艾，程晓艾一瞧，好嘛，颜色都跟孙丹丹选的一个样。 　　不过，王静？她不会也喜欢赵志华吧！ 　　“她莫名其妙地跑来说喜欢我，正好让丹丹看见了，丹丹生气就跑了，也不听我解释。”赵志华有些懊恼。 　　程晓艾将围脖叠好，还给赵志华，“赵二哥，这个东西呢，你若是对王静没有意思，要亲手还给她，并且跟她说清楚，免得她再给自己希望。” 　　赵志华点点头，“好，我听你的，可是丹丹那儿怎么办？” 　　“赵二哥，不是我说，你也不能怪丹丹生气，丹丹花了足足五天时间给你织了条围脖，刚才是欢欢喜喜跑去想送给你。结果却让王静捷足先登，你还把人家围脖拿了回来，搁谁谁不生气。”程晓艾说道。 　　赵志华挠挠头，“我不知道啊。那我现在怎么办好？” 　　程晓艾想了想，“你这几天哄哄她，不管她怎么耍性子，你都哄着她来，我回去帮你劝劝。不过赵二哥，你得抓紧时间把东西还回去。” 　　正说着呢，王静从外面回来，看到赵志华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进了宿舍。 　　赵志华满脑子都是孙丹丹，根本没看见她，点头应着程晓艾的话，“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晓艾。” 　　程晓艾摆摆手，“我们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先回去了。” 　　往楼上走的时候，程晓艾就听到二楼声音不对，好像有人打架。停下来再一听，程晓艾着急了，赶紧往宿舍跑。 　　上了楼梯，就发现不少同学都往她们宿舍瞧，还有女同学堵在了她们宿舍门口。 　　程晓艾推开人群，跑进屋，头一次目睹了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回头一脚将门带上，阻断了外面人的视线。 　　屋里面孙丹丹和王静打到了一块儿，薅头发，用脚踹，用手挠。 　　王静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被拽开，程晓艾清晰地看到她锁骨的地方被挠了一道血痕。 　　孙丹丹也没好到哪儿去，披头散发的，手背都青了。 　　程晓艾没回来的时候，宿舍里除了孙丹丹和王静就只有陈小小和杨帆在。 　　杨帆力气算大的，都拉不住疯了的孙丹丹，此时的杨帆满头大汗，看到程晓艾回来，赶紧喊，“晓艾，快拉住丹丹。” 　　“杨帆你放开我，我今天非挠死这个不要脸的，知道我和赵志华处对象，她呢？背地里献殷勤，冲过去找人家表白，怎么那么不要脸！”孙丹丹火冒三丈，力气大的惊人。 　　王静明显哭过，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听了孙丹丹的话，抹了一把脸，还是有些唯唯诺诺的，“明明是我跟赵志华先认识的，怎么我就不要脸了。你们本来就不合适，是你生拉硬拽着人家背你，让人家对你好，你才不要脸。”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事儿，爬山的时候要不是你使坏，赵志华能撞了我让我崴了脚？我他妈不乐意提，你就以为大家都瞎啊！”孙丹丹话一出口，王静的脸顿时煞白。 　　程晓艾拉过孙丹丹，和杨帆一起把她按在床上，让她坐下，“快消消气，你俩别打了，有事儿坐下来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以后我跟她没话说！”孙丹丹愤愤然。 　　王静就那么站在那儿，好半天都没动静，程晓艾再一抬头，就看到她收拾东西要出门。 　　“王静，先别出去，外面都是人。” 　　程晓艾这句话成功拦住了王静的脚步，她抱着书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程晓艾从暖壶里倒了热水，递到孙丹丹手里，又拿过梳子给她梳头发。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从前有座山，山涧中有一条小溪，小溪边总有一只青蛙蹦蹦跳跳的，后来啊，山涧里搬来一家人。有一天，这家的男人把这个女人惹生气了。这女人呢，就跑到小溪边大喊，‘你个丑八怪！’这青蛙不知道这女子说的是自家丈夫，以为在骂它，于是就气鼓鼓的。女子喊一声，青蛙肚子大了一圈，女子又喊一声，青蛙肚子又大了一圈……你猜，最后这青蛙怎么了？” 　　程晓艾讲故事的时候，陈小小和杨帆都支棱着耳朵听，孙丹丹声音闷闷的，“怎么了？上去咬那女的？” 　　程晓艾摇摇头，“不对，这青蛙啊，肚子气得老大，最后肚子砰地一下爆开了，直接气死了。” 　　陈小小和杨帆皱了皱眉。 　　“晓艾，你这什么故事啊，青蛙好可怜。”陈小小捂着脸说道。 　　程晓艾笑笑，皮筋儿给孙丹丹的辫子绑好，“丹丹，有些事儿真的没必要生那么大气，就跟这青蛙似的，因为无关紧要的事儿，把自己气死了也不值得。” 　　“你和赵二哥什么样儿，外人很难做出判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程晓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孙丹丹捏着自己的辫子，突然笑了，“你看看你说的什么破故事，恶心死了。” 　　程晓艾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要是别人我还不说呢。”编个故事多累。 　　孙丹丹突然收回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赵志华找你做说客的吧，别想我这么轻易原谅他！” 　　程晓艾耸耸肩，“那是你们的事儿了，与我无关。” 　　“好啦，去洗洗脸吧，跟个疯婆子似的。”程晓艾推了孙丹丹一把。 　　孙丹丹端着盆出去，陈小小和杨帆也爬回了床上。 　　程晓艾把梳子放好，坐在王静身边，声音平淡无波，“王静，我是局外人，不好评判这些事儿，但是我想告诉你，赵志华这个人可能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善良，敦厚，但是认死理儿。丹丹是他认准的人，他不会放弃，眼里也不可能再容下其他姑娘。你看，你成绩好，年纪又小，何必为难自己。说不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呢。” 　　王静泪眼模糊地看着程晓艾，“我是没有你了解他，可是我一直觉着我们都是农村人，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丹丹她是城里人，早晚有一天丹丹会瞧不起他。” 　　程晓艾无奈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背景真的都不重要，只要两个人想在一起，不会考虑那么多。王静，好好学习，就算上大学碰不上合适的人，等分配工作以后也会遇到你适合的人。但那个人，不是赵志华。” 　　王静咬着唇，“可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跟我说。” 　　程晓艾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 　　晚上吃过饭回到宿舍，程晓艾就看到王静床上多出了一条围脖，就是赵志华给她看的那条。 　　王静坐在床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眼睛发红，明显是又哭了一场。不过现在看上去平静多了。 　　孙丹丹看到那条围脖回到王静手里，心中一喜，也没说什么，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志华就在楼下等着孙丹丹一起去吃饭。 　　程晓艾和孙丹丹走出来，就看到赵志华一副焦急的模样，“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程晓艾说完就要跑，结果孙丹丹死活拽着程晓艾的袖子不撒手，“你有什么事儿，别骗我。” 　　程晓艾翻了个白眼，“我着急去图书馆占座位。” 　　“我也去。”说完就跟没看见赵志华似的，拉着程晓艾就走。 　　赵志华一个头两个大，追上来，“丹丹，我还没吃饭呢。” 　　孙丹丹瞄了一眼，“你吃没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晓艾听着想笑。 　　“丹丹，我真错了，那围脖我还回去了，也跟王静说清楚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赵志华在一旁说道。 　　“爱说说呗。”孙丹丹不为所动。 　　赵志华直挠头，“丹丹，你到底怎么样能原谅我，你只要说，我就做。” 　　孙丹丹停下脚步，“你别跟着我就行，我要去学习，听懂了吗？” 　　赵志华无奈停下脚步，只能看着孙丹丹和程晓艾离开。 　　走得远了，程晓艾捏了孙丹丹一把，“赵二哥都这样了，你一点儿都不心疼啊。” 　　孙丹丹撇撇嘴，“就得让他长点儿记性，你不懂。” 　　程晓艾拉着长音，“哦……原来我不懂啊！” 　　程晓艾和孙丹丹跑去图书馆，赵志华跟到了图书馆；俩人去食堂吃饭，赵志华就跟去吃饭。 　　周一开始上课，赵志华下课就跑去找孙丹丹，孙丹丹也没搭理他。 　　连着三天，赵志华是一筹莫展，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没到周一晚上，赵志华宿舍的张建军突然跑来找程晓艾和孙丹丹，说赵志华生病了。 　　孙丹丹听到消息急得不行，拉着程晓艾就往医务处跑。 　　赵志华躺在医务处的床上，脸烧得通红，但是还醒着。 　　孙丹丹疯了一样跑过去，眼圈红红的，“你都笨死了，这么大个人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就生病了呢。” 　　赵志华脑袋昏昏沉沉，看到孙丹丹来了，感觉自己精神头一下子好了不少，拉过孙丹丹的手，“你都不理我了，还照顾什么？” 　　程晓艾一听，厉害了，没想到赵志华表面上这种憨厚的模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和张建军从医务处出来，给赵志华和孙丹丹单独留了空间。 　　赵志华这一病，孙丹丹心疼着呢，每天给打饭，送药，打热水。上课送，下课接的。 　　其实赵志华没两天就好利索了，本来身体底子就好，再加上有美人在侧，哪儿敢好的不快。 　　可是孙丹丹依旧怕他不好好照顾自己，每天乐此不疲。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瞧瞧，这心思啊，都跑去男生宿舍了。”程晓艾感叹。 　　孙丹丹白了她一眼，“我这离男生宿舍多近啊，不像有些人，心思都跑马路对面军校去了，可惜啊，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程晓艾美滋滋，“谁说的，沈潇说了，这周末有时间的。” 　　“呦，这小媳妇儿的做派。”孙丹丹笑眯眯的，“你们周末去哪儿啊，我和赵志华也想出去转转呢。” 　　“还不知道呢，出去再说呗。”程晓艾表示无所谓，能跟沈潇在一起，去哪儿都好。 　　“那说好了啊，周末一起。”孙丹丹说道。 　　“行。” 　　…… 　　周六这天，程晓艾收拾妥当，和孙丹丹还有赵志华一起出门，没想到在学校门口碰上了魏永清。 　　魏永清看到程晓艾显然很高兴，“晓艾，你们今天也出去？” 　　“嗯，今天都没事儿，出去转转。你这是回家吗？”程晓艾礼貌性地问道。 　　魏永清点点头，“嗯，最近有时间都回家。” 　　“魏阿姨腿怎么样了？” 　　“好差不多了，就是不能太用力。她还说呢，等她好利索了，让我带你们去家里玩，给你们做好吃的。” 　　程晓艾笑笑，“替我谢谢魏阿姨，告诉她不用麻烦了。” 　　几人走到公交车站，还要等沈潇。 　　没多一会儿，沈潇就出来了，结果身边跟着两个不速之客，贾明亮和张金莲。 　　程晓艾脸色不好，那张金莲的眼睛都快黏到沈潇身上了。明明自己都跟贾明亮那样儿了，她还怎么好意思看沈潇呢？ 　　程晓艾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直接挎上沈潇的胳膊，“今天可真是大部队，一会儿公交车都要被挤满了。” 　　沈潇看到程晓艾那气鼓鼓的模样，勾了勾嘴角，“想去哪儿？” 　　“去买菜，然后去看爷爷吧。”程晓艾故意说的老大声。 　　果然看到张金莲脸色变了。 　　沈潇宠溺地刮了刮程晓艾的鼻子，“好，都听你的。” 　　孙丹丹看到了以后没好气儿地大叫，“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干什么呢？有伤风化啊！” 　　程晓艾白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 　　魏永清看着几个人说笑，只是对沈潇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正好公交车开过来，七个人依次上了车，再加上有不少学生，上车都没有座位，但是车里不算挤。 　　沈潇和程晓艾站在后面，孙丹丹和赵志华站在前面。张金莲硬往沈潇身边凑，所以她和贾明亮站得离沈潇不远。 　　车开了以后，最后上车的两个男的往后串，其中一个瘦高的男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直接撞在了张金莲身上，还踩了张金莲一脚。 　　张金莲本来就气儿不顺，又被踩了一脚，嗷一嗓子，“你瞎啊！” 　　那男子斜楞着眼睛，抱着膀子，“你个臭娘们儿，你骂谁呢？” 　　“谁瞎骂谁！”张金莲也不让份儿，虽然看着那人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贾明亮他们都在车上，总不能让她吃亏。 　　这瘦高男子骂骂咧咧，“我他妈捅死你！”说着，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照着张金莲刺下去。 　　张金莲吓得一直尖叫，贾明亮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完全不知所措，整个公交车里一团乱。 　　赵志华和魏永清他们想过来，却被人群挡住了。 　　眼看着那匕首要扎进张金莲的眼睛，沈潇一脚踢出去，直接踢在那瘦高男子手腕上，匕首直接飞了出去，插在了门口。 　　“我.操，还来个多管闲事儿的，我他妈弄死你！”瘦高男子骂了一句，一拳抡过去。 　　沈潇用手挡住他的拳头，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瘦高男子吃痛，跪倒在地，沈潇将那人的手扣在后背上。“公共场合你竟然当众刺杀，跟我去派出所。” 　　程晓艾心里一阵紧张，又不敢打扰沈潇，怕他分心，手攥得紧紧的，指甲直接嵌进了手心里。看到沈潇将人制服，心里放松了不少。 　　紧接着就听那男子在那儿喊，“老二，老二，给我揍他！整不死他也给揍那臭娘们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瘦高男子不服输，单膝跪在地上还在喊着同伴。 　　那个老二，歪着脑袋，朝地上吐了两口，盯着张金莲，目光阴狠。 　　而张金莲得救以后，本来心里踏实了不少，结果却发现另外一个人拿着匕首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吓得捂着脑袋尖叫，直接窜到程晓艾身后。 　　那个老二，举着匕首追过去，照着程晓艾的胸口刺下去…… 第九十五章 　　程晓艾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匕首就到了自己眼前。 　　而站在人群外的赵志华和魏永清他们都像疯了一样往这边挤，可是整个车厢的人都在惊恐之中，乱哄哄一片，根本来不及。 　　程晓艾想往后退，可是身后就是张金莲，简直是退无可退。 　　瞪大眼睛看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程晓艾第一次觉着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她好像还能听见沈潇的嘶吼声，旁边人的尖叫声……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那本来应该刺入自己胸口的匕首，却插进了沈潇的胸口。 　　整个公交车内一片沸腾，司机本想停车，一看有人受伤，生死不明，直接将车朝着医院开去。 　　赵志华和魏永清他们终于冲破了人群，贾明亮一看沈潇受伤，这才将那个老二踹到了一边。连着赵志华和魏永清将这两个歹徒捆在了一旁。 　　沈潇的鲜血洒满衣衫，程晓艾愣愣地看着沈潇在自己身前倒下，这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程晓艾跪坐在地上将沈潇抱进怀里，就像当初在赵家村沈潇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是，程晓艾的手在抖，心在颤。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脸上毫无血色。 　　程晓艾的手颤颤巍巍地去捂沈潇的胸口，声音抖得不行，“沈潇，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不禁吓，你跟我说好的，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食言。” 　　沈潇费力地张了张嘴，想去哄程晓艾，可是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说了一句，“我……没事儿。” 　　程晓艾笑笑，“对，没事儿，我相信你，你从来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赵家村是，太平乡是，现在也是。咱们不说话了，这回换我陪着你，沈潇，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程晓艾不敢大的动作，将额头贴上沈潇的脸，想感受一下沈潇的温度，可是手下的血一直往外流，程晓艾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坠。 　　魏永清站在那儿，看着程晓艾一滴眼泪也无，但是无论从哪里都能感觉到她的悲痛，那种从心底里绝望的悲痛。 　　你会有一种感觉，如果沈潇现在死了，程晓艾也会毅然决然的追随，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魏永清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感情会如此，如此的震慑人心。那种一个男人的倒下，竟然能让一个女人的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沈潇为什么会说他在程晓艾身上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也不会成功。 　　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就那么平淡，但是任谁都插不进去。而沈潇确实足够优秀，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无可挑剔。 　　孙丹丹捂着嘴，眼泪往下掉，恨恨地瞪着依旧抱着头蹲在程晓艾身后的张金莲。如果没有她，他们可能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沈潇也不可能这样。 　　公交车直接开到了医院门口，车里的人都自动给让位置，有大夫和护士跑出来，将沈潇抬上担架。 　　其他乘客下车以后，贾明亮和赵志华一起随着公交车直接去了派出所。 　　此时的沈潇已经陷入昏迷，程晓艾走在担架旁边，沈潇的手却一直紧紧抓着程晓艾，眉头紧皱，一直到抢救室外，无论怎样都不松开。 　　“能让我一起进去吗？”程晓艾乞求的目光看着那些大夫。 　　大夫摇摇头，“不行。” 　　程晓艾单膝跪在地上，脑袋凑到沈潇耳边，声音极致轻柔，“沈潇，我还好好的，听话，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出来娶我。” 　　一句话，身后的人，全都红了眼眶。沈潇的眉头舒展开，手也松开了。 　　大夫们看着情况，赶紧把人抬进了抢救室。 　　程晓艾盯着抢救室的门，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朝前摔去，孙丹丹站在她的身旁，手快拉了她一把。 　　“晓艾，你振作点儿，沈潇一定没事儿的。”孙丹丹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程晓艾借着孙丹丹的力道扯了扯发白的嘴角，“我知道。” 　　孙丹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程晓艾，一把抱住她，整个走廊都是她的哭声，“晓艾，你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别忍着。” 　　程晓艾将头放在孙丹丹肩膀上，“我不哭，沈潇不喜欢看我哭，他说，我哭的时候，他心里疼。” 　　“好，那就不哭，我陪你等着。” 　　孙丹丹说完，拉着程晓艾的手，将她按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 　　魏永清站在最后面，此时，那个在他眼里柔柔弱弱的姑娘，成为了沈潇唯一的支柱，她不哭不闹，任谁都能感觉出来的她的坚韧与隐忍。 　　那一句“我哭的时候，他心里疼。”是怎么样的爱，或许真的，没人能懂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说最懂的那个人，除了他们自己，只有赵志华了吧。 　　张金莲蹲在墙角，直愣愣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她有些怕，怕沈潇就这样死了，那她真的没办法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真的没有想害沈潇的意思。 　　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抢救室的门打开，却等到了从派出所回来的贾明亮。 　　程晓艾哪里有精神头看那些，她心里全是沈潇，眼前全是沈潇受伤的样子，再容不下其他。 　　孙丹丹看了看贾明亮身后，没有赵志华，跑过去问，“赵志华呢？” 　　“派出所同志说沈潇受伤，要联系家里人，赵志华说他在那儿等一下。”贾明亮说道，“沈潇怎么样？” 　　孙丹丹摇摇头，“还没出来。” 　　“贾明亮，派出所怎么说？”张金莲看到贾明亮就跟找到依仗一样，赶紧站起来凑过去。 　　“做了笔录，还有公交车司机作证，罪责难逃了。”贾明亮没多说，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的很。 　　没多久，赵志华从派出所回来，还带来了沈潇的父亲，沈天河。 　　沈天河一身军装，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匆忙赶来，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大踏步走到抢救室门口，贾明亮没想到来的是沈天河，吓得一激灵，想打招呼，可是沈天河根本没看他。 　　沈天河看到坐在一旁毫无生机的程晓艾，心里更加沉重，“他怎么样？” 　　听到声音程晓艾转过头，这才看到他，赶忙站起来，身子还有些晃，“还没动静。” 　　沈天河拍拍程晓艾肩膀，“好孩子，相信沈潇，他会挺过来的。” 　　程晓艾点点头，“嗯，他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孙丹丹在后面拽拽赵志华，“这是谁啊？” 　　赵志华看了看身后的贾明亮，摇摇头，“回去再说。” 　　孙丹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很理智的没有再问。 　　沈天河目光阴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但是这次真的是太心惊了。 　　贾明亮终于找到机会凑到沈天河跟前，因为没有穿军装，只是立正打了个招呼，“沈副军长。” 　　沈天河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贾明亮，因为脑子比较乱，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谁，“贾明亮？” 　　“是我。”贾明亮点点头，对于这位大军长能记住他表示分外激动。 　　“这里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以先回军校了，稍后有情况，校领导会找你核实的。”沈天河说道。 　　贾明亮本来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但是又不好意思走，现在沈天河发话了，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是，沈副军长，我知道了。” 　　贾明亮看看一旁的张金莲，军校有规定不让谈恋爱，现在还不能让沈天河觉着他和别的女同学走的近，所以贾明亮就跟几个人都打了招呼，直接离开了医院。 　　其实他走不走，别人真的不会关心。张金莲现在心里全是沈潇，也没把贾明亮放在心上。 　　等待的时间万分煎熬，对于程晓艾他们来说，这几个小时就像几年一样，恐怕她在太平乡的那么多年都没有这几个小时这么难熬。 　　三个小时以后，抢救室的门打开，程晓艾第一个跑过去，“大夫，沈潇怎么样？” 　　大夫摘下口罩，“匕首没有伤及肺腑，离心脏也有一段距离，只是失血过多，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要住院观察。” 　　大夫的话无疑给众人吃了个定心丸，程晓艾听到沈潇没事儿，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沈天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大夫，快，快看看我儿媳妇儿！” 　　张金莲听到这句话有些发蒙，什么？程晓艾怎么成了那个军长的儿媳妇儿了？沈潇竟然这么深的背景，怪不得程晓艾扒着沈潇不放。 　　程晓艾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耳边还能听到孙丹丹和赵志华说话的声音。 　　“没想到沈潇他爸是副军长啊，真没看出来，他平时那么低调。”孙丹丹感叹。 　　“我本来也不知道的，有一次还去他们家住了一宿，人都挺随和，没有一点儿当官的架势。我是在派出所才知道的，不过他爸那个警卫员警告我了，不让到医院随便说。”赵志华说道。 　　“不说就对了，你看贾明亮那个样儿，巴结的，看着都恶心。”孙丹丹一脸嫌恶，“你说都是军校的学生，看看人沈潇多有样儿，那贾明亮就跟个木头似的在那儿杵着，真是给军校丢人。” 　　“好在沈潇救过来了，不幸中的万幸。”赵志华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程晓艾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转过头去看，“丹丹。” 　　“晓艾，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孙丹丹直接跳起来。 　　“丹丹，沈潇呢？”程晓艾声音沙哑，嗓子火辣辣的疼，但是都掩盖不了她内心的焦急。 　　“沈潇在隔壁，大夫说没什么事儿了，就是还没醒。”孙丹丹赶紧告诉，生怕程晓艾惦记，“你好好休息，沈潇父亲在呢，会照顾好他的。” 　　程晓艾心里踏实了一些，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有点儿沉，低头找了鞋，穿上就要走。 　　“晓艾，你能行吗？”孙丹丹实在担心。 　　程晓艾摇摇头，“我没事儿，我得陪着他，让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 　　孙丹丹和赵志华对视一眼，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晓艾出了门，就看到魏永清和张金莲两个人站在窗边那儿，一左一右。 　　魏永清听到声音转过头，面露惊喜，“晓艾，你醒了？” 　　程晓艾点点头，“你还没回去？”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了。”魏永清笑笑，“好好照顾沈潇，我明天再来看他。” 　　看着魏永清离开，程晓艾推开了沈潇病房的门，沈天河坐在床边，目光深沉地看着沈潇，一动不动。 　　程晓艾走过去，沈天河听到动静才转过头来，“晓艾啊，不舒服多躺会儿，我守着他就行。” 　　“没事儿伯父，我好多了。” 　　沈天河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小凳子，拍拍，“来，坐这儿，今天吓坏了吧。” 　　程晓艾确实心有余悸，但是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受伤的是她，“嗯，确实吓着了。” 　　程晓艾低头看着沈潇毫无血色的脸庞，“伯父，其实沈潇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骂我吧，或者打我一顿都行。” 　　“好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沈潇救你是天经地义的，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我倒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了。晓艾啊，沈潇是军人，也是你未来的丈夫。身为军人救人是应该的，身为你的丈夫又保护不好你，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丈夫？”沈天河郑重其事地说道，“晓艾，你要记着你是我沈天河认定的儿媳妇儿，你没受伤，沈潇高兴，我也高兴。我相信，沈潇一定也会庆幸，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你。” 　　程晓艾眼眶微红，“伯父，我……我是真的怕了，我怕沈潇就这么离我而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天河拍拍程晓艾肩膀，“好孩子，不会的，你们那么多困难都走过来了，怎么会呢？” 　　“首长！”小赵敲敲门，喊了一声。 　　程晓艾站起身让开地方，沈天河走了出去，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沈天河进屋拿了帽子，“晓艾，帮我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儿要忙，晚上再过来。” 　　程晓艾不知说什么好，沈天河一直忙，哪怕沈潇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能陪沈潇等他醒来。可是在其位就要担当起相应的责任，“伯父您忙吧，我会一直守着他。” 　　沈天河也很愧疚，他这个儿子，从小他就没怎么陪过，现在他昏迷不醒，他也不能一直陪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推开门离开。 　　孙丹丹和赵志华去买了饼什么的回来，刚到门口就看到沈天河走了，赶忙推开门，轻声问，“他爸怎么走了？” 　　“工作脱不开身。”程晓艾回了一句。 　　孙丹丹把饼塞到程晓艾手里，“快吃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你要是饿坏了谁来照顾沈潇。” 　　程晓艾接过饼，道了声谢，开始低头咬。 　　咬了几口，抬起头问孙丹丹，“张金莲还没走呢？” 　　孙丹丹一脸嫌弃，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没呢，也不知道在这儿耗什么呢？是嫌我们太忙没时间搭理她？我现在真想照着她那张脸挠下去。” 　　程晓艾皱皱眉，“她的账以后再算，你把她撵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孙丹丹一脸愤愤不平，赵志华赶紧劝着，“走吧，先撵回去再说。这里是医院，不仅会影响到别的病人休息，也会影响到沈潇。” 　　“行吧，听你们的，今天算是便宜她了。”孙丹丹冷哼一声出去找张金莲了。 　　“赵二哥，还得麻烦你个事儿。” 　　“你说吧，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志华心疼程晓艾都来不及，一直后悔怎么他们就没在程晓艾他们身边，如果那样，沈潇也不一定会受伤。 　　“我之前跟我妈说了，今天晚上回家住，他们等不到我指定着急，你帮我跑一趟吧，就说……就说今天学校有事儿，不能回去了。”程晓艾终究是没敢说沈潇受伤，这要让他们知道了，那还了得？ 　　“行，交给我吧。我让丹丹留下来陪你。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晚饭过来。”赵志华说完就走了。 　　没多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张金莲的哀嚎声，“我不走，我要等沈潇醒过来，凭什么你们都能陪着他，我不能，他可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们不能撵我走。” 　　程晓艾一阵心烦，她从来不知道有些人竟然这么让人烦躁，这张金莲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最不识时务的人。 　　程晓艾站起来，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最后拎起自己坐的小板凳，推开房门走出去。 　　张金莲正叫唤呢，就看到程晓艾一脸阴寒地站在那儿，这要是大晚上，绝对像鬼，张金莲心里咯噔一下。 　　程晓艾掂掂手里的凳子，“要不现在就滚，要不现在就拍死你！” 　　张金莲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望着程晓艾手里的凳子，“你……你不敢！” 　　程晓艾冷笑一声，“不敢？你看我敢不敢！”程晓艾说着举着凳子就朝张金莲奔去，张金莲吓得抱头鼠窜，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跑了出去。 　　孙丹丹看得高兴，“这个不要脸的。” 　　程晓艾放下手里的凳子，觉着身上哪儿哪儿都累，好像从来没这般疲惫过。 　　孙丹丹一转头，就觉着不对，“晓艾，你怎么了？” 　　程晓艾摇摇头，“就是觉着累。” 　　孙丹丹心疼地抱抱程晓艾，“等回去我帮你收拾她。” 　　程晓艾勉强笑笑，“好。” 　　晚上的时候，沈潇还在睡着，沈天河从家里带了不少饭菜过来，随行的警卫员还带了不少生活用品。 　　“他还没醒呢？”沈天河进来看看沈潇问道。 　　程晓艾摇摇头，“没呢，不过下午大夫过来，说最晚明天早上也能醒了。” 　　“晓艾，还有你这位朋友，都累坏了，快过来吃点儿东西。”沈天河招呼程晓艾和孙丹丹。 　　孙丹丹也没客气，“谢谢伯父。” 　　“伯父，你吃了吗？”程晓艾拿过筷子问道。 　　“我在部队吃过了，你们吃。”沈天河说完拎着板凳坐在床的另一边，这才想起来他的警卫员，“小赵啊，你可以回去了，不用跟着我。” 　　等到赵志华拎着东西赶来的时候，程晓艾和孙丹丹都吃完了。 　　程晓艾看看左右无事，就让孙丹丹和赵志华回去了，不能都在医院守着，已经折腾一大天了。 　　“伯父，晚上我守着就行，您明天还得工作呢，回去休息吧。”程晓艾能清楚地看到沈天河眼中的红血丝。 　　沈天河摇摇头，“我陪着他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忙，除了对他严厉一些，从来没真正陪过他。他恐怕是怪我的吧。” 　　“不会，他一直特别尊重您，虽然有时候说您严厉，但是真的以您这个父亲为傲呢。”程晓艾说道。 　　沈天河突然笑笑，“这孩子，从来没跟我哭过闹过，小时候也是。每年寒暑假，我都会把他扔到军营去历练，你爷爷是军人，我是军人，我自然希望沈潇也能成为堂堂正正的兵。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违背过我的意愿，唯独八年前。” 　　沈天河慢悠悠地开始给程晓艾讲沈潇的事情，程晓艾听得兴起。 　　“70年他正常高中毕业，我给他安排好当年秋季的征兵，结果呢，他背着我在学校报名去下乡。我知道消息以后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结果这小子，脾气拗得很，说什么不想一直走我给他安排的路。跟我大吵了一架，什么都没拿，背着他那个帆布挎包，直接跑去了赵家村。” 第九十六章 　　“他走那天，我和他爷爷都不知道，等我从军区视察回来，好家伙，人都找不见了，连封信都没留。我去学校打听才知道他下乡了。刚开始给我气的，懒得去找他。后来就是你们太平乡的李乡长给我捎来信儿，说他在乡里碰上沈潇了，还把他在赵家村打了人，被抓了的事儿在信里给我说了个明白。我是又生气又心疼。”沈天河说着低头去看沈潇，嘴角勾起笑。 　　程晓艾想了想，那应该是她和沈潇一起守着草垛打了人那次，“沈潇也认识李乡长吗？” 　　“认识，他原来是我手下一个营长，后来转业了。这小子那天还仗了李卫东的势，要不估计让人打的小命儿都没了。”沈天河说着还有些生气的样儿。 　　程晓艾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沈潇一直都没提那天他去乡里以后遭遇了什么，无论她怎么问，他就说没事儿，再加上是县里的车送他回来的，程晓艾也没多想。如今看来，真是万幸了。 　　想到这里，程晓艾拉起沈潇的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嘟囔了一句，“你怎么那么傻。” 　　“再往后没过多久我就让李卫东把这小子给我抓了回来，你是不知道，回家了还跟我横呢，我和他爷爷谁说都不好使，非得回赵家村，让我给他好一顿揍，鸡毛掸子打折好几根。”沈天河回忆道，好像又有些心疼，抬起手摸上沈潇的额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倔的，不过好在后来还是去当了兵。” 　　程晓艾听得头皮都发麻，沈潇他爸这也太强势了，怪不得沈潇一直说以前他爸不是打他就是骂他。碰上这么严苛的父亲，也是没招儿。 　　“是不是觉着我太凶了？”沈天河看到程晓艾的表情，突然笑着问道。 　　程晓艾一愣，这怎么回答？不过想归想，最后还是点点头，“是。” 　　“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他的关爱太少。不过这小子命好，能遇上你。”沈天河话音刚落，程晓艾就感觉沈潇的手动了动。 　　她猛地站起身，低头去看沈潇，“沈潇，你……你醒了吗？” 　　沈天河一惊，也凑过去看。 　　沈潇感觉眼皮很沉，但是耳边一直都能听到他爸和程晓艾说话的声音，用尽全力睁开眼，就看到两个人都是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沈潇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爸，晓艾。” 　　程晓艾差点儿喜极而泣，“伯父，我去叫大夫！” 　　沈天河坐在床边，“臭小子，可算醒了，是想把你老子吓死怎么着？” 　　“对不起。”除了道歉，沈潇不知道要说什么，再加上他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说两个字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沈天河摆摆手，拉过沈潇的手，宽厚的手掌拍在上面，“你我是父子，不必道歉。今天的事儿，你做的对，为父很满意。” 　　沈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满意你就把我挨揍的事儿说给晓艾听？ 　　没多一会儿，哗啦啦进来好几个大夫上来检查。 　　最后都说没什么大碍，调养一阵子就可以。程晓艾和沈天河的心终于放下来。 　　沈天河每天太忙，也没有太多时间陪着沈潇。程晓艾跟学校请了假，专门在医院照顾沈潇。 　　整整一个礼拜，沈潇才能在程晓艾的搀扶下坐起来，也算是能正常说话了。 　　沈潇靠在床头，看着程晓艾忙忙碌碌，心里甜丝丝的，“别忙了，过来坐，跟我聊会天。” 　　程晓艾刚洗完毛巾晾起来，擦擦手，凑到沈潇跟前，“聊什么？” 　　“我那天可听到有人说等我出来娶她，可是这人什么时候嫁啊？”沈潇勾勾嘴角。 　　程晓艾眉眼弯弯，刚要说话，就听到病房门响，回头一看，不得了，她妈怎么来了？ 　　沈潇也听到动静了，转头一看，“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程父程母后边还跟着程晓龙，手里拎了不少水果，程晓龙手里捧着饭盒，小心翼翼的，那模样，生怕洒了。 　　“小沈啊，伯母给你熬了点儿鸡汤，补身子的，晓龙，快把东西放下。”程母一脸心疼地说道。 　　“谢谢伯母，我没事儿了，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程母转过头瞪了程晓艾一眼，“小沈受伤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回家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这个周末你又没回家，我让晓龙去学校看看你，还不知道呢！”程母没好气地训斥程晓艾。 　　程晓艾摸摸鼻子，没吭声。 　　沈潇心疼啊，“伯母，晓艾是怕你们担心这才没说。而且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这不是折腾你们么。” 　　程母走到床边，“你们这什么都不说才是让我和你伯父担心呢，志华也真是，上周六去家里，就说学校有事儿，愣是一个字没提。” 　　程晓龙凑到程晓艾跟前，把饭盒递过去，程晓艾一摸，还热乎着呢，拿个勺子坐到沈潇床边喂他。 　　沈潇喝了几口，笑呵呵的，“伯母手艺就是好，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儿，你这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程母问道。 　　沈潇摇摇头，“好多了，大夫说了，没伤到肺。”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日子就别去买饭了，伯母每天给你送来，想吃什么就跟伯母说一声。”程母说道。 　　沈潇看看程晓艾，也没拒绝，“那谢谢伯母了。” 　　“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们俩，以后这么大事儿可不能瞒着我们了，听见没有？”程母说完看看沈潇又看看程晓艾。 　　“行，以后保证不瞒着您。”沈潇应得痛快。 　　程母这才高兴点儿。 　　程晓艾去洗饭盒，程父关上了病房门，这才开口说话，“小沈啊，伯父得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恐怕就见不着晓艾了。” 　　程父这么大岁数的人，说着说着，眼眶开始发红。 　　沈潇有些不知所措，“伯父，这不是我应该的么？” 　　“你是个好孩子，晓艾能遇上你是她的幸运。不过小沈啊，晓艾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不假，但是我们这心里，也不希望你受伤。以后你们可都得好好的，可别吓唬我们这把老骨头了。” 　　沈潇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放心吧，伯父伯母，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程晓艾洗完饭盒回来，就觉着屋里气氛不对。 　　程父程母看到晓艾回来，站起身，“晓艾啊，好好照顾沈潇，缺什么就回家拿，抽不开身我就让晓龙送。想吃什么也跟妈说，听见了没？” 　　程晓艾点点头，“知道了，妈。” 　　“小沈啊，我们在这儿也是打扰你休息，我们就不待了，晚上伯母来给你送饭。” 　　“晓艾，帮我送送伯父伯母。”沈潇没法下地，不去送他心里又不安稳。 　　“送什么，都是一家人。”程母说道。 　　程晓艾了解沈潇的心思，笑笑，“走吧，妈，我正好出去转转。” 　　程晓艾陪着程母他们出了医院，程母拉着程晓艾的手，“爸妈这次可真是吓坏了，你说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了呢。”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往心里去，你这就是自己吓唬自己。”程晓艾劝着。 　　程父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小沈这次遭了大罪了，你这孩子也不说跟家里说一声，怎么挺过来的。我们光是想想都后怕。” 　　“爸、妈，事儿都过去了，咱不提了啊。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程晓艾一直把程母他们送去了公交车站，却没有看到早就进了病房的魏永清。 　　魏永清来到沈潇病房，沈潇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你吃什么，就买了点儿苹果，还有罐头。”魏永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自觉地拉出床下面的凳子坐在沈潇床边。 　　沈潇挑挑眉，“谢谢。” 　　魏永清笑笑，“不必谢我，我早几天就想来看你，又怕打扰你休息，现在看来精神不错。” 　　沈潇笑笑，“咱们应该算是……情敌？没想到还能这样心平静气的说话。” 　　“或许以前是，但是以后不是了。”魏永清说道。 　　“为什么？”沈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沈潇，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追求程晓艾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魏永清郑重其事地说道。 　　“理由？” 　　魏永清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飘零的树叶，“我承认你确实很优秀，但是这不是我放弃的原因。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我感觉自己是个真真正正的局外人，当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和程晓艾之间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你受伤的时候晓艾的样子，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的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而能够让她笑容常在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你。” 　　看到外面树枝上的叶子随风舞动，终于落下，魏永清转过身，笑笑，“我欣赏晓艾，不会再让她难做，也真心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你的祝福。”沈潇真诚道谢，心中倒是有些感叹，这魏永清，还是挺光明磊落的。 　　“别谢的太早，我虽然不会再追求她，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对她的关心与爱护，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魏永清挑眉问道。 　　沈潇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我也大方一回，允许你们做朋友了。” 　　“允许什么？”程晓艾推门进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沈潇摸摸鼻子，“没什么。” 　　“魏永清？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程晓艾问道。 　　“我也刚来，想来看看英雄。”魏永清笑着说道。 　　沈潇摆摆手，“可别，英雄和担不起。” 　　“谁说担不起的。”两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三个人同时往病房门口看。 　　沈潇对门口的人招招手，“云飞，文生，你们怎么来了？” 　　沈潇的另外两个室友，程晓艾倒是见过，魏永清就不认识了。 　　“周日啊，请假来看看你。”王云飞乐呵呵的，转头看到程晓艾，一个立正，“嫂子好！” 　　给程晓艾都叫不好意思了，俏脸微红，“别乱叫。” 　　沈潇高兴了，“有眼光，回头赏你。” 　　程晓艾拿了橘子递给王云飞、文生还有魏永清，“吃点水果。” 　　“谢谢嫂子。”王云飞不怕死的又叫了一声。 　　程晓艾给俩人拿了凳子，让他们坐下。 　　王云飞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对沈潇说，“你这次可给咱们指挥系长脸了，这叫什么，见义勇为，为人民群众排除重大安全隐患，学校直接上报军区，荣立个人三等功，这在咱们学校可是头一份儿。” 　　文生也对沈潇竖起大拇指，能看得出来他们俩都特别高兴，“学校还说，等你回去还要开表彰大会，让我们都向你学习呢。不过说实在的，这三等功立的，也太吓人了。” 　　程晓艾听了以后倒是没有太多喜悦，她宁愿沈潇没有这个三等功，也别受伤。 　　“你们学校还不错，我还寻思，那天一起的那个贾明亮回去不得颠倒黑白？”魏永清突然说道。 　　王云飞撇撇嘴，“就他？学校领导哪个不知道他几斤几两，他是不乐意来着，可是也得有用啊，那个废材样儿。如果那天出门的是我和文生，能这样儿？” 　　文生听到这儿突然笑了。 　　沈潇挑挑眉，“文生，乐什么？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别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王云飞赶紧跳起来，“你别瞎说话啊。” 　　文生直接躲到了床另外一侧，“你们不知道，那天回去，王云飞把贾明亮好一顿揍，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呢。我当时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也动手了，等我听着信儿赶过去，王云飞已经被教官拎走了。” 　　程晓艾直接笑出声，“王云飞，你真厉害，不错，看在你揍了贾明亮的份儿上，叫的那声嫂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王云飞赶紧对程晓艾作揖，“谢谢嫂子。” 　　“别耍活宝了。”沈潇看着好笑，“后来呢？挨罚了吧。” 　　王云飞撇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吱声。 　　文生可没管那么多，“可不是，你们不知道，他啊，直接被教官罚了负重跑了十公里，连着跑了五天！” 　　“你还说我呢，谁第二天又寻摸地揍了人家贾明亮一顿，贾明亮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地。”王云飞不乐意了，揭老底，谁不会？ 　　文生一噎，摸摸鼻子，没做声。 　　“贾明亮可不像个会忍气吞声的人。”魏永清在一旁添油加醋。 　　“哎？这位同学你算是说对了。”王云飞来了兴致，“我从周一到周五跑了五个十公里，文生厉害啊，平时我都没看出来，人家直接去找教官对打去了，每天不摔得爬不起来，那绝对不回来。教官对他那叫一个好。” 　　程晓艾听完，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你们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王云飞和文生一脸哀怨，“嫂子，我们都这样了，你还笑那么开心，不厚道啊。” 　　沈潇这么多天都没看见程晓艾这么高兴了，也跟着他一起笑，不过动作幅度不敢大，胸口疼。 　　“我……我努力不笑，不笑了，你别生气。”程晓艾说不笑，结果笑得更欢了。 　　程晓艾笑完，沈潇轻咳了两声，“谢谢你们为我出手，不过这次的事儿，学校自然会有公断，你们俩以后不准找贾明亮麻烦，军校纪律严明，别轻易触碰，免得影响以后。” 　　王云飞和文生对视一眼，点点头。 　　几个人走了以后，沈潇也累了，睡了一觉。 　　晚上程晓龙从家带了猪骨汤，白面馒头，还有菜。 　　沈潇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啊。” 　　程晓龙洋洋得意，“那是，也不看是谁熬的。” 　　“咱妈熬得汤，你在那儿美什么？”程晓艾吃着饭菜，还不忘白了程晓龙一眼。 　　程晓龙拖过凳子，凑到沈潇跟前，“沈大哥，我决定了，以后也要考军校，像你一样，做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程晓艾差点儿没噎着，“你抽什么疯？谁之前说了军校一点儿都不好，都没个自由。” 　　“姐，不带揭人老底的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弟弟我，从现在开始要励志了！”程晓龙信誓旦旦。 　　“晓龙有志气，不过军校除了身体素质过硬，文化课也得好，可不能偷懒了，要好好学习。”沈潇说道。 　　程晓龙点点头，“嗯，我一定努力学习。” 　　吃完饭，程晓艾把东西洗干净，就把程晓龙撵走了。 　　…… 　　贾明亮这几天的日子那叫一个水深火热，被同宿舍的王云飞和文生打了两顿，浑身都疼。 　　还没缓过来，周五的时候学校下发通知，授予沈潇个人三等功，贾明亮终于坐不住了。 　　沈潇是身受重伤了，可是他也制服了歹徒，还把歹徒直接送去了派出所，凭什么学校一句嘉奖都没有？这不公平！ 　　周一出完早操，贾明亮课都没去上，直接跑去了系主任的办公室，喊了声报告，听到里面王主任的声音，推门而入。 　　结果发现，系主任办公室不仅仅是王主任，还有沈天河，贾明亮心里一阵激动。 　　沈天河是认识他的啊，从开学第一天就是，那一定会向着他的。 　　贾明亮站在那儿行了军礼，王主任抬头看了一眼，“贾明亮啊，什么事儿？” 　　“报告沈副军长，报告王主任，对于周五那天沈潇得到的个人三等功嘉奖，我个人有一些看法。” 　　沈天河他们正在为之后的野营拉练做准备，本来都没想搭理贾明亮，谁想他就提到了沈潇。 　　沈天河放下手里的材料，面无表情地盯着贾明亮，“你说说，什么看法？” 　　贾明亮心中一喜，看看，沈副军长跟他说话了，“报告首长，沈潇确实因为歹徒身受重伤，但是他那是为了救他女朋友程晓艾，我认为，这不算见义勇为，三等功嘉奖对沈潇来说过重。” 　　沈天河挑挑眉，“哦？那依你之见呢？” 　　“口头奖励即可。”贾明亮回道。 　　沈天河和王主任对视一眼，王主任分明在沈天河眼中看出了不悦。 　　“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沈天河问道。 　　“我……我……”贾明亮有些磕巴。 　　沈天河最看不惯这种，“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报告首长，当日我也在公交车上，最后歹徒还是我制服送到派出所，为什么学校只考虑沈潇的奖励，而没有我？”贾明亮说完这些话，心一直提着。 　　沈潇绕过桌子走到贾明亮身前，“很好，那我来问你，歹徒最开始行凶的时候是不是你距离歹徒最近，你都干了什么？” 　　贾明亮一噎，他当时太恐惧，哪里想得到打开匕首。 　　“没话说了？那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想过你是一名军人，你只想了你自己，你内心恐慌，根本没想过与歹徒搏斗！”沈天河声音阴冷，“我再问你，是谁踢飞了歹徒手里的匕首，擒拿了第一个歹徒？” 　　“是……是沈潇。” 　　“好，还算诚实。当第二个歹徒的匕首刺向那个叫张金莲的女同学的时候，你连拦都没拦，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制服他，但是你没出手，直到那把匕首插进了沈潇的胸口里，再加上国立大学的两个男同学，你觉着胜算大，这才有勇气去制服歹徒，是也不是？” 　　贾明亮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畏惧歹徒，整个公交车内全是我们的人民，你有想过他们的生命安全吗？没有，你考虑的只有你自己！” 　　沈天河的话，字字戳在贾明亮的心上。 　　“我再问你，你和那个张金莲什么关系？”沈天河话锋一转。 　　贾明亮猛地摇头，“没关系，就是认识。” 　　“仅仅是认识？” 　　“对，就是普通朋友。”贾明亮赶紧跟张金莲撇开关系。 　　“贾明亮我告诉你，军校规定，不允许谈恋爱，你最好牢记于心。这次这个事儿，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想想你做的到底对不对。”沈天河说道，“别再弄一些旁门左道的心思，军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是那些鸡鸣狗盗之辈的聚集地。” 　　沈天河说完，接着回去看材料。 　　王主任叹了一口气，“贾明亮，回去吧，沈潇的军功是军区定的，他也符合标准，至于你，学校这次没处罚你算是网开一面，再没有下一次。” 　　贾明亮斗志昂扬的去，灰头土脸的回。面对沈天河的时候，他想说的好多话都没说出来，自己觉着窝囊死了。 　　上完一天课，回到宿舍，文生和王云飞竟然把他堵在了寝室里，若问干什么，两个字——要钱！ 第九十七章 　　“贾明亮，你借我们钱也有一阵子了，学校补助都发了好几次了，到底什么时候还？”王云飞可没客气，这几天他和文生越想越觉着生气，听说这不要脸的今天还敢舔着脸跑去系主任办公室闹，虽然没成功，但是足够让他们恶心。 　　贾明亮都快把借了钱这个事儿给忘了，再说，他现在哪里有钱还他们，假期的时候跟张金莲在外面，都花差不多了。 　　“云飞，我……我母亲病还没好，我发的补助都邮寄回家了，下个月，下个月发了补助我一定先还你。”贾明亮一边说着话，眼眶开始发红。 　　王云飞翻了个白眼，“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恶不恶心。下个月的补助？连我一个人的钱都不够。你家里着急用钱，我家里还着急用钱呢。” 　　“是是是，我知道，真是对不起你们，我一定努力凑，一定。”贾明亮唯唯诺诺。 　　“努力凑可以，但总得有个时间期限吧，你说吧，最晚什么时候还我们？”王云飞说道。 　　贾明亮开始犯难，借来的钱好花，他觉着他这几个室友也不能拉下脸来问他要，尤其沈潇一看就是不差那些钱的人，更何况他还说是因为母亲生病，他们再要钱，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贾明亮心里暗骂王云飞，这小子天天跟自己作对，不就三十块钱么？ 　　“这学期期末怎么样？期末之前我一定还你们。”贾明亮知道不能拖太久，但是下个月他指定拿不出来那些钱，能多拖一阵子就是一阵子吧。 　　王云飞摸摸下巴，“期末啊，那行，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期末就期末吧。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一百一十块钱，期末之前不还，我们就得拿着你写的借条找学校领导说道说道了。” 　　贾明亮一惊，对了，还有借条呢，都怪沈潇。这下可坏了，万一他们直接找学校去问，学校是有底子的，他母亲早几年就去世了，这一下子可就露馅了。 　　贾明亮额头开始冒冷汗，万一让学校知道了，他这学恐怕就不能上了。不行，这种事儿绝对不能发生。 　　想到这里，贾明亮咧开嘴角笑笑，“行，云飞你还信不过我么？咱们是同学，是战友，又是室友，关系总比旁人好，我怎么可能不还你们钱呢？” 　　王云飞乐了，“对，你说的对。你好好的，别整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咱们还是可以互相帮助的好室友，好同学。” 　　这一折腾，贾明亮晚上一直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梦里还是沈潇他们拿着借条咄咄逼人的模样，惊得他一身冷汗。 　　…… 　　沈潇这边在医院已经住了十天了，在沈潇的强烈要求下，沈天河终于同意沈潇出院回家养着。 　　其实他们原本是不同意沈潇出院的，他伤的太重，现在也不方便走动，但是沈潇说在医院就跟蹲监狱似的，回家伤能好的更快。 　　程晓艾看看日子，周五沈潇过生日，不在医院里过也是好的。 　　星期三一大早，程晓艾跑东跑西去给沈潇办出院，拿药。 　　谁知道趁她不在，张金莲摸进了沈潇病房。 　　她来的时候，沈潇正一个人靠在床头坐等着程晓艾呢，谁知房门响了，来人却不是程晓艾。 　　对于这个张金莲，沈潇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年纪小小，娇生惯养的，又不自爱，还有那天在公交车上，如果不是张金莲嘴贱，根本不会惹出来后面发生的事儿。如果不是她尖叫躲在程晓艾身后，他也不会受伤。 　　更主要的是，没人知道那匕首距离程晓艾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根本承受不了失去程晓艾的痛楚。 　　“张金莲同学，有事儿吗？” 　　沈潇板着一张脸，声音冰冷。 　　张金莲笑笑，拎了两瓶罐头放在窗台上，抬头看看沈潇，随即又低下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手抓着自己斜挎包的包带，“我……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来看看你。” 　　“现在看见了，你可以走了，东西也请带走。”沈潇告诉自己一忍再忍，这要不是个女人，他早就给揍趴下了，还能轮到她跑这里说话？ 　　张金莲有些尴尬，“你先别撵我走，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潇挑挑眉，“你想说？可是我不想听。” 　　张金莲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沈潇不是应该很绅士吗？为什么到她这儿就成了现在这样？ 　　“沈潇，你听我说，我来就是想感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命丧歹徒的匕首之下了。”张金莲说着还挤出两滴眼泪，沈潇看着一阵心烦。 　　“行了，你说完了，可以走了。记得带上你的罐头。”沈潇说完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似乎再不愿多说一句话。 　　张金莲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往前挪了两步，“沈潇，你别这样对我，我……我是真的欣赏你喜欢你的。那天在公交车上你救了我，难道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吗？” 　　张金莲瞪着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不相信沈潇对她没感觉还能去救她。 　　“没有，你想多了。无论是谁我都会去救。”沈潇声音冰冷异常，一直凉进了张金莲的心里。 　　张金莲不敢置信，又往前挪了一步，竟然想坐在沈潇床边…… 　　“请离我远一点，我有洁癖。”尤其对于那些不干不净的人。 　　张金莲有些尴尬，弯下去的身子又重新站起来，“沈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我现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如果你愿意，我……我可以把我自己给你。” 　　张金莲的声音越来越低，沈潇一阵嫌恶，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我不稀罕，请你自重。” 　　沈潇冷硬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插进了张金莲的胸口，她都这么低三下四了，沈潇竟然还这么对她。他不稀罕？贾明亮明明说她身体又柔又软，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贾明亮可是被她的身体迷住了，心甘情愿给她花钱呢。只要她能和沈潇有过一次，她相信沈潇一定能迷上她。 　　张金莲不死心，“你不稀罕？程晓艾那个木头疙瘩能满足你吗？沈潇，只要你想，我怎么样都可以。” 　　“滚！”沈潇怒吼一声，连带着走廊里都能听得见。 　　程晓艾刚拿完药，就听到这声怒吼，赶紧往病房里跑，一进门就看到张金莲扯开衣领子，锁骨露出来了不说，连带着胸脯都露出了一半，颤颤巍巍的。 　　一脸含羞带怯，眼眸中还闪着泪花，就要往沈潇身上贴，估计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痒痒的。 　　沈潇自己没办法下地，坐在床上一脸怒容，“我叫你滚！”沈潇又重复了一遍。 　　张金莲余光看到程晓艾进来，赶紧拉上衣领，面露惊恐，往后退，“我这就走，沈潇，你别生气。” 　　张金莲走过程晓艾跟前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晓艾，我们没什么的，你别误会，对不起。”说完捂着脸跑了。 　　任谁一看，都得寻思是屋里的沈潇欺负了她，然后正主来了，沈潇一气之下把她撵走了。 　　出了门的张金莲嘴角上扬，她就不相信她都这样了，沈潇和程晓艾能不吵架。只要程晓艾无理取闹，沈潇早晚会受够了她。 　　以前只是单纯的喜欢沈潇，现在不一样，沈潇他爸可是副军长，这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的，她一定不能退缩。 　　程晓艾都没反应过来，张金莲这脑袋有坑吧，刚才她说什么呢？当这里是古代的深宅大院，跟我宅斗呢？ 　　沈潇其实是很怕程晓艾误会的，就刚刚张金莲的那样子，程晓艾不定有多生气呢。 　　沈潇自己琢磨着，再一抬头程晓艾已经站在她眼前了。 　　沈潇张张嘴，“晓艾，你听我解释。” 　　程晓艾笑笑，“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潇一听，觉着他完了，程晓艾指定是生气了，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可怎么哄。“晓艾，我跟张金莲什么都没干，真的。” 　　沈潇认真地盯着程晓艾。 　　程晓艾眉眼弯弯，将手里的药放在窗台上，笑眯眯地凑过去，沈潇还没反应过来呢，程晓艾直接吻上了沈潇的唇，好半天才离开。 　　沈潇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舔舔嘴唇，还带着程晓艾特有的气息，“晓艾。” 　　“我说你是真傻，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那个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难不成你还觉着我会误会你？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傻啊。”程晓艾嘟着嘴，有点儿不乐意。 　　沈潇突然笑了，“我当然怕你误会了，我可不想在你心里有任何瑕疵。” 　　程晓艾点了点沈潇的额头，“我看上的人眼光怎么会那么差，就张金莲，十个她你也看不上啊。” 　　这话沈潇爱听，嘴角扬起，对程晓艾招招手，“来，过来。” 　　程晓艾不明所以，身子凑过去，沈潇突然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程晓艾吓得尖叫，“喂，你伤还没好呢。” 　　沈潇抱着这温香软玉般的娇躯，心里十分满足，“为了你，再受一次伤都无所谓。” 　　程晓艾有些气闷，捶了他肩头一下，“赶紧呸呸呸，不准瞎说。” 　　“哎呦，疼……”沈潇突然喊了一声，程晓艾吓得赶紧挣扎，“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快给我看看。” 　　看着程晓艾焦急的模样，沈潇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 　　沈潇不吱声，程晓艾吓得以为他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我去找大夫。” 　　沈潇一看，闹大了，赶紧把人抱进怀里，“骗你的，哪儿都不疼，伤口也没裂开。” 　　“你放开我。”听着程晓艾声音不对，沈潇赶紧把人放开。 　　程晓艾下了地，扯开沈潇衣服，伤口没什么事儿，这才放下心，“你个大骗子，我不理你了！”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沈天河身边的警卫员小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捂着脸，不进来，还大喊大叫的。 　　程晓艾气了个倒仰，把手松开，恶狠狠地盯着沈潇，“自己系！” 　　沈潇撇撇嘴，有些委屈的模样，“我受伤了。” 　　程晓艾深吸一口气，“你手可没受伤。” 　　沈潇突然手搭在身体两侧，“完了，我手动不了了，你看，胸口疼，连着肩膀也疼，手更疼了。” 　　程晓艾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药，没搭理他。 　　“我给你系吧，我……”小赵突然钻上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潇恶狠狠的目光吓得一激灵，再没多说出来一个字。 　　小赵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我也没说错啥吧，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程晓艾背对着沈潇，听着小赵的话好笑，这小赵是个实在孩子。 　　她以为小赵给沈潇打理利索了，回头一看，沈潇一脸哀怨地盯着她，衬衣上那几颗扣子还是没系。 　　“晓艾，你不管我我就这么晾着了，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要是非得让别人看，那就看吧。”说得他可委屈了。 　　小赵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还是他们首长家的儿子吗？什么时候成无赖了？ 　　程晓艾都给气笑了，“好，祖宗，给你系，真是拿你没招儿。” 　　给沈潇打理妥当，小赵和程晓艾一左一右扶他下床。刚刚站好，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你刚才说错了，我可不是祖宗，我是你男人。” 　　小赵别过脸，一副没听到的模样，程晓艾俏脸红透了，嗔了沈潇一句，“没个正经，再不好好说话，我可不管你了。” 　　沈潇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程晓艾肩头，“你不会的。” 　　一旁的小赵心想，他是不是也该申请找个对象了，这样下去，受不了啊。 　　小赵开着军车来的，程晓艾把沈潇扶进去，沈潇没找着他爸，问小赵，“军车是国家的，你这么开出来怎么行？” 　　小赵赶紧摆摆手，“今天这车就是派给首长的，首长去军区开会走着去的，这才让我把车开来接你。” 　　沈潇一愣，心里微酸，“知道了，走，回家。” 　　回家的时候，沈潇爷爷早就在家等着了，沈潇出事儿最开始没告诉他，可是这得回家养伤啊，沈天河前一天跟沈潇爷爷打了个招呼，简单说了下情况，没说那么严重，只说成轻伤，回家养几天就回军校。 　　沈潇爷爷很是心疼，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老早就坐在屋里等，快到中午了，才把自家孙子等回来。 　　小赵和程晓艾扶着沈潇进屋的时候，程晓艾分明看到了沈潇爷爷眼中的泪花，但是他背过身去很快擦掉，好像刚刚那一幕是错觉一般。 　　“爷爷。”沈潇喊了一声。 　　沈潇爷爷赶紧答应，“快进屋躺着，想吃啥跟爷爷说，爷爷去给你买。” 　　沈潇点点头，“谢谢爷爷。” 　　把沈潇扶到床上，程晓艾开始归置东西，小赵去做饭了。 　　沈潇爷爷坐在床边，叹了一口气，“好小子，没给咱老沈家丢人。”说着拍拍沈潇肩膀。 　　可能力道有些重，沈潇震得胸口有些疼，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强忍着，“都是您我和我爸从小教育的结果。” 　　沈潇爷爷突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是对是错。” 　　“爷爷，你们是对的，我喜欢成为一名军人，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这就是我的责任，我的信仰。”沈潇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好啊。”沈潇爷爷很是欣慰，但是又担心沈潇身体，“以后还是要多加强训练，瞧瞧两个歹徒就给你弄成这样，这要是搁以前，那么多鬼子你怎么办？我老沈家的男子汉在敌人面前那必须是屹立不倒。” 　　收拾东西的程晓艾听了沈潇爷爷这话，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潇还是太年轻啊。 　　不过沈潇好像听习惯了，并没有太大反应，“爷爷，放心吧，以后保证没有这样儿的事儿发生！” 　　“这还差不多了。”沈潇爷爷乐了，“晓艾啊，辛苦这么些天了，别忙了，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好，爷爷。”程晓艾笑眯眯。 　　小赵被沈天河派出来一整天，有人照顾沈潇，程晓艾下午直接跑回学校。 　　不是她着急，这都星期三了，星期五是沈潇生日，她怎么也得把围脖拿回来。而且，在医院是医院，这是沈潇家，她不可能晚上住在这儿的。 　　出门之前，沈潇让程晓艾把门关上。 　　程晓艾关上门以后，不太明白沈潇什么意思，“干什么啊？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 　　“我这不是离不开你么。”沈潇勾了勾嘴角。 　　程晓艾美滋滋的，凑到沈潇跟前。“这个我知道。” 　　沈潇刮了一下程晓艾鼻子，“我的晓艾现在是越来越豪放了，不过，我喜欢。” 　　程晓艾有些不好意思，“说吧，什么事儿？” 　　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回去别找张金莲麻烦。” 　　程晓艾不乐意了，“凭什么啊，她都明抢我男朋友了，我就这么忍着？我是傻帽吧。” 　　沈潇突然笑了，“傻瓜，说什么呢。我是怕你吃亏，万一你打不过她，我都心疼。” 　　程晓艾睁开沈潇的手，站在床边撸胳膊挽袖子，“我打不过她？那得看看她惹没惹到我头上！那天公交车上事发突然，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明目张胆跑到医院找我男人告白，还弄得那副可怜的模样儿，给谁看呢，反正我不管，非得跟她对着干！” 　　沈潇一看程晓艾这架势，就像他们上学的时候打群架似的，心里暖洋洋的，要知道，程晓艾这样可都是因为他，他能不美吗？ 　　“算了，当我没说，不过有一点，你可别弄得，没收拾了人家，反而自己挨揍。” 　　程晓艾翻了个白眼，“沈大连长，你太小瞧我了吧，等着吧，给你带回来我胜利的好消息！” 　　程晓艾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学校，就跟赶赴战场似的。 　　程晓艾回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应该都去上课了。 　　程晓艾找出来那条围脖，用纸包好，放起来，在床上还看见了孙丹丹这几天给她记的笔记，心中感动。 　　拿起笔记翻了翻，对照着这一个多礼拜的课程，程晓艾打算先看看书。 　　看了几页，就听到走廊里孙丹丹的大嗓门，紧接着门被推开，孙丹丹、陈小小，后面还跟着张金莲。 　　孙丹丹抬头看过去，立马蹦进来，直扑程晓艾，“我的晓艾，我可想死你了。” 　　程晓艾笑眯眯，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张金莲把书往床上一扔，动静弄得可大，好像谁都得关注她一样。 　　程晓艾把笔放在桌子上，她可没那么傻，用那么大力气，买一支钢笔多贵呢。然后合上书，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晓艾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 　　孙丹丹愣愣地给程晓艾让了地方，眼睁睁地看着程晓艾踹翻了张金莲床头的小凳子，然后脚踩在上面，就跟那个社会上的二流子似的。 　　孙丹丹眨巴眨巴眼，程晓艾不是疯魔了吧，那天还不让她揍张金莲呢，难道是打算自己动手？ 　　张金莲也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你……你干嘛？” 　　程晓艾笑笑，“小小，帮我倚着门。” 　　陈小小赶忙跑到门口，把门从里面插上，然后站在那儿呆呆地盯着程晓艾。 　　“我干嘛？我不干嘛呀，我就是想学习学习我们宿舍张金莲同学的勇气，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敢跑到沈潇面前，脱了衣服，露出你那两个雪白的大胸脯，不知羞耻，硬往别人身上贴的？”程晓艾说完停顿了片刻，再一看，孙丹丹和陈小小都愣住了，这也太劲爆了！ 第九十八章 　　张金莲往后缩，“你……你瞎说什么呢？你别诋毁我。” 　　程晓艾勾了勾嘴角，“我诋毁你？是谁跑病房里哭哭啼啼的？张金莲我告诉你，敢做就要敢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我今天就是去看看沈潇，都是朋友，他还救了我，你凭什么不许我去看？”张金莲觉着，这是在学校，反正程晓艾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再说了，为了沈潇她不能退缩。 　　“凭什么？就凭沈潇要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勾三搭四的女人。”程晓艾冷哼一声。 　　孙丹丹在一旁对着程晓艾直竖大拇指，没看出来啊，程晓艾还有这一面，真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张金莲气急，“程晓艾，你别以为你有了沈潇就可以跑到我这儿耀武扬威。我喜欢沈潇怎么了，你们又没结婚！我知道了，你是怕沈潇看上我不要你是不是，你害怕了！” 　　程晓艾都不知道张金莲哪儿来的勇气，“张金莲，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你别弄些幺蛾子，我不怕你！”张金莲愤愤不平。 　　“哪儿能呢，你先听我说完。话说有一年夏天，正是暑气正盛的时候，有一对痴男怨女啊，跑到了野外去约会，这俩人啊，聊着聊着就聊到草丛里了。赶得也巧，这块野地里的草长得是真高啊，抻着脖子都瞧不到外面。你说，以前书上怎么写的来着？哦，对，干柴烈火！”程晓艾还没说完，张金莲脸色煞白。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 　　程晓艾挑挑眉，看着孙丹丹和陈小小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笑了笑，“别着急，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呢？听我慢慢说。还有，你这话可说错了，干柴烈火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要脸的，不过看在你着急的份儿上，我这次先不跟你计较。” 　　孙丹丹和陈小小俩人瞪大眼睛看着程晓艾，她们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这还是程晓艾吗？难道是被刺激的疯魔了？ 　　程晓艾没管那么多，接着慢悠悠地说道，“干柴烈火之后啊，你们猜怎么着？那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啧啧……那景象。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体会吧。” 　　孙丹丹和陈小小听了个大红脸，其实程晓艾也没好到哪儿去，天知道她多大的勇气说了这些话，强忍着心跳加速的不适感，但是如果此时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脸上多出来的红晕。 　　张金莲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她从来没想到，她和贾明亮的那一次竟然被程晓艾看见了，那……沈潇知道了吗？如果沈潇知道了，她怎么办？ 　　既然程晓艾知道了，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如果让同学们知道了，她就完了。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张金莲声音发抖，“我告诉你，你不能打我，这里是学校，你会受处分的！” 　　孙丹丹和陈小小看张金莲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心下好奇，但是没问什么。 　　“打你？你想多了，我哪儿是那种人，再说了，打了你不就玷污了我自己的手吗？”程晓艾说着还抬起来看看自己的手。 　　张金莲气得直喘粗气，“程晓艾，你不要太过分！” 　　程晓艾脚从凳子上拿下去，往前挪了两步，“我过分吗？并不觉着。这样吧，明天中午下课，就咱们校园里回宿舍经过的那个湖边，你在那儿大喊三声，张金莲以后不再缠着沈潇，我就当之前所有事儿都没发生过，包括你公交车上躲在我身后，让沈潇受伤。我知道什么自然也会全忘掉，怎么样？” 　　张金莲听到前面就想大喊“不行”，可是万一程晓艾真把知道的告诉学校告诉沈潇，她可怎么办？她这一辈子就全毁了。张金莲是真怕了，中午下课，那块儿经过的人最多，而且那哪儿是一个湖，就是个臭水泡子，里面都是烂泥，臭死了。 　　“怎么，不答应？那我可就……”程晓艾看出张金莲的犹豫，又加了一把火。 　　“我答应！”张金莲打断了程晓艾的话，拖一天是一天，明天再说明天的，她就不信，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她不说那些话，程晓艾真能把她怎么样！ 　　张金莲答应以后，拿着书匆匆忙忙离开宿舍，她不想在这儿多待一分钟。 　　刚关上宿舍门，就听到里面孙丹丹和陈小小问程晓艾，“你刚刚说的那故事什么意思啊，痴男怨女是谁啊？” 　　程晓艾摇摇头，“没谁，吓唬她的。” 　　张金莲趴在门外听着，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她就说么，程晓艾可不敢瞎说。 　　“不过晓艾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火爆的一面呢？”陈小小在一旁唏嘘。 　　孙丹丹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保卫爱情。” 　　程晓艾没好气儿地推了孙丹丹一把，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张金莲低着头朝图书馆走去。程晓艾勾了勾嘴角：张金莲，明天你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不配合，那就直接摔下那个烂泥坑里吧，看谁丢脸！” 　　“可是保卫爱情为什么不直接揍呢？”陈小小不明白，那张金莲连她看了都觉着太可恶了，险些害得沈潇没了命，用杨帆的话说，这种人就应该打得她亲妈都不认识。 　　程晓艾听了陈小小的话，转过身，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脸，“首先呢，我不是能打架的人，说实在的，如果真打起来，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那我多吃亏。” 　　陈小小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这样不会便宜她吗？” 　　程晓艾摇摇头，“其次，张金莲这种人爱慕虚荣，从贾明亮给她买那么多东西上就能看出来，这种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喊出来的话，足够让她丢面子，比揍一顿对她的伤害来的更直接。” 　　孙丹丹站起来，手搭在程晓艾右肩上，“你说的对，到时候她就丢大人了，真想看看她到时候怎么说。” 　　“我也是，她是真的太可恶了。晓艾你都不知道，丹丹回来说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陈小小说道。 　　“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别想那么多了。”程晓艾劝着。其实她更害怕，看到沈潇受伤的时候，比她自己受伤都恐惧。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沈潇怎么样了？”孙丹丹问道。 　　“他非得要出院，现在在家呢，有人照顾他，我都一个多礼拜没上课了，总得回来补补，顺便拿点儿东西。”程晓艾的目光落在那条围脖上。 　　孙丹丹顺着看过去，“原来如此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五下午没课，我上午上完课就走，你要回家吗？可以顺一段路。”程晓艾笑着问道。 　　“好啊，正好我和赵志华约好了，周五下午出去转转，他们专业周末有实验，出不去。”提起赵志华，孙丹丹一脸笑意。 　　陈小小捂着脸，“以后不跟你们在一起了，瞧瞧，欺负我没有对象呢。” 　　程晓艾和孙丹丹对视一眼，都笑了，“小小，你还小呢，着什么急。” 　　“那倒是，我不着急，每天学学习，玩一玩，多好。”陈小小抓着两条大辫子得意洋洋。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张金莲抱着书就想趁着程晓艾没注意先跑，可能是太着急，刚迈出教室一步，直接摔了个大前趴，王静在身旁拉了她一把。 　　孙丹丹抱着书，站在身后哈哈大笑，“我说张金莲，你这是着急往湖边赶啊，挺有觉悟。” 　　班里同学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到孙丹丹说，都看着她们，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来学习的，谁也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儿。大部分同学绕过张金莲离开教室，该去哪儿去哪儿了。 　　张金莲恨恨地瞪着程晓艾和孙丹丹，跺跺脚出了教室。 　　程晓艾和孙丹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就看着张金莲挪着小步，恨不得睡在路上的样子。 　　可是校园就那么大，一条路就那么长，再磨蹭，也走到了。 　　程晓艾盯着她，“说吧，一定得让我满意，不然咱们之前说的话可就不算数了。” 　　张金莲站在湖边，回头看了看脏污不堪的水，上面还飘着绿色的水藻，心里一阵恶心。 　　几个女同学往这个气味不太好的湖边一站，不少同学还往这边看。 　　张金莲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小声念叨着，“张金莲以后不再缠着沈潇……” 　　程晓艾抱着胳膊，“你那是蚊子叫吧，我没听见。” 　　“程晓艾，我都这样了，你别太过分？”张金莲冷哼一声。 　　“我过分？那我要不要招呼大家一声，说说咱们的故事，让他们评价评价，谁过分？”程晓艾今天是非得治治张金莲。 　　张金莲一噎，“你……我要去告诉学校领导，你威胁我！” 　　“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呢！”程晓艾表示无所谓。 　　张金莲脚步一顿，后来想想，就算程晓艾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不一定有证据，或许她还是瞎编的呢，她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张金莲雄赳赳气昂昂的要离开湖边，谁知脚下的石头一个松动，张金莲整个身子往右栽，随着张金莲的尖叫，路过的同学全都往这看。 　　只听“噗通”一声，张金莲整个人掉进了湖里，惊起了不少水花，只不过这水是绿色的，这么一扑腾，整个这一片味道实在是不好。 　　好在她就掉在了湖边，又不深，只是脚下很多烂泥。 　　程晓艾她们看到张金莲掉下去的一刻，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没让这发臭的水溅到衣服上。 　　张金莲感觉口鼻之间全是臭泥，扑腾了好几下，才从湖里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只见她身上脸上全是臭泥，还搭了几条绿色的水藻，更是恶心。张金莲想抬起腿爬上去，可是脚下的烂泥狠狠地黏住她的脚，费力好大力气都没有用。 　　不少同学聚过来，对张金莲指指点点，可是张金莲除了站在她旁边的程晓艾、孙丹丹还有陈小小，其他的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想想就委屈，眼泪掉下来，在脸上留下清晰的一条。 　　“现在就说，大点儿声，我就救你上来，不然……你就在这里过夜吧。”程晓艾说道。 　　张金莲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结果烂泥掉进嘴里，张金莲直接吐了出来。 　　她这一吐可不要紧，本来觉着她可怜想拉她上来的两个男生，直接捂着嘴背对着她，跑远了。 　　吐得昏天黑地的张金莲，感觉自己越陷越深，心里开始恐惧，“求求你们，拉我上去。”对着周围的学生开始卖可怜。 　　有几个男同学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要伸手去拉，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程晓艾抬头一看，“魏永清，是你啊？” 　　那几个男同学也跟魏永清打招呼，程晓艾一看，原来这几位是魏永清的同学啊，那就好办了。 　　魏永清走到程晓艾身边，这才低头看见了张金莲，突然笑了，这一笑看可倒好，迷倒了周围不少女同学，谁还有心情去看张金莲啊，全都往魏永清身上瞄。 　　“张金莲同学，怎么自己跳进湖里了，难道是觉着最近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跑这儿来洗涤心灵了？” 　　程晓艾和孙丹丹全都笑了，魏永清这嘴可真够毒的。 　　张金莲气得手脚冰凉，她今天算是出了大丑了，到现在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几个本来想去拽张金莲一把的男同学，听到魏永清这么一说，也都往后退。魏永清风评很好，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人，看来这女同学不怎么样。 　　程晓艾往前走了两步，蹲到湖边，“你按照我昨天说的来，我现在就拉你上来。” 　　张金莲心里别提多委屈了，看了看四周，魏永清不来还好，他一来，根本没人肯拽她上来。 　　张金莲深吸一口气，全是恶臭的泥腥气，张开嘴，大喊了三声，“张金莲以后不再缠着沈潇！” 　　三声喊完，程晓艾满意了，其他同学好像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全都捂着嘴在那儿笑。 　　“早这样何必进湖了转一圈，不过也不错，就像魏永清说的，洗涤洗涤心灵。”程晓艾说完站起身看向魏永清，“能麻烦帮我把她拽上来吗？” 　　对于程晓艾提出来的要求，魏永清乐意之至。他刚要伸手，刚才那几个男同学已经看出来什么意思了，直接将张金莲拉了上来。 　　程晓艾挑挑眉，魏永清这是男女通杀？ 　　张金莲脸丢大发了，上来以后直接跑了。 　　留下身后不少女生对她指指点点，还有男生抿着嘴笑的。 　　魏永清招呼了一声，“大家都散了吧。” 　　魏大才子一招手，真就都散了，就是有不少姑娘还回头多看了魏永清几眼。 　　程晓艾笑笑，“号召力很强嘛。” 　　“怎么样，赏个脸，让我请几位吃个饭？”魏永清说道。 　　孙丹丹和陈小小对视一眼，狂点头，程晓艾无奈，“那就走吧。” 　　张金莲回到宿舍一边哭一边洗了脸和头，换了衣服，这才拿着东西去了学校最近的浴池。 　　她的这个光荣事迹没到下午就传遍了，在这校园里，张金莲俨然成为比魏永清还出名的人。 　　张金莲心中暗恨，没想到程晓艾这么恶毒，她要找回来！ 　　周五上午上完课，程晓艾、孙丹丹还有赵志华在食堂吃了饭，一起出了校门。 　　赵志华他们最近一直忙着课题还有实验，昨天中午没赶上热闹，不过他倒是听说了，晚上的时候孙丹丹还特意给赵志华讲了个详细。 　　赵志华那是相当震惊，上次程晓艾这么激动的时候好像还是在太平乡那个人对她图谋不轨。不过那个人最后的下场可就不是有一点儿惨了。 　　“晓艾，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赵志华给出评价。 　　程晓艾有些不好意思，“赵二哥，你也取笑我？你知道我嫌麻烦，我可不想天天去处理沈潇身边的女人，还是这种女人。” 　　到了繁华地段，孙丹丹和赵志华先下了车。 　　程晓艾提前一站下了车，去买了菜然后才去了沈潇家。 　　沈天河还在忙，没在家，沈潇爷爷因为沈潇受伤，一直都没出去，小赵也被沈天河留下照顾沈潇。 　　两天没见，沈潇状态还挺好，看到程晓艾来，差点儿没把眼睛笑没了。 　　小赵赶紧去接程晓艾手里的东西。 　　程晓艾笑眯眯跟沈潇爷爷打了招呼，沈潇爷爷还说程晓艾，“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爷爷，今天晚上的菜我来做，你们等着吃就行。”程晓艾说道，“沈伯父晚上回来吗？” 　　“不知道，他那个大忙人，谁知道这功夫又在哪儿呢？两宿都没回来了。”沈潇爷爷冷哼一声，随即，“你们聊，我也出门找这些老头子聊聊天，溜溜弯。” 　　“爷爷多穿点儿，外面有些凉了。下棋别忘了时间，记得回来吃我做的菜。”程晓艾说道。 　　沈潇爷爷可高兴了，“那不能忘，我孙媳妇儿做的菜我得好好尝尝。” 　　沈潇爷爷出门以后，程晓艾将沈潇扶回屋，对外面喊了一声，“小赵，那些东西正常洗了就行，其他我自己来。” 　　堆起两个枕头，程晓艾让沈潇靠坐在床头，然后把屋门关上。 　　沈潇挑挑眉，“难道我们家晓艾要干什么坏事儿？”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别瞎说。”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大大的纸包，笑眯眯地递到沈潇手里，然后清了清嗓子，站得笔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亲爱的男朋友沈潇同志，祝你生日快乐。” 　　说实话沈潇都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了，程晓艾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而程晓艾刚才的话就像挠痒痒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心。眼睛从手上的纸包挪开，看向程晓艾，沈潇突然觉着，她今天好美。 　　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眼眸中全是笑意，那黑亮亮的眼里，似乎全是自己。浅笑的时候脸蛋上两个梨涡，可爱极了。 　　沈潇笑笑，“谢谢我的晓艾，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程晓艾点点头，凑过去，“打开看看。” 　　沈潇十分听话，纸一层层打开，一条灰色的围脖映入眼帘，看那细密的针脚，“你亲手织的？” 　　“聪明，戴上我看看。”程晓艾美滋滋。 　　沈潇将围脖推出来，“你给我戴。” 　　程晓艾嘟着嘴，“你好无赖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却没停，细心地为沈潇系好围脖，自己还左右看看，“好看。” 　　沈潇失笑，“你这是夸你自己手艺呢，还是夸我长得好呢？” 　　“有什么区别？我手艺当然是好的了。”程晓艾说着抓住沈潇的肩膀开始仔细打量，“不过嘛，你长得更好。” 　　沈潇被程晓艾逗笑了，抓着她的手不松开，直接将人带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的伤。”程晓艾怕扯动他的伤口，不敢乱动。 　　沈潇下巴抵在程晓艾额头上，“没事儿，让我抱你一会儿。” 　　程晓艾老老实实地窝在沈潇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里异常安定。 　　程晓艾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沈潇才把她松开。程晓艾直接滚到了床上，摔得清醒了。 　　“松手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程晓艾嗔了一句。 　　沈潇看着她的模样，把脖子上的围脖摘下来，叠好，宝贝一样放在旁边，“我觉着我有必要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程晓艾坐起身，“我没受伤啊，我怎么可能受伤。” 　　沈潇挑挑眉，“你不是回学校找人打架去了么？我可不放心，快过来，让我检查检查。万一你受伤不跟我说呢？” 　　程晓艾不明所以，脸上写了四个大字，懵懂无知，“怎么检查？” 第九十九章 　　沈潇笑笑对她招了招手, 程晓艾脑袋凑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沈潇手就伸了过来, 直接摸上了她的脸。 　　他的手是温热的, 手心上有这些年训练留下的茧子, 摸在脸上有些扎还有些痒。 　　程晓艾卡巴卡巴大眼睛, “我脸上可没伤, 你确定你要看这么久？” 　　沈潇笑笑，手顺着程晓艾的脸，爬上她的脖颈，程晓艾身子抖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后退，却被沈潇另一只手揽住了腰，“别动。”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一般, 程晓艾一动不动。沈潇勾了勾嘴角，手继续向下, 从脖颈直接攀上了锁骨，因为程晓艾穿的衬衣，领子比较高，沈潇的手指还灵活的挑开了一粒扣子。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程晓艾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往旁边躲, 几步跳下床, 一低头，发现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雪白的皮肤映衬出来。 　　程晓艾又羞又气，“大白天的，你干嘛？” 　　沈潇有些遗憾，收回手，紧紧盯着程晓艾，“难道黑天就可以干什么了？” 　　程晓艾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也下不来，“什么时候都不行！” 　　说完，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把扣子系好，跑到窗户边散热气。 　　沈潇靠在床头，眯着眼看着程晓艾的背影，“我这不是怕你打架吃亏么，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相信你。” 　　这话说的，感觉他还挺委屈。 　　程晓艾拍拍自己的脸，转过身，“你是无赖吗？” 　　“嗯……我可能只在你这儿是无赖。”沈潇挑着眉。 　　程晓艾险些被气笑了，“我们没打架，我直接让她跳进了学校那片湖里，然后当着好多学生的面大喊了三声‘张金莲不再缠着沈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沈潇一愣，“她就那么听你话？” 　　程晓艾想起张金莲的模样就想笑，扬着脑袋得意洋洋，“山人自有妙计！” 　　沈潇笑笑，“好吧，信你了。不过这么壮观的场面我竟然没看见，遗憾。” 　　程晓艾嘟着嘴，“怎么，舍不得啊。” 　　“哪儿能呢，谁也赶不上你。”沈潇赶紧说道。 　　“这还差不多。”程晓艾美了，“好啦，沈大英雄，在屋好好躺着，我去准备晚上吃的东西。” 　　“遵命，娘子。” 　　程晓艾脸上刚刚散下去的热气，被沈潇这一句“娘子”挑上来，没好气地白了沈潇一眼，出了房间。 　　…… 　　孙丹丹和赵志华在繁华的地儿下了车，找到红星电影院，赵志华去买了电影票，孙丹丹一个人在门口等。 　　俩人并排进去电影院的时候，谁也没看见后面坐在车里的孙丹丹的父亲。 　　孙父以为孙丹丹和赵志华没什么联系了，最近也没听说孙丹丹回家提起过赵志华，没想到周五下午不在学校呆着，竟然相约出来看电影！ 　　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说不定俩人在学校早就好上了，他还蒙在鼓里呢！ 　　看到刚刚自己女儿笑靥如花，孙父的心都在抽搐。他养这么大的女儿，本来想给她找个高干子弟的家庭，怎么偏偏让赵志华这个农村的穷书生捡了便宜？ 　　不行，这个事儿绝对不行！ 　　孙父看了看电影院外面立的牌子，又看看时间，决定先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儿，回来再找孙丹丹算账。 　　孙丹丹和赵志华俩人兴高采烈的看着电影，心里头美滋滋。 　　看着电影孙丹丹还不忘多看赵志华几眼，越看越觉着自己眼光好。 　　虽说赵志华长得不如魏永清那么好，但也是有棱有角，五官分明，还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与憨厚。最主要的是，她能感觉出来，赵志华是真心想对她好。 　　虽然赵志华家里条件不好，但是赵志华都想把最好的给她。再说了，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毕业，慢慢奋斗就好了，以后一定能过好日子。 　　俩人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还一直在探讨电影里的情节，可是孙丹丹说得正兴起的时候，发现赵志华看着她身后的方向脸色不对，也转过头。 　　这一转头可不要紧，孙丹丹吓得差点儿没蹦起来，站在赵志华身边低声喊道，“爸。” 　　孙父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孙丹丹就知道碰到她爸没好事儿，“爸，咱有话回家再说。” 　　孙父上前一步抓着孙丹丹的手腕，“好，我正想回家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现在就走！” 　　“爸，我……” 　　“你什么？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就赶紧给我回家！”孙父打断孙丹丹的话，语气不善，然后斜着眼睛看着赵志华，“我告诉你，以后离孙丹丹远点儿，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我再发现你跟我们家丹丹有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伯父，我和丹丹……” 　　“别叫我伯父，要上学就好好上，别一天天弄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出来！”孙父直接堵上了赵志华的嘴。 　　“志华，你先回学校，我回去找你。”孙丹丹怕赵志华跟她爸起什么冲突，赶紧安抚了一句。 　　孙父可没管那么多，直接将孙丹丹塞进车里。 　　车轮缓缓启动，消失在赵志华面前。 　　赵志华攥攥拳头，他觉着自己太窝囊了，可是那是孙丹丹的父亲，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站在电影院门口，赵志华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追去孙丹丹家？好像不行，如果孙父更生气了，那他和孙丹丹的事儿就更没指望了。 　　回学校？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也没人能给他出出主意。 　　赵志华有些茫然，最后决定去程晓艾家。 　　他没坐车，选择步行，他希望在路上自己能想出来好办法，可是一直走到程晓艾家，自己脑袋还是一片空，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因为是周五，程晓艾家只有程姥姥在，听到动静，程姥姥出来看，发现是赵志华，赶紧招呼进来，“志华啊，快进来。” 　　赵志华其实很不好意思的，“姥姥，我有事儿找晓艾，打扰您了吧。” 　　“不打扰，我这老太婆自己在家正闲得慌。不过晓艾说今天回来的晚，你就陪我这老婆子说会儿话吧。”程姥姥看到年轻人可高兴了。 　　赵志华点头应着，憨厚地笑了。 　　…… 　　孙丹丹被孙父抓回家，孙母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丹丹不是应该在学校，你不是应该在单位吗？” 　　孙父这回也不用嫌弃是外面丢人了，嗓门也放的开，指着孙丹丹鼻子开始骂，“单位？你问问她，你问问你这宝贝闺女，她到底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我要不是今天出门办事儿，还碰不上呢，真是给你爹我长脸！” 　　孙丹丹这一路上就很生气，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爸你今天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干些见不得人的丢人现眼的事儿，我干什么了就丢人现眼，人家赵志华干什么了，就见不得人！我们光明正大，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说，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呢？”孙父掐着腰，一副恨不得吃了孙丹丹的模样。 　　孙母也听明白了，孙父这是在外面办事儿正好碰上了赵志华和自己女儿，看这架势，是直接把孙丹丹抓了回来，还数落了赵志华。 　　孙母一阵头疼，本来还想慢慢跟孙父说这个事儿，谁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这才刚开学一个月，怎么就那么寸。 　　“是又怎么样，爸，我都二十六了，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难道你想我一辈子都在家里当老姑娘？”孙丹丹说道。 　　“谁不让你谈恋爱了？你找个什么样的不行，那赵志华有什么？他有什么？要背景没背景，要条件没条件，还是个农村人，你跟着他，就等着以后吃苦受罪吧！” 　　“爸，你看重的那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他对我好，而且他有上进心，谁说我们今后日子过不好的。”孙丹丹忍不住反驳。 　　“这么说，你就是认定他了？”孙父怒等着孙丹丹。 　　孙丹丹扬着头，心一横，“对，我就是认定他了，无论他什么样儿我都跟着他，要饭我都乐意，我就是喜欢他！” 　　“啪”的一声，孙父的右手打在了孙丹丹的左脸上。孙丹丹被扇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登时红肿不堪，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孙父用了多大的力道。 　　孙丹丹耳边嗡嗡得响，好半天才缓过来。 　　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孙父，突然笑了咧开的嘴角扯着脸更疼，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她的心疼，“你打吧，打死我吧，我就是想找个我喜欢的男人怎么就不行了。你打死我，我就不用看见你了。你打啊！” 　　孙母心疼地直掉眼泪，拉着孙丹丹，“丹丹，快别说了，跟你爸认个错，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听妈话。” 　　“我没错，凭什么道歉！他认准的那些高干子弟家的儿子，有哪个像样的！哪个能比得上赵志华。我偏要跟他处对象，等毕了业我就嫁给他！”孙丹丹气大发了，从来没这么顶撞过孙父。 　　孙父气得手发抖，指着孙丹丹，“好，你还要嫁给他，看我不打死你！”孙父说着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朝孙丹丹来。 　　孙母吓得赶紧去拉，“她爸，别打了，你让我好好跟她说两句，她一直懂事，会听的。” 　　孙父正在气头上，孙母哪能拦得住他，“你躲开，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孙父说着鸡毛掸子直接落在了孙丹丹胳膊上，孙丹丹连躲都没躲，只觉着胳膊快断了一样疼，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但是依旧强忍着不吭声。 　　孙母上去抱住孙父大腿，“你要再打，就连我一块儿打吧！” 　　一句话，成功的让孙父停下了手里的鸡毛掸子，他这辈子也没动过孙母一根手指头。 　　孙父低头看着孙母的模样，心下不忍，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去外屋抽烟去了。 　　孙母站起来，去扶孙丹丹，然后从柜子里找出红花油，给孙丹丹擦胳膊。孙丹丹强忍着疼痛，扯了扯嘴角，“妈，你别哭啊，我没事儿。” 　　“丹丹，听妈话，别跟你爸作对，吃亏的是你自己。跟赵志华不行，就算了吧，也不是非他不可。”孙母劝着。 　　孙丹丹摇摇头，“妈，我是真心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会对我好的，我相信他。” 　　孙母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爸是不会同意赵志华娶你的。” 　　“娶的人又不是他，他凭什么不同意！”孙丹丹满腹怨气。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孙母训斥了一句，随即叹了一口气，“妈看赵志华那孩子是不错，可是你爸不同意，你们以后能幸福吗？好孩子，别傻了。回去好好跟赵志华说，这个事儿就算了。” 　　孙丹丹还是摇头，“我就要嫁给他！” 　　孙母也是没招，放好红花油，出了屋门。 　　孙丹丹看她爸妈都出去了，直接跑到门口把房门插上。 　　孙父孙母就坐在外屋，听到动静一愣，这是跟他们较上劲了。 　　孙丹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孙母在外面说什么都不开，直到晚上吃饭都没出来。 　　孙父气性也大，“不吃就饿着，让她饿死！”嗓门老大，孙丹丹在屋里听了个真切，心里微微泛酸。她爸从来就不理解她，总是自以为是！ 　　…… 　　相比于孙丹丹家的冷战，沈潇家可就热闹多了。 　　沈天河忙了好几天，今天晚饭前终于回家了。 　　一进门就闻到不一样的菜香味儿，乐呵呵地说道，“这菜不是小赵做的。” 　　小赵围了个围裙，在给程晓艾打下手，听到沈天河说的话，“首长您真英明，我是做不出来这么香的饭菜，还是程姑娘厉害。” 　　“晓艾来了？”沈天河换了鞋往厨房瞧，程晓艾正准备最后一个汤呢，也没来得及打招呼。 　　沈潇坐在桌子边，后面弄了个靠背，还垫了两个枕头，“嗯，晓艾中午就过来了，忙活了一下午。” 　　“你那么坐着能行吗？”沈天河洗了手，走过去问沈潇。 　　“没事儿，挺好的。” 　　沈天河一低头，好家伙，满桌子的菜，还有自己没见过的花样，鸡鸭鱼肉全齐活散发着阵阵香气。 　　沈天河搓搓手，“没想到我儿媳妇儿还有这厨艺，小子，比你厉害。” 　　沈潇笑笑，“那是，爸，就这菜你也就是借我光能吃上。” 　　“得意什么得意什么？小心我今天一口都不让你吃！”沈天河冷哼一声。 　　“爸，不带这样的啊，我都馋了这么多年了，你可让我有条活路吧。”沈潇不乐意了。 　　沈天河挑挑眉，“哦？你小子以前也没吃过？” 　　沈潇摇摇头，“没，每次都是我做，她吃。” 　　沈天河乐了，“这就对了，哪能让我儿媳妇儿做饭，多累。” 　　沈潇揉揉眉心，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儿，可能程晓艾是他们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正说着呢，程晓艾最后一个汤出锅，好大个碗，小赵直接端到桌子上。 　　程晓艾擦擦手，这才看见沈天河，“伯父，您回来啦，我还怕您又忙没时间呢。” 　　“我这鼻子在军区就闻着香味了，这不就回来了。”沈天河乐呵呵，“快点儿坐，晓艾。” 　　程晓艾应着，又去叫了沈潇爷爷吃饭，等沈潇爷爷坐下，才坐在了沈潇旁边。 　　小赵也被沈天河按到了座位上，“今天没外人，你又不是没在我家吃过饭，假假咕咕的。” 　　小赵心里美滋滋的，他还真想尝尝程晓艾的菜，今天有口福了。 　　程晓艾给沈潇爷爷和沈天河倒了酒，给沈潇、小赵还有自己拿了汽水。 　　沈天河举起酒杯，“那咱们走一个，就开吃。” 　　沈潇没动弹，汽水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桌子上，“爸，你也不问问今天什么日子，累着晓艾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沈天河皱皱眉，吃饭就吃饭呗，什么日子？自己抿了一口酒，想了想，猛地一拍脑门，“是爸爸疏忽了，今儿是你生日吧，我上个礼拜还想着呢，这周实在太忙，都给忘脑后去了。” 　　沈潇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不过今年都能坐在一起吃个饭，还是他们家晓艾做的饭，已经很幸福了。 　　“没事儿，爸，咱热热闹闹的吃饭，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干杯。” 　　大家一起跟着举杯，沈天河摇摇头，“这可不行，爸自罚三杯。”说着一连三杯酒直接进了肚子。 　　程晓艾赶紧给沈天河满上，“伯父，快吃菜吧，空肚子喝酒不好。” 　　说完拿起没用过的筷子给沈潇爷爷夹菜，又给沈天河夹菜。 　　沈潇坐在一旁吃味，也不吃饭，盯着程晓艾。 　　程晓艾被他盯得发毛，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沈潇碗里，他这才多云转晴。 　　程晓艾抿着唇低头笑，沈潇心里美滋滋。这排骨本来做的就好吃，如今程晓艾亲手给他夹的，别提多美味了。 　　沈天河心里有些嫌弃，这还是他儿子么？不过他倒是没说，人家俩人感情好，程晓艾也乐意惯着沈潇，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晓艾一直在给沈潇夹菜，鱼都是挑好刺放在沈潇碗里，沈潇心里那个美。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一直在夸程晓艾菜做的好吃。一顿饭下来，五个人，八个菜，吃的不剩什么。 　　小赵捂着肚子打着饱嗝，还一脸满足。 　　吃完饭天也不早了，程晓艾不顾沈潇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毅然决然的要……回家。 　　沈潇爷爷和沈天河自然不好留，沈天河让小赵去送她，结果俩人刚出大院，程晓艾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赵志华。 　　“赵二哥，你怎么来了？”程晓艾特别惊讶，这时候赵志华应该在学校才对，明天他们还有实验呢。 　　“我遇到点儿困难，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就来接你了。” 　　程晓艾把小赵打发回去，让他跟沈潇说一声，赵志华来接他，免得他担心。 　　“走吧，赵二哥，边走边说。”程晓艾招呼一声。 　　赵志华一边走，一边将今天跟孙丹丹的事儿还有孙父的表现跟程晓艾说了一遍。 　　程晓艾听得直皱眉，“赵二哥，说实话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不好给你出主意。不过我相信丹丹，她不会离开你，她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赵二哥，我觉着这个事儿现在还不能急，你要是现在就追去丹丹家，恐怕会给她爸爸留下更不好的印象，觉着你死缠烂打。” 第一百章 　　程晓艾手里端着一碗面, 把门关上, 抬头去看孙丹丹吓了一跳，孙丹丹脸色苍白, 毫无血色, 左脸肿得老高, 一看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你这脸？” 　　孙丹丹拉过程晓艾的手, 摇摇头, “我没事儿，赵志华怎么样？” 　　程晓艾把面塞进孙丹丹手里，“你先吃点儿东西吧，一天没见，看看你都什么样儿了。” 　　孙丹丹把面碗放在一旁，“我不能吃，晓艾。” 　　程晓艾往外面看看, 压低声音，“你这是不吃饭折磨自己好让你父亲同意你和赵志华的事儿？” 　　孙丹丹点点头, “晓艾，我爸那个人特别固执，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疼我的。我一直不吃饭，他也拿我没办法。” 　　程晓艾皱着眉头, “可是你这也不是办法, 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也是没招儿，先看看再说吧。”孙丹丹叹了一口气。 　　从程晓艾认识孙丹丹, 她就一直是开朗活泼的性子，从来没唉声叹气过，好像就没觉着什么事儿可以愁。 　　“赵二哥让我帮忙问问你，他现在适不适合过来。” 　　孙丹丹赶紧摆手，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哎呦”一声。 　　程晓艾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孙丹丹咧开嘴角，无力地笑笑，“没，胳膊有些疼。” 　　程晓艾顺着孙丹丹胳膊撩开宽大的衣袖，一道红得发紫的鞭痕触目惊心，“你爸打你了？”这也太狠了。她爹爹和她爸爸从来不会动她的。 　　看着程晓艾眼圈发红，孙丹丹赶紧拍了拍她的脸，“抹了红花油，不疼了。你回去可别告诉赵志华啊，你跟他说，让他最近别过来。我爸那个性子，如果现在看见他，那我俩的事儿就更不成了，我一定想办法，你让他别着急，再等等。” 　　程晓艾擦擦眼睛，“真希望你俩好好的，不过你爸爸要是不同意，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你可不能拿你自己身体当赌注啊。” 　　“放心吧，就这一两天的事儿，周一还得回去上课呢，最迟明天晚上就能知道什么样儿了。”孙丹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是她眼中的落寞是那么明显，程晓艾叹了一口气，“赵二哥要是看见你这个模样不一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所以啊，我亲爱的晓艾同学，为了你的赵二哥不心疼，回去可什么都别说。”孙丹丹抓着程晓艾的胳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撒娇着。 　　“好，听你的。” 　　程晓艾和孙丹丹说了几句话，就从孙丹丹房间出来了，孙母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怎么样，她吃东西了吗？” 　　程晓艾摇摇头，“没有，她说她吃不下。” 　　“这可怎么是好，这爷俩儿脾气算是一样了，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孙母念叨了一句，“晓艾啊，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伯母，家里还有点儿事儿，我先回去了。”程晓艾笑笑，没留下。 　　出了孙丹丹家，程晓艾直接回了学校，她得跟赵志华说一声。 　　…… 　　张金莲这两天过的异常凄惨，从烂泥里爬出来，又大喊了三声不再缠着沈潇，她整个人在国立大学算是出名了，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嘲笑她。 　　去上课班级的同学虽然没明着笑她，但是好多以前经常跟她打招呼的同学都不理她了，明着暗着疏远她。 　　张金莲万分委屈，心里更加恨程晓艾，这不，周六一大早出了校园，找贾明亮诉苦去了。 　　贾明亮也乐得找张金莲，实在是他这一周过的也是水深火热。 　　被沈天河申斥，被王云飞他们追着要钱，天天提心吊胆怕他们把借钱的事儿捅到学校。 　　见到贾明亮以后，张金莲开始控诉程晓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极了。 　　贾明亮十分贴心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不是还有我么？等着我给你出气。” 　　张金莲狂点头，觉着只有贾明亮懂自己，可是，“你怎么出气啊？沈潇可是站在程晓艾那边的，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 　　俩人正好走到公园里一处僻静的地方，贾明亮看看四下没人，直接将张金莲揽进怀里，“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我总不能让我的女人受委屈。” 　　张金莲听了以后心里别提多美了，三两句话就被贾明亮哄去了招待所。 　　俩人怕引人注意，开了两间房，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贾明亮直接钻进了张金莲房里…… 　　…… 　　程晓艾回到学校以后没先去找赵志华，他们实验课，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整个宿舍只有陈小小在，她看到程晓艾回来就跟看到亲人一样，“晓艾，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程晓艾笑笑，“怎么了？不是跟杨帆天天出去疯么？” 　　“疯什么啊，她们今天不知道怎么，全都跑去图书馆学习了，就我一个人闲得无聊。”陈小小趴在床上左手拄着脸，“真羡慕你们家近的，没事儿还能回个家，我也想家了。” 　　程晓艾坐过去，“下周末去我家吧，给你做好吃的。” 　　陈小小眼睛瞪得锃亮，“好啊好啊。” 　　程晓艾揉揉陈小小脑袋，“她们全都去图书馆了？张金莲也去了？” 　　陈小小撇撇嘴，“她可没去，我看啊，她这学期成绩直线下滑，天天光顾着谈恋爱了吧，一大早穿着那个谁……啊，贾明亮给买的衣服出去了，指定是去约会了。” 　　程晓艾还记着当初来报道的时候，张金莲母亲一脸得意的模样，说张金莲多么爱学习。 　　其实张金莲底子是真挺好的，可能是从小娇生惯养，父母没有跟她讲过怎么与人相处，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而且那个贾明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可是她在大家都没察觉的时候就把自己陷了进去，以后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中午的时候赵志华来宿舍找程晓艾，程晓艾把孙丹丹的话说给赵志华听，赵志华一直眉头紧皱。 　　“赵二哥，丹丹会想办法，你稍安勿躁。”程晓艾只能这么劝着。 　　“晓艾，我这个样儿是不是特别窝囊，我喜欢她，都不能去她家找她，还得丹丹自己去争取。”赵志华拳头紧攥，心里难受极了。 　　“赵二哥，你别这么想，谁都没有丹丹了解她父亲，你现在去了很有可能火上浇油，再等等，看看周一回来丹丹怎么说。”程晓艾也知道，感情这个事儿最伤人。“赵二哥，丹丹不会放弃的，你也得有信心才行。” 　　赵志华点点头，“晓艾你放心，我认准丹丹，绝对不会放弃。如果周一还没有好结果，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去找她父亲说清楚。无论如何我都得跟丹丹在一起。” 　　…… 　　张金莲和贾明亮厮混了整整一天加上一个晚上，周六晚上谁都没归寝。 　　王云飞和文生不知道贾明亮和张金莲的事儿，倒是没大在意。 　　程晓艾宿舍里这几个姑娘早上起来发现张金莲没回来，一个个谁都没作声，该干嘛干嘛去了。 　　大家都走光了，陈小小凑到程晓艾跟前儿，“晓艾，你说张金莲昨晚上是不是和那个贾明亮……那什么去了。”陈小小说着小脸红扑扑，声音压得老低。 　　程晓艾挑挑眉，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你个小丫头，那什么啊，瞎想什么呢！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陈小小撇撇嘴，“我也成年了好不好，别好像你们很懂我不懂的样子。” 　　程晓艾脸有些热，“我们懂什么？” 　　“就是那什么呗。”陈小小嘟囔了一句，“算了，不说了。” 　　看着程晓艾背着包要出去，陈小小拉住程晓艾的袖子，“晓艾，你干嘛去啊，不要又丢下我一个人。”说着还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 　　程晓艾揉揉陈小小的脑袋，“我啊，去找沈潇啊。” 　　陈小小一听沈潇，赶紧松开程晓艾的袖子，“哎……都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去吧去吧，让我一个人在宿舍孤独终老吧。” 　　程晓艾被她逗笑了，“你还孤独终老？那我估计你得长在这宿舍里几十年。” 　　周六一整天程晓艾都没来找沈潇，沈潇一个人在家呆得快发霉了，一直抻着脖子往外看，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以为程晓艾今天也不能来呢，头一次赖在被窝里没起床，上身光着膀子，胸口上还有纱布，下身只穿了短裤，身上盖个大被子。 　　程晓艾来的时候，沈潇听见门响，以为是他爷爷出去散步回来或者小赵买菜回来，根本没当回事儿。 　　程晓艾熟门熟路的换了鞋，进屋里四下看看都没人，直接推开沈潇的门进屋。 　　沈潇正闭着眼睛准备再睡一觉，感觉自己房门打开，一道光照进来，有些不适应，睁开眼睛一看，“晓艾？” 　　“是我啊，难道还能是别人？”程晓艾笑笑，把自己的挎包放在沈潇床边的桌子上，然后走到窗户边去拉窗帘，“这都几点了，你还赖床，窗帘怎么不拉开，小赵呢？” 　　沈潇眼睛一直盯着程晓艾，然后在被子里摸衣服，可是拍了半天连个衣角都没摸到，他明明记得早上吃完饭直接把秋衣脱下来扔旁边了，听到程晓艾问话，“是我没让他拉的，本来还打算再睡会儿。” 　　沈潇看程晓艾还没转过身，正准备掀开被子去拿旁边叠好的裤子，谁知道程晓艾突然转过身，沈潇吓了一跳，掀开的被子又落了回去，傻兮兮地看着程晓艾笑。 　　程晓艾挽了袖子，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给沈潇收拾收拾屋子，突然眼尖看到被角外搭着的秋衣，眼看就快掉地上了，赶紧过去拎起来，“瞧瞧，这才离开军校几天，就开始随便扔衣服，这在你们宿舍怎么算？” 　　沈潇一看，这不就是他早上随手扔的秋衣吗？他为什么要脱衣服呢，谁能告诉告诉他？ 　　“给我吧，我自己叠。”沈潇说道。 　　程晓艾拿起来，看看上面的褶皱，又拿起来闻闻，“叠什么啊，都有汗味儿了，我一会儿给你洗洗。” 　　程晓艾说着就把那件秋衣扔到了最墙边的衣柜旁。 　　沈潇愣愣地看着那件秋衣离他越来越远，“那个……晓艾，别收拾了，我今天觉着有点儿累，想再睡一会儿。” 　　程晓艾愣愣神，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哦，那行，你睡吧，我什么都不做，就坐这儿看着你。”程晓艾说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盯着沈潇。 　　沈潇一个头两个大，“晓艾，你刚才不是说洗衣服吗？” 　　“你要睡觉啊，等你睡醒了我再洗，要不然我来回走声音太大，吵着你怎么办？”程晓艾卡巴卡巴大眼睛，一脸无辜。 　　如果是往常，沈潇一定特别愿意程晓艾一直呆在他身边，可是今天沈潇没穿衣服啊，就这副模样，可怎么整。 　　沈潇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程晓艾在旁边抽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看，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怕吵到沈潇。 　　可是沈潇哪里能睡得着，不一会儿就把眼睛睁开。 　　“怎么不睡了？” 　　“晓艾，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吧，要新烧的水，暖壶里是昨天的。”沈潇觉着，让她去烧水，足够自己穿衣服了，虽然现在动作还不是很迅速，但是等水开也很慢的。 　　程晓艾点点头，“行，你等我一会儿。” 　　看着程晓艾出去，沈潇终于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慢腾腾往床边挪，终于够到了旁边的裤子，还没等穿呢，程晓艾拎着壶突然出现在门口，“沈潇，这个壶……” 　　程晓艾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了沈潇精壮的身子显露在她眼前，嗯……只穿了一条小短裤…… 　　程晓艾吓得“啊”了一声，手里的水壶直接掉在地上，捂着发热的脸跑去了外屋。 　　沈潇手里拎着裤子，想去拽被子的时候，已经晚了，程晓艾已经跑没影了。 　　沈潇耳尖发红，想了一堆理由，还是看见了，果然啊…… 　　程晓艾跑到外屋，拍拍脸颊，以为这样热气就散了，谁知道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沈潇没穿衣服的样子，脸上越来越烫，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太难为情了。 　　在医院的时候，虽然她一直照顾着沈潇，但是换衣服擦身子这种不是沈天河来就是小赵来，她都躲到外面去了。 　　这可倒好，她哪里想到，这都九点多了，沈潇居然没穿衣服。 　　沈潇自己慢腾腾地将裤子穿好，又将衣服套上，搓搓脸，深吸两口气，这才，“晓艾？” 　　程晓艾听到动静，张了张嘴，“干嘛？” 　　沈潇听到程晓艾略微沙哑的声音，再想想她刚刚惊吓的模样，有些想笑，“我……我穿好了，你进来吧。” 　　程晓艾缓了半天，脸颊绯红，走到沈潇门口，背对着他蹲下身子将水壶捡起来，“我去烧水。” 　　沈潇无奈摇摇头，是真把她吓着吧。 　　“晓艾，我不渴，刚刚是逗你的，你昨天就没来找我，今天怎么也得多陪陪我。”沈潇对外面喊着。 　　程晓艾将水壶刷了一遍，又舀了凉水倒进去，“我……我今天学校有事儿。” 　　“今天是周日。”沈潇强调。 　　“周日怎么了？”小赵拎着菜进屋，“程姑娘来了，这烧水的小活怎么也不能让你干，我来吧。”小赵回来，把程晓艾唯一的挡箭牌抢了去。 　　“你啊，就好好陪沈潇吧，你昨天没来，他想着呢。”小赵还加了一句。 　　程晓艾揪着衣角，挪到沈潇门口，“你真穿好了？” 　　“当然是真的，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程晓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走进来，一睁眼，沈潇果然穿好了衣服，就是有些拧巴。 　　程晓艾看看厨房的小赵，回过头把门关上，“你大白天怎么不穿衣服呢？” 　　沈潇对程晓艾招招手，“干嘛离我那么远，我又不能吃你。” 　　程晓艾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脸上还热着呢。 　　沈潇笑笑，“我又不知道你来，这么多年头一次赖床，竟然被你堵着了。再说了，你有什么的，被看光了的人是我好不好？怎么想都是我吃亏。” 　　程晓艾抬起头，大眼睛水汪汪的，“你……你耍流氓。” 　　沈潇揉揉程晓艾的脑袋，“好，就算我耍流氓，对不起，原谅我吧。” 　　程晓艾突然笑了，如花一般，“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就算了吧，你说你，没穿衣服就直说呗，找那么多拙劣的借口，结果还是被我看见了。” 　　沈潇摸摸鼻子，“看见就看见吧，反正你以后都是要嫁给我的，早晚都能看见。” 　　程晓艾气哼哼的，“果然是流氓。” 　　“还说我流氓呢，前天晚上赵志华来找你干嘛？”沈潇挑眉问道。 　　“怎么，赵二哥的醋你也吃？” 　　“谁吃醋了，我最讨厌吃醋了，酸死了。” 　　程晓艾站起来凑过去，捏住沈潇鼻子，“就是你，就是你啊！” 　　“我今天没洗脸，还有鼻屎。”沈潇突然来了一句。 　　程晓艾：“……好恶心。”赶紧把手松开。 　　沈潇揉揉自己鼻子，“这么大力气，你也真下得去手。”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刚才那股热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开始给沈潇将赵志华和孙丹丹周五的事儿。 　　“没想到啊，以为我追个媳妇儿不容易，没想到他赵志华也不容易，我心里突然平衡了不少。”沈潇突然感慨。 　　“你哪里不容易，看我对你多好。”程晓艾撇撇嘴。 　　“对，不仅有对我好的媳妇儿，还有通情达理的岳父岳母。”沈潇点着头。 　　“沈潇，你说他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潇摇摇头，“这种事儿谁知道，不过赵志华一直不放弃，我觉着孙丹丹父母总会理解他们，就看他们能做到什么份儿上了。” 　　程晓艾点点头，“我觉着也是。” 　　…… 　　在一起折腾了一晚上的张金莲和贾明亮，早上出来吃了饭，贾明亮为了安慰张金莲还给她买了不少点心。 　　张金莲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总这样花你的钱，不太好吧。” 　　贾明亮拉过张金莲的手，“你可别这么想，我说过，毕业就娶你的，再说了，我家里不差这些钱，只是上学来军校一应免费又有点儿补助，不然我父母不可能给我这么点儿钱。你就等着跟我过好日子吧。” 　　张金莲赶紧点头，心里美极了，从这么多次贾明亮这么舍得给她花钱来看，贾明亮家里条件一定不错。她妈还说呢，如果在大学里找个家庭条件好的男朋友，以后就不用愁了。“谢谢你，明亮。” 　　…… 　　孙丹丹从周五晚上就没吃饭，一直到周日中午，依旧一口东西都没吃，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一直窝在床上。 　　孙父一直不松口，孙母急得干瞪眼。 　　“丹丹，你就吃一口吧，你这样让妈可怎么活啊？”孙母在门口求着。 　　孙丹丹心里也不好过，她不想她妈难受，但是他爸到现在都说不准她和赵志华在一起。她觉着以后的日子是自己过，只有她跟赵志华一起才能过上好日子，她爸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呢。 　　“妈，我爸不同意我跟赵志华交往，我就饿死了算了。” 　　孙丹丹声音有些虚弱。 　　孙母去看孙父，“你就答应了吧，我看赵志华那孩子挺好的，不就农村人么，人家知道上进，你怎么知道人家以后没出息？” 　　孙父气得火冒三丈，掐灭了手里的烟，站起来去敲孙丹丹的门，“孙丹丹，你给我开门！” 　　“爸，你不同意，我就不开门！”孙丹丹觉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不能认输。 　　孙父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孙丹丹，你现在就给我开门跟我说以后再不跟赵志华联系，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国立大学找你们校领导，让赵志华念不成这个书，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一辈子回家种地去吧！” 　　孙丹丹心里一惊，他爸真的是说到做到那种人，赵志华坚持了七年才有机会考大学，能来这儿上学一直是他的梦想，如果因为她被学校开除……孙丹丹都不敢想。 　　孙丹丹想事情这功夫，孙父没有得到回应，一拳打在门框上，“好啊，我现在就去，你就跟他一起滚回老家种地，再也别认我这个爹！” 　　孙母看着孙父往外走，大喊一声，“丹丹，你爸往外走了！” 　　孙丹丹吓得从床上摔下来，不顾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去拉开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答应，我答应你不跟他联系了还不行吗？求你，爸，别让他上不了学。” 第一百零一章 　　孙父站在院子里, 闭了闭眼, 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 　　孙母喜极而泣，“她爸, 丹丹答应了, 你快回来吧。” 　　孙父这才转过身, 看着他憔悴不堪的女儿, “好,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发现你再跟赵志华有什么瓜葛，我一定让他回家种地！” 　　孙丹丹一直在点头，“好，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别去学校, 让他好好上学。” 　　“你爸我还不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答应的事儿, 当然会做到！”孙父冷哼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孙丹丹直接跪坐在地上，她真的是低估了她爸，她也忘了她爸熟悉他们学校的领导。 　　她反抗了两天，竟然抵不过她爸最后一句话, 孙丹丹的心里满是绝望。 　　孙母将她扶起来, “丹丹，快来吃点儿东西。” 　　孙丹丹苦笑,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让她妈担心，虽然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还是接过她妈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舀着粥往嘴里送，好像每个米粒都是苦的。 　　勉强喝了一碗粥，“妈，我困了，想睡觉。”说完回了屋子，这一次她没有插门。 　　孙丹丹趴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床单，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这般哭过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现在，心都是疼的，又好像哪儿都疼。 　　折腾了两天，不吃饭，睡得也不好，没多一会儿，孙丹丹便睡着了。 　　可是等她醒来以后，却发现嗓子都说不出话来，火辣辣的，浑身滚烫。 　　孙母坐在床边拿着凉水浸湿的毛巾放在她的额头，又倒了酒给她擦身，“醒了？你可吓死你妈我了，看看都烧成什么样儿了，你是不想你妈好过了。” 　　孙丹丹抬起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孙母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她这才觉着嗓子好多了，可是声音依旧沙哑，“对不起，妈。” 　　孙母将孙丹丹揽进怀里，“妈就是那么说说，说什么对不起，只要你好好的，妈怎么着都行。” 　　孙丹丹病了好几天，加上脸上的伤，一个礼拜都没去上课。 　　赵志华一直没等到孙丹丹的消息，心急如焚，直接跑到孙丹丹家来找人，没见到孙丹丹不说，却被孙父一顿数落，直接撵了出去。 　　孙母也说，孙丹丹不会再跟他继续交往了，让他好好学习，死了这份儿心吧。 　　赵志华一直在孙丹丹家门外站到天黑，孙丹丹家大门都没有打开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志华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当程晓艾再次见到赵志华的时候，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颧骨老高，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 　　程晓艾知道了赵志华的遭遇，根本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 　　整整一个礼拜，孙丹丹周日晚上终于回到学校。 　　程晓艾见到她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孙丹丹，她好像还是原来那个孙丹丹，只不过瘦了一些，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只是那双眼却没了往日的活力。 　　“丹丹，这几天怎么样？”程晓艾有些担忧地问道。 　　孙丹丹无所谓的笑笑，“你知道的，我不方便来学校。”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程晓艾心疼地拉过孙丹丹，“胳膊怎么样？” 　　“没事儿了。” 　　“赵二哥那儿……”程晓艾就提了一下赵志华，孙丹丹明显一顿，随即坐下来，“晓艾，我这几天想了想，我爸说的对，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前的事儿就算了吧，以后大家好好学习，没必要再联系了。” 　　程晓艾一惊，“可是你那天不是这么说的啊？” 　　孙丹丹笑笑，“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就这么着吧，来读大学不都是为了学习的么，以后我不影响他，他也不影响我。” 　　程晓艾总觉着不太对劲，可是怎么问孙丹丹她都说不喜欢了，不想处了，实在问不出别的。 　　周一一大早，赵志华像往常一样在宿舍门口等，希望能见到孙丹丹，这次也确实见到了，可是孙丹丹对他明显不一样了。 　　对于一个多礼拜以后再次见到孙丹丹，赵志华还是很高兴的，赶紧过去打招呼，“丹丹，你最近怎么样，我去你家找你，也没见到你，我……” 　　“我挺好的，以后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们俩分手吧，以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孙丹丹语气平淡，就像是对陌生人说话一样。 　　赵志华捂着胸口，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个礼拜，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丹丹，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改。没有什么更好的，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可以放弃的吗？” 　　孙丹丹心里揪得生疼，看到赵志华那一刹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的，短短几天他就瘦成了这样，怎么能不心疼？ 　　“我……我反悔了，我觉着我们并不合适，而且我现在不适合谈恋爱。赵志华，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孙丹丹说完挎着程晓艾走远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志华每天都会出现在程晓艾他们宿舍楼下，孙丹丹以后像没看见他一样，跟程晓艾她们说说笑笑的离开，但是赵志华依旧没放弃，锲而不舍地等着她。 　　陈小小她们都看不下去了，“丹丹，人家赵志华多可怜，你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孙丹丹把东西扔在一旁踢了鞋爬上床，“这种事儿怎么说的清，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 　　孙丹丹这么说着，但是明显感觉有气无力的。 　　周末程晓艾想拉着孙丹丹出去散散心，顺便叫上赵志华一起，孙丹丹却拒绝了程晓艾，说自己太累，要在宿舍睡觉。 　　程晓艾也没办法，为了让赵志华散散心，拉着他一起去找沈潇。不管怎么说，去外面走走总比在学校憋着强。 　　沈潇已经可以自己下地了，慢悠悠地满地乱转，动作幅度不大，都没什么大关系。 　　这次他可长记性了，老早穿好衣服等着程晓艾，程晓艾是等来了，还等来个赵志华。 　　赵志华一进门，沈潇就惊着了，“你这是几年没吃饭了？” 　　赵志华没接这个话茬，“你身体怎么样，最近事儿多，也没来得及看你。” 　　“我挺好的，一顿三碗饭，身体特别好。过段时间就打算回军校。”沈潇说着，还在上下打量着赵志华。 　　从他认识赵志华开始，他一直都是憨厚的模样，身体也算壮实，这才半个月没见，虽然看上去还挺利索的，可是瘦得都快脱了相，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坐啊，晓艾，那有苹果，你俩吃。”沈潇招呼着。 　　程晓艾看沈潇恢复的不错，让他们俩慢慢聊着，自己坐到一旁给俩人削苹果。 　　赵志华扯了扯嘴角笑笑，“你没事儿就好，不过你们学校强度挺大的，你这身体回去能受得了吗？” 　　程晓艾也抬头看沈潇，她也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我主要学理论课，训练暂时不参加，等慢慢再恢复。已经跟学校提过申请了，没什么问题。”沈潇说道。 　　“那还行，自己小心点儿。”赵志华说着。 　　“别说我了，你这怎么回事儿？” 　　赵志华苦笑，“以前在太平乡的时候心疼晓艾，每次你来信她都能乐好几天，你要是来看她一次又走了，她不开心好几天。那时候觉着你和晓艾心里真苦，不过也为你们能坚持下来高兴。” 　　“丹丹和我提分手了，可是我不想放弃，总觉着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最近看见她，就觉着她心里可能比我还苦，所以我每天去找她，却不想逼她。” 　　沈潇挑挑眉，“然后你就把你自己折腾这模样？” 　　赵志华接过程晓艾递过来的苹果，坐在一旁，“晓艾又没跟你提过分手，你怎么可能理解这种感觉。” 　　沈潇一噎，可是他当时等程晓艾回信的时候可是等到了地老天荒，天天盼着，抓心挠肝的，多少次都想放弃了，还好，最后还是等到了。 　　“我知道，丹丹她父亲就是嫌弃我是个农村人，没什么背景，家里条件也不好。我不想让丹丹难做，所以我要努力，最好是能够留校，我好好工作，努力上进，早晚丹丹父亲会没有成见，我是真想娶她。”赵志华说到最后有一丝落寞。 　　沈潇叹了一口气，“那要是丹丹在毕业前找了别的对象，你怎么办？” 　　赵志华显然没想那么多，“她……会吗？” 　　“她会不会我不知道，她父亲会不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志华攥了攥拳头，眼中闪过坚定，“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本来应该留在宿舍睡觉的孙丹丹，在程晓艾他们走了以后自己出了校门，她在学校呆得快憋死了，好像校园里每个角落都能看见赵志华的影子。 　　孙丹丹找了学校最近的公园想散散心，微风习过，树枝上的树叶纷纷落下，就像她的心一样荒凉。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 　　孙丹丹没想太多直接跑过去，发现有个中年妇女晕倒了，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孙丹丹帮着几个人把她送去了医院，然后就走了，也没多想。 　　周一早上正常起床的时间，程晓艾都快收拾完了，孙丹丹还没起来，“丹丹，快迟到了，起来了。” 　　孙丹丹应了一声，“啊，起来。” 　　孙丹丹磨磨蹭蹭下了床，感觉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特别萎靡。 　　程晓艾看她脸色不好，“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还摸了她的额头，“好像不烧。” 　　孙丹丹笑笑，“哪儿那么娇气，应该是晚上没睡好。” 　　上完上午的课，中午孙丹丹没吃多少东西，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午休的时候就开始发热，结果没到晚上又好了。 　　反复几天，孙丹丹也没太当回事儿，只是早上起来开始咳嗽。 　　程晓艾不放心，拉扯孙丹丹要去医院，“你这不行，好几天了，先去医院看看，这怎么还咳嗽上了呢？” 　　孙丹丹不想跟家里说，又拗不过程晓艾，再加上这几天实在感觉太累，俩人周五课都没上，起早直接去了医院。 　　程晓艾陪着孙丹丹做了一圈检查，直到下午才拿出了检查结果，医院直接就将孙丹丹扣下隔离了。 　　程晓艾拿着手里的诊断报告，上面清晰的三个字——肺结核。 　　程晓艾眼前一片漆黑，孙丹丹怎么会得了这个病？她可是听了太多人说，得了肺结核大部分都救不回来，那她父母怎么办，赵志华可怎么办？ 　　因为暂时还不确定孙丹丹得的肺结核是否有传染性，程晓艾也被扣下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倒是没有任何症状显示染上了肺结核，医院这才放她走。 　　程晓艾想见见孙丹丹，却被医院的大夫拦住了，说什么暂时不能让她见，并且保证医院会照顾好她。 　　程晓艾走出医院以后，直奔孙丹丹家，这种事儿还是得她父母拿主意的好。 　　她到的时候都快晚上了，孙父也刚刚下班回家，孙父孙母看到突然出现的程晓艾还挺意外，以为孙丹丹跟她一起回来的，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孙丹丹的影子。 　　“伯父伯母，丹丹她……生病了。”程晓艾开门见山，一点儿弯儿都没绕。 　　孙母吓了一跳，“她又感冒了？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我这就去看看她。” 　　程晓艾拉出孙母，“伯母，不是感冒，她……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是……肺结核。” 　　孙母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孙父听了也凑过来，完全不敢相信。 　　程晓艾又说了一遍，“肺结核！” 　　孙父皱着眉头，“这怎么可能？她离开家还好好的，你可别忽悠我们。” 　　程晓艾觉着孙丹丹这个父亲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关系到孙丹丹还是耐着性子，“我今天陪她去医院检查的，医院的大夫直接将人留下隔离了，说还不能确诊她得的这个病有没有传染性。”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程晓艾顺手将诊断报告递到孙母手里，转身离开。 　　孙母倒是没有不相信程晓艾，只是当她拿过那份诊断报告的时候，顿时觉着天都要塌了，拽着孙丹丹父亲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孙丹丹父母根本没见到孙丹丹，大夫还是那句话，最终结果得周一才能出来，这期间，谁都不能见孙丹丹。 　　不仅如此，医院还联系了学校，凡是所有跟孙丹丹有接触的全都聚集到了学校医务室，统一检查。 　　不过医院和学校保密工作做的还可以，没直接说是孙丹丹生病，而是以给学生体检的名义检查的，这也避免了学生之间的慌乱。 　　索性，孙丹丹发现的比较早，还没有同学发现有肺结核的症状。 　　孙父孙母这几天变着花样的往医院送吃的，让护士帮忙送进去。 　　程晓艾回去想了整整两宿，还是决定将孙丹丹生病的事儿告诉赵志华。 　　这种病痊愈的希望实在渺茫，赵志华如果错过了这最后的时间，将会终生遗憾。 　　…… 　　“你说什么？”赵志华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丹丹得了肺结核？她怎么得了肺结核呢。” 　　“赵二哥，大夫说她这个情况发现的早，不算严重，应该能痊愈。”程晓艾说道。 　　赵志华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我一直就没听说过几个这个病能痊愈的，晓艾，我是不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程晓艾摇摇头，“不会的，丹丹很坚强的。” 　　赵志华扯了扯嘴角，“晓艾，我去照顾她了，不管她这个病有没有传染，我都要去陪她，如果她能痊愈，我陪她一起走过这最难的一段时间，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赵志华说完跑回宿舍收拾东西，直接去了医院。 　　赵志华来到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孙父孙母刚给孙丹丹送完东西，俩人正准备出门就看到赵志华风尘仆仆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兜子。 　　孙父登时就不乐意了，“你来干什么？” 　　赵志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我来照顾丹丹，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的事儿，不管丹丹是否真的想跟我分手，我都要来照顾她。今天，无论你们说什么都撵不走我！” 　　孙父一噎，“我们丹丹就算是病了，也轮不到你来照顾，赶紧走！” 　　赵志华没吱声，拎着东西往里走，孙父拽住他的袖子，“滚，离丹丹远点儿！别以为你摆出这样的姿态我就会相信你愿意为了丹丹不顾被传染也要照顾她，想以此来让我同意你们的事儿，门都没有！” 　　赵志华皱着眉，“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农村人，但是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只想好好照顾丹丹，直到她痊愈为止。如果不幸被传染，我也赖不到你们头上，这是我自愿的。而且你想多了，丹丹痊愈以后我也不会凭借这件事儿来纠缠你们，我赵志华还不是那么没有尊严的人！” 　　孙母眼圈红红，“志华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那病是真可能传染的，你好好的小伙子，染上这个病，可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啊。”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想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陪她。她一个人在病房里，一定很难过很无助，我要让她好好度过这段儿最艰难的时间，你们放心，我不会纠缠她的，只要她愿意。”赵志华说完大踏步离开。 　　孙母看着赵志华毅然决然的背影心里酸酸的，捶了孙父一拳，“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非得逼他们分开，事情能到这个地步吗？” 　　孙父也没想到赵志华真这么进去了，以为他只是装装样子，“丹丹得病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这个赵志华，我就不相信他能一直陪着丹丹！” 　　孙母觉得这件事上她跟孙父说不清楚，擦擦眼泪，转身就走。 　　赵志华走到隔离区，被护士拦下，几次恳求，并且保证不会从隔离区出去，只是为了照顾病人，最后护士找来了院长，这才同意让他进去。 　　赵志华来到孙丹丹病房外，发现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还咳嗽着，心里揪得生疼。 　　把护士给他的口罩全都摘了下去，推门而入。 　　孙丹丹这一个星期本来睡眠就不好，被查出来肺结核更睡不踏实，总觉着自己活不成了，再也见不到父母，见不到赵志华了。 　　听到门响，孙丹丹以为又是护士来送东西，也没睁开眼睛看，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如果她就这么死了，确实对不起她爸妈，可是如果让她离开赵志华，她觉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都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两样，或许死了就能解脱了。 　　赵志华以为孙丹丹还睡着，放轻脚步，将自己的东西放在窗台上，拿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仔细看看他想了大半个月的姑娘，不过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羸弱不堪。 　　孙丹丹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人走出去，这才睁开眼睛看看，这一看，以为自己花了眼。 　　几次揉眼睛，可是坐在她眼前的都是赵志华，孙丹丹不确定地问道，“赵志华？” 　　赵志华看到孙丹丹醒了，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是我，我来陪你。” 　　一句“我来陪你”，孙丹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还伴随这咳嗽，“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怎么还来，你走吧。” 　　赵志华赶紧去给她拍背，“我不走，丹丹，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走。” 第一百零二章 　　赵志华拿了一块帕子去给孙丹丹擦眼泪, 孙丹丹别过脸, “你走吧，我这儿有护士, 挺好的, 以后别来找我。” 　　赵志华把孙丹丹脑袋掰回来, 轻声细语的, “你怨我也好, 恨我也好，我都是不会走的。这段时间就当我赖上你了，等你好了，我一定不再来烦你。” 　　孙丹丹的眼泪就跟决堤了的洪水似的，听了赵志华的话，越流越多。 　　赵志华笑笑，“瞧瞧, 越哭越凶，眼泪快把这病房冲了。” 　　孙丹丹打开赵志华的手, “你走啊，就当从来没认识我，快走！”说着还推了赵志华一把。 　　赵志华收起帕子，坐在床边，“你不用担心我, 就算这个病传染又怎么样, 我愿意和你一起得病。” 　　“谁担心你！”孙丹丹说道。 　　赵志华叹了一口气，“丹丹, 不管你是真的想离开我，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一次，我一定陪你到最后。” 　　接下来的几天，孙丹丹每天都会撵赵志华走，可是他就是不走，孙丹丹也没了办法。她是真怕将病传染给赵志华，她都这样了，不能拖累赵志华。 　　赵志华每天细心地照顾她，陪她吃饭，给她洗衣服，陪她聊天…… 　　因为治疗肺结核的医疗条件并不是很好，也很少有肺结核痊愈的病例，孙丹丹是真的心如死灰，而且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的病情是加重的。 　　医院甚至给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 　　孙丹丹自己也多次昏迷，但是无论什么情况，赵志华始终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孙母几近晕厥，孙父亦是悲痛欲绝。他就想不清楚，他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得了肺结核，怎么就救不回来了。 　　直到他从医院得知，孙丹丹之前在公园救了个感染肺结核的病人。 　　而时间上看正好是跟赵志华分手那个星期的周末。 　　孙母捶打着孙父，哭得惊天动地，“都怪你，要不是你逼着他们分手，她能去什么公园吗？都是你！” 　　孙父默默承受着孙母的怒火，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儿，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管那么多，只希望她女儿健健康康的。 　　…… 　　修养了一个多月，沈潇目前行动自如，就是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走太快，无论干什么都得慢点儿才行，但是不管怎么说，不影响他去学习理论课。 　　沈潇要去上课，程晓艾自然要去送他，周六程晓艾先跑去沈潇家看看他的情况，吃了午饭就回家了，俩人约好周日下午一起走。 　　程晓艾回到家，程姥姥程父程母在午休，程晓龙在那儿做题。 　　程晓艾倒是觉着稀奇，程晓龙大中午的不睡觉，竟然能在学习，多新鲜。 　　程晓艾放下包，脱了外衣挂好，推开程晓龙的门，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这大中午的，奋进呢？” 　　程晓龙听到动静，头都没抬，“姐你别打扰我，我这做题呢。” 　　程晓艾挑挑眉，她这弟弟虽然最近异常勤奋，但是这样也太异常了点儿。 　　程晓艾转身离开，还细心地给程晓龙关上门。 　　程母听到动静推门出来，“晓艾回来了？” 　　“妈，吵着你了吧。”程晓艾笑着说道。 　　程母摇摇头，拉过程晓艾的手，“年纪大了，睡一会儿就行，去看沈潇了么，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他打算明天回学校。”程晓艾说道。 　　“那你可得嘱咐他一声，别参加那些什么训练，多注意点儿身体。”程母赶紧说。 　　程晓艾点点头，“放心吧，妈，都跟他说了，他自己也清楚。” 　　程晓艾说完瞄了一眼程晓龙的房间，“妈，晓龙这是怎么了？” 　　程母突然笑了，“他啊，前几天期中考试，你之前不是答应他，考到前五名给他买篮球么？这不，成绩出来，结果还是第八名，这回都没用我们说，直接钻进屋里低头猛学，说什么，就不信考过他前面的人。” 　　程晓艾听完也笑了，“没想到啊，奖励措施这么有用。” 　　“可不是？现在我和你爸都不用督促他，回家吃了饭就猛劲的学。”程母觉着很欣慰，不过，“你这脸色看上去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程晓艾摇摇头，她没生病，但是她前两天去看孙丹丹，结果得到孙丹丹下病危的消息，整整两宿都没睡着，但是这些不能跟她妈说，“没事儿，学校最近课多，睡的晚。” 　　“不能光顾着学习，也得注意身子，一会儿让你爸去买只鸡，晚上妈给你炖汤喝。” 　　“行。”程晓艾笑笑，“妈，我能不能把鸡汤拿去给沈潇点儿？”其实她是想送去医院，让赵志华和孙丹丹也补补，虽然不知道孙丹丹现在什么样儿，但是她也想尽一份心。 　　程母倒是没想那么多，“行，那有啥不行的。” 　　晚上饭吃的早，程晓艾吃完饭带着饭盒赶去医院。程母本来想让程晓龙陪着去的，被程晓艾拒绝了，何必多一个人难过呢。 　　程晓艾到医院以后，依旧没见到孙丹丹，只好让护士帮忙把饭盒拿进去。程晓艾还给孙丹丹写了一封信，顺便让护士带进去。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放宽心，让她好好养病之类的。 　　程晓艾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希望孙丹丹能够挺过来。 　　第二天下午，程晓艾吃了饭，和沈潇一起回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程晓艾还是不放心，一个劲儿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别乱动，别参加训练…… 　　沈潇听着程晓艾的絮絮叨叨，心里还挺甜，“放心吧，我保证照顾好自己身体，等你下次见着我，又是生龙活虎的。” 　　“在学校可别跟他们闹啊，还有离你们宿舍那个贾明亮远一点儿，总觉着不是什么好人。”程晓艾撇着嘴。 　　“好，你说谁不是好人，那就不是好人，我听你的。”沈潇一脸宠溺。 　　程晓艾看看门口的哨兵，心里万分不舍，沈潇在家的时候，想他了，就能回去看看，这一进了军校大门，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请假出来，如果等到放寒假，还有两个月呢。 　　程晓艾紧紧沈潇的领子，“天凉了，多穿点儿，估摸着没多久就该下雪了。” 　　“好，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别老苦着一张脸，来笑笑。” 　　程晓艾扯了扯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快进去吧。” 　　沈潇这才拿着东西进了军校大门。 　　程晓艾一直站在门口盯着沈潇看，直到再也看不见人了才离开，只是转身的时候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贾明亮，也看见了刚刚走进校门的张金莲。 　　程晓艾心想，这俩人是又约会去了？现在连避讳都省了吗？ 　　可是今天看到贾明亮，明显觉着贾明亮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程晓艾本不想打招呼的，就当没看见，可是贾明亮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过去。 　　“程晓艾，你怎么跑来我们学校门口了？”贾明亮挑眉问道。 　　程晓艾听着贾明亮说话，觉着心烦，从第一次见到贾明亮，他好像就是故意晕倒的，这么心机的人，真的讨厌，“我来送沈潇。” 　　“哦……”贾明亮怪里怪气地拉着长音，“也是，如果我是女的，有这样的男朋友，也得时刻紧盯着，送他来学校再正常不过。” 　　程晓艾听着不是味儿，斜着眼睛盯着他看，除了他脸上那恶心人的笑，别的也没看出来什么，不过贾明亮今天确实和往日不太一样，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才对。 　　“你是女的？”程晓艾挑眉问道，紧接着冷笑一声，“别侮辱女人了，我可没见过哪个女的长得像你一样丑，笑得那么猥琐，让人想吐！” 　　程晓艾扔下这句话，看看马路上没车，穿过马路，直接进了校园。 　　留下贾明亮一个人在那儿脸憋得通红，他自认为怎么也算是五官端正，哪里有程晓艾说的那么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沈潇没一个好东西。 　　…… 　　要说贾明亮为什么今天看程晓艾的眼神变了，说话语气也变了，那得从上午说起。 　　这个周末是贾明亮约得张金莲，张金莲自然没理由拒绝。但是贾明亮他们周六有加训，只能周日出来。 　　贾明亮这两个月的补助，连着之前问沈潇他们借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从最开始认识张金莲，贾明亮就发现，张金莲家里条件比那几个叫王静什么的好太多。 　　贾明亮算计着，张金莲现在连身子都给了他，怎么也是自己的女人了，以前他爸说过，这女人把第一次给了自己，从心里就是认定你这个男人的。 　　别的他没记住，这句话他倒是记得清楚。 　　再加上贾明亮这两学期加上暑假那几天，可没少给张金莲花钱，这女人现在不说死心塌地，也差不多了。 　　是时候从张金莲手里抠出点儿钱了。 　　贾明亮为了去找张金莲，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整个人看上去挺虚弱，再加上每天都有训练，整个人还瘦了一些。 　　张金莲见到贾明亮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去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这么多，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贾明亮叹了一口气，“没生病，就是心情不太好，想找你出来散散心。” 　　张金莲看贾明亮有气无力的模样，甚至听到了贾明亮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你是不是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贾明亮还有些不好意思，揉揉肚子，“我……不饿。” 　　张金莲拉着贾明亮的袖子，“什么不饿啊，走，先吃饭，你再跟我讲讲你这几天怎么过的。” 　　贾明亮就这么被张金莲拽去了和平饭店，这是贾明亮第一次来这里吃饭，潜意识里这里太贵，他还得挪出来钱给张金莲买东西，所以这么高级的饭店他是没来过的。 　　走到门口，贾明亮拦住张金莲，“我们随便吃点儿就行，别来这种地方了，太贵。” 　　张金莲笑笑，“今天是我请你啊，怎么也得挑个好地方，放心吧，我带着钱呢，足够用。” 　　贾明亮也就是客气客气，也没真的打算拉张金莲去别处，俩人点了两个菜，叫了米饭，贾明亮吃的是狼吞虎咽，这种白米饭，他都多久没吃过了，那是一个香字了得。 　　张金莲不是很饿，吃的也慢，看贾明亮像饿了几天的样子忍不住将自己没碰的那半饭拨给贾明亮，菜自己也没吃几口。 　　贾明亮将饭和菜一扫而光，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张金莲，“对不起，你是不是没吃饱，我再要点儿什么吧。” 　　张金莲摇摇头，“我不饿，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点。” 　　贾明亮拉过张金莲，“不吃了，我真吃饱了，只是……我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这饭菜实在是太香了，一下子没忍住。” 　　张金莲坐在那儿，有些诧异，“你怎么好几天没吃饭呢？没钱了吗？” 　　贾明亮停顿片刻，随即点点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我把手头上的钱还有发的补助粮票什么的，都邮寄回家了。” 　　张金莲看他这个模样有些心疼，“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跟我说啊，说不定我能帮忙呢，你也不能自己饿着全顾了家里。” 　　贾明亮搓搓手，“我……我都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什么关系，有啥说啥呗。” 　　“我妈前段时间去拉货，结果车翻了，货没了不说，还把腿摔断了。那些货可是压着我们家的大部分家当，我妈指望着这些货大赚一笔，结果……”贾明亮说着眼眶开始发红，“我爸把家里剩下的钱都填补在我妈的医药费上了，家里现在……哎，一言难尽啊。” 　　张金莲心中不忍，她花了贾明亮那么多钱，现在贾明亮家有困难，她总得帮一把，随手从兜里拿出来五十块钱，“这个你先拿着，可不能饿着，该换粮票就换粮票，该吃饭吃饭，如果你母亲那儿钱不够你再跟我说，看病不能耽误。” 　　贾明亮没去接，“我不能拿你的钱，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张金莲把钱塞进贾明亮手里，“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你也不能一直不吃饭啊，你看你瘦的，每天还得训练呢，这钱你先拿着吃饭，可不能跟我客气，不然我就生气了。” 　　贾明亮这才把钱揣进兜里，“谢谢你啊，金莲，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你放心，我家里缓过来，或者我们再发补助，我一定攒齐了还你。” 　　张金莲无所谓的摆摆手，“还啥，你吃饭要紧。” 　　“那不行，这钱也是你父母给你的生活费，我不能就这么拿走，以后见到你父母，我怎么解释，再说了，我是个男子汉，总不能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贾明亮信誓旦旦地说着，“你带笔和纸了吗？” 　　“我带那个干什么？” 　　“我给你写张借条，这样你心里踏实。” 　　张金莲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你会还我，借条就算了，咱们俩还用写借条？你这是磕碜我呢吧。” 　　成功从张金莲手里拿到钱的贾明亮，心里放松了不少。 　　俩人从饭店出来也没转什么就回学校了。 　　下车的时候，俩人并排往学校门口走，张金莲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明亮，有个事儿我一直忘跟你说了。” 　　“什么事儿？”贾明亮停顿一下，以为张金莲反悔了。 　　张金莲没注意贾明亮的表情，自顾自说着，“那天在医院，你走的早，后来沈潇推出来说没什么生命危险以后，程晓艾就晕过去了，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贾明亮没什么兴致，但是还是要附和张金莲，“什么？” 　　“程晓艾晕倒了以后，就是你叫副军长的那个大官，直接去扶她，嘴里还喊着‘快来救救我儿媳妇儿’！”张金莲一脸不忿，“你说，那程晓艾是她儿媳妇儿，沈潇不就是他儿子吗？” 　　贾明亮心中一阵惊涛骇浪，沈潇和沈天河同姓，这么说，沈潇确实是沈天河的儿子？ 　　怪不得沈潇当了那么多年兵，徐副院长那么看重他，他去找系主任说沈潇不应该立三等功，还让沈天河驳了回去。 　　沈潇单兵素质好，不就是从小训练出来的？还来跟他们比，次次拿第一，凭什么？ 　　这不都是因为沈潇是沈天河的儿子吗？ 　　贾明亮想到这里，心里只剩下愤怒。他沈潇是沈天河的儿子凭什么他命那么好？在军校还装着一副乐于助人，不认识沈天河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贾明亮越想越气，又不能表现出来。 　　张金莲也是很气愤，“我上次都忘了跟你说了，你说那个程晓艾，知道沈潇家里是这么个条件，一定使劲儿巴结着，怪不得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沈潇，还让我出丑，我都要气死了。” 　　贾明亮听了以后，安慰张金莲几句，俩人就分开了。 　　贾明亮走到校门口正好看见程晓艾，张金莲说那几句话就冒了出来，这才让程晓艾觉着他今天奇怪，顺便怼了他两句。 　　不过程晓艾既然来送沈潇，那沈潇指定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训练应该不行。 　　学校通报，十二月初，他们这一届学生会进入深山进行野营拉练，顺便考察这学期大家训练情况。 　　这次野营拉练最终的成绩算入期末总成绩，占六成，理论课占四成。 　　如今沈潇想在野营拉练中取得好成绩，怕是比登天都难吧。 　　如果到时候沈潇成绩高，他是不是就可以举报，说是因为沈天河的关系，那样他们俩谁都别想好过！ 　　想到这里，贾明亮心情好了许多，只要没有沈潇，谁就能说他不能第一。 　　而且听王云飞说，上学期加上这学期总成绩，系里排名前三的，明年暑假有机会去军营历练，这是多好的机会，有了这样的经历，毕业的时候说不定能分到好的连队。 　　…… 　　沈潇回到宿舍，王云飞和文生都在呢，俩人看见沈潇都很高兴，赶紧过来帮他接东西。 　　王云飞还埋怨着，“回来也不提前说，或者在学校门口找人帮忙啊，这要是抻着了可怎么整。” 　　“哪儿有那么娇弱，又不是姑娘家。”沈潇笑笑，“你们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呗，昨天刚被训完，我这腿现在还疼呢。”王云飞有些夸张地说道。 　　“沈潇，你这身体应该不能参加训练了吧，下个月初我们要去深山野营拉练，你要是不参加，真遗憾。”文生说道。 　　野营拉练？沈潇心想，他爸这保密工作做的可真是到位啊，到现在一个字没提，不过也是，他也没办法参加，“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是，而且你在军营那么多年，啥场面没见过，没啥遗憾的，”王云飞不在意地说道，随即，“不过有一点可惜，这次成绩六成算在期末总成绩里，你这学期怕是拿不到第一了。” 　　“第一嘛，谁有能耐谁拿，没啥执着的。”沈潇笑着说道。 　　“沈潇说的对，谁有能耐谁拿。”贾明亮的声音突然传进来，王云飞撇撇嘴，“是，有能耐的人多了，可这个第一啊，还轮不上你！” 　　“王云飞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能拿第一了，我哪项不比你们强？”贾明亮不乐意了。 　　王云飞走过去，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贾明亮的肩膀，“先不说这个，别忘了还钱！野营拉练回来，可就期末了！” 　　贾明亮心中不忿，但是欠人钱，又不好发作，讪讪地笑了，“忘不了，期末之前指定还你们。” 　　王云飞把手拿开，回到自己地方低头看书去了。 　　贾明亮摸了摸兜里的五十块钱，还是决定先不还，反正欠谁都是欠，离期末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呢，着什么急！ 第一百零三章 　　因为野营拉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重视这次活动的不仅仅是军校领导, 听说还有不少野战军、各机关首长也会去观摩，说是为了挑选以后的基层军官做准备。 　　所以各个系主任加上教官, 开始全封闭训练, 断绝了军校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所有学生与外界往来信件, 学校接通的电话全都转到院系, 紧急的才会交给学生。 　　各个系的学生自然知道这次野营拉练的重要性，就算名次不好，也希望能给各野战军首长留下好印象，为了自己以后的军旅生涯着想。 　　像王云飞、文生这种自然希望以后能分到前线部队，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男人应该待的地方，保家卫国。 　　但是对于贾明亮来说, 他更想进机关，他认为, 这样才能往上爬，有出头之日。 　　不过，不管他们想去哪里，这次野营拉练无论是谁都想好好表现。 　　贾明亮更是拼劲全力训练，王云飞和文生也不甘落后。 　　其实相对而言, 贾明亮的身体素质更好, 但是王云飞说了，沈潇身体不方便, 这次指挥系的头名，怎么也不能让贾明亮捞去。 　　而身体没好全的沈潇被分配了另外一项工作，现场计分。沈潇倒是挺高兴接了这个任务，总比不能去参加的好，至少能饱饱眼福。 　　军校这边训练的如火如荼，程晓艾这边也是比较忙乱。 　　校宣传队有工作，最近学校从大一新生里面挑了两个学生进宣传队，宣传队的老师把带人的任务交给魏永清和程晓艾了。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为了彰显男女平等，选来的还是一男一女两名同学。 　　程晓艾每天除了正常上课，写两份笔记，还要去校宣传队带新生。 　　这些都还好，最让她忧心的是孙丹丹。 　　医院已经连着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孙丹丹母亲直接病倒，她父亲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夜之间两鬓多了白发，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万幸的是，到现在为止没传出来赵志华感染肺结核的消息，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厚待他。 　　程晓艾忙完学校的事儿就往医院跑，孙父还要上班去赚钱为了孙丹丹和孙母的医药费。程晓艾帮忙照顾着孙母，这一照顾就是十多天。 　　天气渐渐转冷，到了十一月底，外面突然下起了雪。 　　这一日，孙丹丹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不醒，只有那胸口上的起伏还告诉身边的赵志华，她还活着。 　　每当这个时候，赵志华都会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离开。 　　孙丹丹最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也一直在咳，每天都会咳血。 　　赵志华就算再想骗自己，也知道，孙丹丹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但是他总觉着还有希望，最起码，她还活着不是吗？ 　　这一日，一直昏睡的孙丹丹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那个她喜欢的人，想嫁的人。 　　“志华。” 　　孙丹丹轻轻喊出声，她实在没有太多力气。 　　赵志华低着头听到孙丹丹沙哑的声音，露出笑容，“丹丹，你醒了，感觉好点儿了没？今天大夫说给你换了新药。” 　　孙丹丹感觉身体特别难受，从来没有过的难受，好像呼吸都是疼的，疼到了五脏六腑。 　　“志华，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知道，这个病现在治不好，如果哪天我走了，你别难过，好好读书，毕业一定会分配到好单位工作，然后找一个爱你的女人结婚。希望那个女人家里不会反对你们，你们可以幸福的生活一辈子。”孙丹丹说着，胸口剧烈起伏，蜷缩着身子咳着，赵志华赶忙去给她顺后背。 　　“丹丹，别说了，我能陪你就很知足了，我爱的人是你，你在，我就陪着你，你不在，我也不会娶别人。”赵志华轻声说道。 　　孙丹丹似乎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不咳了，赵志华喂了她两口水。 　　孙丹丹费力地咽下口中的温水，“志华，我爸他之前对你有偏见，做了挺多过分的事儿，我走了以后希望你能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爱过你的份儿上，原谅他。” 　　赵志华听着鼻子发酸，他从来也没打算跟她父亲有过什么过节，闹什么不愉快，“丹丹，你的父亲我会当成我的父亲一样对待，你别说那些了，你不会有事儿的。” 　　“志华，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谢谢你不计前嫌。如果你以后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记得带到我的坟前，给我烧个纸，让我看看，我也就心安了。”孙丹丹说完整个人开始抽搐。 　　赵志华吓得不行，疯狂地喊大夫，没多一会儿，孙丹丹再一次被推进抢救室。 　　赵志华一拳砸在了抢救室门外的窗台上，他宁愿这些苦都是他来受，也希望孙丹丹好起来。 　　这一次，抢救室的门足足六个小时才打开。 　　在赵志华都绝望的时候，大夫走出来，摘下口罩，告诉了赵志华一个好消息，一个这一个月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孙丹丹的新药起作用了，刚刚的抽搐是药物起与身体起的排异反应。 　　赵志华听了以后，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昏睡的孙丹丹重新回到病房，她的呼吸慢慢开始平顺，赵志华才惊觉，他的丹丹回来了？ 　　在另外病房的孙母和程晓艾也得到了孙丹丹转危为安的消息，两个人相拥痛哭了一场。 　　自此，孙母的病稳定下来，心情好了，身体也逐渐康复。 　　孙父下了班，得到消息以后更是喜极而泣，程晓艾看得有些心酸。 　　孙母推了他一把，“晓艾还在呢，瞧你哭的。”说着还递给他一块帕子。 　　孙父擦了擦眼泪，眼睛还是有些红，“这段时间多亏是你和志华，我这个人就是轴，是我对不起志华，更对不起丹丹。等丹丹康复，我一定不拦着他们了。” 　　孙母也很高兴，“早就不应该拦着，志华那孩子多好。” 　　程晓艾突然觉着经历了这些波澜，一切终于雨过天晴，孙丹丹和赵志华的好日子，来了。 　　因为用了新药，孙丹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没过十天便出院了。赵志华被孙丹丹拉着做了个全面检查，又单独在医院隔离了三天，这才被放回去。 　　回到家以后，孙丹丹的一应用品与孙父孙母他们全都是分开的，直到真正痊愈为止。 　　出院这天，没有多余的人，赵志华被医院隔离，程晓艾从学校跑了来帮忙。 　　孙丹丹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再次回到自己的家，再次见到自己的父母，见到程晓艾，喜极而泣，哭得好不伤心。 　　多少次孙丹丹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没想到医院新引入的药救了她。 　　不过最让她感觉庆幸的是，有赵志华这样一位她喜欢的男子不离不弃地陪着她，有程晓艾这样知心的朋友帮忙照顾她生病的母亲。 　　她觉得谁都没有她幸福。 　　更让她高兴的是，孙父说，不在干涉她和赵志华交往了，也承认了赵志华这个准女婿。 　　还说如果丹丹身体恢复了，冬天可以随赵志华回家去见见他家里人。 　　这是孙丹丹始料未及的，她没想到她爸突然就想通了，而且这么快就让她去见赵志华家里人。 　　孙丹丹坐在屋里，问了程晓艾至少二十遍，程晓艾回了她至少二十一遍，她这才相信，她爸真的不拦着她和赵志华了。 　　“晓艾，我这就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吗？”孙丹丹抿着唇，笑意盈盈的模样。 　　程晓艾点点头，“对，苦尽甘来，以后你们会很幸福。” 　　“那我可得好好吃药，好好养身体，寒假的时候，我要去见赵志华父母。”孙丹丹说着还有些着急，不过，“晓艾，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不喜欢我吧，会不会不同意我们的事儿？” 　　程晓艾“噗嗤”一声笑了，随即摇摇头，这叫什么？丑媳妇怕见公婆吗？不过丹丹可不丑。 　　“你笑什么，快说啊！”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赵二哥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对人也好，我们丹丹这么优秀，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不过，说不定会催着你们先结婚啊！毕竟你俩岁数也不小了。”程晓艾笑着说道。 　　孙丹丹高兴坏了，听到最后一句，轻哼一声，“我俩岁数大，你和沈潇就小啊，我们好像是同年！” 　　程晓艾摸摸鼻子，她都一个月没收到沈潇的消息了，写信也不会，打电话就说在训练，他那身体能训练吗？ 　　为了这个，程晓艾还特意跑去了沈潇家找沈天河，沈天河告诉她，军校最近集训，所有学员不能与外界联系。但是沈潇没有加入训练，只是做计分工作。 　　程晓艾这才放心，她就怕沈潇参加训练，激烈的时候身体受损，毕竟那刀伤外面看着好了，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而程晓艾不知道的是，在孙丹丹出院前两天，沈潇他们这个学年的所有学生集体离开军校，前往深山野营拉练。 　　所有学生以系为单位，军校已经提前分配好了驻地。 　　这片山林是沈天河他们提前考察好的，基本没有野兽出没，地势也好，十分适合实战赛还有团体作战。 　　野营拉练为期五天，每名学生携带被褥，挎包，水壶等生活物资约十五斤。 　　之所以选在冬天进行，就是为了在低温条件下和艰苦环境中，在不同的地域和地段围绕着“走、打、吃、住、藏、管、保”等综合能力，对口令、传达、隐蔽、瞬间奔袭等科目进行考察。 　　除此之外，军区首长还提了一个新的要求，那就是在奔袭过程中，考察各个单位的团结协作能力。 　　并且这种团队协作能力占了每个学生最终考核分数的绝大部分，但是对于这个要求，所有系不准传达下去，各野战军及机关首长就是要真真切切地看看，到底有没有那种滥竽充数，只想一人独大的学生。 　　沈天河之前就提出过，作为部队的一员，没有大局观念，是很难打胜仗的，自私自利的兵可能让更多同志牺牲，那自私自利的军官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所以这种学生是不能下连队当军官的，如果派下去，只会毁掉一支好的部队。 　　距离军校三十公里外的深山老林里，荆棘密布。虽然之前一直集训，但是骤降气温下的三十公里急行军，还是有很多学生吃不消，但是在各个系教官的鼓舞下，没有一个人掉队。 　　来到驻地以后，不少学生有感冒的迹象，指挥系也是，有两名同学，高威、闫震有些低烧。 　　指挥系的同学就让他们俩先休息，然后分出了四名同学去捡柴火，生活，先烧水给他们喝，其他同学准备搭帐篷为了晚上睡觉做准备。 　　贾明亮一直在找各部门的首长，结果一个不认识的都没看到，甚至连沈天河和徐副院长都没见到踪迹。 　　文生被派去烧水，沈潇从军校出来就没见着人影，所以贾明亮他们宿舍的帐篷只能是他和王云飞两个人搭。 　　王云飞倒是无所谓，两个人也不是不能搭，而且高威他们生病，都是战友、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贾明亮倒是不乐意了，“他们发烧了就可以不干活？我他妈凭什么这么累！” 　　王云飞斜了他一眼，趁着他嘟嘟囔囔没注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屁话真多，要不你也生病，我他妈来照顾你，你啥都不用干！毛病多的！” 　　贾明亮刚想踹回去，发现他们系的田教官走过来，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等田教官走了以后，贾明亮骂骂咧咧，“我怎么就毛病多了，我搭好的帐篷，一会儿沈潇和文生还得回来住现成的，凭什么！” 　　“就凭我们兄弟情义，这么着，毛病多你别住，我不用你搭，我自己来！”王云飞推了他一把，“滚！” 　　“我……我又没说我不搭。”他不住帐篷，住哪儿？这冰天雪地的，住外面不得冻死！ 　　喧闹的驻地上，谁都没发现外围全是隐藏的各部队首长，还有军校内选出来计分的学生或者各科目教员。 　　沈潇自然负责他们指挥系的，不过军校也不会把一个系分数全让一个人做主，他只是副手，真正做决定的是军校另外一位姓李的教员。 　　李教员专门盯着指挥系，看了贾明亮以后，拿起名册，直接在团队合作那一项划了一笔。 　　还没好气儿地跟沈潇念叨了一句，“这个贾明亮，我私下里说他多少次，还是这个德行！” 　　沈潇心想，没想到不止他一个提醒过贾明亮，可是这人油盐不进，他不打算再说什么了。这样的人毕业以后下放到部队，对部队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一连三天，贾明亮只顾着自己表现，根本没管同一系的其他同学，争强好胜，自认为各个项目都名列前茅。 　　同系的同学对他是颇有微词，但是时间长了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尽量不理他就是了。 　　可是贾明亮不知道的是，名册上他团队合作那一项，已经被李教员划了不知道多少笔了。 　　第四天晚上，贾明亮他们全都收拾完东西躺下了，沈潇才从外面开会回来。 　　王云飞看到沈潇，分外亲切，“这一大天也见不着你一面，呀！你这夹的是什么？”王云飞眼尖看到了沈潇腋下夹了一本册子。 　　沈潇笑笑，“开完会李教员出去没回来，我就把名册带了回来。” 　　王云飞猛地蹦起来，“名册？沈大公子，能给我们看看不？” 　　沈潇挑挑眉，“你说呢？” 　　王云飞撇撇嘴，“算了，当我没说。” 　　“就是的，云飞你多余问，看了这个可是犯纪律的。”文生笑看着王云飞。 　　贾明亮支棱着耳朵听着沈潇他们说话，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全系最高分。 　　沈潇睡觉的时候把名册压在了枕头下面，他觉着有必要防着点儿贾明亮，他这次成绩不好，回去以后学校怕是有处分决定。 　　暂时这些东西都不方便透露。 　　至于贾明亮以前的那些事儿，沈潇也不打算上报了，虽然系主任之前找过他调查贾明亮的事儿，但是到现在，他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凌晨三点，天黑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外面除了正常放哨的士兵，没有其他人，一片寂静。 　　贾明亮肚子不舒服跑去上厕所，回来以后想起来沈潇枕头下的名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 　　都说凌晨两三点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贾明亮寻摸地爬到沈潇旁边，手就伸向了沈潇枕头下。 　　沈潇当了这么多年兵，尤其现在在野外，异常机警。 　　贾明亮手伸出去的时候，沈潇猛地一睁眼，双手拉住贾明亮的手腕往前一带，右膝盖顶在贾明亮胸口，借着力道翻身将贾明亮压下，低吼，“谁？” 　　贾明亮的手腕和胸口被沈潇弄得生疼，火气也上来了，心想，你一个受了伤的人，我还打不过你吗？ 　　贾明亮这么想着，后脚抬起，想要踹沈潇后背，沈潇感觉不对侧身躲过，贾明亮趁机挥出没被制住的右手，打向沈潇的胸口。 　　沈潇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贾明亮？” 　　俩人这么大动静，王云飞和文生也都起来了。 　　王云飞揉揉眼睛拿起一旁的手电筒，“贾明亮你大晚上作什么呢？” 　　贾明亮被光晃了眼睛，“我……没什么，撒尿回来走错地方了。” 　　文生站起来去看沈潇，“你怎么样，没抻着吧？” 　　沈潇目光阴冷地盯着贾明亮，贾明亮明明就是想看名册上的成绩，被抓到了反而还要打他，专门对着他之前受伤的胸口打，“你想打死我？” 　　贾明亮目光闪烁，“我没有，我就是走错位置了。你……我知道你背景，你别血口喷人！” 　　背景？难道他知道了沈天河是他父亲？沈潇皱皱眉，如果是的话，他怎么知道的！“血口喷人？贾明亮，我劝你好自为之！” 　　贾明亮不以为意，回到自己地方躺下，再不说话。 　　沈潇这才收回目光，对文生说道，“我没事儿，这段时间有你们照顾着，都好利索了。” 　　看看外面漆黑的天，“快睡吧，明天有的累。” 　　没睡两个小时，起床号就吹响了，所有人整装待发，今天上午是最后的实战赛，每一组的学生都要经过十里以外野战军布下的防线，然后按照另外一条路返回驻地。 　　四人一组，所有组员全部归队才算完成任务。 　　贾明亮这一组因为没有沈潇，正好缺个人，替补的是那天生病的高威。 　　李教员和沈潇提前出发，来到了防线处，李教员说了，这里最能看出学生的军事素质，沈潇也没什么异议。 　　因为十里地的负重，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什么。 　　野战军布下的防线其实是有漏洞可以钻的。因为学校主要考察团队协作能力，每一组按照抽签的先后顺序出发，防线处其实没有多少士兵。 　　但是这些士兵全是擒拿格斗的好手，王云飞他们自己是打不过的。 　　除非团结起来合作，各个击破。 　　不过以贾明亮的性子，非得自己找个突破口，先跑了再说。 　　沈潇是这么猜的，贾明亮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认为自己先归队就能占得先机，还能在等在驻地那些领导面前露个脸。 　　这几天都没看见这些首长们，今天出发之前他可看见了，怎么也得留个好印象。 　　所以贾明亮压根没听到田教官所说，要全部归队才算完成任务，一心想着怎么留下好印象。 　　贾明亮趁着王云飞他们跟野战兵打架的时候，自己偷偷钻了出去。 　　等王云飞他们发现的时候差点儿气冒烟儿了。 　　最后几个人挨了不少揍，一起解决了这些野战兵，脸上身上带了不少皮外伤，才跑了出来。 　　贾明亮一个人按照田教官所说的路线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着急，还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这原本平静的山林中，突然窜出来一头野猪。 　　贾明亮吓得一哆嗦，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他不跑还好点儿，这一跑，野猪抓到了目标，狂追不舍。 　　贾明亮万分后悔，为什么没跟王云飞他们一起，如果在一起的话，就不是他一个人面对这野猪了，总能有个帮手。 　　眼看着野猪要追上来，贾明亮抽出腿上的匕首朝后扔出去，因为太害怕，根本没打重。 　　这一下激怒了野猪，追得更猛了。 　　野猪咬住贾明亮的裤脚，贾明亮直接摔了下去，翻个身踹了野猪一脚，根本没踹动。 　　贾明亮从没有过的绝望，眼睁睁看着那野猪野猪张开腥臭的嘴，在他尖叫声中，照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危急时刻, 贾明亮用尽全力将脑袋转到一边, 身体错开位置，野猪一口下去, 直接咬上了贾明亮的左肩, 鲜红的血液从野猪咬下去的地方流出, 染红了衣衫。 　　贾明亮大叫一声, 尖叫声响彻山林…… 　　沈潇和李教员这边离得比较近, 听到这声音，沈潇打了个招呼往贾明亮出事儿的地方赶。 　　幸好离得不远，可是当沈潇赶到的时候，贾明亮身上已经被野猪咬了好几处伤。 　　眼看着野猪的獠牙将要刺进贾明亮的胸口，沈潇拔出腿上的匕首扔了出去，直接扎进了野猪的脖子，沈潇跳过去, 一脚踹出去，那匕首扎得更深了。 　　野猪吃痛, 血流到贾明亮衣服上，噗通一声，缓缓栽倒，惊起一地尘埃。 　　沈潇蹲下身子去看贾明亮，“你怎么样？” 　　贾明亮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跟沈潇说上一句话, 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沈潇试探了一下还活着，找了人将贾明亮连同那野猪一起抬了回去。 　　因为贾明亮受伤, 军校特意派了车把人直接送去了医院。 　　其他学生全部归队后，直接开拔徒步回了学校。 　　贾明亮都是皮外伤，在医院住了三天，直接出院回了学校。 　　而这三天时间下来，学校对这次野营拉练每个学生的表现进行了汇总，得出了最终的成绩。 　　所有学生成绩直接张贴进了各系的宣传栏，文生和王云飞分别列在第五和第八名。贾明亮的名字赫然排在了倒数第一名。 　　王云飞看到贾明亮排在最后乐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他也挺惨了，都受伤了。”文生说道。 　　“他那是自作自受，谁让他不管我们先跑了。要不是他先跑，咱俩名次说什么也得再提前两名。”王云飞气哼哼的说道，“沈潇你是真好心，要我说就不该救他，死了得了。” 　　沈潇笑笑，“行了，别说气话了。” 　　王云飞也知道自己过激了，撇撇嘴，“我估计啊，他那种人，你救了他也不会说你好，这要是回来以后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一，不一定怎么闹呢。” 　　“你这话说的还真差不多。”沈潇点头表示同意，他可没指望贾明亮能说他好，只是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他都会救。 　　回到学校的贾明亮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死里逃生，他本来想回来以后好好感谢感谢沈潇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自己性命，不感谢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 　　可是贾明亮刚回到学校，就听说了自己排在倒数第一名，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觉认为，这就是沈潇搞的鬼，他记恨自己那天去偷拿名册，差点儿伤了他！ 　　贾明亮肩膀受伤缠着绷带，腿还一瘸一拐的，直接杀进了徐副院长办公室。 　　沈潇他们几个下课回来，根本没见到人。 　　王云飞摸着下巴，“你们猜，他是上厕所去了，还是找校领导说理去了？” 　　文生比较老实那种，对于找校领导打架这件事儿他觉着那就是天方夜谭，“上厕所了吧！” 　　沈潇挑挑眉，“我看未必，估计是去找校领导说理去了。” 　　沈潇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来喊沈潇去徐副院长办公室。 　　“啧啧……厉害啊，以前还知道找系主任，这次直接干院长那儿去了。”王云飞双眼放光，然后从兜里拿出来借条，拍拍沈潇肩膀，“来，咱不怕他，这次非得让他吃点儿苦头，以为自己了不得呢！他是小人，咱也没必要君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潇把借条推了回去，笑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估计是徐副院长问问分数是怎么计的。” 　　沈潇猜的没错，徐副院长确实是为了问问计分的问题，不仅找了他，还找了李教员。 　　沈潇进去的时候，徐副院长，王主任，田教官和李教员都在。 　　贾明亮拄了个拐杖，站在那儿，抿着唇，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 　　看到沈潇进来，李教员这才说话，不是对着徐副院长说的，而是对着贾明亮说的，“沈潇现在来了，别什么事儿背后说，来，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问问沈潇，是不是他故意把你的分数划那么低！” 　　贾明亮只想找校领导说清楚，如果他们偏向沈潇，他可以直接问问是不是因为沈天河是沈潇父亲的原因。没想到，他话刚出口，徐副院长他们直接把沈潇叫来了。 　　沈潇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是听李教员的口气，贾明亮是把没得高分的怨气撒在自己头上了。他是不愿意跟贾明亮这种人有太多纠缠，但是都到现在了，似乎也不用客气什么了。 　　沈潇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贾明亮面前，阴沉着脸，语气冰冷，“我故意把你分数划那么低？” 　　贾明亮印象中沈潇一直都挺好说话的，中间出了几次事儿，虽然训了他几次，可是从来没这个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颤，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难道不是吗？你记恨我半夜差点儿打伤了你，所以故意给我划那么低的分数！”贾明亮扬着脖子说道。 　　沈潇挑挑眉，“今天当着各位领导，教员的面，我也跟你说清楚，如果不是你想偷看名册，我会动手吗？你被抓到不认错，反手还想给我一拳，就照着我之前这个刀口的地方，贾明亮，我如果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今天恐怕没机会站在这儿了吧！” 　　“最后一天我就应该开着你被野猪吃掉，免得我再看见你碍眼！” 　　沈潇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贾明亮心头，贾明亮似乎这才想起来，沈潇还救过他，“我……你是救了我，但是你也不能给我那么低的成绩！” 　　在场其他人听到贾明亮这么说话，都在摇头，他们本来是打算给贾明亮降级的处分，让他再养养性子，也算是给他一次机会，不过以目前来看，恐怕是要留校察看了！ 　　沈潇冷笑一声，“就当我眼睛瞎救了你！这些且不算，你背着学校领导在外面谈恋爱，看电影打伤了别人却在派出所报了我的名字怎么算？你违反学校纪律给女同学打电话，告诉她学校训练情况、考核情况连带着我关了一次紧闭人家都知道，又怎么算？上次在公交车上面对歹徒你无动于衷，可有什么解释的？” 　　徐副院长一拍桌子，“贾明亮，你竟然违反军校纪律跟别的学校女同学谈恋爱？” 　　贾明亮一哆嗦，“我，我没有，沈潇他血口喷人。徐副院长，你可不能听他一面之词。” 　　“我血口喷人？要不要现在就去国立大学找来那个叫张金莲的女同学问问清楚？问问你贾明亮给人家买了多少东西，还有……干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儿！”沈潇最后这句话声音比较轻，但是贾明亮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他和张金莲住在一起的事儿被沈潇知道了。 　　“徐副院长，我……我是跟张金莲交好，可是……可是沈潇他也谈恋爱的，就是国立大学的程晓艾，都要谈婚论嫁了！他这不也是违反军校纪律吗？”贾明亮突然想起来这个茬，想要反咬沈潇一口。 　　徐副院长还没开口，沈潇先给贾明亮一个无可反驳的解释，“我谈恋爱？我有军衔在身，别说现在谈恋爱，我现在就去登记结婚又能如何？” 　　贾明亮一下子傻眼了，本来以为这是个把柄，一直攥着，却没想到，根本就没用。 　　贾明亮本就有伤在身，这一下子更是脸色惨白。 　　徐副院长看不下去了，“贾明亮，沈潇刚刚所说可属实？” 　　贾明亮我了半天都没说出来什么。 　　“徐副院长，这些事情都可以叫来国立大学的张金莲同学问问清楚，想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沈潇说了一句。 　　贾明亮心中恨极，“别，别叫她。”叫来了自己借钱的事儿怎么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徐副院长一脸恨铁不成钢。 　　贾明亮点点头，没再说话。 　　沈潇挑挑眉，“好，之前的事儿说完，咱们再来说说这次野营拉练具体的考核内容。这次主要考察的是团队协作的能力，而你贾明亮，路上不帮扶战友，搭帐篷时候怨气朝天，团体赛中只顾个人得失，最后实战赛里自己找突破口最先离开，至战友于不顾，你有哪一点符合团队协作这几个字？我们来军校读书训练，为的是以后下放到各个连队，起带头作用，是他们的榜样，而你呢？你从入学以来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能配得上你身上的军装，哪一点能让军校领导放心把士兵交到你手上？大敌当前，你就会是那个弃城投降的懦夫！” 　　贾明亮瞪着眼睛看着沈潇，这好像是他头一次听沈潇说这么多话，而且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沈潇说完，没再看贾明亮，他对贾明亮失望透顶，无论提醒过多少次，这个人就是油盐不进，部队根本不可能留下这样一个人！ 　　在场几人眼中难掩失望，像李教员和田教官这种对所有学生寄予厚望的人，更是很难想象，学习能力，身体素质都不错的学生，品质竟然是这般。 　　徐副院长皱着眉头，“贾明亮，对于你的处分决定，学校领导稍后会开会决定，你先回去吧。” 　　贾明亮突然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他不明白，明明是他找校领导说理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贾明亮转过头再看见沈潇的时候，突然心中燃起希望，一瘸一拐走过去，扔了手里的拐杖，右手抓住沈潇的袖子，近乎哀求，“沈潇，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沈潇不明白贾明亮要做什么，看着他那条受伤的腿，又不忍心把他推出去，“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 　　“沈潇看在我们是同班同学，是战友又是室友的份儿上，求求你，跟学校说说情，别处分我，我考到军校不容易，我真的不能离开这儿，求求你。” 　　在场的人看到贾明亮这个模样都有些不忍。 　　可是这些不是沈潇能决定的，“抱歉，我做不到。” 　　“你怎么会做不到？你爸不是沈副军长吗？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给不给我处分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吗？沈潇，别这么不近人情，求求你！”贾明亮双眼放光，就像魔怔了一样。 　　可是在场其他人听到贾明亮的话，纷纷看向沈潇，沈天河是沈潇父亲？他们怎么不知道！ 　　沈潇听了这句话脸色当场就变了，这个事儿沈天河不想提，他更不想提，他不想部队里都知道他的父亲是副军长，在部队里，那就是上下级关系。 　　沈天河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们是父子，就给他多余的关照，他也是从大头兵爬起来的，也是经过了刻苦训练，完成了那么多次艰苦任务才一步步走过来的。 　　到如今，他只想好好当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信仰。 　　沈潇右手出拳，猛地打在贾明亮脸上，贾明亮本来就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沈潇再一抬头，发现在场几人全都盯着他看，沈潇打了个立正，对着他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平淡无波，“报告，沈副军长是沈副军长，我是我，在军校也好，在部队也好，他只是首长！” 　　沈潇的话说的清楚在场的几位也听得明白，这是不想这件事儿传出去。 　　而在他们眼中，沈潇无疑是优秀的，这与沈天河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从来没往那儿想。 　　徐副军长摆摆手，“沈潇，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得好好教育教育贾明亮，如果传出去，沈天河不得找他算账？ 　　沈潇行军礼，转身离开。 　　沈潇出了徐副院长办公室，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外面等着贾明亮出来。 　　不一会儿贾明亮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沈潇迎了上去。 　　贾明亮吓了一跳，以为沈潇还要揍他，要往后躲，“你别动手，我告诉你，你打了我是要受处分的！” 　　沈潇板着一张脸就像那万年寒冰似的，“打你？我嫌脏了我的手！”沈潇说着从怀里拿出当初贾明亮写的欠条，“如果你还想在军校继续待下去，就管好你那张嘴，如果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关于我和沈副军长的，这借条一定出现在徐副院长办公桌上！” 　　贾明亮吓得一哆嗦，赶紧点头，“不说，我不说。” 　　沈潇冷笑一声，“还有，你这条腿也别要了！”沈潇说着看看他受伤的那条腿，转身离开。 　　贾明亮看着沈潇离开的背影，差点儿没坐在地上。 　　想起了那三张借条，贾明亮觉得，还是先把借条赎回来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想着，贾明亮跑到收发室去给张金莲打电话，说自己母亲病重，没钱了，要借二百块钱。 　　张金莲不疑有他，就答应了，可是自己哪里有二百块钱，这都期末了，之前给贾明亮五十，自己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张金莲直接给家里拍了电报，说钱不够花了。 　　张金莲父母接到电报，吓了一跳，他们这学期开学给张金莲带了三百块钱，按理说，一百块绝对够了，怎么自己花了三百块，还说没钱了呢？ 　　张金莲父母召集了家里的子女，在说了这个事儿以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张金莲是不是被骗了？ 　　张金莲父母赶忙收拾东西，安顿好家里，让几个子女轮番照看着，这就踏上了进京的列车。 　　张金莲哪里知道，她一封电报，直接把老家的父母折腾了来…… 　　而没几天，军校下发了对贾明亮的处分——留校察看，为期半年。 　　其实就是一直截止到下班学期，贾明亮再有任何问题，直接开除！ 　　张金莲父母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下了车直奔学校，正好这天是星期一。 　　程晓艾他们下了课回到宿舍，就看到张金莲父母大包小包的等在门口。 　　张金莲最先看到了他们，也是惊得够呛，但是还是很高兴的，“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张金莲母亲上下打量着张金莲，发现女儿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金莲跟程晓艾他们几个打了个招呼，说要带父母去宿舍坐坐，谁都没有异议。总不能让老两口在门口一直呆着。 　　回到宿舍，张金莲母亲才说，“你不是拍电报说没钱花了么，我和你爸琢磨着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程晓艾听了这话心中惊异，光听说贾明亮给张金莲买东西花了不少钱，没听说张金莲给他花什么钱啊？ 　　张金莲一听是这个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想在宿舍提贾明亮，找了个借口拉着她父母出去吃饭。 　　三口人走了以后，陈小小倒是很好奇，凑到程晓艾这头，“晓艾，你说张金莲不会把钱给贾明亮花了吧。” 　　程晓艾点了一下陈小小的额头，“想那么多，今天的文章写完了？” 　　陈小小吐吐舌头，“哎，这题目好难啊……” 　　张金莲出去以后，耐不住她父母一个劲儿的问，就把贾明亮的事儿跟他们说了，反正现在沈潇没戏了，她以后也是要嫁给贾明亮的。 　　张金莲父母都是过来人，一听她闺女这不是让人骗了么？这还了得！ 　　不顾张金莲的阻拦，她父母直接杀去了对面军校。 　　正好是周一，军校上午正常理论课，校领导，加上沈天河这个荣誉院长都在，对之前工作进行总结，还有期末考核的各项事宜也得提上日程。 　　张金莲父母在军校门口大闹，站岗的警卫上报，沈天河直接让人把他们带进来。 　　张金莲父母进了会议室，身后站着有些胆怯的张金莲。这可是她第一次进到军校里面，这周围坐着的好像都是大官，而且她还看见了沈潇父亲。 　　张金莲母亲站在那儿，“你们谁是管事儿的，我们闺女让你们学校那个叫贾明亮的给骗了，你们到底管不管！” 　　学校所有领导都在，一听贾明亮的名字，首先都没什么好印象。 　　徐副院长四下看看，“贾明亮确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过您是？” 　　张金莲母亲直接把躲在她身后的张金莲拽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这是我闺女张金莲，在对面国立大学读书，你们学校那个贾明亮跟我闺女名义上谈恋爱，实际骗我闺女钱，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徐副院长是听过张金莲名字的，这刚处置了贾明亮，人家就找上门来了。骗钱？最好不是真的！ 　　徐副院长先安抚了张金莲父母，找人去叫贾明亮。 　　贾明亮直接被田教官从教室里叫走了，大家都猜他干嘛去了。 　　贾明亮也是莫名其妙，他自觉这两天没惹事儿。 　　等到推开会议室的门，贾明亮就傻眼了，张金莲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他，一脸怯怯的模样。 　　贾明亮醒了醒神，拐倒是不拄了，可是胳膊还掉在脖子上呢。行了个礼，站在那儿。 　　徐副院长直接问道，“贾明亮，这位女同学你可认得？” 　　贾明亮还没等有所表示，张金莲她妈冲过来，“你就是贾明亮啊，是不是你问我们闺女要钱，说什么你们家出事儿了，你母亲生病，你连饭钱都没有？你这种也就骗骗小姑娘，别想骗老娘我！” 　　张金莲母亲嗓门特别大，在场其他人直皱眉，其中指挥系系主任，加上沈天河他们都是知道贾明亮母亲早就去世的，录取前要政审，每个学生的底细都必须摸清楚。 　　贾明亮往后退一步，只说认识张金莲，就是普通朋友，但是没骗她钱。这种事儿承认了就完了。 　　张金莲没想到贾明亮竟然不承认，觉着自己受到了伤害，一股脑地把俩人的事儿全都说了，除了在一起睡觉，毕竟是姑娘家，还是要脸面的。 第一百零五章 　　徐副院长他们脸色铁青, 看到贾明亮后来一声不吭, 再结合沈潇前几天所说的事儿，贾明亮骗了人家姑娘这件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贾明亮觉着自己也很委屈, 他给张金莲花了那么多钱, 除了睡了张金莲, 就从她身上得到五十块钱, 想多要点儿, 没成想，还把她父母要来了，真是憋屈的要死。 　　而且那天他答应徐副院长不再谈恋爱，所以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承认他和张金莲的关系。 　　最后，徐副院长给张金莲父母提供了吃住的地方，并且保证，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儿, 张金莲父母才离开。 　　张金莲父母一直等着军校的处理结果，没两天, 贾明亮被军校开除的消息传了出来，并且附加了一条，禁止贾明亮考取各地军校，各军区永不录用…… 　　这一条算是断了贾明亮从军的路，他离开那天, 将最近发的补助还有张金莲给他的五十块钱还给了王云飞和文生, 至于沈潇那五十块，贾明亮说回家凑够了会寄回来。 　　带着自己的行李出了校门, 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能交下两个人，谁知，却没有一个人来送他，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凄凉与伤感，他好好的前程就这么断送了。 　　站在军校大门口，贾明亮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军校的大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就发现张金莲站在他身后。 　　张金莲猛地给了他一巴掌，贾明亮揉了揉脸，没有还手。 　　“你竟然骗我！”张金莲怒吼。 　　贾明亮冷笑一声，“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花了我那么多钱的臭.婊.子。” 　　张金莲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们都那样儿了，你竟然说是普通朋友，你还骗我说你们家有钱，你这个畜生、穷鬼！” 　　“又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愿的。”贾明亮不以为意，“难道你要让我在这儿大喊一声，你张金莲跟我睡了？” 　　“你滚！”张金莲大喊一声，转头捂着脸离开。 　　贾明亮扛着行李，上了公交车，这一走，再没人见过他。 　　张金莲的父母在得知贾明亮被学校开除以后，安慰了张金莲几句，也没有发觉自己女儿的异常，心满意足地离开北京，还嘱咐张金莲要好好学习。 　　张金莲心里却别不过这个劲儿了，她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被贾明亮睡了，结果那个贾明亮家里穷成那样，现在还被军校开除，连前程都没有了。 　　她嫁谁去啊？ 　　张金莲越想越憋屈，直钻牛角尖。 　　这天早上起床收拾妥当以后，程晓艾她们都去上课了。 　　王静叫张金莲，张金莲说肚子疼，让王静帮忙请个假，晚一会儿去。 　　谁都没多想，只是程晓艾在食堂吃了饭，才想起来忘记带孙丹丹的笔记，跟陈小小说了一声回宿舍取。 　　刚一推开门，整个宿舍全是血腥味儿，程晓艾往门后一看，吓得尖叫出声。 　　只见张金莲半个身子躺在床边，一条腿支在地上，左胳膊耷拉下来，手腕处一道深深的血痕，血已经滴下了不少。 　　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人事不知。 　　程晓艾扔了手里的东西，疯狂往楼下跑，找了宿管阿姨把张金莲直接送去了医院。 　　程晓艾这一上午的课也没上，一直在抢救室外等着张金莲。 　　程晓艾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不由得有些感慨，她今年是跟着抢救室有什么孽缘吧！ 　　两个多小时以后，张金莲被推了出来，血已经止住了，人还昏迷着，但是没什么危险了。 　　程晓艾一直守着张金莲，直到她醒来。 　　张金莲醒来的那一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当她转头看到坐在一旁的程晓艾，才知道，“我没死？” 　　程晓艾守了她一天，终于听到张金莲说话，“你平时不是挺厉害么，没事儿玩什么割腕自杀？” 　　张金莲眨眨眼，悲从中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我……我不是清白的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这个问题，程晓艾也没办法给她解答，在柳林县的时候，没听过哪个姑娘成亲前和男人怎么样，实在是有伤风化。要知道，女人的贞操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她发现好像爱情更重要。 　　“我记得沈潇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爱的是我这个人，不是其他，只要是我，他都喜欢。”程晓艾轻声说道。 　　张金莲哭声戛然而止，抽抽搭搭，“真……真的吗？” 　　程晓艾叹了一口气，这时候的张金莲才有了点儿十九岁的模样，只是可惜啊，年少无知，自己往火坑里跳。 　　“张金莲，你平时胡闹的劲头儿哪儿去了？自杀就算逞威风了？你父母还有哥哥姐姐知道你自杀那得是什么心情，你想过吗？你因为贾明亮一个人，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让他们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张金莲，你够自私啊。”程晓艾没管那么多，有什么说什么。 　　张金莲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往下掉，“我……我不死了还不行吗？” 　　程晓艾挑挑眉，“反正我救了你，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吧。不过我总觉着以后的生活更精彩，谁知道还能遇到什么样儿的人。你说呢？” 　　张金莲抽抽搭搭地点头，“你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还是谢谢你。” 　　程晓艾突然笑了，“我不用讨你喜欢，该喜欢我的人喜欢就是了。你早点儿养好身体，回去上课，我可没闲工夫天天来照顾你。” 　　张金莲住了三天院，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回去上课了。 　　这件事儿她没跟家里说，她也不敢说，只把它留在了心底。 　　不过从那以后，程晓艾他们宿舍整体氛围好了不少，比以前融洽多了。 　　好了的张金莲就像重获新生了一般，有一次还跟程晓艾说，以前是鬼迷心窍了才觉着沈潇什么都好，现在看看，一个男人心里只装着别的女人，追到手也白搭。 　　程晓艾觉着，或许贾明亮就是张金莲人生中的试金石吧。不管是谁总得经历些什么，谁能说哪些是好，哪些是坏呢？ 　　张金莲出院没多久，学校进行期末考试，紧接着到一月初就放寒假了。 　　这次寒假倒没人留在学校，没两天，全都回家了。 　　沈潇他们放假依旧比程晓艾他们晚了几天。 　　不过赵志华放了假没有先回家，而是跑去程晓艾家住了几天。 　　程晓艾问为什么，赵志华说想陪孙丹丹待几天，给家里写信了，晚几天回去。 　　陪孙丹丹自然也不能住到孙丹丹家里去，所以赵志华连着好几天一直在和程晓龙挤。 　　一连一个礼拜，赵志华是每天早出晚归的。 　　程晓艾笑他，都快长在老孙家了。 　　而程晓龙考完期末试就跟解放了似的，迷上了打篮球，这回不用学习了，也是天天往外跑。 　　程晓艾留在家里给程父程母还有程姥姥他们做饭。 　　直到八号下午，沈潇放假，程晓艾才跑出去接沈潇，顺便去看看沈潇爷爷和沈天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晓艾穿着厚厚的棉袄，等在军校门口，沈潇还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走到门口就看到程晓艾一个人在那儿蹦，看样子是冻脚了。 　　沈潇轻声走到程晓艾身后，放下手里的包，从后面一把将人抱起来。 　　程晓艾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刚要大叫，就听到耳畔响起熟悉的笑声。 　　程晓艾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沈潇，她都两个月没见到人了，实在想得紧，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也实在受不了，“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 　　沈潇笑着将程晓艾放下，拉着她的手往公交站走，“冻坏了吧，不是说让你直接去家里等我吗？” 　　程晓艾捏了捏沈潇厚实的手心，“我着急见你啊，我都两个月没见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俩人上了公交车，坐在了最后面。 　　“你身体怎么样？听说你们前阵子跑深山里去了，我还跑去找沈伯父怕你训练过度。”程晓艾问道。 　　“没事儿了，都好利索了，我是谁啊，厉害着呢。”沈潇挑眉说道。 　　程晓艾笑眯眯，“臭美吧你！”不过听了沈潇的话，再看沈潇的状态，心里踏实了不少。 　　俩人到沈潇家的时候，天都有些发暗了。 　　沈天河还没回来，沈潇爷爷自己在家。 　　两个月没见着孙子，自然想得紧，来回看，好像能把沈潇看出花来。 　　程晓艾洗了手，和沈潇一起准备了晚饭，菜是现成的，程晓艾蒸了一盆饭，沈潇炖的菜。 　　俩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沈潇爷爷在外面看得美滋滋。 　　俩人没忙完呢，沈天河就从外面回来了。 　　沈天河刚换了衣服，沈潇爷爷就把他拽到了一旁。 　　“他俩都这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矛盾，咱们是不是找机会见见晓艾父母？”沈潇爷爷有些心急。 　　沈天河给沈潇爷爷倒了杯水，“爸你想的对，见见人家父母，看看还有什么说道没有。谁也没说上了大学不能结婚。实在不行就先登记呗。” 　　“就是的，你这个当爹的一天天也不操心，还得我这老头子惦记孙子的婚事儿。”沈潇爷爷有些不乐意，“这再过了年，沈潇都二十九了，晓艾也二十六了，还等到啥时候去？” 　　沈天河乐呵呵，“行，爸，都听你的。一会儿吃饭咱们跟晓艾提提，看看他们家啥意思，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程晓艾盛好饭，沈潇端菜，沈天河乐呵呵地盯着程晓艾看，心理美滋滋的，这不就是一家人该过的日子吗？ 　　“晓艾，别忙活了，快点儿坐。”沈潇爷爷赶紧招呼。 　　“爷爷你偏心啊，怎么没让我坐？”沈潇开始挑理，他直觉，他在这个家的地位那是越来越低了。 　　沈天河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吧，事儿那么多！” 　　沈潇撇撇嘴坐在程晓艾旁边，程晓艾笑眯眯的看着他，好不开心。 　　“晓艾啊，我和你爷爷琢磨着，哪天把你姥姥，你父母一起叫出来吃个饭，你看方便吗？”饭吃了一半，沈天河试探着问道。 　　程晓艾一惊，要见她爸妈？ 　　天，这可是大事儿。 　　沈潇也没想到他爸要见程晓艾父母，“爸，快过年了，这时候不好吧。” 　　沈天河和沈潇爷爷一起瞪他，“你闭嘴！” 　　沈潇闹了个没趣，闷头吃饭。 　　程晓艾看到沈潇那模样突然笑了，抬起头，“爷爷，伯父，我回去问问我爸妈再给你们答复成吗？” 　　沈天河和沈潇爷爷赶紧点头。 　　“行，只要你父母有时间，哪天都行。”沈天河答得痛快，“晓艾啊，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看，你和沈潇认识这么多年了，也都了解了。你父母对他没什么意见，我们也是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看待，俩家人见个面，聊一聊，也算正常，你说是不是？” 　　程晓艾笑笑，“伯父，我都知道的。不过我爸妈一直都得上班，我估计得找个周末，或者过完年的时候，你们别太急。” 　　“都理解，都理解。”沈天河说道，“要是定下来哪天，晓艾你可要提前告诉我们，还有你父母，姥姥那儿都需要准备什么，不告诉我们就告诉沈潇，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用客气。” 　　吃了饭收拾完，沈潇送程晓艾回家。 　　路上程晓艾想起沈天河还是觉着想笑，“你爸爸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 　　沈潇拉着程晓艾的手，“有吗？每天那么凶。” 　　程晓艾摘下手套，挠挠沈潇手心，“当然有啊，也就你不知道而已。” 　　沈潇手心痒痒的，心里更痒，正好天色比较黑，路上也没什么人，沈潇直接将程晓艾揽进怀里，“那是对你，可不是对我。你看看他，对我多凶，我就说我是捡来的。” 　　程晓艾窝在沈潇胸口上，透过衣服听着他的心跳，他的脖子上还系这自己给他织的围巾，一股暖流自心田划过，扬起脑袋，借着月光，看着沈潇的侧脸，突然心血来潮，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他的脸颊。 　　然后像个偷腥的猫一样，趁着沈潇愣神的时候，从沈潇胳膊下面钻出去，跑出去老远。 　　沈潇低头看着雪地上留下的一排浅浅的脚印，一抬头，少女的背影在眼前跳跃，虽然是暗夜下，但是依旧那般鲜活，拨动着他的心弦。 　　沈潇勾了勾嘴角，抬起脚步跟在程晓艾身后。 　　程晓艾听着身后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声，心里美滋滋的，慢慢放缓脚步，感受着沈潇离她越来越近，猛地转过头，直接冲进了沈潇怀里。 　　沈潇惊了一下，随即揉揉她的脑袋，“越来越淘气了，怎么现在看着还有几年前稳当呢？” 　　程晓艾撇撇嘴，“要那么稳当干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觉着我那时候跟个老太太似的，亏得你还能看得上我。” 　　沈潇笑笑，“这意思是说，我眼光太差劲了？” 　　“怎么会？你眼光最好了，只有我，才适合你。”程晓艾说着点点沈潇的胸口。 　　沈潇抓住她的手，藏在袖子里，“说正经的，我爸和我爷爷提出来吃饭，估计是想谈谈我们结婚的事儿，你回家问问，你们家有什么要求，可一定得说，我要准备完全，然后顺顺利利地把你娶回来。” 　　程晓艾脸上发热，抽出手，走在沈潇旁边，“我知道了，有什么我都跟你说，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过我觉着我爸妈也不是事儿多的人，估计也没什么要求。最大的要求就得是希望你们对我好。” 　　俩人溜溜达达，没多久就走到程晓艾家门口了。 　　“一起进去吧，坐一会儿，还能暖和暖和。” 　　沈潇本想拒绝，又一想，来了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现在天黑的早，但是时间还不算太晚，“好。” 　　沈潇踏进院子，不自觉地看向秦超家，只见最南边屋子的灯亮着，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秦文杰坐在那儿做作业，秦超坐在一旁陪着他，时不时地还指点一下秦文杰。 　　这是沈潇从未见过的秦超，他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沉淀了很多。 　　程晓艾也停下脚步看向秦超，“这半年，他挺努力工作的，听我妈说，已经提升为他们那个生产小组的组长了。他每天送秦文杰上学，放学，还要做饭。秦文杰放假早，前阵子他还带着秦文杰去监狱看了黄花。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拿什么心态去看黄花的，但是秦文杰能见到母亲，该是高兴的吧。” 　　“经此大变，人真的是不一样了。”沈潇说了一句，拉着程晓艾进了屋。 　　程父程母他们知道程晓艾今天不回来，所以已经吃完饭了。 　　程姥姥回屋了，程父和赵志华在那儿下棋，程母刚收拾完厨房坐在那儿喝水。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程晓龙就坐不住了，“爸、妈，我姐和沈大哥回来了。” 　　程父捏着手里的棋，“就知道你坐不住，去开门吧。” 　　赵志华也笑着往门口看。 　　沈潇进屋跟程父程母打招呼，还跑去里屋跟程姥姥打招呼。 　　程母赶紧给沈潇倒水，让他进屋暖和暖和。 　　“赵二哥，你和我爸谁赢了？”程晓艾脱了外衣脑袋往棋盘上凑。 　　程父直接把棋盘呼啦了，“没谁。”然后看向沈潇，乐呵呵的，“小沈啊，身体怎么样了？” 　　程晓艾撇撇嘴，心想，沈潇还说他是捡来的呢，她现在看出来了，她也快成捡来的了。 　　瞧瞧他爸，就跟看见亲儿子似的。 　　“都好利索了，谢谢伯父关心。”沈潇赶紧回道。 　　“年轻人也别不当回事儿，趁着假期好好养着，想吃啥就吱声，让晓艾给你做。”程父说道。 　　沈潇抬头就看到程晓艾嘟着嘴，“知道了，伯父，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养着。” 　　沈潇寻思自己都来了，不如直接问问关于双方父母见面的事儿，“伯父伯母，有个事儿，想问问你们意见。” 　　程父程母一起看他，“你这孩子，有啥事儿就说呗。”程母说道。 　　沈潇摸摸鼻子，“是这样的，我爸他们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想一起吃个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父程母对视一眼，这个事儿他们还没想呢。 　　“小沈啊，伯母知道，你和晓艾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呢，也确实是好孩子，你们家对晓艾也没得说。要说什么时候见面，我和你伯父商量商量，回头让晓艾告诉你。”程母说道。 　　沈潇点点头，“行，伯母，怎么都行。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对我们家有什么要求，我爸说了，尽管提。” 　　程母突然笑了，“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咱不兴这个。伯母是过来人，知道你父亲什么意思，我们就是希望你们以后能过的好，我们这心里就知足了。” 　　沈潇走后，程晓龙拽着他姐不放手，可怜巴巴的模样，“姐，我怎么觉着，你就快不要我了呢。” 　　程晓艾点了他额头一下，“我怎么会不要你，你不是我弟弟吗？” 　　“以前没觉着，你说，沈大哥突然提出来吃饭，怎么感觉你就要出嫁了似的。”程晓龙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程晓艾好气又好笑，“你个小破孩，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的多着呢。不过也是，姐你太老了，过了年都二十六了。我们同学的姐姐什么的，年纪还没你大呢，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要是早点儿结婚，我都能抱小外甥了。”程晓龙长吁短叹。 　　没等程晓艾动手呢，程父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天天就知道胡说，你姐能一样吗？” 　　程晓龙没敢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揉着屁股满地乱晃，“我说的是实话……” 第一百零六章 　　一月十号, 阴历腊月十二, 这一天是程晓艾的生日。 　　沈潇和程晓艾在一起这么多年，可以说, 从来没当面给她过过生日。 　　沈潇老早就在和平饭店定了位置, 还邀请了赵志华和孙丹丹, 这也是赵志华为什么拖这么久没回家的原因。 　　程晓艾把自己生日都给忘了, 程母她们也没提, 压根没想起来。 　　沈潇约她，她就以为是正常出去，也没想过不过生日的事儿。 　　沈潇带她出去逛街，一直不提回家的事儿，直到中午，才把她带去了和平饭店。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沈潇指着饭店两个字，“来饭店自然是吃饭！” 　　程晓艾笑笑, “当然知道是吃饭，我们在外面吃, 爷爷怎么办？” 　　“没事儿，我早上给他做了，他中午自己热热就行。”沈潇说道。 　　沈潇拉着程晓艾进了和平饭店，程晓艾这才看见赵志华和孙丹丹也在。 　　不仅如此，菜已经点好了, 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还散着热气，色香味俱全, 看着就有食欲。 　　“喂，你们约好的是不是？怎么也不告诉我？”程晓艾脱下外套放好，坐在里面。 　　孙丹丹抿着唇在那儿笑，“你可来了，让我和志华看着这菜不能吃，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程晓艾笑眯眯，“那你就馋着吧。” 　　“哎……看来我是指望不上你了，我还是指望我们家志华吧。”孙丹丹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程晓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们家志华？速度可真快啊。” 　　孙丹丹耳根发红，轻咳了一声，“那是。” 　　沈潇挨着程晓艾坐下，拉过她的手。不一会儿，程晓艾只觉着手腕上发凉，转头一看，一块儿新式样的手表套在她的手腕上。 　　程晓艾卡巴卡巴大眼睛，盯着看，秒针一点一点移动着，放在耳边还有嗒嗒的声响。但是，更撩拨她心弦的却是沈潇接下来的话。 　　“晓艾，今天是你生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给你过过生日，从今年开始，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给你过生日。这块儿手表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想把我以后的时间都交给你，你愿意吗？”沈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纯净与温润，直接洒进了程晓艾的心田。 　　扬起头看着沈潇深邃的眼眸，程晓艾不自觉的沦陷，她恨不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只想多看看这一刻的沈潇，让她怦然心动的沈潇。 　　孙丹丹可等急了，搓着手在那儿看好戏，“喂，你倒是答应啊。” 　　程晓艾一下子脸通红，随即点点头，晃了晃手腕，“我……愿意。” 　　沈潇终于笑了，拉过程晓艾的手，“今天我特意拽来赵志华和孙丹丹过来做见证，你以后可不能反悔了。” 　　“我们晓艾才舍不得反悔呢！”孙丹丹插了一句。 　　赵志华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晓艾，送给你，生日礼物。” 　　程晓艾接过来一看，是她之前在图书馆经常会看的那部小说《安娜·卡列尼娜 》。 　　“我知道你喜欢这本书，正好去年有新刊印的，就买了回来。”赵志华笑着说道。 　　“谢谢你赵二哥，我很喜欢。”程晓艾真诚道谢。 　　“还有我的。”孙丹丹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塞进程晓艾手里，“打开看看。” 　　程晓艾打开一看，一件现在比较时兴的红格子的衬衫，外翻小领，起肩的，下面是收腰的。这件衣服一下子就把程晓艾的记忆带回了赵家村。 　　沈潇第一次送她东西，就是一块儿红格子的布料，她自己亲手做了一件衬衫，自从沈潇不辞而别以后，她就把那件衬衫压在了箱底，直到再见到沈潇才拿出来。 　　那衬衫上还有她的甜蜜、苦涩、泪水与希望。 　　“晓艾，你不喜欢啊？”孙丹丹看到程晓艾的模样有些担心。 　　程晓艾摇摇头，“喜欢，真的喜欢，谢谢你丹丹。” 　　孙丹丹夸张地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吓死我了。” 　　赵志华笑着为孙丹丹解惑，“我记得当年沈潇第一次送程晓艾的就是这样一块布料，晓艾应该是想起往事了吧。” 　　孙丹丹哦了一声，笑看着沈潇，“跟我眼光一眼，值得夸奖。” 　　程晓艾收好东西，“谢谢你们来给我过生日，还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我真的……太感动了。”程晓艾说着，给几个人分别倒了汽水，“来，为了我们的友情长存！” 　　沈潇揉揉她脑袋，“傻瓜，咱们俩是爱情。” 　　几个人哈哈大笑，“祝晓艾生日快乐！”四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一边吃着饭，几人一边聊着天。 　　“丹丹，你说你过完年要去赵家村啊？”程晓艾问道。 　　孙丹丹点点头，“嗯，去见见志华父母。” 　　“哪天出发？” 　　“下个月五六号那样吧，待几天就回来。” 　　“徐婶子不一定怎么高兴呢，赵二哥这么多年，终于往家带个姑娘。”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饭以后就分开了。 　　都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晚上程晓艾擀了面条，打的卤子，还给煮了鸡蛋。 　　程母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家闺女的生日，因为沈潇提前说要出去过，所以她就一直没提。 　　晚上下班回来，程母又做了四个菜。 　　这么多年，程晓艾头一次在家过生日，老程家一晚上热热闹闹的。 　　因为要准备过年，沈潇家提出来双方父母见面的事儿，被程父程母推到了年后，定在了二月十八号，阴历正月二十二。 　　沈天河他们自然没意见，再说这也不是能急得来的事儿。 　　而程晓龙在程晓艾过生日这天回学校取卷子，名次排出来，正正好好考了第五名。 　　程晓龙激动坏了，第二天就拉着程晓艾去买篮球。可是跟程晓艾出门怎么可能少了沈潇，最后篮球是沈潇付的钱。 　　程晓龙一个劲儿念叨沈大哥好。 　　程晓艾他们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的东西，一转眼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来到除夕。 　　程晓艾家今年把秦超和秦文杰叫来一起过了年。 　　秦文杰倒是很高兴，热热闹闹的，总比他和他爸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好。 　　程晓龙还带着他出去放了鞭炮。 　　初一程晓艾带着东西去看沈潇爷爷和沈天河，初二的时候沈潇来程晓艾家看望她的家人。 　　而孙丹丹这边，本来说五六号出门，结果三号这天，初七，就踏上了开往赵家村的列车。 　　程晓艾特意准备了些东西，让孙丹丹帮忙带回去。 　　赵志华接到电报，让他哥赵志军开着这两年赚钱买的四轮子，老早儿地就跑去县里接人。 　　徐兰和赵保国知道新儿媳妇儿上门，年前的时候，家里特地粉刷了一遍，收拾的焕然一新，生怕给孙丹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二蛋过了年十二，小静也八岁了，俩孩子听说未来的二婶登门，激动的什么似的，也跟着起了个大早，坐在那儿一直等。 　　孙丹丹起早下了火车，一出火车站就看到赵志华在车站门口张望。 　　赵志华一眼就看到了孙丹丹，赶紧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在车上，怎么拿的？” 　　孙丹丹身上就剩下自己一个挎包，“我妈和晓艾送我上车的，不沉。” 　　走到四轮子那儿，赵志华为孙丹丹和赵志军互相介绍了一下。 　　孙丹丹看到赵志军，反而没有在火车上的紧张了，看着就是老实人。 　　赵志军看到孙丹丹也很高兴，他弟弟眼看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没想到还找个这么俊的大城市的姑娘。 　　开着四轮子回到赵家村可比走着快多了，半个小时，四轮子就开进了赵家村。 　　徐兰和赵保国听到动静，特意跑到大门口去迎，两个孩子也跟着凑热闹跑出去。 　　孙丹丹下了四轮子，就看到挺面善的老两口站在院外，乐呵呵地看着她。 　　“爸、妈，这就是丹丹。丹丹，这是我爸，我妈，这是二蛋，这是小静。”赵志华挨个给介绍了一遍。 　　“叔叔，婶子，过年好。”孙丹丹笑着打招呼。 　　徐兰赶紧拉过孙丹丹往屋里让，进了屋就让她坐上了热炕头，弄得孙丹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孙丹丹让赵志华把她带来的东西拿过来，里面有给二蛋和小静准备的学习用品，有给徐兰和赵保国带的点心、罐头、麦乳精、烟和酒。 　　“丹丹啊，以后来可不准带这些东西了，咱这不兴这个，人来了，婶子我就高兴了。”徐兰怎么看孙丹丹怎么满意，这么多年，他家老儿子终于不用再犯愁了。 　　孙丹丹笑着应下，拿起另外一个布兜递给徐兰，“婶子，这是我上车前晓艾让我带来的。” 　　徐兰一听程晓艾，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晓艾是个好闺女啊，这一转眼，我都一年多没见着她了。”说着把布兜拆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四件衣服。 　　徐兰打开，看尺寸，二蛋和小静一人一件，还有就是赵保国和她的。 　　“这一看就是晓艾亲手做的，这针脚，别人做不出来。”徐兰感叹着。 　　孙丹丹笑着说道，“婶子您眼光真好，还真是晓艾前一阵子做的，她要是没做这衣服，我还真不知道她还有这手艺。” 　　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孙丹丹很快融入进去。 　　徐兰和赵保国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儿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孙丹丹在赵志华家住了五天，就回去了，这次她不是自己回去的，有赵志华送她。 　　走之前徐兰准备了好些当地的野菜，特产，让带给孙丹丹父母，还给孙丹丹包了个红包。 　　虽然相处短短五天，孙丹丹回去的时候，徐兰还是舍不得，一个劲儿说让他们放假长来。孙丹丹一一应下。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和程晓艾家说好的见面的日子。 　　沈天河这边赶得也好，正好这两天军区没什么大的活动，他提前打了招呼，在家和沈潇爷爷一顿忙活。 　　其实程晓艾家说了，没什么说道，也不用准备什么，两个孩子好好的就行。 　　所以沈潇看见他爸和他爷爷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是不理解。 　　“爷爷，爸，你俩折腾什么呢？不就吃个饭吗？” 　　沈天河没好气儿地瞪着沈潇，“你个臭小子，还不是为了你能顺利娶上媳妇儿，人家说不用准备什么，咱们能什么都不准备吗？那也太不像话了！” 　　结果十八号一大早，沈潇就看到自家桌子上堆得满满登登的东西，烟、酒、水果、点心、罐头这些都不算了，竟然还有拿红纸包的猪排骨，两条鲤鱼…… 　　程晓艾家倒是没准备什么，一大早起来吃完饭收拾利索，老程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一个个倍儿精神。 　　没到十点，两家父母全都聚到了和平饭店。 　　沈天河提前订了个包房，来的也比程晓艾家里人早。 　　这可是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程晓艾和沈潇没觉着紧张，反而发现他们父母都很紧张。 　　只是沈潇爷爷和程晓艾姥姥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 　　程父程母他们来到包房，沈天河和沈潇赶紧迎了出去。程晓艾和沈潇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沈天河先是让程姥姥上座，程母挨着程姥姥坐了，沈天河和程父他们坐在另一边，方便喝个酒什么的。 　　菜上好以后，沈潇挨个给倒了酒和汽水，沈天河先提了一杯，无非就是见到程晓艾父母多高兴，俩孩子相处的多么好，大大的夸赞了程晓艾一通，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之类之类的…… 　　沈天河提了一杯酒，程父也不甘落后，他对沈潇那是相当满意啊，夸的沈潇都快找不着北了。 　　老哥俩凑合到一块儿，实在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对着开始喝。 　　老年人自然跟老年人话多一些，沈潇爷爷和程晓艾姥姥聊的还挺开心，不过话题围绕的都是沈潇和程晓艾，说他们小时候，长大了，以后怎么怎么样。 　　酒过三巡，大家明显比最开始放得开，沈天河和程父开始研究俩孩子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以后怎么办。 　　程晓艾和沈潇对视一眼，这速度，也太快了，之前程父不是还说想程晓艾晚点儿结婚么？俩人喝得尽兴，说让俩人下个礼拜就先去登记，婚礼等到毕业那年暑假再办。 　　沈潇爷爷和程晓艾姥姥更没意见了，就盼着俩孩子结婚呢。 　　程母眼中闪过无奈，不过也没反对，俩孩子确实也不小了，再加上对沈潇也没意见。如今见到沈潇父亲和爷爷，一看也不可能给程晓艾气受啊，这么好人家哪儿找去。 　　沈天河喝着酒，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用红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的包，递给程母，“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儿心意，让孩子买点儿啥。” 　　程母赶紧往外推，“这可不行，我们家可不兴这个，俩孩子好好的比啥都强。” 　　沈天河哪里肯往回收，“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家娶儿媳妇儿，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晓艾，亏待了你们，要不我和他爷爷心里过意不去。” 　　俩人互相推了半天，程母还是没推过沈天河。 　　吃完饭以后，沈天河虽然喝了不少，还是没忘了让沈潇去程父程母他们，顺便把之前准备的东西全都拿了去。 　　程母这才看见包房里满地的东西，着实吓了一跳，说什么都不肯拿，最后还是沈潇说偷偷跟程母说，他爸好面子，这些东西准备了不带走，面子上过不去。 　　程母这才勉强同意把东西都拿回去。 　　不过沈天河要是知道沈潇这么编排他，估计他又有罪受了。 　　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两家人乐乐呵呵的就把程晓艾和沈潇的婚事商议妥当。 　　程父程母回去把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正好好两千块钱！ 　　程父程母惊着了，虽说也有人家结婚给礼金的，但是最多就一千块，这两千块着实有点儿多。 　　可是接了的钱又不能退回去，只能这样了。 　　其实沈天河是想告诉程父程母，他们家是真心实意娶晓艾的，让他们别多心。 　　程父程母把钱放好，开始翻户口本，第二天就去开了介绍信。 　　沈潇这边按理说登记结婚是要打报告的，可是沈天河着急啊，老早就给沈潇办完了，手续齐全，就在家放着呢。 　　沈潇还诧异呢，怪不得前阵子他爸就让他写申请，又是签字又是按手印的，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沈潇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证明材料，“爸，这太着急了吧，我俩都读书呢，登记了晓艾也不能住到咱家啊！” 　　沈天河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晓艾跟你登记了，你俩就是合法的了，这么好的姑娘你不栓着点儿，万一哪天有比你好的男的出现，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沈潇摸摸鼻子，有些无语，这还是他爸么？ 　　星期三晚上，程父把准备好的东西交到程晓艾手里，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想再留你两年，可是这婚还得结啊。” 　　程晓艾听了这话有些心酸，过去搂住程父的胳膊，“爸，你要是不想，我明天不去登记，反正也不着急。” 　　程母坐在一旁，眼圈有些红，“傻闺女，登记早晚都要去的，沈潇是个好孩子，早点儿登记妈也放心。” 　　程晓艾听了后面的话，突然想笑，“妈，瞧你说的，沈潇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 　　程母也知道自己想太多，笑笑，“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再说了，妈也看了，沈潇哪儿都好，妈也没啥可挑的，我闺女长大了，该嫁人了，妈挺高兴的。” 　　“姐，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姐夫了？”程晓龙插了一句。 　　程晓艾撇撇嘴，“还没结婚呢，叫什么姐夫。” 　　程晓龙突然笑了，“也对，我到时候得问沈大哥要个大红包才能改口叫姐夫。” 　　星期四一大早沈潇就被他爷爷撵了出去，沈潇看看时间，还没到上班点儿呢，不过他爷爷着急，他也没办法，揣着厚厚一叠证明材料走到程晓艾家， 　　程晓艾正收拾屋子呢，看到沈潇来，“你怎么这么早？” 　　“你猜呢？”沈潇倚在门边，一脸无奈。 　　程晓艾笑笑，“你等等我，我马上收拾完。” 　　差不多十点，程晓艾和沈潇赶到民政局，他们本来以为这还没出正月呢，应该没人来登记，可他们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两对。 　　办理登记手续很快，没到十一点，俩人已经从民政局走出来了。 　　这天是正月二十六，阳历二月二十二日，对沈潇和程晓艾来说，是这一辈子里最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阳光正好，洒在雪地上，泛着银光。 　　程晓艾和沈潇手里捏着像奖状似的那张纸，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笑看着对方。 　　“沈潇，我们真的登记了。” 　　“对，你名字的旁边是我，我名字的旁边是你。” 　　“沈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是不是？” 　　“不，不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 　　“沈潇，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那不是喜欢，那是爱。” 　　“沈潇……” 　　女子声音轻柔，男子声音温润；女子笑意盈盈，灿若星辰，男子言笑晏晏，满面春风…… 第一百零七章 　　1981年夏天, 程晓艾和沈潇从学校毕业, 程晓艾被分配到国立大学附属中学高中部任语文老师。 　　国立大学附属中学分高中部和初中部，也正是当年程晓艾和沈潇读中学时候的学校。 　　沈潇被分配到北京军区A集团军某团任副营长, 接到命令三天内必须到任。 　　部队驻地距离北京七十公里, 说近不近, 说远不远, 但是刚刚上任却不好总往家里跑。 　　所以沈天河和程父商量了一下, 趁着沈潇上任之前就把俩人的婚礼办了。 　　从俩人登记到正式办婚礼已经拖了两年半了，这期间，俩人结婚用的东西，程母没事儿就会给准备一些，可以说，无论俩人哪天结婚，都不会仓促。 　　沈天河年初的时候还给家里添了现在最新的彩色电视机, 趁着沈潇在军校上课，老早就把新房收拾了出来。 　　沈天河原本问过程晓艾要不要出去过, 却被程晓艾拒绝了，沈天河就沈潇这一个儿子，沈潇爷爷也一定希望他们在一起过的。 　　而且程晓艾也没觉着有什么不方便，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挺好。 　　1981年7月17日, 阴历六月十六, 按照程晓艾和沈潇的意愿，一切从简, 所以双方家庭只是请了亲戚朋友坐在一起吃了个饭，大家热闹热闹，就算结婚了。 　　程晓艾之所以不想搞那些接亲之类的仪式，就是怕程姥姥他们心里难过，现在结婚和在古代不一样，她可以随时看她父母，看她姥姥，没必要让他们多难过一阵。 　　中午吃了饭，大家也就散了场。 　　沈天河找人把程晓艾娘家人送回去，然后已经嫁了人的程晓艾随着沈潇他们一起回了军区大院。 　　这里曾经只是沈潇的家，如今也是她的家。 　　沈潇爷爷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沈天河觉着解决了这么多年心里的一件大事儿，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几岁。 　　程晓艾来过这里无数次，但是今天心情好像格外不一样，好像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晚上要去做饭，却被沈潇爷爷和沈天河拦下了，直接把她和沈潇撵进了新房，说什么都不用她干。 　　“爸，咱们晚上得吃饭啊。”程晓艾有些局促，她现在不想单独跟沈潇待在一起，总觉着沈潇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新媳妇儿进门做饭也很正常，以前她来了也经常做的。 　　沈天河乐呵呵，“今天是你们俩的好日子，哪儿能用你们动手，不就是做饭么，今天晚上的饭你爸我包了，保证让你们吃好。” 　　沈天河一拍胸脯，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沈潇挑挑眉，没作声，算算他有多少年没吃过他爸做的饭了？ 　　自从他十岁那年，母亲去世，沈天河是又当爹又当妈，管得他那么严什么的都可以忍，唯独他爸做的饭，那是忍无可忍。 　　所以，沈潇从十岁那年开始尝试着做饭，这也是为什么厨艺还不错的原因。 　　程晓艾还是觉着不好，刚要说什么，沈潇就将她拽进屋，还把门关上了。 　　“你拽我干嘛，不能让咱爸做饭啊。”程晓艾不明所以。 　　沈潇把程晓艾按在大红喜床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拉过她温热的手。 　　“没事儿，咱又不是封建家庭，我爸做饭也没什么的。”沈潇突然笑了笑，“你放心，今天这顿饭，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程晓艾不知道沈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沈潇双眼冒光的样子，突然有些期待，难道是她这位老公公做饭特别好吃？ 　　没多大时候，外面隐隐传来香气，“还挺香的，沈潇，没想到咱爸做菜还不错啊。” 　　沈潇停顿了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 　　傍晚的时候，沈天河喊大家吃饭。 　　程晓艾走出来一看，四菜一汤，看上去就有食欲。 　　“爸，你真厉害，我爸都不会做这些菜。”程晓艾笑眯眯。 　　沈天河被夸的特别高兴，摘了围裙，“赶紧坐，尝尝我的手艺。” 　　程晓艾坐在那儿，沈潇头一次没给她夹菜，“喜欢吃哪个自己夹。” 　　程晓艾也没客气，夹了一筷子离她最近的鲤鱼，嚼了两下差点儿没吐了。 　　满嘴都是腥气，没有盐，舌头上发涩，而且特别苦。 　　程晓艾勉强咽了下去，赶忙去盛了中间放着的西红柿鸡蛋汤，想压下嘴里苦涩的味道。 　　喝了一口强忍着没齁着，满嘴都是甜的，齁甜齁甜的。 　　程晓艾没敢去尝试剩下的菜，闷头往嘴里塞了好几口米饭，勉强算是把嘴里乱七八糟的味道压了下去。 　　“晓艾，味道怎么样？”沈天河眼中满是希冀的问道。 　　程晓艾张张嘴，看了看沈潇爷爷和沈潇，俩人端着一碗白米饭，居然在吃旁边放的那一小蝶咸菜。 　　程晓艾心里给沈潇记了一笔，他明明就知道他爸不会做饭，还拦着她。不过，这顿饭可真够终生难忘的了。 　　程晓艾笑笑，“还……挺好。” 　　沈天河眼中露出惊奇的目光，拿起筷子去夹菜，没嚼两口全都吐了，又去喝汤，刚粘嘴边就跑去漱口了。 　　没多一会儿坐回来，眼神有些暗淡。 　　“爸，做菜这个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程晓艾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天河摆摆手，“算了，年轻时候就没分清楚糖、盐还有面碱，现在就更分不清了。” 　　“只是得让你跟我们一起吃咸菜了。” 　　“没事儿的，爸，吃什么都好。”程晓艾赶紧说道。 　　…… 　　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当夜幕降临，斗大的银盘挂在最东边，映衬着整个天空。 　　沈潇和程晓艾洗漱过后，俩人盘腿对坐在大红喜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电灯映衬着床头贴着的大红喜字儿，格外耀眼刺目。 　　沈潇拉过程晓艾的手，发现她的手不同于下午的温热，冰冰凉凉，手心全是冷汗。 　　沈潇笑了笑，“怎么了？” 　　程晓艾心里有些害怕，她虽然一直想着嫁给沈潇的这一天，但是对于这一天晚上要发生的事儿实在有些迷茫。 　　与沈潇相识十一年，也不是没有亲密的举动，但是从没有出格过，沈潇也一直把持的很好，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她真正嫁给他了。 　　程晓艾深吸一口气，“我……我紧张。” 　　沈潇刮了一下程晓艾的鼻子，下了地，倒了两杯酒端回来。 　　一杯放在程晓艾手里，“来，我的新娘子，我们喝个交杯酒吧。” 　　程晓艾眨眨眼，随即笑眯眯，“好。” 　　双臂环绕，二人对视一眼，这明亮的灯光下，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方，仰头一饮而尽，程晓艾感觉口中全是辛辣。 　　沈潇将杯放回床旁边的桌子上，转头就看到程晓艾因为酒的作用，白皙的脸颊开始发红，还在那儿直吐舌头。 　　沈潇突然附上去，吻住了他日思夜想的唇。 　　程晓艾脑袋里有些晕乎乎，沈潇的唇又软又凉，还带着酒香，让人忍不住想吮吸。 　　下意思地张开红唇，沈潇的舌滑进嘴里，吮吸着她的甘甜，一点一点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程晓艾忍不住轻哼一声，只不过那声音里带着太多的妩媚，让她自己的意识回笼了一丝。 　　可是胸口狂跳的心脏，还有心里那一丝异样的感觉都让她不想离开沈潇的唇。 　　沈潇轻扶着程晓艾，让她躺在床上，右手去解程晓艾的衣扣，意.乱.情.迷之中，程晓艾的衬衣消失无踪，上身只剩下她贴身穿的背心。 　　沈潇的唇这才离开，向下移动，从脖颈到锁骨，舌尖四处点火。 　　程晓艾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身体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不安地扭动着。 　　“沈潇，我……我热。你别……”程晓艾轻声道。 　　沈潇抬起头，“别怕，一会儿就不热了。” 　　沈潇慢慢地掀开程晓艾的背心，因为常年训练粗糙的手指划过程晓艾娇嫩的皮肤，附上她胸前的高挺，轻轻揉搓。 　　程晓艾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如过电一般，酥酥麻麻。 　　“沈潇，别……”程晓艾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她现在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她完全掌控不了。 　　沈潇轻轻褪下她的裤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晓艾，别怕，相信我。” 　　程晓艾睁开眼眸，“关灯行吗？我……我不习惯。” 　　此时的程晓艾，眼波流转，双颊绯红，沈潇感觉小腹一股热流划过，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蓬勃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虽然沈潇很想多看一会儿怀里的人，但还是听了程晓艾的话，关了灯。 　　突然暗下来，程晓艾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过整个房间并不算黑，月光透过窗帘打进来，朦朦胧胧，给这新婚之夜添了些许缠绵的意境。 　　沈潇在黑暗中除掉了身上的束缚，重新附上程晓艾的娇躯。 　　这一次，他更大胆了些，轻轻舔.舐着她胸前的挺立，程晓艾几次想叫出声，又害怕被听见，强忍着，闷哼几声。 　　从胸口，到小腹，在到修长的大腿，沈潇一处都不打算放过。 　　沈潇轻轻分开程晓艾的双腿，任它缠在自己的腰间，而后一手抓着程晓艾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晓艾，我会轻轻的，你放松，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程晓艾点点头，“好。” 　　沈潇忍得极其辛苦，额头上全是汗。 　　慢慢挺进，程晓艾感觉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眼泪自眼角滑落。 　　沈潇感受到程晓艾的不对劲，就不敢动了，“怎么样？我……要不，不来了？” 　　程晓艾平复了片刻，发现没那么疼了，摇摇头，轻声道，“没事儿，你、你继续吧。” 　　沈潇得了指令，但是动作依旧缓慢，生怕弄疼了程晓艾。 　　这是程晓艾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做这项运动，说不出来的感觉。除了最开始的疼痛以外，后面简直云里雾里，让人沉迷。 　　一声闷哼，沈潇得到释放，程晓艾也真正地从女孩蜕变成女人。 　　沈潇有些意犹未尽，又不敢来第二次，生怕程晓艾承受不住。 　　穿了衣服，出门打了水，帮程晓艾擦擦身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着他心心念念的人睡去。 第一百零八章 　　程晓艾和沈潇结婚以后, 除了最开始三天在一起, 再就是八月末沈潇回了一次家，一直到九月底, 程晓艾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沈潇了。 　　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她感觉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即便是结婚了好像也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 　　好在九月份学校开学以后, 她每天忙忙碌碌, 不然一定会每天都陷入相思中。 　　工作日的时候就是家和学校两头跑, 星期天有时间会回娘家转转。 　　程母去年的时候已经退休了，程父还有两年才能退休。 　　程母的工作按理说程晓龙是可以来接班的，但是程晓龙去年考上了军校，一门心思为国效力，自然不可能去接这个班。 　　后来程母把这个名额给了老家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人家自然是感恩戴德，能从农村出来, 千恩万谢了好久。 　　星期天，程晓艾在家收拾妥当, 跟沈潇爷爷打个招呼跑回娘家，赶得倒是巧，程晓龙也请假在家。 　　程姥姥看到外孙子外孙女都回来，高兴的很。 　　程晓龙现在比程晓艾高了一大截儿，站在程晓艾身边能把她装下。 　　程晓龙看见程晓艾高兴了, 嬉皮笑脸, “姐，你又变矮了。” 　　程晓艾白了他一眼, “这么大孩子了，不会说话，打你啊。” 　　程晓龙像模像样地往后躲，“姥姥，我姐打人啦，快救命！” 　　程姥姥坐在院子里，看着姐弟俩打闹，满脸笑容。 　　“晓艾，你中午还回去吗？”程母拎了半个猪肘子站在厨房门口问。 　　程晓龙这一下就瞄上了那半个猪肘子，“妈，中午有猪肘子吃？” 　　程晓艾趁机捏住程晓龙耳朵，“让你跑！” 　　程晓龙赶紧捂耳朵，“哎呦，姐，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你矮了，快松手，耳朵揪掉了，怎么找媳妇儿。” 　　程晓艾用力拧了一把，这才松开，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妈，我中午不回去了，沈潇他爸说，小赵中午过去。” 　　“那行，妈蒸肘子给你们吃。”程母挺高兴，难得儿女都在家，尤其程晓龙上了军校以后很少有机会能出来，眼看着孩子都瘦了，程母心疼着呢。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程父才从单位加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程晓艾和程晓龙低头说笑着什么。 　　“晓艾和晓龙回来啦，早知道我就让别人替我了，这不耽误我时间么。”程父脱了衣服洗了手，表示不满。 　　程母从厨房端出来刚刚蒸好的猪肘子，满屋子都是肉香气，“耽误什么时间，不耽误吃就行呗。” 　　程父脑袋凑过去，“真香啊，我这是借了我闺女和儿子光，要不你还不舍得去买呢。” 　　程晓龙闻到香气也赶紧往过凑，“还是我妈手艺好，可馋死我了。” 　　程晓艾扶着程姥姥坐下，这猪肘子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可是闻着闻着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胸口闷闷的，胃里直往上翻腾。 　　程晓艾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往外跑，一阵干呕。 　　程姥姥吓了一跳，可是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腿脚实在不利索，“快去看看我乖外孙女怎么了？” 　　程晓龙拔腿就跑，程母赶紧追了出去。 　　程晓艾干呕也没吐出什么，外面秋风袭来，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颊，好受了不少。 　　“姐，你这是咋了，吓死个人。”程晓龙看他姐脸色不好，伸手去扶。 　　程母伸手去摸摸程晓艾额头，“也不发烧啊。”程母低头想了想，随即，“晓龙，去倒杯水给你姐漱漱嘴。” 　　程晓龙跑远了，程母低声问到，“晓艾，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程晓艾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然后面露惊喜，“妈，你不会是说我怀孕了吧？” 　　程母拉过程晓艾的手往屋里走，“妈看着像。你刚才是不是闻了那肉味儿就不舒坦？” 　　程晓艾点点头，“也可能是夜里凉着了？” 　　“先别想那么多。”程母说道，“你明天早上第一节有课吗？” 　　程晓艾想想课表，“有，第二节和第三节没课。” 　　“那你第一节下课就跟学校请个假，妈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这可马虎不得。” 　　“行，听你的，妈。” 　　程晓龙跑回来拿了水，程晓艾漱漱嘴，回去以后程父一个劲儿问怎么了，程母就说孩子胃不舒坦，可能凉着了。 　　怀不怀孕还不清楚，先告诉他们万一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程父开始埋怨程晓艾，不注意照顾自己身体什么的，程晓艾笑着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程晓艾就跟学校领导请了假，上完第一节课就去了医院。 　　程母提前在医院给她挂了妇产科，就等着程晓艾来呢。 　　程母陪着程晓艾抽了血，等待结果的时候，俩人都挺急的。 　　差不多一个小时，验血结果就出来了。 　　程晓艾捏着那章看不太懂的报告单，和程母进去问大夫。 　　大夫人看上去很亲切，看过以后，“恭喜啊，你怀孕了。目前来看应该也就一个月，现在技术发达了，要是去号脉可能还真不一定能摸出来。” 　　程晓艾虽然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但是在确切地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震惊。 　　她真的怀孕了？ 　　“回去以后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以后定期来做检查就行。” 　　从医院走出来，程晓艾还云里雾里的，拉着程母的手，“妈，我真怀孕了？怀了沈潇的孩子？” 　　程母满脸笑意，拍着程晓艾的手，“是怀孕了，怀了沈潇的孩子。妈真的高兴，你就快要当妈妈了，我也快当外婆了。” 　　“晓艾啊，你们家也没个婆婆照顾你，沈潇也不总在家，要不回娘家住吧，妈退休了，也能好好照顾你。”程母问道。 　　程晓艾想了想，“我回去打电话跟沈潇商量商量，总得告诉她一声。不过，妈，我也不想你照顾我那么累，我没觉着哪儿不舒服，自己应该可以。” 　　“你先问问沈潇吧，看看他怎么说。”程母说道，“妈是心疼你，你这还得上班呢。” 　　“妈，我真没事儿，沈潇他爸和他爷爷对我好着呢，就是沈潇不总在家，我挺想的。”程晓艾说着还真挺想沈潇的。 　　回去以后程晓艾没告诉沈天河和沈潇爷爷她怀孕的消息，而是先给沈潇打了电话。 　　程晓艾可没像别人家媳妇儿似的，你猜，你再猜，而是单刀直入，直接说，“沈潇，我怀孕了！” 　　沈潇听了以后，一句话都没说，当天晚上开车从驻地赶回了家，一进门也不顾沈天河他们的眼神，看到程晓艾，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程晓艾赶紧去捶沈潇，“你这一身土，快放我下来。” 　　沈天河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脑袋转向另一边。 　　沈潇放下程晓艾，眼冒金光，上下打量着她，“老婆，你真是辛苦了。” 　　程晓艾没好气儿地白了沈潇一眼，当着沈天河的面，他倒什么都敢说。 　　“毛毛躁躁的样儿，成何体统，都副营长了，没个稳当样儿。”沈天河终于找到机会呵斥沈潇两句。 　　沈潇摸摸鼻子，“爸，跟你说个消息，看你能稳当吗？” 　　“你老子我什么没经历过，像你似的？”沈天河不以为然。 　　沈潇清了清嗓子，“爸，晓艾怀孕了。” 　　沈天河好像没听清，愣在那里，“什么？” 　　“我说，晓艾，怀孕了！”沈潇又重复了一遍。 　　沈天河呆愣片刻，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还有些手足无措，“真……真的？怀孕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我能骗您么？”沈潇乐呵呵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 　　沈天河搓着手, 满屋地走了好几圈，找地方坐下, 给自己倒了杯水, 端起来又放下, 不知道怎么的好, “我要当爷爷了？” 　　程晓艾笑笑, “是，您要当爷爷了。” 　　沈天河突然哈哈大笑，“我终于要当爷爷了！” 　　“沈潇，还愣着干嘛，快点儿扶晓艾坐下，别累着。”沈天河突然意识不对，赶紧说道, 然后又低头想了想，“不行, 明天我得去雇个保姆来照顾晓艾，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怀孕就更辛苦了。” 　　“爸，不用吧，我现在挺好的。”程晓艾想拒绝, 结果遭到了沈潇和沈天河异口同声的反对, “不行！” 　　从此，程晓艾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每天除了上班，其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饭，好好养胎就行。 　　不仅沈潇他们家人高兴，程晓艾家里人也是激动的够呛。 　　程姥姥天天念叨着给程晓艾做好吃的，程母三天两头往程晓艾那儿跑，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小孩用品。 　　程晓艾只要不闻太油腻的东西，还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有时候胸口觉着有些闷。 　　沈潇只要一有时间就从驻地往家跑，嘘寒问暖，生怕程晓艾磕着碰着。 　　本来沈潇就够心疼程晓艾的了，这一怀孕，更是了不得。 　　程晓艾有一点儿不舒坦，沈天河都得打电话告诉他，他就抓心挠肝的。 　　怀孕快五个月的时候，程晓艾的肚子明显比别人大了一圈，时常还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刚开始动的不明显，有时候程晓艾坐的时间长了，肚子里的宝宝好像就会不乐意，踹她一脚。 　　沈潇回家习惯性地抱着程晓艾，可是在程晓艾肚子大了以后，他把手放在程晓艾肚子上，就会被肚子里的娃娃踹一脚。 　　有时候肚子里的娃娃力气大，程晓艾疼得直皱眉，沈潇再不敢放了。 　　程母盯着程晓艾的肚子直看，总觉着不对劲儿，拉着程晓艾去医院检查，这一检查可不得了，怀地是双胞胎啊。 　　老程家和老沈家就炸开了锅，这可是天大好事儿。 　　程晓艾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肚子里竟然是双胞胎，她一直觉着只有一个孩子在踹她，怎么就是双胞胎了呢？ 　　看来是一个孩子比较安静，一个比较淘气。 　　1982年5月31日半夜，程晓艾肚子开始阵痛，沈潇因为部队刚搞了一场大演习，五月中旬总结大会后没有那么忙乱，基本上每天都回家来陪程晓艾。 　　实在是他太担心了，这边程晓艾一说肚子疼，沈潇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人去了医院。 　　沈天河和沈潇爷爷也都折腾起来，沈天河先是骑自行车跑去了程晓艾家，通知一声，紧接着回家接上沈潇爷爷，俩家人全去了医院。 　　程晓艾到医院没多久就被推进了产房，沈潇要陪着，却被护士撵了出来。 　　产房外被程晓艾的家属包围了。 　　沈潇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坐不下，急得团团转。 　　程母拉着沈潇坐下，“生孩子都这样，尤其晓艾还是双胞胎，可能更慢一些。” 　　程母心里也急啊，那可是她闺女，可是看着沈潇急得眼睛通红，还是忍不住安慰。 　　众人一等，就从凌晨等到了上午九点多，产房门终于打开了。 　　“程晓艾家属。”两个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 　　沈潇他们赶紧迎上去，“我们是。” 　　“恭喜，龙凤胎，儿女双全，母亲也平安。” 　　听到那句母亲平安，沈潇的心终于落地了。 　　紧接着程晓艾被推了出来，沈潇赶紧迎上去，“晓艾，你怎么样？” 　　程晓艾脸色苍白，感觉眼皮异常沉重，“累。”只说了一个字，直接睡了过去。 　　沈潇吓了一大跳，“大夫，快来看看啊！” 　　程母听到这声吼也吓得够呛，以为自己闺女怎么了。 　　“她太累了，睡着了。”大夫一句话，让众人心里更加安定了些。 　　回到病房里，护士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好，“姐姐是老大，弟弟是老二。姐姐身子硬实着呢。不过倒是很奇怪，弟弟从出生一声没哭，我们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呢。”护士笑着说道。 　　沈潇没时间去看孩子，反倒是程母他们凑过去看看，两个孩子皱皱巴巴的，真看不出来像谁。 　　这看着小不点儿的弟弟出生没哭，此时睡得正香甜，让人不忍打扰。 　　“我也没听说谁家孩子出生不哭的，这小子牛性。”程父乐呵呵说道。 　　程母嘱咐沈潇守着，自己回家做饭去了，怎么也得给闺女好好补补，还得下奶呢。 　　程晓艾睡了一觉，感觉舒坦多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潇一脸深情地看着自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晓艾，你醒啦！早知道生孩子这么折腾咱就不生了，以后也不生了。” 　　程晓艾笑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那么大个圆球现在变没了，肚子虽然还没有完全下去，但是比之前小了太多，听了沈潇的话，心中异常感动，“好，以后不生了。” 　　沈潇听到程晓艾说话，终于笑了，把程晓艾扶起来，“我喂你吃饭。” 　　沈潇端着放了红糖的小米粥，又剥了两个鸡蛋放在碗里，一勺一勺喂给程晓艾。 　　还没吃饭，那边大女儿就开始哭。 　　程母刚进门，就听见孩子哭，“这孩子八成是饿了。”说着把孩子抱起来，“晓艾啊，给孩子吃两口奶。” 　　说着把大女儿塞进她怀里，程晓艾有些手足无措，这孩子太小了，低头一看，还挺丑，突然愣住了，“这是我生的吗？” 　　“瞧瞧你这当妈的，哪有嫌弃自己孩子丑的。”程母说道。 　　程晓艾笑笑，可是不知道怎么喂奶，程母手把手的教。 　　这闺女力气还挺大，刚开始没听到往下咽，果了好半天，程晓艾也觉着好像有奶水了，这孩子开始往下咽，眼睛都不带睁开的，吃了一会儿自己开始往外吐，程晓艾去看程母，“妈，这是怎么了？” 　　“孩子吃饱了呗，我跟你说，这小孩儿啊，可尖了，多一口都不吃。”程母说完抱着小儿子塞到程晓艾怀里，“这孩子虽然不哭，但是也该饿了，赶紧喂喂。” 　　程晓艾一回生二回熟，像刚才一样把□□凑到小儿子嘴边，可是这孩子紧闭着嘴，就是不张开。 　　“妈，可咋办呢？”程晓艾有些着急。 　　程母也很奇怪，哪有孩子刚出生不找奶的呢？ 　　程母倒了水，慢慢晾，直到温度适宜，拿个最小号的勺子，把水往小儿子嘴边送，这小子就张嘴了，喝了两口就不再喝了。 　　程母一看，“这孩子挺正常啊，还知道喝水呢，怎么不吃奶呢？” 　　沈潇虽然不懂，但是看着也着急，叫来了大夫。 　　好几个大夫检查了一通，这孩子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程晓艾又重新试了一遍，这小儿子还是不吃奶，好像是那种本能的拒绝。 　　没办法，大夫建议先弄点儿糖水喝一喝。 　　程母冲了白糖水，喂了这小子几口，结果喝得可香了。 　　“妈，他就是不吃奶啊，不吃奶怎么长身体？”程晓艾犯愁了。 　　沈潇笨拙地把自己儿子抱进怀里，“你这个磨人的，你妈为了生下你们俩遭了多少罪，你连奶都不吃。” 　　沈潇话音刚落，这孩子直接放了个屁，连着屎都蹦出来了。 　　沈潇皱皱眉，“这小子，难道是能听懂我说话，抗议呢？” 　　程母笑着把孩子接过来，“这么小孩子能听懂啥。” 　　然后把包好的尿芥子打开，结果这小子两条腿夹着，死活不松开。 　　“哎呀，没看出来这孩子软绵绵的还挺有劲儿。”程母惊奇。 　　程晓艾和沈潇看着也跟着笑，“这孩子古怪的很，这么小就这么多心眼儿，长大了可怎么办。” 　　最后这小儿子还是没挣脱过程母，老老实实给洗了屁股，换了新的尿芥子。 　　一连两天，大女儿吃奶，小儿子只喝糖水，程晓艾实在没办法了，把奶水挤到碗里，想着像喂糖水一样喂孩子，“来，张嘴，妈妈的奶可香了，吃完了快快长大。” 　　这孩子本来想张嘴，结果程晓艾说完话，又把嘴闭上了。 　　程晓艾有些憋闷。 　　两家人根据这两天得来的经验讨论了一下。 　　最后程晓艾挤奶的时候，沈潇就把小儿子抱出去，程母再去喂奶，还说是羊奶，这孩子果然吃奶了。 　　“这破孩子，就是不吃我的奶是不是？”程晓艾气够呛。 　　沈潇赶紧去哄，还装模作样地在小儿子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可是这孩子也不哭。 　　出院回家以后，沈潇给请了保姆，程母他们也天天去，都生怕程晓艾累着，想让她好好休息。 　　“沈潇，咱们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呢。”程晓艾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儿。 　　沈潇琢磨琢磨，“女儿叫清浅，儿子叫池墨吧，怎么样？” 　　程晓艾抿着嘴笑了笑，“沈清浅，沈池墨，好听。” 　　“我找易经上看了，咱家俩孩子出生的时辰好，以后保准大富大贵。”沈潇说道。 　　“你倒是信那个，我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程晓艾盯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沈潇抱着程晓艾，“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