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ゝ婲落唸伊亽つ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民国影后在现代 作者：夏听音 　　文案： 　　作为曾经的影后，这小姐‘这辈子’想东山再起的时候可算是见识了“生不逢时”： 　　她玩演技的时候，发现人家都在玩颜值； 　　她赶紧玩颜值的时候，发现人家又在玩心眼； 　　她赶紧改玩心眼的时候，发现人家又改了游戏规则……在玩资本。 　　这位风华绝代的影后懵逼了~ 　　她怀抱资本的苦逼男朋友拼命“想帮忙”，却不料……越帮越忙。 　　甜宠搞笑升级流，我试试能不能写出来哈。 　　扫雷： 　　架空，不偏现实向。 　　内容标签：娱乐圈 重生 女强 甜文 　　主角：林沁 ================= 第1章 　　大学开学季，新生开学典礼在大礼堂举行。 　　“大家坐好，安静，关上手机……谢谢。”讲台上，女老师的声音传来，大家收起手机，望向演讲台。 　　近四千人的礼堂里，除了中间的演讲台，还有左右两个大屏幕。上面流动的画面，是学生临摹的书法作品，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是《淳化阁帖》。 　　老师站在演讲台中间，已经声情并茂地开始了开场白：“……每一年，我们都有新的感悟……是什么让我们与众不同呢？——是学校的教育？还是家庭的教育？每一年，有新同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特别开心，因为会有人带来新的观念，——现在，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林沁，发表新生感言。” 　　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女孩站起来，走向演讲台。 　　后排远处的同学窃窃私语： 　　“这就是林沁呀，她那么厉害，怎么拿不下高考状元？” 　　“高考状元肯定也没她讨老师喜欢，她书法得过大奖，还会画国画，据说还会好多乐器，学校就靠这种人去比赛拿奖呢。——刚刚的视频里就有她的字。” 　　“她算什么厉害，明天要来的晟炫才叫真正的厉害，人家写的几个网络安全方面的代码都卖给了国外的电脑手机公司……” 　　在周围人谴责的目光中，女孩们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被议论的林沁已经上台，她步伐从容，冷然地停在演讲台旁，等待发言。 　　一看就知道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这种场合。 　　旁边的老师无视下面有人不屑的表情，笑着靠近麦克风再次介绍说：“现在有请林沁：差一点点的……高考文科状元。” 　　下面无数同学彼此对望，显然被这厚颜的介绍惊到了。 　　被介绍的林沁倒是镇定，等老师走了，就走上演讲台…… 　　她站在台中间，脸庞稚嫩，声音稳重地说道：“上台之前，老师嘱咐我分享一下学习经验。这个我从小到大，分享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我决定给大家说真话。” 　　她放下手中的演讲稿，正视前方道：“刚刚的问题：是什么令我们彼此区别？家庭教育，还是学校的教育？——我觉得都不是。我父母，从小就坚信我是一名学霸，他们每天不厌其烦在我耳边说‘沁沁，你比一般孩子聪明，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来，这个诗背十次，你就能背会的，不信你试试……’” 　　那语调连哄带骗，瞬间令无数人联想到自己的爸妈，小时候骗自己能多吃一口饭，上学了千方百计骗自己多看一会书。 　　代入感很快就拉起了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 　　“当然……”林沁继续道：“这是个骗局，大了大家都知道。家长为了忽悠我们学习也是用心良苦。所以我理解我父母就一直没有拆穿。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学霸，而且经过这么多年我不断的配合之下，我觉得我足以向他们证明了，我其实是一个演员。” 　　哈？ 　　会场瞬间安静了几度。 　　台下鸦雀无声，显然觉得这个成绩第一考进来的，今天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还想当明星，这两天网上刚有个明星无法忍受潜规则自杀了，虽然是韩国的。 　　林沁视线微转，对着校领导的方向：“所以，决定我们不同的，只是如何思考自己的未来。你们还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吗？” 　　她话锋一转忽而质问道：“我们每天早上穿着洋服，男人西装，女人西裙，看着美剧，接受着别国的文化，住着洋楼，甚至小学生对哈利波特比西游记还熟悉，等他们长大，他们的童年记忆就没有四大名著，只有欧洲的诸神体系。我们忘了爱我们自己的文化，还怎么说我们自己是中国人？我们被T恤，牛仔裤，运动鞋，所看的每一部电影美剧潜移默化而改变，变成了认同他们的价值观，吃洋快餐，让我们就渐渐忘了自己文化的美好，自己食物的精工细作。更别说我们不过自己的节日，反而大张旗鼓过圣诞。——抱歉说错了，”她忽然更正道：“——我们现在的双11应该已经打败了早几年对圣诞节的热爱。” 　　下面学生忍不住轰然大笑。 　　这是个严肃的开学典礼，仪式感非常强，这样笑场的情况，近十年都没有过。 　　但是校长没有反感，也带着一点微笑。 　　对旁边的老师说：“你安排林沁没有错，她还有演讲技巧。” 　　“我转来咱们学校以前，从一年级就带她，一路品学兼优。”老师不掩喜爱地说：“在以前的学校人缘也好，人人都喜欢和她做朋友。” 　　校长点头，看向台上的林沁，屋顶上有玻璃的天窗，落在演讲台那片的位置，这处是当初特别设计，光从天而降，如今那站在演讲台上的人，身上散着柔亮的自然光，已经完美阐述了设计想表达的效果。 　　她看着大家说：“……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大家，我们喜爱别人文化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我们的。无论是家庭教育，或者学校的教育，都要回到自己本身，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大自然造物主的神奇！不要被轻易影响，请——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辈子。谢谢大家！” 　　掌声中，校长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微笑着看了短信，站起来说：“晟炫来了，我去门口接接他。” 　　**** 　　林沁从大会堂出来，几步追上校长。校长正巧被一名老师叫住在说话。 　　“校长，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林沁呀……来来来。”校长对林沁抬抬手，刚刚的演讲，让他也圈了粉，等林沁跑近，那老师走了，他就和善地问：“晟炫这个人你认识吧？” 　　林沁摇头。 　　林沁顶多就是她中学一个荣耀，人家晟炫是这家大学的荣耀，所以校长理所当然觉得申请他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了解的。 　　校长说：“他是咱们学校以前的风云人物，后来去了美国，他设计的几款安全方面的程序在那边申请了专利，他刚回来，我现在要去和他碰面，等会介绍你们认识。” 　　校长说完就走，示意林沁跟上。 　　林沁跟着说：“可我来找您，是想告诉您，我想退学。” 　　校长一下定住。 　　“什么？”他问的语气明显觉得自己没听清。 　　林沁说：“我要退学，我们老师不接受，让我自己来找您。” 　　校长愣了好一会，笑容没了，说道：“你退学是大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紧急的，方不方便路上和我说？” 　　这善意的关怀和体谅，瞬间令林沁还有点内疚。 　　她点点头，跟上校长，边走，边说道：“我家里没事。——理由我刚刚代表新生讲话的时候都说了。我的人生职业设想是做一个演员。” 　　校长不悦道：“那你怎么不报考电影学院？” 　　“家里不同意。” 　　品学兼优的学生不务正业，乱发明星梦，校长脸已经完全板了起来，看也不看林沁说道：“那也不能利用这种方式，你这是自毁前程，明天来我办公室慢慢说。” 　　林沁知道明天去办公室也是白搭，追着校长说道：“校长，人活着，不就是要找到自己的兴趣吗，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兴趣。” 　　“你还是学生，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可我学习也是为了将来找到自己的兴趣点，不是吗？” 　　“学习是为了给未来打基础。” 　　“可我已经有明确的方向知道我未来要干什么了呀。” 　　校长停下脚步，看向她说：“你才几岁，你怎么保证自己现在的认知不会有改变的一天？” 　　林沁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这种类型的谈话，纵然她表现的再懂事，也无法令人完全认同自己的选择。 　　她黯然地说：“我知道自己不会改变，可是却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我的决心！” 　　校长瞪着她看了一会，往门口走去。 　　这种觉得她“冥顽不灵”的目光，林沁也在自己父母那里看到过。 　　林沁小步跑过去跟上，谦卑地等着校长再加以教诲。 　　“学习才是正路，我实在没有想到连你也有明星梦。” 　　林沁说：“我不是想当明星，演员是一个职业。” 　　校长忽然说：“你是不是看过周星驰的电影？” 　　林沁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一回事，她知道自己喜欢干什么，从到了现代变成小宝宝的时候开始，她就披着纱巾给家长反向洗脑过，试图告诉他们她真的有“演技”，可没人搭理她。 　　她幽幽地说：“我心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校长叹了口气：“名气，别人的追捧……你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多好。” 　　林沁点头…… 　　*** 　　学校中间的大花坛，里面开着的一串红，月季花，花色鲜艳浪漫。热闹的大门口，两个年轻男人正走进来。 　　“晟炫，对学校还有印象吗？” 　　晟炫拿出手机，戴着耳机听了条语音留言，低声回了一条，才说道：“我虽然只上了大一就休了学，但不代表对这里没有印象。” 　　“印象最深是球场吧，总有人为你尖叫。” 　　晟炫停下按手机屏幕的修长手指，远处的球场，阳光下有人在打球。他想了想：“……真没什么印象。” 　　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从他们身边走过，猛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来，看着晟炫的表情惊喜又不可置信。 　　这一幕，好像正正验证了他刚刚的“失忆”多自大。 　　王凯看看那女孩，又看看晟炫，笑着说：“你这种对追捧者视若不见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晟炫说：“有人追捧过我吗？我以为我打开钱包，她们自动就全都来了。” 　　王凯：“……” 　　晟炫恍然反应过来般又说：“抱歉记错了，那是在游戏里。” 　　王凯大笑起来，跳着搂上晟炫。晟炫架子大，但那是对外人，只有他们俩的时候，晟炫又爱开玩笑，又爱玩。 　　他说：“这个玩笑好，全服第一的大神，还得打开钱包才能招呼来女孩，你怎么不说见了你照片她们全都来了。” 　　晟炫说：“照片显然没有钱包好使，不行你试试。” 　　王凯大声笑起来，又猛然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显摆自己有钱吧，你那安全专利多弄几个，绝对可以摸到富豪榜的边，所以故意这么说吧。” 　　晟炫风趣地接到：“我就喜欢你这种用事实说话的人，挣钱能力自然是衡量个人成功的一个标准。” 　　王凯笑倒了，搂着晟炫不舍得撒手。 　　晟炫看到球场另一边，校长正走过，连忙甩下他的手，板着在公众场合的“少年有成”形象走过去。 　　王凯也看到了，低声说：“应该让学校摆排场接，他们不是叫你回来演讲吗？” 　　“校长和我提过，但我推了。” 　　“校长能同意？” 　　晟炫坦白地说：“所以我来了。” 　　王凯又被逗笑，又一想不对：“哦，我知道了，你临时打电话过来。——其实还是怕明天泄漏消息，多女生来围观吧。” 　　晟炫和没听到般，校长在十几米外，已经看到他，露出热情的笑意来。他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会怎么推那个演讲……对他而言，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就是当众点算身价，有多少钱，长什么样，脑子里有多少东西…… 　　还没想好，忽然“天降横祸” ，隔壁宿舍楼上面，莫名其妙飞出来一个篮球。 　　眼看落点就是校长所在的位置。 　　晟炫想都没想，手比身体快。他运动是强项，动起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蠢蠢欲动起来。 　　有人看到他，甚至尖叫起来。 　　曾经的晟炫被称晟公子，众学生对他马首是瞻，又有才华，更有脑子，除了黑科技手段，阳光的体育项目样样拿手，过一米八五的身高，配上他酷炫的长相，那就是他妈在他投生的时候，行了巨额贿赂的证据。 　　但他今天运气显然不好，刚没挨上篮球，就见校长旁边的女孩一下冲过来，她左手一把扯下他，右手空中轮了一圈，以她的样貌，体型，气质绝对不应该出现的泼辣劲，一拳直直砸上那篮球，篮球受到冲击，反向作用力没头没脑地砸向球场旁的树下。 　　周围死静，全部人都看着那女孩，集体神情惊悚！ 　　就见她转头，对着校长说：“您看，为了当演员，我还学了点气功，为了以后能上打戏。一个人为了职业设想，应该付出多少时间准备，这个诚意，够不够？” 　　校长显然已经被她惊呆了，看着她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晟炫拉住想过去吵架的王凯。什么气功，随便拉个会跳广场舞的大爷都比她劲大好吧。 　　篮球咕噜噜从一米宽的草坡滚下来，好巧不巧正滚到那女孩脚边，她眼睛看着校长，却对其余事也像有第六感，脚一抬，把球精准踩在了脚下！ 　　她一脸严肃地说：“做为一个专业的文艺工作者，手上要有戏，脚上要出戏，背影都要有戏。我是认真的。” 　　校长的表情就像看一个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神经病。随即他逃似地走到晟炫面前，关心道：“怎么样，没事吧？” 　　王凯从晟炫被“拉下”，并且差点摔倒的怔愣中反应过来，又得了空，立刻对林沁喊道：“你能不能再夸张一点？” 　　林沁恍若不闻，走到晟炫旁边，对着他说：“同学对不起，刚刚那球的速度太快，我脑子比手快，误伤了你。” 　　她从口袋顺手掏出纸笔来，“我把电话和名字留给你，如果要看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校长没好气地说：“你是学校的学生，这就是晟炫，要找你还能找不到？” 　　“但我明天就准备走。”林沁低头在纸上写好电话号码，边写边说：“放心，有事我就会回来的。” 　　校长忍无可忍喊道：“走什么走？谁同意你走了，你见过谁开学第一天就要退学，退什么学，想退学，要你家长来！” 　　林沁抬头，神情好像为校长的脾气吓到了，但随即她飞快把手上的纸条塞到晟炫手中，快快地说：“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我父母为我的人生负责，再说，我父母已经出国，不然您觉得为什么我敢说退学。” 　　校长瞪大眼睛，想了一会明白过来，感情他们学校就是这“演员”的跳板，立时暴怒道：“我会给你父母打电话的，你这种行为太恶劣，你既然没有上学的意愿，为什么要报名？为什么要占一个名额？你想过被你占了位置的同学吗？” 　　林沁说：“您没有我父母的电话，家里的电话会是我外婆接，这件事，她是支持我的，如果您要见她，我可以带她来。——而且，高考凭的是真才实学，我那一关没有欺骗，入学后，我提出不同的职业规划，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将来成了对社会有用的人，也依旧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像晟炫，他也是大一就退学的。” 　　校长惊呆了：“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他？” 　　林沁毫不违心地说：“我就是耳闻过而已，不怎么知道，更不认识。” 　　校长：“……” 　　王凯可是本校毕业生，帮校长说道：“你这女孩怎么这样？——晟炫当时退学是家长给办的。校方也要对学生负责。” 　　林沁看着他说：“那谁为我的未来负责？学校能对耽误我的职业愿景这件事负责吗？” 　　王凯没想到她这么说，直接没词了。又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他磕磕绊绊，憋出一句：“你知道这学校多难考吗，你怎么能就这么说走就走？” 　　女孩大眼睛看着他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今天才进来呀！”王凯大喊道。 　　女孩给了他一个“so~~？”那样式的表情。 　　王凯秒沉了。 　　晟炫一看这样不是办法，王凯是玩游戏职业竞技赛的，空有游戏里滋养出的快意恩仇脾气，口才真的不行。 　　而他自己也不爱和人争执，平时觉得和兴趣无关的自然都是小事，于是准备打圆场帮校长解围，对林沁说：“你的语气好像已经有了具体想法，那至少应该告诉校方，你退学之后要去干什么？这样校长就不用为你担心了。” 　　他当年退学就是为了去苦学挚爱的黑客技术。这女孩的言辞自信，说不定也有自己什么“高瞻远瞩”的打算。 　　就听对面的女孩说：“我要去卢迪亚影视基地，做一个群演。” 　　大家：“……” 　　校长简直要被气死了，他一辈子为人师表，真的没有见过这种自毁前途的。但显然就算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也办法有限，唯有眼巴巴看着林沁像只自由的燕子一般，“勇敢”飞向了她的愿景。 　　他死活想不明白，退学也要去，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七点更，结果写得太多了。没有存稿，争取明晚七点准时。 　　新文要呵护，请大家多提意见，多留言。 　　《弯在心上的月光》也有一篇超长的番外，我检查一遍错字就更。 　　感谢从那边又约来这边的妹子.....爱你们 第2章 　　林沁站在演员工会门口，拿着她抄写的攻略，和大多数横漂、北漂各种飘的群演一样，她首先需要找个住处，还有办个演员证。 　　比较大型的影视基地也有十来个，选这个“卢迪亚”纯粹因为离家里近。毕竟还有外婆在，万一需要照顾她可以第一时间飞回去。 　　走到今天这步也实在是没办法，从小到大抗争都无法让家里人相信，她真的想当一名演员，而且，她就是一名演员。 　　以前别人都说，林沁是天生该吃这行饭的。 　　街上有穿旗袍的演员走过，她跟着看，时光仿佛回到了她自己的十八年前……还是民国的十八年前。 　　她不怀念曾经万人追捧，不怀念曾经为了追她，有人包场戏院，有人包场餐厅，更不怀念，所有视线的焦点始终绕着她。只怀念，每一次接上心爱的剧本，揣摩角色，仿佛经历过一遍人生的那种酸甜苦辣。 　　她收回视线，现在，——就是她新的机遇和人生！ 　　周围人很多，有男有女，三三两两聚在门口，都好像无业游民。 　　“一百块钱，帮办演员证，办不办？”有人挪到她身边，“工会关门了，没办法办演员证。” 　　林沁打量着那人，对方一副心宽体胖的样子，腋下夹着一个包，右脸上有很大一颗痣，说话的时候，那痣就一动一动，让人觉得他不怎么像好人。 　　但林沁毕竟不认识人家，不好以貌取人，就问道：“为什么工会关门了？” 　　“不卖消息。”那人有点不耐烦：“我只帮着办.证，办好了，你回头接到活，自己去找人问就知道。快点，快点，一百块钱办不办？” 　　这种催促，让人觉得好像因为一百块钱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林沁说：“我怎么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帮我办，拿了钱，你就走了，我也找不到你呀。” 　　“呦，还有防范意识，我还能骗你？” 　　“你看清楚……”那人从包里掏出一把证件：“都是昨天办的，还没给人发，让你看看。” 　　他又拿出身份证：“这是老哥的身份证，这里你随便找几个人问问，看谁不认识我刘哥。” 　　远处来了辆车，他立刻抢过林沁手中的证件，几步迎过去，点头哈腰对刚下车的男人说：“梁哥……” 　　那梁哥看着也三十多岁，寸头，浑身上下带着种无法言说的“土气”。和穿什么衣服没有关系，这周围的人，多数都是这样。 　　旁边一位“路人甲”以“见多识广”的语气介绍说：“那是梁哥，咱们这边叫群头，得跟上这种人，才能有出路。能接活，不然没机会上戏。” 　　普通话虽然不标准，却带着“指点江山”的味道。 　　有人问：“男的是不是真的要上一米八比较容易被群头看上？” 　　林沁看向问话的男人，身高目测只有一米七五。 　　那人看林沁望他，就说：“你是女孩，本来机会不少，可你包的这么严实，还戴个大口罩，人家连你的样子都看不清，上戏不会拉你去的。” 　　林沁没说话，街上戴口罩的又不是她一个。 　　她转回头去看那个群头，那群头正在点人。都叫的个子高的男人。 　　“路人甲”又说：“这些人明天就能上戏了。” 　　林沁看着刚刚要给她办演员证的“刘哥”，却见那人直接上了一辆面包车，几个人跟上去，然后就走了。 　　这下，她想办.证也不行了。 　　她还没地方住，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快到吃饭的时候，她就提着包，往订好的酒店去。她只有这个学期的生活费，还得早点找住处，她不能回头没钱找外婆去要钱。 　　到了酒店，三星级，也不贵。还可以提供热水，她把带来的盒装方便面泡了，吃面的时候，顺便上这边影视基地的一个网，里面有交流区，是刚刚前台服务员给她的。 　　包里带着自己的床单，她收拾了下，早早就躺下，那交流区有人说，早上四点去工会门口，很大机会就能“捡”到工作机会。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旁边酒店座机却响起来，她接了电话。 　　对面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说：“喂——要姑娘不要？” 　　林沁迷糊了下，说道：“我是女的。” 　　“奥，”那边人一个绊子没打，又说道：“那你自己要兼职不要？” 　　林沁闭着眼说：“……你这业务扩展能力还蛮强的，晚安。” 　　她挂上电话，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感觉过了没多久，尽职尽责的手机闹铃就把她叫了起来，她揉着眼睛凉水洗了脸，然后就奔向演员工会。 　　这一去，她吓了一跳。那个人多的呀，天都没亮，但这里已经像开早市一般。雾色很浓，人都掩在暗色里，各个都像要搞“间谍”活动。 　　几辆面包车旁边，都分别聚拢着人，有人开手机照亮，群头对着“花名册”在点名。 　　这种情况要办演员证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因为都吃这碗饭，还是很快找到了昨天的介绍人，那人和一个群头在一起，正在点名。他们周围的人最多。点名排队，队伍越来越长，很快就两三百人。 　　那个刘哥顺着队伍交代事情，林沁连忙走过去，对他说:“刘先生，今天还能办演员证吗？” 　　刘哥看到她过去，已经脸露不耐烦。但大概因为她开口温文尔雅称呼“刘先生”，“刘先生”刘哥就没有不耐烦，还看了她一眼，对上身高好像就想起来了。 　　说：“你这身高可以，我下午过来，你在昨天的地方等着就行。记得带照片。” 　　林沁道了谢，就挤出那片，在旁边小摊上买油条，准备带回酒店，吃完然后好等天亮就开始去找房。 　　她觉得自己好勤劳。 　　欢欢喜喜回去了，到了酒店大堂，昨晚的夜班还没有换班呢。周围也没人，她趁机走到前台，拉下口罩问：“请问，来这边当群演要办暂住证吗？” 　　前台是个年轻男的，对上她的样子，明显愣了下。 　　然后有点拘谨地说：“要办，你去隔壁派出所问一下。” 　　他说了两句利索了，从台下拿出一张本地小地图，展开在上面圈着说：“这里是派出所……这里是工会，这里是银行，没银.行.卡去办一张。” 　　“这里是吗？”林沁手指点着地图确认。 　　前台的说：“嗯，你……现在又不是暑假，你这不是来打暑期工的，那个演员证办了吗？” 　　能想着办暂住证的当然不是暑期工，林沁知道人家也就是反向打听一下，她说：“昨天在演员工会门口，有人说可以帮着办，给一百块钱就行。我今天准备去。” 　　“找的介绍人呀。”前台说：“那也可以，有人就是不舍得花那个钱，毕竟群演一天也挣不来一百。” 　　林沁抬头望向他。 　　他连忙改口说：“不过像你这种条件，最少都可以当群特。” 　　“群特是什么？” 　　“群演分普通的，还有群特，小特约，中特约，大特约，再就是跟组。” 　　林沁立刻明白了，如果说简单粗暴地分六级，人家觉得她可以分到二级……这个分级委实低了些，虽然她属于上妆卸妆辩若两人类型。 　　林沁道了谢，拎着油条进电梯。 　　没有看到男前台，看着她蛮担心的眼神。 　　*** 　　晨光微露，晟炫从跑步机下来，擦着汗，几步走到客厅，超过两百平米的客厅，左面全都是落地窗，棕色皮沙发对着落地窗，前方视野开阔，多走了几步，看到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上，有打好的果汁。 　　他拿着绿色玻璃瓶的矿泉水，倒着喝了一杯，敲了敲料理台台面：“出来。” 　　王凯笑着从藏得地方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枚鸡蛋。 　　晟炫说：“我该换门上密码了是不是？” 　　王凯开了火，上下抛着鸡蛋耍宝：“这样你有没有担心，担心鸡蛋掉在你的大理石地板上。”他前后挪动脚步，“啪嗒——”一声，没接好，鸡蛋失手真掉在了地上。 　　晟炫这房子费了好大劲，才刚装修好。 　　无处不费心思。 　　他看着晟炫，心疼地伸手捏起鸡蛋：“哎呦哟，这鸡蛋怎么回事……咦，怎么没有碎？”大惊小怪道：“——原来是个熟鸡蛋，晟炫你家里怎么会有颗熟鸡蛋？” 　　晟炫直接装没看见，为了逗他，带颗熟鸡蛋过来的事情，也只有王凯能干出来。 　　王凯已经拿出鸡蛋磕进平底锅里，煎蛋声呲呲响起。 　　晟炫喝了口清凉的水，对着空气，用英文柔慢地说： 　　“Alex，Play Piano Jazz 2000。” 　　转眼有爵士乐从天而降，环绕四周。 　　超大的客厅，屋外阳光照进来，地面纤尘不染，配上那音乐，这地方顿时好像挪到了欧洲的咖啡馆。 　　火腿，煎蛋装进盘子里，讨好地装饰着蓝莓和草莓，递到晟炫面前的料理台上。 　　晟炫坐上高脚椅：“说吧，为什么一大早就跑过来？” 　　王凯立刻八卦地说：“我就想来和你说说，你说那女学生到底为什么那么急退学？我回家死活想不通呀，就算要当演员也不用这么急不是吗？没有学历，她能怎么混？咱们那么好的学校，这不是有病需要治疗吗？” 　　晟炫说：“怕她父母回来不同意。” 　　“你怎么知道？”王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昨天她没说。” 　　“她是没说，但挑着父母出国的时候自作主张退学，一目了然就怕家里人回来她就没机会了。” 　　晟炫说话间开了手提电脑，里面跳出来一堆消息。 　　王凯说：“胖子知道一点影视城的事，昨晚上他和我说，在影视基地想出头的女孩，但凡有点姿色，就得一路潜规则上去，和咱们游戏升级一模一样的。介绍人，群头，剧组的，演员副导演……再往上能睡到谁还得看‘机遇’”。 　　他嬉皮笑脸：“你说她第一个遇上想潜规则她的，会是什么人？” 　　晟炫没有答，而是看着屏幕说：“有人说想买我Familiar One百分之五的股份，问我支付比特币可以不可以？” 　　王凯正一脸笑，顺口问道：“你不是好几个网站，那个百分之五多少钱？” 　　晟炫修长的手指快速敲打键盘，断断续续，漫不经心地答道：“大约……五十万美金吧。” 　　王凯愤愤不平握了握锅铲，随即又说：“反正你挣了钱将来还不得投资给我，你答应了？”他凑到电脑前去看。 　　却看晟炫是开了网页，网页上面都是林沁获奖的照片。 　　“难怪校长气成那个样……”晟炫笑起来：“她应该跟我去硅谷。” 　　“这话怎么说？” 　　晟炫说：“扎克伯格，乔布斯，比尔盖茨……都是辍学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再说，人家放弃的还是哈佛，斯坦福那种。” 　　他看向王凯：“她去的那个影视城，正好我有熟人。过几天等我从美国回来，咱们可以去看看。” 　　“啊？”王凯懵了：“你什么时候决定去美国？你怎么没说？” 　　“说过。”晟炫手指轻点电脑：“我刚说有人要收购我网站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忘了？” 　　“你又没说同意卖？” 　　“给五十万美金，为什么不卖？” 　　啊？ 　　王凯盯着晟炫，用表情生动地演绎了：这人和人怎么这么不一样？——宝宝，……心里苦。 第3章 　　林沁吃了早餐，就先去办了暂住证，然后开始找房，但谁知道条件和她心里想得都不一样。 　　“怎么，这间又没看上？”女房东锁着门，“你是做群演，都是天没亮就去上戏，半夜三更才回来，能睡觉就行，你别太挑了……” 　　林沁站在楼梯中间，这里一点阳光都没，晒不着太阳可不行，马上就要天凉了。 　　她说：“我想找向阳的房子。” 　　女房东笑了：“还要‘风水’是吧，来这里的人都想像太阳冉冉升起，都要向阳的房子，哪里有那么多。” 　　林沁倒是没有想这个，在她心里，那“冉冉升起”不是必须的嘛，她说：“我就是住习惯了。” 　　女房东推了推锁紧的门，转身下楼，教训的语气说：“那可不好找，你想想，这里流动人口多少，几万几万的来，几万几万的走，读过点书的，又不想好好学习，不想待在县城的，学了个新词叫梦想，就一个个抱着‘梦想’鸡汤跑来了……”她说话速度非常快，转头来，看着后面的林沁：“没有门槛的梦想你见过吗？” 　　林沁没说话，这时候说什么，后面都能收获不同角度的她不想听的“金玉良言”，她自己就可以掰扯出几十个！ 　　但女房东显然比她更有这方面的想法，她不接话，人家也自顾自又说道：“这地方等级分明，能留下的，固定上戏的，加上运气，有时候就能租到满意的房子。” 　　正说话，对面一间就开了门，有提着涂料桶的工人正出来。 　　林沁看了眼：“这间呢？” 　　都是一室只带厕所的房间，这间向阳，又刚粉刷过。 　　女房东说：“这间不是我的。这楼是我们合买的，这间不会租给你这种。” 　　林沁当没听出里面轻视的意味，故意说：“难道租房的人重男轻女？” 　　女房东给笑了：“当然不是。”她看了林沁一眼，眼角流露出已经看透了林沁的意味：“你是个有心眼的。看能不能混下去吧。这楼里向阳的一侧，全都是一个群头梁哥的房子，他只租给手底下的特约群演。” 　　林沁真是被生动的上了一课，都是群演NPC而已，也硬要分个三六九，相煎何太急呀。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口。 　　林沁连忙抓紧时间问：“这里群头有多少梁哥？我昨天正巧见过一个。” 　　“大梁和小梁是两个最大的群头，大梁板寸，人比较瘦。小梁是个胖子。” 　　林沁说：“那我见的可能是大梁。” 　　“那你就去找他租房试试去。”女房东说：“但别想短期租我的过度，我可怕麻烦。” 　　说完示意林沁出去，林沁刚跨出门槛，身后的防盗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林沁回了酒店，夜班的那个员工正要走。 　　林沁对人家点了点头。 　　那员工就推着自行车停下，隔空问她：“你找到地方住了吗？” 　　林沁说：“我想找向阳的房子，看了几家都在阴面。” 　　那人说：“这地方房子特别多。你来，我给你个地址。” 　　林沁过去，那人踩下车撑，从口袋掏出手机：“我说的是家旅馆，我表姨夫开的。他那里就可以按月租，条件和我们这酒店差不多，一个月一千块钱，比这附近房子价格贵三成。你今天看的房子应该都是六七百吧。” 　　林沁说：“好像都是这种行情是吗？” 　　“你要也不差那一点钱，不怕不能做饭，就去住我家亲戚的旅馆吧。” 　　林沁道了谢。 　　那人说：“你手机号给我。我发给你。” 　　林沁给他说了。 　　那人按了发送，好一会，林沁的手机没反应。 　　她说：“我的手机没电了。等会充了电就去。” 　　“这样，”那人一想，拍着自行车后座：“那我带你去吧。” 　　林沁可不敢随便坐陌生人的车，忙说：“我还得先去给人家交照片办演员证。” 　　“演员证是正事，手续费十块钱，你到时候别忘了除了给介绍人的一百，还得多带十块钱。” 　　林沁说：“我有电话支付。” 　　“你有是你有，我不知道人家收不收。”那人跨上自行车，“那你自己小心点。” 　　林沁道了谢。 　　又觉得带钱去是对的：她电话都不能开机，还谈什么电话支付。 　　她上楼去喝了几口水，想给外婆再打个电话，拿着手机，还是犹豫不敢开机，用了酒店座机。 　　差不多中午，就先找了家干净饭馆吃了碗面，然后去往演员工会。 　　那个刘哥比她来的早，一起给钱的人好几个。 　　“暂住证复印件，身份证复印件，手机号……照片。”刘哥转着圈挨个收，有俩人不知道要办暂住证，刘哥毫不留情开训，一直训到收到林沁的身份证复印件，看到上面的证件照，就忘了骂人。 　　转向林沁说：“呦，你这样子可真不错，戴着大口罩也不知道，我认识几个演员副导演，回头带你吃饭认识一下，你这形象，挤到人堆里埋没了。” 　　林沁自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这人目标明确，主流就是挣那一百块钱，所以昨天没有看她的样子，就问她要不要办.证。那是不管是不是歪瓜裂枣，都和人家无关，人家只想挣一百的意思。 　　现在忽然又说认识演员副导演了，她又不傻。 　　就说：“等拿上演员证再说吧。不是没有证，什么都干不成吗？” 　　“这分分钟的事。你等会。”刘哥快速收了旁边几个人的钱，就往车上去，开着车打下车窗嘱咐：“你们都等着，我半个小时回来。” 　　他特别看着林沁：“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先吃个饭。” 　　林沁连忙说：“我吃过了。吃了一大碗面。” 　　大概“一大碗面”的回答太老实，刘哥就很满意地笑着开车走了。 　　林沁无视周围NPC们的默默打量，走到一边去等。 　　还没站稳，就过来辆车，周围人立刻骚动起来。 　　她认得那车，昨天来过的梁哥。 　　梁哥一下车，周围好多人“翘首以盼”，神情像等人“临幸”。但梁哥显然没兴趣，在人群里转着，好像顺路来找人。 　　他走到林沁旁边，林沁连忙抓紧机会，摘掉口罩说：“梁先生，您在小街285号向南三楼的301号房子，现在放租吗？” 　　梁哥脚步停住，看向她。 　　显然这位也是被叫了“先生”不得不给一点风度，随即，他看到林沁的样子，又愣了一下，他说：“你想租我的房？” 　　林沁点头。 　　梁哥冷冷地说：“不租。” 　　转身就走了。 　　林沁很愕然。 　　那是她不知道，梁哥上车之后也在想，模样长得还行，可是摘下口罩叫住他，竟然不是要上戏，而是要租房。 　　这种长得漂亮，但对自身优势毫无把握，心里没底的女孩子，他们这里一年四季用簸箕都搓不完。 　　都是被骗一圈然后卷铺盖走人的命，他才不租房给她呢。 　　免得他的房变成这圈里的“不花钱骗炮胜地”。 　　林沁也很快释然，她愕然的是梁哥的态度，不过一分钟后就想通，在梁哥眼里，她就是个刚来的NPC，不给面子是正常的。 　　相反，对于自己用称呼对方“先生”就可以轻易引起别人兴趣的这个技能，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身上有种东西，她自己知道。也许就是人家说的所谓民国遗风。 　　那时候有学问的人，都被称“先生”。 　　这个不论男女。 　　而更多的人根本叫不出那种尊重人的感觉。 　　她这方面绝对体现了专业，每次开口，那尊重感也打包一起能上。就是到底对方不是真正“有学问”的人，所以给不出配得上她那样称呼的反应……她理解他们。 　　有学问就去大学了。 　　她怀念了一下她的老师们，刘哥就来了。 　　演员证就是个十块钱的东西，她花了一百才拿到手。 　　材质很廉价，连她的照片贴上去都没能压住，那东西从上到下都表里如一地体现着极具统一性的设计理念： 　　——我就是个临时的。 　　刘哥打发掉周围的人，对她说：“我有你的手机号，要吃饭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林沁说：“如果是工作有关的，您随时可以打给我，如果是应酬的饭局，我不去。” 　　刘哥给愣住了，明显因为这直白的拒绝。 　　林沁说：“我来以前，心里就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还是和您明说好，免得您都安排好了，我到时候说不去，您会怪我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您，还害您得罪人。” 　　刘哥站了一会，忽然笑了，说：“行，你有自己的想法最好，就是这行靠的就是人脉，你以后就知道。”他转身就准备上车，又转头来，脸上多了“看一个人”的神情，对着林沁说：“每天晚上就有群头互相报戏，你的演员简历有吗？” 　　林沁点头：“来之前我准备好的，听说上面要有古装和现代扮相的照片，我也都准备了。” 　　“给我一百块钱，我可以再帮你把简历递出去。” 　　林沁连忙从包里掏出简历，略郑重地递过去。 　　刘哥拿着一看，毫不犹豫给她扔了回来：“这东西谁敢给你递，P得这么厉害。那么漂亮，那能是你吗？到时候人家要见人，一见你，我不是得挨骂。” 　　他拉车门上车，霸气地说：“你去给我重照！” 　　林沁刚想解释。 　　他又说：“最近这里不太平，你眼睛放亮点，别乱站队。” 　　说完直接开车走了。 　　林沁又被扔到了路边，加之几句话云里雾里，她这次是真的没听懂。 　　她又发现这里的人一个特点，无论是随便路边发表意见的“路人甲”，还是一面之缘的“女房东”，或者想挣一百块钱的“刘哥”，人人都觉得自己活在戏里，超爱给自己加戏。 　　让她都没机会说。——这真的是她，没有PS. 　　长得不“上妆”，不代表真的不上妆。 　　她以前就是长得这样子。 　　不然怎么叫天生的演员坯子？ 　　就是要她这样子，才能演什么像什么呀。 　　心疼老天姑奶奶一分钟，这么好的作品，竟然没人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修改，大家想看的可以把手机里最近阅读的这本书删了，然后重新从收藏进，就看到了修改过的，不然直接点回去，有时候看到的还是没有改的。 第4章 　　林沁本来拿到演员证，要赶紧搬到那临时可以长期租的旅馆去住就行，现在又得重新去照相。 　　她画了个五官端正，容貌清秀，无可挑剔的配角样，找了家照相馆去照相。 　　群演是本地重要创收项目，所以遍地都是相关产业链，照相馆很方便。 　　“照片要打多少张？”照相馆的人问她。 　　林沁顺口问了句：“一般人都打多少张？” 　　“一百二百都有，你要给人家递简历，这里一年到头几百家公司来拍戏，我看你就先打个一百张吧。” 　　林沁连忙说：“先打二十张就行。” 　　照相馆的人叹了口气去了。 　　林沁站着等照片，旁边复印机也在干活，在复印简历，都是一百张一百张成打出售的简历。这些细节，无不彰显着这个没有门槛职业的“艰难程度”，绝对和写网文有一拼。 　　“来几天了？”照相馆的人显然也是个“爱上戏”的，开口的语气又是“指点江山。” 　　林沁不太想回答这种私人问题，但还是说：“……两天。” 　　那人又问：“几岁了？看你挺年轻的，成年了吧。办演员证了吗？” 　　“……办了。” 　　那人说：“那找到可以带你上戏的群头了吗？你得先让群头认识你，不然有好工作也不给你。这地方，想出头，你必须有个能罩住你的群头。” 　　谁不知道呀。 　　林沁看向他说：“那你认识群头吗？” 　　照相馆的人：“我当然……不认识。” 　　谈话瞬间结束，林沁拿着照片走了。 　　简历她自己也有一本子，把照片贴上就完事。 　　如果人家认真看过她的简历，只是从名校辍学这一点，她自己觉得也是相当有卖点的。 　　把简历装好，给刘哥打了个电话，约好傍晚把简历给他送到演员工会门口，下午还有点时间，她就准备去那个临时可以住的旅馆看看。 　　地方很好找，就是开手机拿地址的时候有点受折磨，里面的未接和短信，又和疯了一般。 　　她急速抄下地址关了机。 　　*** 　　旅馆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 　　林沁知道群演辛苦，起早贪黑，住的地方近，可以省下很多睡觉时间。 　　而且如果住上群头的房子，人家也会比较维护自己人。但她现在也是没有时间去找别的住处。简历上还得填地址呢。 　　她上了楼，里面倒是干净。 　　老板四十多岁，正在木头柜台后面看电视，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沙发里抹指甲油。 　　“住店？”老板问她。 　　林沁说：“有人介绍我来的，他在新都酒店前台工作，说是这里老板的亲戚。” 　　“哦，知道。”那旁边的女人说：“你要包月住是不是？” 　　那女的盖上指甲油，很有兴趣地站起来。 　　林沁看着她，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女人说：“包水电，房子有自己的洗手间，24小时热水，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按天算也可以，给你和按月算的价格一样。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那太谢谢了。”林沁有点感激，还是觉得这声音好熟。 　　那女人说：“我给你打过电话，问你要不要姑娘，你说你是女的。我问你要不要自己兼职？——想起来没？” 　　林沁立时想到那天晚上酒店的来电……这给她介绍了个什么地方呀。 　　那女人说：“你别怕，这是我家自己的地方，介绍你来的是我外甥，这里没小姐。” 　　旁边的男人看着电视说：“她防着我，这里没有年轻漂亮的。你放心住！” 　　林沁对老板娘说：“……虽然我知道每个人的审美角度不同，可是第一次听人直白的说我不漂亮，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不漂亮就算了，连年轻都没了。” 　　那老板愕然地看向她。 　　老板娘给逗笑了：“和你说话真有意思，那天晚上我挂了电话，都笑了好一会。——走，走，我先带你看看房子去。” 　　房间向阳，好的地方是有个小阳台。 　　站在那里还有点景观。 　　林沁暗自观察，觉得还可以，就决定住下。 　　“那我今天就搬来。” 　　老板娘开着洗手间的水给她看，闻言关上水。笑着说：“那好。你叫我霞姐就可以。咱们这边有群演专门等戏的地方，没有群头的时候，都在那边等戏。还可以自己跑剧组去递简历，我下午带你去。” 　　林沁说：“你如果有事不用专程带我去，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 　　“我去给我儿子买补习的资料，顺便。” 　　林沁道了谢，就回去退房，搬来了这里。 　　然后就跟着霞姐出去。她要买个新枕头，和两床新被褥。 　　霞姐说：“你住过来我才敢给你说，那边酒店床单不是每个客人走了都换，你这样住在我这里最好，就是多花一点钱，去上戏有点远，别的都好。” 　　林沁再次道了谢。 　　霞姐说：“看你普通话说的标准，人也有气质，你学历怎么样？” 　　林沁笑看向她：“还行吧。” 　　霞姐说：“那你会不会方程？” 　　林沁：“……” 　　霞姐说：“我孩子今年五年级，要学方程，可他基础不行。我想找家教，提前给他教。” 　　林沁想了想，她千真万确肯定，自己订酒店的时候，填的学校的身份。 　　她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地方小圈子的生活智慧太强大了…… 　　她看向霞姐问：“你，知道我是什么学校的？” 　　霞姐笑着说：“那天晚上你挂了电话，我就打到前台去问了。”她手搭上林沁：“你是想干大事的人，我还上网去搜了搜。” 　　林沁：“……” 　　“你给我儿子教教数学，我认识当地的群头，明天就可以让你上戏。你知道，有本事的人在这世上就能有多点的机会。” 　　她带着林沁东拐西拐，指着远处人很多的地方。 　　“你看看，那就是一般群演等戏的地方。没有群头带，你就得在那里面，和抢打折鸡蛋一样，挤着和人抢。再有气质，你挤着抢几天，也变成灰毛鸡了。” 　　林沁想，在做家教和来这里撞运气之间，她自然愿意相信“知识改变命运。” 　　但她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就说：“给我办演员证的人说，可以把我介绍给一个叫梁哥的群头。” 　　“哦，那你就让他介绍。我给你介绍别人，这边都是这样，多认识一个多条路。何况我认识的人多，你可以这样，如果我没有给你找到戏，你可以不用给我儿子教的。” 　　这样还行。林沁问：“一周教几小时？” 　　“不用多，一周两小时就行。” 　　林沁有点意外，帮她介绍工作，才用教两小时。 　　她反倒不好意思，也许霞姐是怕她累，据说群演都是早上四点上班，晚上七□□十点才下班的。 　　她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多教他一点，我不怕累。” 　　霞姐又给笑了，这次笑得特别欢乐： 　　“……我不是心疼你累。是我那臭小子坐不住呀。” 　　林沁：“……” 　　到了酒店，林沁刚换了新枕头和被子，霞姐就找来了:“你的简历给我点，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拿工作去。” 　　林沁从包里拿了简历给她。 　　霞姐说她也认识刘哥，顺便还能给林沁把简历带给刘哥。 　　这次林沁比较意外。 　　但不管她是否能搞清这里错综的人际关系。 　　霞姐倒是说到做到，晚上就接到电话，给林沁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林沁有点高兴。 　　大概因为要用她，为了表示诚意，霞姐显然使了劲，给她找的第一份工作竟然就很好。 　　群演的工作也分很多，演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丫鬟，和死在战场上的死尸，都是群演的一种。 　　林沁高兴的地方在于，霞姐说她明天第一次上戏，开门红，不用穿成堆成堆的脏衣服，而是能演个穿干净衣服的丫鬟。 　　现在的片场运作和民国时期已经不同，林沁也不太了解流程，所以这种起步她觉得就很好了。 　　她真诚道了谢。 　　霞姐来的时候还带了她儿子，她儿子长得一看就调皮捣蛋，圆头圆脑的，校服穿得歪七扭八，他低头按着电话，见了林沁也不打招呼。 　　霞姐揉着他的脑袋，像要和林沁证明这个臭小子可以管教般，对林沁说：“他要不说话你尽管告诉我。——我知道你在我这里也住不久。姐最会看人，咱们俩话说到明处，你能教几天教几天，我也是见了你的学历，才有了让你教他的想法。实话实话，你不想教数学，你教他英语也许。我看你得奖，你会书法，这个……这个不行，时间太长，他也坐不住。要不你教他写作文也行，他作文也不行。” 　　那小孩低头没头没脑地说：“学习那么好怎么不上大学，跑来这里当群演。我才不让她教呢。” 　　霞姐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把人就揪了起来，对林沁说：“你先休息，明天早上五点上戏，我先走。” 　　她揪着自己儿子去教训，林沁关上门，早早洗了澡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五点，林沁准时到了昨天的演员工会门口，那里依旧的“人山人海”。 　　她有霞姐给找的介绍人，带着去找群头，这个群头又低又胖，点名的时候，林沁听到人说他梁哥。猜测是另一个“小梁哥”。 　　点名之后上了车，拉着她们去剧组。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是一部清末背景的戏，讲大家族中的恩怨，林沁有幸出演一名“姨太太”类型的角色。 　　这个简直令她有点太过意外。 　　她记得昨天霞姐说是“丫鬟”类的角色，没说“姨太太”。 　　可她人微言轻，根本没人可以问，问别人也没人知道。 　　道具给一人发了一套衣服，来的女孩都是长得有姿色的，但没有特别漂亮气质好的。想也知道，如果特别美貌气质好，早就被发掘直接签约影视公司了。 　　只有林沁这种内心长着一只“苍鹰”般的人，才会不愿受制于人，甘愿选择这条路来“自由地”找到自己的地方。 　　心里乱想着就换好了衣服，衣服竟然还是绸缎的。 　　她和几个女孩出来，给她们发服装的大姐挨个检查，让两个女孩去换掉了皮鞋。林沁因为知道要演丫鬟，特别穿了布鞋来。 　　那大姐比较满意，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然后说：“你的这个胸……还挺大的。” 　　林沁抿着嘴，这个实在很困扰她。胸大绝对是这辈子的败笔，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她自我厌弃地说：“没有塞东西。” 　　“那太好了。”大姐转身翻出一个东西塞她怀里：“给，这个假孩子你抱上。胸大正好装育龄妇女。” 　　林沁还没梳头化妆，抱着她“孩子”，排队过去化妆。 　　大长桌，条件简陋到无以复加，化妆品更加是混用。 　　她来不及挑剔，抱着那月月娃，忽然惊讶地说：“呀？我孩子没出月子就长牙了！” 　　旁边喷发胶的手一抖，直接把发胶喷到了那群演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今天竟然迟到了，写的太慢了 第5章 　　林沁抱着“孩子”等人家化妆，不知道自己早上抹得打底液会不会让化妆师不高兴，万一让自己洗掉就不好了。她发现前面被化妆的都不抹这些的，直接上妆，那可伤皮肤。 　　还好因为她的角色太“重要”，作为唯一的“育龄”妇女，人家照顾“老弱病残孕”就没有说她。 　　给她脸上打着腻子的时候，化妆师问她：“来多久了？” 　　“第一次上戏。” 　　化妆师的粉扑按着干粉，弹了弹，弄掉散粉，拍痱子粉一样拍在她脸上：“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不用去演躺在地上的活道具。”林沁闭着眼脸皱成一团很快地说，那干粉弄得她想打喷嚏。 　　化妆师嚼动着嘴里的口香糖说：“一般女的，只要条件不是太差，都是群特，最差等的群众演员才演鬼子死尸那些。你又不是。” 　　林沁睁开眼：“我今天来是什么？” 　　“群特。”那化妆师看着她见怪不怪：“怎么你没问？” 　　群特，那就是比群演好一点的二等。 　　林沁想起来酒店前台那小伙给她说的话。 　　——二等起跳。 　　原来人家是这个意思，给她的评价就是这里的一般大众行情。 　　林沁说：“这个工作是我房东帮着联系的。” 　　“正常。这边每年来当群演的几万人。很多都是房东带着办暂住证，开银行。但找戏还得靠你自己勤快，我就说嘛。怎么接了个群特的工作。” 　　原来……霞姐给她找的只是正常行情她最低应该拿到的工作。 　　她问：“那不然我应该干什么？” 　　“自身一点优势没有的才当群特，你这种，最少就应该试试去跑特约。当上特约，有台词，能露脸，有名字。” 　　林沁说：“那个……不是说要到剧组自己去投简历，我才来，还没找到北在哪儿。” 　　化妆师又被逗笑了，说：“你的样子不差，皮肤好，就是眉色和唇色都太淡。你今天一天是90块钱。等当了那个，小特，中特，大特，可就是200-1000之间了，当然工会还要扣掉一部分。但也比当这名字都没有的群特强。” 　　林沁终于问道：“我今天演什么？” 　　化妆师说：“义和团要来了，你是官宦人家的姨太太，等会混到逃难的队伍里。” 　　林沁对化妆师感慨说：“这个……可以不三媒六娉就娶到我这样的姨太太，那个当官的也太有福气了，是吧？” 　　化妆师嘴角动了动，一本正经说：“老头子九十有五了，确实有福气。” 　　林沁抬起自己怀中不足月的婴儿，眼睛睁得超大好像“天打雷劈”了，看着化妆师的样子，十足十漫画里“不可思议”的表情。化妆师直接没绷着给笑了。 　　“你怎么这么逗。行了，快去吧。要不是我们的戏快完了，我肯定和演员副导说留下你当跟组。” 　　那边有人拿喇叭喊集合，林沁抱着孩子站起来，跑了两步回头来，对着圆镜子看了一眼。 　　里面的“姨太太”最少二十八九，鬓角还插着纱织的花，她对着化妆师说：“刚刚忘记说，这个老爷可真穷呀。给姨太太一件首饰都买不起。” 　　“哎呀，你贫。”后面有人笑着打了下她肩膀：“快去。” 　　林沁回头看到是早上给她衣服的大姐，笑着抱着孩子跑了。 　　随即她收获了另一个惊喜。 　　这个地方，竟然有民国街。 　　但下一秒她又失望了，虽然是民国街，可其实就是民国大上海的样子……没意思。 　　再后来，就是真的拍一阵兵荒马乱，大家到处逃荒的景象。她被安排到一个男群演的独轮车上，那人不会推，她上去坐好，刚推了两步，她抱着“孩子”被掀翻在地。 　　她连忙抱着“孩子”爬起来，那群演示意她再上去。她就又爬上去，旁边一个麻袋里装着草，她往身边揽了揽，想着再掉下去可以垫垫。 　　谁知上次左边过重，她倒向左。那男群演显然觉得这次要总结错误，又往右边倾斜重量，她抱着麻袋和孩子直接又从右边翻掉下去。麻袋和孩子都掉在她身上，她白准备了。 　　连忙又爬起来，她一边拍着裙子上的灰，一边说：“你劲放到中间，中间。” 　　男群演生气了，扔下独轮车说：“你来推个试试。” 　　林沁眼明心亮，旁边一个拉黄包车的过来，车上是空的。她想也没想，就要跳上去。 　　一把被人揪了回来。 　　演员副导演指着那刚刚推车的：“去，去，谁给你的这个，换一个一般的板车。” 　　有人安排去换车，青石板桥上，佯装的忙碌暂时停止，演员副导演看向林沁，“你……受伤剧组赔偿上限50，你自己悠着点。” 　　林沁点头，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告诉她这个。 　　但觉得那表情，和刘哥说：“这地方最近要不太平，你眼亮点，别乱站队”那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像。 　　一样的故作神秘。 　　后来就没他们的戏了，她穿着戏服，抱着孩子周围转，还遇上几个试图和她聊天的群演。按理说大家都是NPC，应该多接触。可说了几句话，她就发现聊不下去了。 　　别人提到最近这里有群演受伤，剧组不给赔钱，有人在组织闹事。 　　然后就有人问林沁：“你参加不参加？” 　　林沁说不知道，就赶紧找机会抱着孩子退了，最后找到一家没人的药房门口，对着不敢开机的手机屏幕摆出刷手机的样子，……默默复习最近正背的法语常用词。她就是来演戏的，可不想参与站队或者是罢工。 　　背的入神的时候，发现前面多了个人。 　　她抬头，看到是群头梁哥。人家正看着她黑屏的屏幕，神情显然觉得她有点怪。 　　她连忙抱着孩子站起来。 　　梁哥说：“那天，想租我房的是不是你？” 　　林沁连忙站起来点头：“对。” 　　“你不是暑假来打工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学生。” 　　梁哥的手机响，他说：“你在这等等，我还有点事，等会过来说。你还让刘春喜给了我一份简历是不是？” 　　林沁点头。 　　梁哥打着手机走了，看也没再看她。 　　林沁抱着“孩子”又坐下。觉得这样也挺自在，就是下次记得带张纸出来，抄好法语单词，这样就更好了。 　　后来她又觉得自己糊涂，跑剧组去找人要了几张纸，一支一次性笔，又跑回那边药方门口，抱着假孩子背单词。 　　边背边写，非常有效率。欧系常用四大外语，法语，意大利，西班牙，德语中，她已经学了两种。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片光被挡着，好久阴云不散的时候，她才抬头。 　　看到两个人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坐着正对她的那个，阳光在他身后的位置，也许因为年轻，也许因为长相，让人觉得人家灿灿生辉的。 　　她记性超级好，特别是记人，一下就认出是退学前见过的晟炫。旁边那个是王凯。 　　晟炫说：“你这是……已经上戏了。今天演的什么？” 　　林沁也没问他们怎么来这里，立刻抱紧自己的孩子，幽幽地说：“……据说，义和团要来了，大家都逃难。我是某官宦人家的姨太太，只不过又听说，我家老爷九十有五……我怀中小宝不足满月” 　　她看着怀中丑得不见天日的假孩子，语带十二分怜惜地说：“……我也不知该找谁去打听这个医学奇迹。——你这个天才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这段戏想明白了……” 　　晟炫看着她，她说话的时候，抱着孩子的样子，好像那东西是真的，身子不由靠向柱子的时候，还不经意阐述出来，落魄书香门第的感觉，外加身如浮萍。 　　王凯死死盯着她，好像不敢相信她是个这样式的。 　　晟炫的视线，最后集中在那育龄妇女的整体扮相上，特别是那廉价的薄纱红花……实在没忍住，被直接逗笑了。 第6章 　　林沁看到晟炫笑，抱着娃娃站了起来，拍了拍墨绿绸缎裙子上的灰：“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晟炫笑意满满，刚想说话，王凯说：“我们来看晟炫未来的女朋友。她在你们剧组，女二号。” 　　林沁根本连他们剧的主演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女二号，她自己是小脚色，问了也没用，所以也根本没问。 　　她收起自己的戏。晟炫也收了笑意，他手插进裤兜里。 　　林沁说：“哎呀我刚刚刷电话太入神，不知道剧组有没有叫。我先走了。” 　　她抱着假孩子就跑了。 　　青石板路，两本都是古旧的民国时期房屋，正前方是大街，明明还有她的群演小伙伴正在三三两两聚众照相，互相在发朋友圈。 　　她就是超爱演戏，憋了十几年，现在恨不能时时刻刻演。 　　可是看到她的NPC 小伙伴还是不敢去凑热闹，连忙转了个方向。往她的剧组跑去。 　　跑到刚刚集合的地方，看到道具组的人正在搬东西，周围人很少，她就随便找了个墙边去坐下。 　　道具组的人还在安排后面的道具，这次是往一辆马车上搬，好像他们逃难的戏还没有拍完，这是准备另一种程度的“出逃。” 　　一个人过来问：“昨天的琴和琴谱呢？导演那边要。” 　　道具师连忙抱着一个古琴和琴谱过来。 　　林沁坐的近，看到书上的字，民国的东西，她觉得亲切就多看了几眼，随即就发现不对，连忙提醒道：“这个琴谱不能用，上面的篆字写的是《琴学摘要》，印刷的古朴，但是民国的。戏的背景是义和团来了，那是光绪26年。公历应该是１９０１年，这书出现早了几十年。” 　　周围一下安静了。 　　道具师勃然大怒，对林沁喊道：“就你懂！你懂你还当个活道具。” 　　林沁没想到自己好心一句话，得来这句骂，她说：“我是活的，但不是道具。你这样说，怪不尊重人的。” 　　“还要尊重，要尊重你别当道具。” 　　远处有人喊：“道具呢？怎么这么慢？属乌龟的。” 　　那道具师连忙拿着琴谱跑过去。 　　林沁从小都是品学兼优，人又乐观有幽默感，在学校一路都是人缘极好。 　　这样被人直白怼平生绝无仅有。她连忙调整心态，一转头，看到演员副导演带着几个人正站在不远处，都看着她，什么眼神都有。 　　这下可真的尴尬了。看到自己被骂。 　　平生第一次被怼，变成了生平最没面子的时刻。 　　她连忙跳下来，抱着“孩子”就走，路过那堆人的时候，看人家还有人看她。 　　她很豪气地说了句：“他说的对！尊重这么奢侈的东西，连他都还没混到，我怎么能朝着他要呢。我理解他！” 　　那些人：“......” 　　远处，王凯说：“走吧。” 　　晟炫和他往外走。他俩也不小心目睹了刚才的事。本来还想找林沁说两句话，现在算了。 　　王凯说：“我给你说的没错吧，群众演员都是活道具，根本没人拿她们当人，她自己选的这条路，就叫犯病的代价：跪着也得走完。” 　　晟炫的手机响起，他拿着，看到微信语音提示，带着耳机听了。 　　过了会，他拿掉耳机，看着远处说：“你是什么嘴，我真没办法说你。” 　　“怎么了？”王凯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妈说王欣然去了我家。” 　　“真的。——那快回去。怪不得她没在剧组，原来你们俩走岔了。” 　　晟炫没说话。 　　王凯说：“是不是有点紧张，你俩也算青梅竹马。她现在又是明星。你们俩，合在一起男才女貌。” 　　晟炫低头笑了笑，说：“胡说八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你要谢谢我，我和你一样，童子口一说就中。” 　　晟炫说：“……这个童子口的问题，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王凯连忙左右看看，搂上晟炫肩膀说：“放心周围没人。” 　　晟炫一把扔开他，笑骂道：“滚。” 　　俩人说话间到了停车场。 　　“你还是该谢我。”王凯又缠着搂上晟炫晃：“说真话你还是高兴的，你想见王欣然我就陪你来，是不是？是不是该谢我？” 　　晟炫被摇得东倒西歪，无奈点头。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晟炫站在车旁：“你就明说吧，想要什么？” 　　“给我开一下你这新的布加迪。” 　　晟炫笑了，“别开玩笑，旧的都没让别人坐过，何况这新的。” 　　他说完直接拿出车里的夹克穿上，拉链拉到下巴的位置。上了车，戴上墨镜，天窗落下。 　　坐在超跑里的他冷漠，英俊，又酷炫。 　　加速度“嗡——”地冲出去。 　　毫不留情！ 　　王凯看着那转眼就快没了的车影，气愤道：“老婆和车概不外借是吧？坐都不让我坐，改天有人坐你的车，我和你没完。” 　　他也上了他的奥迪，开着他老爸的车。追着去了。 　　***** 　　晟炫和王凯分道扬镳，到了半路就收到王欣然的电话，他们在卢迪亚影视城不远的地方碰面。 　　他家和王欣然家从小就认识，后来他出国的时候，王欣然也出了国，可她只出去了一年就回来进了影视圈。 　　拍过几支广告，形象健康积极。 　　此时她下车款款走来，风吹着她的长发，还真的很像广告里的样子。 　　晟炫却莫名其妙想起坐在旧药房门口抱孩子的“妇女”，一身陈旧的年代感，好像她身上沁染着那个时代的印记。 　　微微靠在柱子上的样子，真的如同满腹心事，曾经少女情怀，但在封建包办婚姻的压榨下，自己早已脱离了过去的生活，只能给一个九十五岁的老头养孩子。 　　他心里哈哈差点大笑出声。 　　“晟炫……”王欣然站在他对面甜甜地笑着：“我见你也好高兴。”她说。 　　晟炫也没解释自己笑其实是走神，说道：“怎么没有在我家等？” 　　王欣然低头微笑，夜色下看出睫毛特别长，精致极了。 　　“我没时间了……要赶着回剧组。”她的语气带点遗憾：“还有几天就杀青。我听你妈妈说你要去美国，机票都买了又没有去。” 　　“嗯，临时有点事。”晟炫说：“那走，我先送你，你车走前面，我跟后面。” 　　“不吃饭吗？”王欣然抿嘴笑看着他：“我都还没吃饭呢。你妈让我和你一块吃。” 　　“那走。” 　　晟炫在请客方面一向痛快，愿意让他花时间陪吃饭的，那点钱可以忽略不计。 　　但王欣然走向了他的车。 　　这下就不好了。 　　晟炫的神经线一下紧张起来，他站着不动。 　　心里执着的念头：不要别人坐他的车，不要，不要，不要！ 　　王欣然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走。” 　　晟炫表面依旧无所谓，帅帅酷酷地说：“好久没飙车了，咱俩来一场，你走前头怎么样？” 　　王欣然看着他：“......” 　　***** 　　演了一天刚出月子的姨太太，林沁今天运气不错，收工很早，洗了澡，坐在阳台等自然风吹头发。霞姐为了讨好她，给她买了盆玉兰花放在房间。 　　她太久没演戏了，现在都只觉得还没有演够。 　　浑身兴奋地连饭都不想吃。 　　她抬头看着月亮，月亮弯弯的，镶在远空。 　　她拆了一包水果糖，吃了一粒。 　　还有点想家。 　　忽然，粗暴的引擎声响彻大街。 　　下面就是十字路口，她低头看，就见一辆异常惹眼的银灰色跑车疾驰而来。 　　红灯，那车停在楼下。 　　车上的人顺势慢下速度，靠在路边。 　　这酒店偏，再往前就出影视城了。 　　可真巧，她一下认出车里的人来。是晟炫。 　　她又往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砣不离称的王凯。 　　晟炫坐在下面的车里，红灯灭了，他也不动。 　　林沁奇怪，趴在栏杆上望去，敞篷车从上往下看的清楚，他正在发短信：样子很犹豫，那手指按了又删，又按，又删…… 　　他好像终于鼓起勇气发了短信。 　　然后……他就那么等着了。 　　林沁靠向后，抓过旁边一包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的，花，或者花树的香气，白色的窗帘轻轻晃着，还有点漂亮。霞姐今天刚刚买给她的玉兰花，在微风里轻轻地颤动。 　　透过栏杆，可以看到他夹克拉到下巴的位置，那车加上那人，从上往下看，街道空无一人，那敞篷车就像个敞开的簸箕。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里拿了颗水果糖就扔了出去。 　　夜色里，绿色的糖果一个抛物线，从天而降掉在晟炫的车里。 　　开贵价跑车的人，显然被这“高空掷物”惊吓到，快速左右一看，迅速锁定左侧三楼阳台后的她。 　　随即他就有点愣，露出的笑意甚至有种“惊喜”的意味，他隔空大声说道：“我就说给你发短信你怎么不回我。” 　　这样和她说话的样子没有架子，让林沁一下想起来曾经班里来找她的男同学，明明可以打电话，他们也要在楼下叫她。 　　好像巴不得人家都知道他们认识她。 　　她趴向黑色的栏杆，看着晟炫笑着说：“就是刚刚吗？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远处有车而来，晟炫抬手示意，嗡地发动了引擎，车迅猛地前后挪了两下，平稳地靠在酒店旁。 　　他对着楼上说：“立马下来，我就告诉你。” 　　“立马？”林沁站起来，探头从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故意说：“立马怎么下，这好歹是三楼，我可不敢跳。” 　　晟炫愣了愣，知道这是又演上了，他也拉开车门下车，对着三楼方向说：“放心，我接着。” 　　林沁居高临下毫不留情回道：“你的语气很像超人，可惜没有把内裤穿在外面，我不能相信你。” 　　晟炫没能料到，又被逗笑。 　　他发现这个女孩真的特别逗，每次见她都特别乐。 　　想回一句，却又一时半会想不到说什么，只觉得分外开心，连夜晚吹起的风都清甜。 　　林沁站在楼上依旧那么等着，还穿得是睡衣，睡衣是荷叶口的长袖，有弯弯绕在领口的蕾丝，像中世纪古旧的款式，晟炫想到自己在意大利维罗纳小剧院看过的歌舞剧，穿着睡衣，从阳台探头看罗密欧的朱丽叶。 　　他说：“你这样子，令我想起在维罗纳看过的一场话剧。” 　　林沁抬手仰望月光，张口就来：“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这下晟炫真的笑不出来了！ 　　这爱演戏的他服气了，连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都会。 　　维罗纳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故事中所谓朱丽叶的故乡，他随口说两句她就知道，这么聪慧的人辍学来干群演确实可惜。 　　他抬头说：“我今天特意来找你的。你快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第7章 　　晟炫站在楼下等着林沁下楼来。 　　顺便打量左右的环境，这个影视城他以前并没有来过，但这次回国后，家里提过王欣然在这里拍戏。 　　林沁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她换了衣服，穿着套头的T恤和牛仔裤。 　　“什么事？”她眼睛亮晶晶地问。 　　他看见她就想笑，就说：“是你们校长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找找你，他说你就像失踪了一样，谁的电话都不接。” 　　“这个呀……”林沁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这个笑的样子特别有套路，微眯着眼，眼角弯弯的，嘴角噙着笑，就像动漫里女孩不经意招人喜欢，可爱的样子。 　　晟炫一看就知道，她从小到大，一定没少用这表情骗老师。 　　他侧开脸，对着远处稳了稳表情，才说：“我开始觉得也许你是不接他们的电话，现在看来，你是谁的电话都不接。” 　　林沁低头，看着地说：“现在不是接的时候，我一接，他们都要跑来看我的热闹了。” 　　晟炫也不知说什么好，就还是帮校长问道：“其实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退学？这话我知道不该问，但是校长年纪大了，他很想不通你知道吗？” 　　林沁依旧看着地，踢着脚边的石头子说：“……因为我爱我爸妈呀，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 　　晟炫差点笑出来，他说：“所以你就趁他们不在，选了退学，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把他们气晕是吗？” 　　林沁诧异地看向他，“……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角度。” 　　“正常……”晟炫故作姿态地说：“你也是太爱你家人，不忍心去多想这事。” 　　林沁当然能听出里面的调侃之意，但完全不介意般又说道：“就算想过还得这么做。人生要讲机遇，有事情不做，就没机会了。你不知道我爸妈……” 　　“放心，这个我真明白。” 　　林沁看着他：“怎么明白？” 　　晟炫说：“我反向可以推理，你已经这么独立，这么有思考能力，还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让你这么如临大敌的人，你父母一定很不简单。” 　　林沁看着他说：“你见过真人表演笑哭那个表情吗？” 　　晟炫立时有点期待地说：“真没。” 　　林沁毫不犹豫给他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晟炫被逗得不行。 　　随即觉得好像关系又近了点，就问道：“那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你有钱吗？” 　　林沁收起眉间嘴角的轻松笑意，有些正色地说：“我有一学期的生活费，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我到那个时候还不能用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我父母一定收到消息会回来……我就没有权利和他们谈我的理想了。” 　　她的语气难得郑重，不是前几次见面总随时会把人逗笑的状态。 　　而是在认真地说对自己很重要的事情。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珍视的兴趣，那是自我的一部分。 　　林沁，在晟炫短短几次了解中，她就是个学习很好，但是很想演戏的女孩子。 　　晟炫也有自己狂热的兴趣，如果有人要剥夺，他会力拼到底，所以一时间好像忽然理解了林沁，他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应该支持你。” 　　林沁说：“我爸妈爱我，我也爱他们。他们想让我上大学并没有错，他们认为我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也许我现在并不喜欢，但以后才会明白的……那种……” 　　她的语调慢下来，看着远处，穿过层层黑暗，有闹市的喧嚣。 　　晚风吹着她的头发，她说：“可是他们不明白，穿上戏服，我演戏的时候，不管什么角色。那一刻，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别人眼里的成功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每一天，每一分钟。如果我学了很多东西，都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晟炫看着她，风把她鬓角绒绒的细头发吹得乱摆，她的语气根本不想十几岁刚成年的女孩子，而是好像已经完全活明白了。 　　他其实比她大好几岁，可他觉得他自己都没她活得那么明白。 　　他说：“你既然有这想法，为什么没有多存点钱？那样可以坚持久一点。” 　　他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担心她，怕她坚持不下去了。 　　林沁笑起来，手指刮掉脸侧的头发，又说：“这才能证明我真的可以。如果我要吃这碗饭，必须要家里人相信，我能够很快立足。而不是在他们的照料下，偷偷攒了好多钱，再出来，给自己足够的底气和退路，再慢慢开始。” 　　晟炫看着她。 　　林沁以为他不明白，看着他笑说：“我想我父母以我为傲，不做那种拿了家里很多资金和资源，然后自己开了公司，就说自己从来没有靠过家里人的那种。” 　　晟炫又被逗笑。 　　于是他又问：“你就是想演戏是吧？” 　　“别逗，怎么能只是这个。”林沁指着自己的脑袋：“都在里面装着，不可以告诉别人。要一个人暗自努力。” 　　晟炫看她手指指着太阳穴像拿枪自杀般，就又忍不住给笑了。 　　脱口而出：“那你吃饭了没？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还没吃饭。” 　　刚刚王欣然大概有点不高兴，和他说没时间吃饭了。 　　“好啊。”林沁说：“吃饭这附近没有，要开车拐到正街那边去。你等我上楼去锁门，咱们开车去。” 　　她转身愉快地往楼上跑去。 　　晟炫傻了。 　　——要开车去？ 　　这下飙车的理由不能用了。 　　林沁又没有车！自行车都没。 　　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他开车，让她走过去吧。 　　自己有车不开叫出租车也不行…… 　　那太明显自己不想她坐自己的车。这个他倒是不想林沁误会，不是针对她，而是全部人！可是那要怎么说？ 　　他还没想完，声称会“气功”的林沁就跑下来了，速度杠杠的。 　　她春风满面，鼻子特别高，唇薄得有点可爱。 　　看着他说：“可以走啦。” 　　晟炫惯性使然要保护他的爱车，冲口而出另一个，让他以后追悔莫及的理由。他说：“嗯，我答应过我女朋友，不让别人坐我的副驾驶。咱们一起走路过去吧。”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全民约定俗成，副驾驶那是女朋友的地方，对不对！ 　　而且不让随便人上自己的车，也显得自己比较可信有节操，不是个随便的男人。 　　却不料这话像提醒了林沁，她一拍脑门说：“糟糕，多亏你提醒，才想起来我男朋友晚上要给我打电话，我还不能出去吃饭。手机没有开机，他要打到房间来找我。” 　　她转身就要回去，走到门口转身来说：“别告诉我们校长我住什么地方，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可以转告，告诉你那些就是希望你转告的。多谢了。” 　　她转身推开玻璃门，毫不犹豫蹬蹬蹬就跑上了楼。 　　这会“气功”就是不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晟炫看着玻璃门，许久才回神。 　　那个，她活泼可爱性格好，自然应该有男朋友。 　　他对着窗台看了一会，她没有再来打招呼，或者挥挥手。 　　阳台落地门一直开着，只有白色的窗帘和灯光。 　　他转身上车，关上车门后，又往楼上看了眼，还是没出来。 　　刚刚还觉得想吃饭，这一刻，又觉得其实也没有多饿，他发动了车，干脆也不吃饭了，直接开车往家的方向去。 　　晚风太舒适，他扶着方向盘，冷漠的模样一如既往，接受着路人目光的洗礼。不过这次脑子里一直在循环东西： 　　下次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或者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车王凯都不让碰。 　　这样也不好…… 　　自己刚刚那样说还是不好，那女孩吧……不用想也知道，从小到大一定是老师和同学的开心果…… 　　而且那人……只要接触过，就能轻易想到——她一定有很多追求者。 　　或者，其实根本没人这样变相拒绝过她…… 　　只有到了这片场成了群演，她才会遇上对她呼呼喝喝的人。 　　她男朋友……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他开一半，猛然发现开错了路……拐回家，一路上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今天这个藉口找得觉得不错，可又有点说不出的不太好，可是具体不好在什么地方又想不到…… 　　直到睡到半夜，他才猛然睁眼睛反应过来： 　　——你都有女朋友了，谁还要和你出去吃饭呀……开着小一千万的车，有女朋友还叫别的女孩去吃饭……难怪人家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一坐而起，这个太冤了，他为了校长的拜托去“关心”她，订好的机票还废了一张呢。 　　艹呀！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说一下，没办法多更，一个我最近事情多，写这种搞笑的，每天要在剧情里发展出笑料是不容易的。我狂热执著原创，力图每一个惹你们笑的地方都是来自人物和剧情本身。 　　所以请大家见谅。 　　新文没人看就是死路一条，大家多体谅，别嫌少么么哒~~ 第8章 　　第二天一早，王凯就来了。 　　晟炫换了衣服正要出门。 　　“咦你这是干什么？还说来叫你去影视城呢，昨天你说介绍王欣然给我认识，去了也没碰上。” 　　晟炫说：“改天再去，我得回趟家。” 　　“回家呀……”王凯郁闷了，这个他不能去，认识晟炫的时候晟炫就是自己住，后来出国几年，需要父母出面的事情都有人代.办。虽然表面他对晟炫偶尔提到父母表现的很正常，但内心一直猜测晟炫也许是有钱人的私生子。 　　所以更没有不识趣的提过要跟晟炫去他家。 　　加之前几天晟炫说影视城有熟人，后来又说介绍他认识女明星，他又知道晟炫了竟然认识王欣然，家里还是熟人。这就更坐实了晟炫和“豪门”间不可说的瓜葛。 　　拿车的时候不忘和晟炫打听：“你回家是不是和家里人说王欣然的事情？你昨天不是见她了吗？怎么样？” 　　“车技不错。”晟炫上了车，一脚油走了。 　　王凯懵逼了：“我艹，发展这么快，车都开上了？” 　　**** 　　晟炫没到八点就到了他爸妈家，这是在城市郊外，绿化一流的高尚独立别墅区，最靠近的邻居家，走路也得五分钟。 　　水畔大屋，晟炫下了车，进客厅的门口挂着二十年前红极一时的电影女星黑白照片。 　　他把车钥匙扔进边桌的镀金银盘里。 　　饭厅里，照片上的女星真人正坐在客厅，法籍的厨师在旁边做煎蛋卷，她优雅地坐着，巴巴望着铸铁平底锅，一副等着吃的模样。一看到他，就娇滴滴地招手说：“快来快来，有你最喜欢的煎蛋卷。” 　　晟炫走过去，看到他父亲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堆着一堆文件。 　　晟炫叫了人，拉了高背椅坐下，厨师倒了咖啡给他。 　　他妈妈笑眯眯看着他：“外国的男孩子见到妈妈的时候，都得先亲一下妈妈。” 　　“那是国外你也说了。” 　　晟炫接过厨师递给他的煎蛋卷，而后一点过度没有就直接说道： 　　“我来找你说点事。——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开始是我们吴校长拜托我关注一下她，后来接触了两次，发现她特别风趣。昨天半夜，我就进到我们学校教务系统，弄到她的档案资料：她从小到大书法，音乐，演讲得过的奖不计其数。还会英语，西班牙和法语。” 　　他妈妈极有兴趣地眨着眼睛：“……你为了她重操旧业了？” 　　“也算不上。就是好奇，所以去看看。” 　　他妈妈挑挑眉：“……你觉得她优秀？” 　　“当然。”晟炫兴奋地说：“我说句维罗纳，她就能背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他妈妈用口型无声地回应了一个：“哇哦——” 　　晟炫说：“听她自己说，她还学过气功什么的。” 　　他爸爸插嘴道：“这些都是费工夫要大量练习的东西，她一定是个有恒心的人。” 　　晟炫立刻转向他爸兴奋道：“这个当然是。不然我为什么要提到她。而且她不像我妈：长得大人，说话像个少女，她长得很少女，说话却是个真正的大人。” 　　他妈妈少女状撅起嘴。 　　他急速修正道：“我是说，如果她不开玩笑的时候。” 　　随即转向他爸又说：“而且她很有幽默感。” 　　他妈妈说：“所以你今天一大早跑来，就是为了说你遇见了一个比我好的女孩子？” 　　“哦，当然不是。”晟炫说：“我来给你们说什么事呢。就是——我昨天去找她，本来说好一起去吃饭，但后来吃饭那地方有点远，要开车过去。她没车，我就觉得让她自己走去，我自己开车也不好，就想和她一起走着去……” 　　他妈妈接厨师盘子的动作愣住，看着他。 　　晟炫说：“你们也知道别人不能坐我的车。我和她说的时候就想和她解释一下：我不想她坐我的车，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但当然不能直接这么说对吧，于是我说：是因为答应女朋友副驾驶不让别人坐，还提议我俩一块走过去.....然后她就不去了。” 　　他妈妈都呆了。 　　他爸爸也放下了手中文件，看向他。 　　晟炫连忙说：“看你们那表情！误会了。我当然知道这借口找错了。——都有女朋友了，人家肯定不愿意和我吃饭。” 　　他妈妈松了口气。 　　他看着他妈妈说：“所以妈妈，我今天特别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下次我去找她，不想让她坐我的车，我应该怎么说才不会得罪人？” 　　他妈看着他，用纠结的表情试图表达出：车都不舍得人家坐一下，还找人家干什么？ 　　她说：“你可以说，你的车你妈妈都不可以坐的。” 　　晟炫说：“那怎么行，说这个能表达什么意思呢？我不孝顺？” 　　他妈妈：“……” 　　晟炫说：“再说，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习惯。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车，和你，和她都没关系。就像有些人不喜欢别人穿自己的衣服一样，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服，坐我的车，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你以前还不喜欢别人知道你有儿子呢，所以外头人不是一直以为你没孩子吗？” 　　甄芙曾经红极一时，结婚的时候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淡出，所以一直对外没有承认过儿子。现在时间过去，她已经成了圈外人，可是儿子也大了。说不说成了毫无意义。 　　她说：“我觉得这两件事有点不一样……总之，还是妈妈从小就给你说的那句话——在外面少说话知道吗？” 　　晟炫板起脸，又是在外面又酷又帅气的样子，好像脑子里装满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 　　他冷漠地说：“你放心，为了不让人家知道我是你儿子，我从小就已经习惯装得我不是我。” 　　甄芙求助地看向自己老公。 　　她老公一向给力，立刻冲着晟炫问道：“你最近又在干什么？” 　　晟炫说：“没有干什么，就是有人找我一起去攻击越南的网站，准备和他们再一次宣告南海的主权。上次他们攻击那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就没答应。毕竟国内搞这些是违法的，分分钟就惹事，连出国都出不去了。” 　　“说和你自己有关的。” 　　“哦，那就是之前有个人要买我网站百分之五的股份，要用比特币支付，本来我准备过去，但后来帮我们校长去看林沁，我就没有去。答应收对方的比特币，他们会通过我那边的律师搞。不过那律师不怎么样。我还是应该抽空过去看看。” 　　“你那个百分之五，多少钱？” 　　“五十万美金吧。”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子，让你放着三百多万的生意可以不管，你却不愿意她坐一下你的车？” 　　晟炫：“……” 　　甄芙想老公帮忙，但老公说了儿子她又立刻心疼，安慰地拍拍晟炫说：“没事。还是说说欣然吧。你昨天见她了，觉得怎么样？” 　　她托着下巴，少女感十足地看着晟炫：“我和你爸都觉得，虽然你各方面都优秀，喜欢你的女孩子也多。但是结婚，还是找两家人都认识的，欣然咱们也熟悉，你今年23岁，拍拖两年正好。” 　　晟炫点点头：“她可以，反正她有车。” 　　甄芙抬手捂上嘴：“……” 　　晟炫好像一点不觉得有问题，他吃着煎蛋卷，又和厨师要了一个，然后说：“……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要不……我再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车，这样下次我去找林沁，她就不知道其实我不想她坐我的车了。你觉得可以吗？” 　　晟炫期待地看着她。 　　甄芙怔怔地回望，半天没反应过来。 　　晟炫这一点一直令他们很欣慰，像极了国外的小孩，什么事都可以和家里人坦白说，人生是他的，他表现了十足的自主权。 　　但不代表这种情况。 　　甄芙绝望了，对着她老公撒娇道：“你说说他呗，他不能总这样伤害我呀。” 　　他老公对着晟炫说：“所以让你多交几个女朋友，你得明白男女间的暗示：你和那个姓林的女孩子又没有什么关系，人家拒绝和你吃饭就是拒绝你的意思，是在告诉你以后不用去找她了。你不用费心思买车，根本用不上。” 　　晟炫站了起来。 　　甄芙仰头做委屈的模样看着他，小声说：“欣然有车。” 　　晟炫一言不发，直接走人了。带着种不被人理解的决绝。 　　甄芙也没追，透过温室的大玻璃，看着远处上车的儿子，走过去靠在她老公身上说：“现在医院生孩子可以筛选DNA的，要是现在生他就好了。” 　　他老公说：“现在也没用，人家拯救基因不健全，无法拯救情商。” 　　**** 　　另一边，林沁又换好了戏服，已经拍了两场，睡了一小会午觉。 　　她四点起床的人，十点是睡午觉的最佳时间。 　　除此之外，和昨天差不多，没事的时候，她就随便找地方坐着背单词。 　　群演是个比较艰苦的工作，艰苦的地方在于，不像朝九晚五的工作知道自己几点上班，他们通常都是晚上才有通知，明天去哪一个群头那里上班。所以在林沁收工后，她被叫到群头那里拿明天的工作，她就和大家一起去了。 　　一路上年轻人热火朝天的聊天，她也接触了两天，旁听加上吃饭时聊天，看过他们以前的照片，据说是他们一年前的造型。 　　杀马特。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杀马特家族也是艺术家分支。人家也有着特立独行的艺术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车的问题呀~~~ 第9章 　　酒楼包间 　　小梁哥抬手看看表，对旁边人说：“你们都先出去，等会再过来。” 　　那四个男的站起来，一个说：“我们在隔壁要个包间。” 　　小梁哥点点头。 　　**** 　　楼下，林沁和大家说说笑笑往楼上来。 　　她跟着大家进去，群头胖胖地坐在那里，面前几个凉菜，就是那个胖子小梁哥。 　　“也没什么说的，明天还是在同一个剧组。都别迟到。”随即小梁哥拿着他们的简历：“有事微信群会通知，男的都可以走了。你们几个女孩才来的，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有没有任何表演经验。” 　　男群演陆陆续续往外走，看她们几个女孩的眼神羡慕嫉妒恨。 　　小梁哥对他们喊道：“看什么看，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这样，长得漂亮的可以多点机会，要怪就怪你们不会投胎，怎么没有让你们妈把你们生齐整一点，个子都过一米九？” 　　林沁站在最后头，看男群演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出去。 　　转眼男人都走了。 　　小梁哥说：“别理他们，你们现在看着是一样，但也是暂时的，很快就有不同的出路。——你们有些今天才上班，有些情况没有给我说过的，都说说。” 　　立刻，一个女孩说：“群头，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小梁哥喝了口啤酒，点头：“对，有些人的情况我已经知道，我知道的人，或者和我已经单独谈过的人都可以走。” 　　转眼包间门开，大家都走了。 　　林沁左右一看，就剩下她。 　　what？ 　　拐这么大个弯留下她一个，那群杀马特也太不够意思了。 　　影后大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就是不靠近群众的副作用， 　　——你不靠近大家，就有可能被大家集体出卖！ 　　她靠近门口站着，死抓着门框。 　　小梁哥微垂着目光，夹着凉菜说：“一起过来吃饭。” 　　林沁说：“女演员晚上都不吃饭。” 　　小梁哥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那咱们说事，——你是霞姐介绍的。都是熟人我也不饶弯子，以后我会照顾你，你也要识相。按理说你这样才来的，都得去当群演，而我昨天看了你的简历，直接破格安排你当了群特。这已经是照顾你。” 　　林沁说：“女孩不是群特起步吗？” 　　小梁哥显然没料到她这么说，筷子停了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林沁说：“今天剧组的人和我说，女孩一般来了都是群特，除非长得特别难看。” 　　小梁哥脸色巨变，这样不给面子直接揭穿的人他真是很少遇上，但随即想到，他一般遇上的都是没什么文化，学历不高，又不是主流学府教育体制下长大的。 　　所以林沁这种，昨天一看到霞姐给的简历他就看上了。 　　他迅速表情一变，和蔼可亲笑着道：“我试试你，昨天一看你简历就知道不得了。来来来，梁哥给你陪个不是，咱们慢慢说。我准备明天就带你去见个大导演，你这样的条件，必须起步就是跟组演员。——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林沁说：“有事明天再说。”说完她拉开门就走。 　　这次有点急，差点撞门口路过的人身上。 　　再一看，这么巧是那个大梁哥。他跟着几个人也来吃饭，这里群头每天都有人巴结。 　　大梁哥隔空往包间看了一眼，就好像一山不能容二虎一般，轻蔑地挪开目光，顺便用那目光也扫了林沁一下，带着人走了。 　　林沁这才想起来，大梁哥昨天在片场见过她，又让她等。结果因为见到晟炫，她给走了，把大梁哥嘱咐她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当然也不会现在跑过去解释，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下楼走人。 　　她挺怕的。 　　这小梁哥故意把大家都叫来，又让大家走，就是为了留下她。 　　万一要来硬的就不好了。虽然她会点功夫，但人力是有限的，来三个五个可以，来三五十个，是男人都得趴下。 　　见多识广的人想事情有时候比较悲观。 　　来了三天，还是第一次让她觉出不安全。霞姐不安全，因为是霞姐介绍的小梁哥，小梁哥明显是另有所图，那不要脸的样子都差点写到脸上了。 　　她一路跑回酒店，终于见到了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人。霞姐的儿子。 　　臭小子正在打游戏吃零食。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人拉到了自己屋子。 　　靠着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强行给自己增加安全感。 　　林沁心惊胆怯的等了两个小时，压着“小男子汉”在她房里，又哄又逗，总算到洗了澡，都没有人找来。她才暗暗安下心。 　　果然还是没有长成的男人最安全。 　　一个人有实力才能有谈判的筹码，她从来都没想过去找影视公司，就是不想被人拿捏。 　　但这种地方吧，单身女孩不安全几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心里思量着，得赶紧想到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方法。 　　而这种方法，无疑是应该勤快点自己去剧组找戏，可以当上特约，她就不用靠群头给戏了。 　　她决定明天的戏拍完，后天一早就去。 　　但她早上去开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今天虽然也是逃荒，可是她被指挥着跑上跑下，跑来跑去。这次也不装绫罗绸缎姨太太，装一名脏乎乎的农村妇女。 　　所以跑到中午的时候，纵然她有点气功，也是蛮累的。 　　吃饭的时候，她都不怎么有劲吃饭了。 　　坐在那天的药房门口，连单词也不想背。 　　运气也说不上好或者是不好，又遇上了大梁哥，她上次没有等人家，连忙站起来想解释一下：“那天真是不……” 　　字都没说完，大梁哥就拿出她的简历，已经撕成两半。 　　大梁哥扔给她说：“姓刘的告诉过你站队的事情，看来你已经选好了。” 　　他把简历扔掉林沁脚下，直接走人了。 　　我去，林沁一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此时竟然有种被“甩”的感觉。 　　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拾起来自己的简历，自己照片的位置画了个红圈，然后又打了一个叉。她因为不喜欢八卦，此时显然错过了什么重大事件。 　　她回剧组问清楚暂时没他们什么事，也不嫌累，就偷偷跑出去，准备到演员工会那边去找那个姓刘的。 　　这个一百块钱是林沁现在觉得比较好打听的人，毕竟一百块钱搞不定，二百还不够吗？ 　　她穿着粗布的衣服，一路上遇上不少游客，她心理强大，对游客打量厌弃之类的目光视若无睹，一路跑到工会门口。 　　此时工会依旧紧闭的大门，好像已经不像前几天令她觉得没有关系。那紧闭的大门，明明白白在昭示着，后面有什么大事。 　　她运动了一下，反而有了好事。觉得有点饿了。 　　旁边有包子铺她也不敢买，不知道里面什么肉做的。就买了个烧饼，坐在工会门口一边吃一边等姓刘的。 　　那姓刘的每天最少固定来两次。这里是他的正式工作地点。 　　半个烧饼没吃完，就看到了晟炫的车。 　　关键他那车太显眼，他还隔着半条街，已经可以听到引擎声。 　　晟炫坐在车上，开着敞篷，黑色的衬衫，戴着墨镜，这样阳光热烈的日子，那颜值，明明白白告诉每一个人，什么叫没有安全感的长相。 　　就是长成这样子，截图做表情包的时候，下面应该打：“好想睡了他”这五个字的那种。 　　林沁连忙低下头，倒不是不好意思以这个扮相见人，而是她今天没什么心情和人说话。 　　开心果今天没有心情，想当核桃。 　　还好那车走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 　　**** 　　晟炫的车过了十字路口，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看，上面一条短信，他按开，而后放下手机，左右看看，在十字路口转头，直接停过去，靠在了演员工会门口。 　　他摘下墨镜，对着那边无数路人看了一会，找到人。 　　“林沁？” 　　林沁跑过来，右手拿着一个烧饼。 　　她说：“你怎么看到我的？” 　　晟炫死死盯着那烧饼，礼貌都忘了：“你没吃饭？” 　　林沁被那眼神看得觉得烧饼有点烧手。还好刚刚只要了烧饼，没有让夹菜。 　　她说：“我等个人，不方便离开。” 　　“可现在已经……”晟炫看看表，“两点了。” 　　林沁说：“嗯，之前我不饿。” 　　她咬了口烧饼，无所谓地说：“你有事先去忙，我这还有事。” 　　她真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人，穿成这样咬着烧饼的样子，真像民国时期保媒拉纤的。 　　晟炫看了她一会，好像根本无法招架这种“从容”，戴上墨镜，开着车走了。 　　林沁对着车尾，想起来忘了件事：“忘了回答我，怎么看到我的？” 　　她转身回去，在旁边NPC小伙伴们各色目光中，她坐在原地继续心理无比强大地咬着烧饼。 　　谁知没几分钟，那车又回来了。 　　晟炫停下车，还在之前的位置。 　　他摘了墨镜又看着她，以一种旁若无人的任性姿态等着她。 　　林沁左右看看，这次她真的想走了。 　　但她就算要走，目前能走的方向也只有一个。 　　她走过去，好声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晟炫递过来一个咖啡店的纸杯：“奶茶。” 　　林沁抬手接过，有点纠结。 　　晟炫说：“你自己在外头要学会照顾自己，买了吃的，就买上喝的。” 　　林沁点头。 　　晟炫看着她手里的烧饼，催促道：“喝呀。” 　　林沁觉得他们俩已经成功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她这种造型站在他的车旁，别人不知道，真的会以为她是个要饭的。 　　她赶紧打开杯子，喝了一口。 　　晟炫问：“爱喝吗？” 　　林沁点头。 　　晟炫说：“我觉得你的表情，好像不喜欢喝。” 　　林沁觉得不说真话，以后再给她买怎么办。 　　她说：“我一般热的就喝热水，不喝带糖的东西，要当演员的都这样。” 　　晟炫皱起了每天，看着她，好像很沉稳睿智，在思考问题。 　　然后他问了句：“那你吃饭是吃三顿吗？” 　　林沁抿着奶茶说：“这个我还没决定。我以前吃三顿的，但现在听说女演员都不怎么吃饭，她们吃饭前拍照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吃饭而已。” 　　晟炫：“……” 　　前面有人按车喇叭。 　　林沁捧着奶茶看过去。 　　晟炫说：“王凯，他刚刚先看见你的，给我发了短信。” 　　林沁笑了笑，一想又怕脸上的粉笑出褶子，就又收了笑。 　　她催促道：“你走吧。” 　　晟炫当然还没想走，可不走也没事，没话说了。 　　他有点郁闷，不知道要不要顺便和林沁说一下，王凯也没有坐他的车。 　　但看林沁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留下。 　　手机又响了。 　　他看到上面王欣然的名字。 　　林沁连个手机都没，他接了手机，说了两句，一转头，看到林沁已经走了，坐在工会门口台阶上对他招财猫一样挥手说“再见”。 　　他戴上墨镜，开着车走了。 　　好像这冷漠的外壳，是他最亲密的保护色。 　　不一会开到影视城门口。 　　王凯先下车，满脸激动，看着远处亭亭玉立的王欣然。 　　“你先别说话。”晟炫大步过去，对着王欣然劈头盖脸问道：“你们剧组到底管不管饭？” 　　王欣然：“……” 第10章 　　林沁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倒霉，刚送走在财力上把她碾成渣渣的晟炫，又遇上了她避之不及的小梁哥。 　　小梁哥也算眼力超群，在一堆群演的“掩护”中都能发现“灰头土脸”的林沁。 　　林沁比较庆幸的是烧饼还好吃完了。 　　小梁哥好像没有见过群演翘班的，有点不敢相信，“你竟然偷着跑出来？” 　　林沁说：“我马上就回去。” 　　“你被发现今天的工资就没了。” 　　林沁没说话，现在一天还不到一百，她敢出来，就是准备倒找一百的。 　　“还有我也要跟着……”小梁哥话说一半咽回去了，很明显林沁不会关心是不是连累他，昨晚她跑就是准备以后不跟他干了。 　　他对旁边人说：“你们都看着，就是她。看她能蹦跶几天。” 　　林沁往身后玻璃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难道自己不够丑，怎么还没有吓走他。 　　刚想到这儿，小梁哥就带着人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她也赶紧拍拍衣服上的灰跑了，倒不是怕剧组罚钱，怕小梁哥忽然回头来抓她。 　　她觉得这个人好讨厌，让她现在当个NPC都当不自在。 　　跑向剧组就有意想打听一下，最近有什么事，谁知不用她打听，事情直接就来了。 　　她刚跑回自己剧组，就在常坐的药房外头遇上他们一个队伍的人，那几个不够意思的前杀马特成员，此时他们很够意思，抓着林沁就跑。 　　“快，前面有事，咱们去帮忙。” 　　我去，林沁这种人，怎么可能不问清楚来龙去脉就往里钻，可显然她的气功不好用，人家农村长大的孩子不用练力气就比她大，她直接被拽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直直冲向里面。 　　剧组都乱了。 　　清末民初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林沁一直想吐糟这个，明明义和团打来了，怎么后来还有民国的戏码，难道还是跨度三代人的国仇家恨剧。再说就算有民国的，也不该有这种建筑出现，但上次因为琴谱被骂，她就决定以后再不多话，反正剧组出丑就出丑，现在还没轮到她的名字上镜。等以后混出要上名字的时候再说。 　　就听前面小梁哥站在一个平板车上，义愤填膺地说：“才给五十块钱，你们这是什么剧组？因为你们人受了伤，现在要做大手术，凭什么剧组不承担？” 　　“对呀！” 　　“对呀！” 　　周围聚集了一百多号群演，都像喊口号一样符合。 　　林沁瞬间明白了：难怪人家以为她已经站队还撕了她简历，这里是要暴动了呀。 　　显然小梁哥还是个带头的。 　　***** 　　咖啡店 　　晟炫和王欣然，王凯前后脚进去。 　　介绍了王欣然和王凯认识，王凯因为和王欣然一个姓，很自然地就划分成了自己人。 　　追着王欣然说话。 　　“你平时忙不忙？才知道你们拍戏很辛苦，有时候早上三四点就得起来了是不是？” 　　王欣然点点头。 　　除了家里想撮合，王欣然和晟炫本身也是儿时就认识的朋友，所以晟炫也不见外，问过剧组是管饭之后，他这会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听人说，女演员很多一天就吃两顿饭是不是？” 　　在吃惯三顿饭的人看来，吃两顿饭不能忍呀。 　　可是王欣然比较注重形象，就羞涩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晟炫瞬间明了，估计王欣然连两顿饭都不吃，她是吃饭要照相的，为了证明自己有吃过。 　　于是他更想知道，一般演员不能敞开了吃，那饿的时候怎么办，就饿着吗？ 　　他想到拿着一个烧饼啃得欢乐的林沁，忽然觉得林沁离这个职业非常有差距。 　　不过这个他就没有再追问了。 　　“咱们晚上去什么地方吃饭？”王凯问，“有些地方要订台，欣然，你喜欢吃什么？” 　　王欣然说：“都可以呀。看晟炫喜欢吃什么，或者你们通常去什么地方吃。” 　　王凯说：“我本来今天提议去金宴，晟炫有会员。不过晟炫说你估计要赶着回剧组，也不能去太远，所以我们对这附近也不熟。你就想喜欢吃什么，反正咱们带着晟炫有人买单。” 　　王欣然笑了，看着晟炫说：“我今天不用赶着回剧组，导演说今天剧组要有事，特别让我们出来的。” 　　“什么事？”晟炫放下咖啡杯。 　　王欣然说：“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我，就是群演那边要闹事，导演让我们女演员都走。不然我今天出不来的。” 　　晟炫愣愣看着她。 　　王凯看他脸色都变了，就说：“群演那么多......” 　　晟炫已经拿着手机开始按，几秒过后他就站了起来，对王凯说：“我去看看。” 　　他拿着手机往外走，不开机的人真是急死人。 　　王欣然微微笑着看向王凯：“晟炫怎么了？” 　　王凯说：“没什么，你们这次用的群演里面有个我们学校的校友，我们校长特别看重，拜托晟炫照顾一下。” 　　王欣然透过大玻璃，看着晟炫已经上了车，风驰电掣而去。 　　她垂下目光说：“我打赌他不会回来了，等会肯定让你送我回去。” 　　王凯：“……” 　　****** 　　影视城正在闹暴动的民国街上， 　　林沁垫着脚尖看了一会也没看明白，低声问她的小伙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说：“这个剧组死抠门，之前有人受伤了，他们不给钱让人看病。” 　　林沁说：“那有合同吗？” 　　“群演哪里有合同。” 　　林沁比较担心这事情犯法，大家都是被群头鼓动来的，她说：“那警察会来吗？” 　　一个人说：“昨晚QQ微信群都商量好的，放心等警察来，咱们都跑了。” 　　林沁立马有种这年头不开手机，分分钟错过一个亿的感觉。 　　然后她还没有想出来往什么地方躲，就见剧组里面也踢里哐啷涌出来一堆人。 　　这剧组他们好歹呆了三天了，有几个人她非常清楚，这帮明显是之前没有见过的，不是他们剧组的人。 　　场面瞬间就失控了。 　　有人轮着个酒瓶子扔向人群中，玻璃酒瓶一个抛物线碎在街道中间。 　　林沁惊悚了，都是故意闹事的呀，这样扔的样子，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砸到人。 　　她拔腿就要跑。 　　但谁知另一边也有人涌过来，她对这地方地形不熟悉，又怕被踩踏，急中生智，旁边一辆洒水车，她抓着就爬了上去。 　　旁边人看她这主意不错，跟着往上爬。 　　下面的人慌不择路，就像打群架一样，很多人受伤都是因为自己人的踩踏。 　　此时下面就越来越乱，一分钟不到，已经群龙无首。 　　无数人都像出闸的猛兽，拎着凳子腿周围乱砸。根本不知道是砸的自己人还是外头人。 　　更像是纯粹泄愤。 　　远处小梁哥带着几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根粗铁棍，一路和人混战，显然剧组忽然有帮手出现令他们措手不及，但他们就算退也不吃亏，抽空就给旁边人狠狠砸一下。被砸的就抱着头倒下。 　　林沁连忙周围看，她毫不怀疑，小梁哥看到她的时候会顺便赏她一下。 　　更多的人惊慌失措爬上洒水车。 　　林沁是个女孩，穿得又不漂亮，根本没人怜香惜玉，很快后面的人觉得地方不够，林沁站得好好的，另一边有人要给同伴找地方，看到林沁“身单体薄”，毫不犹豫把她推了下去。 　　下面已经有几个人都被踩倒，林沁没想到自己最先上去竟然还会被推下来，一瞬间高空坠落的时候都要绝望了。 　　谁知落地竟然不疼，她一下爬起来，看到身下给自己“垫背”的“好心人”： 　　竟然是“人不可貌相”的小梁哥。 　　林沁懵了，他胖墩墩的当垫子自然好，可怎么会倒下？ 　　她几秒前还看着他喊打喊杀呢。 　　旁边不知道谁大喝一声：“小梁哥跑了，大家快跑！” 　　然后就见大家更是慌不择路做鸟兽散。 　　大梁哥跑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你砸晕的他？” 　　林沁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砸得好。”大梁哥拔腿就跑：“你不走留着等警察？” 　　林沁连忙跟着他跑。 　　小梁哥在地上挣扎着睁开眼，看着林沁跑远的方向喊：“林沁你给我回来。” 　　林沁跑得更快，对大梁哥说：“刚刚大喊‘小梁哥跑了’的人是你吧。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但这地方不能呆了，你有车吗？送我一程。” 　　大梁哥说：“为什么要走” 　　林沁说：“他会报复我的。” 　　大梁哥说：“他今天就玩完了。——之前是这部戏用到他一半，导演没办法才忍他。那剧组是追债公司出身的，他是找死不看地方，你不管了。” 　　林沁说：“我不明白，他干嘛要这样和自己过不去。” 　　“片场的事你不懂。”大梁哥带她来到一个小门，外面一堆人，看样子都是他手下的群演。 　　大梁哥点了下数，然后让一个人送林沁回去。 　　**** 　　林沁刚走到影视城大门口，就看到警车已经到了好几辆。 　　在一堆警车中间，夹着一辆银灰色的超跑。 　　影视城都紧急关闭了，几个工作人员拦着晟炫，晟炫冷着脸，好像执意要进去。 　　他一副身娇体贵的有钱宝宝样，人家也不敢硬拦他。 　　他眼看就要冲出重围，进去了！ 　　林沁连忙走过去，拍了拍晟炫的肩膀。 　　心急火燎的晟炫一把甩掉她的手，转身来正要发火，一看是她，立时又惊又喜：“你没事吧？” 　　林沁说：“你怎么来了？你知道里面要出事？” 　　“那还用说。”晟炫说：“本来要打电话给你，可你手机不开机。真是急死人了。” 　　林沁拉着他往一边去，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今天才发现，这年头不开手机真不行，何止错过一个亿，分分钟错过几个亿呀。” 第11章 　　“喂——”后面有人叫，林沁回头，看到刚刚送他出来那个男群演。 　　她对晟炫说：“对了，有人送我回去。你有事去忙吧。谢谢你来找我。” 　　晟炫：“……”他还没想走呢。 　　林沁随意抬了抬手，跑到那个男群演那边，俩人往林沁入住的酒店方向走去。 　　人有时候会遇上很奇怪的事情，就是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安排了。 　　晟炫走向自己的车，阳光下，手摸上车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问题……他回头，林沁那脏不兮兮的戏服阳光下“灿灿生辉”……她当然得说走，因为自己不让她坐自己的车呀。 　　自己这样开车到她楼下去等着显然也是不合理的…… 　　晟炫在寻找不可能“两全其美”的路上，眼看越走越远。但到底年轻脑子转得快，在眼看死路一条的时候竟然突破思维局限，等了一会，开车还是去找林沁。 　　他可以是——又想起来个事情没说，才来找她的。 　　林沁回到酒店，正抱着杯热水压惊。 　　就见一个纸飞机从窗外飞了进来。 　　她没管。 　　过了会，门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霞姐的老公在前，后面站着晟炫。 　　她奇怪道：“你怎么还没走？你今天来这里不是办事的吗？” 　　霞姐的老公说：“认识是吧？认识我就放他进来了。” 　　林沁连忙点点头。 　　晟炫进来，打量了一下房间，而后视线落在地上，单人床床尾和沙发间的空地上，落着一个纸飞机。 　　他说：“这……” 　　林沁周围给他正找喝的，随口说：“不用管，熊孩子现在太多了……” 　　晟炫说：“所以这是熊孩子扔到你房子里的？” 　　林沁立时说：“你别担心我，没人欺负我。这事根本不用我，等会霞姐来的时候，自然会去找那家人算账的。” 　　影后在掐架方面有自己兵不血刃的借刀杀人方法。 　　晟炫认真地看了她两眼，走过去，捡起来纸飞机郁闷地塞到她手里。 　　“你见过我这么大的熊孩子吗？” 　　林沁：“……” 　　她连忙佯装打量，脸上笑出朵花，亲热地说：“这太可爱了，你还会折纸飞机呀。” 　　晟炫又看了她两眼，“……你以为我就为了扔个纸飞机给你。” 　　林沁恍然大悟，连忙翻开那纸飞机左右看，里面有字，她正过来，看到在飞机中间的折痕上，靠近折痕的位置整整齐齐写着：“林沁……下来和你说话。” 　　那字……像英文写多了的人写的，有点飘。 　　却正是因为这种飘，多了无声的亲近。 　　轻盈地，歪歪扭扭地，就走到了她眼底。 　　她放下纸飞机，感慨地想，没手机还是有好处的：有手机，就没人用这样的方式找她了。 　　她把纸飞机放在玉兰花的花盆边，看向晟炫嗡：“你找我有事？” 　　“有。”晟炫说：“你走了我才想起来，我反正今天都过来了，咱们晚上一起去吃饭吧，那天的饭没有吃。” 　　林沁说：“那好呀，就在我们这边大街那边的天香居吃饭吧。我还没有去过，听说那边的炒菜不错。我们约晚上在那边见面好吗？” 　　有风从阳台的窗子吹进来，已经快要五点，街上很喧嚣。 　　晟炫的心里却是空明的： 　　她怕他在车的问题上犯难，所以直接说在酒楼见面。 　　她知道他来这边一定有事，并不是因为她，可也依旧感激，明明上次吃饭的事情闹到不欢而散，但她此时也直接选择翻页。 　　晟炫心里无端端有点堵，他倒想林沁问他一句，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可她根本不问。 　　他站起来，也受不了她在屋里不自在，使劲找东西想招待他的样子。 　　他说：“你平时几点吃饭？” 　　“六点，七点，□□点都行。” 　　晟炫说：“你怕我有事，所以想迁就我的时间是吧？” 　　林沁说：“今天多谢你，我迁就你的时间，不是应该的吗？” 　　晟炫想了想，没有答案。 　　“那我走了。” 　　林沁亲自开门，把晟炫送到楼下，挥着手和他说再见。 　　上楼来的时候，正好霞姐的老公挂断电话，他对林沁说：“片场到底怎么样？小梁哥会怎么样？”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林沁说：“我就是对整件事最一无所知的那个人。” 　　“那你还帮忙？” 　　“我什么都没干呀。” 　　霞姐的老公说：“可怎么外面的群演都说，是你把小梁哥砸晕的？” 　　林沁说：“……这问题可不得了。” 　　她拿着手机，问霞姐的老公：“要不我先回家去住几天？” 　　“事情都没弄清楚，你怕什么。” 　　林沁拿着手机想给晟炫打电话，晚上不去吃饭了。她现在就回家。 　　“你也太小心了。”霞姐的老公说：“我到底说什么了？” 　　林沁说：“算了，手机打开，里面会有好多找我的电话，我不想开。反正晚上要见面，我就早点去酒楼等着我朋友好了。” 　　霞姐的老公说：“你男朋友看着像是有钱人，你跟着他走也好。” 　　林沁说：“他今天是来看她女朋友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她说完回屋洗了澡，换了衣服，想了想，特意挑了一件大的，黑色带帽子的卫衣穿上，这种衣服有个好处，除了在学校可以遮住她人生绊脚石的大胸，光线不好的时候戴着帽子还可以让人雌雄难辨。 　　她打扮的非常嘻哈风的走到霞姐老公面前，给人家豪气地说：“可能我今晚就要跑路了，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东西我已经装在箱子里，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先给我放着，不出三天，我就找人来拿。” 　　霞姐的老公愣愣地说：“林沁呀。我真的觉得你别走，你看你这几句话的表情，多像江湖侠女，你能吃这碗饭，留下吧。” 　　林沁一拍柜台说：“如今时不待我，咱们回头再聚。” 　　说完下楼去了。 　　霞姐的老公追着她喊：“江湖人士都是不怕危险的，侠女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吓走了。” 　　“侠女”只当没听见，头都不回就走了。 　　林沁晃到酒楼的时候，才六点。 　　她站在酒楼门口，猛然发现一个惊悚的问题。 　　她今天和晟炫约时间的时候，——没有约几点呀？！ 　　他站着发愣。 　　她看着他愣了一会，然后他就走了，她也鬼迷心窍忘了问。 　　那他几点来？ 　　林沁看着天，我去，她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她进去准备先要个包间。 　　谁知道竟然还没有空房间，要预约。 　　她只好问：“如果排队等呢？” 　　女孩翻着预约的网页，然后说：“八点左右吧。那时候我给你弄出来一个包间。” 　　林沁觉得这个大概不是一百块钱可以解决的问题。 　　于是说：“那我八点回来。” 　　她出去也不敢乱晃，害怕遇上小梁哥的人。 　　就在酒楼旁边的巷子里，找了个门槛坐着。这门槛凹进去，坐着外头人看不见，她探头往外看，害怕晟炫见不到她。又一想，自己也是杞人忧天。 　　晟炫的车显眼，他一出现，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来了。 　　怎么可能错过。 　　她坐在旁边等着，天蒙蒙黑的时候。 　　忽然来倆男的。鬼鬼祟祟在那边说话： 　　“等会动手的时候你眼睛放亮点。” 　　“那还用说。” 　　“今天真是天赐良机，正好片场出事了，正乱着，少一个人大家还以为她有份惹事儿肯定给跑了。” 　　“对，对。——不过，会不会有点可惜，这个女孩家里看着像是有家底的。咱们要不要再想想，或者把人卖掉？给那边，他们以后让人接客，得挣多少钱呢。” 　　“别的？别的你还想干嘛？难道你要当人贩子，那是犯法我给你说。” 　　“可咱们现在这样也是犯法呀。” 　　“狗屁犯法？你脑子让驴踢了？咱们现在是介绍人，介绍她去上戏。” 　　林沁吓得呼吸都放轻了，更不敢探头去看，只闻到有烟味飘过来。 　　就听那俩人又说： 　　“你不要有压力，等会喝的东西一喝完，她就喝高了，咱们把人带出去，钱一拿，明天就离开这儿，小梁哥出事，这地方不敢呆了。” 　　“……也好。” 　　“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你记得咱们在北京北漂那会儿，那不是一样的，上面的群头一层一层剥皮吗？不剥到今天，咱们能成群头吗？” 　　“没错。” 　　另一个语气已经变得坚决。 　　林沁越听越胆战心惊，这说的就是自己吧。难道有人在私下商量要卖了自己。 　　这个地方也太危险了，自己都还没搞清状况就已经被称斤论两，说不定连打包价也已经谈好了。 　　她得罪了小梁哥，所以只要和这名字挂钩的，她都立时联想到自己。 　　还没想完，就听那俩人说：“来了，咱俩别说话。” 　　听见脚步声远去，林沁探头偷偷看了一眼。 　　酒楼门口，一个女孩背着包刚过来，林沁有点庆幸，又有点担心：这女孩她认识，和她去过一个片场。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就进了酒楼，女孩子面容欢喜，年轻的脸庞写满对未来的憧憬。 　　林沁连忙跟了过去，这事情得报警处理。 　　但用自己的手机太危险，必须得用酒楼的…… 第12章 　　林沁刚进去，领位的女孩子就看到了她：“咦，你刚去哪儿了，我正找你呢，现在正好有个房间，有个预定的客人取消了，你要不要？” 　　林沁点着头。看着另一个领位带着那两男一女往包间方向去，立刻低声问：“你们这里有电话吗？” 　　“有。” 　　“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在吧台。” 　　领位的女孩款款走到吧台，拿出里面的电话放在柜台上。 　　旁边海鲜池里大鱼在翻腾，两个男孩蹲在鱼缸前面看，吧台上还有两个正挑酒的客人，身后更是人来人往，宾客喧嚣。 　　林沁手摸着电话，觉得报警电话不能在这里打。 　　人家是团伙，不知道还有没有帮忙的，她这样打了电话，被人记住样子打击报复怎么办？她还记得外婆说的新闻，有个保安抓了歹徒，歹徒出狱后，疯狂报复保安的家里人，强.奸了保安未成年的女儿……坏人坏起来，是无法估量的。 　　她可是要当演员的，被人点了相，以后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了。 　　“小姐——”领位小姐在旁边笑看着她。 　　林沁说：“先去包间吧。” 　　林沁决定到包间用自己的手机打算了。 　　走廊里有个门正开着，领位站在门口，林沁路过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那房间里的人都还没落座，服务生在问：“先生要什么茶？” 　　正是刚刚进来那三个人。 　　那个要被拐骗的女孩正在问领位的女孩：“……洗手间在哪儿？” 　　林沁停在了她自己的包间门口。 　　给她领位的女孩推开包间门，她没有进，看着领位笑着说：“我还有个朋友要来，姓晟，等他来了找我，你就带他来。” 　　领位的女孩笑眯眯地点头出去了。 　　林沁订包间的时候留过名字了，此时怕隔壁人听到，更不敢提。 　　她准备跟去洗手间，报警也许警察来的会不及时，有机会告诉本人更好。 　　刚挪一步，就见那俩男人也从包间出来往洗手间去。 　　一前一后，一看就是防备那女孩，跟着去的。 　　林沁站在包间门口，左右看看，想找更好的办法。她来之前也看过很多网站关于戏飘的新闻。 　　男的被骗走打.黑工，女的被绑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接客。 　　正在这时，又有两个男的从楼梯上来，一路找到刚刚的包间，直接就进去了。 　　一个说：“人呢？赶紧弄完赶紧走。” 　　另一个说：“小声点，我打个电话。” 　　林沁连忙戴上她的帽子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门口，俩男人一个洗手，一个在打电话。 　　“马上就过去……”他笑着对手机说：“......人在洗手间呢。” 　　那带笑的声音，令人后背发凉。林沁低着头，怕被认出样子，推开洗手间的门。 　　“等等。”男人拿电话的手拦住她。 　　她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说：“干嘛？” 　　那人放下手，她推开门进去了。 　　那男人对另一个人说：“看那衣服不男不女的，我问问。” 　　他同伴嘲讽地笑了笑：“你太紧张了，容易露出马脚。” 　　“车来了，咱们快点。” 　　俩人都看着洗手间的门，又看手机上的时间…… 　　不耐烦地看着周围的装修。 　　没多久，洗手间的门开了，他们俩一看又迅速挪开目光，是那个不男不女的，还是低头打着电话的样子。 　　从他们俩中间走过去。 　　那俩男的互相看了看，看着那高挑的身高和体型，对了个眼神，又笑了。 　　又等了一会，一个男的说：“怎么这么久？” 　　他抬手敲了敲门，酒楼的洗手间也没多大，这样敲门里面的人应该立刻就听到了，却没反应。 　　他们俩觉得不对劲，正想推门进去。 　　一个服务员看到，喊道：“先生那是女厕所。” 　　男人回头来说：“我们有人进去好久了，你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事？” 　　服务生说：“那稍等。” 　　他喊了隔壁一个女服务生过来，女服务生正在给客人倒酒呢，手里拿着白酒瓶子，闻言，略不耐地走向洗手间。 　　门一开，她就“啊——”一声大喊！ 　　酒瓶子直接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洗手间里，一个女孩子穿着T恤牛仔裤倒在地上，脑袋旁边还有血，已经人事不省。 　　服务员的尖叫声喊来的经理，和经理一起来的，还有刚刚赶来的晟炫，还有给晟炫领位的女孩。 　　领位的女孩认出林沁，一脸震惊。 　　比她更震惊的是晟炫，晟炫挤开门口的人，冲进女洗手间，看到林沁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经理说：“你们认识是吧？已经让人去看监控了。” 　　晟炫蹲下，靠近林沁，低声说：“怎么有血，你，你……” 　　林沁幽幽地转“醒”了，望见他，立刻虚弱地说：“也是倒霉，有个女孩，抢了我的钱和衣服。我不给，她情急之下推了我一下，我......我磕了头……”抬手伸向晟炫，晟炫赶紧抱住她的手。 　　林沁立时用力捏了捏。 　　这暗示的意味总算安慰了晟炫。 　　晟炫镇定下来，对经理说：“在你这里出事，那你报警吧。” 　　“这个好好说。我已经叫老板过来了。” 　　晟炫身上只有一件衬衫，他左右看，对经理说：“那先给找件衣服过来。” 　　经理连忙点头，把人都赶了出去。 　　林沁半眯着眼睛，看到人群里看热闹的都没那俩男人，估计人跑了。 　　晟炫看到人都走了，扶起来她：“你干什么？这红是什么东西？” 　　“红黑颜料勾兑的洗洁精，”林沁用卫生纸擦了下头发：“那边墙角有，不知道哪个剧组可能忘这儿的，我看能用就用用，废物利用嘛，只用了一点，等会一擦就行。不然我还得爬窗跑走。我觉得那样不安全，坏人还是容易猜到和我有关。” 　　晟炫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他刚刚快到了，忽然破天荒收到一个陌生手机打来的电话，然后打电话的是林沁，她竟然说这里遇上一个要被拐卖的女孩，让他不要报警，赶紧过来。 　　他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林沁怎么有点拎不清。 　　他严肃地说：“还好你知道给我打手机。可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我怕连累你呀。”林沁说：“我这种以后要靠脸吃饭的人，都怕被坏人惦记上，何况是你，你的车和你的人那么显眼，让人惦记上怎么办。” 　　晟炫：“……” 　　林沁推了推他的手臂：“放心，坏人跑不了，回头可以偷偷和警方说的。那女孩安全了，咱们也没惹上麻烦比什么都好。” 　　外面有动静，林沁一秒倒在地上，好像一堆橡皮泥瘫软在地，翻白眼晕了过去。 　　晟炫木然地说：“要连戏，你刚已经悠悠转醒了。” 　　林沁不动，过了几秒还是没人进来。 　　林沁这才睁开眼，低声说：“等会经理肯定来和你商量私了不报警，这种事情她们不会喜欢报警的。你就答应，人家做生意的也不容易。” 　　晟炫直接站起来起来，揉着膝盖，蹲得他腿都酸了。 　　林沁继续不动。 　　晟炫忍无可忍了，用脚踢了踢她的运动鞋：“你不嫌地脏呀？” 　　林沁闭着眼说：“看你说的，我吃的就是这行饭，什么脏不脏的，剧情需要，别说躺在厕所地上，躺在太平间都得去。” 　　晟炫直接受不了了，拉门出去，对着外头喊：“经理怎么回事？” 　　林沁闭着眼，幽幽地说：“财大气粗的人就是不一样呀。” 　　她这个宝宝也是心里苦，本来就是客气一下，说不要报警，像晟炫这种有钱人，不是理应认识市局刑侦科什么的嘛，不是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乱七.八糟一堆警察把这地方包围了吗？不是应该说：“你不管了，这事情放在有些人那里不是问题。” 　　哎，这种剧情符合她的剧本，但却没有超出她的预期。 　　作为对自己人生充满惊喜期待的“演艺工作者”，她对晟炫小伙伴今天的表现比较不满意。 　　这个有钱人的人设不行。 　　差评！ 　　还没想完，晟炫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白浴巾， 　　把她拽了拽。 　　“起来。”他说：“我把地给你收拾一下。” 　　林沁睁开眼，想了想，赶紧爬了起来。 　　晟炫看她手脚麻利的样子，什么也没说，把一个浴巾递给她，另一个使劲擦着地。 　　那就是点颜色，很好收拾。 　　林沁抱着擦过地的浴巾，又用另一个浴巾捂着头，被晟炫扶着，做出自己去找医院的姿态离开了酒楼。 　　俩人也没有敢开晟炫的车，这次是真的不能开他的车了，怕有人在门口徘徊。 　　林沁和晟炫一路坐出租，走了一个多小时，确定没有人跟踪，林沁才让晟炫找了家没有关门的商场，给她去买了两件衣服。 　　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她赶紧洗澡换了衣服。 　　晟炫这一点非常知分寸，开了房，他就在酒店大厅坐着等林沁。 　　所以林沁也没机会投诉，买的衣服颜色也太嫩了。 　　她蹦蹦跳跳从电梯里出来，几步蹦到晟炫面前，跳着欢乐地转了一个圈。 　　“这个形象怎么样？青春活力四射的少女人设。” 　　晟炫拿着手机，手指正在忙碌，随便看了一眼，就说：“那帮人的资料找到了。回头交给警方就行。” 　　“嗯？”青春活力四射的少女表情变成了呆萌少女。 　　林沁呆呆地：“你说什么？” 　　晟炫关了手机站起来，“走吧。” 　　林沁彻底呆了，看着晟炫冷冷地样子，忽然觉得他形象高大了好多，她追着出去，长头发绑得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你怎么找到的？” 　　“他们订包间留了手机号。” 　　她追着晟炫神神叨叨地说：“我听说你以前是黑客，国内当黑客是犯法的。你不会在酒店弄的吧，通过网络，人家会找到你的吧。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晟炫没说话。 　　她又说：“你还这么年轻，我是为你好，坏人这世上太多了，我们打击他们是长期行为，你不要有一时之气。” 　　晟炫停下脚步，看向她有点愤怒地说：“我有你说的那么外行吗？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用酒店的网络去干。再说这么危险的事情，谁还自己干，我当然是，——交给别人去干了。” 　　他说完大声笑起来。 　　林沁追过去，哈巴狗一样跟在人家旁边，笑着一个劲开始问东问西。 　　马尾在她背后一晃一晃，看上去，真是一个女孩子最好年华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是写完匆匆就发了，最近有美妞说留言总被抽，感谢这样还支持的读者，今天上鞭腿了，这本是我隔着两年再次写的幻言作品，谢谢大家的陪伴…… 第13章 　　俩人坐出租回到卢迪亚，晟炫要拿车。现在已经九点多，俩人都没吃饭，林沁站在一家依旧热闹的餐厅外张望了一阵，就说： 　　“这家看着可以，就去这家。” 　　晟炫没意见，俩人就进去了。这个时间段也不用预约就能有包间，林沁到了包间里，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忽然想起来问晟炫：“如果你去外头吃饭，是不是根本不用预约？” 　　晟炫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林沁靠近他，仰头看着他的脸，略激动地说：“你这种，看上哪家餐馆，直接黑到订位的网站，改一下名字就行了是不是？” 　　“哦……”晟炫拿过旁边的菜谱，翻了页，没什么所谓地说：“是呀，我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人活着不就为了吃个可口饭。” 　　“咦……竟然会反讽……” 　　林沁撑着下巴，看着晟炫，他年龄比她大，但也许因为现在人都显小，林沁觉得晟炫一点不像自己印象中23岁该有的样子。 　　但偏偏他爱板脸，板着脸的时候，颜值虽然不错，却就带上了冷硬的生分，好像和久居上位的人待久了，耳濡目染来的那种气派。 　　不过他又会开玩笑，这样一中和，这人还是很让人愿意打交道的。 　　林沁也拿起菜谱翻：“今天我请你，当我谢谢晚上的事情……嗯，还有下午去影视城找我。” 　　她仰头看了看前方的空气：“……觉得今天一天好长。” 　　晟炫问：“今早你几点起来的？” 　　“四点。”林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赶忙用手捂上嘴。 　　包间门响，林沁为了醒神，连忙主动走过去拉开门。 　　一个群演站在门口说：“林沁，大梁哥找你，让你现在去一趟剧组。” 　　林沁惊讶极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还用找？”那人说：“大梁哥找你，在微信群里问了声谁见你了。就有人说见你来了这里，他直接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在隔壁包间。” 　　林沁被他们这种强大高速的关系网震惊了。点头，莫名其妙关上门，转身，看到神情明显带着关切的晟炫，她立刻说：“放心，这人我认识。我过目不忘，今天暴动的时候，他和我一块，爬在洒水车上面。” 　　晟炫说：“你想东西怎么这么怪。你就不担心自己晚上去不安全？” 　　林沁说：“……抱歉，今天的饭先欠着你吧。去剧组没关系的，他们晚上也在拍戏呢。” 　　晟炫站了起来：“走吧……” 　　**** 　　晟炫没有送林沁去，出了包间就遇上了刚刚的群演，他们和林沁一起去了。 　　林沁到了剧组。 　　大梁哥和演员副导演几个人坐在一块。 　　小梁哥也在，正被人压着跪在墙角。 　　一看林沁进去，他就死死盯着林沁。 　　林沁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是这情况，她最不想和人结仇。 　　她磨蹭走到大梁哥旁边，还没说话。大梁哥就不耐烦地说：“看不见这边说事呢，一边站着去。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林沁连忙和别人都站在一起，站在墙边边，不知道要等什么帐。 　　那边有人过去，已经轮番开始和小梁哥算账，又踢又打。 　　林沁转头对着墙站，旁边的群演看她这样，也觉得不错，连忙脸对墙站。 　　大家都是没什么靠山背景的，在这里看了人家出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被报复。 　　都是要靠脸吃饭的职业，最怕就是被点相。 　　身后不断传来打人声，林沁不知道后面会是个什么情况。今晚本来说要回家的，真不应该和晟炫回来取车。可是那也不行……他为了自己来的，自己怎么可能不够意思不陪他回来取车呢。 　　身后有人压着小梁哥出去。 　　大梁哥说：“你们几个……谁让你们罚站的？” 　　他们几个群演连忙转身来。 　　对上大梁哥，和一脸不掩鄙视之色的演员副导演。 　　演员副导演说：“刚刚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 　　他看着林沁：“就你一个女孩，你先说。” 　　林沁说：“这是……投名状吗？——我没有东西可以交呀。” 　　演员副导演明显郁闷了下，什么也没说站了起来。 　　大梁哥冷声冷气地说：“可以交个朋友。” 　　他看向演员副导演，而后说：“她啥也不懂，以后跟着我。” 　　演员副导演站着好像思考了几秒，挪了两步，看着林沁说：“之前你给剧组道具师说的问题，他们改了，导演很满意。你跟着大梁哥也好，以后有合适的角色，也好联系你。” 　　说完他就走了。 　　林沁没想到他会话锋一转说这个，有点小小的惊喜。 　　看着大梁哥：“大梁哥您叫我来……？” 　　大梁哥：“先等等。”他把别的群演三言两语打发了，叫林沁一起走。 　　边走边说：“胖子梁被送到派出所了，最少几年都出不来。他手底下还有几个人专门拐卖女演员的，就是人还没有抓到。今晚上外头出点事，有个女的慌不择路，跑的时候都伤了人。所以我把你叫了过来。” 　　林沁立时有点感激：“谢谢。” 　　她也没说被“袭击”的那人是她自己。 　　大梁哥说：“那你今晚就搬到我那儿去吧。” 　　林沁：“……” 　　影视基地特别大，晚上很黑，路灯少，他们这样黑蒙蒙的地方走着，说着这种话题，阴森恐怖感油然而生。 　　这行也太他妈的恐怖了，浅.规.则无处不在。 　　大梁哥又说：“怎么不说话？你一个女孩，住在外头出事怎么办？你不是看上了我的房？” 　　林沁心里的大石头一秒钟消失，天地良心，上一秒她都觉得这行简直没法干了。 　　她赶紧说：“吓得我，我以为邀请我同居呢，差点心脏病发。” 　　空气里沉沉地静了一秒，大梁哥压着声音怒声说：“你……和你多说话，我才是心脏病发。” 　　林沁笑着说：“一山不能容二梁，梁哥，以后你就是唯一的瘦子梁哥了。” 　　梁哥：“……” 　　林沁很高兴，又问梁哥：“这是不是就是说，我也是有人罩的人了？” 　　大梁哥加快脚步，一句话不再说。 　　**** 　　第二天林沁没有戏，去找大梁哥报道。 　　大梁哥一见她，劈头盖脸就问：“你手机呢？怎么又不开机？” 　　“我，没电了。” 　　“没电去充。那边什么型号充电器都有。” 　　大梁哥指了指一侧。墙角桌上，两个插线板上，各种手机的充电器都插着，彰显着这里人流量之大，还有手机型号之包罗万象…… 　　看她不动，大梁哥喊道：　“磨蹭什么，这地方没有手机不行。怎么找你上戏？上戏全靠微信。” 　　林沁没办法了，拿着手机过去插上。 　　刘哥过来倒开水，看着她站在桌边像罚站，就说：“你好好干，简历呢，再给我一份。” 　　林沁低头从包里又抽出一张递给他，顺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挣一百块钱的外快。” 　　刘哥喝着茶叶水说：“没了呀。演员闹事结束，今天演员工会开门了，刘哥失业了。现在也要去跑戏。” 　　他把林沁的简历递给正经坐在办公桌后人五人六的大梁哥。 　　大梁哥没看，而是对着林沁说：“开机，我给你发短信试试。” 　　林沁手指按着开机的地方，像按□□一样，按了下…… 　　也许那动作太安静和心事重重。 　　引起了大梁哥和刘哥的注意，人家看着她。 　　然后就开始听到此起彼伏的短信提示音，“滴滴……滴滴……”电话屏幕就像神经病了一般，各种消息通知弄得手机乱颤。 　　大梁哥扔下笔。 　　看着林沁训斥道：“这程度，我还以为当红一线明星来我这儿了呢。年轻人不务正业，就知道成天抱个手机聊天。” 　　林沁得知人家误会了，无奈解释说：“我是退学过来的，所以同学有些收到消息，打电话过来问我。” 　　“退学——”大梁哥语气更加不屑，“那可真是不务正业。”端着茶杯，拿着她的简历，漫不经心看去：“之前就看了样子，长得聪聪明明，谁知道……” 　　“噗——”他话没说完，一口水吐在了林沁的简历上。 　　“你……这是你退学的学校？” 　　林沁说：“嗯。” 　　大梁哥说：“去，去，你下楼去，先把你那手机处理干净，别让我听见。” 　　林沁拿着手机灰溜溜出去了。 　　看到门关上，大梁哥手一伸把简历扔给给刘哥：“你快去查，看她有没有说假话。” 　　刘哥老实说：“哥，咱们手下又没有侦探，这怎么查？” 　　梁哥咬牙切齿地说：“妈的度娘除了不能陪你睡，什么不能给你干？” 　　刘哥：“……” 　　***** 　　林沁下了楼，手机才停下接收消息。 　　她删删除除，有电话进来，她看到号码，也没接。 　　不多时，晟炫的车就呼啸着过来了。 　　她站在路边，见怪不怪地等着。 　　他的车准准地停在她旁边，他扔掉耳机，看着她手里的手机，神情有点说不出的意味。也不说话，像较劲。 　　林沁向他的车内张望，看到副驾驶的位置放着一个苹果店的袋子。 　　她笑起来：“你自己定位的我，还是找朋友定位的？” 　　晟炫把手机递出去：“要不要？”他看着林沁的手机说：“今天怎么开机了？” 　　林沁拿着那手机，在袋子里翻了翻，翻出手机卡。 　　她欢喜道：“你知道什么叫雪中送炭吗？” 　　晟炫说：“我以为你不需要电话。怎么，你男朋友找不到你着急了？“ 　　林沁一愣，惆怅地说：“是呀，他大概方向感不怎么好，一直都还没找到我。” 　　“不是给你酒店打电话的吗？这都问不到地址？” 　　晟炫心里莫名酸酸的，又说：“反正你高兴就好。——你要找他容易，名字，家庭住址或者手机号，以前旧的也行，或者QQ号……随便什么东西给一个，我现在立马把他找到给你弄过来。” 　　“这口气要上天了。”林沁说：“我再说一遍，国内当黑客是违法的，你十几岁的时候不是出过事，现在网上还有新闻呢。” 　　晟炫咬着牙说：“……我打电话让别人去。” 　　“那别人就不犯法了？” 　　“那得有人能先到硅谷去找到人。别磨蹭，他的手机号或者微信号。” 　　晟炫的语气很干板，好像找到人准备先替林沁教训人家一顿。 　　林沁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说：“嗯，那你帮我找找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住什么地方。只是我都等了十八年了，他也没来，你说他是不是方向感也太差了些。” 　　晟炫怔愣了，望着林沁，她还穿着昨晚他给她买的衣服，粉粉嫩的运动装，扎着马尾，脸干干净净，碎头发黄黄的.....好像随时随地开口就可以逗人开心。 　　随即他转开脸，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第14章 　　一个人要觉得是不是天空海阔，其实和有没有雾霾真的没有关系。 　　晟炫心里一秒钟觉得天空海阔，雾霾天的不应景他完全忽略了。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键盘般地随意敲着说：“走吧，中午一起吃饭？” 　　“今天真不行。”林沁指着身后，得意洋洋地说：“我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人了。因为昨天闹事的事情，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晟炫奇怪道：“——这怎么可能？” 　　他可不相信。 　　林沁翻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爱白眼，然后说：“那是你不知道，话说这片原本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两个姓梁的群头，好像他们俩有矛盾，昨天闹事的是胖子……” 　　她的语气像说书，晟炫的手臂搭向车门找了个更容易聆听的姿势。 　　林沁语速很快地说：“……我当时想投靠瘦子，但是瘦子以为我投靠了胖子，把我的简历还给撕了。后来昨天剧组闹事是胖子组织的，他也是昨天那个想拐骗女群演的几个坏人的头头，——昨天剧组闹事的时候一团乱，有人拿东西趁乱胡乱打人，我当然要躲是吧，所以我眼明手快爬上了一辆洒水车，谁知道竟然有人不够意思，我第一个爬上去的，竟然还被推了下来。本来以为高空掉下来，有气功也得受疼，但谁知道掉下来，正好有人垫底，是那个胖子群头。” 　　她神采奕奕一挥手，最后总结道：“也不知道他自己倒了，我才砸的他。还是他被我砸倒的。反正那个瘦子群头觉得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就决定收我了。” 　　晟炫完全没想到，天天都见，她还能有这种奇遇。他说：“还能有这种操作？这行……是不是经常有这种事？” 　　林沁说：“天知道。我们都是戏剧工作者嘛。” 　　晟炫：“……可你来了才五天。” 　　“所以……所以……”林沁急急地说：“今天是我第一天加入组织……” 　　“等等！”晟炫按住这个点，追问道：“什么组织？斧头帮吗？” 　　林沁说：“没那么业余，我们是有组织的黑.社.会，——每天早上黑更半夜四点开始上工会集合。” 　　晟炫：“……” 　　林沁站在路边，神情写满得意，快乐，慷慨激昂。 　　晟炫压着嘴角不断扩大的笑意，又问：“所以真不去吃饭了吗？” 　　林沁左右看看，单手插进口袋里，弯腰，靠近他说：“说真话吧，你不知道一个女演员在这地方单身多不安全。我今天得搬家。” 　　晟炫不敢动，如果他这时转头，会是一个令人心跳狂热加速的距离。 　　他说：“好吧。” 　　林沁在袋子里翻了翻，拿了卡，把新手机递回给他，“我换卡，这手机不用。有钱人真是不一样，随随便便一个肾就送人了。” 　　晟炫把手机袋子拿进去随手扔一边。 　　林沁蹦蹦跳跳往楼上跑去，跑了几步又拐下来， 　　站在他车旁边原地跑着步说：“回头我卡装上了给你打电话。我决定暂时还是吃三顿饭好了。” 　　晟炫面无表情地压着又想笑的冲动。 　　林沁兔子一样蹦跳着往楼上跑去。 　　晟炫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开着车走了。 　　晟炫把车停在影视城的门口，隔着高墙，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 　　昨天在去见林沁之前，他其实和王欣然，王凯一起吃了饭。虽然他知道晚上要吃饭，没有吃多少。 　　他打了方向，决定回趟家。 　　他到家的时候，他妈妈还正在吃Brunch，他爸在客厅处理文件。和前天一样。 　　他接过厨师递过来的咖啡，想到忘记问林沁，如果早上四点起床，早餐都是几点吃。 　　于是干脆问他妈妈：“妈妈，做演员很辛苦吗？早上如果四点起床，那你们几点吃早饭？” 　　他妈妈甄芙穿着真丝的粉色衬衫，身前飘着丝带。 　　笑盈盈看着他说：“我可没有四点起来过，你听谁说的演员要四点起床？” 　　晟炫上次没有和家里人说林沁去了当群演，不是他忘了，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不能说。 　　他喝着咖啡说：“没什么，我听朋友说的，他认识的几个人去了当群演，每天都要四点就开始上戏。” 　　“群演又不是真正的演员。”甄芙笑着说，她语气虽然时常带着天真，可这一句却明明白白有提及本行业，驾轻就熟的轻视。 　　也因为提到自己以前的风光，她就主动说道：“群演就是剧情需要出现的道具，所以他们自然要随时等着。演员不一样的，演员什么时候有通告再去，但这行太难了……”她转头看着自己老公的方向说：“你和欣然他爸爸说过这问题没有，欣然以后还做这行吗？还是和我一样，结婚就不做了？” 　　“结婚的时候就退出。”晟炫的父亲说：“……要我说不如现在就退出，但她之前签了合约，后面不签了，这些也得履行完。” 　　“那接新戏吗？” 　　“不接。”晟炫的父亲扔下手里的文件，看向晟炫说：“你这两天见她了吗？” 　　晟炫说：“昨天才见过。我觉得她比小时候长高了不少。” 　　他爸爸盯着他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又拿起一封文件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晟炫没说话，喝着咖啡，觉得咖啡有点苦，就又放了一个糖。 　　他妈妈看到，小声说：“你前天说的那个朋友，这两天又见了没有？” 　　晟炫点头，表现的很开心：“见了，她性格特别好，和她说话总能逗我开心。我拿到了学校开学的时候，她做的一段演讲，给你听听？” 　　他妈妈没有说话，而是忽然伸手过去，搭在他手上，翻着他的手腕说：“你这块百达翡丽，什么时候买的？” 　　晟炫抬手把表摘了递给她，“不记得了。” 　　甄芙翻来覆去看那表，而后对她老公说：“要不我找记者上个通稿，说我有儿子了。” 　　“别。”晟炫立刻说：“我才不想别人知道。小时候和你一起上街，你都怕人看到……” 　　甄芙一脸天真，向往地说：“是呀……那时候我天天想，儿子快点长大，那样出去传出绯闻的时候，最多传这是我的绯闻男朋友。” 　　晟炫他爸拿着报纸转向一边：“是呀，好不容易等到梦想成真了，儿子是长大了，就是你也没人认识了。” 　　甄芙把表递给晟炫说：“当个明星儿子不容易呀。” 　　“有当明星的老公那么不容易吗？”晟炫的父亲说：“网上现在还有人说，你嫁入豪门，老公是零售大亨。” 　　“哎呀，那时候港媒难混嘛，”甄芙说，“每天上班前老板会嘱咐把节操什么的别忘了留在家里。哪里像现在。” 　　晟炫说：“所以说现在的娱乐记者还好一点是吗？” 　　“那当然不是。”他妈说：“是现在的普遍都已经没节操了。” 　　晟炫对着空气愣神，想到即将进入这行的林沁。 　　他放下咖啡杯说：“我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他妈妈抬头看着他依依不舍：“才没回来几分钟。” 　　晟炫说：“回来陪你吃个早餐。” 　　**** 　　晟炫在一家西餐馆等王凯，一边上网处理事情。 　　王凯接到电话来的很快，见他就问：“你那事情决定了没有？” 　　“什么？” 　　王凯打发掉还没走到跟前的服务员，低声说：“昨晚我问你的事情呀？你要不要和王欣然在一起？你俩要是不好，我能追她吗？” 　　晟炫：“……” 　　王凯热切地看着他：“你不会介意吧？” 　　晟炫合上电脑。 　　“我家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王凯的语气非常不理解：“是你家不会同意你自己找对象，还是不同意我和王欣然，还是不同意你不想和王欣然一起？” 　　晟炫说：“都不会同意。” 　　王凯愣愣地，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试探过了。” 　　“嗯？”王凯完全当机，而后好久，好像才硬生生把思路组装到一块，接着问：“你说具体点，我真的想不明白。” 　　晟炫说：“……你很想要个东西，你回去会一直说这个东西怎么怎么好玩是不是？家里人就会知道是你想要。” 　　王凯说：“我家人多数不大听我说，他们不支持我打游戏。” 　　晟炫：“……” 　　王凯连忙晃晃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好像忽然有了心事一样？” 　　晟炫说：“没什么，我的意思就是，就算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在什么事情上被安排，但他们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思路。” 　　“可你已经长大了。”王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何况你又有钱，你父母按道理根本拿不住你呀。” 　　晟炫笑了笑，是他在家里和父母绝对不同的样子。 　　他喝着水说：“你知道人生的话语权是分阶段的。小时候别人轻视你，多半因为看你的父母。长大了，别人对你父母的态度，多半取决孩子本身。在你眼里，我也许已经该有自由了。但这种自由，是他们肯给我，我才有的。” 　　王凯从来没有和晟炫这样聊过天，语气认真，背后藏着深不可见的心事。 　　他试探道：“你不能随便喜欢想喜欢的人。是不是？” 　　“当然可以。”晟炫说：“思想的自由没人可以禁锢，但婚姻存在盟约性质。” 　　王凯说：“……原本以为你不喜欢王欣然，我就可以上了。谁知道还有这种问题，那王欣然如果也这么想，我家可配不上她家。” 　　他显然不死心，又低声对晟炫说：“那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考虑吗？” 　　晟炫说：“当然，我可以表现尽力争取的姿态。但他们也会坚持他们的。” 　　他扶了扶手腕上的表，和父母粉饰太平的时间已经足够久，让他不想打破这种和谐罢了。 　　何况，以前也从来没有要考虑这件事情的契机。 　　王凯瞬间明了：“我知道了，你是犹豫不决要不要和家里翻脸是吧？怪不得这么心事重重。” 　　**** 　　剧组里 　　林沁临时接到通知，让她去凑个数，有老大就是不一样，梁哥接到电话就把她扔了去。 　　林沁的”高大上“背景还没有被完全发掘，刘哥的电脑太渣了。 　　搜索引擎都用不好。 　　林沁跑到剧组，换了个丫鬟的衣服，才知道这二把刀剧组之前缺了镜头。 　　少了场被“灭门”的场景。 　　丫鬟们被砍杀掉的到处都是。 　　林沁很愉快地跑到堂屋，在青石板地上找地方躺，她一秒决定胸朝下，胸大这点好，偶尔可以当垫子。 第15章 　　林沁飞快躺在地上，只是补镜头也没多久，不然一直趴着呼吸都困难。 　　镜头很快就拍完了。 　　导演在监视器后看过，“差点意思。”而后指着屋子中间的位置说：“那边……花架子弄倒，压绿衣服丫鬟身上，特写。” 　　道具师立刻放倒花架子。 　　“就一会，不用找东西撑了吧。”道具师自言自语，把花架子放在了林沁身上。 　　林沁：“……” 　　王欣然端着咖啡杯走到导演身后，看着堂屋里躺在地上的人，抿了一口咖啡。 　　“导演，我给你说点事情可以吗？” 　　“你说……” 　　道具师看着地上的林沁，又眺望远处的导演，随口给林沁说：“导演和人说事，你等会，趴着别动哦。” 　　林沁脸贴在地上，挤出一句话：“那最好快点，我预计是短镜头，这样一直趴着，会喘不过气的。” 　　道具师笑：“你还预计，你个群演能预计出什么。” 　　有人叫，他站起来。 　　林沁挑着眼神艰难地看着他说：“要是导演准备摆个一两小时，麻烦给我脸下面垫个东西，这样有点冰。” 　　“那你等着。”道具师笑着给走了。 　　晟炫和王凯跟着大梁哥进来。 　　大梁哥熟门熟路转了一圈，问旁边一个群演：“林沁呢？有人找他。” 　　群演说：“那边堂屋中间被‘砸死’的就是。” 　　大梁哥看了眼，见怪不怪对晟炫说：“她正上戏呢，你等等吧。” 　　晟炫又不耳聋，看着那边倒在堂屋中间地上的丫鬟，旁边王凯说：“这么艰苦，她这一天挣多少钱？” 　　晟炫没说话，问他，他还想找人问问呢。 　　那边导演过来，喊道：“准备！” 　　晟炫站得远，就只看着那边地上的人。 　　他其实来找林沁没什么事，可就是想看看。 　　那边拍完了，有人挪开花架子，林沁从下面爬出来。 　　晟炫见过她扮昏过去，那个很真，这个爬起来一秒钟生龙活虎，好像死而复生的样子，他倒是第一次见。 　　林沁眼神好，看到他就一脸笑，拍着衣服上的灰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晟炫说：“我找你，你的帮派头头带我们来的。” 　　林沁眺着脚尖，周围晃着看了一圈，就看到大梁哥，她抬手给大梁哥“热情”地挥了挥。 　　大梁哥直接被雷了一下，赶紧挪开目光。 　　林沁笑着又望向晟炫。 　　晟炫说：“你这，不是说已经有人罩了吗？怎么还躺地上。” 　　林沁说：“这问题你要看行业标准，这样躺一下一百块钱。你看看别的群演，早上四点起床，在这里有戏没戏耗一天也是几十块钱，还有要淋雨，要下水，要演妓.女被客人抱着喝酒的，都是不到一百块钱。这样一比，我这一百是不是有‘后台’的结果？” 　　晟炫被这乐观的想法折服了，又说：“花架子真的压你了，还是有东西撑着的？” 　　林沁说：“本来要撑的，道具师去找东西，然后就没回来，后来就拍完了。你放心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晟炫给逗笑了。 　　余光扫到王凯，王凯大眼睛瞪着林沁，好像每一次见面都刷新认知。 　　他说：“……好歹你也是名校辍学的。” 　　林沁说：“我才来了五天，你等过一个月再来看。” 　　晟炫对林沁说：“还有事吗？没事去吃饭吧？” 　　林沁手指抬起来，点着他：“你这个性格，够执着！” 　　晟炫说：“你的新手机卡装上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林沁连忙拱手说：“装上了，就是忘了给你打。” 　　晟炫长话短说：“那后面还有事情吗？” 　　林沁说：“等等，我去问问。” 　　她跑着去找大梁哥，一会就跑回来了。 　　抱歉地对晟炫说：“咱们明天去吧，我问大梁哥他也不知道。走，我送你们出去。” 　　晟炫看了看那边土里土气的大梁哥，欲言又止，林沁已经在前面，不知道谁给她了一个苹果，她扬着手抛了抛。 　　出了剧组的地方。 　　外面是民国街，王凯立刻说：“你的条件也不算差，为什么不找个公司之类的？” 　　林沁笑了笑，没说话。 　　王凯得了个没趣，也不追着问，拿出手机打电话。 　　林沁回头来，看得了机会，立刻落后两步，对晟炫低声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晟炫看着她，她的这件戏服是绿色的丫鬟衣服，上面磨损的很厉害。她大概要拍脸朝下的戏，也没有化妆。 　　晟炫说：“嗯，也没什么。” 　　“一个人没有证明自己的时候，就像我现在。如果去找公司，人家会让我签一份特别不平等的合约，我只想演戏，因为我是演员。每天可以演戏，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情。没有实力的演员，有了公司是会处处被压制的，到时候我连最喜欢的事情都不可以做了。你是不是要来找我说这个？” 　　晟炫给笑了，这么见微知著：“不是我让王凯问的。我明白的。” 　　“真的？” 　　晟炫点点头：“我看过你在学校开学典礼的演讲。你喜欢每分每秒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对。就是这个。”林沁说：“我们活着，就是要做自己开心的事情，记住，一定要每时每刻都开心。” 　　她认真说话的时候，像已经活明白的成年人，而不像年轻人。 　　“谁都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事，人很脆弱，说没有就没有了。”林沁说：“所以最重要自己开心，管别人说什么？生活是你的，你伤心，也没人会替你疼呀。” 　　晟炫说：“你认真说话的样子，也好让人惊讶。” 　　林沁身子一转，倒着走说：“那有什么，我每一天都活得像中大奖得来的。所以你看，我多开心。” 　　晟炫看着脚步轻快的林沁，她穿着黑色的布鞋，从头到脚，都像一个小丫头。 　　有人如此热爱生活，热爱自己做的事情。 　　这种人，从内到外和这里的每一个群演都是不一样的。 　　她不用说，他也懂。 　　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却广阔。 　　这句话真贴心，是呀，日子是自己的，自己伤心了，谁会疼呢？ 　　**** 　　晟炫回了家。 　　他妈妈正坐在温室里翻一本画册。 　　旁边都是宽阔的绿叶植物，她妈妈穿着早晨那件粉色的绸缎衬衫，远看和小姑娘一样。 　　他走过去，他妈妈就拿起那画册，笑意盈盈看着他说：“快来。” 　　晟炫走过去，看到画册是素描本。 　　他妈妈说：“这是欣然画的，里面有好多你们小时候的样子。” 　　晟炫坐下：“妈，你早上故意打岔的是不是？” 　　他妈妈慢慢翻了一页画册，柔声说：“妈妈是好好给你说，你知道你爸，没人能糊弄他。” 　　晟炫说：“我也没有想糊弄他。但我已经长大了。” 　　“你一定要讨论这个问题呀。”他妈妈合上画册，看向他无奈的笑着说：“可我一点不想和你说这个。” 　　晟炫拿过那画册，声音不大地说：“这种东西，我说句真话，不用一千块钱，上网找人可以画出来五十张。” 　　甄芙低着头，手搭在画册上，没有反应。 　　“你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妈妈也给你说，有些事情能装糊涂是最好，你还小，以后的路那么长。” 　　晟炫现炒现卖，立刻说：“可长远的计划也是要在今天就过好的基础上，时代在变化，如果今天都过不好，一直期望明天就好了。那万一有个天灾人祸，没明天了怎么办？” 　　甄芙笑了笑：“你不许这么悲观的看问题，婚姻的幸福建立在很多事情上。”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你们说过我的意见，你和我爸想计划我的生活，之前我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我发现我不愿意，既然我有了这个意识，觉得还是和你们说清楚的好。” 　　甄芙说：“你是才有的这想法，还是因为认识了什么人，才回来陈述想法的。” 　　晟炫说：“妈妈，你就算语气再像小姑娘，可是你心里也没有天真了。只是因为你觉得这个样子更容易和我爸相处。我也知道和他要独立是很难的事情，可是我只想过我想过的生活。” 　　甄芙端着画册，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这个其实第一天你爸就说了，你想喜欢谁都随便你，这和你和欣然的事情没关系。” 　　晟炫直接站了起来：“我真是……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甄芙笑看着他：“你觉得你能斗得过你爸？” 　　晟炫手伸过去，在画册上敲了敲：“这东西我希望不是我爸拿回来的。他就那么喜欢王欣然？” 　　甄芙把画册放在一边。 　　“算了，算了，你就当没看见吧。” 　　晟炫直接走人了。 　　**** 　　第二天中午， 　　晟炫在约好的餐厅等王凯，结果谁知道，来了五六个。 　　晟炫正在对着电脑敲键盘，想着等会的事情，就见来了这么多人，他倒是完全没想到，对着王凯说：“你们在游戏里组队，到了三次元，不用也总是组队的。” 　　王凯笑着坐在他旁边，点着对面人：“这帮家伙。听说要去金宴，都说要跟着去开开眼。” 　　大家都是熟人，晟炫无所谓地挪开目光，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很高兴。” 　　好像想到大家等会会见到林沁，他就止不住的高兴。 　　他希望每个人都知道，他约的人是林沁。 　　他合上电脑说：“走。” 　　到了车上，他拨了林沁的手机号。 　　“喂——你怎么有我的号码？”林沁的声音传过来：“……我都还没有给你打。” 　　晟炫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但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想笑，他说：“……这卡是我挑的。” 　　“哦——”林沁的声音呆呆的。 　　晟炫把手搭在车门边，敲着：“我去接你。” 　　“好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汇合。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不用来接我。” 　　晟炫有点略微的失望，倒后镜里面看到自己的车，觉得是不是第一次的事情，给林沁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和一切需要坐自己车的事情，她都“完美”躲避了。 　　他挂上电话，把金宴的地址发给了林沁。 　　后面的车里，王凯伸头张望。 　　对旁边人说：“我说的没错吧。晟炫不会不高兴。” 　　“他今天到底约了谁？” 　　王凯高深莫测地说：“等会见了就知道。” 第16章 　　晟炫很快就到了金宴。 　　金宴是现在硕果仅存的几个多功能会所之一，现在越来越多的会所都做比较高端的商务俱乐部形式，那种形式，根子上都是为了客人在会所内部打造人脉商机提供机会。 　　但金宴不同，虽然会费也不低，但这地方更适合来纯粹放松。 　　这里的老板是晟炫的一个朋友，开业之初就做好了赔钱准备，反正有人情就赶紧送一个，就给晟炫送了个会员，当时晟炫还在国外呢。 　　谁知道过了两年，竟然一直没有赔。 　　餐饮上有亮点，下午茶小众的地道。比较适合真正有钱又不钻营的人。比如晟炫这种。 　　不过晟炫也才第二次来，他毕竟才回国。 　　但奇怪的是，林沁来的也很快，根本不像有事，就像电话一挂，她衣服都换好了，直接坐出租就来了。 　　晟炫算了算时间，确信确实是这样。 　　随即又想到一件事，王凯叫了那么多朋友来，不知道林沁会不会不高兴。 　　谁知道林沁可能一直性格好，朋友多，所以根本没有介意。 　　大家在门口一遇上，她就对大家抬手说：“我也是跟着来玩的。大家好。” 　　那抬手的样子，随意中有帅气。就像上台了一千一万次的演员，一句“大家好”就能迅速压场。不止如此，那种无法言说的轻松态度，轻巧的自信，都令人充满好感。 　　晟炫觉得，这人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她可以准确地引发别人的情绪。 　　他就算不认识她，这样的遇见，他也愿意和她做朋友。 　　果然大家对林沁的态度都很热情，不过这帮子带女孩游戏里上分可以，带女孩出来玩，都是怂货，只有王凯今天像吃错药，对林沁分外热情。 　　大家先吃了午餐，而后凑在一起打了会斯诺克。 　　离下午吃饭还远，就商量去玩别的。 　　“这里什么都有。你想玩什么？” 　　林沁拿着内部印刷的宣传页翻看。 　　王凯说：“这里有多功能的游戏区，老虎机你爱玩吗？” 　　林沁没说话，翻了两页她笑着说：“还有保龄球，这个现在还有人玩？” 　　“有。这会所大，什么玩的都有。” 　　林沁兴奋地说：“那我们去打保龄球吧。这个我没有玩过。” 　　“现在谁还玩那个。我不去。”王凯说：“旁边就是老虎机，那个更好玩。保龄球有什么好玩的。” 　　林沁说：“我也知道没人玩这个，但就是因为没玩过才想玩呀。” 　　王凯死摇头，“我要打老虎机。” 　　他靠近林沁低声说：“晟炫掏钱，赢了是咱们的。” 　　林沁看着他，神情惊讶：“你这么自己人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好不适应。” 　　王凯说：“你不去，我怕晟炫不掏钱呀。” 　　林沁笑得不行了。 　　晟炫在旁边说：“你声音那么大，当我听不见吗？” 　　他站了起来：“走吧。” 　　玩保龄球的地方其实不大，只有几个球道，旁边连着玩斯诺克，黑八的地方，还有酒吧。和国外多数这种地方一样，外面有各种老虎机。 　　当然国内赌博违法，这里是看不见钱的。 　　晟炫说：“我带林沁去玩保龄球，你们想玩等会过来。” 　　王凯指着旁边的老虎机：“那……我们这边玩，你包不包？如果不包我们就跟你过去。” 　　他瞪大眼睛，威胁的语气一目了然。晟炫没想到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威胁自己，更没想到，不知为什么，这种语气背后隐藏的意味，让他心里闪出很快乐的一种感觉。 　　他看着王凯说了句：“傻样。” 　　搭上林沁的肩膀，按着林沁走了。 　　打保龄球的地方就在里面，进去就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冷清，球道已经有人在玩。 　　大概因为这也是为数不多可以玩保龄球的地方了。 　　流行音乐开得很吵。 　　俩人换了鞋就去吧台看可以点什么东西。 　　晟炫说：“这边学的国外，要喝什么，可以在吧台先看好，等会给你拿过去。” 　　林沁靠着吧台，垫着脚尖往吧台里张望。 　　问他：“你一般喝什么？” 　　音乐声大，晟炫靠近林沁说：“这地方我第一次来。” 　　林沁惊讶地望向他：“你也没有打过保龄球？” 　　“那当然打过。国外年轻人玩这个的还是挺多的。”晟炫觉得林沁的表情逗趣极了，好像他不会打，她就有人作伴了一样。就忍不住笑起来。 　　林沁笑着左右晃了晃说：“那你说咱们喝什么？” 　　晟炫在前方吧台的玻璃里，看到林沁摇头晃脑的样子，心都被摇了起来。 　　这人怎么成天都这么高兴。 　　他说：“喝苹果酒吧。” 　　“好呀。”林沁得意，可爱，又异常乖巧地说：“……我最爱喝苹果酒了。” 　　晟炫直接被逗笑了。 　　*** 　　开了球道。 　　林沁喝着苹果酒，左右打量周围的装修，装修的很像美国七十年代的感觉，前面球道尽头的保龄球又都画成Emoji的样子。 　　“林沁。”晟炫叫她。 　　她连忙放下酒瓶子跑了过去。 　　晟炫简单给教了一下，让她挑一个适合自己手感重量的保龄球。 　　林沁有点迫不及待，推着晟炫说：“你去旁边坐着吧。我自己来。” 　　晟炫回去坐下，拿着苹果酒喝。 　　林沁低头把保龄球翻来翻去，转头和晟炫说：“你看着。——其实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我会扔。” 　　晟炫靠在椅背上说：“你的姿势不错。” 　　林沁转身笑着，心里很高兴，还好今天穿了休闲类的衣服，她活动了下筋骨，走了两步，手一扬，那球就飞了出去。 　　果然有气功底子就是不一样，那球出去就比别人扔得高。 　　然后就不对劲了，她眼巴巴看着那球就像着魔了一样，跐溜一下，直接飞到了隔壁的球道里。 　　这简直是恶梦一样的行为，隔壁有人正在打呢，然后林沁的球就先过去了。抢先一步落在球道，而后顺着不属于她的球道开始疯滚，滚呀滚，还没有方向感，越滚越斜，眼看要滚到底的时候，直接歪到一边，卡住了！ 　　“咚——” 　　“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周围人扔球的声音砸在脑海里。 　　然后林沁就看到球道尽头有机器落下，清空了保龄球，而她的粉色球，竟然还在那里。 　　成了一个超大写的尴尬。 　　她绝望地看向隔壁的客人。 　　头就“嗡——”一下给懵了。隔壁七八个年轻孩子，年龄都和晟炫差不多。因为其中一个特别亮眼，所以把一群人都拔高成了气质不凡。 　　那个真正气质不凡的手里正拿着一个保龄球，一身白，非常高，鼻梁高，个子高，正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那人说：“你够年龄了吗？就喝酒？” 　　林沁伶牙俐齿全没了，一辈子品学兼优，第一次知道想钻地缝是什么感觉。 　　她连忙转头去找晟炫。 　　晟炫已经走了过来，手搭上她的肩膀。 　　晟炫扫了一眼，就看出意思，隔壁人家几个人在玩比赛。 　　这个准备扔球的白衣服之前打了一转，这是准备补中的时候。 　　球就算卡在里面，机器也不会分辨，所以机器很快清了球道。 　　这人等于第一局开始，就被林沁捣乱到没能全中。如果都是打的好的，这一下就吊车尾了。 　　林沁的粉色保龄球还销魂地卡在那里！ 　　晟炫说：“不好意思，计分器可以调。让人过来挪回去一局。” 　　那人说：“没事。”转头就对另外几个人说：“别看第一局就这样，后面也能赶上你们。” 　　说的句子长，就有点荒腔走板。 　　服务生跑过来，踩着球道走到里面然后跪着把那卡壳的球推了进去。 　　林沁无地自容，完全不想玩了，她扯了扯晟炫，低声说：“咱们走吧。” 　　晟炫手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往外。 　　林沁低着头，恨不能跑着走。 　　晟炫回头看了看刚刚买的苹果酒，又看那男的，国外回来的吧，那边才有买酒的年龄限制，国内很多人不在乎这个，他也一时给忘了。再说那腔调，说不定还是国外长大的。 　　他问林沁：“你以前喝过酒吗？” 　　林沁说：“……刚刚喝了两口。” 　　晟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离这么远，也是鹤立鸡群的。 　　他也有种莫名其妙在什么地方丢了两分的郁闷感，安慰林沁说：“没事，这种事情正常，我见过好多人扔错球道的。” 　　林沁语气更加郁闷地说：“没有安慰到，以后都不想练气功了。” 　　晟炫：“……” 　　**** 　　林沁说不出为什么，她一向都是很稳定的状态，稳定的高兴状态。 　　但是这事令她觉得如坐针毡。 　　也不是丢人，也或者是尴尬。 　　就是令她怪放不下的。 　　晟炫说：“那去吃饭吧。早点吃饭早点送你回去，万一明天有工作呢。” 　　林沁点头。 　　金宴的菜品研发部，主要是从淮扬菜入手，结合现代人饮食的特点，清淡，但是绝对不简单。 　　点了菜，晟炫就抽空离开了包间。 　　谁知他前脚出来，后脚王凯也跟出来，拉着他问：“你要去干什么？” 　　晟炫说：“没什么，我刚遇上个人，去问问是谁？” 　　“什么人？” 　　晟炫当然不能说，林沁没有打过保龄球，第一次开球，就把球扔别人球道去了。 　　这事情说起来也没多不可思议，但他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危机感。 　　如果说人有第六感，那么这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有点这种感觉。 　　他说：“我……” 　　走廊尽头的包间里，服务员正出来，他的话就停了。 　　双扇的门慢慢的合住，他看到刚刚进去的人。 　　王凯说：“欣然今天要来这里吃饭？” 　　晟炫说：“可能吧。” 　　王凯催促道：“那你去问问，看看她约了谁吃饭。” 　　晟炫说：“这个怎么问？” 　　“问问谁订的包间不就知道了。肯定不能是她订的。” 　　晟炫有点不想去。 　　王凯说：“你不去，我还得打电话辗转去找人。你知道我们这行，朋友也是很多的。” 　　晟炫反问道：“你这算是威胁我？” 　　“哎呦，我哪里敢。”王凯伸手楼上他：“你就顺手，顺便，反正你都是要问的对不对？” 　　晟炫推开他：“进去陪林沁吃饭去。” 　　王凯连忙就转身回去了。 　　晟炫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两个都是不怎么好的消息，林沁刚刚扔保龄球扔错球道的那人是严向艺，算是林沁的同行，国外搞原创音乐回来的。 　　另一个，王欣然去的那包间，是个制片人的助理订的，晟炫的这老板朋友也算够尽力，特意问了包间服务员，很肯定的告诉晟炫。 　　里面在谈新戏的事情。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所以晟炫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爸说的话，王欣然不准备接新戏。 　　但这事情和他无关，他也就没说过。 　　林沁从包间出来，看到他在外头，急急地说：“你们什么时间走？大梁哥给我找个好事，让我赶紧过去。” 　　远处的包间门口，王欣然正好讲着电话出来，却没有看他们这方向，而是直接拐到旁边的走廊去了。 　　林沁看看那边，又看晟炫：“你认识？” 　　晟炫想了想，说：“从小认识的，我家想我和她试着发展。” 　　“真的？”林沁说：“那她就是我以前那个剧组的女二？王凯说过的那个。” 　　晟炫都有点不记得这事情了，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他那天要去找林沁，但王凯问就不想说真话，就说介绍王欣然给他认识。 　　他刚想解释。 　　就见王欣然又回来了，她直接走向包间，旁若无人。 　　这种旁人无人，也可以理解为心事重重。 　　林沁盯着王欣然看，眼中显出明显的羡慕嫉妒恨。 　　她说：“那我先走可以吗？” 　　晟炫说：“你怎么了？” 　　林沁调整了表情，指着外头说：“我要急着回去，我和你说了，大梁哥找我。” 　　晟炫觉得不是，又猛然想到，迟疑着解释说：“……抱歉，我没有想让你不高兴，所以也一直没有想介绍你们认识。她做什么工作，和你做什么工作，完全没有关系。我和她也......” 　　林沁连忙抬手，摇着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羡慕嫉妒你女朋友工作比我好，我是羡慕她胸那么小。” 　　晟炫：“……” 　　林沁连忙又说：“……啊，说错了，不是小是大小适中。——我真的有事，你不用送了。以后也不要约了，今天太丢人了，还说错话……我这也是不正常，还是先走了。” 　　她说完扭头就跑，这次比兔子还要快。简直风驰电掣。 　　晟炫…… 　　要不要比一下赛跑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好多字呀，不舍得，好想留明天一点.....一想还是算了，你们记得留言给我哦。 第17章 　　林沁匆匆飞车赶回去。 　　“好事呢，好事呢？” 　　大梁哥看她的眼神，好像看到她去超市抢了打折鸡蛋，如果他英俊潇洒，这种眼神也许还让人会自我反思一下，但现在……林沁又日新月异的感受到了一种体验。 　　就是被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可能鄙视自己的族群鄙视。 　　大梁哥开口的语气也是“霸气”的：“你简历上写书法得过奖。去，给我写几个字。” 　　他指着对面的办公桌。 　　林沁顺着手势看过去，那边铺着白纸，真是……为了测她，墨汁都准备好了。 　　林沁走过去，一提袖子，拿着毛笔问：“给哪个朝代的人手替？” 　　“什么？”大梁哥愣了下，想了想也好像反应过来，各个朝代的人写字不一样，他说：“你还讲究这么多，那就唐朝的来一封。” 　　林沁的毛笔轻沾上墨汁，拿近闻了闻，而后她皱了皱眉头，又问：“写什么内容呢？” 　　大梁哥没有看到她嫌弃墨汁的表情，就随口说：“休书吧……” 　　他在旁边翻，试图找出一张可以让林沁模拟的纸。 　　“唐朝……那时候都有和离书了。”林沁低头，笔落在纸上，轻声说：“那就写封和离书吧……” 　　随着她笔画落下，墨汁晕染纸上，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她慢慢念着：“——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停下笔，打量着自己的字说：“这据说是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唐代和离书。” 　　大梁哥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他说：“你真的会书法？” 　　林沁说：“当然，我写在简历里了。” 　　“你不知道多数人的简历里都掺着半桶水的东西？” 　　林沁有点搞不明白他是不是在夸自己，就又显摆说：“要不我给你写个淳化阁帖。” 　　大梁哥转向她，死死盯着她看了一会说：“你要是我的孩子，我打死你！有学不好好上。——跟我走。” 　　林沁：“……” 　　展现了能力，不是应该收获鲜花和掌声吗？ 　　大梁哥抽了那张宣纸走了。她快步跟着出去，边走边说：“那等会你别和导演说我是辍学的行吗？” 　　“为什么？” 　　“我怕他和你反应一样，又把我骂一顿。” 　　大梁哥没说话。 　　林沁说：“人都有自尊心的。好了也骂，不好也骂，那自尊心会受伤害的。” 　　大梁哥气道：“你哪里有半点受伤害的意思？” 　　林沁说：“我是说你，你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虽然你孩子还小，但现在不注意态度，以后……” 　　大梁哥快步逃走了。 　　带着她到了剧组。这里最近来了几个拍宫廷戏的，拍戏的电影公司也跟风和扎堆。 　　一家公司拍什么，大家都拍。 　　找到道具师和演员副导演，演员副导演就是负责选群演的，这人以前也来过，和大梁哥就认识。 　　大梁哥上了烟，俩人点了，大梁哥就和拉皮条的一样，指着旁边站墙边“孤芳自赏”，实则在看道具师调配颜色的林沁。 　　“就她，让她写，你看看这是她的字。” 　　他把刚刚林沁写字的纸递过去。演员副导演看了，手上抽烟的动作就变得慢了慢，对道具师说：“拿笔墨来我看看。” 　　院子里堆着木窗，木门，雕着花鸟虫鱼，都还没装上去。 　　道具师随便找了张四方桌，把放在二斤装塑料桶里的墨汁倒出来。 　　林沁走过去，拿着笔和墨看了看，只有旁边砚台这种可视的道具比较像样，墨汁和毛笔都一般。 　　道具师抽了几张宣纸，又一想，给了林沁一张，然后说：“我们这是民国戏。需要女的亲手写个婚书。你等等……” 　　林沁顿觉无数心酸涌上心间，民国的呀…… 　　她铺展了宣纸，手慢慢在纸上抚了抚，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人特别多，环境也不优美，她视而不见，轻轻沾了墨汁，落笔写道：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周围人都静了。 　　脸庞满满稚气的女孩子，头发在后面低低的绑着，沉静落笔的样子，一瞬间却仿佛让人看到了很多网上文艺腔的句子：什么岁月静好，年华无伤，安之若素，经年回首，惟愿心爱的女子年华依旧……之类的。 　　刚刚的道具师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就照着……咦，你都写完了。手机上网搜的吗” 　　林沁嗯了声，纸递过去：“可以吗？” 　　演员副导演从头看到尾，刚要说话，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里面，站起来一个人，那人说：“这场戏不用手替了，这个角色让她来，我去给导演说。” 　　那人也就四十多岁，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大梁哥问演员副导演：“那是……” 　　“导演御用的摄影师兼美术指导。” 　　过了会，就有人来说：“导演同意了，让她换衣服，这场戏不用手替了，让她来。” 　　道具师看了林沁一眼，没说话走人了。 　　林沁连忙看向大梁哥。 　　大梁哥追着演员副导演去一边说话。 　　林沁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剧组关系错综复杂，她这是要抢了谁的戏，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大梁哥过了会回来说：“他去找导演了。但要我说，这个咱们还是算了，不能抢别人的戏，这个角色好像本来那美术指导就不满意对方，咱不参合这浑水。” 　　林沁说：“我懂。” 　　大梁哥说：“放心，回头这段戏我给你剪下来，有人要会写字的，我就让你去。” 　　林沁说：“你刚刚拍我了？” 　　“我没。你再去写一遍不就行了。” 　　林沁不情愿地说：“……那情绪酝酿每次都不一样，刚刚那次，我自我感觉也美美的。” 　　大梁哥一推她：“趁着没人，我去把那花鸟虫鱼的门框给你搬一下当背景，你再写一次。” 　　林沁说：“那纸都用过了。” 　　“不是还有一半吗？” 　　“那是留白。” 　　“留白有个屁用，没人看有屁用，快去。” 　　林沁跑着过去了，自己挪了挪门框，又弄了弄头发，低头握着笔问：“好了没有……” 　　大梁哥端着手机说：“我调个滤镜，妈的，还是不用了，这样拍更真实。” 　　**** 　　演员副导演找到导演，导演忙的焦头烂额，新戏还没开始，每天都是钱在烧。 　　听了两句，导演就说：“不是让那个会写字的来演吗，这角色也不重要，杜老师要用她。” 　　演员副导演说：“杜老师看上的那就是个群特。” 　　“群特？有简历吗？”导演说：“拿来我看看。” 　　演员副导演周围看看，靠近导演说：“关键咱们不能换人，要换掉的这个，是投资方那边的人。” 　　导演说：“那算了，简历不用找了。就让她手替吧。” 　　演员副导演回来，几句话和大梁哥就沟通好了。 　　大梁哥带着林沁离开剧组，到了外头没人的地方才说： 　　“我给你说实话，刚刚那边差点被你换掉的女演员有背景，这行有本事没用，全都得靠关系。我没有和你明说，别看一个小演员，背后说不定都有投资方。你才进这行，以后你就知道，没有背景，没有学历，你拿什么混？” 　　林沁说：“我知道。” 　　大梁哥说：“不过那女的肯定也不是多重要的，不然有资方背景，演这么小个角色。” 　　林沁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真的理解。” 　　大梁哥又说：“而且据说这角色没有几句台词，那投资的也不知道给砸了多少钱。” 　　林沁觉得越说越没意思了，她就是喜欢演戏，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她说：“大梁哥一个人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本分，能收获多少都看天意。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你不用安慰我。” 　　大梁哥说：“谁管你，我安慰我自己呢。” 　　林沁：“……” 　　大梁哥说：“这地方出头你知道多难，我手底下一年过几千人，能这样一步登天的，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林沁没有指出关键性的问题，就是他手底下的人整体都没素养呀，全都没有一个真正会演戏的。 　　那些群演的状况一目了然，都是不想好好学习，不想好好上班，当服务员嫌累，当营业员被人家嫌弃外貌气质不合标准的一类……要求低的行业都混不下去，还要来挑战这高难度的。 　　大梁哥的手机响，他看了号码，粗声粗气就变了语气。 　　听了几句，他挂上电话，站着不动像被砸懵了。 　　林沁看着他也不问。 　　大梁哥说：“这有个好机会。你能演妃子吗？” 　　“什么妃？”林沁说：“可以试戏吗？” 　　“不用。” 　　林沁顿时失望，“试戏可以说台词，说了台词人家说不定就知道我有演技了。我来了一周，咱们都没有真正去剧组面试过。” 　　大梁哥说：“既然觉得自己有演技还担心什么？这边是那个美术指导推荐的。直接演。” 　　林沁愣了下，跳起来：“真的吗？我可以直接上戏了？” 　　大梁哥说：“妃子！注意仪态，仪态，你这样子去人家肯定不要你。” 　　林沁一秒“脚踏实地”了，转了个圈说：“好，好，我端庄。” 　　她稳定情绪，然后一秒后贵妃样地轻慢抬起手，对梁哥说：“小梁子，手。” 　　梁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那段和离书和民国婚书内容均来自网络，非原创。 第18章 　　这种层次的角色对林沁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只要给她机会，演什么像什么。 　　所以见了演员副导演，她就问了演员副导演一个问题：“你是让我演什么像什么？还是演什么，是什么？” 　　演员副导演懵逼了：“这俩东西不是一样吗？” 　　林沁说：“那当然……不一样，演什么像什么，要差一点意思。演什么是什么，嗯——你看到很多角色，你觉得就是了。那个人，就该是那样的。” 　　演员副导演明白了，说：“哦，明白了！——六小龄童遇上孙悟空是吧？” 　　林沁愕然半秒，然后说：“我心里想的是陈晓旭遇上林黛玉。” 　　她表情特别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大大地看着演员副导演，满脸都写着：“虽然我也不是貌若天仙，可是你看到我怎么能联想到孙悟空呢？这太伤人了。” 　　演员副导演笑着说：“好好好，你能演。给个演什么像什么就行了。不敢奢求你演什么是什么。人家有主角呢。——你就是个比较有才华的妃子，皇上一时贪恋你的才华，引发了皇后的嫉妒，趁着皇上不备，杖毙了你。这个人物要拍的一段，就是皇上总回想的，她窗下写字的场景，你就是个死了的白月光。” 　　林沁瞬间明了，去换衣服的时候想到，自己开工一周，已经死了两回。 　　果然有仙气！ 　　这个角色要气质，要形象，但是不说话是没有台词的。 　　不过最少有中景镜头。 　　所以服装化妆都有要求。 　　林沁去换了衣服，这个让林沁好高兴。 　　衣服是新的。 　　她高兴地对大梁哥说：“这剧组土豪，戏服都是新的呀。” 　　“没出息。好歹也是个妃子。” 　　随便化了点妆，演员副导演很满意， 　　赞道：“温柔婉约，似水年华。行了，就是你了！” 　　大梁哥得意的样子好像她女儿考上了重点中学，虽然他孩子才会裹棒棒糖。 　　林沁掖着手上的帕子，悄声对着大梁哥说：“不是我说，我肯定是这个剧组里，真实年龄中年纪最轻的妃子。皇上不真爱我，能真爱谁？” 　　随即一想不对，如果真是“真实的年龄”…… 　　她默默擦掉“最年轻”三个字的标签，换上了“最年长”的 　　拍了张照片，演员副导演看了看林沁写字，就让她走了。 　　她毫无悬念拿下了那个妃子的角色。 　　只是梁哥没有高兴。 　　俩人出了仿照的宫廷院落，一走进“御花园”，林沁就追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大梁哥说：“和我想的不一样。——你觉得这两个哪一个更好，手替虽然是临时的，可是工资高，高技术含量工作，那边这次给一千。这是关照价了，武行的替身都没有这么高。” 　　“所以呢？”林沁说：“一天一千，也可以呀。” 　　大梁哥说：“但毕竟是临时的。这边演妃子，才是小特约的钱。我刚刚以为是有台词的。” 　　他看着林沁，好像自己家的菜贱卖了般，十分不甘心地说：“赶紧弄出来新的电子简历。拍过的短片来一段，咱们下次报中特约的价。” 　　林沁感激道：“大梁哥，你是个讲义气的人。” 　　大梁哥表情有点抽搐，随即好像发现林沁不是反讽，他才说：“群头要抽成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沁连忙问：“几成？” 　　“两成。”大梁哥走着说：“我算少的，还有抽五成的。你问过就知道。” 　　林沁说：“不多，不多。” 　　又不用签合同，大梁哥手下拿得出的人，目前她绝对排第一，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不熟悉剧组，单身更不安全，两成现在当保护费了。反正以后有机会她就飞走了，大梁哥也管不住。 　　比那些经纪公司可省事多了。 　　大梁哥说：“还有个愁人的事情。” 　　“怎么了？”林沁说：“你发愁的事情怎么那么多？” 　　大梁哥说：“你刚没听到，这边也是明天让你来。那边手替的也是明天，你是小演员，又没有通告时间，你准备明天去哪一个？” 　　林沁说：“这有什么，我都想好了，两边都是四点要到，妃子那边是要早上化妆，我化了妆，就跑去隔壁写字，我跑得快，你要跑不动就在隔壁等着我。他们反正只要写字的部分，咱们到时候快快和人家商量一下。你看看我的手……” 　　她把手伸出来：“你看这白嫩嫩的，把87年红楼梦里全部的小姐加起来，也没一个我手这么好看的，我手上有戏。你要不要看？” 　　大梁哥站在九月依旧鲜花开放的花园里，心里是大写的“卧槽——” 　　然后他说：“你不会对着电视机一个一个演员的手比过吧？” 　　林沁说：“两三岁无聊的时候干过。” 　　大梁哥抬脚就走。 　　林沁追着说：“你这个人怎么不听人说，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你怕人家不同意是吧，我带妆去，带妆去能加分的呀……” 　　*** 　　第二天一早，不对，半夜，林沁三点就爬了起来，这个打酱油的妃子是要出镜的，所以剧组要统一化妆，他们匆匆赶到酒店。 　　昨天化妆师见过她，今天就比昨天画的认真。 　　这个妃子是小角色，之前也没想过要具体怎么弄。 　　可上了妆，柔情似水的感觉自然就来了，素淡如菊，清雅脱俗，又才华横溢。 　　但他们聊天的内容比较“背道而驰”。 　　化妆随意地说：“你这头发可以，我就不用假发了。” 　　林沁说：“那是你不知道，我从小就用皂角洗头，那个洗头发真好，就是费事。” 　　“皂角呀，好像是。” 　　林沁又说：“我那时候用皂角烧水，因为泡的效果不好，我觉得煮一煮好，就用我妈做饭的锅，结果让我妈看见，把我一顿打。” 　　化妆师说：“那是皂角有颜色，怕你把锅弄脏。” 　　林沁说：“不是，她嫌我年龄太小，年龄歧视我。” 　　化妆师给逗笑了：“你几岁。” 　　“五岁。” 　　“五岁你就臭美？” 　　林沁对着镜子说：“比起人家比尔盖茨五岁就会建网站，我这算什么。” 　　化妆师笑得不行了：“你还和人家比尔盖茨比。” 　　林沁也笑着说：“随便比一比，他也是女的生的嘛，他要是男的生的，我绝对就没话了。” 　　化妆师挂着满脸笑给她把头梳好了，还有点遗憾：“就是你在前头看不见，我这后面梳得可不一样。” 　　林沁把手机递过去：“捏一张。” 　　化妆师拿到手机，捏了一张给她：“你上面好多短信和未接。” 　　“还没时间回。”林沁看着照片说：“是真漂亮。我回头一卸妆，人家肯定不敢相信这是我。” 　　化妆师笑着去挑发簪。 　　林沁看也没看短信和未接，就装起来了手机。 　　大梁哥在外头等着，觉得林沁在剧组人缘将来一定会好，她能逗人笑，也会夸人。 　　这化妆师明明开始就没什么兴趣说话，一会也就混熟了。 　　然后就听林沁偷偷和化妆师说：“和您商量个事，等会我在隔壁的清宫戏里还得给人家当个手替，那指甲肯定得跟着隔壁的女演员走。我这个角色的指甲，难不难弄？” 　　化妆师说：“那我就不给你弄了，隔壁哪个剧组？” 　　林沁低声说了。 　　化妆师说：“那你先去，回头你这边是远景和中景吧？手不重要，回头看情况，那边手上的妆能用，就用那边的也行。” 　　大梁哥看着天花板，原来还有这事，他都忘了。 　　这地方人多，大家都等着化妆，过了会林沁就出来了。 　　到了剧组，他就问了下演员副导演今天的安排，然后偷偷带着林沁跑去了隔壁剧组。 　　手替，自然要化和人家女演员一样的指甲，林沁爱聊，不一会就又和这个化妆师聊上了。 　　大梁哥搬了个椅子，在旁边等着，想看会报纸，早上又起来的太早，就犯瞌睡，就把报纸搭在脸上打盹。 　　这边是民国戏，他还担心林沁拍摄的时间，这边也没说几点可以开始替。 　　一位女演员过来，坐在林沁旁边，伸手给化妆师说：“指甲掉色了。” 　　化妆师连忙低着头，转过去给她收拾。 　　这个时间段，这地方也没有化妆间可用，大家都是在露天地。 　　林沁余光看到，那女演员还没有换衣服，卷发，长得很艳丽。觉得这女演员长得不错，但不怎么适合古装。 　　谁知那女演员却转头看向她，出其不意地说：“就是你，想抢我的戏是不是？” 　　林沁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看到对方手上和自己一样的指甲油颜色，还有化妆师，低得过分的脑袋，恍然大悟说：“我们已经推了。” 　　“你们。”女演员上下打量她：“就你长得这样子，这影视城能拉出来没有一千也得有一万。” 　　大梁哥拉下脸上的报纸。 　　就听林沁说：“我们真的已经推了，我就是来给你做手替的。那边有个妃子的角色，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真的不准备抢你的戏。” 　　女演员一脸不相信。 　　化妆师说：“是真的，她脸上的妆是隔壁的，不是我画的。” 　　那女演员好像现在才发现林沁还化了妆。 　　她说：“指甲好了吗？” 　　“你看看。”化妆师连忙收回手，那指甲一开始也看不出太大的瑕疵。 　　女演员抽回手，冲着指甲油吹了吹气，瞪了林沁一眼，站起来走了。 　　林沁耸耸肩，继续对化妆师说：“刚刚说哪儿了？对了，说到你孩子的学校，班主任总让家长每天给孩子改作业是不是？” 　　化妆师说：“可不是。现在好多学校都这样，一定要家长配合。” 　　“那你不是太为难了。”林沁说：“像你这种跟组的，有时候几天都不在家呀。” 　　化妆师说：“何止几天，有时候两三个月都回不去。” 　　林沁说：“所以说你们搞艺术工作的不容易……” 　　“可不是……”化妆师又说：“没办法的事……” 　　大梁哥听到这里忍无可忍了，扔下报纸，直接走人。 　　这简直就是两个中年妇女的话题，这林沁到底怎么回事，刚刚才被人放话踩场，她下一秒完全都能无视……她是橡皮做的吗？ 　　**** 　　过了会，林沁蹦蹦跳跳跑过来，对他说：“大梁哥，我有好消息。” 　　大梁哥说：“让你去给人家孩子补习了是吗？” 　　林沁怔了一下，立刻就又笑着说：“不是，我俩相谈甚欢，她告诉我隔壁有另外一个拍宫廷戏的，可以帮我问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知道跟组演员，他们都是带来的，听说有个跟来的女演员水土不服生病了。”林沁得意地抬起手，对他又说：“还是妃子，演完这个民国的手替，一个死掉的白月光妃子，我又可以去当妃子了。妃子呀——我准备暂时把这个职业承包了。” 　　大梁哥说：“真的，假的？” 　　“真的。她当时打电话帮我问的。” 　　“什么剧组？”大梁哥去掏手机。 　　林沁连忙把手机拿出来，上面还是一串未接来电。她也没理，按开了，给大梁哥看号码。 　　大梁哥打了电话过去确认。 　　过了两分钟就挂上电话，看着林沁脸上有点古怪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竟然是真的，明天带你过去。” 　　林沁跳起来，像对天上天女散花，她高兴地说：“我要当妃子专业户了。噢耶！” 第19章 　　大梁哥跑过去问人家几点可以手替。 　　过了会回来说：“计划有变，今天主角过来，你们这些小角色都靠边。你这手替更没机会拍了。” 　　林沁连忙提议：“那咱们快走吧，那边的活别耽误了。” 　　这边是手替，高技术含量工作，也不存在有人会替换到林沁的风险。 　　大梁哥背着手走人，边走边说：“明天又有工作，还不错。那你以后多和剧组的中年妇女聊天，看来你可以当妇女之友。” 　　林沁追过去，头上梳着靶子头，后面还戴的有花，早上的化妆师喜欢摸她的头发，梳得确实精心。 　　林沁追着大梁哥，倒着走，边看着大梁哥追问：“大梁哥，你听说过这里有承包了妃子这个职业的人吗？” 　　“妃子没有，承包鬼子的倒是有。你要不要去？” 　　林沁给他一个假模假样的“傲娇脸”，手机又震，她从衣服里面的小口袋掏出来，看到上面“纸飞机”三个字，就又连忙装了回去。 　　倒着走，不由有点走神。 　　也不知道晟炫打电话干什么。他之前两次提到女朋友，可又对她很殷勤，弄得她也很精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可都有女朋友了，还是没事别联系的好…… 　　“啊——”她后脚一绊，气功来不及发功，就倒在了青石板路上。 　　摔得她后脑勺疼。 　　上空一个放大的人脸，是一脸迷惑不解的大梁哥。 　　大梁哥说：“我就和我自己说，这人肯定得有点不正常的地方，不然那么好的学校，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怎么能退学。看看，果然被我说中了。” 　　林沁三两下爬起来，连忙转身说：“不知道等会拍不拍后脑勺，你快给我看看，要是后面摔个大疙瘩，可就不好看了。” 　　大梁哥抬头看天，完全无视了递过来的后脑勺。 　　林沁担忧地摸着头，真怕摔个疙瘩，可事实证明脑袋和灵魂一样结实，到了剧组，不止后脑勺没疙瘩，连戴的花都没掉。 　　她得意的对大梁哥说：“看，我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摸爬滚打，样样都行。” 　　大梁哥抬手给她指：“赶紧上戏去吧。看不见那边演员副导演给你招手呢。” 　　*** 　　林沁跑到演员副导演面前。 　　演员副导演是个年轻小伙子，对她那个“演什么是什么”印象深刻。 　　见她就笑着说：“是这样，我听导演说，要加个妃子死的场景，你能说台词吗？” 　　林沁一拍心口说：“展现我台词功底的机会来了。” 　　演员副导演服气地看着她，然后说：“你这个人……特别有漫画感你知道吗？” 　　林沁手撑在下巴下面，大眼睛闪呀闪地说：“这种吗？” 　　演员副导演笑得不行，“那就试试说几句台词吧。” 　　林沁从旁边抽出一把剑，随手轻盈地挽了个剑花，宝剑指着他说：“你们这不是正剧吧，要不让我演一个具有觉醒意识的妃子，在皇后要杖毙她的时候，拿剑指着皇后，试图和她同归于尽。” 　　那剑寒气森森，在她手里还多了气势。 　　演员副导演压压手说：“拿剑的姿势很帅，但是用不上。林妃你速度去倒在那边罗汉床，来两句临别赠言。” 　　林沁放下宝剑直接就倒了过去，也不嫌床硬，直接看着蓝天开始酝酿感情。 　　几秒后，她左右一看，“连个搭戏的都没，伺候妃子的人呢？好歹来一个。” 　　话没说完，就有人站到了她床旁边。 　　反正都是剧组的人，她也不看是谁，就把演员副导演当成皇上，目光蕴含着极度渴望及痛苦地冲着人家说道：“皇上……” 　　这是一张清代式样的罗汉床，山家形围子，正面的高，两边的有台阶式样的落差，可是就算有落差，也是很高的。没办法像沙发扶手那样躺。 　　于是可怜的林妃躺得平平的，连个枕头都没。 　　她艰难地抬头，看着演员副导演的方向说：“皇上……这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目光幽幽，看着演员副导演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 　　这时，应该有人抬着她的脖子，她才能看着“皇上……”继续说台词。 　　她随手拉了拉旁边没眼色的“活道具”，“……搭戏呀。” 　　那人伸手，迟疑地伸到她脖子下面。 　　是个男的。 　　她也没管，正来感情呢，角度好多了，她靠在活道具臂弯里，痴情地看着副导演，让那眼里的光，散开的更多，娇弱地说：“青绿山水……皇上，我不能陪你去看了……都是我的错……不能相伴到老，为什么又要来招惹你……你以后……千万别……别记得我。要是……真不舍得……切记……我埋在皇上的江山之中，皇上记挂着江山……就是记挂着我。” 　　这几句话虽然是胡诌的，但说得语气非常催泪，林沁说完，觉得大家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就听旁边搂着她的“活道具”忽然说：“朕，心中只有你，没有江山。” 　　林沁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跪坐在罗汉床上，看清旁边人，她就少有的，整个人都呆住了。连跪在床上都忘了。 　　演员副导演笑着说：“这个‘初次得见天颜’演得不错，这是严向艺，剧里真正的皇帝。” 　　严向艺没有化妆，也没有穿戏服。他站在那里，还是那么高，个子高，鼻梁高，长得非常令人难忘。 　　林沁自然记得这是她把保龄球扔到人家球道的人。 　　这一瞬间，那粉色的保龄球好像飞了过来，兜头兜脸砸懵了她。 　　严向艺伸手过来：“严向艺。” 　　林沁看着面前的手，尴尬地伸手递过去：“你好，我是特约。” 　　严向艺握着她的手说：“姓特的，这个姓好特别。” 　　林沁：“……” 　　她爬下床，几步晃到大梁哥面前，故意忽视严向艺一直看着她，如锋芒在背的目光。 　　她掩耳盗铃地装着不认识。 　　大梁哥被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搞糊涂了。 　　演员副导演说：“那就这样吧，刚刚的戏没问题。但今天一天拍不完，林沁今天只拍之前说好的那场，那场你自己就行。剩下的事情，等我先问过导演。” 　　严向艺走到林沁身边，勾着头看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认出来你的？” 　　林沁挤出个“我不想理你，但不得不和你说话”的勉强笑容。 　　严向艺笑得异常阳光，对演员副导演说：“我认识她。之前见过的，刚刚我在那边，一下就认出来她了。” 　　林沁猛然看向他，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 　　严向艺又看向她，笑着，也不说话。 　　林沁做了个非常机智的行为，——她扯了扯大梁哥的衣服。 　　大梁哥粗声粗气地说：“你刚不是说要上厕所吗？穿着古装上厕所麻烦，还不快去。” 　　林沁毫不犹豫地说：“是呀，我肚子疼，你扶我去。” 　　大梁哥抬手拉着她袖子，把她拽走了。 　　走了几步，林沁低声和大梁哥诉委屈：“……你看到没，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周围人好多人都看咱们。” 　　“是看你。”大梁哥说。 　　林沁揉了揉心口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长得那么明星相，没想到还真是同行……心好累，——心疼自己。” 　　大梁哥差点晕倒：“你还……还心疼自己……” 　　****** 　　严向艺是今天晚上的通告，他来是为了晚上的戏。 　　林沁的戏是白天妃子写字的场景。 　　桃花初绽，风吹着落下花瓣。 　　荷花池畔，凉亭飞檐叠加向上，曲线弧度犀利，气势张扬，亭上金碧辉煌。荷花池中，荷花盛开清丽脱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隐于水下，水面上静静躺着的白色莲花，香远益清，亭亭净直的君子风骨，正和亭中人背影隐隐相合。 　　风吹起水畔垂曼，女子一笔一划，墨晕纸上，成了绝唱。 　　“Cut！——”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点点头。 　　“换近景。” 　　拍摄中有基本的景别：全景，远景，中景，近景，特写。 　　林沁同一幅字，要写好几遍，这就是演戏为什么考校演员的地方，因为一个镜头拍完，也许还得再来一次，一次完了，还得再来一次。 　　林沁这个写字还好。 　　她拍得尽显专业功底，都是一次都过。 　　演员副导演也很高兴，因为他们只负责挑小演员，主要角色是投资方和导演的博弈。 　　所以林沁是他选的，他也觉得脸上很有光。 　　就和导演说：“昨天您说想加个镜头，就是这个女演员。” 　　导演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 　　镜头里的林沁非常和谐。 　　一点不抢镜，如果换成另一个朝代的古风样式长裙衣带飘飘，一定更加唯美。 　　这样的女子，其实背影就足以成画。 　　导演满意地宣布她可以走了，让大家准备下一个镜头。 　　他是听不见林沁和大梁哥的对话。 　　林沁走去换衣服，一边和大梁哥说：“开始说屋里窗下拍，后来换了荷花池，换了荷花池就算了，哪里有头发这样梳一半的。” 　　她的旗头没有梳上半部分。 　　大梁哥说：“那你怎么不说？” 　　林沁说：“我又不傻，你看电视上多少造型雷人的，正经演员都不会去说这个，我干嘛说。” 　　大梁哥说：“那你干嘛给我说，我以前就是带群演，能演这角色大家都偷笑了。” 　　“你得有追求呀……”林沁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就算嘴上咱们不说，心里也得明白。我的重点是，这种土豪剧组的戏，咱们以后还是可以多接，至少衣服是新的。” 　　大梁抬手推她：“赶紧去换衣服。” 　　林沁伸手挡住他推来的手，右脚很有功架地后退一步，一个扫堂腿，大梁哥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他无法置信地变成了呆若木鸡。 　　林沁蹲下，看着他快速说：“我看见那边有武行的人，你快去说，我还能武打，刚刚那一下你摔得太真了，赶紧去哦，今天过后的活也不能断，咱们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说完就跑了。 　　大梁哥骂着娘艰难地爬起来，“他妈的，什么演技好，我是真摔……哎呀，腰要断了。——武行的在哪儿？” 　　周围再一看，隔着水，隔着树林那边确实有剧组。 　　大梁哥直接怒了：“——那他妈是别的剧组就算了，这么远你都能发现，你眼神2.0的？” 　　**** 　　旁边没人的书苑里，严向艺趴在窗上看着跑远的林沁，抬手捂着笑意。 　　对右手的手机说：“问出来了吗？就叫林沁是吧，——What？……只是这个地方的小特约？小特约是什么？龙套演员的一种吗？——那怎么可能？” 第20章 　　当过一次妃子的林沁自信心爆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大梁哥，今天只有手替的工作，也不用半夜起来，吃着大梁哥他老婆买的油条，和大梁哥一起去剧组。 　　天气也好，雾霾都没了，剧组在酒店挑人。 　　手机里还有他们昨晚精心准备的电子简历。 　　要当妃子专业户，他们偷摸剪辑了昨天录的两段。 　　大梁哥说：“我昨晚又确认了一次，这角色有台词的。能接上这个，你就不是三无了。” 　　不露脸，没台词，没名字。 　　林沁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来位于酒店的剧组，以前她都怕这种环境。 　　她在电梯里对着镜子看了看干净的牙，又问大梁哥：“头发，衣服都好吧？” 　　大梁哥说：“除了油条味，其余都好。” 　　林沁连忙翻出来香水喷到空中，然后向前一步，等香水味轻轻洒自己一身。 　　仰着脸的样子有点臭美。 　　大梁哥笑起来：“胆小鬼，还算有点脑子，以前不敢自己来，也不打扮，害怕遇上想潜规则你的人是不是？” 　　林沁得意地说：“那当然了。现在有你了，下次我打倒了想潜规则我的人，总算有人出头去给人家付医药费了。” 　　大梁哥：“……” 　　电梯门开了，她活力十足地大步出去。 　　大梁哥揉着自己的背跟出来：“……带你真的太累了。” 　　俩人敲了门进去。 　　大梁哥和人家都认识，那人一见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立刻站起来说：“呀，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太忙了。” 　　大梁哥神色微变：“怎么了？” 　　“角色有人了。”那人说。 　　又特意转向林沁看了看她，而后说：“真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大梁哥说：“那没事，我们也是临时加塞。” 　　拉着林沁出来。鲜有的安慰林沁说：“反正你还有手替的工作。” 　　林沁倒没有不高兴，只是“妃子专业户”没有首战告捷有点遗憾。 　　到了剧组，正准备和化妆师大姐说说，不好意思浪费了人家的心意。大姐看了她一眼，就拍了拍桌子：“手放过来。” 　　林沁把手放在桌上让她检查。 　　化妆师大姐翻看着，拧开指甲油给她补指甲。 　　林沁自己看着，她已经很小心了，但化妆师的标准显然和她自己不一样。 　　化妆师合上瓶子说：“一看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去试戏怎么没有化妆？” 　　林沁说：“之前我一个女孩独自在这边……不想靠脸。” 　　化妆师点点头，又拧开一瓶，而后说：“没事你去。你现在不是要当群演，那边是特约演员，有台词的角色，你不让人家知道你的可塑性，人家当然就把角色给别人了。” 　　这话里有话，林沁问：“你知道那角色给谁了。” 　　化妆师说：“反正你别管了，打扮漂亮去就行，我就知道对方是因为比你漂亮才拿到角色的。” 　　她说完，抬起林沁的指甲吹了吹，又低头描着说：“她自己觉得漂亮而已，你的五官我有信心，上妆肯定比她漂亮，不然不会推荐你去。” 　　林沁对着天空故作忧伤地说：“我一直觉得用演技证明自己，才是正道。” 　　化妆师低着头说：“长得丑，谁看你的内在美？这道理一样，长得丑，谁看你的演技。没看现在就是刷脸的时代。再说，人家那角色要的就是艳绝后宫的美貌，没美貌，要你干什么？” 　　林沁想到早上人家还特意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角色需要，那又不同。” 　　化妆师大姐一推她：“现在就去，又没让你早上来，一看你就是时间不值钱，早上来这么早。” 　　林沁站起来，在大姐身边转了两圈，纠结地小声问：“有假眼睫毛吗？给我一副可以吗？” 　　化妆师大姐：“……” 　　林沁告诉了大梁哥这个消息，就准备速度跑回家去化妆。 　　大梁哥此时发挥了土著的特长，及时拦住了她。 　　“你会画化妆，能弄头发吗？” 　　于是林沁今天没有拿到的收入一千元里，扣掉要给大梁哥的二百，又要少二百。 　　不过这二百让林沁心里更没底，“冠绝后宫”如果二百就够，那可以来一打。 　　大梁哥给她找了一个化妆梳头的。 　　林沁在表演方面有天赋，又有自己不断日以继夜的琢磨。 　　但她觉得这个事情，除非有人抬着灯光，鼓风机跟着她，满天撒着花瓣，不然“冠绝后宫”这标准是很难出效果的。 　　而且更重要的，他们对角色一无所知。 　　她对大梁哥絮叨：“冠绝后宫一定是表象，人物可以冠绝后宫，更多是内在东西的一种呈现，这个妃子是什么朝代的？是不是搞后宫政治的高手？性情不知道是否稳重，心胸是不是开阔，对其他宫中妃嫔的态度怎么样？这样都会表现在外表，你说我现在是要美艳中带着刻薄？还是美艳中带着孤芳自赏，或者美艳中带着野心的好？” 　　大梁哥忍下想暴走的冲动说：“就纯刷脸，你不会吗？就是什么人物性格都不表现出来，就表现出一种漂亮，你做不到吗？” 　　林沁“故作诧异”地看着他，眼神渐渐深沉，她微微一笑，淡声说：“本宫竟然觉得被将了一军。” 　　大梁哥转身出去了。 　　过了会，他提着几件衣服过来，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搞的戏服。 　　林沁一看，就忧伤了。 　　她说：“这妃子冠绝后宫，又不是住冷宫，这衣服颜色都这么旧。” 　　“你将就吧。”大梁哥扔下衣服：“我当然也知道颜色不行。”他拎起来那袖子，上面磨损的特别厉害，这都是人家剧组淘汰的。 　　他说：“影楼的衣服也都是这样，可拍上照片就看不出来了。” 　　林沁想了想，然后说：“要不这样吧……你就拍段短片送过去，反正早上的电子简历人家都没看，万一我人去了，人家还是不要也不好。你拿着短片先去，就说我在别的戏里试的造型。” 　　大梁哥的手机在手里响，他接了电话，过了会回来说：“可以，咱们去影视城找个地方拍。正好那民国戏叫你过去，等会可以拍你的戏。” 　　没有剧组，穿着古装走来走去，也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林沁和大梁哥快速上滤镜开录。 　　精心化妆后的林沁，展现出堪比整容级别的造型，大梁哥又有点不放心，觉得辩若两人，人家要不相信他怎么办。 　　林沁说：“有些人演什么是什么，就是个人特质淡，你去好好和人家说就行。漂亮的女明星那么多，关键看看你这短篇里呈现的容貌美艳，光彩照人，是不是人家要的那种。如果可以挑，我愿意展现天赋聪慧，性格机敏，能言善辩……” 　　大梁哥落荒而逃。 　　林沁还应该提醒：“别忘了获奖证书的照片加上。” 　　但梁哥走得很快，她当然不会追着喊，改发了短信吩咐。 　　大梁哥不得不看到，到了酒店，让演员副导演看了林沁写字，还有刚刚早上新出炉的视频。 　　演员副导演有点动摇。 　　大梁哥又适时地把林沁以前得过奖的证书照片拿出来。 　　演员副导演说：“还挺努力的。那就让她来试试吧。” 　　梁哥很感慨：看来努力这东西，不管是用在种地还是学习，都是很有用的。 　　**** 　　拿了林沁角色的是方诗柔，就是林沁无意中得罪的女演员。她原本是看都不会看那种小脚色的， 　　照片送过去，演员副导演就同意了。 　　谁知半天功夫没到，竟然又打电话给她要试镜。 　　方诗柔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她是什么卡司，让她去试镜，那就是羞辱。 　　全剧组都知道她有后台，她却从来没有动用过，但这次不同，被人踩到了胸口，说好的角色竟然还临时变卦，这是明目张胆的打脸。 　　“就是因为那个手替，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是靠关系的。” 　　方诗柔走过去问化妆师：“林沁呢？她怎么还没来？” 　　化妆师说：“那不是在那边。她今天化了妆。” 　　方诗柔眺望了一阵子，然后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脱口而出：“——她去整容了？” 　　化妆师说：“没有。她就长得那样子，眉眼颜色都淡，平时看着也没多漂亮，在女演员里不算惊艳的，但化妆之后，效果不错。” 　　林沁跑过来的急，还带着她的艳冠后宫造型，不过换了衣服，身上此时穿了她们这边的戏服，这边是民国戏，其实整体就有些不伦不类，但林沁只出镜手，所以也无所谓。 　　只是她身上的戏服让方诗柔觉得分外刺眼，准确是方诗柔的戏服，林沁要演她写字，自然要穿她的衣服。 　　方诗柔走近， 　　那边已经各就各位，准备拍近景。 　　女子低眉顺目立在窗下，外面雨打芭蕉叶，水珠顺着绿叶串串落下。 　　她头上的步摇长长地垂下，在她脸侧轻轻晃动，她神色虔诚而郑重，仿佛在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旁边香炉里青烟袅袅，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滴落纸间，一边写，一边晕染了墨迹，眉间，却是绝代风华的笑意。 　　用个弹幕语表达这个场景，那该是一串的：“美爆了……” 　　“袖子的位置不对。”方诗柔说：“这个动作，我刚刚的袖子不在这里。” 　　导演顿时就黑脸了，这种导演没有喊Cut，就敢随便说话的，那是不想混了。 　　副导演连忙说：“你的近景都还没拍。” 　　“没拍吗？”方诗柔说：“那对不起，重来吧。” 　　她助理搬了椅子来，她坐下。 　　看着导演的背影，看导演会不会转回头来发飙。 　　——既然全世界都在怯怯私语她是资方的人，她就让他们看看，带资进组应该什么样。 　　副导演对林沁说：“再来。” 　　林沁需要重新再来一次。 　　她挪开纸，重新酝酿了几秒，复又落笔。 　　这个镜头要拍她写下全部纸上的字，方诗柔等差不多了，又喊了声：“Cut！” 　　导演都没喊，她就喊了？ 　　一般“开始”导演也许不喊，但是“停！”一定只能导演发号施令，因为全世界都要停。 　　副导演瞪着她，非常不敢置信。 　　方诗柔说：“这是写婚书，她哭什么？” 　　“喜极而泣！”副导演低声说：“剧本上有这场戏，你忘了？” 　　方诗柔耸了耸肩，看着导演的背影，等着导演转过来，看他能说什么。 　　但导演什么也没说，还是让重新开始。 　　这一点方诗柔最清楚，导演也有自己的压力，这个导演之前有三五年都没有接到好戏，这次全靠季少童出资。 　　她抬起手，慢悠悠地说：“季少等会就过来。” 　　在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的气氛中，慢悠悠又说了句：“……接我。” 　　导演转了过来。 　　方诗柔说：“她手上的气质和我一点不一样，还是等季少看过，再决定是不是用她吧。” 　　周围人都傻了，但看资方的人要来，这种高层撕逼，轮不上他们。 　　导演站起来走人了。 　　方诗柔翻了个白眼，看着远处的林沁。蔑视地转开了视线。 　　**** 　　林沁从里面偷溜出来，大梁哥正好来了。她才不想和人撕，三两秒就明白过来，这一千块钱，不好挣了。 　　她偷偷把大梁哥拉到屋侧墙根后面说话：“有人找我麻烦，就是以为我要抢她工作的那个女演员。” 　　大梁哥说：“怎么那么没出息？所以我说得没错吧。她也没什么来头，仨瓜俩枣也争。” 　　林沁叹了口气说：“都不容易，女演员的青春就是那么几年，她年龄比我大，我这小萝卜才出坑，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走吧。” 　　“走哪？” 　　林沁兴奋地说：“你去问问演员副导演，看咱们能退出不，能退出咱们走，去隔壁剧组问问可不可以去武替，我非常想试试水上飘。” 　　大梁哥沉着脸说：“就算要走，也应该给她放话，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带资进组的就不是她这种水平！” 　　林沁拉着大梁哥走了。 　　大梁哥一脸愤愤不平。 　　墙根后的窗子被人一把大力推开。 　　方诗柔的助理左右看看，“他们走了。” 　　方诗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说她没出息，仨瓜俩枣也争。 　　那个——季少童是她亲哥呀！ 　　她只不过想做一个脚踏实地，由低做起，不被人发现的，带资进组的大小姐而已……为什么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更一万字，大家早上九点来看估计就有了。 　　多谢能够支持首订的妹子。养文的也请能支持首订......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21章 夏听音 　　林沁和大梁哥去找演员副导演。因为刚刚的事情，大家情绪都不太好。 　　大梁哥进去和演员副导演简单地碰了面, 就出来告诉林沁：“走吧, 走吧。导演亲自说的, 咱们可以走。” 　　林沁飞快换下戏服，就和大梁哥走人。 　　路过九曲桥的时候，她就探头看自己的古装扮相, 身上穿着古装的旧衣服，她摇头晃脑对着倒影晃：“这扮相水里看也好看, 果然适合妃子专业户。” 　　大梁哥说：““每天只是不停换装，不停换衣服, 戏就没有怎么拍。还妃什么妃？” 　　林沁直起身，扫了下自己的步摇：“现在有两个工作，你不要太悲观了。这个手替反正都是临时的。” 　　她说完就看见一条锦鲤, 追着往前跑去。 　　大梁哥跟着喊：“头上戴的东西是借的，别丢了。——那就趁着没事, 去那边把戏一试。” 　　他的表情很忧心, 好像真的怕林沁会去试验水上飘。 　　*** 　　方诗柔的助理轻轻推开门：“见过副导演了。她被换掉了。” 　　方诗柔笑道：“算她有眼色。” 　　助理小声说：“可她走了对你也不好呀, 再找得‘手替’肯定没有她写的好看, 我刚听导演说, 要不这段就不拍了。” 　　方诗柔的笑容没了，脸色一变说：“那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会写毛笔字的？” 　　“那可能……也得看地方吧。”助理怯怯地说：“这地方群演的素质都不高，能替人写字的，有她那种功力的, 至少都三十多岁了，我听演员副导演说，她从小就书法得过很多奖，也许和年龄大的比不过，但在她的年龄段，好像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方诗柔想到林沁写字的样子，倒像她自己的名字，诗情画意，柔情似水。 　　她咬着下唇，一时十分纠结。 　　又想用林沁的才华，又讨厌那个人。 　　“——我哥呢？” 　　助理小声说：“你哥平时那么忙，怎么能一个电话就出现。要是男人都这样，你也不会甩了之前的男朋友了。” 　　方诗柔站起来，瞪着她的助理， 　　助力作势怯怯发抖。 　　方诗柔大喊道：“男朋友能和我哥比吗？他要是比得上我哥一根手指头，我能甩了他？” 　　说完她就气鼓鼓地拿起手机给她哥打电话。 　　“我已经在剧组放了话，我哥不来不可能。” 　　但季少童事情多，实在过不来，就派人去见了导演。 　　导演一看，原来这个方诗柔是这么个女三号。 　　就是一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大小姐，立马不生气了。 　　他们这种人，最知道不跟有钱人计较，更知道，有钱爱演戏的，那是更不能计较。 　　倒不是计较不起，而是明白人和糊涂人计较，能把自己气死。 　　立刻就说：“放心，那个手替绝对不会回来了。” 　　这下方诗柔更郁闷了，这个结果不是她要的呀。 　　想了一整，到了晚上，又收到林沁的消息，那边试镜成功了。 　　她终于灵机一动，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她对助理说：“她得到了隔壁剧组的贵妃那个角色，那个剧也有我哥投资，你给我哥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们那边把林沁签成跟组演员。” 　　“这是为什么？” 　　方诗柔说：“你到时候看就知道。” 　　她狠狠一拍桌子，“一个人要好好做个事情怎么这么难，虽然我哥有钱，可我也想好好靠自己的实力。” 　　小助理茫然地看着她：“还是不明白。” 　　方诗柔说：“这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不是她，也不会有人笑我带资进组，我对她有意见，也不是对她写的字有意见，我要她回来和我认错。” 　　助理：“……” 　　方诗柔一把推开她：“我也不是难说话的人，和我认个错有那么难吗？她抢了我两次呢！” 　　小助理低下头，一句话不插嘴。 　　*** 　　当天晚上，大梁哥就接到了电话，他非常奇怪。 　　林沁正在他办公桌对面拆头发。 　　他对着披头散发的“林贵妃”说：“竟然一下跳过中特约，大特约，直接成了跟组演员。你要不要去找地方摇个奖？” 　　林沁扔下发簪，步摇，认真地和他讨论：“你说……是不是大导演也看了短片，而后发现了我的演技？” 　　大梁哥深沉的思考，摇头说：“只靠演技不一定，也许是今天的这个妆扮也有用，这二百块钱没有白花。” 　　林沁重重地点头，对着桌上的破铜烂首饰嫣然一笑，谦虚地说：“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样貌有一点点优势，但是也不是点石成金的神仙。应该还是演技起了作用的。” 　　大梁哥也点点头，首次无条件认可了这种可能性。 　　林沁拆完头发，数着桌上的假首饰，一件件装进塑料袋里，打了个哈欠说：“这边什么时候开拍？我和严向艺的那场戏还没有拍呢，那个才华横溢的短命妃子我才演了一半，你别忘了。” 　　“没忘。这边的艳妃过两天才开机。” 　　林沁算了算，自己来了才九天，对进度很满意。 　　手机又在旁边转着圈震动，她看了看名字，还是直接无视了，站起来说：“那我回家去睡觉了，明天不用早起吧……太好了，可以睡懒觉，我要睡到……” 　　她想了想，咬着牙握着拳头说：“我要睡到——早上七点！” 　　大梁哥：“……” 　　*** 　　晟炫挂上手机，看着远处长河两畔的灯火愣神。 　　王欣然走过来，在他对面落座：“约我来什么事？” 　　晟炫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看着王欣然说：“我觉得是不是咱们俩该谈谈了。事情毕竟是咱们俩的。” 　　王欣然动了动头发：“是呀，是该见面了。人就算天天都在一起，也未必能了解。父母未必了解子女，自以为相熟的两家人，也未必彼此了解。” 　　晟炫说：“你知道我会找你。” 　　王欣然看向旁边的一处植物，手搭在扶手，撑着自己下巴，淡然地说：“你是干什么的。我又不傻。” 　　这话后面的意思太多了。 　　晟炫说：“你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吗？” 　　“我没有。”出乎意料的，王欣然摇摇头：“谁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一点我想不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晟炫点点头。 　　王欣然自嘲地笑了笑：“你看，你爸以为你还像小时候，他都查不到的事情，你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我爸那生意不行了，如果你爸知道，一定第一个反对我和你。” 　　晟炫说：“所以你接了新戏？” 　　王欣然摇头：“我得多傻，才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就算结婚，你爸也不会轻易掏钱出来帮我家人，你倒是有可能，有钱又慷慨。” 　　她看着晟炫笑：“可你偏偏三两下就能把人查的底清，我也哄不住你。” 　　晟炫没说话。 　　“我开始是准备就听家里的算了。不过你那天来我们剧组，竟然都没有想到要找我一下，而是找了我们一个群演。我就知道咱俩没可能，我不会为难自己。我心里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何必委屈自己去迎合一个男人。” 　　晟炫：“……”真的完全忘记了，那天王欣然应该也在上戏。 　　他说：“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王欣然说：“装着不知道就行。在你家里对你施压的时候。” 　　“那些你给我家里的画。”晟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欣然说：“是我家找美院的学生画的。你爸爸一直都看好我，我在家里的压力也不小，其实我已经很多年不画画了。” 　　晟炫知道王欣然小时候是挺爱画画的，但也许环境影响，慢慢兴趣就会消失，或者变化。至于这些，他就不想问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林沁一样，为了兴趣什么都可以放弃。 　　王欣然抬眼看他：“晟炫，你没有变过，从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你这人，我不敢喜欢你，因为你就不会爱人。你给别人花钱，花多少都不在乎，可想要你的感情，你一点都不会给，包括对你父母。就连你的车，都是你最私人的地方，你不分享。就像你不会敞开自己的心。你喜欢我们剧组的那个女孩子吗？” 　　晟炫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王欣然说：“可你喜欢她，也不会给她真感情的。这种东西，有些人是没有的。你天生就没有。” 　　服务生过来，问王欣然要不要点东西，王欣然抬手说：“不用了。” 　　王欣然看着晟炫说：“我父母一直喜欢你，你父母也觉得你无可挑剔。可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出来了，你这种从小和父母聚少离多的孩子，心理是有不健全的。你自私，在感情上极度自私。” 　　晟炫挪开目光说：“需要我送你吗？” 　　王欣然说：“晟炫，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你是我的好朋友。” 　　晟炫没有说话，王欣然转身离去。 　　窄长的河岸，远处灯光阑珊，水上灯光闪闪。 　　她长发被风吹着，顺着河岸越走越远。 　　身形轻盈，却令人觉得无数沉重的东西压在她身上。她坚强地，不被这些东西压弯自己。 　　晟炫拿出手机，又拨了林沁的号。 　　已经两天没有见，他仔细想，却觉得过了好几天。 　　他站起来，觉得王欣然刚刚说的一点也不对，却也不知道不对在哪一处。 　　**** 　　林沁披着睡衣下楼来，看着旁边面色不善的女房东，又看着铁栏杆外面的晟炫。 　　晟炫说：“我来看看你。” 　　女房东像监狱里看大门的，站在他们俩中间打着哈欠说：“男人不可以上去。” 　　林沁从门里出来，她穿着睡衣睡裤，搭着一件长袖的睡衣，硬底拖鞋，别具一格的包租婆造型立刻“压”场整条街。 　　晟炫说：“你怎么样？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回。” 　　夜风很凉，林沁板着她还没有开始上戏，就已经开始酝酿的“贵妃脸”，淡声说：“嗯，没事，就是连着接了几个戏，忽然就忙了。” 　　“几个戏？满打满算，才两天半没见，就接了几个戏。” 　　林沁不知道晟炫这个“算数这么好”想表达什么，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头子，算了算，发现就是两天半。 　　她说：“我们早上四点上班，时间是长一点。” 　　晟炫有点半信半疑地问：“那……演什么的？” 　　“妃子。”林沁扯了扯衣服前襟：“几个都是妃子。” 　　这话说完，她陡然感到一种优越感，之前晟炫见她，不是姨娘，就是丫鬟，这次明显升级了。 　　随即这种自得令她皱了皱眉头。 　　她看向晟炫，话锋一转说：“下次还是打个电话的好，有时候这个时间我还在上戏呢。” 　　晟炫极其意外地看着她：“你……那个……” 　　林沁打了个哈欠说：“太晚了。有事改天说吧。” 　　说完她就转身回去了。 　　铁门外，晟炫再一次想到了王欣然的话。 　　他也没更多的理由找林沁说话了。他过来，只是因为听了刚刚王欣然的话，想来看看她。 　　他觉得这个理由，说了，真还不如烂肚子里。 　　**** 　　隔了一天，剧组通知林沁去上戏。今天要拍她和严向艺的戏。 　　这是林沁第一次和“真人”搭戏。 　　虽然她是小特约，可对方是男二呢。 　　她和那天一样，一大早去上了妆。大梁哥不能和她来，今天要带别的群演去上戏，已经跟着她两天，用大梁哥自己的话是“仁至义尽”。 　　严向艺和她化妆的地方不同，所以她到了剧组，也没见到人，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林沁和几个女孩坐在一起，人家是演宫女的，虽然是宫女，可是是跟组演员。 　　她拿着书，就听旁边女孩说：“我最近用的这个减肥药，外涂的，真的特别好。纯天然燃烧脂肪的，涂上后，那块就热热的。” 　　“你涂的什么位置？” 　　“腰，真的瘦了一寸呢，我以前两尺一的腰，现在两尺了。” 　　“是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用？” 　　“对，药膏是瑞士的。”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拿着药看，又上网搜。 　　林沁放下书，忽然凑过去问：“你用了多久，有没有副作用？” 　　“真没有。” 　　林沁拿过来看了看，自己也上网搜了搜。 　　立刻种了草。 　　问旁边女孩：“买回来一共得多少钱？” 　　“一千二。” 　　林沁小纠结，这东西她可以来一瓶，只是一千二太贵了，她现在满共才挣了二百，就是这个剧组的，当然今天的钱还没有拿到。之前那个手替的，对方不好意思，给了五百块钱。她不好意思，给了大梁哥。 　　真是……她倒不是没有一千二，只是买减肥膏还要用爸妈给的生活费，实在……不舍得。 　　这种去自己身上“肥肉”的事情，当然得靠自己的能力挣钱。 　　她拧到一边，歪在椅子上，和旁边人一样，都是葛优躺。 　　苦恼着比价格最主要的一个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种减肥膏，抹到胸上有没有用呢？！ 　　她这个胸真的令她很苦恼，严重阻挠了她的戏路。 　　“你几点来的？” 　　旁边忽然多了一个男声。 　　她惊吓地一座而起。 　　就对上严向艺正笑看着她。他已经换了戏服，穿着皇上的衣服。 　　戏服是新的，亮灿灿的。 　　林沁立时惊悚了，都不敢看周围人的反应。 　　她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你这样和我说话，看不出我压力很大吗？” 　　严向艺笑，露出一口分外白的牙，他说：“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和你说话好开心。” 　　林沁忍受着头皮发麻，还有隔壁几个减肥小伙伴的眼光，一本正经地说：“咱们俩都没见过几次，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这里给您郑重的道歉。” 　　严向艺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他站起来，隔了几秒，在林沁提心吊胆的注视中，说了句：“算了，原谅你。不逗你玩了。” 　　他走了。 　　还挺有帝王架势。 　　林沁松了口气。 　　旁边女孩说：“你认识严向艺？” 　　林沁连忙摇头：“我不小心弄坏过他的东西，嗯，现在没事了。” 　　旁人自然不能追问弄坏了什么东西，林沁闭上眼，觉得心好累。 　　“林沁——”有人叫她。 　　她站起来，看到演员副导演，又一想，严向艺来了呀，那是……要去拍那段戏了。 　　这个妃子是死在皇帝臂弯里的，林沁再不愿意，她也得躺倒严向艺臂弯里。 　　可严向艺真的坏，对戏的时候，他一个劲给林沁挤眉弄眼。 　　林沁一看他就要笑，纵然她再专业，可对上要生要死的人一个劲做怪样，她也很出戏。 　　于是林沁只能抓着他衣袖说台词，都不敢看他。 　　但好在真正拍的时候，他就收了怪样子。 　　林沁抓着他衣袖，一次就说过了台词。 　　导演非常满意，用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今天开头不错，大家休息十分钟，下一场。” 　　林沁从地上滚起来，立刻准备走人，她的戏完了，大家江湖不见。 　　严向艺伸手拉住她。 　　林沁刚刚被杖毙过“死”在地上，严向艺半跪着看她咽气。 　　此时她生龙活虎站着， 　　严向艺扯着她的长袖子，笑看着她说：“你知道我刚刚和你对台词的时候，为什么一直逗你笑。” 　　林沁左右看看，没有人，她低声说：“因为你无聊。” 　　严向艺摇头，龙袍加身，别具贵气地说：“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倒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袖子念台词。” 　　林沁抬手捂上嘴，没想到这个外面单纯简单的家伙，这么有心眼。 　　竟然连她都糊弄了。 　　严向艺晃着她的袖子说：“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就放手让你走。” 　　林沁说：“你是原创歌手，以后要当大明星的人，你和我有什么好认识的。” 　　“你上网搜我了？”严向艺手上使劲，把她的袖子拽成了直线。 　　林沁急坏了：“松手。” 　　“你说是不是上网搜过我？” 　　他说话依旧是带笑的，那笑容，声音，让人觉得他性格特别简单，喜欢就是喜欢，都放在脸上。 　　林沁实在招架不住，抬手去脱衣服外纱。 　　“算了，这衣服你回头还给服装部。” 　　严向艺一秒触电般缩回手，正色道：“剧组闲话多。” 　　那表情严肃的，好像他被性骚扰过。 　　林沁披回轻纱，笑着转身就跑了。 　　小男孩就是好骗，真的以为她会脱衣服。 　　傻帽。 　　**** 　　林沁很愉快，今天拍戏顺利，中午就完事了。 　　她提着包，蹦蹦跳跳在影视城里转，这地方来了十天，好多地方都没有去。 　　转了一会，就转到了大梁哥今天带人去的剧组。 　　是抗战的戏。 　　她站在远处，看着那些演八路军的士兵，在上坡上跑上跑下，跑上跑下，一遍又一遍。 　　这一行，和这个世道是一样的。 　　每个人的起点都不一样，很多人的起点，就是别人永远到不了的巅峰。 　　比如严向艺。 　　剧组里说他的人很多，她就算没有上网搜过，也知道一些，家里有钱才能从小学音乐，没有就业压力，才能专心发展兴趣。 　　她找了个土坡坐下，蓝天白云。 　　她翘起脚，给大梁哥发了个短信：“小梁子，本宫已经拍完了今天的戏。” 　　过了会，短信就回来。 　　上面写着：“那正好，新剧的剧组今天有聚餐，有口福了你，中午别吃饭。” 　　林沁：“……” 　　她至于吗？ 　　**** 　　午餐时段 　　方诗柔才起来，她哥哥今天要飞国外一趟，所以回来拿东西。 　　她赶紧冲出去，趁机找她哥说话。 　　季少童从卧室正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臂弯搭着件黑色的风衣。 　　她立刻过去说：“哥，我在剧组的事情怎么办？” 　　“昨天我回来你已经睡了。”季少童往楼下走。 　　别墅是旋转雕花的楼梯，他边走边戴表：“你说你不想人家知道你带资进组，那就不要不顾身份去和群演计较，你拉低了自己的层次，他们自然也只会用那个层次的眼光来想你，觉得你要抢那仨瓜俩枣。” 　　出门的大镜子旁靠着边桌，他从镜子里看着方诗柔笑。 　　一边拿桌上的车钥匙，皮夹。 　　方诗柔怏怏地说：“我昨天留言给你的时候，你听到的时候肯定笑我了。” 　　季少童转身，皮夹碰了碰她的手臂：“惹你不高兴的人既然导演都开了，这事就算了，以后你办事多想想就是。——哥，走了。” 　　方诗柔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也不说话。 　　季少童奇怪地看着她：“还有事？” 　　方诗柔犹豫地，纠结地，不知道怎么说。 　　“大小姐，飞机等着呢，要不要看时间？” 　　方诗柔小声，不情愿地说：“我想用那个手替的，没有想让她走。” 　　“什么？”季少童说：“声音大点。” 　　方诗柔一把推开他，一口气说完：“我要那个手替，我没有想让她走，就是她一来，导演就想换我，我不服气，才抢了她别的工作，可她竟然又抢了回去。她抢了我两次，我也没有真的生她的气，我就想她和我道个歉。” 　　季少童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然后说：“那就让她去上新戏吧。人只要在，你就还能用。” 　　“已经让她去了。”方诗柔说：“我让你的助理安排她当了跟组演员，你不知道？” 　　季少童说：“这么小的事情，那不就结了？” 　　“可是……可是……”方诗柔低声又磨磨唧唧地说：“可是怎么才能让她给我道歉呀。” 　　季少童想了想：“我去出差，等出差回来，到时候剧组开机吃饭，我去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方诗柔立刻伸出手：“拉钩。” 　　季少童拿票碰了碰她的手：“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穿上风衣准备出去。 　　方诗柔手并在一起，放在下巴下面，堵在门口。 　　季少童不明白了：“怎么还不行？” 　　“剧组开机吃饭是今天。” 　　“所以呢？” 　　“你把机票改明天。” 　　季少童盯着她，僵持了一会，拿出手机：“我欠你的。我让人去问，要是明天没机票，我可今天走，过去有事呢，你看你是不是耽搁事。” 　　方诗柔手放在下巴下面，一脸期待地等着。 　　**** 　　林沁是临时签的跟组演员。 　　晚上知道这个新剧的剧组包了一个酒楼。 　　她和大梁哥都去了，大梁哥要给这个剧提供群演。 　　林沁觉得在大梁哥的队伍里，她自从展现简历之后，已经直接被划分到了不同的队伍里。 　　这行当里，层次，级别什么的，处处都是。 　　就像晚上吃饭，她们也分。 　　重要人物都坐包间，他们都坐大厅。 　　至于林沁这种半吊子，更是坐角落。 　　“导演和主角来吗？”林沁悄声问梁哥。 　　“不知道，每个剧组不一样。” 　　梁哥比较熟的是演员副导演，他和这个职位联系多，对导演就不是很熟。 　　这是一部架空剧。 　　林沁还没机会知道自己具体演什么。 　　梁哥的心思都集中在吃饭，他想早点吃了饭早点回去休息，就是迟迟不开饭。 　　好像在等什么人。 　　七点半的时候，林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她挤出两眼泪水的时候，包间里有高层涌出来，大家都到楼梯口去接人。 　　大家都看，她自然也跟着，不多时，万众瞩目的气氛中，来了个男人。 　　那男人衣着不凡，穿着西装却没打领带，里面的衬衫扣子连着松了两颗，高层换着人和他说话，握手，他的一只手搭在旁边女孩的肩膀上，侧头对她笑，不羁中有宠爱，莫名就很苏。 　　副导演对大家说：“这是方诗柔方小姐，新加入咱们剧的，女二号。” 　　林沁端着杯子挡着嘴，低声和大梁哥说：“乖乖，方小姐有这么大个金主呀。” 　　大梁哥说：“看气势，像个有钱人。怪不得，我们抢回来了一个小脚色，人家直接就女二了。” 　　林沁惊悚了：“什么？我这角色又是抢她的？” 　　大梁哥说：“咦，你不知道？” 　　林沁：“……我阵亡了。” 　　那边，几个高层都进了包间。 　　起菜了。 　　林沁却没了胃口。 　　她对大梁哥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试着去接触一下武替。” 　　“拉倒！”梁哥抹了下嘴，可算逮到机会的样子，冲着她说道：“你知道武替最容易受伤吗？你还这么小，你以为那是容易的，你受伤了，这么多年学的东西全白费了。你知道武替受伤给多少钱吗？有的剧组才给五十，你知道爆破的戏多危险吗？东西打在身上你受着疼，打到眼睛里，你那2.0就没了。” 　　林沁：“……” 　　大梁哥喝了口啤酒，转向她，准备继续开说。 　　林沁头都大了，怎么比她还啰嗦。 　　就见演员副导演冲他们过来，她连忙扯了扯大梁哥。 　　演员副导演没有到跟前，站在远处就对她招招手：“林沁。” 　　大家都看林沁。 　　大梁哥一马当先站了起来，带着林沁走了过去。 　　演员副导演看着大梁哥的表情明显纠结。 　　林沁装没看见。 　　演员副导演就往包间走，欲言又止，可是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梁哥故意说：“群演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是不是副导演还想听一下具体安排。” 　　林沁满怀感激的在心里默默给梁哥点了个赞。 　　这行女演员陪吃饭应该是很多的，梁哥不想人家误会她。 　　她毕竟年龄小。 　　她有种被人保护的幸福感，加入帮派就是好处多。 　　可惜没人分享。 　　可这种幸福感只持续了不到十秒，包间门一开，她就知道完蛋了。 　　主位上坐着方诗柔的金主，方诗柔坐在旁边，也没吃饭，嘴上的口红飘飘亮亮的。 　　演员副导演介绍说：“这是季先生，咱们剧最大的投资人。” 　　林沁点头问好。 　　梁哥茫然地伸手出去，又纠结地缩回来，因为对面的男人一点伸手的意思也没。 　　演员副导演说：“林沁，季先生听说你字写的不错，想认识你一下。” 　　林沁点头说：“谬赞，我写的不好。” 　　视线落在饭桌中间，就忍不住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他们这桌的菜可真好。 　　方诗柔侧头看她，对旁边人说：“拿酒给她呀。” 　　林沁垂着目光，看到有人递给她一杯酒。 　　她没有接，直接说：“我才十八岁，不能喝酒。” 　　屋里瞬间给静了。 　　“大家都和老板喝了。”演员副导演说：“十八岁呀，那也成年了。” 　　这个成年的意思范围太广，林沁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话在等着自己，难道她今天“艳绝后宫”的造型，引来了屋里人“潜规则”的心情。 　　作为一个有原则，不怕失业的演员，她对这方面的定义是：绝不屈服。 　　不知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数屋里几个男人。 　　如果真的打起来，要保证女孩不被误伤。 　　演员副导演用手碰碰她：“林沁，酒。” 　　林沁收回魂飞天外，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说：“您知道，其实我就是个来混饭的。我都不是这个剧组的人。” 　　演员副导演闭了闭眼，神情痛苦地说：“我知道，我定的你。” 　　林沁说：“谢谢你慧眼识珠。” 　　季少童拿起桌上的烟盒，点了支烟。 　　顶上有抽风，还是很快有烟味弥漫在雅间里。 　　林沁站得直直的，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本正经在搞笑。 　　他是不知道，林沁这个爱演戏的，在这一场里，给自己选了一个宁死不屈的角色。 　　演员副导演靠近林沁，低声说：“就算不是这剧组的人，你领这个剧组的工资了没？” 　　林沁也低声嘟囔：“……这酒不能喝。” 　　“别不给面子。”副导演也显然顾不得了，靠近她，在她耳边说：“就算知道有人整你，你也认了吧。不然人家一句话，这地方明天你就没戏拍了。” 　　林沁左右看看，大梁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副导演继续说：“大梁哥走了，意思很明显，你懂点事。” 　　林沁看着季少童身边得意的方诗柔，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人家就是故意来羞辱她的，不是她脸大，她觉得这顿饭都是故意为了整治她的鸿门宴。 　　她一秒钟在心里已经掀了桌： 　　这个妃子专业户这么难当呀，早知道给她去当好了。 　　给人当小老婆有那么高兴吗？ 　　她不当妃子也可以演太后的哦，撑得住场子的。 　　手臂被人碰了碰，旁边人说：“喝呀，就一杯酒，你拿什么劲。” 　　林沁抬手毫不犹豫捏住了碰她的手腕。却没有看人。 　　她这一刻天人交战 　　喝还是不喝？ 　　她不是不能喝，上次和晟炫在一起，就喝过苹果酒，但那时她是自愿的，高兴，又得意。 　　现在这杯，是她进演员这行后的第一杯酒，是无缘无故的罚酒。 　　她低头，已经脑补出把屋里女的都请出去，男人都被她踢翻在地的剧情。 　　季少童是大字型铺在墙上，还是挂到天花板上，她还没想好。 　　旁边的人脸都白了，看着自己的手腕。 　　林沁紧紧捏着…… 　　她这次退让，不代表他们会息事宁人，后面又找事，她不是白喝了。 　　要不然扔下杯子走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季少童抽了口烟，手垂下，烟雾淡淡升腾上去，他看着林沁的眼神却渐渐阴沉。 　　包间门开了，几个年轻人堵在门口，为首的穿着白西装，一身自信神采，正是严向艺。他视线在包间转了一圈，就笑着说：“你真在，我在隔壁吃饭，听人说你在。” 　　季少童难得地露出点笑意：“那过来一起坐。” 　　严向艺就进来了，后面还有几个人，他说：“你这里人这么多。” 　　有些识相的立刻就站了起来。 　　季少童的目光转到林沁身上，冷冰冰地。 　　严向艺抬手，对林沁挥了挥：“林沁你也在。” 　　季少童夹着烟的手，弹了弹烟灰说：“你认识？” 　　这话也不知道和谁说的，严向艺就冲着林沁笑了笑，搂上季少童低声嘀咕了一阵。 　　季少童夹着烟，眼神清淡地看向林沁，就嗤笑出了声，笑了会，那笑意就变了意思，他点着对面的位置说：“既然认识向艺，就坐着吧，酒也不用喝了。” 　　林沁连忙识抬举的坐下，已经迅速判断出。 　　严向艺是来给自己解围的，就是不知道，哪路神仙请的他。 　　还没想完，手机就震动了。 　　她低头翻看，上面是梁哥发来的短信：“你怎么样？没办法了，发动朋友圈找严向艺，你真是运气好，他就在隔壁吃饭，他到了没？” 　　林沁直接回了句：“赔偿金准备好了吗？你联系的用户正在战斗状态……这是Siri” 　　这晚上的事总算过去，但第二天，新的问题就来了。 　　林沁得罪了大金主，没有签合约的跟组，瞬间成了泡影。 　　不止如此，季少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再没有剧组用林沁。 　　林沁一时间完全找不到正经活。 　　大梁哥给林沁说：“说实话，你现在两条路，一个是这几个月什么都不干，或者回家去，等他们的戏拍完走了，或者他们把你忘了你再回来。第二，就是去做群演吧。” 　　林沁说：“群演就是我以前都没有做过的，最艰苦的那种吗？” 　　大梁哥说：“对，因为这样可以用别人的名字，反正都是活道具，他们也不知道你去了。” 　　林沁在心里脑补了一遍把季少童打趴下，他妈妈都不认识他了。 　　然后就选了第二种。 　　吃点苦有什么，不是一样当演员。 　　但正如季少童自己说的，他们都自持身份，这样欺负一个小演员的事情，真的很少。 　　所以这投资了好几部戏的金主，竟然难为一个小特约，小特约誓不低头，宁可被封杀去当群演的消息，瞬间成了剧组之间的一个八卦。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欣然那里。 　　她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晟炫。 　　从上次他们俩摊牌，也有小半个月没见了。 　　这一样是晟炫没有见林沁的时间。 　　他们随便约了个地方吃晚餐，吃饭吃到一半，王欣然憋不住了，她本来准备饭后才说的。 　　“今天是我约你。”王欣然说：“有件事，我觉得也许你有兴趣知道，还是和你说一下的好。” 　　他们吃的西餐，晟炫切着鸡肉，表情木然。 　　“关于林沁。”王欣然笑了下：“就是你那个好朋友，她最近有点麻烦，她得罪了一个有钱人，人家在打压她，本来已经混到特约的她，现在只能去接群演的戏了。” 　　晟炫切东西的手停住，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影视城那么大，几十个剧组在拍戏，还能只手遮天？” 　　“有些人就是可以呀。”王欣然说：“人家都给他面子。好几部戏都有他的投资。” 　　晟炫说：“投资人就有话语权？” 　　王欣然笑了：“当然，要不然最羡慕带资进组的呢。” 　　晟炫放下刀叉，没了本来就不多的胃口。 　　王欣然说：“具体为什么事我不知道，你要还关心她，就自己找她去问吧。” 　　她擦了擦嘴，站起来说：“你买单。以后不和你约吃饭了，和你吃饭真没意思。” 　　晟炫招手让人过来买单，想也没想，就开车往影视城去。 　　自从上次碰了林沁的钉子，他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来自找没趣。 　　对他而言，碰一次钉子就够了。 　　但是开车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之前很生气的感觉已经全都没了，消失的莫名其妙不说，还觉得自己其实很不可理喻，她那天那么累，说点赶客的话多正常...... 　　**** 　　季少童家， 　　方诗柔敲着季少童的书房门：“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说话不算话。” 　　门开了，季少童的助理从里面出来，看着她笑。 　　方诗柔推开他冲了进去：“你答应我会有办法让她回来给我写字的。” 　　季少童放下手里的笔，拿起烟灰缸里燃了一半的香烟。 　　“她到底哪里好？人我也见了，就是那样。听说现在在当群演。” 　　“反正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季少童抽了口烟，弹着烟灰，他那晚之后第二天就走了，今天才回来。 　　他说：“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凡事都要讲规矩，她那晚上，本来喝了那酒就没事了。可她偏偏不识抬举。” 　　方诗柔捂着耳朵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她给我手替。” 　　季少童对依旧站在门口的助理说：“去把她之前在剧组拍的样片拿来我看看。” 　　然后对他妹妹说：“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支持首订，留言会送红包。 第22章 夏听音 　　放映室里 　　季少童看着屏幕。 　　屏幕上略白的光，不断变幻在他脸上。 　　影画中, 和合窗半开着, 外面在落雨, 打在窗上，芭蕉叶被水洗得翠绿，在风中摆动, 水滴串串从屋檐上滴下。 　　女子立在窗下，一笔一划慢慢在纸上写着。 　　她头上戴着亮闪闪的步摇, 写字的时候在脸侧微微晃动...... 　　神色格外专注，喜极而泣的泪水落下, 镜头往下，落在纸上，照着被晕染的字迹, 就一直停在那里，看着那婚书, 一笔笔写成。 　　因为要□□无缝的剪辑, 所以镜头也是顺着人物上半身一点点从表情, 到肩膀, 顺着衣袖, 一路到手上的字。 　　季少童侧头问他的助理：“这和我那天见的，怎么看着不像一个人？” 　　“真的是一个。”助理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了妆老公都不认识长相。” 　　季少童：“还有这种长相？......那她这装扮是干什么？” 　　“她那天有别的戏，就是在严向艺的那部戏里，演一个有才华，但是被皇后嫉妒到杖毙的妃子。” 　　季少童给笑了, 示意人亮灯。 　　看向他的助理：“好吧，那边的事情一向你负责，这个群演到底什么学历？字写的那么好。” 　　助理递给他一份演员简历。 　　季少童瞪了他一眼，“你这还是早有准备？”拿过看了看，他就嗤笑道：“你这是开得什么玩笑？” 　　“真的。名校生。第一天开学的时候退学的。” 　　“她......有病？”季少童想出了另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应该没有吧。这是我去拿废片，美术指导给我的。那天据说就是他看了林沁写字，然后觉得适合。” 　　这话后面的意思就是方诗柔不合适。季少童条件反射说道：“适合是非常主观的审美……”又一想，他妹妹也没在，就停了口。 　　片子里的人动静皆宜，纵然头上是古装，也非常明显画面感很吸引人。 　　他拿起烟盒，抽了支，助理把火递过来给他点上，他抽了口…… 　　问道：“……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助理说：“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要让她想办法看清形势？所以我给那边相熟的关系都交代了不让用她，以为她会找人活动关系求情，谁知道，她直接去当了群演。” 　　季少童皱起眉头：“这事情没办好，你忘了中间还夹着向艺？” 　　助理说：“那是之前不了解林沁的具体情况。对一般的群演，那晚那样扫老板面子，这样已经算高抬贵手。可是像林沁这种女孩子，从小到大老师同学都捧到手心上，有点脾气也正常。” 　　季少童弹了弹烟灰：“……你怎么知道她在学校的事？” 　　“……嗯，这个”他助理顿时变得犹犹豫豫：“……我也算半个行内人……也是，蛮惜才的，这行靠脸的女孩那么多，我开始以为她也是那种。后来看了她学校的视频，还有留言板，发现她应该是在学校里不傻的那种优等生。” 　　“所以呢？”季少童慢慢抽着烟：“她来了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见你那天，才来了十天，之前演过一个逃难的姨太太，一个死了的丫鬟，再后来她在前段时间影视城有人闹事的时候，阴差阳错砸倒了闹事的人，就跟了现在的群头，得了给小姐手替的机会，剧组的美术指导又介绍她去了严向艺的剧组，演那个有才华，但也是死了的妃子。” 　　季少童看向他：“就是说，因为小姐和她的事情，她现在反而变成了群演？” 　　助理摇头：“不是因为小姐，是因为你。我是你的人。” 　　季少童愣了下，而后笑着点头：“那好，好，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你回来，严向艺一定会找你，最近他打了好多次电话来。”他的助理抬了抬眼镜，提议说：“让她回剧组去吧，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刚刚好。” 　　季少童说：“那就这样吧。”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按熄了烟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反复播放的画面，转身出去了。 　　**** 　　晟炫到了林沁楼下。 　　给林沁打手机，却没有回复，直接去敲门，女房东说林沁没有回去。 　　无奈之下，打给了大梁哥。 　　大梁哥的电话24小时都开机，他们之前也联系过，就直接说道：“……梁哥，我给林沁打手机，她手机不通。” 　　梁哥正在他简陋的办公室里，一看是这个开跑车的，立刻就说：“她累的睡过去没有听到而已，最近又苦又累。” 　　晟炫那边好一会没声音，而后他说：“那我可以见见她吗？她吃饭了没有？” 　　梁哥看着那边才吃了一个汉堡，一包薯条，灌了一肚子垃圾食品的林沁，违心地说：“不用了，她明天一早有通告，又去当群演，已经在这边沙发上睡着了，就让她睡吧。” 　　说完他拿着手机洗耳恭听，果然就听对面人问：“她又去当群演是什么意思，之前不就是群演吗？” 　　大梁哥说：“不是，她进这行就是群特，然后成了小特约，本来要给她争取一个中特约的角色，结果她最近得罪了人，有人想潜规则她，她誓不低头所以被封杀了。就只能去当群演。” 　　那边，好一会只有风呼呼的声音。 　　然后对面的人就说了声：“……她得罪的人叫什么？” 　　“季少童。”大梁哥干脆地说。 　　电话挂了。 　　大梁哥鄙视地嘟囔了几句：“都不知道多问几句，果然还是关系不行。” 　　他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继续改林沁的简历：“可以替写字……可以替弹琴……可以替飞檐走壁……我还不信了，季少童能包了所有的戏。” 　　林沁翻了个身，蒙着新被子继续睡得香。 　　梁哥自言自语：“哎……皇帝也可怜，早上起来那么早，妃子们也可怜，天天要撕逼……自己更可怜，竟然敢得罪资本家。” 　　**** 　　楼下，夜越来越深，晟炫却没有走。 　　他知道大梁哥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想了想，他开了对林沁手机的定位，看到林沁的确在楼上，猛然多了种心放进肚子里的安全感。 　　他放下手机，仰头看着天，一颗星星也没。 　　这地方真是脏，如果是欧美大片里，敞篷跑车仰望夜空也许还有点美感，但这个地方靠近路边，过去一辆车，他就感到车座和脸上多了一层灰。 　　关上天窗，他又想了想，开回去换了辆黑色的车出来。 　　紧赶慢赶在半夜三点前回来。 　　果不其然，三点多，他就看到林沁从楼上下来了，长头发随便绑在身后，牛仔裤，卫衣，边和人说话，边端着一个杯子在喝水。 　　旁边有两个男群演，他们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会，又下来几个人，大家都一起往演员工会那边去。 　　气温很低，现在还没有到九月末，到了十月，十一月怎么办？ 　　他等他们都走远了，拉开车门下车，路灯还亮着，林沁蹦蹦跳跳地走着，好像边走边热身。 　　他上了车，看着定位，跟着林沁的方向去了。 　　演员工会门口人已经不少，他看了看表，竟然还没有到四点钟。 　　林沁一直等着，中间大概太无聊了，她就坐到了那天的台阶上。后来大梁哥来了，他们又排队，点名，然后上了车。 　　林沁走了好久，晟炫拿起手机，上面有一串未接。 　　是他父亲的号码，还有短信，让他回家。 　　他开车拐向回家的路，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了。 　　果然，刚到家就听他父亲说： 　　“你和欣然怎么回事？” 　　“怎么了？” 　　“她接了新戏，她说你同意的。” 　　晟炫笑了，这王欣然真有意思，还会祸水东移。 　　他说：“是，我和她说，人应该忠于自己的内心，如果是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他爸爸阴沉的目光盯着他，好像第一次认真地看他。 　　“你这话是说你自己，还是她。” 　　晟炫想起今天的林沁，再苦，再累，她都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他说：“是说她，也是说我自己。欣然是我从小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过得快乐。” 　　他看向他爸爸说：“我想不通，这么文明的社会，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甚至我们都不靠家里就可以生存，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不想要承受的压力。” 　　他爸爸冷笑道：“你的能力？你的能力没有家里提供资源，你能培养出这种能力？你的钱？你以为你的那点钱，放到资本市场上算什么？” 　　晟炫说：“可对我够花了。” 　　他爸爸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就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你连个像样的追求都没，对社会毫无贡献，你能看到的，就是你自己的生活。等你能证明自己，对这个社会是个真正有用的人，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才叫你对社会有实在的贡献。” 　　晟炫说：“我的网站……” 　　“不是网站！”他父亲站起来：“我的儿子，应该是个真正对社会有作用和价值的人。你现在做的东西，有多少是你计划着，一步步走近目标的？——你没有。所以，你只是个没有长大的男孩，等你长成男人，咱们再进行男人的对话！ 　　晟炫说：“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是基本礼貌，贬低别人的能力更是一种歧视，爸，我的价值不用和任何人证明。包括你！” 　　父子俩僵持了一会，他爸上楼去了。 　　晟炫从家里出来，已经快要十点，他无缘无故想到：林沁已经到了睡过午觉的时间。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联系人，对那边说：“快要国庆节了，我想让一家公司没办法过节，回头就把公司名给你。” 　　对面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低头说：“其实是什么公司我还不知道……你管和我什么关系……你不动手我就自己来。” 　　他挂了电话，在通讯录按了一会，又拨了一个号：“……你开会所的，那认不认识影视圈的人？” 　　听了对面人的回复，他就低头靠在车旁笑起来，笑容竟然有点隐隐的羞涩：“是，想认识，那你安排一下，我有个朋友是演员，你知道这行没关系不行。——你可以直接告诉对方，对了，季少童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脸上的笑意淡去：“认识呀……他公司资产多少？” 　　对面人说了几句。 　　他的笑容没了：“那还不少……行，你先安排。” 　　挂上电话，忽然觉得好虐，那个叫季少童的，和他年龄差不多，竟然比他有钱那么多……谁会不给资本面子呢…… 　　他爸从屋里出来，看他还在，奇怪地问：“你怎么还在？” 　　晟炫说：“我在这想你说过的话，没错，男人是该有钱，没钱，想保护的人都没办法保护。” 　　他爸在自己的车旁停下，转身看着他：“虽然我觉得你钱是不够多，可是一亿美金都没办法保护的？什么人会这么值钱？你是不是该审视一下自己的财商了？” 　　晟炫：“……” 第23章 夏听音 　　继情商被自己爹质疑后，理财能力也遭到了质疑。 　　不过晟炫知道人和人的标准不同, 他爸的标准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所以他很随意地就直接选择了最体现情商的选项——无视。 　　拐进屋找他爸的厨师做了一盒点心, 开着车去卢迪亚找林沁去了。 　　在林沁家楼下, 拐到她房间开窗的一面，看到窗子开着，他就拿出张A4纸, 开始折纸飞机，从机头开始, 叠好后机头扣了枚回形针。 　　这样机头重，确保飞行中绝对不会失控。 　　伸手一扔, 那飞机就直直飞进了林沁的窗子。 　　过了会，就见林沁过来，站在窗子上面, 手里拿着那纸飞机，神情纠结。 　　晟炫抬抬手：“我路过, 问问你吃饭了没？” 　　林沁打量着手里的纸飞机, 犹豫着不说话。 　　晟炫觉得她大概在纠结这样黄昏繁忙时段站在窗子上说话有点“怪”, 她现在住的地方可不像之前那么偏僻。 　　果然, 就见林沁什么都没说, 转身进去了。 　　过了会，下面的铁门开，她走了出来。 　　天已经蒙蒙黑，林沁合上铁门，迟疑地走过来。 　　几步路时间, 他已经赶紧下了车。 　　林沁不像往日般随意，她迟疑、犹豫又别别扭扭走过来，然后说：“晟炫，你是有女朋友的人，现代社会，交什么样的朋友都正常，偶尔出去吃一次饭，因为校长的拜托要确定我平安无事，都说的过去。但说到底，咱们俩的工作学习没有交集，真的就没有频繁见面的必要。” 　　晟炫觉得她应该以前接触的都是同学，有自我兴趣的人也从不会无聊，所以她找不出一个要和自己继续见面的原因。 　　加上自己还有“女朋友”..... 　　他说：“你想太多了，我没女朋友。你那天跑太快，我话都没说完，我家里人的意思想安排我结婚，但我和王欣然都觉得这年头谁还流行包办婚姻。我们都已经不约而同和家里摊牌了。” 　　林沁说：“不是呀……大家都意识到快要阶级固化，结婚现在越来越多人都是找门当户对的，我有观察过的。” 　　“你才认识几个人。”晟炫说：“你觉得你见过了很多人，不过大多数的人，你见过又了解多少？小学中学大学，我算你认识全校的人，加上你父母亲友，朋友的朋友，你认识两万个人吗？” 　　林沁面露诧异，捂着心口说：“……竟然觉得传统认知受到了挑衅。” 　　晟炫说：“我是看大数据的人，这个数字已经算上了从小到大给你看病的医生，有过一次交集的政府工作人员，比如给你办身份证的，打预防针的。” 　　林沁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何况这些人里面，你又真的了解几个？”晟炫趁机转身从车里拿出蛋糕盒，递过去：”所以人要交朋友，特别是你这行，多认识朋友便于你观察人，以后好上戏。” 　　林沁显然极之赞同这个说法，手指点着他，毫不吝啬地表扬道：“有见地！” 　　晟炫打开蛋糕盒：“大家都是年轻人，我这朋友才开的蛋糕店，我今天去，这是白送的。” 　　那小蛋糕，都是小小的，精致又漂亮。 　　林沁极其稀罕地趴到盒子上，惊喜地问：“你这朋友的厨师是外国人吗？” 　　晟炫想了想他爸的法籍厨师，又想了想林沁开学演讲的内容，很有技巧而充满爱国气质地说道：“……已经入中国籍了。” 　　林沁立时目露赞赏……看着他，用眼神表达了对她交友品位的肯定。 　　晟炫的意识流里听到了游戏里哗哗上分的美妙声音。 　　俩人之前的不快，好像一下过去了。 　　他选了一个心里知道很潇洒的姿势靠在车旁，和林沁开始聊天。 　　“你今天怎么样？” 　　林沁吃着蛋糕，看着“玉树临风”靠在车旁的“有钱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晟炫来的时候她是做“妃子专业户” 　　但这次见面她降级成群演了，这太没面子了。 　　于是她把蛋糕一口塞嘴里，很欢乐地说道：“哇，今天的戏太好玩了，可以和两百个年轻男的一起穿情侣装呀。” 　　晟炫非常肯定，她今天好像去国共抗战的戏里当群演，就是不知道，这二百个和她穿情侣装的是“国.军”还是“共.军” 　　算了……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笑着拿起一块蛋糕递给林沁，佯装听岔了，笑着说：“演得唐朝公主吧，有二百个面首的……难道是山阴公主？” 　　林沁咬着蛋糕，眼睛瞪得好像见了活妖怪…… 　　二楼窗子猛然打开，包租婆在上面喊：“林沁，你下楼怎么不带电话，梁哥找你。” 　　一条街的人，明着暗着打量晟炫的路人，全都齐刷刷看林沁。 　　林沁赶紧给晟炫说：“让她这么一喊，我都觉得自己已经红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蛋糕你拿着吃。” 　　林沁道了谢，抱着蛋糕盒跑上楼去了。 　　她拿了手机，抱着蛋糕风驰电掣跑到梁哥那里。 　　梁哥一看她抱着蛋糕盒，就说：“看来你也已经收到了风声，潜规则的事情看来过去了。估计严向艺帮你求了情，之前跟组的那边通知你过去，那个‘冠绝后宫’的角色，还给你了。” 　　林沁放下蛋糕盒，打开盖子，吃了一块。 　　又一想，打掉梁哥伸过来的手：“别吃！快，发动你的朋友圈，找找严向艺在什么地方，这蛋糕送给他好了。” 　　话音没落，手里的那块没了。 　　梁哥吃着说：“你，不许吃甜的。谁和你这么大仇，给你吃这么多蛋糕。吃完都长脸上了，去跑楼梯去，明天要上戏了。” 　　林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身跑去……跑楼梯去了。 　　*** 　　次日，金宴 　　晟炫找的介绍人是金宴的老板，人称乔公子。 　　落座寒暄了几句，乔公子就对他说：“这都是关 　　系，我昨天打电话给郭导，今天都能约到。所以自己人，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说完又对旁边的导演说：“郭导，晟炫是我的好朋友，之前我给你也提过他。我俩从小就认识。” 　　晟炫知道这个郭导属于第五代导演中不上不下的，虽然出名的作品不多，但因为自己有原则，也没拍什么烂片。来之前他搜过。 　　郭导演应酬地笑了笑。 　　乔公子说：“晟炫有个朋友是演员，非常喜欢演戏。” 　　郭导闻弦知意，每年为这种理由找他的人不计其数。不过这个是黑.客，可不敢轻易得罪。 　　他说：“这好说，对方的简历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晟炫把林沁的简历递过去，这份是他做的，可比林沁的那份要好的多。 　　郭导一看就懵了，里面还有学校档案处应该有的东西。 　　他装着没有看出来，又看了看里面获奖的资料。 　　更是…… 　　这人是学霸呀，可就算是学霸也不代表会演戏呀。 　　演戏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 　　他点着头说：“呦，已经入行了。那回头我见见人再说吧。看这学历，非常有潜力。” 　　晟炫对林沁自信心十足，觉得这话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这顿饭，宾主尽欢。 　　郭导一上车，就给他的副导演说：“这女孩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什么人？” 　　都是同行，副导演要打听一个有名有姓的群演，简直毫不费力。 　　两个电话，就知道人正在上戏。 　　遍地熟人，这副导演直接就去了。 　　*** 　　今天是林沁第一天正式上戏，昨天收到消息想和严向艺道谢，可惜严向艺没在，今天到了剧组，没想到严向艺主动就来看她。 　　这让她觉得很温暖，和之前的感觉一点不一样。不止是严向艺的没有架子，还因为他来看她的一片好意。 　　严向艺自然给季少童打过电话，季少童那边顺水推舟，他就理所应当把功劳归于了自己，至于季少童说的“误会”......他觉得，那当然是不能信的。 　　他个人绝对相信季少童是趁机在教训林沁。 　　于是他和林沁说：“之前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不要有压力，这个剧组的人我也认识，这个妃子的角色我相信你一定能演好。” 　　林沁很真诚地谢了他，换了新戏服的她，画着祸国殃民的艳妃妆，造型师审美在线，非常对得起严向艺这几句安慰。 　　她说：“这剧一看也是用了不少心思，能上这样的戏我也很高兴。” 　　她笑起来和颜悦色的，严向艺也觉得俩人熟了很多，让她站起来打量她的戏服。这衣服是淡黄色，胸口位置有点低胸，看得出林沁的身材很扎实，但他自然没有盯着林沁的胸看，而是拿出手机和林沁合了个影，这样回家可以慢慢看。 　　装起手机又和林沁闲聊：“这戏架空的，所以人物可以随便穿黄颜色是吧？” 　　林沁左右看着自己晃动的裙摆说：“应该是的吧……我还没拿到剧本，等看了具体演什么，我再和你讨论。” 　　严向艺其实不太确定人家会不会给林沁完整的剧本，因为她太“微不足道”了，但看林沁一副心无旁骛，单纯欢喜的样子，他就觉得，他得做点什么。 　　“我那还有点事，换个时间咱俩约吃饭。” 　　林沁欢天喜地地和他挥手再见。 　　他从林沁那离开，立刻就去了找副导演，走到中途的时候，他觉得不能只嘱咐给林沁剧本。之前季少童还打压过林沁……这世上好人多，但是这行里捧高踩低，狗眼看人低的人，更多。 　　剧组的人都知道他有后台，有关系，明星属性也明显，就算现在没全点亮，那是迟早的问题。所以都分外热情，说了几句闲话，他就趁机和剧组的人说了剧本的事情，又顺便交代：“季先生和她也认识，之前是逗她玩，你们可别忘了多照顾……” 　　剧组副导演好几个，负责不一样的事务，并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和导演交流，而季少童只和制片人，导演来往。所以这种嘱咐，技术上是天衣无缝的，林沁会得到下面人照顾，至少不被欺负，季少童也不知道有人狐假虎威。 　　但是问题是，来了个想了解林沁情况的外人。 　　郭导的副导演打听了一圈，就回去和郭导说：“听说她和季少童关系不一般，和严向艺关系也好，那人周围替她打点。” 　　郭导说：“那她都有关系了，怎么还托人？” 　　“那也许是那个叫晟炫的被她骗了呢，我去看过人，长得妖里妖气，身材还超级好。” 　　他用心照不宣的动作在胸部比了比，又两手比了一个球形…… 　　郭导问：“艳星？” 　　“绝对够艳星标准。” 　　郭导想了想，语气有点同情地说：“这就是理工男的悲哀，你看看，没有见过漂亮女的，随便认识一个，就被糊弄了。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剧组八面玲珑。还辗转托关系让咱们照顾……真真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夏听音 　　副导演点头附和，俩人都觉得自己解码的剧情才是最真实的。 　　“那您还给她机会吗？” 　　郭导沉吟片刻, 说：“……还是再看看吧。” 　　另一边, 林沁已经换了装扮。 　　这会穿着件白色的裙子, 冰清玉洁地坐在水畔，仙子一样在弹古琴。 　　季少童和几个人过来，远远看到那女孩在弹琴, 虽然也没多好听，但胜在是真的自己在弹。他问旁边人：“这是谁？” 　　旁边人立刻说：“这就是林沁。” 　　季少童皱着眉头, 这种换一身衣服就不认识的情况，对他而言不多。 　　他的助理已经得了讯迎出来, 一看他就喜眉笑眼凑过来。 　　“你来的正好。”季少童看着林沁的方向：“她这是干什么？之前安排的好像不是这种角色吧？” 　　“对，对，那不是她的戏服, 她正在试戏，这是给里面一个妃子做手替的, 弹琴。” 　　季少童一秒钟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好：“她还会弹琴？” 　　“那不正弹呢。”助理的眼睛都快要笑没了：“还有更好的事。” 　　“说。” 　　“给里面的所有妃子做手替！——这次捡到了大便宜, 有了她, 这剧组妃子们的琴棋书画她全包了。” 　　季少童：“……” 　　这事他有点小冲击, 想不通, 拿出烟来回身，后边人立刻给他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转向他的助理，手点了点他助理的肩膀：“……那你安排她这么多工作机会之前，有没有提, 让她先给诗柔去做手替？那边等着呢。” 　　“我当然知道。”他的助理搓搓手：“可那边不急，离杀青还早不是。” 　　季少童叹了口气：“你没说？” 　　他的助手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说了，其实是那边剧组的副导演直接叫的她，她说她不去。” 　　“不去？”季少童冷笑，“她还会摆架子，那你和她解释之前的误会了没有？” 　　“没。” 　　“现在就去！”季少童说完抬脚就往导演那里去，路过他的时候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说的现在！” 　　助理蹬蹬蹬就往林沁那边去。 　　桃花从树梢飘落，落在水边，琴上，玉指纤纤拨动琴弦，震落花瓣。 　　双手按在弦上，音震着慢慢淡去，随水而去。 　　助理连忙应景地随便拍了几下手，就蹲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林沁商量道：“导演刚刚说没问题，咱们剧的手替都交给你了。” 　　林沁看向他：“您不是剧组的副导演，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她化了妆，长长的睫毛，眼线，脸白得像白瓷，飘着动人心魄莹白的粉，那简直是言语难述令人觉得漂亮的一种颜色。 　　助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错开目光说：“我是季少童先生的私人助理，叫我小贾就行。今天来是特别找你的，那晚上的事情，希望和你说一下。” 　　林沁的手收回去，合着轻放在腿上，以一种古代女子该有的端雅姿态坐着，盈盈望着他说：“我入行之前和自己说过，绝对不会向潜.规.则低头，不会去饭局陪人吃饭，更不会随便去拍裸.露的戏，就算工作机会因此变得非常有限，我也不会放弃。” 　　助理小贾呆了：“潜.规.则？那晚上，你死活不喝那酒，是因为以为有人要让你陪吃饭？” 　　“不是吗？”林沁微扬下巴，淡然地说：“底线是不能退的，退几次，那边界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如此大义凛然，傲气十足的态度，实小贾在令人无法说出，你其实自作多情了，没有人想潜规则你。 　　人家毕竟是个18岁的孩子…… 　　小贾说：“这你放心，你说了心里话，以后我们这边再也不会安排你这些事情。你好好演戏就行，把该替的东西都给咱替到，我保证再没有人让你去陪酒。” 　　林沁望着他，好像不大相信。 　　“是不是怕我骗你？” 　　林沁摇头，慢吞吞地说：“季先生是大投资人是不是？” 　　“原来怕他呀。”小贾一拍胸口说：“那更不用怕，我给你说。——季先生身边女人超级多，根本不缺你这一个。” 　　林沁好像终于释然了，露出笑意，旁边的小牙明明不是虎牙，竟然都笑出了虎牙的纯真可爱。 　　小贾说：“还有个事，之前那个方诗柔的手替，你也得答应去。” 　　林沁收起笑容，说：“这个我想想。” 　　“为什么？” 　　林沁的手指勾上琴弦，不紧不慢，又有点任性地说：“……就是得想想。” 　　小贾半忧半喜，跑去和季少童报告。 　　季少童见过导演，正一个坐在水边图清静，顺便等他。 　　看到他，就不紧不慢地问：“和她说去给诗柔手替的事情了吗？” 　　“那个……她还没同意。” 　　“没同意？”季少童弹了弹烟灰：“看来他和诗柔积怨挺深，是不是里面还有别的事情，所以那晚上死活不喝那杯酒，”他深吸了口烟，越发肯定地说：“一定是这样。” 　　“这个倒不是！”小贾连忙打断他，神采奕奕地说道：“这个我问她了，原来她误会那晚你要她陪酒，她说她是个不会向潜规则低头的人，我已经向她澄清了。” 　　季少童看着他：“怎么说的？” 　　“我说‘林沁你放心，季先生身边女人超级多，根本不差你这一个，你好好拍戏就行，给咱当好各种替身就行。’” 　　季少童：“……” 　　他忍了几秒，实在还是没忍着，甩手把烟砸在地上：“你给我解释清楚。” 　　助理连忙说：“她还小，才18岁，既然已经自作多情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说出真相，她要是万一受了反向刺激，因为没有人潜规则她，反而放松了警惕怎么办？” 　　季少童深深吸了口气：“那你不想想，就是因为她才18岁，我之前不知道她那么小，让大家误会我想潜规则一个18岁的你就觉得没问题？” 　　“哦，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小贾一想，很快又接着说：“但是老板你放心啦，别人一定见怪不怪。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到了社会上，大家就都是赤膊上阵拼杀，不分年龄的。” 　　季少童被这个双标言论说到竟觉无言以对，但这么大个黑锅……他点着他的助理：“你，造谣老板，扣三个月奖金。” 　　助理：“……” 　　季少童站起来，亲自去和林沁谈。 　　林沁已经让人把琴收起来，大梁哥来了，他现在不像保姆一样再陪着林沁，正和林沁在说后面可以去试戏的剧组。 　　林沁身前依旧是矮桌，她穿着曳地长裙，此时坐着就更没形象，一只脚蜷着，另一只脚正伸长了在伸展，长裙搭在脚腕，露出里面的绣花鞋。 　　一看季少童过来，她连忙猛摇了几下梁哥，腿也“跐溜”一下缩了回去。 　　那半秒，季少童觉得自己像哥斯拉。 　　但他还是勇敢地走了过去，和大梁哥，还有林沁说：“有点事和你们俩说。” 　　俩人看着他目光警惕，大梁哥微微镇定了一下，对他抬手说：“坐。” 　　季少童左右看了看，周围不是水就是石头，那俩都坐在装逼的地毯上……他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临水……他有恐高症，就不怎么自在。 　　他说：“来说一下，你们给隔壁剧组去手替的事情。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你们受了委屈，之前林沁是小特约，以后在我们剧组，给她中特约的待遇怎么样？” 　　大梁哥毫不犹豫还价道：“大特约！” 　　季少童看着他，讲道理的语气说：“她才来了一个月。” 　　大梁哥说：“说不定下个月见到一个慧眼识珠的，我们林沁就是下一个陈宝宝！” 　　季少童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也不能为了一天几百块钱和他们扯皮，就点了点头。 　　大梁哥又趁机说：“手替的活另算。” 　　季少童：“……” 　　怪不得不想跟组，跟组就没办法四面八方去捞外快了。 　　季少童猛然明白过来，那个“死不同意”大概就是为了能把说得上话的人骗过来，这样才好谈…… 　　他明明该知道，他来就得挨宰，可竟然忽略了。 　　因为要打交道的，是个18岁的小姑娘。 　　他看向林沁： 　　林沁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的坐着。 　　他轻轻地笑起来……他走眼了，这一老一小，可不就是过去的江湖骗子。 　　他站起来说：“行，答应你们。就是之前你们帮方诗柔做手替的事情得有始有终，她是我的亲妹妹，她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这句话就硬气了，大梁哥连忙站起来，“放心，放心。” 　　季少童走了。 　　林沁抬头看着大梁哥：“如果那是他妹妹，那那晚上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什么地方不对？” 　　大梁哥说：“管他呢，你竟然跳过中特约，直接变成了大特约！这简直就是咱们群演界一年都没有几次的好事，好样的！林沁。” 　　林沁转开目光，望着远处走远的季少童，嘟囔说：“你就是为了有人给我涨工资，让我死活不要答应回去写字，他能找来一定知道的。——你说他会不会在别的地方又想打击我们？” 　　**** 　　和季少童硬生生背黑锅不同，林沁好像一下时来运转了。 　　她竟然接到一个第五代导演的邀请，让她去试戏，而且是民国戏。 　　大梁哥陪着。 　　还在海选阶段，到了那里，郭导演让她自我发挥一个民国女人的角色。 　　她没有穿那个时候的衣服，就是站了静了几秒，然后高跟鞋轻轻踩着地毯走了几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里，万般风情化作绕指柔情，见惯风月，都要折腰……不过是这种姿态。 　　屋里七八个剧组的人，她瞬间就旁若无人地达到了状态。 　　郭导和他的副导演对了下眼神。 　　不是演的好坏的问题，而是她对自己扮演的人物的拿捏，那种瞬间变了个人般的自在……带着引人入胜的戏剧感。 　　郭导说：“行了，你回去等消息就行。” 　　他低头在纸上写着字，再也没有看林沁。 　　“谢谢老师。”林沁鞠了躬，转身也不拖泥带水的出去了。 　　“郭导……”副导演轻声叫他。 　　郭导抬头，看到门关上，在那慢慢合上的门缝间，他仿佛又看到刚刚风华绝代的那个女子。 　　他扔下笔，“你们觉得怎么样？” 　　旁边人说：“完全可以用，就是看用在什么地方。” 　　郭导说：“本来今天她来以前，我是想着死活不能用她的。” 　　“为什么？” 　　郭导靠向椅背，拿出烟自己点。副导演替他说：“这女孩背后有人，搞不清谁是她的金主，不好安排。” 　　“这话怎么说？” 　　郭导抬手，止住这个话题，“拍好戏是重点，回头通知她再来试戏，到时候化了妆再看看。” 　　编剧说：“演技没问题。——像从民国海报上扣下来的感觉。这人能用，就还是用的好。” 　　大家沉默了一会，又挪向下一位…… 　　**** 　　林沁坐着电梯下楼，大梁哥在电梯口等她，急急地问：“怎么样？” 　　林沁说:“这种正规剧组都要试戏好几次，如果只要个民国感觉的女人，应该没问题。” 　　“女人？那你太小了。”大梁哥说：“不过不要你也没关系，毕竟你才来，现在没人封杀你，你靠手替就能立足。” 　　林沁说：“你又给我接了妃子的活吗？别胡乱接戏呀。” 　　“除了妃子需要琴棋书画去讨好男人，皇后不需要我也没办法。”大梁哥愤慨地说：“什么乱接戏，就知道挑三拣四，我敢随便给你接吗？……你以后是要当明星的人，事多。” 　　电梯门开，他嘟囔着出去了。 　　周围没人了，林沁对着电梯镜子看着，赶紧手插在腰上，左右扭了两下，对镜子里的人说：“对对对……不是谁胸大谁就对吗？为什么他要说我？” 　　然后一转身，趁着电梯门合上前笑着跑了出去。 　　**** 　　林沁其实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自己来了没有一个月，纵然之前当群演耽误了两周，依然觉得跑得比计划快，这就行了。 　　所有的女明星，想熬出头，都是龙套，配角慢慢熬资历。 　　但很快不高兴的事情就来了，剧组这种地方，见风就是雨，见男女在一块就是奸.情。 　　很快有小道消息宣称，她是有金主包养，有后台的人。 　　林沁心大，听到后，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后在大梁哥十万火急出去打听不到内.幕的时候，淡定地安慰他说：“这事情早已经料到了，我心胸开阔，这根本不叫个事。看吧，我就说那个季少童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大梁哥一想，林沁就得罪了他一个人。 　　愤愤地骂道：“这个卑鄙的人，原来还是惦记着你！那天你说的对！” 　　*** 　　季少童正在公司开紧急会议，莫名其妙，打了好几个喷嚏。 　　公司出事，莫非，身体也有预感了？ 第25章 夏听音 　　今天是季少童人生中格外特别的一天，假设十年后他已经沉淀成成功的企业家, 有人问起一生最惊心动魄的日子, 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说今天。 　　虽然现在投资电影赚的盆满钵满, 但他本身是做视频网站起家的，快要十月一了，正想着一堆事情可以集中处理一下, 就见到自己的秘书慌慌张张向自己房间冲进来。 　　隔着玻璃，也可以看到女孩跌跌撞撞, 好像在被狗追。 　　这方向，看着像是刚刚去了茶水间。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咖啡, 早上咖啡也冲过了，她这是要干什么？ 　　就见秘书门都没敲，直接推开门, 大声惊惧地喊道：“出事了老板。” 　　季少童喝了口咖啡，不急不慢地说：“出去, 敲门。” 　　秘书“砰——”一声关上门, 一边快节奏地敲门, 一边喊：“老板, 老板, 真急事。” 　　季少童想不出有什么大不了的黑锅会从天而降，保持风度喊了声：“进。” 　　几乎同时门就开了，掀起一阵邪风，秘书站在门口说：“我们几个在茶水间倒咖啡，顺便看昨晚下载的视频, 然后.......然后发现里面竟然忽然有一段全.裸的日本小电影。” 　　季少童一杯热咖啡差点掀翻到西裤上，站起来喊道：“那还耽误什么，核实了消息没有。” 　　“已经让人去核实了。” 　　季少童的内线电话响，他一看亮的灯，立刻就接了，还没说话，那边人就说：“我们查了是真的，不是一个视频，是很多正常视频后面都加的有。” 　　季少童喊：“会议室！现在！” 　　*** 　　会议室里，季少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反而精神了些，对大家说：“就按刚刚安排的去办，不要慌。” 　　他看向小贾：“你亲自去跟上传视频的这些用户，看看都是怎么回事？” 　　小贾办事速度是不错的，说去就去，过了会就回来和季少童报告说：“这事有点奇怪，已经排查出来的这些用户都是有钱人，我联系了几个，有开私人高尔夫球场的，有自己开红酒酒庄的……” 　　季少童看着他，完全听不懂重点，他今天实在没耐心，就说道：“你再这么说话，就换部门去。” 　　小贾说：“我的意思就是，不止有钱，也都是交际广的，所以我一打电话去，他们就说要请律师告咱们网站。” 　　“这是为什么？”季少童按着桌子：“你到底有没有办事？” 　　小贾连忙说：“当然有，当然有，就是他们分享的都是家里孩子的视频呀……” 　　季少童：“……” 　　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他觉得心脏都要炸裂了，压着脾气问网络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你说。” 　　那负责人冷漠地敲着键盘，好像电脑里是他的战场，正在进行战斗，他抽空说：“被人整了是一定的，就是对方比我们厉害，这事情一两天弄不完，里面还有轮轮功的视频，赶紧把网站紧急关闭了再说。” 　　季少童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五千万用户…… 　　**** 　　和季少童天降一口大锅的感觉不同，晟炫早上按时起床，然后做了运动，过着他每天都一样的美好生活。 　　随即王凯来了。 　　晟炫吃着王凯主动做的早餐，心安理得。 　　“你知道我今天要来？”王凯谄媚地问。 　　晟炫喝着水说：“我说王欣然约了我……嗯，我猜到了。” 　　王凯说：“别装了，其实你告诉我就是想我和你一块去，所以我也感激你，你看这早餐做的多好。” 　　晟炫拿叉子叉了一块煎香的蘑菇，然后放下说：“太油了。” 　　“立刻，马上。”王凯伸手拿过盘子，一边拿厨房用纸吸上面多余的油脂，开了火重新翻煎。 　　俩人中午时间一起到了餐厅，王欣然很准时，来了一看王凯在，她还特别高兴，捂着嘴一个劲笑。 　　晟炫心想，难道王欣然和季少童也有什么私人恩怨，所以今天高兴。 　　王凯看着王欣然，兢兢业业的关心：“欣然，你要吃什么？” 　　王欣然翻着菜单说：“今天要吃个好的，而且一定得晟炫先买了单。” 　　晟炫放下咖啡杯，觉得不能被影响，故意让他问，他偏不问。 　　王欣然点了单，一边吃，一边笑。 　　笑得王凯都莫名其妙起来，手肘碰了碰晟炫。 　　晟炫放下刀叉，无奈说：“好吧，你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要来找我分享，你再不说只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笑，我得建议你去看医生了。” 　　王欣然又大声笑起来：“我……我看医生？”她指着自己鼻子，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还想笑你呢。” 　　晟炫说：“我怎么了？” 　　王欣然看着王凯说：“你知道他找了郭照义，让郭照义请林沁去上戏吗？” 　　王凯看着晟炫：“你这是为什么？她就想靠自己呀，不然为什么去当群演？” 　　晟炫：“……” 　　他被王欣然这么快得到了消息，还有王凯这样独特的思维深深刺伤了。 　　就听王欣然又说：“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剧组都在传林沁是有金主的人。她现在是影视城的妃子专业户，本来手替别的女孩，写字，画画，跳舞，弹琴什么的都是她自己的本事，但现在人人都在说，她能有那么多工作，是因为背后有人包养她……你们说，她这是被谁好心办了坏事？” 　　晟炫压着心跳加速，捂着水杯问：“你说真的，这个没有开玩笑？” 　　王欣然一翻白眼：“当然是真的，虽然我和林沁没有交集，不过我知道她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当然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来通知你了。” 　　“很重要”三个字她说得特别重音。 　　晟炫说：“那你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散出去的？通过谁？” 　　王欣然摇头：“谣言从来都是空穴来风，她是个群演，现在是鲤鱼跳了龙门，直接成了大特约，每年影视城来找群演机会的人几万，但是可以没一个月就成了大特约的，我敢说，一年都出不了一个。”她看向王凯：“你也认识林沁的对吧？” 　　王凯点头：“她挺乐观的。应该没事。” 　　王欣然对他笑了笑。 　　晟炫又追着王欣然问：“你是说传这种话的人，是因为嫉妒林沁？” 　　王欣然说：“我的意思是，大部分会传播谣言的人，都是不论真假的，她们甚至都不认识林沁，就听别人说一句‘可能有金主’，她们回头聊天的时候，这个‘可能’就会自动消失，变成‘肯定有金主’，所以进这行，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就是，知道这世上多数人都喜欢看别人倒霉，所以别人说我什么，都不要介意。”她手支着下巴，极富优越感地说：“这个座右铭送给你，你可以转送给林沁。” 　　晟炫沉默了：“这个我知道，主要是怕工作上对她有影响。” 　　“你准备怎么办呢？”王欣然问：“十有□□是郭导下面的人露了口风，被人捕风捉影了。更怕，是郭导和你的碰面后，他自己误会了你和林沁的关系。” 　　晟炫仔细想了下那天的会面，陡然醍醐灌顶，去，可不是怪他自己，郭导那圈子，肯定特别多这种事情。谁会无缘无故去帮一个没有特殊关系的朋友？毕竟欠人人情才最难还。郭导当然理所当然就误会了。 　　他对着王欣然说：“你这方面有没有经验？我去找郭导说一声怎么样？” 　　王欣然又笑起来：“你几岁呀，你说了人家就信了吗？” 　　晟炫说：“那不然怎么办。这事情明显是误会。” 　　“人家又不了解你的为人处世，怎么能知道是误会。” 　　“那怎么办？”晟炫有点急了，“我知道他们想事情都简单喜欢复杂化，你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处理办法。” 　　“那太简单了。”王欣然说：“我帮你就没问题，你就去告诉郭导听到了这种流言蜚语，而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怕我生气，让他帮忙问问，怎么会有这样的闲话。” 　　晟炫不说话。这办法当然可行，但他就是抗拒。 　　王欣然抿着嘴笑：“不愿意是不是？”她对王凯挤了挤眼睛。 　　王凯立刻说：“我觉得吧……这个办法不错，你想想，那些谣言空穴来风，根本没办法阻止。除非是这样。难得欣然够朋友，愿意帮你这个忙。” 　　晟炫说：“……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王凯说：“人家又不是网上说，你让人家没办法上网可以，还能堵着别人的嘴。” 　　王欣然说：“那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去告诉郭导，林沁是你的女朋友，或者是你喜欢的人，这样的谣言，对她伤害也超级大。 　　晟炫还是不说话。 　　王凯凑近他：“你还犹豫什么？” 　　王欣然说：“难道你不是想和林沁发展？ 　　“之前我以为是的……”晟炫说：“后来我觉得，不是。” 　　“你觉得，不是？” 　　“哪里不是？” 　　王欣然和王凯齐齐瞪着他。 　　王凯先揭发：“你从认识了林沁，天天找机会往影视城跑。” 　　王欣然说：“因为认识她，你甚至和你家也闹翻了。” 　　王凯又说：“别人欺负她，你多生气你忘了？” 　　王欣然又说：“为了帮她，你还跨行业去求人呢。” 　　那俩人一人一句，晟炫的视线垂下，只想到林沁站在阳台上随便念十四行诗的样子，又想到她趴在阳台上，头发长长的，对自己得意又略带傲慢地说，‘虽然你语气很像超人，可是你没有把内裤穿在外面，所以我不能相信你……’” 　　他说：“不，我不会和她在一起，当演员是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她的梦想，而我不能要一个当演员的女朋友。” 　　王凯指着王欣然：“那欣然不就是演员。” 　　晟炫的脑子卡了一下，而后莫名奇妙给出了答案 　　因为太喜欢她，所以不可以。看到她以后和别人上戏，搂搂抱抱亲亲……越喜欢，那就越难熬。 　　到时候会气得想杀人的吧。 　　又一想，干嘛杀人，让那些人永远没有办法上网不就好了…… 　　然后他看向王欣然说：“欣然对不起。” 　　王欣然见怪不怪地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又不喜欢我，自然当时没有想到那些，现在你喜欢她了，自然想的比较多。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接受女朋友是演员的，这是真话，爱情是排她的。要干我们这行，那些莫须有的道德感太强，根本就没办法干。” 　　晟炫又觉得胸口被插了一刀，王欣然说最后那句绝对是故意的。 　　他买了单，带着极度内疚和心酸去了找林沁，觉得先看看林沁的状态。 　　**** 　　剧组里 　　林沁闭着眼，听到化妆师说：“可以了。”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鼻子发酸的瞬间看清了自己。 　　她诧异道：“您这手艺，是堪称整容级别的化妆术了。” 　　化妆师说：“是不错，导演肯定喜欢。” 　　林沁站起来，身上的旗袍裁剪得体，她走了两步，镜子里看到自己摇曳生姿。虽然多数时候她都夸化妆师是整容级别的化妆术，不过是逗别人开心。可是今天的装扮让她确实觉得熟悉。 　　所以这句整容级别的，发自内心。 　　她走了几步，转头又看向镜中的自己，走过去，拿了枚直直的发夹别在耳侧，看着自己就发了呆。 　　穿透岁月，曾经也许她也有过这样造型的日子。 　　化妆师说：“你戴了什么？” 　　林沁伸手摸向头发说：“没有，我就摘。” 　　“不用。”化妆师说：“我觉得这样挺好，你等会让郭老师看看，先留着吧。” 　　林沁出来，今天她们还是海选，看看各自的造型可以给导演什么样的灵感，反正主角都是定了的，她们这样的角色，变来变去，临时穿插很正常。 　　但无论怎么样都好，这个角色她应该能拿到至少是说台词的。 　　她细细算着，自己都接了多少角色。 　　这行是个累计的过程，很多专业学校毕业的女演员，都是龙套，配角，女二，熬上好几年，才能遇上主角的位置。 　　她这么快就已经触碰到可以说台词的角色，不得不说，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她走了几步，走到一辆车旁边，开始检查手机里的短信。 　　看到晟炫发来的短信，他来了影视城，但是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她连忙回了短信。 　　晟炫给她打电话没人听，发短信也没人接，就给大梁哥打了电话，知道了她在影视城里试戏。 　　人就直接来了。收到短信的时候，他就在民国街入口的地方。 　　这地方也没有多大，问了人试戏的位置，拐过一个路口就见到了林沁说的位置，并且一眼看到了她。 　　晟炫就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慢了下来。 　　老上海的建筑群中。 　　她站在一座老式古董轿车旁边，里面穿着墨绿色丝绒包领的旗袍，外面是墨咖啡色的挺肩羊绒大衣，整个人美丽中带着铮铮铁骨…… 　　他看得一动难动。那就是传说中“风华绝代”想要表现的意思。 　　心狂乱地跳着，想认不敢认。 　　她抬头，左右看看，忽然看到她，她笑着挥手。 　　这一刻，晟炫忽然觉得那笑容和她头发旁边别着的发夹一样闪闪发亮，原来亲切也可以让人受宠若惊，他走过去几步路，心里很空，只看到林沁耳边有只钻石珍珠的耳环在晃。 　　他说：“这衣服，这造型……” 　　“好看吗？”林沁转了一圈：“是不是太好看了？” 　　她望着他，眼里有期待。 　　晟炫点头：“是，我都不敢认。” 　　林沁就笑，转身在旁边的古董车车玻璃上又看自己的造型，“我也满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剧本里的角色。” 　　“一定符合的。”晟炫说，心里却想的是，没有符合的，也可以创造出一个符合的。 　　“对了，你怎么今天来了？”林沁笑盈盈地又望向他。 　　“来看你演妃子，我听人说，你最近接了好多妃子的角色。” 　　林沁心想，你什么朋友告诉你的，整你的吧，她多数时候都在当替身而已。一挥手，很谦虚地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来来去去都是一个妃。” 　　“来来去去一个妃？”晟炫懵了：“什么剧组，还能都拍一个妃？” 　　林沁没想到他还追根问底，噘起嘴，委屈地想，都是别人的手，别人的腰，别人的胸，苦闷地答道：“……面部全非呗，非要问。” 　　晟炫：“……” 　　作者有话要说：　　别忘了留言和我讨论剧情哦…… 第26章 夏听音 　　晟炫对这个“面目全妃”正不知说什么好。 　　“林沁——”远处有人叫。 　　林沁连忙跳了两下说：“轮到我试戏了。”她转身要跑， 又拐回来：“对了， 你来找我有事吗？” 　　晟炫想也没想地说：“嗯， 我路过。”一说完就想自打脸，那路过，看过，就该滚蛋了。他连忙改口说：“想问问你下午有没有事，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玩呀。”林沁说：“那我去，你等等我！” 　　她转身就跑，跑了两步， 好像又发现不对， 脚步就慢了下来，拿捏着装模作样走了过去。 　　后面看， 腰特别细，身材弧线绝佳，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她年纪太轻。 　　晟炫拿出手机， 对着周围照了照木头门， 门楣，古董车， 然后又猛然意识到难题，那等会带林沁去什么地方？ 　　他想到王凯的那帮朋友， 认识了女孩就是带人去打游戏，反正没有带人上分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个对林沁显然不行。 　　他又想到他国外的朋友，认识了女孩就是吃饭，看电影， 看歌剧，逛书店，打游戏……或者直接去旅行。 　　嗯，这个对林沁也不合适。 　　难道就没有超凡脱俗的约会方法吗？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要和女孩约会，应该去什么地方。 　　咦，怎么这就是约会了…… 　　正午刚过的假教堂门口，他拿着手机上网搜可以带女孩去的地方。 　　然后有网友说可以去海边。 　　他们这是内陆 　　有人说可以去爬山 　　周围没有山 　　有人说可以一起去做运动，打羽毛球，台球之类的。 　　林沁现在一般早上三点起床，睡懒觉的标准是到早上七点，他觉得林沁一定没有劲去做运动。而且第一次俩人一起出去就浑身汗，那感觉也不太对呀……晟炫猛然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结婚率这么低。 　　林沁从远处蹬蹬蹬跑了回来，冲到晟炫面前挥挥手：“忘了问你要去哪儿？” 　　晟炫诧异地看着她：“你试完戏了，还是没有去？” 　　“完了。”林沁说，“我过去导演让我哭了一下，笑了一下，就完事了。” 　　晟炫说：“那你……”他看着林沁身上的裙子，觉得让她换掉好不舍得，这打扮太漂亮了。可是不换也不好，这样出去太怪。 　　“那个，我给你捏张照片吧。” 　　林沁连忙转圈圈找地方：“站哪儿？哪儿好看？” 　　晟炫说：“不用，你随便站，我会PS，回头你要什么效果都可以。” 　　林沁：“……” 　　她靠在身后的古董车上：“那就这个车吧，你不用麻烦回去还P了，我这衣服，P个战舰之类的也不搭。” 　　晟炫心想，从头到尾潜意识里他都没有想过P个战舰，不过想P他自己上去。 　　林沁说：“你要和我照吗？” 　　他抬头，镜头晃了晃，惊喜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林沁说：“快，电话支到车顶上，咱俩站到对面的台阶上，可以照个差不多的全景。” 　　“什么是全景，就是全身吧？”他说着话，左右找东西，这手机要支在车顶上，得有东西支撑。 　　林沁递给他一块砖，然后说：“嗯，你平时看到镜头里面一般就是远景，全景，中景，近景，还有特写。” 　　她后退了两个台阶，然后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指着对面的柱子，对晟炫说：“你站这儿。” 　　晟炫还没从那块砖头上缓过来，走向林沁指的地方，她毫不犹豫抬手按着他，她侧身站着，脸对镜头，晟炫被压在柱子上，也看向镜头。 　　关键他不知道林沁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造型。 　　手机就老实地给他们捏了一张。 　　林沁蹦蹦跳跳过去，很满意上面的民国佳人，她给晟炫看，又说：“你这个动作表达了惊讶中还有茫然，拍得不错，要不要再来一张，你可以表现的轻松一点。” 　　晟炫：“……”他又不爱演戏。 　　林沁抬手推了他一下：“逗你玩呢，这个距离一定要有肢体语言才会好看，不然脸也看不清，就没有意义了。现在这样是有动作的，我喜欢，发给我，发给我，我要当屏保。” 　　“啊？”晟炫说：“屏保？” 　　林沁说：“哎呀，你不知道最近这里有谣言，我被人包养了，手机上有个男的比较好撒谎，反正没人认识你，逼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秀出这照片当一下挡箭牌。” 　　晟炫：“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和我照相？” 　　林沁说：“不好意思了，就是形势比人强，我现在是虎落平阳，如果是还在学校或者放假的时候，我们全校的男生都会愿意给我帮这个忙，就是他们现在都在上学，我一时半会不认识别的男人。” 　　晟炫心上涌上难以言述的心酸，他说：“没事，你用吧。” 　　他偷摸打量林沁的表情，她化了浓妆，脸上有细白闪亮的颜色，还有微微从皮肤底泛出的桃花色。她那么努力奋进，条件得天独厚，却因为他好心办坏事，才进这行一个月就得了包养的名声，他真是对不起她。 　　他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他犹豫着说：“——林沁，那些闲话，你不生气吧？” 　　“那有什么好生气的。”林沁看着手机上的新照片，浑不在意地说：“我得罪了季少童，这事一定是他故意让人放出来的话，我心里有准备的。” 　　咦——还有这个情况？ 　　晟炫说：“这是什么意思？你确定是他？” 　　“当然。”林沁嘴快思路敏捷，三言两语倒豆子一样就把她和季少童的恩怨说了。 　　晟炫听了“这个”视角的故事，觉得也很有道理，也许这才是真相。 　　他说：“你没有和别人解释一下吗？” 　　“那有什么好解释的。”林沁说：“传这些话的人，你想想也都知道是什么人，一句话的事，我要是被包养的，至于就当个替身吗？我得多没眼光，才能找到一个只愿意捧我做女替身的金主。”她耸耸肩：“不过她们只想看到我不好的消息，所以……这些话说也没有用。她们又不开工资给我。我不在乎。” 　　晟炫心里简直五味杂陈，都是季少童的错。他说：“你放心，欺负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 　　“你别逗了。”林沁抬头推了他一下：“，这种霸道总裁的口吻，可不是你的人设。——你等着哈，我去换衣服。” 　　她转身提着旗袍小跑，又转了一小圈跑回来，笑着问：“对了还是没有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 　　晟炫说：“我也不知道，要不这附近有个公园，咱们去吧。” 　　“公园？”林沁喊道：“我十几年没有去过了呀，那好，你等我去换衣服哦。” 　　她说完就跑了，不一会就换了牛仔裤卫衣回来。 　　脸上的妆也卸了干净，只抹着唇彩。 　　这下晟炫心里不得安静了，她以前见他从来不化妆，穿着睡衣都出场过，今天怎么还特意化了妆…… 　　那粉嫩嫩的唇彩呀，在她薄薄的，恰到好处的嘴唇上，可真是天赐的福气。 　　到了外头，林沁不等他说拿车，主动说：“我们坐出租去，最近我绯闻多，有多事的人再看到你的好车，坐实了。” 　　晟炫被拉着上了出租，可是怎么都觉得她在躲避坐他的车…… 　　*** 　　九月末，公园享受着最后的宁静，马上十月一就要来了。 　　静静的一汪湖水，周围的柳树弯着，有些低得挨到了水面，风吹着，就勾起一串涟漪。 　　林沁看着那水纹，用手机拍了一张：“我记得上一次来公园，还是小学和同学一起来的。现在大家都更喜欢上网看剧玩电话，公园什么都没，就没人喜欢来了。” 　　晟炫说：“嗯，我以前也觉得这地方没什么玩的。” 　　“游乐场好点是吧？”林沁笑，远处湖上有天鹅的脚踏船，她兴奋地拉着晟炫：“走走走，看到好玩的了，咱们踩船去。” 　　拐了半圈，找到租船的。 　　只有一个人在岸边忙碌，踩船的人不少，他勾回来一条船，指着旁边排队的说：“两种，要踩的，等45分钟。要不就是手划的，现在就有。” 　　林沁看着晟炫：“现在还有手划的船吗？” 　　晟炫摇头，他也不知道呀。 　　林沁说：“那就手划的吧，反正没有划过。” 　　晟炫交了押金，接过两个木头船桨，林沁在旁边踮着脚尖晃：“怎么样？你也没有划过是不是？” 　　“我划过，在大学也参加过比赛的。”晟炫说。 　　“很多名校划船是传统，像剑桥每年都有划船比赛呢。”林沁用很了解行情的口吻说：“快咱们去练练，万一以后上戏演名校生可以用这个技能。” 　　晟炫就没有纠正，人家那是赛艇对抗赛，和这个一点也不一样。 　　水轻轻荡漾在脚边，打起细小的水花，收票的勾着船固定，又弯下腰把船扣在岸边：“男的先上。” 　　晟炫上了船，脚下瞬间虚浮，他赶紧左右看，找到便于划船的地方坐下。 　　两个船桨，他原本准备左右划，但现在发现不行，这船太简易，旁边没有固定船桨的东西。 　　林沁插着口袋站在水边，看着他。 　　收票的冷眼旁观，受不了般对晟炫喊道：“让男的先上船是为了男的可以拉一下后上船的女的。” 　　晟炫连忙站起来，左右看看，找地方放下船桨，过来两步，迟疑地对林沁抬起手。 　　林沁摇着头，毫不客气抓着他的手上了船。 　　收票的多看了晟炫两眼，嘟囔说：“现在的男人，都怎么回事。” 　　一脚把他们的船蹬走了。 　　晟炫坐着不动，手心里滑得出了汗，都是刚刚拉着林沁手的感觉，她的手特别小，手指又特别长，特别软，根本不像人类的手，怎么能那么软。 　　林沁拿着船桨，自己划了起来。 　　安慰的口吻说：“没事，你也是一时没想到，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把我晾在岸边的。” 　　晟炫回神，连忙拿过另一个船桨，划着说：“不是，我就是在想，你的手特别软，有人说过没？” 　　“没有吧。”林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认真地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拉过的女孩手太少了？” 　　晟炫木着脸猛觉生无可恋，是呀，就拉过这一个，他刚刚怎么想的。 　　林沁已经心无旁骛开始划船，远处的天特别蓝，天上一丝云都没有，那蓝色，就像是一块颜色正好的蓝色丝绸。 　　看晟炫又不说话，她感慨地说：“我以前和同学来玩，我们班男生都这争先恐后抢着拉我，然后上次还有一次没有拉好，把我推到了水里。” 　　晟炫酸酸地说：“什么年龄的事情？” 　　“初一吧。” 　　“你刚刚不是说小学之后都没有来过了吗？” 　　他终于展现了一次智慧。 　　林沁叹了口气说：“刚刚那会我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说出这段。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说出这段，我看你对刚刚忘记拉我的事情挺耿耿于怀的。我就想告诉你，我真的不会介意，也不会觉得你无意中在轻视我之类的，我心胸开阔，想的可开了。我知道自己人缘好呢。” 　　她看着晟炫温柔地笑，湖中间有一座人工的小岛，岛屿中间竖着一座白色的拜占庭式样的尖塔，林沁说：“那塔是怎么回事，和这公园完全不搭调，咱们划过去看看。” 　　划船的其中之一乐趣就是佯装可以寻宝，那个岛上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小船是一种略微掉色的蓝，船内还有水迹，划一下，那水就跟着在涟漪上晃荡。 　　晟炫觉得太对不起林沁了，怎么挑了这么破烂的一艘船。 　　他说：“这个船太难看了，下次我带你去划一个好看的。”他可以把他爸停在港城的游艇偷着借用一下。 　　就听林沁说：“这船很好看呀，我觉得这种斑驳的颜色又有艺术气息还平易近人。“晟炫注意到“平易近人”这个词，游艇，咔嚓掉。 　　迅速考虑改用他爸的帆船。 　　然后说：“那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划。” 　　“不用。”林沁把船桨扎进水里，“我在……在感受着……船桨拨动水流逆流而过的阻力……” 　　晟炫佩服地看着她。 　　专注做一件事，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他们俩很快就划到了湖中间。 　　一块大大的牌子耸立着——严禁登岛！ 　　林沁说：“这公园管理处和我想的一样，如果到了这里就上岛，没有人扶着船，十有八。九都得掉进湖里。” 　　那岸有半身高，如果只有两个人，靠在岸边想登岸，没有固定船的位置，势必就会出现很滑稽的情况，林沁一瞬间已经想到了七八种可能出现的怪样子，刚勉励趴到岸边，手上还没用力撑上去，船就飘走了，最可怕是想再重新回到船上，那才是高难度…… 　　她捂着嘴笑起来， 　　旁边一个黑影从水里蹿出，林沁始料不及，尖叫一声船桨飞了出去。 　　那黑影落回水里，炸起一片水花。 　　晟炫诧异地看她，而后大笑起来，“就是一条鱼。” 　　林沁拍着心口：“正一片湖光水色天下太平，竟然水里跳出来一个影，吓得我以为是水怪呢。” 　　不亏是演员，脸都白了。 　　晟炫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 　　林沁摇头。 　　晟炫说：“我来划。” 　　他划着船，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朝着船桨划过去。 　　林沁伸手摸水，晟炫说：“冰吗？” 　　“还行。” 　　她撩了串水花洒向晟炫，“你试试。” 　　晟炫只觉脸上冰凉，就被湖水沾到了脸上。 　　林沁笑，“看我已经没事了。” 　　他们的船靠近船桨，林沁伸手去捞。 　　旁边慢悠悠过来一个天鹅船，看都不看，准头十足的，直接撞向他们的船。 　　林沁正伸手拿船桨，船身一震，她就像那种扔出去逗狗玩的飞碟一样，直飞出去，一个水花都没溅起就消失无踪。 　　晟炫都傻了，大喊一声推开旁边的船，天鹅里面正抱着亲的两个小情侣也吓坏了，从左右钻出来。 　　晟炫转身对着水喊：“林沁。” 　　脱了鞋却不知道位置，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跳。 　　一个水花伴着林沁冒出来，她趴在船边，吐出一口水说：“没事，没事，我没事，我会游泳。” 　　晟炫抬手把浑身湿透的她拽了上来。 　　闯祸的两个小孩子，看着都是十五六的年龄。 　　林沁问清楚情况，知道不是故意的就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这种好说话的行为让晟炫黑了脸。 　　晟炫脱了外套包着林沁，左右卖力地划，林沁安慰说：“算了，人……年……年轻一次不容易。太投入了而已……” 　　晟炫本来满肚子火，听了这话，也没笑出来。 　　几下划到湖边，那收票的一看他们就说：“呀，我真是少说一句话，刚刚我就想说，别掉水里了。” 　　晟炫先下船，转身扶下浑身淌水的林沁。 　　只当没有听见，拉着林沁就走。 　　那收票的摇着头说：“有些男人长得好也没有女朋友，真不是没有原因的。带女孩划个船嘛，你就能把人家女孩掉水里，穿那么厚，掉了也看不见个啥。真是——” 　　林沁这下倒霉了，她浑身湿透，出租车都不拉。 　　但有钱人的钱包没有湿，所以他们打了价格战。 　　一身湿衣服，林沁瑟瑟发抖，晟炫又发挥了上次的经验，给司机说：“不去影视城了，改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司机从倒后镜一个劲看他，那样子一看就在掂量这个故事里隐藏着多少阴谋。 　　晟炫郁闷死了。 　　林沁也看到，瑟瑟发抖中笑得不行。 　　然后小声说：“这种掉水里的经历真难忘，对工作有帮助，有帮助，好事！” 　　她的语气已经弱不禁风。 　　晟炫说：“你不是说初中掉过一次吗？” 　　林沁窝成一团，低声说：“骗你的，为了你好受一点。男生抢着拉我是真的，但没人笨到把我挤水里……没想到乌鸦嘴说中了。我真是活该……” 　　晟炫看着坐在右边的她，她头发滴着水，身上他的衣服也是件带帽子的，全棉的吸水，根本不顶什么用。她虽然极力忍着，但依旧在瑟瑟发颤，他的手动了动，很想伸过去，把这可怜的人抱住算了。 　　他的手指动了几动，伸出十公分，变成拳头又收回来。 　　没什么关系，这样搂着算怎么回事。 　　万一让林沁误会了…… 　　“到了。”司机说。 　　晟炫左右一看，他们还在路上。 　　“到什么地方了？” 　　司机说：“过一个路口就是，你把钱先准备好，等会省时间。” 　　晟炫莫名其妙有点怨念，感觉这司机故意的。 　　车在酒店外停下，晟炫去拿房间，林沁带着一串水迹万众瞩目地进了酒店。 　　晟炫送她去房间，在电梯里说：“我去给你买衣服，你多在热水里泡一会。” 　　林沁说：“别买粉色的运动服了。” 　　晟炫嗯了声。 　　林沁又说：“还好我还没出名，要是放到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快乐了。” 　　电梯门开，她走出去。 　　晟炫在后面跟着，很想，很想问一句。 　　他带她出来都掉水里了，还觉得快乐吗？ 　　进了房间，他去放热水。 　　林沁站在旁边继续滴水。像一株被浇灌过度的植物。 　　晟炫低着头，摸着热水说：“都掉水里了，今天还觉得高兴吗？” 　　林沁说：“那当然，那话不是说嘛，干什么事情，关键看和什么人在一起。我觉得落水…落水也挺好的呀，看到你鞋…都脱了，不知道多好笑。” 　　晟炫把花洒放上去，热气蒸腾开，扑在他脸上。 　　他说：“好了，你洗吧。” 　　他关上洗手间的门出去，不敢看浑身湿透，说话牙齿都打颤的林沁。 　　门合上了，他站在门外，摸着自己的心口。 　　他真的觉得，自己今天的心跳——没有了。 　　里面空荡荡的。 　　却有泼天的喜悦…… 　　只想，一直笑。 第27章 夏听音 　　晚餐时段， 林沁穿着晟炫新买的连身裙， 和晟炫一起去吃火锅。 　　他们俩做这个决定是商量过的， 因为林沁落水了，吃羊肉可以御寒。 　　这家连锁火锅靠近卢迪亚影视城，翠绿的蔬菜，切得正好的羊肉片和艺术品一样。 　　林沁和晟炫坐在包间， 她喝着热饮，看着晟炫给她涮肉。 　　吃了几口，她就发现味道不错， 给晟炫说：“你多吃点， 好吃。” 　　“我平时不怎么吃火锅。”晟炫说。 　　林沁给嘴里扔着腰果说：“所以才让你多吃。” 　　晟炫笑着看向她：“还冷吗？” 　　“早就不冷了。明天还能正常上戏呢。” 　　晟炫想说应该休息，可也知道说这个没用。就问道：“那你们国庆节放假吗？” 　　“也不放。”林沁抿着热的露露说：“我今天试镜的这个是电影。” 　　晟炫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郭导的是电影，他找的呢。 　　林沁说：“电影和电视剧还是有差别的，这行的人都知道， 上电影好过上电视。所以我目前最主要的还是郭导这个角色。” 　　晟炫点头， 但其实心里这会很翻腾，和前面的火锅一样。他又想和林沁热火朝天的聊天， 又觉得这样“糟糕大发了。”他之前给王凯说的是真的，林沁现在说个男同学， 他都要心塞一下，他简直完全不敢想以后。 　　他把涮得热腾腾的羊肉夹给林沁，她立刻点着酱汁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 　　他看着看着， 就愣了神。 　　以前他和王凯说，钱包一打开她们都来了，一点不是开玩笑，认识的不认识的，因为他，因为他家里，想借故和他认识的女孩数不胜数。他积年累月养成的忽视彻底的习惯，现在好像要渐渐消失了。 　　林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可以听进去。 　　她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看到。 　　不止是她今天打扮成民国佳人的造型他觉得好看，其实一路以来，他都觉得，她什么样都好看。当然，心灵最好看。想到以后，忽然连现在这种相谈甚欢好像都令他排斥。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演戏？” 　　“是呀。”林沁说：“从小就想。” 　　“那对自己的现况满意吗？” 　　“当然满意了。一路都超额完成，你知道影视城有几个人可以像我一样，一个月就变成大特约吗？我敢告诉你，一个都没有！” 　　林沁的语气洋洋得意的，不是吹嘘的那种，而是少女感十足的，完全不自知的得意。 　　像漫画书上的人。 　　晟炫被她热情洋溢的话语也说的热血沸腾。 　　“那以后呢，你以前也没有和我说过，以后什么打算？” 　　“本来我就准备在我家人发现以前赶紧立足，这样他们发现也没用了。现在嘛。——我就想可以尽快接到一个正经女二号的角色，女一号我就不想了，因为那都是要很难得的机会才可以。女二号……” 　　林沁皱眉做深沉模样，握着拳头说：“女二号，一般凭演技就会有机会可以拿到。所以我现在就想好好做一阵子女演员，就是一般戏里面的女配角。然后最好有人发现了我确实会演戏，然后让我当个女二号。” 　　晟炫装作没有看到她自娱自乐众志成城的模样，问道：“这行和公司里拼资历，职称差不多吧。一般周期可以多久？” 　　林沁说：“一般艺术院校生，很多都是七八年才混上正经角色。女演员到三十岁混上女配角的数不胜数，等演技磨炼到可以当女一号了，很多都过了三十岁。” 　　她双手捧着自己下巴，仰着脸臭美的样子说：“所以我的条件得天独厚，我从小立志当演员，我自学过，灯光，摄影，导演，编剧所需的一切知识……现在就静悄悄地珍珠般浮出水面，单看哪一个导演慧眼识珠了。” 　　她攥着一颗腰果当珍珠，演完这段后，毫不犹豫塞进了嘴里。 　　晟炫看着自己面前翻滚的火锅铜炉，周围都是林沁行成的戏剧气场，令他觉得，她天生就是要吃这碗饭，不吃这碗饭，她一辈子就只能郁郁寡欢。 　　他略微迟疑，还是说：“那……如果你以后有了男朋友，他不喜欢你演戏呢？” 　　林沁看向他。 　　晟炫没有转头，却觉得心跳加速，她的目光什么样？有没有探究，是不是探究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他觉得一直这样故意视而不见更加欲盖弥彰，于是他勇敢地转头对视林沁。 　　林沁靠近他，筷子点着桌上的菜，流里流气地说：“那天你说……我到现在可能认识的才有两万人，两万人之外……还有过亿呢……” 　　他微微怔愣，对上她的眼睛，里面亮着神采飞扬。 　　她看着他说：“他不喜欢，我就换一个，你说是不是？”她筷子在桌上转了转：“丰俭由人，这还不容易。” 　　晟炫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老油条”般的油滑，这一刻，他彻底觉得自己挡了林沁的路。端起一碟羊肉，死命地往水里扔去，还有细茼蒿，豌豆苗，金针菇…… 　　林沁收起那地痞的样子，诧异道：“够了，你怎么放那么多。” 　　晟炫用筷子搅着说：“你多吃点，掉水里冷。以后上了要求高的戏，就不能这样大吃特吃了。” 　　林沁端着碗递过去：“那你给我夹，那菜不能煮太久。” 　　晟炫夹着一筷子豌豆苗放到林沁的碗里。 　　林沁端回去，很实在地就配合吃起来。 　　于是晟炫完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能伺候林沁吃饭。吃完的时候，晟炫借着上洗手间的借口直接去买单，顺便办了一张卡，给里面冲了一万块钱，店家受宠若惊，直接给换成了钻石白金卡。 　　晟炫把卡给林沁：“这个给你，以后想来吃的时候就来。剧组的朋友，也可以请他们来吃。” 　　林沁茫茫然的：“这是你花钱买的吗？” 　　晟炫没说话，直接拦了出租车，把林沁送回家，下了出租车，他看着林沁上楼。 　　林沁捏着那卡欲言又止。 　　他觉得林沁是舍不得他，也许他做得太明显了，他也不舍得，但是不行，他一定会耽误她的，以后黑了他们剧组的网址，黑了他们导演的电脑，黑了她经纪公司的网站……他已经脑补到自己在吃醋害人的路上万劫不复了。 　　推了林沁一下，硬气地说：“外头冷，早点上楼上床吧。” 　　林沁说：“你干嘛推我，其实我就想说你别让出租车走，你的车还在影视城门口呢。” 　　晟炫回头，出租车已经走远了。 　　远处起了雾，四周黑蒙蒙的，是有点太黑暗寂静了些。 　　远处一时半会也没有看到别的出租车灯，还是催了林沁上楼。 　　一辆空车姗姗来迟，林沁在窗户上和他挥手再见，他故作潇洒地上了出租车。 　　到了影视城，他的爱车苦口苦面等在黑暗的假宫廷围墙外，上面落了一层灰。 　　他的手在自己车顶摸了摸，拍了两下。 　　——曾经最亲密的车，竟然不知不觉成了多余的。 　　“没有以后了。”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准备以后再也不来找林沁了。既然明知道这条路走下去行不通，现在及时止住最明智。 　　巨大的危机感令他回家就出了机票。 　　第二天到了机场，他给林沁发短信 　　“我有事去一趟美国。” 　　过了会，短信回来 　　“还回来吗？” 　　他回：“……回来。” 　　过了会，短信又慢腾腾的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 　　他考虑了下，郑重地按下：“……不知道。” 　　这次短信好久没来，他反复看手机，关机，又开机，从VIP 候机厅到登上飞机，直到飞机都要起飞了，才收到姗姗来迟的短信。 　　“……那，要去很久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又拿着手机按了删，删了按。 　　该怎么说呢？说去很久她会不会难过？ 　　说很快就回来，她会不会要见他…… 　　手上电话震动， 　　短信说：“早点回来。” 　　他对着短信无所适从…… 　　空姐走过来，提醒大家关手机。 　　他飞快地按了一条：“……好。” 　　然后又飞快补充一段：“那边的律师需要换掉，办完就回来。” 　　依依不舍关机。闭上眼，心跳觉得又停了。 　　飞机冲上云霄。 　　*** 　　影视城里 　　林沁也收起手机，她知道晟炫在那边申请了专利，之前第一次在学校见晟炫的时候，就是他有什么东西特别让人追捧。但她不懂，她和晟炫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候就当他是一枚陨落的天才少年，小时候跳级跳级，总在不属于他的大环境里孤独的长大，所以长大后就不够八面玲珑。 　　她正在郭导这里！ 　　郭导让她坐，然后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给了她半个剧本。 　　“你回去看看。里面划线的部分，都是你的台词。” 　　林沁翻了一下，发现划线的还不少。 　　有些是和主角对话的。 　　她说：“这个只有一部分，不便于了解剧情，等正式开机了。可以把全部的剧本都给我看一下吗？” 　　郭导看了看她，然后说：“有进取心是好的，但是不需要。” 　　林沁觉得这态度实在称不上好，就也没有多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郭导旁边的人说：“明天，明天主角来，你过来再试个戏。” 　　林沁点头倒了谢。 　　出去以后，大梁哥一看她手里有“本”，简直像抢一般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林沁说：“划线的部分。” 　　大梁哥唰唰唰把剧本翻得飞快，不敢相信地喊道：“奶奶的，这么多词，是不是给你给错了。这是女配角了！” 　　他看着林沁：“你这是大特约直接升级成女配角了！我真是有眼光，你还真是个林宝宝！” 　　陈宝宝是所有群演的神话，据说路人甲变成主演。 　　当然不是祖上烧高香，一般人也只感肖想一下变成正规演员而已。 　　林沁本来觉得自己得到角色理所当然，可是能有这么多台词她也没有想到。 　　回去看了一下就发现，这是部偏文艺风格的片子。 　　她在里面饰演一位“绊脚石”。丈夫和女主角为了什么事情在一起了，她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这下她有点拿不准了，这角色没头没尾，让她拿什么揣摩。 　　但她觉得也许导演是在考验她。 　　从摄影机的位置，灯光的位置，包括台词的口吻，也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于是她裹着被子，准备令他们真正的惊艳一把。 　　**** 　　比她状态截然相反的是季少童。 　　季少童本来国庆节要去澳门high一high，现在变成了要留在公司加班。 　　全公司的假都取消了。 　　阳光从大玻璃窗照进来，他的神色依旧是阴沉的。 　　“真的……真的去不成，圣诞再约。”他挂上电话，得罪的朋友又多一个。 　　小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季少童现在看到纸质文件类的东西就头大，“坏消息你就别说。” 　　小贾为难地说：“是坏消息，但是公司内部的。” 　　“内部能有什么坏消息？” 　　季少童麻利抽过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是什么玩意？” 　　小贾推了推眼镜说：“咱们员工发来的律师函，这个人是基督徒，因为公司强迫他审核那些色。情片段，违反了他的教义。” 　　季少童头晕脑胀地说：“这事情，还能有这种事情？” 　　“那是老板你不知道。”小贾说：“咱们公司一直没有在宗教信仰这方面踩过雷，你知道那谁，姜保国的公司，他们员工穆。斯。林，因为在免费餐厅误吃了猪肉，你知道把他公司告成什么样吗？” 　　季少童倒在椅子里：“教给咱们公司律师去处理，快，手段柔和一点。不要再多生枝节。” 　　小贾说：“放心吧，庄律师说了，再来十单是上限了，如果再多，他们就应付不过来了，目前还好，万事尽在掌握。 　　季少童心脏抽了一下，心力交瘁地抬抬手。 　　晚餐时段，全公司一部分已婚男士怨气冲天。 　　因为无法回家对老婆交代。 　　另一部分单身男士集体狂欢，不是他们故作谦虚，公司付费请他们看小电影的待遇，全市再都没有第二家。 　　季少童当逃兵离开了公司，觉得再待下去，简直要无法呼吸了。 　　严向艺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找严向艺，打了电话，知道还在剧组开夜戏。 　　等他到的时候，严向艺已经按时完成拍摄任务收工了。 　　一看到他就说：“你来了那就不能摆架子，我们正要一起去吃饭。” 　　“你们？” 　　“我和林沁。” 　　季少童说：“她我可不敢得罪，全剧组的全能替身。” 　　“很快就不用当替身了。”严向艺搭着他肩膀上车，“她昨天还是前天去公园掉水里了，我慰问一下，所以请她吃饭。顺便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火锅。 　　林沁准时到达，她约这餐饭倒是为了感谢严向艺，之前一直想请他吃饭。但谁知道全中国人的思维都差不多，病了多喝热水，冬天多吃火锅。 　　所以当严向艺提出吃火锅的时候，她就顺水推舟提出来这一家，可以顺便查看一下那卡里多少钱。 　　倒是见到季少童令她很意外。 　　第一次和严向艺约吃饭就够挑战的，还加上个老板。 　　她进了包间想走也没借口了，慢悠悠解下围巾。 　　季少童说：“现在才十月，你就戴围巾。” 　　林沁对严向艺说：“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的，和季先生吃饭……” 　　“没事，他临时来的，要随着咱们。”严向艺拉开自己左边的椅子：“你坐我这边。” 　　林沁落座。 　　服务员过来，林沁看着人家，很注重气质的只点了几样青菜。 　　严向艺立刻说：“你不是说要吃肉吗？说那天吃的羊肉好吃，所以叫我来试试，怎么都叫菜。” 　　“本来想等你点呢。” 　　“你来就行。” 　　林沁就又对服务员说：“刚刚的菜减半，这上面前三样的招牌羊肉牛肉……每样两碟，哦，不，”咬着牙说：“三碟！” 　　她说完转向严向艺低声说：“回头你上镜脸胖了不许怪我。” 　　严向艺哈哈笑起来。 　　对季少童说：“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好玩，你没看到，她把保龄球扔到我那边的时候，眼睛瞪得好像恨不能和保龄球那么大。” 　　林沁木然地坐着。 　　严向艺又问：“那天和你一起的朋友，我怎么看他有点面熟，我确定我认识他。” 　　林沁说：“他叫晟炫。” 　　严向艺想了想，手碰了碰季少童，“上次那个什么慈善之夜，和晟什么在一起的那个，晟盛集团的老板叫什么？” 　　季少童筷子挑着小菜，喝了口酒说，“我纯粹来就是躲个清闲，一点脑子不想费。” 　　看严向艺无法下台，林沁就说：“应该不会吧，他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应该不会去你们那个什么慈善之夜。” 　　“你有他照片没？” 　　林沁拿出手机：“正好有一张。” 　　上面有她强行壁咚晟炫的照片。 　　严向艺放下筷子：“这地方景不错，你这妆……不是吧林沁，这绝对不是你。” 　　严向艺把照片拉大，看着上面林沁的民国妆扮，正色说：“这就是你之前去试镜的，郭照义的那部戏？” 　　“嗯。” 　　“什么角色？” 　　“普通的女性角色，不是女二。也不是照片上这个造型。” 　　“你可以。这扮相……我真没想到。”严向艺靠向季少童：“你看看，考虑一下，以后开民国戏找林沁。” 　　季少童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民国佳人看着镜头，手却霸道地压着旁边一个男人，那年轻男人靠在墙上，黑色衣服，又没化妆，所以看得很清楚。 　　他觉出一种熟悉感。 　　包间门开，女服务生带着传菜员推着车进来，一碟碟菜品被摆上桌子。 　　林沁拿着白毛巾擦手。 　　等人出去了。 　　严向艺把手机递回给林沁，很有兴趣地问道：“这个戏什么时候开拍？” 　　“明天女主角要来。”林沁说：“我要去搭戏。” 　　严向艺靠近林沁问：“最近外头有闲话，说你背后有金主，你听到这话了吗？” 　　林沁说：“连你也听说了？” 　　“化妆师和我说的，让我问问你。”严向艺坐直了，故意擦着手说：“是不是得罪人了呀。”他用眼神撇季少童。 　　季少童还在想照片上那人，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 　　他说：“我可没让人去说她，不关我的事。”他说完看向严向艺说：“我公司视频网站关了你知道吧？” 　　“不是正常的升级维护吗？” 　　季少童说：“是有黑客给我们网站的视频里塞了东西，然后我们必须关了，全部人工核实。” 　　严向艺和林沁都不懂这些，只能同情地看着他。但因为那同情的眼光太外行，让季少童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提这个事情。 　　他完全没兴趣多说了，就三言两语对林沁总结意思：“所以你的问题和我没关系。你别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上次我也没有想潜规则你，就是我妹妹想你喝杯酒和她道歉，谁知道你误会了我想让你陪吃饭。” 　　林沁拿着筷子，呆呆地看着他。 　　严向艺连忙安慰她说：“他心情不好，公司事情多，说的太快你别介意。” 　　林沁摇头：“我就是在想，那天我说的时候，他的助理都没有说。现在我相信了，季先生身边的美女一定数不胜数，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实在皆大欢喜。”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真诚地对季少童举了举：“我自罚一杯。” 　　那就是小半杯这里自酿的果酒。 　　林沁喝了，觉得满心的烦恼都没了。悬在头顶的“潜规则”宝剑原来是虚惊一场。 　　吃了几口，她就觉得自在没有了。 　　身上好痒。 　　掀起袖子一看，她扯了扯埋头苦吃的严向艺：“严向艺，你看看，我这是不是过敏了？” 　　严向艺看向她，随即“咦——”一下吓得磕到椅子背上，口齿不清地说：“好……好像是。” 　　季少童真是，他觉得第二天一定得抽空去座庙。 　　抽空翘个班，还得去医院。 　　林沁喝了那果酒过敏。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近被人告怕了。不知道这个林沁会不会趁机讹诈他，她是演员，他是投资人，这种关系真的说不清，只要她硬说是工作上的……严向艺和他利益牵扯，到时候就算想站到他这一方，都是问题…… 　　他真的不想再给律师送官司了。 　　林沁扎着吊针出来，看到他还在，她就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敏了，你们都走吧，我打完针在医院睡一觉就没事了。” 　　季少童：“……” 　　严向艺跟着林沁去打针的地方。 　　林沁又推他走，低声说：“你的样子容易被人认出来。走吧，走吧。” 　　严向艺知道她说的对，就没有再跟进去。 　　看着林沁跟着护士去了里面。 　　**** 　　季少童心事重重回了公司。 　　走到公司一楼，免费用餐区，正有员工趁他不注意在造反。 　　站在饭桌上做讲演的姿态，声音很大地敲着碗筷说：“我给你们科普一下，在美国，这些就是很普通的付费节目，你们不要太大惊小怪。你们老婆不信任你们，你们要检讨一下其他方面。这是黑。客的错，不是你们的错。” 　　季少童只觉得一盏灯“哐当”一下亮在脑海里。 　　晚宴上大家都衣冠楚楚，晟盛集团的老板和他的妻子，曾经的明星甄芙一起，还有他们的儿子。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有人暗地和他介绍：“这儿子是保密的，一直在美国专攻黑客技术，十二岁的时候，一言不合就黑到他们学校的网站，篡改了主页，在上面纰漏学校乱收费问题……还上过新闻。” 　　季少童只觉得身边的吵吵嚷嚷都过去了。 　　心里有什么豁然清楚。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林沁要上郭照义的电影，你问问，这背后有谁用劲了没有？” 　　他挂上手机。 　　想到在医院长廊，挂着吊瓶说“没事”的林沁。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他回到办公室，首次，自己在搜索引擎里，打下“林沁”两个字。 第28章 夏听音 　　第二天， 林沁按时到了郭导的剧组。 　　她已经有剧本， 今天来和女主角对一下气场。 　　女主角已经到了， 是一位林沁并不认识的女演员，当然这行出名的演员就是那些，下面埋着海量的不为人知的“演员们”。 　　俩人层次不同，人家都没有和林沁这小土豆介绍， 直接就说：“照着剧本来，三二一，开始吧。” 　　女演员站在对面， 拿着剧本， 扬声说道：“我听说，你不同意。” 　　林沁听了她的声音， 在嗓子暗暗调整了一下音阶，开口接道：“你……你们……饿了吗？这么远回来，我去先给你们弄点饭吃。” 　　女演员说：“不用费心， 我们不吃。” 　　林沁：“……嗯， 不吃，吃点吧， 路上那么远……”她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夏风轻拂， 她渴盼的男人应该器宇轩昂地立在门外，但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她的手心在衣服上搓了搓，局促地说：“还是再吃点吧……不吃窝窝头， 吃白面的。” 　　女演员没有接词了，盯着林沁看了一会，转向郭导说：“听出来了吧，她的声音和我差别太大。” 　　郭导对林沁说：“你是不是还特意提高了音调？” 　　林沁点头。 　　演员对台词的时候，声音的和谐也是重要的一部分。这个女主角声音高，林沁为了配合，也提了音阶。 　　郭导面露沉思。 　　林沁低下目光，这女演员说的没错，她自己从小为了声音好听，一直都有小幅度，长周期的练习。所以她的嗓音圆润，语调高低错落有致，纵然再啰嗦，说再多的话，还是令人觉得很悦耳。 　　但对面的女演员显然没有练过声。 　　其实让林沁说，女主角的声音也还好，只是和林沁这种练了好多年的比起来，就显得音质有点刺耳。这就是普通人和播音员的那种一目了然的区别，她也没办法的。 　　郭导对女演员说：“你去休息吧。这场戏我想想。” 　　女演员推开门翩然离去。 　　“林沁也去准备一下，等会叫你。” 　　林沁推开门出去了。 　　郭导看着紧闭的房门，对旁边的副导演说：“看出来了吗？” 　　“除了声音，还有演技本身的问题。那个林沁真会演戏呀？那个农村无知妇女的形象，从内到外的卑微。” 　　郭导说：“和她一搭戏，咱们的女主角就没那么出彩了。” 　　这个女主角是他老师的得意门生，不止是他们要重点保护的对象，这是第一次做女主角，题材也好，立意也好。 　　郭导喝了口浓茶，盖上茶杯盖，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换成和男主角对戏，她能演，不安排也确实说不过去！” 　　**** 　　编剧飞快改了剧本，不一会，林沁就拿到了新鲜热辣出炉的一张A4白纸，这种临时改剧本的事情常用。大家都见怪不怪。她毫不意外，配角是给主角工作的。不换掉她就行，和谁演都行。 　　林沁不用换装扮，就原样坐在长廊下的台阶上，靠着柱子背台词。 　　等导演重新安排好了场地，她就接过道具给她的包袱，跑向副导演指的地方。 　　她推测： 　　这场戏原本是女主角和男主角一起回家，顺便解除这个包办婚姻，女主角作为新时代女性，要和林沁扮演的“绊脚石”无知妇女讲道理，然后劝她解放自己的思想。 　　现在改成了林沁这个“绊脚石”收到男主要和自己离婚的消息，从乡下找到大城市，找到了男主角。 　　男主角的扮演者长得真是周正，可惜林沁依旧不认识，她也没兴趣认识，不然这会就上网搜一下也不费事，就是压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她觉得演戏是一种工作，演好戏，是唯一追求！ 　　郭导说：“开始吧。” 　　就见林沁畏畏缩缩走过来，走到男主角面前，她抱着包袱，佝偻着腰，眼中目光浑浊不清，看着男主角的样子，就像那种不知道有没有思想的女人，过着被安排的婚姻，独自一人伺候老小。哀苦，辛勤劳作的痕迹都在身上，也许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不敢想，自己倒底有没有年轻过。她揉了揉眼睛，复望向眼前的男主角，她的丈夫，想认不敢认，最后，卑微地含糊不清地说：“我……我从家里来的。” 　　“停——” 　　郭导演指着林沁：“就让你说台词，谁让你自己加戏了？” 　　林沁一秒像变了一个人，理直气壮地说：“人物得有背景呀，这个女的就是被包办的婚姻，男主角的家里，未经过男主角允许给他娶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郭导看向旁边人：“她不是只有一部分剧本吗？” 　　之前林沁三场戏：和女主角一场，男主角一场，家里还有一场，现在给她砍到两场了！但纵然是刚刚改的剧本，里面也并没有这些背景。 　　好像为了避免周围人犯难，林沁连忙就说：“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剧情。” 　　郭导看向她。 　　她解释说：“……从后面的剧情还有对话里。” 　　郭导空了一下，换了语气说：“不要乱加戏，就是个无知蠢笨的女人。” 　　林沁说：“我就是演的蠢笨的呀，没有文化，个性卑微，见到自己的男人可不就和见了天一样，现在他要甩了我，你知道在那时候，都是女人照顾一家老小吃喝，男人虽然说是在外，但是其实家里落实到实处的活，都是女人干，可她们根本不在乎。不过离婚对她们就是不得了的事情，她们不是新时代的女性，没有那种觉悟，所以自然会流露出一点点不舍，只是一点点。” 　　郭导都懵了，看着她完全不会说话。 　　男演员笑起来，伸手，旁边的助理赶紧递给他矿泉水。 　　编剧低头一直在写东西，随意推了推眼镜，看了林沁一眼，笑着又低下头。 　　郭导愤怒地指着林沁说：“你卑微，你可怜，那我们的男主角不就被衬成忘恩负义的大坏蛋了。观众不喜欢主角，这戏还怎么演？” 　　不等林沁说话，又愤怒地喊道：“给她换一个和女二搭戏的角色。” 　　林沁：“……” 　　林沁一点不觉得这叫骂的狗血淋头，她觉得导演很对，看向男主角，关爱的眼神，看了他一会，然后觉得纵然她自己是导演，这个戏也是没有办法拍到完美的。 　　她有点忧心地说：“因为这个妻子也是封建制度的受害者，所以这场戏就是不好拍。可以在灯光上对你做出美化，对我这个角色做出一定丑化。但是咱们的文化中，对忘恩负义这一点，可以说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你在外奋进的时候，父母是这个‘绊脚石’妻子在照顾。这个设定，以前的人都是看电影不思考，现在就不好说了，所以……确实不好解决。” 　　男主角笑起来，“你是连导演和编剧的活也想抢？”他笑着走了。 　　林沁抱着包袱，顺手捡起来地上的一根麦穗，走到旁边去等着去。 　　导演看到她顺手“捡垃圾”的行为，又有点于心不忍，对编剧说：“让她演和女二搭戏的。女二是专业演员，功底好，声音也好。” 　　“刘老师是老戏骨，当然没问题。可是有个别的问题……”编剧低声说：“……林沁的年龄太小了，和刘老师一起，就会暴露刘老师的年龄。你知道刘老师在外年龄一直是保密的。” 　　郭导真心想骂人，但他是文化人，文化人是不骂人的。 　　想说算了，看到坐在台阶下的林沁，穿着那农村妇女的衣服，化妆抹得她脸蜡黄，手里还在玩那根长长的麦穗，好像只有地里的粮食才是她熟悉的东西，拿在手里就自在。——这是个，演什么像什么的人。 　　郭导又心软了，说：“那就让她和男二搭戏吧。” 　　又嘱咐说：“不要说台词。” 　　**** 　　男二是革命党，地下工作者，一直隐藏身份，在与敌人的斗智斗勇中，惊心动魄地一次次险象环生。 　　最后，牺牲在最后的大高潮中。 　　这一场戏是他陪人去舞厅，在舞厅门口，遇上一个“卖花女”…… 　　林沁被安排当了一个表面是“卖花女”实则是不会多出场的地下工作者，晚上在舞厅门口接暗号。 　　这个角色林沁真心更合适，年龄吻合。 　　她那嫩脸，梳了辫子端个箱子，站在大舞厅霓虹灯下，灯光照在她破损的衣领上，残留的嫩绿小叶子和她一样嫩，真是和谐。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因为女孩清丽脱俗，令那衣服，那光滑的辫子，头上的红头绳都变得可亲，那抱着箱子的双臂，露出的手腕又细又嫩，和脸蛋一模一样，望着人的眼神渴盼，又无辜，真是可爱到谁看见都想踹一脚。 　　当然这个角色就是被踹的！ 　　男配带着人从舞厅走出来，她就像个懵懂的幼童，完全不知伤害地捧着箱子迎了上去，“先——” 　　男配二话不说，一个窝心脚踹翻了她。 　　卖花女翻身倒在地上，红花，绿叶，散了一地。先生的“先”都只说了半个音。 　　“停——”郭导冲过去，对着林沁喊：“你，你现在是配角，演个配角你也那么多戏干什么？” 　　当然配角是修饰过的说法，踹林沁的那位才叫配角。 　　林沁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说：“没有多戏呀，我已经按照要求不说台词了。” 　　郭导气急败坏地说：“男配角是好人，迫不得已踹你一脚是革命需要，安排的，你那么痛苦是什么样子？” 　　“但我被踹，拱背只是个自然的反应呀？” 　　“那腰呢，弓着背的瞬间，为什么腰上还有动作？” 　　“腰上什么动作了？”林沁左右看自己的腰。 　　“看什么看！”郭导训斥道：“说的是你那弱不禁风的感觉，这样会破坏这场戏要表达的含义。” 　　这下林沁不愿意了：“你回头不要拍我的近景，不拍我的表情不就好了嘛。那就看不到我可怜的样子了。” 　　郭导更是愤愤回道：“我本来就没有准备要拍，是你的背影太可怜了！” 　　林沁更为冤枉地说：“那背上有戏，本来就应该可怜的嘛？谁被踹一脚还能木头一样直直躺倒没反应？” 　　郭导直直看着她，对着空气大喊：“换！” 　　编剧笑得不行了，在后面说：“再换就只能是完全没有台词的了。” 　　郭导回头，看也不看林沁，气鼓鼓地走了。 　　林沁走到编剧那边，凑近了问：“没有说台词的，有动作戏吗？” 　　编剧低头翻着剧本说：“你知道的吧。戏剧的根本是以‘主角’为圆心来创作一切角色，男二，女二都是因为主角需要的衍生，如果不能和这些主要角色搭戏，那就没有什么戏了。” 　　林沁就没有再说话，电影是集体创作的结晶，比起一个人演技爆棚，更重要是大家都在同一水平线。她现在还人微言轻，还没资格和主角飙戏…… 　　于是她故作天真地说：“那我明白了，……要不我还是演这个卖花女吧，我可以把背影的戏去掉的。” 　　“其实挺好的……”编剧低声嘟囔了句，又看向她：“你还能去掉，那么收放自如？” 　　林沁表现出一种“天生的演员并不自知”的单纯表情，看着编剧问：“应该，可以的吧，那有什么难的呀。” 　　编剧看着她，满脸都写着，这人抱着“令人嫉妒的天赋”而不自知，真让旁人不知说什么好…… 　　郭导过了会回来，和编剧商量了一下。在林沁的一再保证下，同意她再试一次被“踹”的卖花女。 　　林沁真心这次不敢给背上加戏了。 　　她兢兢业业被一脚踹飞，然后一脸懵懂坐在地上，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踹。 　　郭导看了后，认为不拍表情只用背影完全没问题，很是满意。也觉得是自己和编剧调教有方，看林沁还可以收放自如，对她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和煦的口吻说：“这个角色要出场两次，后面是她为了掩护主角，摘掉头上的红头绳，露出革命真实身份的瞬间。” 　　林沁立刻期待地说：“这个镜头一定是特写的，到时候可以给我打光吗？” 　　郭导看着她，这么小的角色还想要光，但他好奇，就问：“你才拍过几场戏，就知道光的作用。你要什么光。” 　　林沁说：“逆光，这样突出我高大的形象。”她一甩辫子，很有女超人英雄气质地说：“前面不用打软光，硬光就行。我不用柔光那种唯美的效果，给我硬光，让我像男人一样，突出为了国家献身的勇气。” 　　郭导合上剧本，端起旁边的杯子，又放下。这水他实在没办法喝了。 　　编剧在旁边已经笑得不行。 　　林沁年龄小，生的好，性格活。 　　同样的事情，也许换个人做出来就没有这么讨喜，但因为她实在太小，这个年龄天真的气质不是任何一个精湛演技所能表达的。那是造物主的礼物，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好年华。 　　郭导在这次合作中，对林沁的印象有点改观。 　　第一是林沁真的懂演戏，她懂走位，懂灯光，懂得收放自如自己的演技和声音去适应别人……还会和他谈条件要光。 　　当然，一般对主角人家才对灯光精益求精，谁在乎一个小配角是不是拍的漂亮。 　　但林沁也不是完全的小土豆。她是隐形的关系户。 　　于是郭导只能按照林沁特别提的要求，答应了给她用个特写，还用上逆光和硬光，这样拍出的人物有轮廓，有气场很多。 　　开机后先拍的林沁的戏份，这一点有两个理由，给林沁说的是：她演技在线，一下就能过关，所以第一场戏，求个开门红。当然真相是：早点拍完，早点让她走人。 　　林沁两天就完成了拍摄任务，又可以回去做她的群演，郭导表达了一下依依不舍，并没有告诉林沁另一个真相：至于那剧本，以后就不要再反向推理了。实在看得人心酸。 　　人家只不过一开始真的不想给你而已。 　　林沁走了后，郭导收到了一个奇怪的请托，有人托他的老师来要林沁试镜的片子，他虽然奇怪，还是让人送去了。 　　那东西，辗转就到了季少童这里。 　　**** 　　大屏幕上 　　民国佳人穿着旗袍，身材纤巧有度，盘发，有种繁琐过度的华丽，鬓发侧面别着一枚发卡，她款款两步，走向左侧贴花壁纸的墙面，对着墙面弯起嘴角，手顺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慢慢滑下，像划过男人背脊后脊椎骨的曲线，那地方连接人的神经中枢，触摸感会让人浑身颤栗。 　　而后她转向摄像机的位置，对着镜头问：“是这样吗？” 　　季少童让人关了，揉了揉额头， 　　后面的门口有人掀起丝绒幕帘，放映室暗，这样忽然多了光，他皱眉不适地闭上眼。 　　小贾几步走到他旁边，低声说：“都问清楚了，晟炫和林沁确实是校友，但是以前并不认识，是林沁辍学后，他们校长打电话给晟炫的，估价是交代他帮忙找人之类的。林沁从去了影视城，除了每天晚上抽空打电话回家给她外婆，就没有和别人联系过。” 　　季少童闭着眼倾听，“还有呢？” 　　小贾说：“晟炫后来在影视城找到林沁，林沁和他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剧组。” 　　季少童睁开了眼：“什么青梅竹马？” 　　“晟炫的。他家里安排的，好像是两家人说好要结婚的那种。我没有细查，主要是查了林沁这边，晟炫来找过她几次，我估计那事情还是误会，如果是他，一定和林沁之前被你封杀的事情有关。” 　　季少童抬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这事情他能想明白，一定是有人关照晟炫照顾一下林沁，然后正好林沁被自己封杀，所以他为了给林沁出气。 　　他说：“你去给严向艺打个电话，问他今天有没有通告，没有让他过来一下。” 　　严向艺接到消息，晚餐时段就赶了过来，进门就说：“小贾一打电话给我，我就觉得简直喜从天降，不用吃剧组的饭了。” 　　“让厨师开饭吧。”季少童对小贾说。 　　他招呼严向艺去了放映室，让严向艺看了下林沁试镜的片子，然后不紧不慢，把调查晟炫的事情和严向艺说了。 　　严向艺大吃一惊，“不会吧。” 　　季少童说：“攻击我们的就是美国那边的，我没有那么大能量，能有那么多敌人。” 　　严向艺喝着红酒，直摇头：“我不相信。” 　　季少童对着屏幕上风情万种的民国佳人看了一会，然后说：“我也不想相信，要不你就去问问林沁吧。看她是不是知道内情，有没有参与。” 　　“问林沁，然后呢？” 　　季少童说：“晟炫是晟耀征的儿子，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如果林沁承认和她有关系，你就说这事算了，大家之前是误会……” 　　严向艺问：“那个晟耀征的晟盛集团很厉害吗？” 　　季少童点了点头：“这世上的人就分两种，惹得起，惹不起，都是生意人，你去找林沁就行，别的事情不用管。” 　　“好，那我吃完饭就去。就是不知道林沁知道这事什么反应？”严向艺端着杯子，看着屏幕入神。 　　季少童极冷地笑了下。 　　严向艺吃了饭，带着外卖去找林沁。 　　林沁今天拍完了郭导的戏，正好闲着。 　　听到他约，她就跑了出来。 　　俩人也不是多熟，就约在影视城里面见面，严向艺的剧组有夜场戏，古装，他们俩就约在宫门口见面。 　　林沁跑来看到还给她带了吃的，感激极了。 　　才八点不到，周围没人，远处是一片辽阔的石板地。他们俩坐在宽阔的台阶上，林沁打开饭盒。 　　“咕咾肉呀。”她夹了一块：“这保温饭盒什么地方来的？竟然菜还热着？” 　　严向艺笑，他说：“你这会还没吃饭？” 　　“我收工之后睡了一会。”林沁说：“一睡就睡多了。” 　　严向艺说：“那天掉湖里，加上过敏，你瞌睡是正常的，就应该多休息。” 　　林沁转开汤壶，看到里面是肉羹。 　　香气扑鼻。 　　她拿勺子舀着尝，热得像出锅没多久。 　　她喝了两口，感激地说：“谢谢，这顿饭真好吃，我真的正饿呢。” 　　严向艺说：“我给你带饭是有事要问你，你先别谢我。” 　　“问我？”林沁咬着一点点汤勺的边，不解地问：“问我什么？” 　　“晟炫——”严向艺看向她：“晟炫因为你被季少童封杀，所以在美国那边找的黑客，给季少童网站的视频里面塞了不合规定的视频，季少童无奈得关了网站，然后利用人工排查，他们公司整个国庆节都在加班。这事你知不知道？” 　　林沁瞪大了眼睛，周围很空旷，是一比一复原的宫廷式样，树上有粉色的花瓣落在地上，水池里，她一时间……心，神，都恍惚了。 　　“不会吧……”她喃喃地说，心里却像有什么蔓延开。 　　少女心呀…… 　　竟然有人为了自己，做出这样事情？ 　　那个……连上船都不知道拉一下自己的家伙，他还会这样偷偷的保护自己？ 　　虽然手段激烈了些，可谁要管，她死了也和世界没有相干…… 　　她低下头，止不住的笑意从心里冒出来。 　　严向艺在旁边说：“我还在猜你知不知情，看你这样子，估计是不知情了。” 　　林沁摇头，心里笑开了花，表面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你这样说，有证据了吗？” 　　“这个当然是没有，但季少童能说，就是差不多了。” 　　林沁微微一笑说：“他说有什么用呀，到了法庭上要讲证据的。” 　　“没准备上法庭。”严向艺说：“晟炫家是有钱人，他爸爸好像挺厉害的，我觉得少童好像很忌惮。所以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知情，或者知情都好，这事情就当粉笔字擦掉好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 　　林沁八卦心起，吃着肉丸子问：“他家干什么的，比晟炫还厉害吗？” 　　严向艺摇头：“我和你一样，交朋友只交人，不看背景。” 　　林沁把筷子夹在左手，腾出右手伸过去，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而后说：“我和你保证，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等晟炫回来我问问他，他现在在美国。” 　　而后她就大口大口开始吃饭，这饭比刚才好吃了一万倍，她狼吞虎咽，很快吃干净了米饭，几个分量不多但花样繁复的菜，外加一罐汤。 　　肚子吃饱了，心里都是满的。 　　她觉得连坐的这地方，都特别起来。 　　严向艺看她吃饭胃口还这么宽，也暗自松了口气。 　　林沁没有参与自然是好，他回去打电话告诉了季少童。 　　没想到季少童听完就说：“她说你就信，不要太容易相信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你就知道。”季少童说“挂电话吧。” 　　严向艺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大声愤怒地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做生意的就不能老实吗？” 　　季少童说：“老实人勤勤恳恳就能得到回报，都是你们编剧编出来的，你现在还没想到吗？” 　　严向艺喊道：“可你不能骗我，不能让我骗林沁。” 　　季少童说：“知道你喜欢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你怎么不了解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 　　**** 　　另一边 　　林沁已经上了床，却开着窗，看着外面弯弯一轮月色。 　　她在单人床粉色的床单上滚来滚去，拿着手机，很想立刻就问问晟炫到底怎么回事。 　　又拨了一遍号，放在耳边，还是不通。 　　她拿下手机，心有不甘，又很急很想打人，不开机真是急人。 　　“笨蛋，为什么不开机？没想过我会有事找你吗？” 　　最后她安慰自己：“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男人，又有男人的帅气，又可以保持男孩的童真，又能挣钱，还不世故，生活简单的同时又凡事面面俱到呢……林沁，睡觉，有时差，明天早上……再打！“她对着天花板，抱着手机，睁着眼，愣了一会，翻身把脸埋到枕头里，拱来拱去地小猪一样只往床头里拱……也不知道想拱个什么样的洞，才能到美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没虐，大家放心看，就是拜托能不攒文就别攒，攒文没数据，回头就没主流推荐位了，没人看写得也不起劲…多谢大家的陪伴。 第29章 夏听音 　　林沁没有联系到晟炫， 第二天去剧组给人当替身， 在影视城门口遇上了季少童的车。 　　那车就等在影视城门口。 　　司机把她叫了过去。 　　后车窗缓缓落下， 季少童坐在车里大老板一般的做派说：“我就是给你说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又被封杀了。你不要生气，我就是看看晟炫什么反应， 要看之前的事情是不是他干的？” 　　他转向林沁，看着她说：“想不想报信，你随意。” 　　林沁觉得一大早出门没有看黄历， 毫不犹豫脱下脚上的鞋， 作势就可以扔过去，顺便用威胁的口吻说：“有没有人用鞋扔过你。虽然这话说了没有用， 可我还是想说，你好歹也是真正的有钱人，就只有这种本事欺负我这种普通人吗？” 　　季少童脸黑了。 　　林沁扔下自己的球鞋， 拍了拍手说：“不砸你是怕你忘不了我。另外， 你不用让我选站队，电话我昨晚就打过了。” 　　季少童闭上眼， 显然气得不轻，车窗关上， 黑色的轿车慢慢地走了。 　　林沁也不去剧组了，既然被封杀，结果可想而知。 　　她可不想自虐去接受大家眼神的洗礼。 　　揉了揉肚子，正好早上起来还没有吃早餐， 找了家早餐店刚点了早餐坐下，梁哥的电话就如影随形地飞来了。 　　林沁故意没有接，拿着油条，抽掉旁边桌上自己的包，喊了声：“老板买单。” 　　梁哥有无所不能的微信群，她得赶紧闪。 　　谁知她还是不够快，单没有到，梁哥给到了。 　　他从门外直直冲进来，十万火急的口吻说：“你搞什么？你怎么又得罪他了？” 　　整个平民餐厅的人都被他的音量惊呆了。 　　林沁觉得非常丢脸，装不认识都没机会，只好示意他坐，压低音量说：“真没有。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除了老实上戏，真的不爱惹事。” 　　“自己不惹事不代表不能惹来事情。像你这种女孩，典型的那种——在学校里招惹男生为你打架，到了社会上，害的男人为了讨好你使尽手段投机倒把。有本事的还好，没本事的得能把自己弄去坐牢。” 　　林沁觉得这个误解太深了，永远也无法解释了。 　　但同时还感到一种浅薄的优越感，好像被变相夸奖了。 　　她谦虚地说：“虽然从小到大夸我的人很多，但这样夸我的人还真的是第一次。” 　　梁哥用自己文化修养不足，竟然说出南辕北辙意思的郁闷表情回复了她。 　　林沁有点不忍心，觉得这些人太想不开了，就安慰说：“不过是一份工作，他虽然是投资人，可是现在抱着资金要投资电影的人那么多，他不是好人，欺负我这么小一个角色，我要是他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梁哥冷哼了几声，周围看看，狠命压着音量，怒声说：“你还是不知道这行多黑，都是靠关系，他投资的戏是有限，但是只要一天他手上有钱，别人就想能用得上他，怎么都不会得罪他的。这次是他亲口说要封杀你，让大家都不要找你当替身，刚刚好几个剧组副导演打电话给我，你不知道大家都多为你可惜。” 　　林沁靠近他说：“这不是正正说明是好事，大家还是认可我的能力的。” 　　梁哥看向她，真心诚意的表情说：“阿Q，你知道的吧？” 　　林沁当然意会了这次的反讽，用一个“生无可恋”的真人表情包，给了回应。 　　梁哥长吁短叹：“为什么呀，我真是想不通。” 　　林沁违心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看我不顺眼。长的不顺眼也是我的错，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可以回去当群演？” 　　“那你又何必呢……这三起三落的。” 　　梁哥继续长吁短叹，林沁端着碗转向另一边吃，真的觉得这么叹气的人，把她的福气都要叹跑了。 　　季少童这次封杀林沁和上次显然不同，上次林沁还没人认识，现在好歹在几个地方客串过，给人家手替过，大家都知道她有“才华”，接触过的人无不默契，就等她“一飞冲天”，结果谁知道，她一冲就撞天，每次都冲撞最大的投资商。 　　这年头谁敢和资本过不去…… 　　林沁比他们所有人都看得开，这个地方眼看不好混了，她给梁哥说准备换个影视基地，就是离家里远不舍得。 　　梁哥投机倒把在行，提议她要不去改个名字，这样可以再来当群演。 　　林沁觉得这是梁哥压根不了解季少童和她的往来细节，他还以为季少童根本记不住自己长什么样呢，如果知道季少童是咬死她这个“诱饵”，她换成什么名字，整容估计都是没用的，梁哥也许都不敢和她来往了。 　　被激怒的季少童好像变本加厉了，据说有几个林沁合作过的剧组，他还是亲自打电话过去说的。 　　林沁知道的时候直叹气，现在说他不是想“潜规则”自己，估计都没人信他了。 　　但心宽的林沁也令梁哥很奇怪，她明明已经没工作了，还能天天去涮火锅，有时候剧组里胆大的敢和她去，她也请。梁哥问了林沁几次，林沁就说：“有人之前送给我一张卡，料到我有这一场劫难，可能需要伙食援助，你要不要去吃？” 　　梁哥不敢去吃，他替林沁发愁，吃不下去。 　　显然接触过林沁的人都喜欢她，过了几天，林沁曾经的房东霞姐找来了。 　　她也是个门路多的人，见到林沁就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你得罪了人，现在没人敢给你戏演了，我这里有条门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林沁说：“正规剧组都被打过招呼了。” 　　“你这嘴……”霞姐翻了个白眼，伸手对着林沁作势亲昵地要打她，却手挥下，拍在梁哥的大腿上。 　　她说：“是正规剧组，哪里敢是不正规的。” 　　梁哥揉了揉腿，站起来主动去给她倒茶，回来的时候，坐到了林沁的另一边。 　　霞姐端着水喝了几口，眼神鄙视了下这胆小的男人，才又说：“这个事情大梁也知道，就是有些剧组会卖角色，我这里认识一个演员副导演，这角色花钱就能买，不用你去陪人家睡。” 　　她的语气，好像陪睡是标配一样。 　　林沁也是见过世面的，立刻表示了敬仰：“这个演员副导演只收钱不陪睡，听上去挺难得的。” 　　霞姐是酒店兼职带小。姐的，刀枪不入，但还是表示她就是喜欢林沁的性格，乐观，还幽默。 　　又和梁哥吐糟了一阵这阵子的八卦，又听说谁谁谁睡了谁谁谁，谁谁谁，睡完人提裤子还不认账之类的。 　　聊了小二十分钟，她又转向林沁：“你考虑好了吗？你买不买？就是剧本里的龙套角色，但是一般是大特约的级别，有台词，有亮相，有时候也许片尾还能混到演员名单上。” 　　林沁说：“……这个我真的得想想。” 　　“那还有什么想的，就当这部没有挣钱，演员就是拼的露脸的机会。” 　　林沁说：“不止是这些……” 　　“呦！你就是想得多。”霞姐说：“我也不是在中间收了介绍费，还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刚刚我们说的你没有听到。有人陪吃，陪睡，被睡一圈，还是没有混到角色。” 　　林沁说：“那也许人家来，本来就是为了免费睡几个男人。这种事情也说不准。” 　　霞姐以行业至尊的语气说：“这绝对不可能。女群演只有被睡的，从来没有见过来了是为睡男人的。” 　　林沁以外行的表情看着她，不确定的眼神等着更多的信息。 　　霞姐叹了口气，好像拿她没办法了，继续说：“你现在是被封杀，没有人敢用你了。你演戏演得好，没有见过我也听人说过。你就是少机会，我也想你出名，将来记得咱们俩识于微时，还有这么点交情，你霞姐我，做得就是这种生意，我是真心诚意来给你搭桥的。可你连什么剧组都不问，那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给姐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梁哥偷偷挪了挪皮鞋，碰了碰林沁的脚。 　　这霞姐说的天花乱坠，但没有好处谁愿意无条件帮别人。霞姐在中间会收介绍费梁哥是知道的……她还好意思说不收。 　　但这人在酒店带小姐的，嘴碎，闲言碎语散播速度和病毒一样，可不敢轻易得罪。 　　因为这种人可以睁眼说瞎话，说她不收介绍费，也可以无中生有，编排出林沁的假话来。 　　林沁却和他想的不同，林沁就是单纯觉得，能卖角色的剧组，风气一定不行。她进去了，也许还让她去陪吃饭，因为她是掏钱买的东西，人格上先矮一层，加上龙套本来也是剧组底层。 　　她干嘛掏钱去买这个不痛快呀。 　　霞姐催着她问：“你给姐说，到底问题在哪儿？” 　　林沁考虑了一下她的理解程度，就说：“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霞姐愣了几秒：“是不喜欢这种台底交易吧？可那有什么办法？大环境就是这样的？” 　　梁哥虚伪地说：“不行就答应，买个角色也正常，多少明星也是这条路过来的。” 　　皮鞋却还在底下踢林沁的鞋。 　　林沁坚决地摇头说：“我知道，可我不是她们。” 　　她看向梁哥说：“我来拍戏是为了什么？” 　　梁哥试探着回答：“出名？” 　　林沁转向霞姐说：“为了做我喜欢的事情，如果这事情我不喜欢，那我干嘛还要做。” 　　霞姐无语了，她在屋里左右看着。 　　这屋子很小，进门的左侧摆着两张办公桌，面对面摆着，上面堆满了文件之类的东西，一侧是特别充电的，插线板上十几个充电器插得好像随时会着火。正对面靠窗的位置也摆着两个写字台…… 　　中间狭窄的空间，摆着一个可以折叠的沙发，和一个破木头不值五十块钱的茶几…… 　　这就是梁哥的办公室。 　　林沁每天工作的地方。 　　梁哥知道林沁这是得罪人了，那时候霞姐给林沁联系的小梁哥，结果林沁费了心思，就想跟着自己，因为自己不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这个霞姐和他不怎么熟。 　　连忙又踢林沁示意。 　　谁知脚刚过去，就被林沁的球鞋果断地一下踩住。 　　林沁看向霞姐，笑着说：“不过你来的正好，这段我正好没事了，你儿子要补课吗？” 　　霞姐一愣，脸上绽放出“喜从天降”的笑容来。 　　****** 　　梁哥心里对林沁又是刮目相看，这蛇打七寸，不得不说太有用了。 　　一点不得罪人，还解决了自己的吃饭问题。 　　这年头，当家教可比当群演挣钱多了。做事很有板眼的梁哥，立刻帮林沁接手谈了这个新工作。 　　梁哥心里压得事情太多，忍不住晚上问林沁：“季少童到底是为什么？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外面人都这么说，他因为得不到你才这么不择手段。” 　　林沁深刻地同情季少童，他这个“拼命”想潜规则女群演的名声，看来是坐实了。 　　林沁觉得她应该给梁哥说点什么，不然这事在梁哥这里也坐实了。 　　她说：“你知道晟炫吧？” 　　“知道呀？我还想问你，他最近怎么不来了？” 　　“上周去美国了。”林沁说：“季少童和晟炫有点过节，他想看晟炫会不会保护我，才故意打压我。” 　　“季少童，他是Gay？”梁哥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联想。 　　林沁仔细心里用外行的观感评估了一下，而后中肯地说：“就算他是，那么他的对象也应该是严向艺，他们俩更好。” 　　梁哥说：“严向艺是国外回来的，就是季少童一手在捧他，你以为剧组没人传他们俩。我看严向艺对你不错才没有说。” 　　林沁笑出了声。 　　梁哥极少有这样八卦的表情。 　　梁哥又说：“那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能和季少童服个软。他又不是想潜规则你，就是说几句好听话，你这才到哪儿，你知道这行要走下去，你得受多少罪，吃多少苦。多少女演员最后回头都庆幸，就是入行的时候，遇上一个有钱的肯睡她们。连玛丽莲梦露都说过，她在房子里面，不脱衣服，那么外面坐的无数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都等着脱呢。” 　　林沁盘腿坐在沙发上，笑着说：“我和人家不一样，人家是要爬上巅峰的性格，你不知道我爸妈，我从小和他们说要拍戏，他们就不同意，有些人天生对这个行业就是排斥的，可我是真的喜欢。所以我要求低，你说的那些事情，不是我想走到的高度需要付出的代价。” 　　梁哥觉得这句话有点绕，他站起来说：“那你再想想吧。我不管了。” 　　林沁的手机在茶几上响，她拿着看来，也跟着站起来。 　　梁哥说：“你要出去？” 　　“我回家。”林沁说：“另外严向艺找我，我去见见他。” 　　“肯定也是劝你。” 　　林沁说：“我又没有错，他有什么好劝的。” 　　梁哥在充电器上拔下自己的两个手机，然后忽然想起来，叫住出门的林沁：“对了，那个晟炫……他是不喜欢你？你准备和他好吗？” 　　林沁一时没注意，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问你，他是不是在追你？你是不是想和他好？” 　　林沁怔了，她才知道晟炫为她暗暗做的事，又一直找不到他，根本还无暇想这么多呢。 　　梁哥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看你的样子就是没有想过，现在想也来的及。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他要追你对你好，你就赶紧和他好，他是有钱人，赶紧让他出钱你当女主角，再他妈的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了。” 　　林沁总算听明白了，长长叹了口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靠演技能证明自己，谁都不用靠，谁也都不怕。” 　　**** 　　季少童打压林沁的事情也好几天了，严向艺一直没动是想静观其变，谁知现在觉得这事情越走越偏，才主动联系的林沁。 　　俩人还在上次见面的地方碰头，严向艺穿着他皇帝的戏服，像从宫里偷偷跑出来的。 　　林沁拿着手机先和他合了张影。 　　然后问：“你有微信吗？咱俩加一下。” 　　严向艺让她对着手机扫，顺便说：“为什么一见我就要这个，你给我打电话了，找不到我？” 　　“不是。”林沁说：“之前换了号，觉得没用就一直没再开微信，最近想找人的时候找不到，想到微信联系就不用打国际长途了。” 　　严向艺说：“是说晟炫吧。——我就知道你没有告诉他，如果你告诉了他，季少童现在打压你的事情他一定会知道。那么他现在还不出现，那这样的男人，真是不要也罢。” 　　林沁说：“他就是我一个朋友。不是我什么人。” 　　严向艺看着前方远处，有人在不知什么位置放风筝，他说：“季少童让人查过晟炫家，晟炫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他家里默许的结婚对象。所以我也知道他对你怎么回事，但如果只是朋友，林沁，原谅我说一句，你这样为他不值得。那件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 　　林沁不说话。 　　风吹过来，严向艺的龙袍衣摆猎猎生风，很有帝王气势。 　　他看向林沁，柔声说：“其实季少童真的不想对付你，你说句好听话，他有的是办法试探晟炫，根本不是一定要你。” 　　林沁说：“我不觉得。” 　　“说来说去，他不过就想你能像别的女的一样，对他和颜悦色，拿他当个投资人。”严向艺说着话，一动不动看着林沁。 　　他的普通话始终还是不太好，说多了，寂静的时候，就会露出荒腔走板的意味。 　　“林沁，季少童知道你没有打电话。如果你打了电话，晟炫早就该有反应了。你这么倔强，他越发会没这么轻易完事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林沁头低下，枕在自己膝盖上，她就想好好演个戏而已，怎么这么多事。她说：“我是没有给晟炫打电话，开始是打不通，后来觉得，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有打了。” 　　台阶上有蚂蚁，漫无目的速度很快的来来去去。 　　她说：“季少童是我现在的位置，我就是地上的蚂蚁，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要踩我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可想我主动走到他手心里，门都没有。我宁可暂时不演戏了。” 　　严向艺有些惊恐不安地看向她，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林沁说：“就是我也是有时间的，我爸妈现在还没有逮到我退学，等他们知道我退学的时候，我还没有立足，他们就会把我抓回去了。” 　　“抓回去？”严向艺说：“至于这么严重吗？” 　　林沁说：“不是那个抓，就是个形容，我爱我爸妈……算了，给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严向艺心里惶惶的，如果林沁因此退出，这事他觉得连季少童大概都是不想看到的。他说：“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也就是圣诞节。”林沁说：“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她的声音低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沁算了日子以后，心里有点开始发愁。 　　关键她现在又回到了毫无进展的状态。每天给霞姐的儿子补课一小时，那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呀。 　　霞姐的儿子夸奖她补习说的简单明了，教得好。霞姐真心诚意提议她不如开个补习学校。 　　林沁坚决表示：那也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至于晟炫，她已经一点想问他的意思也没了。 　　问他是不是保护自己才对付季少童，他如果说是呢，要说了表白之类的话可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第一次觉得有点累，不是没有戏拍累，也不是被人打压累，而是要安抚周围为她愤愤不平的“好心人”让她很累，每个人的理解能力不同，她得时时用上二把刀心理学的技巧。 　　对付霞姐就是推出她儿子。 　　到了梁哥这里，就是用“人格”担保，她就是要做个有原则的演员，一定可以遇上真正的好人，好导演，因为艺术是相通的，人品也是会扎堆的。 　　到了严向艺这里，就是怀柔的，通过他传话给季少童，期待这俩人千分之一的机会为了自己可以有点“正义”“公平”“不要以大欺小”之类的谈话……严向艺可以对付季少童，林沁觉得自己一向看人是很准的。 　　就是小严同志不太给力。 　　至于晟炫……她猜测晟炫一定趁着国庆节在什么地方度假呢。 　　**** 　　远在另一边的晟炫，可没有林沁以为中的悠闲。 　　这个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传说中，爱情的愁苦。 　　“年华有什么美好，年华有什么可亲，年华有什么令自己眷恋，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年华是个什么玩意。” 　　“美好的年，美好的月，在这美丽的地方，如果没有她的目光，还有什么意思。” 　　这类文艺腔的话语首次打败了代码，进入他的视线。 　　他PS了一张图，一个背着金箭的金发少年，被人暴打在地上，鼻青脸肿，身下的土翻腾出近乎海浪似的汹涌澎湃…… 　　变成了自己的头像。 　　王凯很八卦，半夜看到更新，都揉着眼睛发消息问：“这照片上的是谁？” 　　过来好久，才收到晟炫的回复 　　“——丘比特” 　　晟炫失眠了，他可真想念林沁，真的想念。这种想念令他可以记起他每一次见她，她穿过的衣服，说过的话，甚至趴在阳台上的姿势。 　　后来他安心地睡着了，睡醒的时候，他又觉得他好像把好不容易记起的东西都忘了。 　　他愤怒自己为什么不是学绘画的。 　　现在心中空有记忆如果不画出来，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这种恐惧令他忐忑，他发现自己不是忐忑今天要丢掉的记忆。而是这种记忆……如果他不和林沁在一起，迟早都会没有。 　　甚至到最后，她也会变得没有。 　　终于，他忍不住给林沁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线接通的瞬间，他全身的神经都活跃了起来。 　　他抱着手机，听着那一声声长音。 　　没有音乐，他就忍不住想，林沁是个只想认认真真演戏的人，别的东西都不在乎。 　　“喂——”对面传来林沁的声音，天籁一般。 　　晟炫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屋檐上的滴水兽，在那狰狞的雕塑上试图找到拉回自己稳定状态的东西，却发现滴水兽原来很可爱。 　　他闭着眼，逼自己说：“林沁，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好呀……”林沁声音很轻松地说：“和以前一样，去拍了郭导的戏，他夸我拍的好呢，一次就可以过，让我第一个拍，说可以开门红。” 　　晟炫听到那轻松，美妙的声音，浑身骨头都轻了。 　　他不知怎么坐进了沙发里，想到那天试镜的造型，觉得这次林沁的角色一定是可以一炮而红风华绝代的。 　　他说：“是演的什么角色？比那天的造型还好吗？” 　　“……那倒是没有。”林沁说：“饰演一个革命女战士，平时伪装成卖花女，在大舞厅门口接情报。” 　　“怎么换了造型？”晟炫觉得有点遗憾，“可能是我先入为主，觉得那天的造型更好。这是女二吗？” 　　“不是。” 　　晟炫：“女三？” 　　“……嗯，也不是。” 　　晟炫不知道有没有女四这个说法，就换了问：“那是正式演员吧？” 　　“……也不算。”林沁说：“演戏这种东西要看长相的，演什么不一定。” 　　晟炫说：“可你那天的造型已经很漂亮了。” 　　“……嗯，我是说适合，不一定好看就适合，还有别的各方面的原因。” 　　晟炫在认识林沁之前，几乎电视都很少看，对这行完全没有了解，现在却觉得好像已经明白了一点点，他用很了解内情的口吻试探道：“是不是人家都有关系？” 　　林沁天真的语气过来：“没有呀，除了听说女主角是郭导老师的学生，其余没什么特别，选角都是很透明的。” 　　透明？ 　　透明是捂得紧而已。 　　透明能找到你？ 　　晟炫对这句话持有百分之百的怀疑，因为林沁都是他煞费苦心托人安排的，不过也许是没有安排好，对方抓不到他和林沁的关系，才令林沁受到了轻视。 　　挂上电话，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愤怒地想，为什么林沁不是饰演“风华绝代”的角色，能让她试镜，为什么不让她演？ 　　越想越不对劲，用一种极度护食的心态，拨了国内的电话。 第30章 夏听音 　　晟炫当然不会给郭导打电话， 因为没什么交情。就打给了金宴的老板乔公子， 对方一听， 就问他了一个扎心的问题：“这事没问题，我去传句话的事，就是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能说不，能说我给郭导透一句， 什么事都简单了。” 　　晟炫：“……” 　　少年的爱恋都是火热的，何况这少年还有点钱，他挣钱的本事加上颜值令他一直有同龄人没有的优越感， 被惯得见到任何姑娘都懒得搭理……如今这优越感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他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林沁了。晟炫的心间一瞬间闪过近似视死如归的境界， 然后说：“我回去就会和她表白。” 　　“……行，知道了。”对方挂了电话。 　　晟炫挂上电话，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小欢喜。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又喜又忧， 想到她真是欢喜， 别人提到她真是兴奋。可是见不到又很忧愁，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有没有想念自己，有没有和自己一样记挂？ 　　而这种喜欢也太讨厌了， 竟然令自己恨不能插翅飞回去。 　　于是他订了机票。 　　而后就坐在卧室辽阔的大窗外，看着外头的海景，远处城市灯海闪烁，他的心里一点点透出渗入骨髓的欢喜， 确定喜欢上一个人，原来这样欢喜，海面和天空一样的墨蓝色……灯海五颜六色，亮成细微的光点，这样的夜晚……她要能在，就好了…… 　　*** 　　乔公子挂上电话就给郭导打了电话，郭导这里正不好。 　　所以说世道艰难，人人都有烦心事，郭导和几个副导演正在发愁，比起林沁那种拿着演技来气人的，真正的气人就是。 　　掏钱的投资方忽然说话不算话，硬要塞人进来，不要，人家就不投资了。 　　“这就是没文化的人办的事情。”一位副导演说：“他们才不会讲信用，我觉得咱们现在提口头协议根本没用。” 　　郭导说：“早年票房分红上，我也吃过一次这种亏。”他重重地吸烟，看向编剧。 　　编剧和他为了这部戏收集素材，准备，已经有小三年。 　　编剧说：“梁老是你的老师，应该能明白这中间的难处，要不弄成双女主？” 　　郭导抽着烟不说话。 　　副导演说：“先不说这样破坏咱们的戏剧结构。双女主一般是两个演技相当的取长补短之类的。现在他们塞进来的这个，能给咱们什么？” 　　“……钱。”另一个副导演幽幽地说：“没演技，没流量，没有长相，但是就是有钱。” 　　“哎……”郭导很愁苦，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混不开，如果混得好，现在应该很多投资人抱着资金来求自己去导演。 　　导演行当也和演员一样，出名的肥死，不出名的，饿死。 　　他说：“要不再联系一下，还有没有别的投资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一般是制片人去谈的，但现在就是制片人提出要加人进来，还能怎么样呢。 　　郭导说：“要不咱们退出，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喜剧片……考虑那个怎么样？” 　　“那边推了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方要启用的男演员，您不喜欢。”编剧提醒他。 　　郭导说：“不喜欢和反感，还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 　　编剧说：“要是有个投资人，只拿钱出来，不外行地指点江山就好了。” 　　郭导笑着，手里的烟放到嘴里，望着天花板说：“都想来捞快钱，他们投资就是为了挣钱，你以为和咱们一样……” 　　编剧继续递话说：“我的意思是，没有咱们也可以找……您之前不是说，介绍林沁来的那个黑客，家里有钱？” 　　郭导望向他：“晟炫？” 　　“对。” 　　“他好像不是家里有钱，应该是自己有钱。我听金宴的老板私下说的。” 　　“那他能投资给咱们开戏吗？” 　　“这个……”郭导说：“不行吧……” 　　手机在桌上响，他拿起来一看，就叹着气说：“你们看这圈子多邪性，就给你们说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就是因为这个，说曹操，曹操就能到。——喂” 　　对面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眉毛就扬了起来。 　　屋里的编剧副导演都是他的人，非常了解这肢体语言，大家都竖着耳朵听。 　　就听郭导说：“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失敬了。林沁的演技没有问题，但是这部在开戏之前角色都订了，她那一个，还是我们硬加进去的。让她试那个造型，是为了看看她的潜质。” 　　编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看着郭导低声想递话，“……可以给林沁加戏。” 　　却被郭导压手示意别说话。 　　郭导拿着手机，很稳地说：“可以，这些都可以考虑。其实林沁非常有潜力，我们刚刚还说到她，如果不担心票房压力，她完全可以胜任女主角。” 　　编剧一脸卧槽的表情，呆看着郭导。 　　另外的几个副导演也都看疯子一样。 　　多少大咖，大明星，电视流量之王都担不起票房，因为看电视的观众和电影不同，另外，现在大家能进电影院都是支持自己喜欢的明星的行为，谁要花钱去看一个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女明星，除非和她搭戏的男明星超级吸粉。 　　但要请得到那么大咖的男明星，得多少钱呀？ 　　于是大家都看着郭导，就见郭导慢悠悠挂了电话。 　　把他们所有人望了几眼，才不紧不慢地说：“走眼了。那个叫晟炫的，听说在美国手上有天价的什么专利，别人用就得给他钱。另外……”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用淡淡忧伤的口吻说：“金宴的老板还刻意说，晟炫银行放着一亿美金在吃利息，那个林沁是他喜欢的人。准备这次美国回来就表白的。” 　　编剧点了支烟，有种被踹了一脚“蹬蹬蹬”连退三步的挫败感。 　　而后他充满希望地问：“那他有多喜欢林沁，能愿意给咱们戏投资吗？” 　　郭导摇头，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向往着：如果有新的投资人让他保持灵魂的纯洁，他对其他事情真的没有那么介意。至于票房压力什么的，那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反正没有一亿美金不能解决的问题。 　　他们的烦恼，只要有一亿美金在，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他不离不弃的御用编剧已经和他的副导演开始讨论起来：“钢铁侠，蜘蛛侠的特效都用不上那么多钱。一亿美金，能拍阿凡达了吧？” 　　一位副导演说：“拜托你拍文艺片的，也注意一下其他题材。特效最花钱了，你以为一亿很多呀。” 　　“……人家有一亿，也不能都给咱投资。”另一位有点忧心忡忡，又提议说：“其实刘铭心之前的那部戏，投资说上亿，其实就是几千万拍的。除掉和院线那块的分成，咱们保证八。九千万的票房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要不咱们还是来小成本的。” 　　“现在随便一个片子都是过亿的票房，你那也太少了。” 　　“那你也看看人家是什么后台，什么制作，咱们从低处想起，毕竟如果这个拿钱出来的，如果只让咱们用林沁这一个条件，那真是好人。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太赔钱了。” 　　郭导很忧愁，他刚太激动话没有说清：“对方，还没同意投资呢……” 　　但他们团队是高质量的团队，既然发现了机会，就一定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制造出机会更要上。这事情，最主要的剧情人物当然是林沁。 　　很快就让人先去找林沁，在联系林沁的过程中，无意中收到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演员副导演几乎是报春的语气飞奔到郭导面前说的：“林……林沁被封杀了！” 　　郭导也觉得惊喜来的太突然，不敢相信地说：“谁帮的忙？” 　　“没人帮咱们，是真的！”演员副导演说：“是她得罪了季少童，季少童想潜规则她，她不同意，就被封杀了。季少童不许她拍戏，连特约替身都不让她干。” 　　郭导重重叹了口气，义愤填膺地说：“这就是肮脏的资本家。赶快通知林沁，让她过来。我们有办法让她当女主角。” 　　演员副导演点着头走了。 　　编剧得了机会，赶紧未雨绸缪地提出：“晟炫那边还没答应投资呢，就许了女主角，是不是次序不大对！” 　　郭导很肯定地说：“你忘了晟炫什么样？——好不容易喜欢这一个，还不拼劲全力。” 　　编剧联想到上一次，用给自己宽心的语气说：“我怎么忘记了，再有钱他也是IT男，IT男都这样。他一定会同意的。” 　　“对！就是林沁这事情太气人。”郭导说：“我得给金宴的老板说一下去。” 　　*** 　　这个电话通过金宴的老板乔公子，没有多久就传到了晟炫那边。 　　乔公子之前并没给晟炫打电话要投资，因为想着人就快回来了。可一听是被封杀，这个事情就比较严重，于是直接没耽误。 　　晟炫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多待一天，此时正在外购物，准备回去给林沁惊喜。女孩喜欢什么是另一个可怕的命题，香水，包，首饰……送什么郑重而饱含心意，是技术问题。 　　他煞费苦心，给林沁选了一条披肩……如果那家店今年选年度最难客人，一定会一致推荐这一位，因为客人进店就说了一个要求：“既有艺术气息又平易近人。” 　　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同，这是对他们全店的考验，所以在晟炫光临的这个下午，他们也对团队合作的默契感有了重新的体会。 　　乔公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晟炫正在看人家包礼物，一听林沁被封杀了。 　　他不敢置信地说：“林沁？你确定？” 　　“确定。郭导说的。——这行就是这样，有钱有关系才有出头日。我听郭导的意思，林沁真的能演戏。郭导那个人我还是知道的。要不你就自己投资，让林沁去演戏好了。” 　　晟炫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就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她只是一个不爱惹事，想兢兢业业演戏的女孩子，怎么一次次没完没了？” 　　对面人空了一会说：“……运气不好吧。也许还有点别的事情，我帮你再去打听。” 　　晟炫觉得等季少童的网站再开，再用同样手法整他一次，没意思。 　　那个人觉得自己一手遮天，想封杀林沁就封杀林沁……实在欺人太甚。 　　他说：“等我回酒店再给你打。” 　　他卷着礼物就风驰电掣回了酒店，到了酒店也没有办法立刻飞，机票是第二天的。他主要是为了打电话给王欣然。 　　王欣然当然知道林沁被封杀，收到电话还安慰他：“我觉得她都习惯了。你也别生气，我都没给你说，等你回来直接安排她带资进组不就行了。再也不用去陪吃饭，开开心心的就是演戏，我都没有这待遇。她不是一直就想要这样吗？” 　　“她为什么被封杀知道吗？” 　　“那还不是谣传，都说是季少童想潜规则她，但我觉得不是，真正的原因除了季少童谁能知道。——是不是安排她带资进组？如果是可别忘了我。”王欣然笑着挂了电话。 　　晟炫也慢慢放下电话，心头已经燃起了火，确认是真的就行，管他什么理由，本公子愿意掏钱，只要林沁再也不受这种窝囊气。 　　他毫不犹豫拨了电话给金宴的老板：“你问问郭导，投资他们的片子，要多少钱？” 　　他怕对方回的太晚他已经上飞机，就又说：“差不多你就替我答应了吧。只要林沁能简简单单拍自己喜欢的戏，别的都好说。” 　　**** 　　郭导收到消息的心情，简直和中了彩。票一样。 　　他对副导演和编剧说：“虽然是情理之中，但还是意料之外。没想到，林沁运气这么好。有个这么喜欢她的人。” 　　于是林沁来的时候，就经历了一次完全没有预料的热情欢迎。 　　郭导当然不能说带资进组的事情，惊喜要留给告白的人自己说，于是他只是和颜悦色地对林沁説：“之前看过你拍的片段，觉得你确实适合演戏。就想找你来聊聊，你懂得推测人物内心世界，背景，演技也过关，咱们互相了解一下，以后有更合适的机会，也说不定。” 　　这帮人都是口才了得的，平时单看想不想聊而已。 　　林沁也是能聊的，很快大家就交换了很多见解，林沁真心觉得，到了剧组这么久，这是梦想中的待遇。 　　有人问她心中所想，还是她最落魄的时候。 　　编剧加进来说：“你被封杀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觉得你演技真的是没有问题，所以叫你来也是给你打打气，千万别灰心。你行的。” 　　郭导顺势用“不要和别人提”的口吻说：“这部民国戏，如果让你来演女一号，你有没有兴趣？” 　　林沁说：“女一号不是有人了吗？我觉得她也演得不错。” 　　“加一个。”郭导说：“一部戏也是可以有两个女主角的，只要另一个的演技在线。” 　　天降好运被砸懵的感觉也传染给了林沁，但她警惕性强，总觉得这事挺怪的，但是真的要说怪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 　　**** 　　回到梁哥那里，梁哥知道了这事，才算是把郭导期待在林沁那里看到的表情都表达了一遍。 　　从不可思议，无法置信，到最后……一个劲拍着大腿说：“你转运了，你要转运了！” 　　林沁担心他身体是不是承受的住。 　　但很快，让她也觉得转运的事情来了。 　　她收到严向艺的电话， 　　“能见个面吗？我帮你联系了一部闫曦樟的戏。你有兴趣吗？” 　　林沁挂了电话，木木的。 　　“怎么了？”梁哥还在屋里转着圈兴奋。 　　林沁有点茫然地说：“严向艺说，他给我联系了一部闫曦樟的戏，让我过去。” 　　“闫曦樟，那是大明星呀。怎么能接上他的戏，他出演男主角的戏，还是他牵头要拍的戏？” 　　林沁说：“不知道。现在就过去。” 　　她拿了包，带着有点飘忽的紧张感往影视城去。 　　在老地方见了严向艺，严向艺说：“闫曦樟你肯定认识，我也不多说了，他拍的戏，我给他看了你之前在郭导那里试镜的片子，他觉得合适，可以考虑你出演女二号。你愿不愿意？” 　　林沁有点听不明白：“他不是演员吗？” 　　“转型做导演，这是他第一部 作品。全程国外拍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认为这个机会非常，非常难得。” 　　林沁真诚的道了谢。 　　出名口碑好的演员，正规剧组，全程国外，严向艺这是没有把劲用到季少童那里，用到了别处。 　　接连两个好事，林沁也觉得是自己转运了。 　　但同时她也陷入了进退两难。 　　当然这种进退两难很快交给了梁哥。 　　梁哥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个机会。 　　他细细和林沁分析：“从咖位上讲，郭导肯定比不上闫曦樟。郭导只是不上不下的第五代导演，又不会博眼球，所以一直不红不紫。” 　　“闫曦樟呢？”林沁问。 　　“闫曦樟算得上国内一线男星了。出演的作品不多，但都是好片子，而且喜欢他的人都特别喜欢。他转型做导演，这是第一部 肯定能邀请很多同行帮忙。你记得那谁，拍《朝霞普照》你看看里面全都是大咖来演的，随便一个角色都是厉害人物。那种戏，不红都难，在那种戏里当配角都行，何况是女二，你这是正经好运来了。” 　　“你是说应该接这个女二？” 　　“那也不是。”梁哥一秒收回刚刚的话：“还是要先看过剧本和阵容，郭导这里是女一号呀！” 　　他在屋里拖着鞋走了好几圈，才说：“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也混不上女一号的角色吗？你才18岁，你这是……你这是……另一个……那十几岁得了戛纳影帝的，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林沁笑看着他，觉得梁哥真的挺可怜的。 　　她晚上请了梁哥去吃饭，当然是晟炫掏钱。 　　火锅便宜，要短时间把一万块钱吃完是不容易的。 　　梁哥今天胃口好，简直是高兴去东宫去东宫，想去西宫去西宫的状态…… 　　林沁也很高兴， 　　梁哥点了菜又神神秘秘地说：“还有这个全程国外拍摄，也是不多的待遇，起码证明这部剧的投资不会少。” 　　林沁点头，为他在点菜过程中还不忘为自己操心的行为再次感到温暖。 　　“不过就是周期怕要长。”梁哥说：“最少两三个月。” 　　林沁笑着端起茶杯，准备真诚地和梁哥碰一下。 　　外面有一堆人进来。 　　在外都是体面人物，到了影视城附近，体面的餐厅来来去去也不多。 　　进来的人林沁都认识，有严向艺，还有季少童。 　　季少童看到林沁，不进反退，抬手示意周围人都停下等他。 　　他走到林沁这里，看着林沁说：“我现在知道了，怪不得你站队站得那么爽快，也不怕我封杀，原来可以带资进组。” 　　“谁，带资进组？”神经高度紧张的梁哥先问。 　　季少童看都没看他，用对林沁刮目相看的表情说：“我真是看错了，还以为真的是个有原则的人呢。” 　　林沁又不傻，站起来说：“你把话说清楚，我带谁的资金，进谁的组了？” 　　不等季少童转身想翩然而去，林沁就说：“你不说清，下次别人问我你是不是想潜规则我的时候，我也就笑而不语了。” 　　季少童猛然转身怒视着她。 　　林沁也是一脸怒气对着他，宝贵的时间都让这不知所谓的家伙浪费掉了。她当一个月群演，半个月都在被他封杀，她又不欠他的。 　　如果比定力，季少童当然比不过真正宠辱不惊的林沁。 　　她看的那么开，根本没有名利心。 　　季少童当然也知道，就是不服气想说一声，结果没想到又没捞到好处。 　　他终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当然说的是晟炫，他让你带资进郭照义那里不是吗？” 　　说完就走了。 　　林沁坐下，气鼓鼓两秒，又想起来远处的严向艺，看过去，严向艺正对她抬手示意，手又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样子。 　　林沁也拿起手，对他比了一下。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看到脸色灰败的梁哥，安慰他说：“反常即有妖，我就说嘛，怎么郭导他们忽然对我那么好。——现在不用挑，我也有结果了。” 　　大梁哥重重叹了口气，好像红白玫瑰的问题一下又到了他这里。 　　没有选到的那一个，成了永远的遗憾。 　　他知道林沁的性格，还是不死心地说：“带资进组多好，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林沁说：“严向艺这么小一个人情我都怕还不起，何况是这么大的人情。换成你是我，你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吗？” 　　梁哥考虑了下一般电影的资金量，觉得实在离自己太遥远。 　　他说：“我也没有学过那些，就不轻易发表意见了。但知道每年扑街的电影也很多。万一赔了，几千万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你要赔了人家那么多钱，心里也过意不去。那还是去那不花钱的戏吧，至少压力小。” 　　林沁点头，发了短信给严向艺。 　　严向艺从包间出来，走到她跟前说：“你想好了？” 　　“嗯。”林沁说：“想好了。” 　　“那好，你等会就回去收拾东西，那剧组在北京，咱们今晚就走。我在那边明天有事，你跟我去。我抽空安排一下你们见面。” 　　林沁端着盘子往火锅里倒肉，一边问：“几点走？够我吃几口饭吗？” 　　严向艺看着她一脸正经准备火速吃饭的样子，忽然给笑了：“……你可真不计较，吃饭的时间当然有，我这里散了才走，咱们开车去，你放心，早走一会晚走一会无所谓。” 　　林沁点头，催他快回去吃。 　　自己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于是第二天，在晟炫坐了一晚上飞机，准备回来告白让林沁带资进组的时候，就收到了林沁已经离开的消息。 　　晟炫整个人，都不好了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还真走了。 　　这下怎么表白？ 　　**** 　　闫曦樟第一次自己当导演，也是积攒了一辈子的人脉。 　　严向艺在国外有点关系，可以提供技术支持，介绍的林沁就不好推辞。女二本来已经有选择，这戏就要拍了，但女二生病实在不能如期参加，所以要再选角，选角是公平的，看面子给个机会不算什么。 　　没想到见了林沁就觉得合适。 　　那堪称教科书式的演技，加上那年龄和表情。 　　试镜结束后，他对林沁说了一句特别暖心的话。 　　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时候退学了……现在的年龄，加上这个演技，有种无敌的气质。如果迟几年，就不好说了，那时候很多科班毕业的，也能达到符合标准的演技。大多数人都看不懂中间的差别，你好好干，前途无量。” 　　林沁生平第一次，知道了“知遇之恩”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了机场候机厅的时候，她才觉得和做梦一样。 　　望着蓝天白云，白云轻薄地在天上飞跑而过，远处一架架飞机承载着她的未来和梦想……她觉得，人生真是处处惊喜，谁知道下一个惊喜会在什么地方呢？ 　　****** 　　国际化人物晟炫，在辗转终于确定她拿到角色后，直接出票，追去了威尼斯。 　　表白这种事情，在威尼斯进行当然可以更浪漫。 　　他是这样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好的红包才发到三分之一，我赶着出去，晚上回来继续，大家看文愉快～ 第31章 夏听音 　　林沁的离开直接影响了三群人, 郭导的团队用集体抱团哭的表情包诠释比较贴切。 　　季少童是被打了脸的郁闷。饭桌上严向艺和他知会：“你们俩大男人的事情, 不要牵扯小女孩, 林沁我就介绍她出去演戏去了。” 　　季少童想到那个油盐不进, 还敢对他脱鞋亮鞋底子的女孩子, 心里觉得，闷闷的，准备应付晟炫的再次报复。 　　谁知道晟炫少年心性，满心燃烧着灼热义无反顾的爱火, 追林沁去了。 　　这下季少童更郁闷了, 人家压根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另一边 　　林沁已经认识了剧组的人： 　　正如梁哥预料, 闫曦樟这剧组可是精挑细选, 女一号是当红明星孔雪, 林沁见过之后，顿时对人家出演女一号心服口服：首先真人比上镜还漂亮, 说话声音很甜, 演技也不错，最重要……胸还比她的小。 　　林沁好不羡慕。 　　男主角演技就差了点, 是个新人, 国外回来的和严向艺关系很好，所以和林沁也很快混熟了。 　　这部戏是讲男主角的女朋友失踪，男朋友为了寻找她来到这里, 邂逅了孔雪扮演的女主角，孔雪作为地陪给他帮忙，经过一系列悬疑剧情, 最后发现男主角找到了女朋友出走的真相，也找到了自己新的爱情。 　　林沁饰演出走的那个女朋友。 　　林沁这次得到了公平的待遇，在路上仔细揣摩了剧本，但还是觉得这部戏拍的时候要注意技巧，虽然剧情主要是悬疑，但是主角的动机要被人理解就得下功夫。 　　威尼斯十月的天气还好，八月的酷暑过了，游客也少。 　　威尼斯那些带水的地方都是老城区，交通也不方便，所以会先住在威尼斯外围一家连锁酒店，等导演选好拍摄地点再说。 　　到了酒店，闫曦樟做了大概的安排， 　　林沁和孔雪是唯二的两个女演员，工作人员有女的，人家分了房间，孔雪当然自己睡，林沁也沾光被安排了自己住，她睡的特别好，时差根本不是问题。 　　第二天她6点不到就爬了起来，和酒店要了几本意大利当地的旅行杂志，一边吃早餐一边翻。 　　自助早餐6点开始，这会人并不多。 　　刚喝了两口咖啡，就看到了闫曦樟。他端着咖啡和盘子过来，直接坐在林沁对面和她搭台。 　　他问林沁：“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之前做群演习惯了。”林沁老实说。 　　“那个要四点起床，你这还是睡懒觉了？”闫曦樟也开玩笑。 　　“那您也起来这么早？” 　　“我在家的时候，早上要叫我儿子起床背诗。在剧组，那就是跟着本子，需要什么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大家都不容易，林沁看他拿了水果，面包，吃的东西也随便，心里亲近了些。 　　闫曦樟伸手翻了翻她旁边的杂志：“为什么看旅行杂志，你拍摄任务不多，没事准备出去玩？” 　　林沁说：“哦，不是，我看看这里有哪些地方比较容易拍出效果，这些小巷子，楼梯，上面带的铸铁卷叶图形，每一帧都可以拍的好看。” 　　闫曦樟笑了笑说：“那等会你要不嫌累，跟着一块去。” 　　林沁点头说：“我当然要去。” 　　“那先吃东西。”闫曦樟说着话把牛油涂在一片片面包上，而后一口气吃了。 　　林沁一看这架势，连忙也加快了速度。 　　“你不用急。”闫曦樟说：“我习惯了。” 　　而后他忽然看向林沁：“对了，还没问过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演女二这个角色吗？” 　　林沁知道导演选角有自己的眼光，但一定是她身上的某种东西被看中，但具体是什么可猜不到，就谦虚地摇了摇头。 　　闫曦樟放下面包，餐布擦着手说：“这个女二号的角色需要一定的说服力，需要人相信她是真的个性纯真，这样最后她的行为才能被人理解。” 　　“女二还好吧。”林沁说：“其实我觉得挺好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能放弃的爱好。” 　　闫曦樟笑了：“那是你，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我找你，正是因为你就是她。” 　　林沁：“……” 　　闫曦樟说：“你的年龄和你做事有偏差，人太懂事了，所以有时候觉得别人也应该和你一样，你在理解能力上对别人要求太高。这就是为什么你没有看出女二角色的难度。” 　　林沁咬着面包，这个自己还真是没有注意，她还觉得挺好理解的。 　　她实话实说：“我看剧本的时候还在想，女二比较好理解，她去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放弃了爱情。倒是女主角不太好拍，因为男主角是有女朋友的……其实我路上一直在纠结这个。” 　　显然她故作内行的话加上曾经只是龙套的角色产生了喜剧效果，闫曦樟哈哈笑起来。 　　剧组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餐厅变得热闹起来，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到周围都是。 　　他们带的人并不多，毕竟是花钱的事情。 　　林沁觉得要不是严向艺在中间做了什么，她这种角色也不用全程跟拍的。她就想尽心尽力跟着帮忙，能帮什么帮什么。 　　很快她就发挥了作用，外语好呀。 　　这一点闫曦樟都没有想到，他自己会说英语，准备让这边给找个意大利的翻译，没想到林沁会的外语多。她主修的虽然没有意大利语，但是普通对话完全没有问题。 　　下午，大队人马回到酒店。 　　在酒店大堂，林沁就遇上了“从未有过的惊喜”： 　　晟炫坐在酒店大堂，前面的茶几上，奶油桃色的玫瑰花，还缀着撒了金粉的叶子，那包装纸的颜色和花一样又稀有，又充满格调。绝对符合林沁的审美，旁边一个包装盒，扎着很宽，质地一流的粉色漂亮丝带，坐在那里的人，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好像拐到伦敦时装周，抢了模特身上的衣服才特意来这里出场。 　　林沁他们忙了一天，灰头土脸的，电影拍出来可以出各种效果，但是制作过程实在一言难尽。 　　林沁他们都觉得自己和工人一样。 　　本来大家互相也不嫌弃，但现在多了一个来衬托的。 　　闫曦樟和没看见一样，招呼大家走人，直接不够意思地把小土豆林沁留在了大厅。 　　林沁硬着头皮对晟炫说：“这么巧，你也来这里旅行？” 　　晟炫说：“你要不要先上去洗澡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你就行。” 　　林沁觉得简直求之不得，立刻点头。 　　晟炫把花和礼物盒都塞给她，然后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慢慢来，不着急，我都在这边等着。我有电子书看。” 　　林沁：“……” 　　她转身灰溜溜往电梯里去，走到电梯里却遇上正出来的孔雪。 　　孔雪踩着高跟鞋，短裙，气质犀利流畅，今天没有和她们出去看拍摄场地，所以一点不灰头土脸。 　　她看了看林沁手里抱的东西，友好地笑了笑：“……我去吃饭。等会见。” 　　她扬着小包搭在肩膀，往餐厅走去。 　　林沁上了楼，火速洗了澡，换了衣服，想了想，还是对着晟炫带来的花闻了闻。 　　是香水的味道。 　　这花看着好看，可是香气是人工的。 　　她觉得，就算是香水的，该好看还是好看，她不能违心地说这花不好。 　　左右看看，走到酒店的花瓶那里，把花瓶里的假花拿了出来，插进了这束。 　　盒子也拆了，里面是一条海贝色的围巾。 　　她拿起来，放在脸旁边对了下色阶，立马觉得自己当了一个月群演微微晒黑的脸变白了。 　　这颜色，就是个流动的反光板呀。 　　她很愉快地缠在了脖子上，左右照了照，看到长长的围巾絮荡来荡去，心里美滋滋的。 　　然后她叹了口气，卸掉，原样装回了盒子里。 　　这个礼物不能收。一看就很贵。 　　欠的一万块钱餐费还没着落呢。 　　她夹着盒子，穿着运动衣下了楼。 　　试图用这个打扮告诉晟炫这东西她用不上。 　　晟炫远远看到她手里的盒子，就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酒店的沙发是亮黄色，他坐在里面，一身华服。越发让林沁觉得无法直视他。 　　几步路，她慢慢都走出来之前见晟炫从没有过的尴尬来。 　　她把盒子放在茶几上，坐在晟炫旁边，随意地说：“这围巾太漂亮了，我没有机会戴，你送给别人吧。” 　　晟炫的视线久久落在那盒子上，然后说：“……我和店里的人说，要……既有艺术气息又平易近人。那天在公园，你说过的话……所以她们帮着选了这条。这是我买给你的。” 　　林沁的心“哐哐哐”火车压铁轨似的乱颤起来。 　　晟炫说：“是一家手工定制的店，每一种颜色渲染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觉得这个颜色显白，就买了。” 　　那就是说她晒黑了吗？ 　　林沁：“……” 　　她站起来说：“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饭去。”反正她是饿了。 　　“那好，我租了车，带你出去吃好吗？” 　　林沁才不想出酒店门，指着餐厅说：“我饿的前心贴后背，就近吧。” 　　晟炫立刻抬手绅士地示意她先行。又拿起礼物盒跟上。 　　林沁狐疑地先行一步，他这装模作样的做派是要干什么？ 　　餐厅比较大，都是外国人，他们随便坐那儿都可以。 　　但是服务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奇怪的心里，把他们特意带到了另一边。 　　林沁绕过树丛装饰，罗马喷泉，在服务生恭敬拉开的位置坐下，旁边立着的另一位服务生把餐牌递给她，而后又把一个递给晟炫。 　　那服务生一离开，林沁就看到隔壁桌的孔雪。 　　林沁：“……” 　　是中国人就一定要坐在一起吗？她很想找什么人理论一下，这是什么心理学？ 　　晟炫目不斜视，看服务生都走远了，他问：“你喝什么？” 　　林沁看着餐牌，然后伸头过去看晟炫的：“你的是意大利语的餐牌还是英文的？” 　　晟炫说：“意大利的。你需要英语的吗？” 　　“……不用”林沁狐疑地看着他：“我以为你需要。” 　　晟炫说：“我以前留学的时候来过好多次欧洲，为了点菜方便，点菜要用的外语我都知道。” 　　林沁用“原来竟然是同道中人，吃货一枚”的目光看着他。 　　就见晟炫忽然停住，想了一下，他惊喜地说：“你运气真好，正好这段是阿尔比的松露节，那里号称产这世界上最好的松露，贵比钻石黄金的白松露，黑松露都有。我带你去吃，那边也有酒庄。也产酒。” 　　那热情简直要灼伤人了，林沁不得不提醒：“我是来工作的。不能出去游山玩水。” 　　心里有点受伤，原来人家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吃货。 　　“这里也有。”晟炫点着餐牌，“今日厨师推荐。” 　　他叫过来服务生，用英语问人家：“是不是因为有松露节，所以有这个厨师推荐做的意大利面有松露的？” 　　那服务生连声说是，好像国外听到人说天安门的中国人，一脸与有荣焉，和晟炫叽里呱啦一阵保证。 　　晟炫看着林沁说：“尝尝吧？” 　　林沁心里犹豫，但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心中所想，就违心地说：“……好吧。” 　　晟炫又点了头盘。 　　林沁在旁边等着，眼看服务生都要走了。 　　她觉得不说不行，叫住了人家，用意大利语含蓄地问：“你们的餐，分量怎么样？是一小点那种的吗？” 　　服务生都被问愣了。 　　林沁知道照常理估计也是没有女客会这样问的，但她还是决定给对方普及一下，于是她说：“有些餐馆的分量特别少，我都吃不饱，就是确认一下你们这里的分量是一般分量就行了。” 　　服务生也算机灵，立刻说：“等上来你先吃，不够再说。” 　　林沁晓得了，估计分量不多。 　　把人放走，餐牌没有给人家。准备再找一个后备的菜肴。 　　晟炫笑看着她，柔声说：“其实我想说，随便吃一点，咱们一会再出去吧，看到哪一家餐馆你喜欢，咱们就再进去吃，走哪儿算哪儿，想吃什么吃什么。连着吃一条街的十几家也可以。” 　　林沁从吃不饱的恐慌中一下被解救出来，不敢相信还可以有这种选项。 　　那得——花多少钱呀。 　　晟炫看出她眼中的欢喜，和被鼓舞了般，把那盒子推给她：“这个我觉得好，你以后走红地毯的时候也可以用。” 　　林沁直接傻了，想到旁边桌的孔雪，她连忙抬手对晟炫示意另一边。 　　晟炫也很默契的没有转头，专注地凝视着她，企图从她眼睛里看出弹幕来。 　　林沁佯装轻盈地拿起手机，心里十万火急准备按出条短信。 　　才发现俩人都在国外。她伸出电话，让晟炫扫她的二维码。 　　晟炫加了她，她赶紧打：“隔壁是当红一线女明星，我们剧组的，你不认识呀！在人家面前说上红毯！” 　　晟炫也低头很认真地按， 　　林沁等呀等，等回来一条回复： 　　“不认识” 　　林沁放下手机，低声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你可以用口型回答我的。回个短信也这么慢。” 　　晟炫很听话地用口型说：“知道了。” 　　林沁：“……” 　　干嘛这个反应，弄得她好像小题大做了。 　　她又看向晟炫，深刻地发现，他今天不大对劲。 　　“林沁——”旁边传来孔雪的声音，林沁转头。 　　孔雪正笑看着她，一脸可亲的笑意说：“这是你朋友？你在意大利也有朋友呀？” 　　话是这么说，但那整张脸都焕发出的光彩，一瞬间就连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到，她是对对面的“朋友”感兴趣。 　　林沁一瞬间有点懵。 　　孔雪能看上晟炫？ 　　又一想不对，晟炫刚刚的聊天信息暴露了什么信息吗？ 　　大家侧重点不同，也许她在纠结“红地毯”，人家只注意到了“松露节”“常常要来欧洲” 　　林沁回神，孔雪还在笑意款款等着。 　　她们都是演员，一秒脑袋里演了一场“地球反击战”，表面也不过两秒钟。 　　林沁说：“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呀，她没说。 　　孔雪微微意外，而后看着她，又等了几秒，表情暗暗失望了，她笑着转回去，继续独自用餐，姿态优美，不紧不慢又说了句：“闫哥他们怎么还没有下来？” 　　林沁又说：“不知道。” 　　心里反应过来，刚刚，孔雪是想让她介绍的吧？ 　　哦，她没经验，给忘了。 　　她看向晟炫，不知道要不要怪他，财不外漏不知道吗？ 　　谁知对上晟炫，她又意外了。 　　他一脸从容地木然，坐在对面好像根本没他什么事。 　　又好像趁着林沁在说话，他赶紧在想自己的事情，他心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在思考中…… 　　林沁的心里凉飕飕的，这少年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上了头盘。 　　她赶紧拿餐布铺在腿上开吃。 　　“这头盘味道不错，没想到就是煎过的虾撒了点橄榄油，也能这么好吃。”林沁用手捏着，扯掉虾尾，一口一个。 　　晟炫纠结地说：“那是你饿了吧？” 　　林沁点头，“没想到我也挺不经饿的。大家都要和光线争分夺秒，明天出门得带点干粮。” 　　晟炫抬手，让人家把正餐也上了。 　　林沁对他上道的行为表示了欣赏，正想夸他。 　　晟炫就把自己的头盘也放到她这边，然后说：“你饿，这个也吃了吧。” 　　林沁差点把手里的虾尾扔过去。 　　她怒视着晟炫。这是在给她贴吃货的标签！ 　　就见晟炫抬手，把她的空盘子端走了，放在他面前。 　　她拿着个大虾的虾壳，愣了两秒，把晟炫的那碟放在中间，装成她的，继续又吃起来。 　　旁边孔雪放下杂志，看看她，又看看对面的晟炫，略微不舍地挪回了目光。 　　正餐是不多，林沁吃完，晟炫央求她出去转转，林沁考虑他山长水远过来，就同意了。 　　晟炫开车带她出去，春风得意。 　　上帝的柔情似水，都给了欧洲，而意大利的柔情似水，在一切有水的城市，罗马生生不息的泉水，小城源源不绝的各种温泉，还有被水环绕的威尼斯。 　　Redentore大教堂前视野宽阔，宽大的台阶，平台，圆顶远看恢弘美丽。 　　“很多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都是在这个角度完成的。”林沁站在那里，风从周围吹来，夕阳西下，红色的霞光照在屋顶上，美的言语难述。 　　风景和照在照片上，还有电影里是完全不同的。 　　“实物的恢弘还有建筑的立体，在电影里表达出的不一样。”林沁对晟炫说：“这么漂亮的地方，根本拍不出来气势。我看一些电影里，很多都是取长补短，用细节渲染意境，大概是因为其实这种真实的的恢弘，非常难以呈现。” 　　晟炫说：“所以很多人才旅行，你喜欢，以后咱们多来。” 　　风夹着暖风扑在脸上，林沁站着一动不动。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以后咱们多来”……为什么他们要多来？ 　　这是……要和她表白了吗？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颠三倒四。 　　也对，不是表白他干嘛追过来？ 　　林沁一时间受到了冲击，竟然不知所措。 　　晟炫把那围巾拿出来，搭她身上，扔掉盒子说：“这个好看，我买的时候真的看到了你上红毯披着这个的样子。” 　　“我走红地毯？”林沁自己知道，计划里还根本没有那一天，不过乐意晟炫千万别提“其他事”。 　　决定就晟炫对她有盲目的自信这问题探讨一番，就好声好气地说：“这一行呢，演技比我好的明星比比皆是，就像代码比你写的好的也很多，硅谷的天才也多吧，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在某个地方先插了旗。” 　　晟炫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还没有给你说，我准备给郭导他们的戏投资，这样以后你也可以是带资进组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林沁没想到他还敢提这个事情。 　　周围的浪漫风景一秒褪去，她看着晟炫，手点着他说：“你还敢提这个！我不和你提就算了，你还敢说。” 　　晟炫说：“难道你知道？” 　　“当然！”林沁说：“我就是听说才接了这个戏的。谁要你给我投资上戏的？” 　　“你又被封杀了不是吗？” 　　“我被封杀？”林沁指着自己的脸，“你以为我自己惹事被封杀。我被封杀还不是因为你！” 　　晟炫也提了音量：“我怎么了？” 　　林沁委屈地说：“你让人给季少童公司做了什么手脚。让人家发现了，人家才来找我报复的。” 　　“不可能！”晟炫斩钉截铁地说：“他绝对发现不了。最多也是从咱俩的关系上推断的，但他根本不知道咱们俩认识。” 　　林沁站定，想到那晚吃火锅的时候，她自己拿出手机递给严向艺。 　　严向艺追着季少童追问眼熟的时候。 　　林沁懊恼地说：“没想到是我，他知道你认识我的，我让他们看了咱们俩的照片。” 　　晟炫盯着她，严肃地在等下文。 　　林沁又羞又恼，愤愤地说：“我怕他对我有坏心思，当时故意想让他们看的。谁知道你们能认识，他们说你家是有钱人。你家是有钱人你怎么不早说？你要黑他的网站，为什么不早通知我一声。” 　　晟炫说：“又不是好事，好事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林沁说：“看，这就是信息不对等，团队不懂合作，互相拖后腿的典型案例！” 　　晟炫安慰说：“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他知道了就知道了，不怕他。他不就是能投资拍电影吗？郭导你也合作过，你们也可以合作的很好的。” 　　“什么好？”林沁这下真怒了：“你懂拍电影吗？你懂投资吗？你懂任何商业运营的东西吗？——你都不懂，你凭什么说我们会合作的很好。” 　　晟炫：“……” 　　林沁更为气愤：“季少童他敢做，是他本来就是做网站的，他有自己的渠道。” 　　晟炫这下也不愿意了，“你比较就比较，为什么拿那么坏的人来踩我。” 　　“我不是拿他踩你。”林沁说：“我给你在讲道理，那就说严向艺，严向艺家里也有钱吧。但你看他，就是卖艺，就没有真金白银拿出来投资，因为他没有经验呢。” 　　晟炫说：“一个太高，一个太低了。” 　　“好，好。”林沁又飞速想到一个人：“我不能给你说不认识的，你认为我没有说服力，就说我们这部戏的导演，你知道闫曦樟是拍戏的，他要去拍戏就是男一号，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才敢自己当老板拍电影。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晟炫不说话，这简直和他想的越来越远。 　　他看着林沁，这么风景美丽，浪漫到没边的地方，他们竟然在吵架。 　　他看着林沁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要说这么不愉快的事情。我来找你，其实是有别的事，咱们不要吵架好不好。以后我知道了。” 　　林沁一瞬间，就像被陨石砸中了。 　　“你不要说！”她比之前任何一秒钟都斩钉截铁：“千万不要说！”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林沁说：“我能猜到。所以你别说……” 　　晟炫看着她，风把林沁的披肩吹得乱晃。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手里的盒子，顺手投篮的动作，准准投入了远处的垃圾桶。 　　心里美了一秒钟，还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帅。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每次投篮后面都有女孩的尖叫。 　　不过那都没有这一秒心里美上天际的，觉得甚至是出神入化的满足感。 　　他看向林沁，准备好好铺陈表白。 　　就见林沁指着那垃圾桶：“那……那……你干嘛扔那个？” 　　她的语气非常气急败坏。 　　晟炫说：“我怕你把披肩还给我，那盒子没用了呀。” 　　“没用？”林沁气得转头就走，低声愤愤地说：“你才没用。” 　　又想：就你这样子，和石头表白也得磕一头包。 　　晟炫追上来，追着她好声好气讨好地说：“林沁……你生气了？” 　　那语气很茫然，好像在说，你还会生气？ 　　你这么脾气好，性格乐观的人，是不应该生气的呀。 　　林沁气恼地说：“晟炫，你家人给你起名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想你做程序员，一辈子少和人打交道？” 　　“啊，这个问题跨度有点大，我不懂。” 　　俩人脚步都很快，林沁也极快地说：“念你自己的名字：晟炫，晟炫，程序——员。你认真思考过自己的人生吗？” 　　晟炫默念自己的名字， 　　cheng～xuan 　　cheng~xu~yuan 　　而后觉得晴空霹雳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沁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极了，趁机说：“飞回国去慢慢思考吧。不要来找我了！威尼斯我来过，知道怎么走。” 　　她拿下披肩，搭在晟炫身上，转身就跑了。 第32章 夏听音 　　林沁跑回了酒店, 也没有多耽搁, 就洗洗上床躺着, 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又拿起手机看了看, 上面什么也没有……她心里觉得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是因为又太累了，脑子渐渐转不动，睡了过去。 　　第二天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醒来, 第一时间拿过来手机, 上面什么都没……她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想了一会去洗漱。 　　换了衣服, 一拉开房门, 她看到自己门口摆着个礼物盒子。 　　和昨天那个一样的。 　　她拿起来左右看看，关上了房门。 　　一样的丝带, 她抽开了, 里面还是那条海贝色的围巾，不过多了张白色的卡。 　　她有点不自在地拿起卡片, 　　翻看看到上面写着： 　　【我觉得你昨天的话太过分了, 无论是取笑我的名字或者职业，都是不应该的。我的名字，是我爸妈精挑细选的。还有我的职业……那是我, 唯一能做好的事情。我走了。围巾是我带来的，盒子是在这里花店买的，我又让他们送来了一个一样的。不是昨天扔的那个。这围巾是给你的。】 　　林沁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觉得非常内疚。 　　她下了楼去吃饭。 　　有点心事重重，她昨天只是太急太累口不择言了。 　　她拿着手机，可又犹豫的放下，还是觉得算了的好，又没有想好。 　　她无精打采吃着东西，孔雪和闫曦樟一起端着早餐过来。 　　闫曦樟拉了椅子坐下，招呼孔雪也坐，和林沁说：“我还以为你今天起不来呢。” 　　林沁脑子还没转开，看着他问：“为什么？” 　　“你昨天不是和朋友出去了吗？没多玩一会。” 　　闫曦樟把外套搭在椅子上，从口袋掏出手机来放在桌上，看着孔雪说：“林沁还有这魅力，看不出来吧。现在肯追女孩追到国外来的，真不多。咱们拍戏都不敢这么拍了，别人不信。” 　　孔雪笑着抿了口咖啡，点头：“是挺少见的。”她转向林沁说：“那人是你同学吗？” 　　林沁想说不是，但考虑闫曦樟在，就比较真诚地回道：“是我大学的学长。” 　　闫曦樟点头，顺口问道：“那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吃早饭，他没有住咱们这个酒店，那不能呀。” 　　林沁说：“他应该已经回国了。” 　　闫曦樟喝咖啡的动作停下，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阳光渐渐从外面照进来，整个早餐的餐厅里浮动着清晨活力四射的光芒。 　　他们的人陆陆续续都来，吃完的就去收拾，大家上车出发。 　　林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前台问了一下，晟炫确实退房了。 　　她早餐时候只是随便说的，没想到他真的走了。 　　跟着大家一起去和这边的联系人见了面，他们来也是要拍摄许可的。 　　这方面林沁不参与，就和摄影师一起，看他们商量怎么拍。 　　心里却反反复复也没有办法专心。坐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她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发微信问问晟炫在什么地方。 　　又怕他突然出现…… 　　孔雪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双腿一抬，就以非常美妙的姿态搭在了一起，阳光下，她的腿特别长，特别白。 　　林沁收回目光。 　　孔雪递给她一个冰淇淋。 　　林沁道了谢，拿着慢慢吃。心里有点警惕。 　　孔雪看着远处的运河，也吃着冰淇淋说：“我知道咱们俩不熟，但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他看你饿，就把你吃完的盘子换到了自己面前……真的挺羡慕的。” 　　她的两只脚晃了晃，小白鞋干干净净。 　　林沁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起眼的球鞋。 　　觉得细节上一比，她被孔雪衬的真像丑小鸭。 　　她是和群演待久了，已经沾上了梁哥的乡土气息了吗？ 　　孔雪侧头看她，发色在阳光下微微发黄，她说：“你今天心神不宁的，没事吧？” 　　林沁摇头，吃着冰淇淋说：“现在还这么早，咱们只能吃一个冰淇淋，今天的量这么早就消耗掉了，下午怎么办。” 　　孔雪笑起来，站起来走了。 　　林沁得了清静，不管是不是好心，这种心情也是没有办法和人分享的。 　　晟炫确实回了国。 　　他从来没有给谁表白过，那么远从美国飞回来，又追到欧洲，却换来嘲讽。说他的名字，还说他的职业。 　　他觉得自己很能干，又没有啃老，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这世上任何一个靠双手自食其力的人都应该被人尊重，他觉得林沁太过分了。 　　甚至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 　　窝在家里也没事，郑重其事拾起好久没干的事情，打游戏。 　　王凯这下乐疯了。 　　每天吃住在他这里。 　　过了几天，王凯发现不对劲了，晟炫的状态，是失恋了呀—— 　　于是他的心里又难过起来。 　　可他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就拨了王欣然的电话。 　　“欣然，你来劝劝他吧。我看他的状态不大好。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我俩在一块，他一句话都不说，饭点叫外卖，整个人都颓了。” 　　王欣然站在轿车旁，略微不耐地说：“我真的没空，人都有真的烦恼和假的烦恼，失恋都是假的烦恼。我挂了。” 　　她挂了电话，旁边的司机拉开车门。 　　她上了车。 　　季少童坐在后座。 　　**** 　　“这个位置可以，一条全景，一条中景。”闫曦樟和他的摄影师商量：“到时候从右往左走，男的从另一边过来的时候也这么拍。” 　　摄影师看了看远处的太阳：“剧本写碰面时间是晚上，这里光线不好弄。咱们的器材进不来，摄影难度太大，到时候灯光都用不全。” 　　闫曦樟想了想说：“换成早晨吧。这个写剧本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 　　林沁在旁边听着，想象着摄影机和灯光到时候的位置，后期为了镜头切换，位置的匹配和连贯，所以这个场景最少要两台摄影机一起拍。 　　孔雪站在河边，穿着蓝色的T恤，下面是白色的裤子，头发很亮。 　　她想象着，到时候怎么把孔雪能拍的更好看一点，因为这是男女主叫第一次碰面。哪怕是乌龙的邂逅，但是都要拍得好看才行。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难专心，总觉得心里有事。 　　闫曦樟招呼大家走，落后两步正好看到林沁，他说：“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林沁说：“嗯，挺好的。” 　　闫曦樟停下，拽停她：“这么个勉强的挺好的，有什么你说。” 　　林沁说：“嗯，刚刚你说要换成早上，但没有说到时候运河上的船，那个不是咱们的，到时候剪辑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对不上画面的情况。” 　　闫曦樟喊了声：“大家都停！” 　　这个是常识，他竟然给忘了。 　　他左右看了看，因为在外每天花费大，压力太大了。他在这方面还是没有经验，其实根本应该自己多来两次，算好场地，而不是像之前只来了一次，加上孔雪的档期种种问题。 　　他走过去和摄影师又重新提出这个问题商量。 　　林沁左右看看，觉得实在没办法，换成拍身后的教堂也可以。 　　大家再次起行，闫曦樟特别走到林沁这里，对她说：“拍后面这教堂。” 　　“那很好呀。”林沁说：“你喜欢运河上的景，到时候从左边拉过来，切换到教堂这里，那样风景也有了。” 　　闫曦樟笑着点头，走了几步而后说：“还是太急了。主要是孔雪的档期问题，她是临时抽了这段时间过来给帮忙。如果多准备一段时间，应该我们工作人员先过来，安排好了再让你们过来。” 　　林沁点了点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剧组这么像打仗。 　　“你怎么回事？”闫曦樟看着她：“今天有心事？” 　　林沁说：“没事呀。我从来没有过心事。” 　　闫曦樟明显有些无语，又问：“一直没问你，那天的朋友为什么走了？” 　　“他可能有事吧。”林沁说的非常心虚。 　　闫曦樟笑：“一个男的，不会跑那么远带着花来找一个女孩，第二天就有事又走了。” 　　旁边有情侣相拥走过。 　　林沁看了几眼，觉得那女孩的衣服很好看。 　　她说：“那女孩穿着蓝色衣服绿色裤子也那么好看，关键还是欧洲人的身材优势。” 　　闫曦樟笑着说：“林沁，你在学校的时候朋友多吗？” 　　“多呀。”林沁自豪地说：“全校都是我的好朋友。” 　　“那有男朋友吗？” 　　林沁的自豪瞬间没了，她说：“嗯，这个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自学了灯光，摄像，电影美术方面的很多东西。” 　　闫曦樟都愣了，转向她认真地说：“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喜欢电影？” 　　“是很喜欢。”林沁也认真地说，生怕她不认真人家无法体会她心中的激情。 　　闫曦樟说：“可是你如果不认真揣摩现实中的人，怎么能演好戏呢。” 　　林沁条件反射想反驳。 　　闫曦樟说：“你性格开朗，活波进取，这样的女孩应该很多男孩追才对。有人追你我不怀疑，可是我猜结果都像那个一样。”他拿着手上的采光器对着周围看了看，然后自然地说：“年轻时候恋爱和以后是不一样的，之前我说过，你的年龄和做事有偏差，现在看来是真的，你对同龄男孩的要求太高。你看不上他们。” 　　林沁连忙摇头，她不是看不上，是以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事情。她不得不和闫曦樟提醒：“我才18岁。” 　　闫曦樟想了想，嘟囔着走了：“真是一说话完全感觉不出来。也不是没有青春活力，那是为什么？” 　　林沁耸耸肩，从包里摸出一袋巧克力豆，偷偷给嘴里塞了俩。 　　这种东西拿出来让别人不讨好，别人都在拼命保持年轻和身材。 　　水边，贡多拉一艘艘过去，他们又到了那天她和晟炫分手的地方，她心里猛然想到，晟炫毕竟和她在学校认识的男生还是不一样，她以前是高中生，是初中生，周围都是半大的孩子，她那样说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在意。 　　但晟炫已经是大人了。何况还比她大。 　　他出资想让她拍戏，也是想对她好而已…… 　　林沁心事重重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非常罪恶深重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就正式开始了拍摄。 　　之所以一般剧组都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拍摄，就是因为很难控场。每一帧画面，到剪辑的时候要精益求精，里面的道具和活道具都得在合适的位置上。 　　“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闫曦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林沁搬着椅子坐在他旁边看。 　　“等会还有一场戏没有想好。”闫曦樟顺口说：“就是男主角见孔雪的时候，还有交代他对女朋友的思念，你觉得是用一个蒙太奇拍一起好，还是分开拍好。” 　　林沁想了想，看了看孔雪，而后说：“蒙太奇吧，她站的位置，我也可以站，穿成差不多的衣服，我俩身高差不多，到时候做成阳光下有错觉，一时间以为找到了要找的人……可不可以？” 　　林沁不确定，因为全部的画面在导演的脑子里，我们看过的电影，一帧帧画面，都是导演在脑子里先排列好的。 　　但闫曦樟因为是演员转过来的，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此时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他看向自己的摄影师。 　　摄影师说：“可以试试。” 　　要拍也是明天，林沁说：“还有那些地方咱们要拍？” 　　闫曦樟拿着旁边一本册子，给她翻着看：“能拍的地方都集中拍完，后面回国还可以再拍一部分。” 　　林沁笑着说：“说真的我以前听他们说在国外拍全片太贵所以大部分都是拍一部分，然后国内在搭摄影棚继续拍。” 　　闫曦樟合上那册子说：“可不是，进了摄影棚，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你看看这地方……”他手指周围一挥：“都是不停咱们指挥的活道具。咱们得躲着，” 　　船，水，人群.....走走停停。 　　林沁问：“咱们得拍多久？” 　　“先看情况。”闫曦樟说：“现在拍摄进度并不理想。” 　　远处河上的船只川流不息，大船夹着小船。 　　林沁拿墨镜戴在脸上，忽然看到那边的贡多拉船上，晟炫坐着，像坐在他那死贵的跑车里的样子。 　　她一下摘下墨镜，阳光刺眼，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再一看，只是个普通的国外男孩子，人家旁边，还坐着个女孩呢。 　　她怏怏地回去，戴上墨镜，又坐回椅子里。 　　人群渐渐多起来，他们没有圈着这块地方拍摄的权利，所以要一直停。 　　闫曦樟有点烦躁。 　　林沁也不敢问为什么。 　　孔雪一个镜头拍了好几次，不是因为她表现不佳，都是因为周围有从天而降的人。 　　闫曦樟无奈宣布收工，然后说：“明天早上四点起床，五点出来拍。” 　　林沁当惯了群演，觉得无所谓，但别人也是要拍群演的人，所以大家都觉得再自然不过。 　　林沁第二天有拍摄任务，也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三点起来化妆，四点吃饭，整装，天不亮就往拍摄地点去。 　　等他们架好设备，朝霞才出来，就赶紧把男女主角碰面的场景拍了。又拍了中间林沁的镜头。 　　光线流转在林沁和孔雪之间，她们俩都面目不清，只能从动作上体会是个女孩纯真微笑的样子。 　　闫曦樟在监视器后看着，想象着剪辑后的效果。 　　“好。停！” 　　闫曦樟很高兴，对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表示很满意。 　　孔雪拍戏很专业，可以准确表达他要的东西，没想到林沁也表现的很好。所以他们直接又换了地方去拍另一个场景。 　　他们这部电影需要在这边拍摄的场景大概一共六十个。 　　剩下一部分回头回国完成，都是一些不需要外景的。 　　林沁帮着大家收拾东西，道具，灯光，这些东西铺陈起来时间用好久，但用的时候就是那么一会。 　　林沁说：“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我今天才知道，这种每天摆出阵势但只拍一场戏才叫挑战。” 　　摄影师说：“所以你以为演员是好当的。多少人都是找到有钱人赶紧嫁了，哪像你。”他笑着缠着线走远了。 　　留下略微懵逼的林沁，她这是，被摄影师都鄙视了吗？ 　　她也拿着一根线，缠着，追着那摄影师的方向，把线缠好，看人装进箱子里。 　　大家早早收工去吃饭。 　　闫曦樟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拍摄时间咱们随机调整。以后上半天拍摄，下午就不拍了。这地方人太多，也没办法拍。” 　　林沁看着手机里的MTV说：“人家这在威尼斯拍的MTV，一个MTV都得拍一周，咱们一个电影，那得多少个MTV呀。” 　　闫曦樟靠近她，低声说：“所以这行里，有人真金白银拿出来给你铺路的时候，要学会感恩。” 　　林沁咬着面包都愣了。看着闫曦樟。 　　随即她明白过来，拉下嘴里的面包，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闫曦樟：“严向艺和您说的？” 　　闫曦樟给笑了，靠近她低声说：“这行不大，我给你说，我要是郭导，你一辈子别想上我的戏了。” 　　林沁：“……” 　　闫曦樟被她“晴天霹雳”的表情愉悦了，他拍了拍林沁的肩膀说：“逗你呢。” 　　林沁不觉得这是纯粹的玩笑，没有一百分真实，最少也有十分真实。 　　教堂门口的台阶上没有人，她走过去找了个地方坐，心里的那大石头，压了一个星期了。 　　其实这些人不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她知道始终是她过分了。 　　她拿出手机，纠结地给晟炫发了一条短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了。我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为了我盲目投资，并没有想嘲笑你的专业。这件事咱们俩都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一样没有尊重我的意愿，你和郭导他们说要投资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这样用你的资金。晟炫，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正是因为觉得你很能干，又聪明，又正直，才那样和你开玩笑，忽略了你山长水远来看我的一番心意。心里觉得很抱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晟炫眨了眨眼睛，揉了揉，又看了一遍，随即耳边嘈杂的爆炸声全没了。 　　他猛然摘下耳机甩在桌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旁边的王凯吓一跳，惊恐地看着他。 　　晟炫看到他，好像才注意这旁边有个活人。他一把摘掉王凯的耳机，对着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王凯说。 　　“她给我道歉了。林沁竟然给我道歉了！” 　　王凯捂着嘴，嘟囔着说：“你一个星期不说话，原来就是为了林沁能给你道歉？” 　　晟炫扔下他，在桌上翻，一堆破纸下面，他找到自己的护照，又猛然停下，看向王凯。 　　王凯搞不清他要干什么，条件反射往后躲，哭丧着脸说：“有话好好说。你要干什么？” 　　晟炫用护照指着他：“你，你们几个。走，我带你们去威尼斯。” 　　王凯木木地站了起来，呆看着晟炫：“不能骗人。” 　　晟炫整张脸都发光了，他说：“我从不骗人。我要去追林沁，你们都去给我帮忙去。” 　　“真的？”王凯激动地说：“食宿全包？” 　　“食宿全包。” 　　王凯大喊一声冲过去要抱晟炫，被晟炫扔一边去了。 　　一帮人立刻就电联订票，带着晟炫精心准备的表白计划，一起飞向了意大利。 　　**** 　　林沁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晟炫竟然又来了。 　　但这次他没有直接出现在酒店，而是派了司机来接她。 　　林沁有点找不着北，为了对得起那白色的加长车，她换了条裙子。 　　这裙子从带来还没机会穿，窝在衣柜也没熨烫，她临时撒了点水，别别扭扭地穿上。又发现上面一坨一坨的，她无奈飞奔到管服装的大姐那里，让人家给她熨了一下。 　　穿好衣服又有点忐忑。 　　搞不清晟炫这又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表白？ 　　她又想去，又有点不想去。 　　这种期待又有点怕被惊吓的心情，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如果是一般的男孩子，她大概还能猜出套路。但是晟炫不怎么按套路出牌的，人又有点任性，她实在猜不出他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门上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忐忐忑忑的，去开了门。 第33章 夏听音 　　听到敲门声, 林沁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 她走到镜子前面, 看着里面“陌生”的自己。 　　她穿着一条小高领带蕾丝花边的小裙子。 　　这条黑色的小裙子, 既有欧美小清新的自然, 细节处也不乏日系的细腻，是她曾经花了599元在双十一买到的淘宝独立设计师款，倒不是花不起更大的价钱，而是以前真的没有机会让她打扮。要是知道有人要和自己在威尼斯告白, 她一定准备一条更贵的裙子。 　　好歹两辈子第一次。 　　谁告白能让自己摸到套路？ 　　除了晟炫, 真的没别人了。 　　她拿着唇彩又涂了涂, 然后深吸一口气, 和自己说：“发短信的时候不就做好思想准备了, 怕什么。” 　　她看着里面的烟熏妆，觉得这个陌生的造型, 非常给自己打气。 　　门一开, 却不是司机而是闫曦樟，闫曦樟看到她明显惊吓了一下, 又看了看她的房门号, 而后不确定地问：“林沁？你化这么浓得妆干什么？” 　　林沁清了清嗓子，“很浓吗？” 　　她还以为自己矫揉做作费尽心机地弄出了裸妆的效果呢。 　　闫曦樟说：“其实也不是很浓，关键你平时不化, 反差有点大。——你是不是要出去？” 　　他好像不想说闲话，有事一样想说事。 　　林沁看到远处电梯开了，她耽误的已经够久, 刚刚都以为是司机来了呢。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还跟着别的安排。 　　她说：“我本来要出去，如果有急事我就和朋友打电话说一声。” 　　闫曦樟已经抬手示意：“不是急事，想叫你一起去吃饭。你去吧，回头再说。”他往自己房间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林沁，想说话，又咽回去了。 　　林沁拿着披肩，手包下楼去了。 　　烟熏妆可以突显神秘感，林沁从来没有用过，虽然她学过化妆。 　　下楼的时候，她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再一次觉得，陌生是陌生了点，但是很漂亮。足够漂亮。 　　司机站在玻璃门外衣冠楚楚地等她，她披着海贝色的披肩，走过去的时候，那司机打开后车门，她一瞬间觉得自己非常高档。 　　更不要说酒店大厅里行注目礼的工作人员，还有餐厅门口她们剧组正要去吃饭的工作人员……大门口吸烟的摄影师，还有，正在打电话的孔雪…… 　　大家都看着……来接她的车。 　　心里的虚荣感完全没有经过她允许就爆棚了。这和她在学校演讲，比赛得第一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一种…… 　　被人注视，有人这么喜欢她……被人喜欢的虚荣感。 　　以前也有很优秀的人喜欢她，但没有虚荣感。 　　这也是看人吧…… 　　她低头忍不住笑起来 　　车穿过大路，长架桥，荒芜的景色…… 　　驶向不知终点的方向。 　　她的心中却持续燃烧着热烈，激动而陌生的情绪，她努力回忆以前的相似情况，上一次有人和她告白，还是高一的时候。她记得那是她们班的学习委员，在早自习前的走廊里，然后和她说：“林沁……我初中就听说过你，然后努力考到你们学校，我家和你家不远，以后我能早上一起接你上学吗？” 　　她记得当时自己就很紧张，因为这样揉碎别人一颗少男心的行为，令她心里异常内疚。拒绝绝对是艺术，这个她已经学会了。 　　没有学会的，是要怎么优雅地接受告白…… 　　她才发现外面景物不对，用意大利语问司机：“我们去哪儿？” 　　司机说：“维罗纳。” 　　林沁惊呆了，随即心就软成了一团， 　　维罗纳，亲爱的莎士比亚笔下虚构的朱丽叶的家乡。 　　离威尼斯并不远。 　　晟炫一定是记得她曾经背过《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十四行诗，才接自己来这里…… 　　她用手按着自己的心口，脸上呈现出迷妹的表情。 　　晟炫这么大的阵仗让司机来接自己，一会儿会怎么表白呢？ 　　她毫不怀疑，如果晟炫这么远来不是表白只是和好，那么她就——服他！ 　　她想到这里就又笑了。 　　望着外面，夕阳渐渐成了晕黄的圈，照得周围都模糊不清。 　　她埋在记忆深处的很多事情都浮了上来，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当时急于“立功”，一把拉下来已经跳高在空中的晟炫，他当时应该是很惊讶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倒是王凯义愤填膺。 　　后来他来找她，那次她在餐馆救人，他和她配合默契，又帮她找那些坏人的讯息。对她的事情，他总是表现的很紧张，又喜欢一次次来找她。 　　其实没有认识多久，可是知道季少童欺负自己，就帮自己出气。 　　甚至为了自己可以少受欺负，还想让自己带资进组…… 　　还为了自己，追到这边…… 　　她的头靠在车玻璃上，夕阳照出布满柔情暖意的一片景色，从她窗外一段段飘过。落在她卷曲的睫毛上，风景五光十色落在她眼中，却没有一帧到眼底。 　　又想起才认识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她坐他的车，说出的那蹩脚的借口…… 　　车驶进维罗纳，顺着阿迪杰河畔开了一会，不无意外，驶进一栋中世纪夹杂文艺复兴建筑风格的庄园里。 　　晟炫站在有铜像的厚重铸铁门口等她，司机拉开车门，看到她下车，他的眼神就变得直勾勾的。 　　林沁交叠着围巾披肩似的压在身前。 　　她每次见晟炫都是休闲装，第一次穿裙子，她觉得那次民国的试镜造型都没有令他这么“惊艳”。 　　才一周没有见，他好像也拘谨了。 　　这座城市遍布罗马人艺术的精妙结晶，从房屋的设计细节也可以看到那个时期的辉煌。宽阔的前庭，里面亮着灯，因为设计的原因，显得整座房子都黄黄的，如同自发光一般。 　　俩人从外向内走着： 　　晟炫说：“这地方是我爸送给我妈的一个结婚礼物。我妈妈喜欢到处旅行，我爸爸没有办法陪她，她以前就周围去。” 　　林沁低头，看着路上的石子路没说话。 　　晟炫说：“之前你说我家的事情没有告诉你，所以特意带你来。这房子之前咱们俩聊天的时候，我也没有提过，是觉得没有必要，反正又不是我的。” 　　林沁被这种开门见山倒家底的言语惊呆了。 　　看着他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次就是顺口说一下。” 　　对上晟炫的目光，她就又不由紧张，他看着她的眼神也太专注了点。 　　晟炫说：“这周拍戏很辛苦吧？” 　　林沁不觉得呀，她看着晟炫：“为什么这么问？” 　　晟炫手指抬起来，在自己眼睛上画了个圈说：“你都有黑眼圈了。” 　　林沁茫然地看着他，而后过了两秒去包里掏镜子。 　　“我化了妆，烟熏妆是不是没有画好。” 　　晟炫连忙说：“没有没有，就是脸太白了。” 　　林沁用纸擦着，被晟炫拉进了客厅。她坐在沙发上，觉得室内灯光下也还好，一边擦一边说：“可就应该有这种效果，脸白一点，凸显出苍白的神秘感。” 　　晟炫空了几秒钟，很有幽默感地说：“……哥特式的吗？” 　　林沁笑着嗔他。 　　晟炫瞬间受了惊吓，连忙拿出纸殷勤地递给她。 　　她不确定地说：“……还是太白了是不是？” 　　“……一点点，脸旁边。”晟炫给她指，“这里……” 　　林沁擦着，又看看纸，分外茫然。 　　她化妆技术没有这么糟糕吧…… 　　就听晟炫说：“算了，别擦了，其实没有白，因为少见你这样化妆，太漂亮了。我故意那么说的。” 　　林沁的手僵在脸上。 　　这个小孩，他还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了？ 　　她从没有觉得谁的眼神令她坐立难安，可是早前想到要独自面对晟炫就令她不由紧张，就是怕他会这样看她。 　　里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晟炫站了起来，他穿着衬衫，手插.进裤兜里，用下巴给林沁点了点声音来源的方向。 　　不一会王凯和几个朋友就像出闸的猎犬一样涌了进来。 　　林沁站了起来，都是上次在金宴会所见过的。 　　她又惊又喜：“你们怎么也来了？” 　　王凯说：“我们来参加一个电竞的比赛，听说你在附近，所以让晟炫把你也接到见个面。” 　　“是这样呀。”林沁用我完全听不懂，但是你们好厉害的表情看着他们。 　　晟炫不自在地说：“准备吃饭吧。去餐厅。”他又对林沁说：“厨师是临时找的，要是觉得不好吃咱们回头出去吃。” 　　他推着林沁往餐厅去，回头警告地看了王凯一眼，吹牛没有限度。 　　林沁不挑食，在她和晟炫几次碰面吃饭中已经进行过磨合，所以晚餐没有问题。 　　吃了饭，晟炫就说带她周围去看看。 　　屋子后面就是阿迪杰河畔，俩人顺着河畔散布。 　　淡淡的夜，周围的一切都旖旎而柔和。 　　一年四季，来这座城市参观朱丽叶故居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在朱丽叶的阳台下念十四行诗，墙上贴上心中积攒的话语，甚至在一扇大门上挂满同心锁。 　　路灯形成的光带像蜿蜒的丝带，令林沁想起来被晟炫那天随手扔掉的盒子。 　　她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和他说清楚。 　　就说：“那天你扔掉的盒子，本来我觉得很好看。所以你扔掉了，我觉得很可惜。” 　　“我知道了。”晟炫说：“所以我就赶紧又买了一个。” 　　林沁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有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 　　就又说：“还有之前的事情……” 　　“那个不用说了。”晟炫打断她：“那个多数的错在我。其实我知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意愿，应该先问你的。” 　　他道歉的样子很诚恳。 　　夜色路灯下，他的脸特别干净，像写满不知设防的认真。 　　俩人绕了一小圈，顺着台阶，从一个小门又回到了院子里。 　　“这院子也漂亮，我带你在后面转转。” 　　他带林沁来到屋子后面，这里对着一个没有打理的花园。 　　有一个铸铁的环形楼梯绕在那里。 　　他示意林沁上。 　　林沁摸着那楼梯，看着二楼突出来的阳台。 　　觉得这楼梯虽然漂亮，但是和阳台比起来，年代感差别好大。 　　就像房子明显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楼梯却是现代仿的。 　　好精致，好新。 　　那铸铁上黑色的油漆部分，摸着又细又滑，像从未经过风吹雨打。 　　上了二楼，站在阳台上，远处寂静长河，灯海城市都尽收眼底。 　　她惊喜地看着晟炫：“好漂亮。” 　　晟炫说：“嗯，我也觉得。” 　　他周围看看，这个夜景可比他以为的要漂亮。 　　他眺望院子下面，觉得那枯败的后花园很好的起到了混淆视听的效果。 　　下面太乱，才衬托到上面看到的景色这么美。 　　林沁趴在栏杆上，心情放松又飞扬。 　　她一点点看着远处的风景，想象着每一个灯火后的喜怒哀乐。 　　对晟炫说：“我时常都觉得我们好幸福。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战火，没有饥荒。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过的很平和快乐。” 　　晟炫非常同意这一点，列举了几个国家的纷乱，反向表达了一下对祖国的热爱。 　　林沁却想说的不是这个，是她很少对别人说起的话题。 　　她望着远处说：“人活着不容易，真的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有时候天妒红颜，就像出名太早太快的明星，也许并不是好事。我就知道有个女明星，出名很早，十几岁就出名。人人都说她是天生演戏的材料，可是二十三岁就死了。” 　　她看着晟炫说：“我就是喜欢演戏而已……” 　　她转身，反手靠在栏杆上，看着晟炫说：“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个吗？” 　　晟炫迟疑地说：“为了带资进组的事情？” 　　林沁说：“嗯，是的。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一个是我不需要。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别人说你，‘他为了捧一个演员，才去投资电影。’我不想别人有机会那样说你。” 　　晟炫一动不动看着她，虽然站在同一处，他比她高。 　　可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是站在仰慕的台阶下。 　　他走了两步，顺着铸铁雕花的环形楼梯下了一个台阶。 　　在林沁不解的目光中。 　　又退下了一阶。 　　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对他这么好...... 　　他仰望着林沁说：“.....之前那次，我是来和你表白的，以前……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喜欢你性格好玩，喜欢你特别轻松，喜欢你掉到水里，说没事的样子，也喜欢你，每次躲我跑开……”他看着林沁：“不管你信不信，以前我认识的女孩，没有人躲我的，她们都拼命试图往我跟前挤。” 　　林沁谦虚地说：“我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的。这个不用夸我。”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喜欢你。”他看着林沁，直直看着她说：“林沁，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俩在一起吧？” 　　他伸手过去，拉住林沁的手：“想到可以和你以后日日夜夜常常见面，我兴奋的简直睡不着觉。” 　　这也太直白了，林沁想婉转地装腔作势一把，都觉得实在不忍心。 　　他这些话说的这么利索，也不知道在心里排练了多少次。 　　她自认自己对于识人还是非常有眼光的，晟炫因为家境和职业的原因，保持着性格里纯真的部分，一点不世故。也不拿腔拿调。她可是知道，很多男人别的本事没有，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装模作样一等一。 　　可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呢？ 　　她觉得怎么也应该再说点什么。 　　于是，林沁看着俩人相握的手，在晟炫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看着晟炫用她最会演的故作天真的口吻说：“可做你女朋友有什么好，你会给我买穿不完的好看衣服吗？还做饭给我吃？陪我看我喜欢看的电影，还有帮我清空淘宝的购物车吗？” 　　没想到晟炫很认真地说：“我想的第一个是先把这边的餐馆都吃遍，那次的提议我是认真的，一家家去吃，我觉得这个提议更贴合当下。” 　　林沁被那表情愉悦了，她敢保证其实晟炫这一会没有完全接收到她说的意思。 　　月色那么美，她难道刚刚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楚？ 　　**** 　　房顶上，王凯带着他们几个朋友，鬼鬼祟祟看着楼下。 　　“好了……天赐良机……准备……” 　　**** 　　林沁伸出手，月光皎洁，她微微抬头，天上有星星。 　　她冲着晟炫笑，他依旧在凝望着她，顶灯温和晕黄的光线落下，他略带紧张的表情是那种男孩初次恋爱才会呈现的美好。一心一意，又别无所求。 　　和这样的目光对望都需要勇气，因为深情跳跃的青春火焰燃烧在他们心里，那东西，碰上了会烧掉自己心里所有的声音。 　　把自己的心声也渐渐聚拢，变成一句，“林沁，再不答应，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她垂下目光，淡黄色的顶光晕染在她的睫毛上，她的心情竟然产生出前所未有的激动颤抖来。 　　她鼓起勇气说：“今晚我很……” 　　开心俩字还没说出来，忽然一阵冰雹从天而降，感觉到弹球一般大的“石头”砸在头上，出其不意令她“啊——”地喊了起来。 　　天降陨石了吗？ 　　她惊悚地去抓晟炫想跑，却发现不对。 　　冰雹停了，她伸手往旁边吊着的花篮里摸了下，抓出一把五颜六色裹着玻璃纸的糖果。 　　再一看地下，全都是糖。 　　她捂着头往房顶上看去，挑高的房顶上，王凯和几个人的脑袋都伸在那里。 　　林沁不敢相信地看向晟炫：“你让他们用糖砸我？” 　　晟炫摇头，也是惊呆了的样子：“我……我在网上看到一张图，那个女孩站在那里，天上落下来无数的糖果……我想你高兴。” 　　林沁抓起一把糖，颤抖着……不敢相信地伸到他面前。 　　晟炫连忙又解释：“我……我真的认真考虑过加速度，还让他们买的软糖，站在上面一层，谁知道他们自作主张跑楼顶去了。” 　　林沁气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关键太疼了。 　　她把那把糖狠狠扔到晟炫身上，转身奔下环形楼梯，边走边愤愤地说：“我来之前，猜到你要和我表白，可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被砸一头包。” 　　她捂着头就走，进屋去拿手袋。 　　亮着水晶灯的房间金碧辉煌，林沁拿过贵妃椅上自己的手袋。 　　晟炫一把抓住她，非用力去揉她的头。 　　林沁挣了几下没有挣开。 　　晟炫用手揉着她的头：“是不是真的疼，我刚也挨了几下，是挺疼的。” 　　林沁推开他：“你给我一个理由，你要是我你生不生气？” 　　晟炫点头如捣蒜：“生气。” 　　林沁揉着自己额头。 　　晟炫伸手给她揉，又柔声说：“对不起，我想你记得，想我喜欢的女孩子，不管有没有和我在一起，以后想起来，都能记得曾经有人这样想给她浪漫。我……我们向好的方向想，这个绝对忘不掉了。” 　　林沁给逗笑了，又有点委屈。 　　“……一点不浪漫。” 　　“是不浪漫……”晟炫哭笑不得，看着她的眼神又很心疼，“额头上面红了，头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砸到。” 　　他在她头上乱摸，发型都弄乱了。 　　林沁说：“你说说，有谁会被告白的时候，被砸一头包？你自己说？” 　　晟炫一个劲点头，心疼地看着她，又手忙脚乱地帮她揉。 　　那眼神让林沁很心软，她讲道理的语气说：“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一个男人在帅气天真，有本事又忠于自己内心的同时，还能拥有爆棚的情商，可是追女孩砸人家一头包，这真的也就是我……换成别人，我和你说……” 　　算了，他这样，如果换成别人一定嫌弃他太笨不真心对他好了。 　　晟炫依旧揉着那处额头红红的地方，过了会恍然大悟地说：“……哦，那图上的女孩打着一把伞，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林沁：“……” 第34章 夏听音 　　林沁第二天早上还要工作, 维罗纳和威尼斯开车最少要两个小时, 所以不得不赶回酒店。 　　晟炫安排的车极好, 林沁可以在后座睡觉。 　　她抱着个白色枕头, 看着晟炫, 听他说话。 　　晟炫抱着一个陶瓷的大盆，里面有几个鸡蛋。 　　他一边剥鸡蛋一边说：“其实是我叫他们来的，不是我请不到更专业的人，而是觉得你见了他们会比较自在。” 　　林沁微微露出笑意。 　　他又说：“……还有那房子的楼梯, 那个旋转的铸铁楼梯是临时加的。因为本来阳台连着卧室, 我实在想不出来, 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邀请你去一间卧室。不进那卧室的阳台, 就不能下糖果雨了。” 　　林沁头压着枕头斜靠在椅背上说：“为了砸我一头包, 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晟炫伸手过去，把手里的鸡蛋揉上她的额头。鸡蛋的细滑, 带着他一点没停止过的心疼。 　　林沁说：“其实都没事了。” 　　他凝视着她的额头那处：“你又看不见。” 　　他揉得渐渐顺手。 　　林沁就笑。 　　他又说：“……其实还是应该扔花瓣了。是不是？” 　　林沁很有远见地说：“当然是扔欧元好, 下次就扔钱，你没听人说, 要砸就用钱砸我, 别的东西就不要考虑了。” 　　晟炫脸也不变，很自然地说：“你怕自己不这样说，下次我又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林沁噗嗤笑出了声。 　　晟炫说：“今天晚上的表白不算, 我再想想……我一定要给你个难忘的表白。” 　　林沁用枕头压着脸，忍着爆笑的冲动。非常想求他千万不要了！又想到追女孩，能吓到人家直喊“千万不要”的, 大概只有晟炫了。 　　她拉下枕头，感兴趣地问：“你挺逗的你知道吗？” 　　晟炫说：“你指什么方向？” 　　他这种说话的样子特别逗，也不笑，明明在说着显然令他心花怒放的话题，对着令他神魂颠倒的人，可他还可以端着架子故作镇定。 　　林沁拥着枕头抿着嘴角。 　　心间流淌出缓慢的乐章…… 　　她忽然对晟炫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她柔声问：“你是怎么长大的？” 　　“哪方面？ 　　她说：“当然是以前的女朋友，她是什么样的？” 　　“哦。”晟炫说：“她呀……” 　　晟炫露出沉思的口吻说：“……我觉得她应该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吧……非常有主见，又勇敢，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为了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以像她那么义无反顾。” 　　他看着林沁：“……她是那种，任何人如何和她认识，都会想和她做朋友的人，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总怕别人比我更早发现她的好，认识她以前，我不相信一个人一定应该有自己的另一半。但认识了她，我就越来越觉得，我就应该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林沁抱紧了枕头。 　　车开的慢，车轮轻轻碾压过树叶。 　　晟炫继续说：“……她站在阳台上的样子，就把我钉在了仰慕的街边，我觉得，我见了她，才明白罗密欧为什么想爬阳台。我也好几次想爬她的阳台。” 　　林沁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枕头软软地扔过去，摁在他脸上：“……不要说了。” 　　晟炫抬手挡住，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个扔过来的枕头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林沁笑着捂着嘴，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那是他见过她笑得最快乐的样子。 　　单纯，别无所求。 　　他觉得自己好棒，可以让喜欢的人笑得这么开心…… 　　他靠近林沁，打补丁的语气说：“我说的我臆想中未来的女朋友你，你听出来了吧？” 　　林沁大笑起来，花枝乱颤。 　　车压着夜色前进，林沁最近都睡得早，不停地打哈欠，在实实在在撑不住之下，倒下睡了。 　　她枕着白色柔软的枕头，身下铺着白色的毯子，晟炫拿过带出来的另一个白色毯子盖在她身上。 　　那柔软的白色，靠在她脸侧的时候，他生出一种成年人看婴儿柔软的心情。 　　手指在被子边，离林沁白白的脸蛋只有一两指的距离。 　　他伸出手，靠近了一点，湿热的呼气吹上他的手指，他的神魂都激动起来。心爱的女孩，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他心中充斥着想和人分享的喜悦，有无数无数的话恨不能和林沁说。 　　世界是灰色的，只是因为她，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变得兴趣盎然，引人狂热。 　　旖旎，热情，让他充满兴趣。 　　好想和她分享。 　　他低下头，靠近林沁，轻轻说了句：　“林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我没有回学校，没有认识你，我们怎么办？” 　　离的那么近，她闭着眼，车里暗，也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弯出的弧度，还有她为了特别来见他，化得妆。 　　忽然，林沁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闭着眼也和有预感一样递给他。 　　他受宠若惊地接着，那小手，划船那天握过的，惊为天人的柔软……他痴痴看着，然后如有神助，攥住，忽然在那柔软的手背上吻了下。 　　林沁捂着被子笑出了声。 　　他的世界迸出了满世界的烟花。 　　紧紧攥住了那手。 　　夜深了，雾气夹在空气中，车子带着初涉爱河的他们，静静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 　　到了酒店，时间刚刚四点，是林沁平时起床的时间。 　　林沁站在酒店门口，身上裹着披肩楚楚“冻”人地说：“那就这样吧。” 　　“什么样？”晟炫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外套来搭在她身上，自己拿出另一件同款拉链的连帽衫，看着她说：“拍戏可以跟着的不是吗？我问过了。” 　　林沁说：“你要跟我一起拍戏？” 　　晟炫套上衣服，整理着帽子说：“你想我去吗？” 　　林沁摘下披肩递给他，自己穿上了他的衣服，这是晟炫的衣服，很大，她拉着拉链，拽上去袖子，看着晟炫笑。 　　晟炫看着林沁，心里在欢喜让他恨不能现在就带她回国，给她一辆辆介绍自己的爱车，每辆都让林沁坐一下。 　　然后这一会他发现，他觉得他都不知不觉归给林沁了，何况他的车。 　　林沁让他看自己的造型。 　　他点头，她挽上他往酒店里走去。 　　晟炫整个人都飘了，走了几步和林沁同时停下，他俩回头看到站在车牌一脸找不着北的司机。 　　晟炫过去说了几句，司机开着车走了。 　　林沁说：“他走了吗？你不让他等着接你，咱们等会不知道能不能坐剧组的车。” 　　晟炫说：“你没发现自己睡了六个小时？司机辛苦绕了好多路。” 　　林沁抬起手腕看表：“对哦，咱们十点离开的。这事情做的好。” 　　她展颜一笑，挽着晟炫往酒店去：“咱们去吃早餐。” 　　晟炫看着玻璃门上的他们俩。 　　俩人都穿着相似，简直……不能更情侣装了。 　　到了餐厅，剧组的人还都没有到。 　　林沁和他商量拿了早餐。 　　林沁说：“我今天没有拍摄任务，其实本来我的戏份也不多。所以我就是跟着帮忙，你要是一会太累，可以开间房睡觉，不用跟着去的。” 　　晟炫说：“你要去帮忙，我跟着是不是耽误你的事？” 　　“也不会。”林沁说：“就是多数时候我怕你没事情做会闷。” 　　晟炫看着她，凝望了一会垂下目光说：“我都一周没有见你了。只要能看见你，我就有事做。” 　　林沁一听这话，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右手叉子给嘴里塞了一块培根，她左手在手机上点着。 　　“在干什么？”晟炫好奇地伸头看。 　　林沁说：“我抓紧时间整理一下我的购物车，害怕你无聊的时候想着要帮我清空，里面好多其实是不要的，还有当时想要现在不想要的。哎……我没给有钱人当过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操作。” 　　晟炫狠狠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狂笑起来。 　　连要自己花钱都能令自己觉得心花怒放…… 　　闫曦樟和孔雪，还有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墙边的两个人。 　　那衣服，那笑意。 　　过来人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闫曦樟招呼大家坐，自己走了过去和林沁打招呼。 　　一看到他，林沁就站了起来。 　　闫曦樟看看她的衣服：“才回来？” 　　“他接我去维罗纳了。”林沁说：“所以我们连夜坐车又赶回来的。” 　　闫曦樟点点头：“下次遇上这种情况，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拍摄任务吗？” 　　林沁说：“那怎么行，我还要跟着学习呢。” 　　闫曦樟的表情有点不甚自然地说：“今天的拍摄任务不多……”他点了点林沁的早餐碟子：“你们先吃饭，先吃饭。” 　　林沁坐下，低声问晟炫：“你有没有觉得他表情不自然，是不是剧组还有什么规定？” 　　晟炫说：“不会吧，我觉得关键是你没有介绍我。” 　　林沁瞪大眼睛，右手扯着自己左手的袖子：“这样还用介绍？我觉得别人说不定还觉得我昨天在你家过夜的呢。” 　　晟炫抬起手腕点了点：“拜托，现在才四点。” 　　林沁：“……” 　　“其实你有时候挺聪明的，也能跟上我。”她喝了口咖啡，略得意地看着晟炫。 　　晟炫说：“凡事都有例外，我只是有些事情上没经验。不过估计你也不想我有那些经验。但是我也有强项，我游戏打得不错，你要见识一下吗？” 　　林沁：“……” 　　晟炫周围看了看，看到自助餐台旁，身材高挑的孔雪正在和闫曦樟说话。 　　他目光停住。 　　林沁想吃蛋糕，一抬头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他正在看孔雪。 　　“怎么了？” 　　晟炫说：“他们俩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你看看你们导演的表情。” 　　林沁偷摸看了一眼，闫曦樟的脸色特别难看，孔雪拿着手机正在给他看上面的什么东西。 　　林沁小声说：“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她看的什么八卦。” 　　晟炫说：“你要知道吗？我能知道。” 　　林沁连忙狂摇头。 　　她的表情像听到晟炫要去破坏国家数据库。 　　晟炫抬手，摁在她头上，认真地说：“咱们俩要了解的地方还很多。” 　　吃了早餐，大家又出去拍摄。 　　林沁挽着晟炫坐在车最后一排，她怕晟炫瞌睡，让他枕着她的肩膀睡一会。晟炫死活不愿意，她压着他的头，他就又坐好，要保持在林沁同事面前的形象。 　　林沁又压他的头，他又坐好。 　　反复几次林沁放弃了，看去窗外。 　　晟炫恍然发现不对劲，她让他枕他，他干嘛要躲。就又靠过去，别扭地靠在林沁身上……一想不对，他坐好了，伸手压着林沁的脑袋，让她靠在他身上。 　　人家也是会举一反三的人，他既然被允许压她的肩膀，那么她也可以压他的。 　　林沁被搂着，看着窗外的树梢，天，还黑着的天，手放下去，轻轻地握着晟炫的，他握着她细细的手指。 　　林沁觉得这发展也太快了，可又觉得美美的，就装腔作势地说：“你太笨了，我其实是出于人道主义关照……” 　　晟炫左手拿着手机，划出几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上面是美丽到近乎透明的海滩，他靠在林沁耳边低声说：“咱们俩去划船的时候我就想过应该带你去海边，这地方喜欢吗？” 　　林沁拿过手机坐直了……忽然进来一条短信，上面打着：“在什么地方，回国了还是在美国，你今年圣诞在国内过还是国外？” 　　林沁递给他。 　　晟炫看了，然后说：“我妈，咱们圣诞节，你想在什么地方过？” 　　林沁：“……”她有男朋友十个小时都不到，不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有效率的吗？ 　　她说：“圣诞我不知道。” 　　然后她就看着晟炫回了一条短信，打着“不知道”三个字，短信飞了出去。 　　她：“……” 　　和之前几天一样，大家忙着布置灯光，商量每一个分镜的位置。 　　林沁和往常忙了一会就偷偷和晟炫说：“今天不对劲，我们少了副导演，孔雪也没有来。你发现了吗？” 　　晟炫说：“我不知道你们平时什么配置。” 　　林沁坐在台阶上，想到昨晚闫曦樟来找她的样子，又想到今天早上孔雪和闫曦樟说话的样子…… 　　“怎么了？” 　　林沁看向晟炫，一瞬间心事都没了。 　　她摇摇头，挽着晟炫的手臂，靠在他肩头，远处运河上，船左右穿行，吹来的风并不好闻，但她觉得这地方好得不得了。 　　中间闫曦樟接了一个电话，就宣布：“今天拍摄就到中午。” 　　晟炫立刻打电话订船，下午带林沁去上岛。 　　威尼斯周围的岛特别多，威尼斯本身就是在主岛上，彩色岛上都是彩色外观的小房子，俩人去由林沁指挥构图，俩人照了好多照片。 　　这是一项比较不好完成的任务，像上次被莫名其妙壁咚的事情，晟炫今天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林沁一边指挥他站在利用正午阴影，原木桥梁，白色凉棚采集到的各种意想不到的位置。一边不停给他分享这样拍摄为什么。 　　他都有点感动了，虽然他完全是外行。 　　看着林沁站在屋角阴影下检查刚刚的照片，他第一次知道，利用阴影这样照出这么艺术感强烈的照片。 　　他说：“我要是长得不是这样，是不是你就不要我当男朋友了？” 　　林沁头都没有抬地说：“我以为你自认的第一优点是专业能力，其次是钱包，颜值不是理所当然排到第三吗？” 　　他伸手过去，搭在林沁肩膀，其实照片上根本没有几张是和颜值有关的。 　　但还是庆幸，还好模样不差。不然追林沁的人那么多。 　　正想着，林沁的手机在她包里响起来。 　　她把单反递给他，自己去拿手机。 　　看到上面的微信， 　　她说：“咦，是严向艺。” 　　她快速按开了，看向晟炫，惊诧道：“原来孔雪退出了，怪不得闫曦樟那么不高兴。” 　　晟炫如释重负地说：“就是那个总偷偷摸摸看我的女的吗？她要走了，那简直太好了！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做女一号了？” 　　林沁：“……” 第35章 夏听音 　　林沁走进酒店就觉得气氛不对, 门口有行李车, 上面是他们剧组人的行李标签。 　　她看了晟炫一眼, 他伸出手, 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你们剧组出了变动。” 　　“看着是像有别人要走, 那不是孔雪的旅行箱。” 　　俩人说着话走向电梯，电梯门开，里面两个剧组的人正推着行李准备出来。一看到林沁就说：“林沁回来了，有机会国内再合作。” 　　林沁一头雾水, 但也没问。 　　走进电梯, 等门关上, 她又拿出刚刚严向艺发来的短信看。 　　“要不你再给他打一次。” 　　林沁摇头：“他肯定在上戏, 所以才留言说迟点再给我细说。” 　　电梯数字一个个往上跳。 　　林沁说：“闫曦樟拍这部戏, 最初也是孔雪空出了档期给他。她走了，我们之前拍了一周等于都白忙了。现在看来, 还不是她一个人走。” 　　晟炫说：“怎么刚刚那些不是她的人吗？我还以为是跟她来的工作人员呢。” 　　“当然不是。” 　　晟炫说：“我还正在想你也需要一些配套的工作人员跟着, 什么助理之类的，在我心里, 你已经走上了红地毯, 还有化妆师跟着。” 　　他的语气轻轻松松的。 　　这傻气冒的……林沁对着门笑，过了会，理解出来背后的意思。 　　“你是在变相鼓励我吗？” 　　门开了。 　　晟炫领着她往外走, 笑着没有答。 　　阳光从楼侧的窗子照进来，空气里微尘飘浮，她被晟炫半拽着走, 看到晟炫虽然没说话，但白皙的脸上写满傲气自信。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无所畏惧的人生，该有的表情。 　　她从手里掏出房卡来，走过去开了房门。 　　“你在这边等我。”她靠在门上说。 　　晟炫往里走，路过她的那一秒停下说：“如果他说这戏不拍了，我也很高兴，可以趁机带你在欧洲玩一圈。” 　　她心里暖暖的，笑说：“放心啦，我不会难过的。” 　　晟炫这才放心进去。 　　她转身就去了找闫曦樟。 　　消息是严向艺给她的，闫曦樟那里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敲了门，非常意外闫曦樟的房间没人。平时这里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 　　他站在门内，看到林沁也无意外，敞开门让她进： 　　“林沁来了，来，坐。” 　　林沁走进来，转身轻轻合上门。 　　闫曦樟往内走，一边去开窗。屋里烟味很大，乌烟瘴气的。 　　林沁平淡地坐在桌前。 　　因为是导演，他这里每天要有人来讨论，所以住的套间，外面有饭桌。这个位置是他们上一周无数次开过小会的地方。 　　闫曦樟回来坐下，弹了弹烟灰： 　　“你大概已经听说了吧？” 　　林沁答：“不确定。我在楼下看到咱们服化道的工作人员。” 　　闫曦樟点了点头，自顾自说道：“孔雪是中间抽出时间来咱们这儿。你也知道，她后面有个真人秀活动，是一早就谈好的。那边现在要加个电影……这个当然是看演员自己，孔雪如果不去，后面的真人秀活动，到时候宣传的时候就不合适。” 　　林沁没有说话，这借口简直烂破天际。 　　闫曦樟自己大概也觉得，就不由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当然，这是她给剧组和我个人的理由。”他抬头对视着林沁。 　　忽然问：“林沁，你有微博吗？” 　　林沁老实摇了摇头。 　　闫曦樟一点不觉得意外，磕掉烟灰说：“我观察了你好久，发现你很少捧着手机打游戏，在剧组就是和摄影，灯光在一起。都说电影是试听艺术，灯光，摄影和美术这些都是相通的，大家钻到里面，就沉迷了，只想一门心思往里面钻。” 　　林沁点头表示同意。 　　闫曦樟掐灭了手上的烟蒂，又皱着眉头点了支。 　　林沁对面前满出来的烟灰缸视而不见。 　　他弹了弹烟灰，有点焦躁地说：“我给你说真话吧，是国内有消息，我这部电影可能要被禁演。孔雪是明星，受不起这事情的影响，所以我让她退出的。” 　　林沁：“……” 　　闫曦樟说：“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当然具体的消息还没有出来，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真正到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迟了。” 　　林沁不好问为什么要禁？既然闫曦樟都说是因为他了，那肯定是个人原因。 　　就巧妙地转移了谈话重点，说道：“孔雪是大明星，我们来的时候机场还有接她机的粉丝呢。” 　　闫曦樟说：“对，你和她不同，我看的出来，你就是喜欢演戏，单纯喜欢戏剧电影艺术。” 　　林沁说：“嗯，能被人喜欢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是首先这件事是自己喜欢的，我很喜欢演戏，但也明白世事无常，要拍成一部片子的不容易。所以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剧组是不是要暂停拍摄？” 　　闫曦樟直接摇了摇头，看向她，目光中有着一言难尽的为难之意，他迟疑着说：“这戏我不能停。我想问你的是，如果让你演孔雪现在的角色，你愿不愿意？” 　　真的让她演女一号？ 　　林沁一秒就明白了，这是个风险和收益一样大的事情。 　　她的风险是也许这电影拍出来会被禁，但她可以有机会演女一号。 　　闫曦樟的风险是，他用一个没有票房号召力，没有名气，空有演技的新演员，同样还面临影片被禁，他白忙活一场的巨大风险。 　　林沁迟疑地说：“之前我听您说过，这部电影是您自己拿钱出来拍的？” 　　闫曦樟点了点头，也没看她，然后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斟酌权衡一下。” 　　林沁应了，心里七上八下回到房间。晟炫正在玩她的电脑。 　　她惊呆了。 　　“你怎么有我的密码？”一说完她觉得自己这句真问的多余。 　　晟炫把屏幕转向她，得意地说：“其实没有开，看看你什么反应。” 　　林沁说：“……真是小孩，要玩你玩吧，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什么事情你都能知道。还是在提醒我，应该重新考虑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风险。” 　　晟炫毫不在意，把手提电脑放一边，拉了椅子坐在她对面：“怎么样？” 　　林沁看他关心的理所当然，用她的电脑也好像理所当然，忽然觉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在他心里好像有一座城堡，对生人严防死守，但是如果把自己放进去，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她把刚刚闫曦樟的话学了一遍。 　　晟炫听完后，认真说：“难道我也有铁口直断的的本事。” 　　林沁过去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他自然拧开了，递回给她：“你准备怎么办？” 　　林沁喝着水，摇头。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晟炫说：“你是担心自己，还是担心人家这个剧？” 　　林沁左手拿着矿泉水瓶子，右手的盖子在手上玩来玩去，最后说：“我不知道，脑子里现在没有办法想东西。” 　　“那出去转转吧？”晟炫热情地提议。 　　“又出去？”林沁摇头：“刚刚才回来。” 　　“那你要睡觉吗？” 　　“下午不到五点睡什么觉？” 　　“那出去吧……找一家餐厅咱们吃饭去，”他握着她的手：“然后吃完饭，找个酒吧听听音乐，再然后，跳跳舞……在威尼斯河畔散散步，也许就有想法了。” 　　林沁笑起来，站起来说：“那好吧，这个安利我吃了。” 　　俩人亲亲热热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晟炫说：“对了，那是不是这就是等于咱俩有默契了，以后我可以摸你的手提电脑，手机之类的？” 　　林沁回望他。 　　他速度说：“当然你也可以动我的，还有我家，我自己住，回去就给你钥匙。” 　　林沁真心诚意地说：“这速度真的太快了，你还好是和我一起，要是和别人，人家把你家搬空了怎么办？——现在女骗子那么多。” 　　她叹着气开门。 　　一开门，正对上外头准备抬手敲门的孔雪。 　　女神就是女神，任何时候出场都可以上时尚杂志。林沁身上的拉链卫衣，一衬托都成男人了。 　　孔雪说：“找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她的声音也是错落有致的。 　　林沁一扯自己袖子，豪爽地抬手说：“我男朋友在这碍事，走，咱俩下楼去说。” 　　孔雪：“……” 　　晟炫：“……” 　　俩人一前一后往楼下去。 　　晟炫等了一会，才自己跟下去。 　　楼下大门口是一大片空地，可见远处公路。 　　稍近一点的停车场，而后才是不远处正在哗哗冒水的喷泉。 　　孔雪抬手用手指优雅地刮掉脸侧的头发，看向林沁：“我要走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林沁点头：“祝你路上顺利。” 　　孔雪笑了笑，而后说：“我找你主要是有几句话……虽然咱们俩没有对过戏，但是上一周我观察过，发现你真的演技非常好，之前说真的，闫哥找你上这部戏的时候，我还挺不理解的。因为这段咱们人少在这边拍，但是国内段的戏，安排都是……” 　　她没有说完，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沁对这个非常理解，因为计划有变，那些敲定的友情出演，现在估计闫曦樟为了不连累人家，都不能让来了。 　　孔雪说：“严哥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才出道的时候，他教过我很多东西。这部戏他筹备了好多年，甚至自己掏钱出来准备转型。” 　　她看向林沁，眼神写着无声的恳求：“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这部戏对他的意义。但还是想帮他说一句，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了，因为他拍这部戏的时候，多少同行都在看着。他现在连回国都是难回去的。这行竞争的残酷言语难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理解这种压力？” 　　林沁说：“我年年都是全校第一，多少人把我的名字贴在墙上励志，这一点我还是能理解的。” 　　孔雪明显的愣了一下，好像现在才想起来，这是个想跨界的学霸。 　　她说：“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好好的学为什么不上了，要退学。你喜欢演戏为什么不去戏剧学院？” 　　林沁说：“生存环境决定思维方式。这个话题要展开，我的生活方式到兴趣爱好，大概能讲两三个小时，你不赶飞机吗？” 　　孔雪：“……” 　　随即她笑了，低头的样子，真是男人的大杀器。 　　林沁在自己心口揉了揉，觉得自己被那一笑都弄得心情起伏，又被自己胸口起伏状态影响，羡慕地看着孔雪的胸，A罩杯吧……太幸福了。 　　孔雪收起笑意，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闫哥让我走的时候，告诉我他考虑让你出演。我觉得你非常有想法，虽然担不起票房，也还没有名气。可是好的影片是不需要明星的。” 　　林沁说：“你因为要走太内疚，所以想我答应，这样你就没有那么内疚了？” 　　孔雪疑惑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反讽。 　　林沁说：“你要心里过意不去，为什么要走，你明明知道他的压力，还说他对你有知遇之恩。这戏都拍了一周了，你现在走，你们同行一样知道的，他不是一样的没有面子？” 　　孔雪顿时脸显尴尬，一时间嘴动了动都没词了。 　　刚刚的风姿绰约也没了。 　　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后面还有团队，我的名字，孔雪这两个字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你看到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我自己。你也是同行，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林沁点头说：“所以我是孤家寡人，你就觉得这件事对我而言没有压力？” 　　孔雪瞪着大大的眼睛，用神情写满，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林沁说：“正是因为我还什么都没有。我要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既然是别人沉淀多年的心血之作，我要合作，也要考虑是不是对得起别人的看中。可我本来是准备来打杂的。” 　　她看着孔雪说：“你想过我的压力吗？” 　　孔雪在风里站了一会，余光看到酒店里坐着的晟炫。 　　然后说：“可你怕什么呢，你有男朋友……” 　　林沁的脸拉了下来，不高兴地说：“抱歉他是圈外的人，你就当不认识他吧。” 　　孔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站了一会，大概觉得和林沁实在无话可说，就深深叹了口气，走了。 　　林沁赶紧转身，给大堂的晟炫招招手。 　　晟炫出来。 　　她挽上晟炫说：“走，走，咱们坐公共汽车去。” 　　俩人走到车站，正好有去威尼斯主岛的车，俩人一前一后拉着手上了车。 　　亲亲热热坐在最后排。 　　晟炫让林沁坐在靠窗的位置，他靠外护着她。 　　林沁就开始叨叨：“她自己要走了，还来劝我接下那角色，又提到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我有你，打底可以投资。你满身都写满有钱人样子。” 　　晟炫抬手，用指尖在她头顶转圈圈，头发棉花糖一样缠上他的手指。 　　林沁继续叨叨：“有些事情我其实没有给你说。我当时来这剧组，就是严向艺用人情故意把我塞来的。当时季少童打压我，我当龙套都当不成，所以用了不知多少劲，才把我塞到这里。” 　　晟炫的手停下，把那卷着他手指上的头发一点点，再倒着转回去。 　　压着性子听。 　　就听林沁又说：“说的好听是这剧的女二号，可是戏少的就是龙套，因为这部主要是男主女主的悬疑剧，我就是背景。可你听过哪一个龙套演员可以全程跟组海外的？都是严向艺求了闫曦樟帮忙。虽然我没有说过，他没有说过，可是猜都能猜到。” 　　晟炫嗯嗯地应着，表示在听。 　　林沁更欢喜了，毫无防备地轻轻靠在他肩头，手伸过去按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树影一个个从她指尖飞过，晟炫的手伸过去，手指在她的手指旁边，虚空画了一个“心” 　　林沁侧头看他，眼睛里写满惊喜。 　　晟炫心里的一点点醋劲，莫名其妙就消散了。 　　俩人找了家餐馆吃饭，再不提那事情。 　　林沁吃着海鲜意大利面，又吃了很多炸鱿鱼圈。 　　晟炫极其配合。 　　他知道林沁在等国内的电话。 　　虽然不愿承认还是有点酸，但为了林沁，这个还是可以忍的。 　　甜品没有上，林沁的手机响了。 　　她连忙放下叉子，拿餐布去擦嘴，快速接了手机往外走。 　　晟炫抬手示意买单。 　　侍应拿着账单过来，八十多，他就放了一百欧元，示意不用找零，又嘱咐人家先不要收桌子。 　　出了餐馆。 　　街道窄窄的，林沁站在旁边，一排灯光从她身侧亮着延伸到远方。 　　她右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按着左侧的耳朵，低头看着地，一直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听。 　　过了会，林沁挂上手机，看到晟炫站在几步外。 　　她走过去，又看看里面：“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等我。” 　　晟炫说：“咱们是外国人，你一个女孩站在外头我不放心，还吃不吃？我买单了但是嘱咐他们别收拾。” 　　林沁摇头：“走吧，就剩甜品了。不吃也没什么。” 　　晟炫进去说了声，领着林沁走了。 　　林沁又开始叨叨：“严向艺态度非常坚决，嘱咐我先别答应。他要去打听，我估计他还是去找季少童。” 　　晟炫看着旁边镜子里的他们俩。 　　林沁继续说：“可我不想听他们的，他的想法也是他的角度，我上周和闫曦樟合作中，发现了很多共鸣的地方，我其实更怕自己担不起他的票房而已。” 　　晟炫看着右边玻璃里散步中的自己，不是他谦虚，他是真的听不懂那种共鸣到什么程度。 　　对面一对情侣过来，女孩子穿着高跟鞋，走路哒哒有声。 　　晟炫不由看向林沁的鞋。 　　林沁的球鞋踩在路上，一点声音都没。她脚步轻快，又自言自语地说：“因为整部片子是闫曦樟自己掏钱出来拍。这压力太大了，他拍戏也不容易，明星外面报的片酬很高，但实际到手的钱要用在很多地方，也根本不是那个价。” 　　晟炫总算听明白了，她的压力来源于，害怕赔了闫曦樟的钱。 　　这简直不是事。 　　晟炫用他爸惯常低调霸气的语气说：“我可以投资，如果你需要。” 　　林沁脚步瞬停！猛然转向他沉下了脸。 　　雷霆之色来的猝不及防，晟炫连忙说：“我开玩笑的。” 　　林沁的脚步在石板路上挪动，蹙起眉头，带着强烈的怀疑与不信任，审视地望着他。 　　晕黄的灯光在她身后亮出一串，她站在中间审视的姿态，呈现出某种神秘的气势。 　　那是何其陌生的眼神，这眼神和几分钟前还在吃饭的那个人完全是两个人。 　　晟炫被那眼神看得都没底了。 　　林沁唇角微动，向下压出一个凉薄的弧度。 　　晟炫被那一弯嘴角，弄得呼吸都要没了。 　　这是怎么了，说变脸就变脸？ 　　“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她声音不大地说，讨厌那两个字在舌尖翻腾出玩味的感觉。 　　晟炫汗毛都炸了起来，心缩成团。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踩线了，林沁这么好还单身，一定是因为很多“前浪”死在了她的沙滩上。 　　她今早回去特别洗过脸化过妆，那眼线夜色中挑出的弧度疏离，写满挑剔。 　　“我真的……是开玩笑。你不喜欢我知道的。”他从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完全听不出自己。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把他从未有过的另一重人格都要炸出来了。 　　林沁却噗嗤笑出来，跳着搂上他：“哈哈被骗了！” 　　她欢喜地搂着晟炫歪头说：“不是要告白惊喜吗？这个惊不惊喜？” 　　半点不惊喜。 　　晟炫莫名气恼，拽下她的手，气鼓鼓地转身走。 　　刚刚真的吓到他了，以为林沁要和他分手呢。 　　好了不到24就分手，他的女朋友给他这种强烈的错觉，好像他随时会被甩。 　　这让他说不出的憋屈。 　　偏偏林沁不再提，她还要吃冰淇淋。 　　他委委屈屈带她去买。 　　她站在冰淇淋店对着柜台左右为难，跺着脚最后咬牙挑了两种味道。 　　放弃了一整个世界的遗憾写满她的脸上。 　　冰淇淋甜筒是香草和薄荷的，她拿着边走边吃，东张西望悠闲得不得了。 　　晟炫却越散步越窝火，那种不由之主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感觉，是纯粹的精神碾压，他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也成了前浪，躺尸在沙滩上。 　　他长这么大，他爸都没有能够那样吓到他。 　　他伸手过去，摁着那美滋滋的脑袋使劲晃了下。 　　林沁茫然地转头来，脸上沾着一大口冰淇淋，委屈地看着他。 　　这个始料不及。 　　他连忙手忙脚乱找纸巾给林沁擦，她不管不顾脸上沾着冰淇淋，痴痴望着他说：“你这就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我一天吃的也不多呀，冰淇淋只吃十一个减十个，也没有催你去清空我淘小宝的购物车，你干嘛还是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她一副痴缠的表情：“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晟炫天崩地裂般掀起柔情蜜意，但他作势躲瘟疫似的收回手，她反而搂过来，搂着他的手臂，痴缠笨拙又讨好地说：“那我以后一天只吃半个冰淇淋，或者只一三五吃可以吗？” 　　晟炫被缠得不行，一会凶巴巴，一会软糖一样，谁受得了。 　　明明知道她是爱演，可她厉害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担心，她软萌的时候，他就心疼。 　　他心一横，板着脸抬手点了点自己右脸颊：“那亲一下吧，亲一下我再考虑考虑。” 　　林沁憨憨地摇头：“不行哦……暂时不考虑接吻戏的。” 　　晟炫看着她，无暇对林沁瞬间转换的双重人格表示佩服。大喜过望，追着林沁问：“不考虑吻戏是因为有男朋友了吗？” 　　“是不是有男朋友以后就不拍吻戏，不拍床戏，不拍亲热戏之类的？” 　　林沁大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转，好像不知道他说什么，软软糯糯地说：“他都不喜欢我了。” 　　晟炫上下看林沁，被那软软的声音，可爱的眼神萌化了心，猛然抬手拿过林沁手里的冰淇淋一把扔一边，捧着她的脸一阵乱亲。 　　林沁始料不及，直接破功，笑着往后躲。 第36章 夏听音 　　国内 　　严向艺在对面, 对着化妆镜，一边卸妆一边又拨了林沁的电话。 　　“……刚刚没时间细说, 这事情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反正就是一句话, 他给你说什么你都先别答应。我刚刚已经给他打过电话, 他给我说了，别被女一号冲昏头脑，这事情比你想象中严重。” 　　电话了传来回复：“……可你也是才入行，怎么说的好像比我懂。” 　　虽然语气是纯粹好奇，严向艺也觉得莫名来气, 对着屏幕说道：“你看不出我都急成什么样了，他能找你, 就是国内再都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可你想想, 他在这行这么久, 多少关系朋友, 为什么大家都避之不及。” 　　林沁的声音传过来：“好了, 好了……我和他说了再想想，另外, 他是不是也有资金压力？” 　　“这个倒是不知道！” 　　外面的门口传来手指敲门的声音，严向艺回头，看到季少童站在门口。 　　扔下化妆棉，拿起手机说：“等会，等会我就给你打。” 　　他说完挂了电话。 　　季少童已经拉椅子坐了。 　　“怎么样？你问了闫曦樟的事情了吗？” 　　“你让我一定过来见面，就是为了问这个事情？” 　　“我知道你会有消息。” 　　季少童没有说话, 脸上甚至连个笑意都没有。 　　垂下的眼神却异常冷硬：“怎么知道的？” 　　“你妹说的。” 　　季少童没说话。 　　严向艺靠近他，低声不确定地说：“难道是真的” 　　季少童不紧不慢侧头，对着门口喊：“烟。” 　　小贾立刻进来，把香烟递给他。 　　点了。 　　严向艺在小贾出门的一瞬间和小贾对了个眼神。 　　季少童垂着目光说：“不用看他，是真的。” 　　严向艺木木的，看着他不知如何言语。 　　“你……你明知道王欣然是晟炫的青梅竹马，人家谈婚论嫁的。你为了报复晟炫，竟然包了她？” 　　季少童吸了口烟，给笑了：“我可没包她。” 　　“你给了她合同不是吗？” 　　“那是她新剧的合同。” 　　“女一号，我知道呀！”严向艺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义愤填膺地看着季少童。可又知道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他没关系。 　　他说：“你是想羞辱晟炫，他的女人对你投怀送抱。可我觉得这也有点太过了。” 　　季少童无可无不可地弹了弹烟灰，慢悠悠说：“那你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闫曦樟的事情？” 　　严向艺憋屈地看着他，但还是说:“要。” 　　季少童点着烟灰说：“她和你想法也一样，她自愿的。要不是中间有那事，还能轮上她上我的床。” 　　严向艺：“……” 　　季少童拿着手机，挑挑拣拣一会，拨了个电话。 　　简单问了几句，他挂上电话说：“咦，这个事情倒是新鲜。好像说闫曦樟去年去美国的时候，参加了一个什么聚会，里面有不该出现的人……” 　　他看向严向艺：“他们剧组现在什么情况？这片子九成九不能上演了，我不信他自己不知道。” 　　“他自己肯定知道，林沁不知道呀。他肯定不能给林沁说，所以我才只能问你。” 　　季少童听到林沁的名字，就垂下目光继续吸烟。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笔勾销的。”严向艺非常紧张地嘱咐。 　　季少童点了点头：“多大点事。不过有什么好问的，国内又不是没有戏拍，她不回来，还在那边浪费的什么时间。” 　　“你说的容易。”严向艺说：“她是背着家里偷偷出来的。如果家里不是严防死守，她能退学这样来。可一去片场就碰上了难为她的人，一个月被封杀两次。圣诞之前她没有混出头，她爸妈就回来了。你以为她为什么那么急，她根本没时间了。” 　　季少童手里的烟轻轻地冒上去，冒上去，他夹着烟，一动不动看着严向艺。 　　严向艺又说：“其实他们剧组很多人都走了，女主角孔雪都走了，孔雪你也认识。” 　　季少童侧头，对着门口的小贾说：“你给孔雪打电话，让她回来见见我。” 　　严向艺说：“我也要在。” 　　对上季少童又说：“我问问她林沁在剧组的情况。” 　　季少童继续抽烟，过了会说：“那你还不给她打电话，问问她回不回来？” 　　严向艺盯着他死看，过了会反应过来。 　　“哦哦。” 　　拿着手机又给林沁打。 　　林沁很快就接了。 　　他立刻就说：“那剧你别拍了，你回来，这边给你找别的戏。” 　　他说着话，镜子里看季少童。 　　季少童被看得无奈，抬手示意小贾过来，对小贾说：“你看看有什么角色，给向艺说说。” 　　小贾拿着手机准备去翻。 　　就听严向艺忽然拔高了声音：“什么叫男主角还在，你和唐振宇能一样吗？他是外国护照，本来就是玩票性质，戏份不多。你是想一直吃这碗饭的。” 　　季少童看过去。 　　严向艺又对着手机喊：“什么叫你知道。——你忘了之前咱们俩合作的那剧，你的才华总有人能看到，这件事你要觉得不方便开口，我可以和闫曦樟说。” 　　他重重一拳敲桌上：“你懂什么呀！季少童亲自去问的，他有这行里的关系你知道。绝对不会有错。你这是自毁前途，一部戏如果不能上演，你还拍来有什么用。” 　　对面人又说了几句。 　　他抓着头发说：“对，我是不肯定！可是这事情九成，不值得冒险！” 　　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转头来，绝望地看着季少童：“她说她喜欢闫曦樟，愿意为他冒险。她怎么能这样？” 　　季少童冷着脸，又点了支烟，冷漠地说：“就是，她怎么能这样，喜欢闫曦樟都不喜欢你。” 　　严向艺：“……” 　　***** 　　威尼斯 　　林沁也挂上电话，对旁边的晟炫说：“我准备答应了。” 　　“好样的。”晟炫递给她一个刚买的面具。 　　林沁盖在脸上，看着他笑。 　　紫色的面具，上挑的羽毛美轮美奂，晟炫用手轻轻去动那羽毛，像动林沁的眉毛。 　　林沁隔着面具说：“如果我说准备退出呢？” 　　晟炫说：“当然还会说好样的。” 　　林沁拉下面具：“那为什么？” 　　晟炫拉起她的手：“我明白你为什么会答应，你只想和彼此欣赏的人一起工作。知道不会上演还接拍，不看结果只在乎过程，我真的觉得很勇敢。” 　　林沁说：“那要是没有接呢？” 　　晟炫笑：“你拒绝闫曦樟这戏肯定不会再拍了，你帮他省钱了呀。” 　　林沁微微笑着看晟炫， 　　那笑意温暖柔和的也似晚风。 　　抬手，在晚风中搂上了晟炫。 　　她开心地说：“晟炫，你真好。” 　　*** 　　俩人回到酒店，林沁就直接去敲了闫曦樟的门。 　　闫曦樟开门很快，站在里面看到是她，就错身让她进。 　　林沁站在外头没有动，笑着说：“我想好了，如果你是打定主意，觉得电影不能上映还想拍，那我就奉陪到底！” 　　闫曦樟错开身，挥着右手招呼：“进来说。” 　　**** 　　第二天，国内时段，孔雪准时落机。 　　季少童的人安排，她直接去了季少童的家里。 　　季少童的家是他一部分办公的地点，有时候在这里见人会比较方便。 　　孔雪也不是第一次来。 　　和严向艺也认识。 　　看到严向艺就说：“唐振宇怎么回事，我临走那天没见上他，听人说他不走？” 　　严向艺说：“你们俩演对手戏，怎么都不交流？” 　　“工作时候还是有交流的。就是那天事情太急，闫哥催我走，我就没有见到他。” 　　严向艺说：“我不是为了问他的事，林沁怎么样？” 　　“林沁？”孔雪接过小贾端给她的茶，想了一下，笑起来：“她是你介绍的，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您贵人事忙。”严向艺急急地搭了句：“林沁在剧组和闫曦樟……合作的好？” 　　孔雪年龄不大，但也是圈中老司机，听了这话，略奇怪地看着他：“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有人传林沁和闫曦樟的闲话了？那怎么可能？” 　　严向艺关心则乱，没想到会有这个反效果，连忙说：“当然不是，是我问林沁为什么不回来。她说在那边合作的好。” 　　“哦。”孔雪慢慢抿了口茶说：“那是挺好的。她也算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男朋友跟组，追过去俩人同进同出。” 　　“男朋友？”严向艺懵懵地看着她。 　　孔雪略奇怪地看了看他，又转向季少童说：“对了，那人你肯定认识，甄芙那个保密的儿子。” 　　正在抽烟的季少童差点让自己手里的烟呛死。 　　看着她，首次露出不可思议夹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 　　只有严向艺和小贾知道他日了狗的心情。 　　但因为太震撼，俩人都没有来得及收敛，直接看向他。 　　季少童又觉得踏踏实实挨了两刀。 　　孔雪左右看他们三个。 　　严向艺发挥演员本色，第一个转向她，装模作样问道：“哪一个甄芙，怎么我想不起来？” 　　“以前的一个大明星。”孔雪手指在他桌上的手机点了下：“你上网搜一下有多麻烦。她年纪轻轻就息影了，嫁了晟盛的老板。以前对外一直说没孩子，那年代明星生孩子都藏着掖着，她也是。不过咱们都知道，我和我爸妈在私人聚会上见过他们家好几次。” 　　她看着季少童说：“可她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脸盲，看着一点不认识我。害的我也不敢认他，后来问过名字才确定是他。” 　　季少童这才回神，手上的烟拿起来，老长的烟灰掉在他衣服上。 　　他皱眉把烟掐了，打了打身上的烟灰，烟灰却沾在西裤上，留下醒目的烟灰印记。 　　他烦躁地站起来说：“去一下洗手间。” 　　看他离开表情不善，孔雪看向严向艺：“这大少爷怎么了，心情不好？” 　　严向艺心事涌上心头，没什么表情地答了句：“什么？我觉得很好呀。” 　　孔雪又看看小贾，端起茶说：“你们怎么都莫名其妙的，叫我一下飞机就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严向艺端起自己的杯子，又看看小贾。 　　小贾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很愁苦，自己亲眼见到老板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自己会不会失业呀？ 　　严向艺看向孔雪，“那个……你确定那是林沁的女朋友？不是，说错了，你确定，他让林沁做他女朋友。不对……你确定，那是林沁的男朋友？” 　　第三次总算说对了。 　　孔雪看着他，眼神见怪不怪地，慢声说：“原来你喜欢林沁呀。怪不得了。她后台怎么这么多？那为什么要辍学去当群演？” 　　她看向严向艺：“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你给我说说。” 　　真是各想各的事。 　　严向艺端起杯子灌水，不想再说话了。 　　***** 　　威尼斯如画的美景中，林沁他们也重新开机。 　　不过闫曦樟很愁，他们遇上了新的问题。 　　“人走的太多了。咱们以前的拍摄计划不能用了。” 　　林沁说：“服化道的还好说，关键灯光摄影都有走的。” 　　闫曦樟说：“有些镜头一定要两边一起拍才能剪辑。” 　　林沁提议：“要不咱们用手摇的方法拍吧，那样更自由一点。王大卫以前不就是用那个办法最初拍的文艺片？” 　　闫曦樟沉吟片刻，点头说：“试试第一场戏，初次见面那个。” 　　林沁拿出纸和他研究分镜，他们的分镜副导演都走了。 　　“从这个角度拍……”林沁说：“咱们一般是早上，这个角度还可以拍出黄昏的感觉，你觉得呢？” 　　爱情线中，男女相识是重中之重。 　　林沁看着闫曦樟，认真说： 　　“上次咱们已经拍过这个场景，但后来我觉得，如果在光影中变幻出现，影子看着像前女朋友，但又隐隐约约是女主角，一步步走近，晚霞一个个光圈中，女主角的样子一点点露出来。 　　亦真亦幻… 　　最后定格…… 　　男主角失望，是一个美丽但陌生的女人。” 　　“心里的期待落空了……”闫曦樟慢慢地总结，看向林沁：“一个镜头交代两个事。可以，就这么试试。” 　　林沁说：“但这样还是不够人用。” 　　闫曦樟说：“我不是在国内叫不过来别的演员，而是不能这样做。” 　　林沁说：“我明白。” 　　他们俩坐在椅子上对着河水发愁。 　　闫曦樟不想别人和他冒险，林沁籍籍无名，出演女一就算这戏没有出街，也可以积累无数经验。他们俩是互不亏欠。可别人就不好说了。 　　远远几个人过来。 　　林沁站了起来，晟炫正带着王凯他们过来。 　　林沁迎过去。 　　“你回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晟炫说：“我把他们几个叫来给你们帮忙，他们都和别人做过游戏，也懂分镜那些，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林沁：“……” 　　反正他们剧组已经扑街到底了，闫曦樟点头，示意可以。 　　林沁走到他身边，有点忐忑地说：“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能力，灯光和摄影，是不是可以在这边请人？” 　　闫曦樟靠近她说：“你放心，大小伙子搬搬抬抬就行了，灯光摄影那些粗活轮不到他们。” 　　林沁微不可见拱了拱手，示意佩服。 　　姜还是老的辣。 　　搬搬抬抬这事情可以，让他们拿糖砸他。 　　她靠近闫曦樟低声说：“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晟炫和我浪漫告白的时候，就是这几个帮忙，用糖给我砸了一头包，浪漫告白差点就成了浪漫告别。” 　　闫曦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和几个朋友在一起看机器的晟炫，男孩子对机器这种东西，有天生的莫名狂热。 　　转头笑着说：“行，这次给你出气，让他们当苦力。” 　　林沁歪在椅子上说：“连你都是苦力，咱们剧组谁不是苦力……这行，大家都是苦力呀。” 　　闫曦樟无声笑了起来。 　　晟炫走过来，把一个帽子盖在林沁脸上。 　　她摘掉，就仰头躺在椅子上，看着的晟炫是倒着的。 　　晟炫左右看看，然后问：“你们的男主角呢？” 　　一直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人拉掉脸上的衣服，一张英俊的混血样露了出来，看着晟炫说：“你要约我晚上打游戏？” 　　晟炫连忙不自然地咳嗽了下。 　　林沁伸手出去，向后扯了扯晟炫的外套衣角，侧头对着唐振宇说：“他怕你在电影里和我发展出感情来，所以准备在现实里先一步和你发展出感情。你千万不要因为他游戏打的好就喜欢他，他是我的。” 　　唐振宇和她中间隔着闫曦樟，对于林沁喜欢乱开玩笑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他没躲事，而是故意坐起来，八卦的语气靠近林沁方向说：“你，每天活在井底，好开心吧。” 　　林沁抬起脸上的墨镜。 　　唐振宇说：“你和他打一次游戏就知道多少女的喜欢他了，还能轮上我。” 　　林沁愣了一下，非常气愤地转头，对着闫曦樟说：“说真的闫哥，咱这戏里可以加个吻戏之类的吗？” 　　唐振宇大惊失色：“我才不要和你拍！” 　　晟炫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 　　闫曦樟端着茶杯大笑起来，茶杯盖指着林沁说：“你，思想过度活跃。罚你想想，明天那场戏怎么拍。” 　　他站起来去安排今天的工作了。 　　林沁：“……” 　　晟炫搬走椅子坐在林沁旁边。 　　“明天的戏怎么了？” 　　林沁说：“没什么，就是我们现在部门不全，明天的镜头安排问题。” 　　她在纸上随便画着，细腻的线条流畅感十足，一看就是会画的。晟炫抬手搂上她，靠在她耳边说：“……他说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林沁没说话，弯着嘴角笑了。 　　**** 　　第二天拍的是很重要的一场戏。 　　女主角带男主角出去找男主角的前任，这是他们第一个会去查真相的地方。 　　拍摄地点在一个小巷子里。 　　晟炫和闫曦樟坐在导演监视器后面看拍摄情况。 　　林沁和唐振宇站在巷子中间。 　　林沁手上拿着一张照片说：“我问到，有人在这个酒吧见过她。” 　　唐振宇没有看林沁手上的照片，只是眼神向下微微扫了一眼，而后说：“你的消息准不准。阿Jo从来不去酒吧。” 　　“去酒吧也不一定是喝酒，去问问就知道。”林沁把照片装进上身皮衣的内口袋。 　　她身材高挑，这紧身皮衣是第一次穿，监视器了看效果很好。身材火辣劲爆。 　　只是不像一般文艺片中女主角的样子。 　　“停！”闫曦樟喊了声：“可以，休息五分钟。” 　　灯光，摄影都要重新安排，副导演跑着去忙。 　　晟炫小声说：“林沁这个形象，是不是有点出戏？” 　　闫曦樟说：“特别设计的，中间会有她逐渐趋向女性化的一面。” 　　转头对晟炫认真地说：“林沁演戏演得真的很好，你刚刚看出一点是她的感觉了吗？” 　　晟炫摇头，实话实说：“又冷又硬。说话也不关心人，” 　　“这种主角开始并不讨喜的设定非常挑战演技，后面你会看到她的改变，而且一定会喜欢上她。” 　　晟炫说：“不用以后，现在也喜欢的。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闫曦樟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直接无言以对。 　　一言不合就秀恩爱，什么人品。 　　他站起来走了。 　　过了会继续拍。 　　这次是去过酒吧之后的场景，因为要在一个位置把能拍的节拍都拍好。 　　这次换成男女主角站在巷口，被故事里尾随出来的外人截住。 　　饰演坏人的意大利人张口用意大利语说：“钱留下，人走。” 　　林沁抬手挡着男主角，用意大利语冷硬地回了句：“滚开！” 　　对方伸手到后腰，猛然掏出枪。 　　林沁长腿一抬，一个绊子都没，直接酷炫地把枪踹飞了。 　　“停！” 　　闫曦樟站起来大喊一句：“林沁！” 　　林沁连忙几步走过来，保持着镜头里的状态说：“抱歉，太投入了，我知道剧本里没有把枪踢飞。” 　　闫曦樟把她叫过来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林沁连忙点头，转身朝背后的意大利人跑去。 　　晟炫得了空，连忙问闫曦樟：“你们这个意大利演员找的不错，意大利人吧，说话很标准，气质也像黑手党。” 　　闫曦樟说：“林沁出主意，让现找的想演戏的当地人。我刚怕把人家踢坏了。让她去解释解释。” 　　晟炫略惊诧地说：“剧本上没有的那个动作，准备用上？” 　　闫曦樟说：“这是符合人物性格的反应，之前孔雪演不能用，是孔雪踢不出那种气势。” 　　他看向晟炫眼神有点同情地说：“林沁会点功夫呀！你知道的吧？” 　　晟炫说：“当然，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展现出比我力气大。其实是我让着她，谁让我喜欢她呢。” 　　闫曦樟又猝不及防被塞了口狗粮，明明在说工作。简直秀恩爱不讲王法。 　　什么人品？ 　　他只能站起来又走了。 第37章 夏听音 　　晟炫和林沁谁都没有想到, 生活会变得这么甜蜜。 　　他们原本只有早晨拍戏，因为剧组节省了人员和经费, 手摇拍摄，有时候下午也会拍。 　　他们俩抽着空就会一起出去逛。 　　王凯他们拿着晟炫新买的专业摄影机跟拍, 拍剧组的日常, 也拍他和林沁。 　　晟炫总是单手搭着林沁肩膀，俩人走过大街小巷，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甜筒，开始自己吃，后来就会变成两个人一起吃, 再后来，就是晟炫拿着, 林沁只负责歪头就可以吃到。 　　好像和晟炫相爱后, 她就只负责享受被人爱。 　　王凯拿着他拍的东西让林沁看, 林沁正忧哥躺的姿态摊在椅子里, 懒洋洋看了看视频里的自己, 那里面的女人可真懒呀，饭都要男朋友喂到嘴里。 　　她的墨镜摘下来, 点着镜头说：“构图也太差了，除了里面的人物，你也要考虑周围的景观，那些都是一部分，而且什么镜头要用什么手法拍是有基本原则的。” 　　“我就让你看看你自己，你这样, 怎么能像明星呢？” 　　林沁看了他一会，站起来：“把摄影机给我。” 　　王凯不明所以抱着说：“你可别扔，晟炫为了拍你特意买的，十几万呢。” 　　林沁拧着眉头不耐伸手：“快点，我不扔！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用暴力。” 　　王凯忐忑地递给林沁。 　　林沁说：“你看这个位置，你应该站在我椅子的左边。” 　　椅子正对着前面的河沟，这是威尼斯小巷里普通的一条巷子，林沁说：“你不能让人物对着的视线是堵死的，有河，有海，当然是选面向那个方向对吧。” 　　王凯点头：“这倒没想过，都是只注意人了。” 　　林沁嚼着口香糖，低头看着镜头。她这会正在拍戏中间休息，等会还要拍下一场，所以化妆也打扮了。 　　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身裙，这裙子的领子在肩头的位置，大翻领，翻出很有气势的弧度，然后腰身收得特别紧。他们可是都知道，这是服装部昨天才改出来的。 　　他想到昨晚拍短片的搞笑片段：孔雪和林沁的衣服号码不同，个子差不多，可林沁腰比孔雪细。胸，臀的尺寸又都比孔雪大，难为死服装部的老师了。 　　林沁抬手，对他招招。 　　他走过去，林沁在他头上打了一下：“眼睛别乱看，你看这镜头里。” 　　王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也是糊涂了，盯着林沁的身材看什么。不过林沁这种大姐姐的语气，倒是用得真合适。 　　他视线放在镜头上。 　　里面是空空的白色导演椅。 　　椅子在镜头中间，左边是静静流淌的河水。 　　远处有座小桥弯在河水上。 　　“这画面，忽然变得好漂亮……” 　　林沁嚼着口香糖笑，嘴角眉梢都是自信，还有说不出的一种味道，好像她正活在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中，享受着他们不理解的精神状态。 　　她侧头看着他说：“你拿着。” 　　王凯愣愣的接住。 　　林沁过去，双手搭着扶手，坐进白色软椅里。 　　“你问我刚刚的那个问题……就是你说，林沁你这样，怎么能像个明星呢？” 　　王凯听话地开了机，机子转起来，画面里林沁对着水悠闲地摊在椅子里，远处一座弯弯的小桥，弯在她不远处。 　　天是水调过的淡蓝色，白白的云轻柔的像纱横在空中。 　　他用画外音叫：“林沁。” 　　林沁枕着椅子背看他，化过妆的样子非常美艳，但姿势懒死了。 　　他说：“……林沁，你看看你的形象，还怎么当明星？” 　　林沁一边戴墨镜，一边仰头对着天空躺下说：“在我的世界里，我一直都是。现在在晟炫的世界里，我也已经是最亮的星了。” 　　语气霸气，姿态从容，和她早前给他的感觉完美融合在一起。 　　林沁却侧头，忽然顽皮地对着镜头笑了下。 　　又调皮又可爱。 　　王凯懵了。 　　“干什么呢？”晟炫的声音加进来，他手里拿着刚买回来的冰淇淋。 　　林沁连忙伸手推他，试图把他推出镜头，又一想，把人又拽了回来，晟炫一头雾水看着他们俩。 　　林沁已经跳起来，让晟炫坐，她挤到晟炫腿上，毫不犹豫开始吃冰淇淋。 　　“我正教王凯构图呢。” 　　随即她看向王凯，笑道：“你还拍什么，快关了。” 　　王凯还是低头在继续拍，镜头里是林沁坐在晟炫腿上，水畔俩人在一口口吃冰淇淋。 　　再仔细看，河岸有种延伸感，他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这画面美得不得了。他也想……有个这样的人，可以和自己那样。更想，还可以拍出更多这种的画面。 　　这个构图让他入了迷，一遍遍地看。 　　一遍遍地看，林沁只是坐在白色的导演椅上，一边戴墨镜，一边说话，怎么就拍出了他完全拍不出的电影感。 　　她真是……镜头里，都在发光呀。 　　大家都笑他。 　　林沁最后无奈说：“所以才说电影是视听艺术，每一帧画面，摄影师都是在用艺术家的角度在拍呢。你以前只看里面的演员，没有摄影师的高超技艺，演员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王凯说：“这个真有意思。” 　　“傻样。”林沁在他头上盖了一下，站起来去拍戏了。 　　晟炫也来了好奇，走到他旁边，看着他拍的。 　　王凯说：“我不是看林沁，我就是看看这画面，怎么就那么美。你看这河畔，她早先自己挑的位置坐，就知道那里可以拍出电影的感觉。” 　　晟炫看着里面穿黑裙子的林沁，大波浪的长发，人那么瘦，身材却那么好，加上无时无刻都在的自信，让人赏心悦目。 　　就见她戴上墨镜，说了句：“在晟炫心里，我也已经是最亮的星了。” 　　他的心脏像遭到暴击一般，她那轻巧的自信，好像他已经给了她全世界。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情，可以让一个女人这么幸福。 　　他何德何能…… 　　他低头笑，那笑意从心底火山爆发般涌出来。 　　“这段千万别删。”他站起来去看林沁拍戏去了。 　　整个下午，他都沉浸在这种幸福的状态里。 　　林沁说晚上只想和他两个人吃饭，他们就没有叫别人。 　　晚餐后，他们走了一会。 　　他就背着林沁走：“今天累吗？” 　　长长无人的小街，林沁趴在他背上，手里提着一对高跟鞋一晃一晃。 　　他说：“林沁，我觉得好幸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林沁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蹭了蹭脸说：“我也是。” 　　“你接这片子前，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开心。看到你每天都做着喜欢的事情，我好像更明白了一点你的想法。” 　　林沁嗯了声，而后说：“……今天想你两个人吃饭，是有事和你说。剧本里有个地方，我不是很满意。但又没有想好要不要和闫曦樟说。” 　　“你说。只要不是要离开我，说什么都行。” 　　林沁的头动了动，额头在他背上压了几秒，笑起来，而后才说：“女主角的打扮会越来越不同，这是闫曦樟当初设计好的，认为这样可以直观看到人物的变化。故事主线表面说男主角怎么去找女朋友失踪的原因。当然真正的主线说怎么和女主角相爱。对吧。” 　　晟炫说：“嗯。对。” 　　林沁说：“我觉得，如果在找前女友失踪原因的过程中，能够理解，并且重新认识到对方，可以升华题材。不止是爱情，还有女主角对他的帮助，让他意识到，从女主的身上明白，他的前女友是什么样的人，包括他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可因为我们没有前女友这个人物，所以我也不敢提。” 　　晟炫的脚步停下，“你是担心没有女配角，因为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可不是。”林沁说：“一点消息没有，他不想拉别人下水，可你想想。路人可以在这边请，女配角是中国人才行。” 　　“这样呀。”晟炫继续走，晚风吹着他们俩，晟炫自然地说：“那可以拍你一个人分饰两角吗，我觉得那天你一个人判若两人演的很好。吓得我一愣一愣的。” 　　林沁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背上打了个哈欠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明天和他说说。省钱。” 　　晟炫说：“对了，还有个事情，那天我就想问你了，一直忘了。” 　　“你说。”林沁懒洋洋的。 　　“你不是让我清空你的购物车吗？那天我看了看都是吃的，就没有动，回去可以买。” 　　“怪不得拐弯要动我电脑的权利。——聪明哦” 　　“没有上网的权利，怎么能清空购物车。”晟炫说：“就是你这购物车里怎么有减脂的，你也不胖，为什么要减肥？” 　　林沁低头看看自己趴在晟炫背上的胸。 　　那个本来是要买来抹胸的，现在是不是不能抹了，以前没有想过这问题，现在有男朋友了，将来结婚要当妈妈的，抹那个被宝宝吃了会不会不好？ 　　她伸手过去，紧紧搂着晟炫的脖子说：“扔掉吧，便宜你了。” 　　晟炫：“……怎么是便宜我，你觉得我胖？” 　　林沁搂着他的脖子，自己笑起来。 　　**** 　　第二天，林沁就和闫曦樟说了一个人分饰两角的想法：“反正是个影子其实也没关系是不是，这部戏的重点是找到自省的意识，明白我们理解自己，理解伴侣，重点是我和唐振宇的爱情这条线。” 　　唐振宇在旁边幽幽地说：“我和你才没爱情，我爱的是晟炫。” 　　林沁正儿八经在和闫曦樟说问题，听了这句，毫不犹豫说：“小心我把你扔河里。” 　　随即她又看向闫曦樟，表面是人物问题，深层原因是。他们剧组好穷呀，人脉的贫穷。 　　闫曦樟长长叹了口气：“你终于有机会表现你成天说的，好演员，脚上要有戏，背影要有戏。” 　　林沁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是我，你放心，没人知道。” 　　闫曦樟说：“那就试试吧。今天拍完男女女主的重头戏，那个放到后面补镜头吧。” 　　林沁用剧本拍苍蝇般拍了下唐振宇，而后说：“男女主角的重头戏，一个是男主角对女主角刮目相看的那一场，一场是发现自己爱上女主角的那一场，你觉得有问题吗？我总觉得少点什么。” 　　“少什么？”唐振宇拿着剧本，看了会说：“有人追咱们俩，然后俩人一起逃走。” 　　林沁说：“你说跳船那段，我不拉你，你直接跳水里怎么样？” 　　“看看看，我就防着你呢，你想我跳水。” 　　林沁说：“认真说，我觉得原本说一起跳船就跳船，有什么意思呢。肯定是说好跳到干的地方，最后跳到了湿的地方，那才有意思。” 　　唐振宇看她那么认真，有点动摇了。 　　林沁拍出的东西没问题，和她对戏，他常常拍完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说：“那你和闫哥说。闫哥同意我就同意。我先去问问。” 　　他站起来去找闫曦樟了。 　　晟炫端着林沁的杯子过来，递给林沁说：“你给他说了什么？” 　　林沁偷笑，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刚骗他拍了场要跳水的戏。” 　　晟炫同情地说：“他又说错话了吗？” 　　**** 　　这场戏非常难拍，大桥上，有人追过来。 　　下面有船过，唐振宇林沁前后脚跑上桥，随即俩人迅速松开手，不约而同跨上桥梁，站着作势往下跳。 　　“停！” 　　闫曦樟说：“可以，让准备下一条。” 　　“下一条是在船上的是不是？” 　　闫曦樟说：“咱们不是动作性，所以主要是小场景的细节，下一段是跳到了船上，却直接弃船的场景。” 　　晟炫心里憋着话，想说不想说，他知道这场戏是讲述男主角怎么对女主产生兴趣的一场戏。 　　这样逃亡一下就自热而然产生感情的片子很多。 　　但是他不觉得这是会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闫曦樟已经让人把船弄过来了，因为画面的色调要一致，他们争分多秒，全都上了船。 　　男女主角惊魂未定跳到船顶棚上。 　　从小往上拍的角度，监视器后看到林沁明明带着惊慌还故作镇定，安排说：“他们一定到前面去堵咱们了。咱们从这里跳船，游到对岸走。” 　　男主角毫不犹豫跳下水。 　　为了体现人物干脆的性格。这段是说好的长镜头，一直在男主角那里。 　　就见唐振宇跳下了水。 　　林沁站在船头却没动。 　　唐振宇在冰水里都懵逼了，看着她，也顾不得了喊道：“你怎么不跳？” 　　林沁捂着嘴蹲在船上笑起来。 　　唐振宇勃然大怒：“你骗我！！” 　　林沁站起来，一纵身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一个水花溅起，拍唐振宇的摄影机，照出他明显震惊又惊喜到一言难尽的表情。 　　“停！” 　　早已站起来的晟炫一下跑过去。 　　看着工作人员把林沁捞上来。 　　他夺过毛巾过去包她。 　　“你连我也骗！” 　　林沁浑身发抖，对他笑了笑，挤到监视器那边，问闫曦樟：“怎么样？两个镜头都拍上了吗？” 　　闫曦樟说：“这个没问题。还有一条，水里游走的。你先进去暖暖。” 　　转头特意对晟炫说：“她怕你心疼。你陪她进去吧。” 　　晟炫被那还要再跳一次的消息弄得喘不过气。 　　又不能说话，紧紧抱着林沁进去。 　　挤到舱门口的时候，碰到唐振宇。 　　唐振宇说：“你干嘛擅自改剧本？” 　　林沁挤开他，先到暖和地方，喝着热水才说：“不这样，你能表现出那么层次感的表情？ 　　唐振宇：“……” 　　林沁说：“再说，你不觉得这样人物可爱了点吗？你难道不会有一点喜欢她了吗？“ 　　唐振宇牙齿打颤，挤出一句：“才不喜欢，一点没有喜欢！” 　　晟炫搂着林沁，安慰说：“我喜欢，你别听他的。我在监视器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脸惊喜到不敢相信。他的台词功底不行，演技我觉得还可以。” 　　林沁大声笑起来。 　　唐振宇裹着毯子，侧身恨恨地说：“不理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妇。” 　　闫曦樟站在船头，接了个长途电话。 　　他听完电话，转身走到船舱里，林沁，晟炫，唐振宇都看他。 　　闫曦樟说：“收到消息，咱们这电影被禁了。” 　　一瞬间，有点过度安静。 　　随即林沁先笑起来：“这下好了，可以放飞自我了，想怎么拍怎么拍！” 　　唐振宇：“……” 　　晟炫：“……” 　　闫曦樟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林沁开玩笑，他太难过了。 　　“你们多休息一会。” 　　他转身出去。 　　晟炫想了想，捏了捏林沁的手，林沁低头想了一会，和他对了个眼神，他跟了出去。 　　闫曦樟一个人站在船尾抽烟，远处灯光闪闪。 　　晟炫走过去，声音不大地说说：“闫哥，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吗？资金方面？” 　　闫曦樟摇头：“谢谢你，不是那个问题。” 　　晟炫低头，看着泛着波光的河水，这水那么脏，他不敢想象，林沁怎么跳得下去。 　　他心里又心疼又难过。 　　那晚，他无法睡觉，思来想去，订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回家找他爸去了。 　　原本神龙不见尾的儿子忽然回来，他爸爸也很意外。 　　下机都下午了，到家正好是晚餐时间。 　　他爸在家和他妈二人世界。 　　他风尘仆仆进门。 　　甄芙立时发现他的不对劲，他穿着风衣，袖子却挽在手肘的位置，看上去帅气不羁充满个性。 　　她笑起来：“呦，我费尽心思都没成功，这是谁给你染上的艺术气息。这造型不错呀。” 　　晟炫扔下包，给她说：“给你在威尼斯买了点首饰。” 　　甄芙没有动，看向她老公说：“看来是大事，这东西我不敢随便去收。” 　　晟炫说：“我在威尼斯，一直在和闫曦樟一起拍他的新戏，但他的戏被封杀了。”他看着他爸说：“爸，我喜欢的人在里面，你帮我问问这事可以吗？” 　　“我又不是影视圈的人。”他爸毫不客气地说。 　　晟炫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只是不想帮我。” 　　他的语气倔强的还有点可爱。 　　甄芙略奇怪地看着他，“咱儿子，好像也多了点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晟炫，晟炫一动不动看着他爸。 　　他爸说：“所以现在你是真的在包养女明星了。” 　　晟炫站了几秒，拉开侧包拉链拿出他的手机，拨了段视频，毫不犹豫走到他爸坐的饭桌旁，挪开他的骨碟，让他看自己的电话。 　　上面的视频里，是林沁在片场的日常，她和闫曦樟画分镜图，教王凯构图，怎么拍东西。 　　晟炫说：“我喜欢的女孩，热爱生活，乐观积极，对周围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良师益友。你也该喜欢她。” 　　他爸没说话，倒是被他这辩若两人的态度明显弄出了兴趣。 　　“就是为了她，你要开始搞电影了？” 　　晟炫说：“开始我不懂，想投资别人的戏让林沁去，但她为此很生气，她说不想别人说我……”他停了一下：“说不想别人有机会说我包养女明星。没想到是真的，真的会有人这样想。” 　　他爸：“……”瞪了他一眼。 　　视频正播到林沁教王凯构图，他拿着冰淇淋过来，林沁拉住他坐在他腿上。 　　他爸看着那视频里，坐在他儿子腿上的女孩子。 　　俩人脸上写满青春，写满爱情。 　　他站起来说：“让你妈看看去，这是给谁养的儿子。” 　　甄芙对晟炫招手：“快让我看。” 　　晟炫两步过去，把手机放他妈面前。 　　自己去洗手，让厨师拿盘子出来给他准备晚餐。 　　甄芙手里拿着刀叉，看着镜头，不断点头。 　　她笑着说：“你这女朋友挺有意思。” 　　晟炫说：“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不思进取，没有思想的人，你们反对我都能接受。但我喜欢上的人积极认真，热爱生活，我为她骄傲，你们都应该喜欢她。” 　　甄芙没有抬头，抿着嘴笑。 　　“你好……喜欢她呀。”她抬头看向晟炫：“视频里的这人，都不像你了。” 　　晟炫说：“你认识闫曦樟吗？” 　　“不熟。他是我后辈。”甄芙娇滴滴地说：“不过这段是王凯拍的吗？他以前不是只知道打游戏吗？” 　　晟炫说：“林沁影响了他，他现在每天拿个摄影机到处拍。我觉得他找到了别的兴趣。” 　　他爸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有手机，他说：“给你问了，那戏赶紧别拍了。闫曦樟去年去美国，参加了一个不应该参加的聚会。这事换谁都没办法。” 　　晟炫一笑说：“爸你帮着打了电话就行。” 　　他站了起来说：“我今天回来是特别介绍我女朋友的。我给你们俩再介绍一次，这是林沁，我女朋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上的人！她乐观，积极，热爱生活，你们一定也会喜欢她的！最主要，我喜欢的人也喜欢着我，我现在太幸福了。所以一定要回来和你们分享，因为以后，你们，还有她，都会是我最爱的人！” 　　他爸妈猝不及防，被塞了口狗粮。 　　他爸爸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不敢相信，他还有被他儿子能玩一把的时候。 　　甄芙端着杯子，侧开脸，一直笑。 　　“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第38章 夏听音 　　晚间到了卧室, 甄芙还在笑，坐在床上, 手里拿着她自己的手机，里面是她儿子的视频。 　　晟炫带回来的多, 里面还有配乐做成MTV的样子。 　　欧美小清新的音乐, 画面感又美。 　　内容都是林沁和晟炫在剧组的日常。 　　她坐在导演旁边，和闫曦樟研究着画分镜，还有仰头看着灯光师，晟炫站在远处帮他们站位，手里无聊地拿个太阳帽在扇风, 一看镜头过来，他飞快停止无聊的扇风, 摆出酷酷的样子, 墨镜戴上……还有林沁躲在墙角, 和闫曦樟商量晚上奋不顾身跳水, 准备吓出男演员的真实表情。还有偷拍的, 晟炫晚上背着林沁到处逛，林沁脚上鞋都不穿, 两只高跟鞋勾在手指上晃来晃去。 　　晟耀征从浴室出来，甄芙才依依不舍放下手机，“平时想看他个朋友圈从来都没东西，这几年，说真的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晟耀征说：“这次回来，看着是长大了点。” 　　甄芙说：“你真的会同意他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吗？” 　　晟耀征换了浴袍, 检查着桌上的文件说：“我之前不同意他自然有我不同意的道理。但是现在，显然有人影响了他。他能有底气走到我面前，也是因为对方给他勇气。你看看他以前，只敢试探，就没有底气来说这些话。” 　　甄芙翻了个身，又拿起手机说：“他一早就喜欢这女孩了，第一次回来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干嘛一次次去找人家。估计也是自己抗争过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想通了。” 　　她看向晟耀征说：“这女孩蛮有才华的。我看到她在里面和闫曦樟一起研究分镜，和导演改剧本，还和灯光师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女孩不是个死读书的人。” 　　“你还是怕我反对？”晟耀征头也没抬地说：“你放心，我是想要我的儿子成材，如果是一个这样可以影响他的人，我为什么要反对？” 　　“这女孩演技也不错。”甄芙又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晟耀征合上手中文件夹，“同行共鸣是吧。” 　　甄芙点头：“眼神灵动，不浮躁，看得出她真的喜欢这行，能以自己的兴趣非常不容易。我希望这个也可以影响晟炫。我希望他可以有更大的成就，又想他能更开心一点。” 　　“放心吧。”晟耀征上了床：“条件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和他说。” 　　抬手关了灯。 　　次日清晨，晟炫起来大早，先和他的亲亲女朋友视频了一会，才下楼吃早饭。 　　他爸说：“你昨天回来说这个，是不是想打算带她回家来？” 　　晟炫低头切着火腿，林沁的父母圣诞估计要回来，他得先搞定自己的父母。 　　他说：“当然，现在被封了，他们剧组会继续进行放飞自我型拍摄。但最多也就是下个月拍摄完毕。” 　　晟耀征说：“你可以带她回来。也可以和她交往，但是一点，就是这个圈子太乱了，如果你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她也得答应和欣然一样的条件，结婚后离开那个圈子。我尊重你的选择是因为我觉得你有理有据，你也知道爸爸这个提议，我也有我的理由。你看看你的妈妈。” 　　晟炫没说话。 　　让林沁离开拍戏，那怎么可能。 　　“怎么？你不同意？”晟耀征拔高了声音：“王欣然都能做到，她凭什么做不到？” 　　晟炫直视向他：“爸，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一个月前我还不敢回来和你说这些话，但是现在我来了。因为我对她有了了解，我知道事在人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你意思，她比欣然还强？欣然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她有什么？” 　　晟炫说：“她有我。我会帮她，无论她要走哪一条路，我都会全力以赴去帮她。这个圈子是乱，但我有信心，谁还敢乱到我女朋友的头上，你是担心有人潜规则她，还是有人会欺负她？” 　　晟耀征给气笑了：“好！好！真是初生牛犊，你觉得你行。我当父亲也不好打击你，以你现在的程度，就是只能看到这里。你以为你满心热情，就无所不能，还是在反讽你老子我，当年没有本事保护你妈，才让她退出？” 　　甄芙抿着嘴微微笑，看着这父子俩斗法。 　　晟炫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时代不同了，以前明星结婚还不敢公布呢。不过关于未来的打算我还没有和林沁商量，我们毕竟才在一起，等我回头问问她，她可聪明了，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对吧。” 　　晟耀征冷哼了声：“我先听着吧。现在倒是脑子转的快了。” 　　晟炫笑着低头吃饭：“哪是，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甄芙也笑起来，偷偷给他竖了个拇指。 　　晟炫忽然伸出手指，出其不意，拇指在他妈妈的手指上印了一下。 　　“一言为定。我当你已经支持我了！” 　　甄芙愣了下，收回手大笑起来。 　　又问：“电影被封杀了，那你们只是拍有什么用？准备怎么办？” 　　晟炫站起来说：“这个你看着吧。有才华总会被人欣赏的。” 　　阳光从外面的大窗子照进来，甄芙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儿子，浑身自信充满魅力，她忽然对她老公说：“说真的，我倒是想见见那个女孩了，把咱儿子能变得这么帅。” 　　晟耀征看着往厨房去的晟炫，笑了笑，拿出手机。 　　“我让人查查，那女孩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要是太差这事也再说。” 　　“你看看那气质，能差得了吗？” 　　**** 　　威尼斯 　　林沁他们在休息。 　　她和唐振宇两把椅子挨着坐在一起，一个在吃东西，听歌，一个在闭目养神。 　　唐振宇喝了几口水，放下瓶子忽然问：“晟炫呢？” 　　“回国了。”林沁闭着眼说：“下个月十二月，肯定家里事情多。” 　　“我当然知道他回国，就是问问你为什么他还不回来，不是说拍这场戏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吗？” 　　林沁说：“昨天给我说有事回不来了。” 　　唐振宇说：“有钱人都生活丰富，他一定回国看另一个女朋友去了。” 　　林沁眼皮都没动，接上说：“我这里不是也有你这个男朋友。” 　　唐振宇：“……” 　　他不服气地说：“我这种男神，能看上你。” 　　“你才不是男神，你有什么知名作品吗？说严向艺还差不多。”林沁毫不犹豫捅他一刀。 　　“给你证明一下。”唐振宇拿出手机去开微博，忽然看到什么，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林沁听到歌声。 　　唐振宇抬手拍她：“快来看，你和严向艺拍的那片，片花出来了。” 　　林沁连忙拉着椅子凑过去。 　　俩人抱着一部手机看。 　　过了会，林沁说：“这画面可以，就是不知道片子整体是不是也是这种程度。” 　　唐振宇狠狠拍了拍她：“快，你。” 　　林沁凑过去，看到她死在严向艺怀里的镜头。 　　唐振宇哈哈大笑起来：“你要红了。你死到严向艺怀里，你知道他现在多红吗？你看看这下面网友说的，‘妖妃死开，让我来。’‘这妖妃是谁，凭什么让我家严严抱着她。’” 　　林沁对着天说：“哎，心里苦呀。” 　　想当初，那个抱抱也是她被人算计的。 　　唐振宇倒进椅子里，笑得花枝乱颤。 　　“这网友说……才那么年轻就可以抱上严向艺，想想自己太心酸了。” 　　“还有这个，这里说……哪来的十八线，胸那么大，趁机占便宜。” 　　林沁手一抬说：“这一位给本宫停下！什么名字告诉我，我让我男朋友黑了她家电脑去。” 　　唐振宇哈哈大笑，有种终于报仇的畅快。 　　过了会他说：“咦，这是怎么了，这人是谁，在下面回了句，‘那么漂亮的人喊妖妃，粉丝都是瞎的吗？’然后严向艺的粉丝爆发了，全在下面一串回‘你他妈才瞎的呢。’” 　　林沁说：“我这么有人品吗？互相不认识就这么维护我。可惜对不起，让他孤军奋战了。” 　　唐振宇直直盯着手机，手指翻得飞快说：“……原来是他呀，那维护你的人更厉害，他的粉丝更多。”他看向林沁，爆笑出声：“你认识的。” 　　林沁抢过电话，然后就看都是互相对骂的。 　　帮她说话的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 　　才来的纷纷在刷屏。 　　“尼玛眼瞎了，那是马丁，你们知道自己骂的谁吗？游戏里别来跪舔。” 　　林沁茫然地问：“马丁是谁？” 　　“……你还真是。”唐振宇看着她，把她推一边去：“让人一言难尽。” 　　林沁：“……” 　　过了会王凯来了，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在按，嘴里骂骂咧咧。 　　偶尔还换微信发条语音。 　　和游戏有关的都找王凯。 　　林沁立刻问：“王凯，马丁是谁呀？” 　　“我呀。怎么了？”王凯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狂按手机。 　　林沁伸脖子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回微博。 　　她无声地缩回椅子里去，默默心疼这孩子。 　　过了会，觉得讨人厌还是应该说句，她说：“你今天不拍片子了吗？” 　　王凯不耐烦地说：“等会，正团战呢。” 　　林沁默默坐了回去。 　　过了会悄悄给晟炫发短信：“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晟炫好久，好久，短信都没回来。 　　她发消息问：“你也在打团战吗？” 　　没有回复。 　　“林沁。”闫曦樟叫她：“可以了。” 　　她和唐振宇都过去。 　　拍了一个小时，回头休息的时候，消息才回来，晟炫回：“你怎么知道？” 　　她闷闷地回了句：“伤心了……打游戏都不理我。” 　　可她不在，不让晟炫打游戏让他干什么？ 　　她靠在椅子上，真的很想晟炫。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是纯粹的想念，想的都有点生气了。想打他一顿。 　　“导演叫了。”唐振宇拍了她一下。 　　她放下手机过去。 　　俩人站在一座不太高的桥上。 　　“这场戏最重要，有多重要你们俩都知道。”闫曦樟说：“男主角，就是从这场戏爱上女主角的。等会两边一起拍……”他看向林沁：“这边，还有侧面已经准备好了，全景。你纵身跳下水。” 　　又对唐振宇说：“终于明白过来，那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你试图了解以前的女朋友，已经了解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这种事情曾经折磨你，现在已经不重要……所以你决定做出新的决定，把女朋友曾经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扔进水里。”闫曦樟转向林沁：“而林沁……跳进去帮你又捞了回来。” 　　林沁：“好，没问题。” 　　闫曦樟：“这场戏完全是按你的意思改的，你当然没问题。” 　　林沁跑到旁边去补妆。 　　唐振宇的手机响，他接了手机，鬼鬼祟祟看着林沁方向说话。 　　林沁过了会跑回来，“好了，可以拍了。” 　　却看到晟炫提着旅行包正快步过来。 　　她大喜过望，冲过去一下跳起来抱上晟炫。 　　“你骗我，怪不得这么久不回我消息。” 　　“那会刚下飞机。”晟炫早扔下了包，双手抱着她。 　　林沁低头，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下。 　　给晟炫白皙的脸上亲了一个口红印。 　　晟炫领着她的手，带着口红印走过来。 　　闫曦樟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眼神格外复杂。像总吃狗粮不消化。 　　唐振宇说：“还好你来，不然她一会肯定哭，一天都摊在椅子里不高兴。” 　　林沁没理他，把晟炫的脸随便擦了擦，让他腾地方。 　　“时间不等人。咱们开拍吧。” 　　晟炫走到导演监视器后面，看到桥上的画面。 　　晨光从画面左侧照进来，在唐振宇身上镀了层金光。林沁站在旁边是个虚影。 　　唐振宇的眉目特别清晰，混血的优点全都呈现出巅峰状态，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表情不知怎么表达的，有点让人感同身受的伤感。 　　“你觉得我来错了吗？”他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什么人。 　　林沁走前一步，走到预定的位置，变成一个画面担当。 　　画面变成一分为而，晨风吹着她的头发，有种之前没有的女性的温柔。 　　她穿着休闲装，之前都是黑衣服，这场戏换了蓝色的棉布衣服，卡其布裤子，裤脚挽着，露出一节非常好看的脚腕。 　　她说：“你不来，会一直想这件事，所以当然应该来，这样才可以放下。” 　　唐振宇说：“可这个过程，连之前的回忆也变得毫无意义。我原来根本不了解她。” 　　他伸出手，使劲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林沁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在晨辉中跳进了河里。 　　画面里，一个长镜头唐振宇快速跑下大桥，他冲到岸边，林沁已经游了过来，手里拿着东西，趴在岸边。 　　晟炫看的心疼，想到那次不小心林沁被撞到水里。 　　就听画面里的唐振宇说：“你这是干什么？” 　　林沁把手里的东西扔岸上，厉声说：“你扔什么，扔了万一有天想看看不到，才会忘不掉呢。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只有放着放着才会忘记。” 　　“停。”闫曦樟说：“换中景。” 　　然后就见林沁又游回中间。 　　过了会又游回来，唐振宇也同时跑到了岸边。 　　她把手里的东西再次扔岸上，厉声说：“你扔什么，扔了万一有天想看看不到，才会忘不掉呢。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只有放着放着才会忘记。” 　　“停！”闫曦樟站起来：“去弄弄林沁的衣服，换近景。” 　　晟炫就看到道具组的人把那盒子又拾起来，塞到林沁手里，林沁转身，又向中间游去。 　　晟炫站了起来，看着那茫茫的水面。 　　如果这条不能一次就过，他会过去把唐振宇扔水里。 　　就见林沁又游了回来，她抬手，使劲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却大概因为脱力了，没扔远。 　　“停！”闫曦樟站起来，对那边喊：“把林沁拉起来。” 　　林沁被人七手八脚拽出水面。 　　她抬手对大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休息一下。” 　　晟炫站着没动，像被按了暂停，从桥面下面游过来，至少两百米，她来去已经游了八百米，还给别人道歉。他刚刚想的气话无法执行，不止如此，连过去都不行。他一过去，会耽误林沁的状态。 　　闫曦樟过去，大家都围着林沁。 　　过了会，闫曦樟回来，对面色不善的他说：“直接拍近景，我让她这次不用游那么远。” 　　晟炫说：“唐振宇不跳？我觉得这个地方，他也应该跳下去。他不是这时候爱上林沁了吗？” 　　闫曦樟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心疼了。你等会问林沁，为什么唐振宇不跳。这段是林沁自己设计的。” 　　同是文艺风格，有人拍的暧昧婉约，有人就拍的青春活力，还有人拍出清新之美。 　　画面里，林沁已经游到岸边，说完了台词。 　　“停！”闫曦樟站起来，对那边喊：“可以了，让林沁出来换衣服。” 　　晟炫连忙跑了过去。 　　带林沁就走。 　　他特别在这附近租了民居酒店，林沁可以跳完脏水就洗澡。 　　林沁说：“咱们这拍摄条件算好的，直接可以洗澡。” 　　晟炫一句话都没有，进了房间推她去洗澡。 　　林沁关上浴室门。 　　后面有人追着上来，晟炫回头。 　　王凯递给他林沁的包，他接过拉开拉链：“东西都有吧。”提出一袋洗发水，他走到浴室敲门，“林沁，你的洗发水。” 　　门开了一条缝，透出一条浴室窗户的光来。 　　林沁的手伸出来，上面都是水，手指又细又长，光影中忽然美丽的无以伦比。 　　他迟疑着把洗发水递过去。 　　小手接过，门关了。 　　他的心踢里哐啷乱跳。 　　他回头，王凯坐在床边正在低头猛按手机。 　　“你干什么呢？” 　　“和人撕逼。” 　　“为什么？” 　　“林沁的新片片花出来了。有人骂她，你放心，我都十倍骂回去了。” 　　晟炫走过去：“什么片？” 　　一看是之前和严向艺拍的那个，他女朋友当妃子专业户时期，唯一出镜过的造型。 　　他记得林沁说过是个特约的角色，“这种角色应该不会出现在片花里吧。” 　　“什么？”王凯心不在焉，继续手按短消息。 　　晟炫拿着自己的手机去搜，过了会放下手机，“估计是严向艺的关系。” 　　王凯拿着手机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那你和林沁今天发展点实际关系。以后所有娱乐圈的男神都没机会了。” 　　他转身按着短消息下楼去了。 　　晟炫过去关门，想嘱咐他下楼看路，就听见叮铃哐啷一阵响。 　　他站着没动，听着王凯骂骂咧咧走了。 　　他走到窗前去看，看到楼下，王凯一瘸一拐，手里还在执着地按着。 　　他收回目光，过去轻轻合上房门。 　　忽然，有点紧张。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他想到刚刚林沁伸出来的手。 　　他走过去，站在浴室门口，干涩着嗓音说：“……沁沁，我下楼去把你的茶杯拿来，你洗完记得把头发吹干。” 　　“嗯。”林沁闷声闷气在里面回了声。 　　他走过去，开门下了楼。 　　一回到剧组，大家见他都有点奇怪。 　　晟炫觉得他们才奇怪，翻出林沁的杯子，拧杯子的时候，想到为什么了。 　　大家大概都觉得他应该这时候陪着林沁吧。 　　他拉上林沁的包，看到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的都在收拾东西。 　　他放下林沁的杯子，也像以往一般，帮着大家收拾。 　　过了会，林沁换了干净衣服过来了。 　　蹦蹦跳跳从后面过来，跳起来趴在他背上。 　　一阵甜甜的香气，晟炫回头，对上林沁笑眯眯的样子。 　　他说：“刚刚我想说，为什么只有你跳，这场戏明明是唐振宇爱上你的重头戏，你跳下去捡东西，他不是应该也跳吗？” 　　林沁笑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他：“你心疼我，你为我抱不平呀，你想把他扔水里是不是？” 　　晟炫说：“也不全是，就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林沁说：“可这样不行呀……他是这时候爱上了女主角，但是自己没有发现，后面大结局的时候才会发现。不是每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瞬间，自己就知道的，像我也喜欢你了好久，可是知道你为了我去找季少童麻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喜欢你了呀。” 　　晟炫站着不会动，看着林沁，她一脸坦然清新望着他，他说：“我相信你这是为了安慰我，早就想好的话。” 　　林沁说：“那是的呀，我是因为从我喜欢你这件事上找的灵感，才这样设计的这一段，那也是真的。” 　　晟炫心中的甜蜜无法表达，看着眼神坦然无辜，神情殷殷期盼的林沁，这人，他爱到，站在面前还会想念她。 　　那令他梦寐以求的唇…… 　　他抬手扶着林沁脑袋，毫不犹豫吻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吻林沁。 　　虽然他们亲脸，亲额头，但接吻，是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蹦出来了。 　　剧组的人一看，全都敲着东西起哄。 　　这一对儿随时洒狗粮不讲王法的始料不及，林沁直接笑场，扑进晟炫怀里。 第39章 夏听音 　　国内, 放映室中， 　　偏柔光的画面上，河水静静流淌，水波温柔。 　　林沁站在桥头，唐振宇站在桥尾。 　　林沁身上是白衬衫，唐振宇身上是白裤子。 　　光影在唐振宇身上描出一层发白色的光晕, 显出他所有之前没有的优点, 年轻, 英俊, 阳光灿烂。已经整理好，可以整装出发。他看着看着林沁，忽然勾唇给笑了, 满脸闪瞎人眼的孩子气。 　　音乐响起…… 　　灯亮了。 　　放映室响起掌声。 　　林沁窝在晟炫的怀里，俩人挤在一张红色的沙发里。 　　闫曦樟站起来, 在放映室看了一圈, 都是他们的工作人员。 　　“这是初次剪辑的, 我相信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保留商业价值的同时还兼具了艺术美感。就是咱们不准备变现。” 　　大家啪啪拍手，起哄。 　　林沁笑出一排白白的小牙，看向晟炫。晟炫凑过去吻她的脸, “拍的真好。” 　　林沁的细手指轻点，点着晟炫左侧坐的唐振宇。 　　唐振宇在低头发微博：“指我干什么，觉得我太帅了是吧。就是可惜了，难得我这么帅。我让严向艺看看。” 　　“你看看他多傻。”林沁搂着晟炫挤到晟炫怀里, 看着唐振宇笑。 　　晟炫的手机响，他看了看，林沁趴到沙发扶手上，用手掀他，“去外面接，后面我们还要看片花呢。” 　　看到晟炫掀着红色幕帘离开，唐振宇立刻靠近林沁说：“我怎么傻？你意思严向艺肯定能看到对吧，这你就不懂了。我是故意的，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去见见向艺？” 　　林沁端起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抓了一把爆米花说：“没办法呀，快圣诞节了，大家都忙。到时候总会见到的。”她说完把爆米花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唐振宇惊呆了，“你敢这样吃？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林沁叹着气说：“没办法呀，恋爱心里太兴奋了，不自虐一下，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唐振宇抓了把爆米花砸向她：“有完没完，威尼斯秀回国！” 　　林沁大笑着躲开。 　　“都来砸林沁！”唐振宇喊：“她又洒狗粮。” 　　周围人立时都拿爆米花砸林沁。 　　林沁一时众矢之的。 　　幕帘微动，大家立刻都坐好，晟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沾着一头爆米花的女朋友，坐在布满爆米花的沙发里。林沁无辜又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告状说：“刚刚天上无缘无故下了爆米花。” 　　晟炫周围看看正襟危坐的唐振宇，他手里端着一杯可乐，完全置身事外地看着屏幕。 　　副导演在后面，低头在看剧本。 　　摄影师抱着个手机。 　　音效师拿着单反在看。 　　他又看向闫曦樟，闫曦樟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好像正在认真聆听什么。 　　林沁呆呆地歪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晟炫抬手指着唐振宇：“从来不喝可乐的人抱着一瓶可乐……”他指着副导演：“这个，剧本拿倒了。”又手指挪了下，指着摄影师：“音效师抱着摄影师的单反，摄影师抱着他的手机。” 　　他转身，按着前排闫曦樟的椅子：“最离谱的闫哥，手机都是黑屏，你在听什么呀？” 　　闫曦樟转身来，略忧伤地说：“哦，我演技不行了吗？怎么说也是演员出身呀。” 　　大家哄堂大笑。 　　林沁跳起来，一身爆米花扑进晟炫怀里。 　　闫曦樟拍了拍手，宣布：“这部电影，我会想点办法，咱们去海外参展。” 　　“那怎么行？如果海外参展，没有报审核的影片，导演演员会被禁演五年的。” 　　闫曦樟说：“这些你们都别管了，有人处理。如果真的不能公映，我们拍出来干什么。不能挣个最佳女主角回来，不是可惜林沁分饰两角，这么卖力跳河跳了那么多次。” 　　林沁欢呼着跳起来，扑到晟炫背上，晟炫背着她转了一圈。 　　就和两个孩子一样。 　　**** 　　另一边 　　季少童的放映室里，灯也亮起。 　　他揉了揉额头。 　　严向艺对着那边喊：“把林沁出场的部分再放一遍……” 　　河道弯弯，贡多拉迎面而来，摇晃的镜头，白色的布在临水人家窗前晃动，男主角站在船头，跟着水波浮动，晨光露出端倪，他左右看，人山人海中找寻中国人身影，一个女孩在视线中闪过，水波带着他起伏，他再定神，那人影已经不再，让人不知是不是看清。 　　又晃片刻，他低头，船压着过了低矮的桥，靠在岸边，他下船，还没有从浮沉间站稳，就看到晨光从背后过来，照在几层台阶之上，哪里站着一个看不清的人影。 　　他往上走，看不真切人，又上一层，身影令人紧张似曾相识。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过是自己心中的身影。 　　浪漫的异国他乡，多想是自己久别的恋人。 　　他又上了台阶， 　　光晕虚幻。 　　女孩向后退了一步，他又上一层。 　　视线清晰， 　　看到面前穿白裙子的人，是个外国女孩。 　　那女孩跳跃着跑向另一侧，扑进一个金发男孩子怀里。 　　他收回目光，对上一张冷艳但洞悉一切的面孔。 　　林沁。 　　画面定格。 　　季少童伸手点了支烟，缓了好几口气才说：“你觉得怎么样？” 　　“这段怎么说呢？”严向艺说：“很压抑，又很惊喜。我觉得设计的特别好，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以为光影里的该是林沁。” 　　季少童深深吸了口烟。 　　然后说：“我也以为是。但这样拍显然更好，男的着魔了，看谁都是他女朋友，一个镜头语言说了超过三种以上的解读。” 　　严向艺：“我发现，他们这电影里这样的方式比比皆是。” 　　季少童点头，目光低垂，过了会说：“不能上映，可惜了。” 　　严向艺拿起手机看，对面好几条唐振宇发过来的语音。 　　他回了电话：“怎么样？什么事？” 　　“你老板看了没有？” 　　严向艺看了眼季少童，笑着说：“还没，事情太多。谁有时间看。” 　　“那没事了，你看过再给我打电话吧。到时候我给你说点林沁在剧组的事情。” 　　严向艺低头笑，瞬间变了语气：“你厉害！刚刚看完。” 　　对面人一阵狂笑。 　　而后说：“拍得可以吧，你看到开头的部分惊艳吗？” 　　“惊艳。”严向艺靠近沙发里，也抽了支季少童的烟，季少童伸手过来，难得给他主动点上。 　　严向艺凑过去，看了季少童一眼，这种鼓励他放松自己多聊一会的举动，背后的意思他就不猜了。 　　“看不出你们剧组都没人了，还能拍出这种质量？”严向艺故意说：“怎么，想起竞争独立电影？” 　　“……”空了好一会，“……其实是的。闫曦樟想参加下个月的维纳斯独立电影展。” 　　“那怎么可以？”严向艺捂着电话，看着季少童说：“他们想参加下个月的独立电影展。” 　　季少童说：“闫曦樟还是有点门路的，他大概能拿到许可。” 　　“没有许可可是禁演五年。” 　　季少童手指夹着烟，想了想：“他敢去就没问题。” 　　严向艺这次对电话那边说：“你确定没问题，别让把你封杀了。” 　　“……还有林沁你怎么忘了。”唐振宇说：“这部片子大部分都是她和闫哥商量着拍的，我们分镜副导演都走了，她顶了一个副导演的空缺。每天的分镜大部分都是她画的。” 　　“她……她还会画画？” 　　“她会画国画，当然也会素描。” 　　“那……她……”严向艺卡了一会：“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唐振宇说：“恋爱中，天天洒狗粮，人很开心，你别为她担心。” 　　“那行。”严向艺说：“没什么事了，回头再说。” 　　“……对了。”唐振宇说：“里面演我前女友的，也是林沁，她是一个人演了两个人，你们能看出来吗？” 　　严向艺：“……” 　　严向艺挂上手机，低着头想了一会，笑起来。 　　侧头看着季少童：“这片子，是林沁和闫曦樟商量着拍的。” 　　季少童说：“只看出演技不错。” 　　严向艺笑的更厉害：“饰演唐振宇前女友的，也是林沁，那个一直穿白裙子的女孩。” 　　季少童噙着烟看向他：“不会吧。” 　　严向艺对着放映室喊：“往后面倒，让我看看演唐振宇女朋友的部分。” 　　季少童弹了弹烟灰，视线转去了屏幕。 　　画面里烟尘翻滚，女孩子穿着白裙纤尘不染。 　　和后来那个一脚踢飞别人枪的人…… 　　季少童转向严向艺，诚恳地说：“你有没有觉得，林沁长得，让人记不住她的样子？” 　　严向艺等了半天，没想到等来了这句。 　　他看了看手里的烟，按熄了说：“算了。反正再想也没用。” 　　季少童说：“你给她打电话，你不是一直说她适合民国戏吗？让她过来试试，如果可以，《六月河》让她来演。” 　　“真的？” 　　**** 　　另一边，唐振宇挂上手机，看到晟炫还背着林沁，在放映室外头无人的阳台上左右走来走去。 　　林沁在他背后嘟嘟哒哒说着什么。 　　他很想按张照片发给严向艺，但又一想算了。 　　自己圈子里有点东西也不能乱传出去。 　　闫曦樟从里面出来，对林沁招手说：“林沁过来，给你找了几部片子，过来给你说说。” 　　她跳下晟炫肩膀，几步跳着走过去。 　　闫曦樟疼爱地摸摸她头发：“才十八岁，到底是小孩。谈个恋爱就这么开心，让人看着也开心。” 　　晟炫过来。 　　闫曦樟对他说：“这片子我给朋友看，她接戏没问题。就是现在好几个角色，关系她以后的戏路，你也来听听。” 　　林沁捂着嘴小声对晟炫说：“今天真开心，两个好消息，可以接新戏了。” 　　晟炫好奇说：“还有另外一个我怎么不知道？” 　　她小声神秘地说：“另一个是我爸妈来电话，说过年才回来。” 　　晟炫抬手搂了下可怜的她。 　　三个人刚坐下，唐振宇接了手机，追进来说。 　　“林沁，季少童的戏，你想上吗？女一号。和严向艺搭戏。” 　　林沁：“……” 　　晟炫：？？？ 　　闫曦樟扔下笔：“这个可以考虑，女一号，是不是他的《六月河》？” 　　“六月河是今年季少童投资的一部电影，他妹妹出演女二，严向艺主角。” 　　林沁对晟炫介绍说：“我觉得严向艺和季少童的妹妹特别般配。” 　　唐振宇诧异地瞪着她。 　　至于这么怕男朋友吃醋吗？ 　　闫曦樟说：“这个本子我知道，非常有深度，导演也认识，都是大制作，他如果能用你，你就不要挑，我给你找的最好的也是女配角。你知道除了你捡了我这个本子是运气。这样的事情不常用。” 　　“林沁你毕竟没作品。”唐振宇说。 　　大家都没说话，林沁和季少童的流言蜚语很多，但他们都知道，其实是季少童单方面欺负林沁。 　　林沁是不是可以咽下这口气，谁也不知道。 　　唐振宇说：“刚刚是季少童亲自让严向艺打电话来的，你和我关系好，我和向艺关系也好，大家都是好朋友。” 　　林沁捏着手里的杯子看。 　　晟炫没说话。 　　唐振宇和严向艺都是属于家庭背景良好，国外长大，性格简单类型。 　　他和季少童其他的恩怨，这俩是不可能知道的。 　　林沁放下杯子说：“那当然要去试试了。我是拍戏，又不是和季少童一起工作，以前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因为大家不了解，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她伸手，对着唐振宇放手机位置点了点：“记得原话告诉他，他没发火我再去。” 　　“为什么？”唐振宇不耻下问。 　　林沁说：“他那个人反复无常，之前说不封杀我，转眼就又跑来封杀我。我怕他回头又吃了顿饭看我又不顺眼了。” 　　说到这里她连忙转头对晟炫说：“你当没听见就好。不要去黑他的电脑呀，不然真的结仇了。” 　　晟炫生无可恋地看着闫曦樟，又看看唐振宇，平淡地说：“你们放心，她不是在变相威胁你们。” 　　林沁抬手捂着嘴，大眼睛故意转呀转，萌萌地样子看闫曦樟。 　　闫曦樟看也不看她说：“不用演了，演成哆啦A梦那么可爱，也无法挽回形象了。” 　　林沁：“……” 　　**** 　　见面的地方在季少童家中。 　　这是林沁第一次来季少童的家。 　　晟炫没有来，林沁不让。 　　唐振宇陪着林沁，一路低声和她说：“季少童一般熟人，特别熟的才请到家里。这里从来不应酬，他真的有诚意。” 　　林沁穿过冬日依旧有绿叶的前庭花园，看着里面二层高的别墅。 　　严向艺从屋里出来，走下台阶。 　　穿着白色的毛衣，风度翩翩。 　　林沁连忙走快了两步：“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严向艺笑看着她，“不错，这去了一趟威尼斯，竟然捂白了一点。” 　　林沁讪笑：“之前当群演的时候真的晒黑了吗？我那时候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都过去了。”严向艺转身随她往里走，季少童站在大厅中间，深灰色的衬衫带着奢侈的暗光，看上去整个人仪表不凡。 　　其实摸着良心说，如果他不做大坏蛋的情况下，林沁是愿意承认他也是个好看的。 　　“来了。”他说：“去那边说话吧。” 　　他家房子旁边连着间带玻璃天幕的书房。 　　里面有超大的圆形桌子。 　　大家去坐下。 　　有佣人过来站在林沁身侧，也没说话，林沁就脱了大衣递过去。 　　季少童的视线停住，看着林沁里面珍珠色高领的白色衬衫，带着一点点泡泡袖，衬得她人乖巧又知性。 　　这种矛盾的东西，勾出人心中久违的什么情结。 　　他又看了一眼，知道不应该多看。 　　严向艺拉着林沁说话。林沁侧头对严向艺笑。 　　季少童拉开椅子坐下，又望向林沁。 　　手里的烟点了好久，他才想起来弹掉烟灰，抬手对佣人说：“问问林小姐要喝什么。” 　　佣人走向林沁。 　　季少童说：“这位是林沁小姐，记住了。” 　　佣人点点头。 　　屋里猛然如按了暂停键般无声。 　　林沁笑着对佣人说：“我喝咖啡，谢谢，不要糖。” 　　她说完，状似无意对严向艺说：“唐振宇和我打赌，这周我俩都不吃带糖的东西，他之前太堕落了，吃爆米花，喝可乐，吃了不知道多少冰淇淋，你看看他在片子里的变化了吗？他胖了好多。” 　　“胡说。”唐振宇毫不犹豫推她一下：“我每天都有称体重，你说的明明是你自己。” 　　严向艺说：“听起来，你们拍戏真有意思。你俩关系也不错。” 　　林沁托着下巴装出和唐振宇不熟的样子。 　　唐振宇和严向艺开聊，刚刚那一瞬间格外尴尬的气氛，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季少童也觉出自己介绍林沁的语气太过正式，难为对面三个演员。 　　他弹了弹烟灰说：“剧本等会让拿给你，你先拿回去看。” 　　林沁的目光不得不转向他，保持着面对严向艺的表情说：“谢谢了。” 　　那样子，有种女孩年少青涩过度，乖乖的样子。 　　季少童一瞬间有点不确定，她是不是能把握那个角色。 　　他问林沁：“你到底几岁？” 　　林沁说：“十八。” 　　季少童说：“能演二十三岁吗？” 　　林沁说：“肯定比二十八岁演得像。” 　　季少童没想到她这么说，心里忽然觉得很开心，就莫名笑了起来。 　　好像连之前的不愉快都要烟消云散了。 　　他看向林沁说：“你在闫曦樟的电影里表现不错，听振宇说，很多场景是你和闫曦樟商量着拍的？” 　　林沁说：“我们有演员副导演，好几个呢。哪里用得上我，我是跟着闫哥学习。” 　　季少童盯着林沁，用眼神扫过她根根分明的眉毛，到她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收回视线，手里的烟慢慢升上去，他吸了口说：“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这里郑重和你道个歉。” 　　佣人推着银色的餐车过来，正在倒咖啡，听了这话，手都抖了。 　　更别说一路谈笑风生的严向艺和唐振宇。 　　季少童这人虽然不是狠厉冷血的人，可听他和人道歉，还是林沁这种咖位的，无从想象呀。 　　就连林沁自己，也变得木木呆呆的。 　　她接过咖啡，最后不知道怎么办，竟然看向了严向艺。 　　一想又不对，又转向另一边看唐振宇。 　　唐振宇大笑起来。 　　“你这不知所措的戏演得真好，把人骗的一愣一愣的。”然后他就科普的语气和季少童还有严向艺说：“你们别信她，她无时无刻都在演戏。我们全剧组都知道她是戏精。” 　　林沁捧着一杯咖啡，摆出置身事外的造型。 　　季少童淡笑，让人把剧本送过来。 　　亲手接了，旁若无人地递给林沁。 　　“你拿回去看，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沁点头，伸手去接。 　　他却说：“等等。” 　　侧头对着那边喊：“笔。” 　　有人送过来支笔。 　　他在上面写了串数字，写了一个姓“季” 　　然后重新递给林沁。 　　那称不上出色的字，加上一个姓氏就莫名多了气质，像是某种通行证，或是□□。 　　林沁接过的时候，觉得这角色好像已经是她的了。 　　有人金口玉言，有人保驾护航，有人会让她一帆风顺。 　　她的心莫名地跳了跳。 　　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感觉，而是周围的气氛。 　　她相信，唐振宇和严向艺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好像现在才知道，季少童和她自己的差距。 　　他想让她太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的手轻轻托过剧本，翻开了一页，微微的香气飘过来。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觉得，这一定是别人的剧本。 　　她抬头，看向季少童说：“这个剧，原本的女一号，有人选了吗？” 　　严向艺一瞬间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唐振宇莫名其妙，看着林沁，用眼神说关你什么事？问那个干什么？有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沁合上剧本，又问了句：“有人了吗？是不是已经定下了人，我不想抢别人的角色。” 　　唐振宇差点笑出声：“这行不就是争来争去，你不抢？林沁你没搞错吧？” 　　严向艺也微微侧头，视线留在那剧本上，还是劝道：“这个剧本我看过了，女主角的角色很有层次，你会喜欢她的。和我一样喜欢。” 　　林沁只是看着季少童，好像他们说都没用，只有对面的人金口玉言。 　　季少童被那执着的眼神看得露出无奈的神色，他转开脸，好像不想搭理，真不想和这种表情置气，可又不忍心。 　　他转头来，神色无奈，语气却明白，直接，看着林沁说：“没有。放心吧。” 　　没有身份，没有身价的男人说假话，也许是他们的常态。要吹，要装，要伪装人魔狗样。 　　但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说着众人皆知的假话，丢掉的就是威望。 　　可他明知道，也要这样哄一个女孩子， 　　又是为什么呢？ 　　严向艺担心地垂下目光，视线留在了林沁手边的剧本上，不知道林沁会不会相信。 第40章 夏听音 　　林沁白皙的手指犹豫地把剧本拉向自己, 轻声说：“那我信你。” 　　季少童抬手吸了口烟，看她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 　　好像一时摸不准这是不是句假话。 　　林沁站起来告辞，拒绝了严向艺相送。 　　“我和她一起走。”唐振宇说：“一起来，一起走。” 　　看到季少童家大铁门关上，开车的唐振宇就说：“晟炫来接你，在什么地方？” 　　“路口。”林沁的手按在剧本上, 也回头看了眼, 然后晃了晃唐振宇开车的手臂：“喂, 你说他说的真的假的？” 　　唐振宇和晟炫现在亲近, 所以这俩在无人时说话也还是很自己人的。 　　唐振宇说：“我也说不好。不过他都那样说了，你也没选择对不对？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拍好戏就行。” 　　林沁把剧本往他鼻子下面递：“你闻闻, 可香了，我觉得这是别人的本子。” 　　唐振宇推开剧本, 把车窗打下, 快速把车靠向路边。 　　林沁被风吹乱了头发还有剧本, 隔着前玻璃, 她看到晟炫的车停在路边。她伸手出去，在空中晃了晃。 　　前面的人也把手伸出来，对她晃了晃, 随即那车门就开了，晟炫走下车，风把他的小西装衣角吹起来，他连忙系着扣子过来, 长腿就是快，几步就到了林沁旁边拉开车门。 　　唐振宇探头过去说：“她心里不舒服，硬说这剧本是别人的，你劝劝她，这机会真的不多，别的导演不敢像季少童这样给新人机会的。人家都要看票房号召，要看粉丝值。” 　　林沁拿着剧本卷着包下车，回了他一句：“我自己不会说呀。” 　　晟炫接过她的包，手腕上缠了缠，搂上她肩膀，弯腰抬了抬手对唐振宇说：“晚上再说。” 　　“我等你哦——”唐振宇极其兴奋地回了句。 　　林沁弯腰回来说：“打个游戏而已，你的语气像有人给你求婚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唐振宇挥着手说：“道不同，你不懂赶紧走。迟早晟炫会找到一个懂他的人。” 　　林沁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晟炫说：“别理他。” 　　然后弯腰给唐振宇说：“今晚不能玩了，有人把沁沁惹生气了，我晚上得哄她。改天吧。” 　　唐振宇一脸懵逼被扔在车里。 　　林沁上了车，扑过去抱着晟炫亲：“你真好！” 　　晟炫把车慢慢拐上车道。 　　林沁左右看：“这车开过来我还没仔细看，怎么这么不像你的风格？你还没说，为什么要买一辆这种车。” 　　晟炫说：“没办法呀，我女朋友是大明星，所以不能开跑车了，给她招黑。” 　　林沁正在摸车顶的手停下，看着他，眼神恨不能变成弹幕，哔哩吧啦给他刷屏一万个心。 　　晟炫伸手推开她的脸：“别那样看我，还怎么开车？” 　　林沁的手又不老实地伸过去，要握他的。 　　晟炫由着她握。 　　林沁的手指在他的手指间游走，来来回回好几下，才挑了个喜欢的姿势握住，再不说话，美滋滋地靠在椅背上。专心地享受这一刻。 　　晟炫侧头看她一眼，又一眼，不想打断她美妙的时刻，可又想知道今天的细节。 　　车在路口停下，他不等不松开林沁的手，盖在她手上换挡。 　　林沁咯咯地笑，看着俩人的说，而后转向他，喜笑颜开地说：“你不舍得放开我的手。” 　　“那当然不舍得。”晟炫把林沁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下，依依不舍地放下。 　　这才问：“剧本有什么问题？” 　　“你闻闻。”林沁递向他。 　　晟炫凑过去闻了闻。 　　十字路口的红灯变了绿灯，他的车慢慢启动。 　　他说：“这味道，有人喷了香水？” 　　“嗯，你也闻出来了对吧。” 　　晟炫说：“所以呢？” 　　“我觉得是别人的本子他给我了，就是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人。你说他不会是用我换掉的别人吧。” 　　晟炫咂摸着这话，侧头看她一眼：“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他为什么要用你换掉别人？以前他对你还处在打压状态。今天怎么就觉得他会为了你换掉别人了？” 　　林沁坐着没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那对佣人格外特别的介绍。 　　对她道歉…… 　　要说也没别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总结不出来。 　　也许……就是别人说的暧昧？ 　　她不确定，拿着剧本翻开说：“算了，我先看看什么本子吧。我现在也是有要求的人。” 　　“闫哥给你介绍的那些也可以考虑的。”晟炫说：“反正你做什么都好，最主要自己开心。” 　　林沁的小手又伸过来，晟炫连忙握着了。 　　一分，一秒都怕迟了。 　　俩人回到家，林沁就换了衣服洗了澡，在客厅沙发上趴着看剧本。 　　晟炫在她旁边抱着手提电脑工作。 　　林沁看了一会，就看向晟炫。 　　晟炫这房子特别大，客厅宽敞，一面墙都是玻璃，白天有阳光的时候一整间屋子都令人觉得春光明媚，纵然是冬季。 　　她想到刚刚唐振宇的话，她不了解晟炫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 　　亦或者，今天季少童给了她无声的冲击。 　　因为他，令她感到了压力…… 　　合上剧本，封面上的名字，手机号。那一刻保驾护航的感觉毫无准备地冲击了她。 　　她不想承认，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纵然一个人心如磐石，可也要看另一个人的道行深浅。 　　几乎曾经他对她的打压，她都好像真的能够原谅他了。 　　好可怕的一个人。 　　“想什么呢？”晟炫的手搭在她脑袋上。 　　林沁抬头，看着他说：“我在想唐振宇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你遇上一个女的，也会写代码，然后你们俩有迷一般的共同点，然后你就不能控制自己的爱上她了。” 　　晟炫都愣了，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林沁都有点伤心了，她想到季少童今天给她的冲击，他看着她粘稠的眼神，不清不楚对旁人的话语，龙飞凤舞在她剧本上写字……纵然字不好看。 　　纵然她和他曾经是仇人关系，可那一刻，她都要相信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了…… 　　有些人好可怕，如果晟炫遇上这么可怕的女人怎么办。 　　她弯下去嘴角，悲观地说：“我肯定是学不会写代码的，到时候怎么办？” 　　晟炫说：“其实我实在不知道你这想法从何而来。我这是网上找餐馆，想着外卖到底没意思，咱俩不如晚上出去吃。我没有写代码呀。” 　　林沁气地用手捶他的腿：“我说的不是代码的问题。” 　　晟炫说：“我知道，你说怕我写代码遇上志同道合的，我就不说这不可能的几率多低了，我只告诉你，我现在要去我爸的公司，你知道他一直想我去，我以后就转型了，我不写代码了。” 　　林沁又给了他一拳：“我都说了不是代码的问题！” 　　晟炫很无辜地揉了揉腿：“明明一直都说的代码问题。你说了代码引发的了解什么的……” 　　林沁又举拳头。 　　他立刻说：“……那你说，你说是什么问题？” 　　林沁沮丧地落下手，爬过去，推开他“讨厌”的电脑，枕在他腿上，气鼓鼓地说：“我也不知道！” 　　晟炫：“……” 　　过了会，他晃了晃林沁，商量的语气说：“沁沁……你这飞醋吃得好莫名其妙你觉得吗？ 　　林沁依旧气鼓鼓地说：“知道！” 　　晟炫说：“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把电脑偷偷拉近自己，翻开了，左手翻着网页。 　　右手拉着林沁的手。 　　过了会说：“你不如想点更实际的问题吧。你现在好需要一个助理，给你请个助理吧。” 　　林沁说：“好呀，好呀，我要个帅帅的男的。” 　　晟炫说：“那我不付工资给他。” 　　林沁立刻改口说：“那好吧，要个不男不女的吧。” 　　晟炫：“……” 　　林沁抬头看着他：“请个女的，喜欢你了怎么办？” 　　晟炫陷入沉思：“......我今天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呢？” 　　林沁笑着用剧本盖上脸，那香气又袭来。 　　她举给晟炫闻：“这什么香水，你去给我也买一瓶，我喷喷，不然总受干扰，觉得拿了别人的东西。” 　　晟炫说：“如果要比精神胜利法，你绝对是第一名。——走，现在就去，顺便吃饭。” 　　当然那话是说一说，俩人直接去了吃饭。 　　菜没有上桌，晟炫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听了几句他挂了电话，坐回来和林沁说：“王凯找我有点事，我离开一下可以吗？一会就回来。” 　　他们俩坐的包间，林沁翻着剧本说：“要去多久？” 　　“一个小时吧。不远，开车十分钟的地方。我去说几句话。” 　　林沁点头：“那你去吧。” 　　晟炫拿了车钥匙走了，林沁拿着手机开了定位，过了会，看到晟炫的确去了不远的地方。是家酒吧。 　　她自己吃着饭，看剧本。 　　**** 　　晟炫到了地方，就看到了王欣然。 　　他走过去，王欣然一个人坐在吧台边。 　　这地方生意不好，人不多。 　　他左右看看，然后说：“王凯什么时候到，为什么一定要我过来？” 　　王欣然挪开手边的酒杯，撑着脑袋笑看向他：“回国这么久还没见面，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了？” 　　她穿着斜肩带的衣服，外套扔在旁边。 　　晟炫说：“你还喝酒了？” 　　他拿着手机给王凯发短信。 　　王欣然也没有拦，端着鸡尾酒杯一饮而尽，吃了里面的橄榄。 　　而后说：“晟炫，我爸公司的资金问题解决了。” 　　晟炫抬头，有点茫然不知道关他什么事，但还是说：“那太好了。” 　　王欣然看着酒吧酒柜玻璃里的自己，笑了笑：“让你带女朋友过来，怎么就你自己？” 　　晟炫当然不能说他女朋友今天正没醋找醋，就说：“她接了个剧本，现在正在看，那边还等着答复。” 　　王欣然给笑了，侧头看他，吧台上的灯落在她头发上，整个人都妩媚异常，又带着种轻巧劲，望着他的眼神饱含深意又意味深长。 　　晟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的“第六感”起了作用，难道真的有女人要来“破坏”他们坚贞的爱情。 　　不过还好念着儿时情义，他没有义正言辞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不然得知真相的日子，他后半生都无法直视王欣然了。 　　王欣然点了点吧台，又叫了杯酒。 　　问他：“你喝什么？” 　　晟炫把车钥匙放在吧台上。 　　王欣然手指勾着晃了晃，又笑了：“她可真命好，你还为她买了新车。怎么不买个保姆车，那个上戏以后用的多。” 　　晟炫说：“已经订了，还没来。” 　　王欣然：“……” 　　她低头好一会，而后说：“你信命吗？” 　　晟炫不着痕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他觉得今天这日子有点诡异，所有人都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林沁是。 　　王欣然也是。 　　他俩还和约好的一样，玩得是不约而同。 　　不过比起林沁的无边飞醋，显然王欣然的更难理解，这他妈是哲学问题呀。 　　晟炫说：“你吃饭了吗？要不……和我去和林沁一起吃饭吧？” 　　他只是这一会奇怪地想到，也许两个奇怪的人愿意一起探讨哲学问题，这样他就可以吃饭了。好饿。 　　王欣然端起杯子，很绵长地，郁闷地，叹了口气。 　　喝了半杯酒。 　　“多少心情，全在酒里。” 　　酒吧门响，王凯匆匆赶到。手里提着两串小泥人。 　　他把一串递给晟炫，“这我在路上看人卖，你看看，现在都没这么好玩的东西了。咦，林沁没在？” 　　晟炫趁机说：“没来，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晟炫推门出去，王凯赶紧把另一串递给王欣然：“欣然这是给你的，你看我挑的，这上面这小狗，你不是属狗的吗？” 　　王欣然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小狗一个眼睛粉色，一个蓝色。圆圆萌萌的，有点意思。又拿起一个，还是小狗。 　　她说：“都是狗？” 　　“嗯，我特别要的，都是。可爱吧。” 　　“那林沁的呢？”王欣然问。 　　王凯说：“林沁的是猪。”他拿过来给王欣然看，又特别介绍说：“林沁不属猪，我故意的，她和晟炫在一起，晟炫和圈猪养一样。” 　　王欣然噗嗤给笑了。 　　心里的郁闷，郁结好像一下都没了。她看向王凯：“那咱们去吃什么？晟炫肯定不和咱们一起去吃了。” 　　王凯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对了……”他又拿出手机：“我现在学了摄影，能拍出巨好看的照片，等会我给你拍。” 　　王欣然点了点头，转开目光说：“让我想想可以大吃大喝点什么？” 　　“最近没有上戏吗？”王凯说：“可以大吃大喝？还是你要接唐朝的戏？” 　　王欣然给笑了，手边的杯子推给他：“你喝吧，我不喝了。咱们去吃饭。” 　　王凯有点受宠若惊。 　　晟炫进来了，手里拿着手机说：“走吧，你送欣然。” 　　王欣然高跟鞋从高脚椅撑子上下来，晟炫很有风度地去买单。 　　王欣然翻着手里的泥娃娃往外走。 　　晟炫买了单。 　　吧台里的人指着高脚椅：“女士的衣服。” 　　晟炫拿起来，又去拿给林沁的那串小泥人。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这香气，今天充分折磨了他和林沁，他不敢相信地，拿近王欣然的衣服闻了下。 　　这动作直接震惊了吧台里的小伙。 　　人家看他的眼神像看变态一样。 　　晟炫也是心里苦，当没看见出去了，心事重重把衣服递给正准备进来的王凯。 　　王凯撑着给王欣然穿上。 　　王欣然伸手挽上王凯手臂，裹着衣服，戴上帽子说：“那我们去吃饭了。你也去陪女朋友吧。” 　　看着俩人离开，晟炫转身上了车。 　　他一个人坐了一会，才驱车赶回去。 　　林沁一个人吃的很慢，她有点毛病，看剧本的时候喜欢发散，就是这幕要怎么拍，到时候怎么打灯光，怎么走位，摄影机怎么切，所以看的很慢。 　　晟炫来的时候，菜都凉了，她也没有吃几口。 　　晟炫顿时心塞，去洗手的时候，顺便重新点了几个菜让送过来。回到包间和林沁说：“以后不盯着你吃饭看来是不行。” 　　林沁筷子搭在唇边嗯着，模样却明显充耳不闻。 　　晟炫坐下说：“这剧本，我知道是谁的了。” 　　林沁被拉回视线。 　　晟炫说：“看吧，就知道这样你才会注意我回来了。” 　　林沁问：“这剧本谁的。” 　　晟炫靠向椅子背，手虚搭向林沁的椅背，声音不轻不重地说：“你的，还能有谁。” 　　林沁伸手给了他一下，轻轻地。又回头去看剧本了。 　　晟炫的手伸过去，摸着她柔滑的头发，问了句：“剧本喜欢吗？” 　　“……喜欢。” 　　“想演吗？” 　　“……嗯。” 　　晟炫靠过去，手顺着林沁的腰过去，把她圈到怀里。 　　柔声说：“人都是向着自己人，是不是？” 　　“……当然了。” 　　晟炫低头，看着林沁旁边的剧本， 　　林沁懒洋洋往他身上靠。 　　晟炫手过去，翻着剧本看了看第一页，看向早前他没有注意的，剧本第一页上大大的姓氏和手机号。 　　他侧头在林沁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下，柔声说：“等会菜上了，就不能看了。” 　　“……嗯。” 　　林沁手上翻了一页。 　　包间门口，他推林沁坐好，菜陆陆续续上了，他让人把凉的都撤了。 　　等门关上，他伸手过去合上林沁的剧本。 　　林沁拿着筷子，“怎么一桌菜都换了？” 　　晟炫说：“吃饭，吃完饭早点回家。” 　　林沁侧头看他，然后拿了筷子，心无旁骛和他开始吃饭。 　　晟炫却不怎么有胃口，带着心事回了家，他总算知道，林沁回家之后奇奇怪怪的说话从什么地方来的“灵感”，还有王欣然的反常。 　　他心里一时间事情多极了。 　　等林沁睡了。 　　他才到阳台，得空拨了剧本第一页的手机号。 　　手机是林沁的。 　　对面人接的很快。 　　“……林沁？” 　　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言语间总会露出点意思，如果要隐瞒，多数人瞒得住，特别是季少童这种咖位的，但问题是，他大概从来就没准备瞒什么。 　　这简直是年度不可思议。 　　林沁去以前，晟炫担心的只是他女朋友会受隐形的委屈。 　　没想到现在要莫名其妙担心别的事。 　　他说：“我是晟炫，有没有空，见个面吧。” 　　对面好一会，一点声音都没。 　　晟炫看着窗外的夜景，也不急不缓地等着。 　　他知道季少童有胆量，他会见他。 　　就听对面人说：“……什么时候？” 　　晟炫说：“最好是现在，林沁睡了，我比较有空。” 　　对面人说：“那好，你来我家吧。” 　　晟炫下地库拿了车，开了林沁房间的监控就直接走人了。 　　夜风很冷，还有几天就圣诞节。 　　晟炫的脸上闪过路灯变幻的光影，心里想着王欣然反常的反应。 　　车在季少童家门口停下。 　　晟炫打了电话，季少童就出来了。 　　俩人在无人的独立别墅区门外见面，谁也不吃亏。 　　不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交手无数次。 　　季少童看看晟炫，走过来的几步路心里也转了无数想法。 　　他没想到晟炫会来找他。 　　晟炫靠在车旁，等他走近了，就没什么婉转客气地说道：“林沁今天从你哪儿拿的本子是王欣然的？” 　　这句话语调平平无奇，季少童心里却翻了天。 　　他千想万想，没想到晟炫找他为这个。 　　和王欣然的那点事，他肯定晟炫不可能知道。 　　当初以为王欣然是晟炫什么人，所以才让小贾去找王欣然。现在明显睡错人，那这事爆出来就是自取其辱，所以他让人处理的格外小心。 　　碰面一直是小贾亲自去的，他甚至没有用自己的手机给王欣然打过电话。 　　这个玩电脑的小子不可能知道。 　　王欣然自己，更不敢说出去。 　　于是他没说话。 　　晟炫说：“我如果给林沁说不要接，这个戏她一定不会接了。可是这后面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她知道。” 　　季少童想到林沁：今天在他道歉之后，一丝一毫没有漏掉她的反应，她坐在中间，先是转向严向艺求助，发现不对又转向唐振宇，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呆呆地，又局促地……她自己不会知道，那种无时无刻只沉迷一件事有多勾人。 　　她喜欢演戏，心灵中有净土，只喜欢演戏，只活在自己的那片世界里。 　　季少童说：“你直接说吧，找我想说什么？” 　　夜色下，俩人的表情都有点讳莫如深。 　　“你觉得呢？”晟炫说：“你可以当成我只是来说一声，林沁不一定要上你的戏。如果你真的是想她演戏，就别让她知道，沾上别的事。” 　　他拉开车门：“给你点时间考虑，你打我手机吧。我确信你有号。” 　　脚伸出去，却踩在车门边，他看向季少童说：“还有件事，我这个月就带林沁回家了，她不止是我女朋友，谁打她的主意，我家也不会答应的。她不是王欣然。” 　　看着那车尾灯照亮路面，一路去的远了。 　　季少童都沉着脸没说话。 　　今晚的会面和他以为的不同，在他看了，林沁是真的未必要上他的戏。有个随时可以投资她当主角的男朋友，愿意为了她半夜来找自己，只是为了她不受影响，可以单纯演自己喜欢的戏。 　　他转身往里走，一时间……嗯，不想承认地，对林沁更有兴趣了。 第41章 夏听音 　　晟炫匆匆赶回家, 路上不忘在24小时粥铺买了碗粥，刚开家门，就看到林沁拿着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空空的。 　　“要喝水？” 　　林沁往厨房飘着问：“你去哪儿了？” 　　晟炫抬了抬手里的外卖：“我怕你饿，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林沁站在空空落落的大厅中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后说：“那就吃点吧。” 　　“艇仔粥可以吧？”晟炫笑着去洗手, 拿碗, 按部就班一点点把粥倒碗里, 只倒了一小半，端给已经坐在饭桌前的林沁。 　　把陶瓷的小勺塞到林沁手里，她就低头开始吃。 　　晟炫坐在对面看林沁, 看她还没醒，梦游一样乖乖吃东西, 他心里就爆炸了一样涌出喜悦来。 　　他伸手过去, 忍不住在林沁脸上捏了下。 　　林沁抬头, 闭眼对着他的方向噘起嘴, 对他隔空亲亲。 　　他身子撑着，差点就毫不犹豫过去亲一下，靠近的那一秒换了方向, 在林沁的脸上碰了碰，顺势说：“好吃吗？” 　　“……嗯。”林沁满意地继续低头吃。 　　晟炫心里又欢喜又有点失落。 　　她没有追着问为什么不亲她的嘴，自从上次亲了一次没成功，他就没有再试了。 　　不是不想, 而是天天想。 　　可正因为天天想，他也发现了林沁的反应，连拉着他的手，她都可以美滋滋的过半天。 　　情感的体验是由低走高的，他想尽量延长她恋爱的美妙回忆。 　　像现在…… 　　“你吃……”林沁忽然把勺子递过来：“你怎么给我这么一点呀？” 　　她还抱怨。 　　晟炫看她把碗都吃空了，最后一口才想起来自己，明显是在告诉他还要吃。 　　他站起来去把那边的端过来，慢慢倒给林沁：“我发现，这样一点一点你还吃得多。每次给你一整碗，你都剩半碗。” 　　林沁舀了一勺白白的粥，特别挑出鱼片，又左手端着小碗接着，伸到他面前：“你吃鱼。” 　　晟炫毫不犹豫张嘴吃了。 　　林沁就表情欢欢喜喜地低头又舀了一勺，迟疑地又递给他。 　　他连忙推回去，想了想，又忽然在林沁张口准备吃的时候，把勺子拽了回来，张口吃了。 　　林沁呆呆地看着他。 　　他说：“想起来你明天要去试镜呢，你还是别吃了。” 　　林沁说：“吃一碗又不会胖到脸上，明天又不是重要角色。” 　　“女二还不重要？”晟炫伸手过去，勾着林沁放在桌上的手，揉着说：“女朋友长大了，要实现理想了。” 　　林沁笑着用勺子在空中虚张声势。 　　“我彻底醒来了，这下晚上还怎么睡？” 　　晟炫说：“那我陪你看剧本，自从闫哥一口气给你弄了这三部戏，我再都不担心晚上睡不着了。还得看剧本。” 　　林沁点头，不过她也就是说一下，吃饱了才叫睡得实。躺在沙发上两页剧本没看完，她就见周公去了。 　　晟炫看她这样，更觉得她到底没有长大。 　　言行举止可以成熟，可以幼稚，但生理年龄放在那里，半大孩子都瞌睡多。 　　林沁平时也就睡到四点，最多六点。 　　他也不想抱她进去，怕抱得过程中又把人弄醒了，就进屋抱了床被子出来。 　　第二天一早，果然林沁五点就起来了，拉着晟炫让他一起上跑步机去跑步。 　　晟炫这里本来一个跑步机，现在对林沁而言是必须品，她总做不到只吃两顿饭，不跑步可不行。 　　还要晟炫陪，就又添了一个。 　　但今天晟炫不能陪她，他有事要回家去。 　　他回家实在太早了，他爸还没起床，这是第一次被儿子从被窝里叫出来。 　　晟耀征坐在客厅抽着烟醒神。 　　“必须是重要的事情。” 　　“当然重要！”晟炫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他爸对面，对他爸说：“爸，我想投资电影，你不是说我财商不行吗？” 　　他爸打了个哈欠，抽了几口烟，才说：“你在家无所事事就行了，不要折腾，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女朋友。” 　　晟炫把茶杯递过去，认真地说：“爸，我知道你这是反话，为了喜欢的人，没路走出一条路不行吗？” 　　他爸爸看着他。 　　晟炫说：“你说的都没错，我就是为了林沁。我就算想投资让她上戏，也得先懂这行，你不觉得文化产业也是正事？和香港那边一样，影视一直也是重要的产业，你让我实干，这个为什么不是一条路。” 　　“具体说说。”晟耀征靠向沙发，这位老板的公司可是做重工业的，“我听听你能翻出什么花。” 　　晟炫说：“实话实说，是别人拿了个剧本给林沁。那男的对林沁还有点想法，我不想林沁接，但是我也知道我现阶段给不了林沁更好的选择，人家有大导演，大制作，剧本又是准备了几年的。我只拿钱出来，弄起来公司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想拍戏让林沁发挥也发挥不出来。” 　　晟耀征拿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放到一般父亲，这种以为儿子有什么宏图大略，早晨六点把自己从热被窝拉了出来，结果说来说去还是泡妞的行为。 　　这烟灰缸应该砸对面人头上。 　　脑子坏掉了。 　　但是晟耀征没有，他抽了几口烟，又说了句：“你再说说。” 　　晟炫说：“我昨晚上去找了那个男的，警告了他一下。这事我不想林沁知道，我就是想我自己这块，人家比我强到哪儿！爸——” 　　他把手搭到他爸手臂上晃了晃：“今天不懂没关系，我不想五年后自己还是不懂。林沁才18岁，以后我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就看我今天选择什么路。对不对，爸？” 　　晟耀征静静审视了他一会，问：“你明明知道别人对她心怀不轨，也敢让她去？” 　　晟炫说：“这不是问题，林沁很喜欢那个剧，我会找人跟着她，那人没机会。” 　　“找谁？” 　　“林沁以前当群演时候的群头，那人鬼着呢。” 　　“男的？” 　　“中年。” 　　晟耀征说：“你就没想让林沁别接那戏了。又不是没有别的投资人。” 　　晟炫说：“关键是态度，这事不能退，我不怕他，干嘛要躲他。心怀不轨的男人到处都有，特别是这个圈，能躲一辈子？我是男人，这是我的事！” 　　“好！”晟耀征站起来：“这个真是让老子刮目相看！” 　　他看着走下来的甄芙，对她说：“你儿子有出息了。” 　　甄芙莫名其妙。 　　晟耀征对晟炫说：“你到公司来吧，我让人教你。” 　　***** 　　晟炫飙车赶回家，他女朋友还没有下跑步机。 　　看到他，林沁才停了机子去洗澡。 　　等林沁出来，早餐也好了。 　　他把刚出炉的小蛋糕递到林沁嘴边：“我妈的厨师做的，你以前吃过的。” 　　林沁咬着点头，又笑看着他，甜甜的。 　　晟炫说：“有个事，我去给梁哥说，让他转行吧，以后出入陪着你怎么样？” 　　林沁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滴着水，她站在那边考虑可能性。 　　晟炫说：“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速度够快的。”林沁随便擦着头发，想了会说：“先这样吧，他以前是和群演打交道的，其实我现在已经脱离那个层次了。” 　　晟炫这倒是没有想到。 　　连忙说：“你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就再找人。” 　　林沁说：“你也是快上班了，怕没人陪着我出入，我懂。” 　　晟炫拿过林沁的毛巾，帮她擦着头发说：“主要是你去他那边的时候，剧组里的事情自己不好说，他在，他可以说。特别季少童的戏要在卢迪亚拍。” 　　林沁说：“你要是这样想倒未尝不可，我还以为你有意思要他当我的经纪人呢。” 　　晟炫顿时了然，随即想到梁哥那大哥的作风中，挥之不去，永远自带的乡土气息。 　　他明白了林沁为什么欲言又止，这嫌弃的话是不能说的，但是要和群演打交道的梁哥改去交往导演，制片人……那画面有点太美了。 　　他大笑着给林沁弄干了头发，俩人清清爽爽地出门。 　　接了闫曦樟，三个人一起去给林沁试戏。 　　林沁的戏是没有问题的，又有闫曦樟跟着，对方都给面子，直接都订了。 　　林沁没有什么档期的问题，现在她和白纸一样，迁就人家的时间就可以，里面有两部已经在拍摄中了，是因为中间演员出了变动，林沁临时去顶上。 　　而且都是古装的。 　　闫曦樟分手前和林沁说：“这都是小时，就是你这段时间正好没事，我就随便问了问，这些你去演演积累点经验。咱们的影片参展是正事，一月启程，这种影片报名一定要首播是在那边。” 　　“一月几号走？”林沁顿时紧张，怕她爸妈要回来。 　　闫曦樟说：“几号咱还没有定。但是肯定中国年的时候不能在这边了，你想想能不能过去？” 　　林沁：“……” 　　闫曦樟说：“能不能得奖谁也说不好，要看今年评委的口味，要看今年同类型的影片多不多，咱们的题材不算什么新鲜的，如果说新，拍摄手法算不错。都是你的鬼主意多。” 　　这次林沁没有笑，她都有心事了。 　　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月不会接戏的。” 　　闫曦樟满意地转向晟炫说：“那我先走，你们俩是不是还去卢迪亚？” 　　晟炫说：“嗯，和王凯碰面，顺便带林沁去见见以前的朋友。” 　　闫曦樟明显脸色变了变，转身上车，可上车前又转身来说：“林沁，你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人，当时从那里起点是情非得已，现在好不容易脱离群演的圈子，就不要再回去了。不然总提醒别人，你就是群演出身，这样对你的个人形象并没有什么好处。” 　　晟炫：“……” 　　林沁说：“好。我知道了。” 　　看到闫曦樟离开，晟炫说：“我这事情是不是有没有办好？” 　　林沁说：“有什么没有办好的呀。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闫哥是谁，他认识多少导演演员经纪人，他身边肯定不缺人。可咱们呢，你现在要工作了，又不能24小时跟着我，除了梁哥，你能找出一个可以放心跟着我的人吗？” 　　晟炫拉开车门把她扶上车，想到半路才说：“王凯也不行，他自己也有事。” 　　林沁说：“ 可不敢找他，我谢谢他，上次在威尼斯，他差点令我以“妖妃”之名杀入娱乐圈。” 　　晟炫大声笑起来。 　　林沁说：“所以还是梁哥吧，至少来了卢迪亚拍戏，他还是安全的。” 　　到了卢迪亚，俩人直接给梁哥打了电话，去了梁哥公司。 　　这是晟炫第一次来梁哥公司，上去直接被里面的简陋，凌乱惊呆了。 　　“你以前就在这儿？” 　　林沁一拍额头：“我这里还有房子呢。” 　　梁哥说：“放心，给你留着呢。” 　　林沁道了谢，就坐下和梁哥说在外头拍戏的事情。梁哥的层次是不知道闫曦樟的八卦的，林沁也就没有说他们戏被封杀什么的，只说了拍摄的事情。 　　然后又说接了新角色。 　　晟炫久久不能回神，想到林沁以前就在这环境，他简直不能忍。 　　梁哥和林沁说了几句，就忽然说：“有个人一直在等你，你等等，我打电话让她过来。” 　　林沁很茫然地：“等我？在这里等我。” 　　随即一瞬间她汗毛竖起来了，一站而起：“不会是我家里人吧？” 　　“不是，不是。”梁哥不耐地瞪她一眼：“看你这出息。” 　　林沁呵呵笑着坐下，嘟囔说，“出息大小要看对手，季少童碰上我爸妈也是炮灰。” 　　晟炫在旁边幽幽接了句：“……为什么偏偏说季少童？” 　　林沁傻看向他，那是下意识的一句话，她也不知道呀。但好在聪明伶俐，很快就说：“因为他是大BOSS呀，你也玩游戏一定知道的。” 　　晟炫：“……” 　　一打岔的光景，外面有人走进来，一个女孩子。 　　梁哥指着那女孩说：“林沁你看看，你认识她不？” 　　林沁看着那个短发的女孩，有点熟，又不太敢认。 　　梁哥说：“你在餐馆救过她，以前跟着胖子梁的一个群演。” 　　林沁站了起来，想起来这女孩，这女孩差点被拐卖。她俩换过衣服，然后她在那家餐馆表演了一场被女群演打劫。 　　她说：“那她怎么还敢回来，不怕不安全吗？” 　　那女孩已经笑得说不出话。 　　梁哥替她说：“都是群演谁还记得她，她以前一起来的那帮杀马特朋友早就都走了，现在这地方没人认识她，她还剪了头发，微整了一下。” 　　林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梁哥说：“你别看不起人，这女孩家富三代，人家她家拆迁分了十几套房子，有钱整容。” 　　林沁连忙说：“我怎么会看不起人，完全都不是那个意思。” 　　整容不整容，是钱的问题吗？ 　　梁哥说：“什么意思都不重要，就是给你介绍一下，她和你一样，也是有演戏理想的人，所以到这边来找机会。自从你上次救了她，她回去后念念不忘，一定要来和你一块。” 　　林沁又没听清：“什么，跟我一块，怎么跟？” 　　梁哥说：“你不是没有助理吗？这人我给你做主留下了，就是准备给你当助理的。” 　　林沁连忙摇头，“不行，那怎么行，人家是来当演员的。” 　　其实晟炫觉得这个还可以考虑，毕竟“知恩图报”也是优点，这女孩林沁救过她，一定也会对林沁好。 　　但梁哥那样说，他当然不能去帮口，好像在帮外人一样。 　　正在这时，那女孩自己开口了，她用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叫欢欢，那晚上……那晚上都没来得及说谢谢的话，你放心，现在我的理想已经不是当演员了。我从那件事之后，知道我也没有当演员的条件，我现在只想和明星在一起，让自己可以当一个能够见证明星的人，这样，我也算变相实现了我的理想。成了娱乐圈的人。” 　　林沁的表情像当机…… 　　当然晟炫自己也想当机，他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可以把普通话说的这么荒腔走板中，还有点台湾味。 　　她说的“娱乐圈”，都让人感觉是“鱼乐圈。” 　　虽然“娱”和“鱼”是一个音，可是能从语言中表达出画面感，这女孩有技能呀…… 　　这时林沁回神了，夫妻档此时是同心协力的。 　　林沁微微侧头看向晟炫：“还约了王凯吃饭是不是？” 　　王凯要陪王欣然来这里办点事，所以顺便约了一起吃饭，介绍俩女孩认识一下。 　　晟炫说：“对，要不……” 　　“我请客！”那欢欢很大声地加入，对着林沁说：“林姐，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了，放心，你不发工资我都愿意，今天我请客，就当我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林沁：“……” 　　救命之恩都来了。 　　林沁别无选择，对梁哥说：“那梁哥赏个脸，一起去吧。” 　　梁哥站了起来，拿着他两个手机，对林沁说：“这就好了，现在还需要给你找个司机，让我想想……” 　　“不用。”林沁连忙拦住他，小声说：“这个晟炫会帮我安排的。” 　　梁哥看了一眼以一身“高不可攀”随时在刷存在感的晟炫，然后说：“那好吧，你记得给他说，一定要找忠心的！” 　　林沁用拳头在胸口砸了下，勇敢地说：“当然，咱们江湖儿女，最重要的就是义气。” 　　梁哥说：“妖妃的话呀……听听就好了。” 　　他说完走了。 　　留下林沁没风也凌乱。 　　一个土里土气还大哥范十足就算了，多了一个普通话都说不好在其次，还比林沁有钱的助理……林沁有点小郁闷呀。 　　好在后来王凯来了。 　　他正在周边开车晃着无聊呢。 　　“欣然还没完事，等会过来。” 　　然后听晟炫介绍了一下梁哥和欢欢，他当然对林沁的助理“很感兴趣”，就问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欢欢说：“我叫严欢，你想着强颜欢笑就可以了。” 　　那台湾省的语调也深深吸引了王凯的注意力。 　　他到底不够圆滑，就开玩笑来了句：“哇……这个标准话好不普通呦。” 　　谁知严欢立刻转向他：“你有意见？你有意见？你有球那么大的意见我也不在乎好吧？！” 　　林沁晟炫加上王凯，三个人都呆滞状。 　　梁哥很沉稳地皱眉道：“怎么说话带脏字？” 　　严欢立刻转向明显惊讶的林沁说：“我太急了，说漏了一个字。” 　　于是，她又转向王凯说：“你有‘地’球那么大的意见我也不在乎，我家有钱！” 　　王凯拿着筷子，遭到暴击。 　　林沁实在没忍住，低头笑起来。 　　晟炫给林沁发了条短信：“也算……心直口快，敢作敢当了。有她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被人言语上欺负了” 　　林沁关了电话，靠过去，靠在他肩膀，过了会又笑起来。 　　这叫什么事呀。 　　这件事令林沁有了新的感悟，当一个人的位置发生变化时，曾经合适的配置，有时候就会显出不合时宜的喜感。 　　严欢虽然普通话不标准，但是有两个好处，第一她很自信，她自己不觉得那有什么。第二，她对林沁很好。 　　去剧组第一天，她就给林沁端了三种不同的茶，有喝了对嗓子好的胖大海，还有蜂蜜水，最后一种是开胃的。 　　林沁虽然不见得需要，但她平时也好说话，何况是这种真的对她好的。 　　倒是严欢的自信，让林沁更欣赏一点，她现在急需这种战斗力很强的人在身边，她不敢给晟炫说，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开始紧张了。 　　退学当然是想了很久的决定，甚至是一直在等那一天，可等真实要面对结果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害怕了。 　　圣诞节过后，闫哥订下了启程的日子，问林沁去不去。 　　这种国际电影节，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参赛影片都是首映，林沁很想去，她也想看看，到底别人喜欢不喜欢，而不是只是闫曦樟朋友的反馈。 　　可如果要去，过年就赶不回来了。今年的评奖时间正好是过年。 　　晟炫说：“去吧，你要是担心，走完红毯可以回来。走红毯呀……” 　　林沁说：“其实我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你也知道的，我就想坐在影厅里，看看别人对我们电影的观感。因为这个注定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了。” 　　“那也是老外，东西方审美不同。”晟炫实话实说，“你那部镜头太含蓄，连闫哥都说老外未必会欣赏。” 　　林沁低下头怏怏地说：“可我还是想去……” 　　“那就去！”晟炫说：“我去订票了。” 　　他按了下林沁的脑袋，林沁知道这是反向思维，晟炫知道她想去。 　　她对着那边的晟炫说：“可我想到我爸妈，心里真的很害怕……” 　　晟炫站在窗下，外面阳光灿烂，他当然知道自己未来岳父岳母是什么人，他安慰说：“你别怕，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有办法。” 　　林沁说：“你听听你那没底气的语气，还办法呢。” 　　她转开脸，不理他了。 第42章 夏听音 　　晟炫也不敢多话, 说是没有用的。先把机票订了，出机票的时候，他终于又想到一个安慰林沁的方式。 　　他说：“你看，你现在说走就可以走了，你爸妈也许会因为这一点，就改变对你这件事的态度。“ 　　林沁的视线放在他脸上, 好久, 把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瞧了半天, 才说：“我已经感觉到你恨不能远走高飞的心情了。那又不是你爸妈, 你怕什么？” 　　晟炫说：“是呀太奇怪了。我爸妈我都没有怕过，为什么要怕你爸妈。” 　　“你太爱我了。” 　　林沁抬手搂着晟炫故意瑟瑟发抖。 　　晟炫超级配合。 　　俩人恨不能抖落一地鸡毛。 　　但害怕归害怕，出去的红地毯还是一样要走的。 　　订衣服要花钱呀。 　　然后闫曦樟的剧组没钱竟然不报销, 林沁觉得怎么也不能默默无闻，她也是去给剧组撑场面的。 　　于是她在开会的时候,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偷偷和闫曦樟说：“多亏男朋友是有钱的, 不然进门我都进不起呀。” 　　原本以为闫曦樟会说给她找个赞助商什么的, 没想到闫曦樟说：“现在你才到哪儿，以后这样的活动多，你就知道了, 外表光鲜的多得是，多少女明星花了钱，门都进不去。——你是真命好呀，有个这样的男朋友。” 　　林沁不服气地说：“你怎么不说是我性格好, 性格决定命运。” 　　闫曦樟说：“性格再好，你遇上的没有晟炫，都是季少童那种你怎么办？” 　　林沁想了想，也顾不上被带了节奏，对闫曦樟说：“我真切有点同情季少童，他其实那时候没有想潜规则我，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吗？” 　　闫曦樟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都过去了。除了你自己，谁在乎真相呢。你给我说这个，还不是怕我误会你？” 　　林沁没说话，她以前天不怕地不怕，那是积攒着好几年的不管不顾在支持，现在要面临背叛父母的结果，一点小麻烦都怕。 　　让她父母知道有人还想潜规则她…… 　　他们坐在大会议室里，人还没有来齐，阳光今天特别好，从窗外照进来，林沁和闫曦樟对着窗外看不清的高楼。 　　闫曦樟说：“刚刚给你说那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当然了解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上戏了，以后要面对的这种事情，会成为生活日常，就是说你就是活在了流言蜚语中。你一定要有这个心里准备，演技好，天生吃这行饭的，也不代表能够吃得好。” 　　林沁连忙点头：“这个我知道，很多人演技都很好的。我只想当个演员，这是我的工作，我干好。” 　　闫曦樟说：“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 　　他侧头看林沁：“你时刻记住，真相，并不是真的能够经受到时间的考验。真相，在这行多数都不会有人在乎。今天哭天抢地说喜欢你的人，转眼也许就哭天抢地去喜欢另一个形象了。不要太认真，所有的事。” 　　林沁点点头，端过茶杯，想喝口水，又觉得有点莫名情绪，她说：“你这样说，我觉得有点难过。人其实都很冷漠，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说着爱自己明星的话，其实也不了解他们，只想他们做自己心里的那个偶像。” 　　“网络时代。”闫曦樟：“怎么了解？你又了解几个身边的人呢？” 　　林沁笑起来，把晟炫以前和她说过的，两万人理论给闫曦樟说了。 　　闫曦樟点头：“晟炫不错，心里特别清楚。我观察过他，你看他装糊涂的事情，都是他不想干的。” 　　林沁立刻说：“他可会装低情商了，以前我还被他骗过，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是他不想，他真正想干的事情，心里可有主意了。” 　　闫曦樟没再说话，垂着目光，敲了敲手边的一个烟嘴，“你给我看看这个，别人给我一个这，我还不会用。” 　　林沁拿过去，翻着看了看就说：“这是土耳其的，要放烟丝的。” 　　闫曦樟说：“昨天见郑添元，他给我的。” 　　“国际导演呀。”林沁赶紧说：“那必须用，还要常用……”随即又故作遗憾地说：“他怎么不把签名弄上。” 　　闫曦樟笑了笑，看着林沁光滑的头发顶，他不知道林沁家庭情况，她又是辍学生，能找到晟炫这样的对象，那真是高攀到天上去了。 　　所以实在不忍心再泼凉水说真话，主意越大的男人，越难驾驭。晟炫是进入社会时间迟，过几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情侣关系背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只靠爱，那就是海市蜃楼。 　　林沁翻来覆去还在看那烟斗，她凑过来说：“这个是海泡石，土耳其的特产，这个算是工艺优良的，伊斯坦布尔往东南那边，专门产这个。” 　　闫曦樟其实自己也知道，人家郑添元才去过土耳其。他只是随便打个岔而已，不过好奇林沁怎么也知道，她怎么这么见多识广…… 　　还没细问，会议室门开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进来。 　　闫曦樟想起来另一个事：“季少童的戏什么时候上？” 　　林沁说：“我不知道呀，他没有通知我。” 　　闫曦樟皱眉嘟囔说：“不会不用你呀，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他又安慰林沁说：“他看过你的戏，会惜才的。他是个生意人。” 　　林沁也没再说什么，继续陷入她没有人可以倾述的，少女怕爸妈的烦恼。 　　开了会，她慢腾腾回到家。 　　晟炫坐在厨房料理台的位置，手边两台手提电脑，咖啡两杯。 　　林沁扔下包说：“有人来了吗？” 　　“没有呀。”晟炫说：“我看定位你快到家了，特别给你冲的。” 　　林沁就又慢腾腾地乌龟一样挪过去，端着咖啡喝了口，“刚好。” 　　晟炫的手指从电脑上挪开，邮件从屏幕上飞走，他转向林沁，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左右仔细打量半天：“不开心，闫曦樟没有介绍服装赞助商是吗？” 　　林沁不说话，这才看到晟炫左手边放着几个天蓝色的大方盒，上面绑着童话色彩浓郁的绸缎带，她说：“我的衣服到了？” 　　晟炫把她脸拉近，在脸蛋上虔诚地亲了下，哄着说：“去试试？” 　　林沁摇头：“不知道怎么了，一点兴趣没有。心里什么劲都没。” 　　晟炫说：“你这是心理压力太大。” 　　林沁端着咖啡杯，过了会，终于感慨地领悟道：“这大概就是……死刑犯斩首前的心情吧。” 　　晟炫满心满脑子想着怎么哄她，没想到已经绝望到这一步了。 　　他合上电话，从高脚椅上下来，忽然弯腰抱起林沁：“还以为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你忘了才认识我的时候，怎么给我说的。” 　　林沁手伸过去，圈着他的脖子，“我心里难受，也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但不和你说话，又怕你也不高兴，觉得我冷落你，今天闫曦樟还点我呢，觉得我配不上你。” 　　晟炫一下给笑了。 　　凑近林沁说：“带你去个地方。” 　　林沁说：“远吗？远我不想去。我就想在家。” 　　晟炫大声笑起来。 　　“有人都吓成蜗牛了，就想缩在壳子里。” 　　他抱着林沁往地库去。 　　地库的灯一路亮过去，冷峻的光从顶上落下，照出下面好几辆颜色不同的跑车。 　　林沁闷声闷气地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不喜欢车。” 　　晟炫把她抱到那辆黄色的，他曾经拒绝过林沁的车旁。 　　林沁想到曾经晟炫连车都不想她坐，那时候没什么，现在想起来莫名生气。 　　晟炫说：“有没有想到以前的事？” 　　“这就是你老婆吧，我想踹她一脚。” 　　“那你踹。” 　　林沁毫不犹豫，在晟炫怀里，挣扎着用踹了一脚。 　　那车警报一下响了，吓得林沁一个哆嗦。 　　一气之下，又踹了一脚。 　　晟炫把她放地下，怕她穿着软底拖鞋踢疼脚，赶紧去挂钥匙的地方找到钥匙。 　　然后拉开车门。 　　林沁身子一个腾空，又被抱起来。 　　“干什么？” 　　晟炫姿势无比艰难地轻轻把她放到副驾驶位置，而后他站直了，站在外头一直看着林沁。 　　林沁左右看看，“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晟炫把车门合上，绕了一圈走到驾驶位坐下，把车锁了。 　　林沁：…………………… 　　晟炫把手抬起来，枕到脑后，舒舒服服躺下说：“这是我最私人的地方。” 　　林沁如坐针毡，奇怪地看着晟炫。他这行为太古怪，不会要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他这么年少天才，会不会和五十度灰尘乱飞里的男主角一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们俩现在终于越来越熟悉，他要开始“引导”她了。 　　她心里已经快要演完一场虐恋情深的大戏，晟炫也被她打到天上，掉下来砸到车顶上了。 　　晟炫才略伤感地说：“我还没有带你回我家，本来想着这个月就带你回去的，后来觉得这样不合适，应该先拜访你父母，我仔细斟酌过这个问题。先去你家比较好，我家里那边，我爸已经被我说通了。” 　　林沁大眼睛左右转了转，有点略放心地，背轻轻挨向椅背。 　　晟炫说：“你也知道我妈妈一直没有对外说有孩子，现在也没……”他侧头看林沁：“其实偶尔我挺替她发愁的，毕竟我已经这么大了。她以前不说，现在失去了说的时机，我真正变成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林沁安慰说：“那也没有那么夸张，人都只关心自己，这毕竟是你们家的事情。” 　　晟炫的手伸过去，平摊着放在空中。 　　林沁迟疑地把手搭上去。 　　那迟疑的动作明显令晟炫不快，他说：“你这犹犹豫豫什么意思？不喜欢我拉你手？” 　　“不是。”林沁磕磕绊绊地说：“你什么也不说把我抱来，我拿不准是不是不够了解你，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之类的，或者想和我S呀M呀什么的。” 　　晟炫的眼睛都直了：“你还知道S.M？” 　　林沁说：“本来是不知道的，看了五十度灰，人人都知道了。” 　　晟炫说：“那你看了？” 　　林沁摇头：“电影宣传太到位，没有看，我也知道是讲S和M的。” 　　晟炫这下放心了，他说：“我也没看，那种电影少看。人就是这样，你关注那个东西，你就觉得那种事情特别多，你关注全世界，就会明白那就是概率事件，从统计学上来讲……” 　　“别！”林沁连忙打断他：“不要和我说统计学，你要想讲就讲美学吧。” 　　晟炫略郁闷地说：“……那算了，还是讲我自己吧。” 　　林沁笑着看他。 　　晟炫看她笑了，就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下，眼神落在林沁身上，柔柔暖暖的。 　　林沁说：“你喜欢我。” 　　晟炫说：“我最喜欢你了。比喜欢全世界还喜欢。” 　　林沁也躺舒服了，手伸过去摸着晟炫的脸：“你想和我说什么心事？” 　　晟炫说：“我想说……小时候我总没有归属感，因为父母的关系，我妈很多时候也不在我身边，我爸大概觉得她并不能很好的照顾我。我稍稍大了点，大概十岁开始吧，他们就拿我当大人了。当然小时候，我也没觉得自己童年有多少记忆。我妈带我出门就是出国。” 　　林沁的手伸进他头发里，无声地安慰他。 　　晟炫说：“后来我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些都不重要了。坐在我的车里的时候，我觉得这是我天地，心里特别自由。这种感觉你懂吗？就像有些人的房间不喜欢别人去。” 　　“你是不是特别内疚当时拒绝让我上你的车？”林沁笑着问。 　　晟炫一本正经地说：“嗯，我觉得我拒绝的还很有技巧，副驾驶留给女朋友天经地义对吧，虽然当时我就是说一下，不过后来回家以后，想了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沁笑了：“你当时不是想和王欣然谈婚论嫁吗？” 　　晟炫心里警铃大作，连忙故作淡然地说：“我和她不是那回事，我们小时候见过，后来回国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我去影视城几次，见你多过见她。” 　　说完又觉力度不够，林沁最近正在钻牛角尖，惧怕父母回来，更怕自己变心之类的，这事情说不清容易引发其他问题，于是他很有技巧地，甚至用上了不精通的心理学知识，故意说道：“别提了，王凯喜欢她，我现在正愁这事呢。” 　　林沁果然上当，很警惕地问：“这事情你有什么愁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赶紧趁机转移了谈话重点：“……你知道咱们和王凯关系更好一点，如果你知道其中一方因为利益，和别的男人有了点什么事情，你觉得咱们应该告诉王凯吗？” 　　“什么样的利益交换？” 　　“最普通那种。” 　　林沁一下坐了起来，她多聪明呀，不敢相信地说：“你说王欣然，被人潜规则？” 　　她抓着自己的领子，样子像人人自危。 　　晟炫不解她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样子？” 　　林沁松开自己领子，担忧地说：“我怕呀，现在提到潜规则这三个字我就怕。我以前考虑不周，传言季少童要潜规则我的事情，我现在特别怕我爸妈知道，如果我爸妈知道，我真的没脸在我家待了。” 　　晟炫大大松了口气，安慰说：“你怎么就想些无中生有的东西。放心吧，你现在都有我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林沁忧伤地说：“可我觉得你战斗力不行呀。” 　　晟炫说：“这个我就不反驳了，你觉得谁战斗力强，到时候我帮你叫上。” 　　林沁认真地说：“你觉得闫哥怎么样，他毕竟还是比较出名的演员。” 　　晟炫爆笑出声：“女朋友没出息到这一步，也是刷新了认知。” 　　林沁也笑起来。 　　开了会玩笑，好像心情就开朗了。 　　转头看向晟炫：“王欣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晟炫也枕在椅背上说：“她爸的公司之前有资金问题，后来解决了。我顺着资金流向查到的，那人做的隐秘，可资金这条线只要知道，他就跑不了。” 　　林沁认真地说：“你应该替咱们政府部门工作，可以去抓贪.污.腐.败。” 　　晟炫用在他爸那里学到的调调，手伸到林沁头上，同情地摸了摸说：“别天真，国情不一样，咱们国家这方面的监控远超你想象，单看想不想动誰。” 　　林沁两眼都快刷爆了好感度，崇拜地看着他。 　　晟炫十分受用，挪了挪，对她说：“来，咱俩挤一块。” 　　林沁看了看，实在想象不出要怎么挤。 　　她说：“你和别人挤过？” 　　“那当然没有？”晟炫的神色很惊恐。 　　林沁说：“那干嘛让我挤，我又不是豆芽菜，那么小的地方。” 　　晟炫说：“电影里演过，你没有看过吗？” 　　林沁看了他一会，枕着手坐了回去，在晟炫莫名其妙求解惑的目光中，她淡淡吐了句：“……宅男呀。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晟炫也学着她的样子，手收回去，枕着脑袋说：“……演员呀，心里都是戏，男朋友让上个车，都脑补出了一场虐恋情深吧……不想说而已……” 　　他后面的话没机会说，已经被扑过去的林沁压到了椅子上。 　　闹了一场，林沁心情大好。 　　回到房间试穿了新裙子。 　　这是她第一次走红毯，裙子就是一般的高定，甄芙用的老师傅，裙子是暗红色，颜色的质感非常出众，是好莱坞表现黄金时代喜欢给女星用的色调，又有丝缎的柔滑，更有轻盈，肩膀两侧流苏的镂空设计，适合林沁的年龄，还凸显出了她绝对不输阵的身材。 　　因为这裙子有点复古的希腊风格，不是每个女星都敢尝试的。 　　林沁从室内翩然而来的时候，晟炫都看呆了。 　　最后他说：“之前的披肩和这个颜色不搭，不能用了。我让人送几个颜色过来。” 　　林沁在巨大的客厅中间转圈，纯粹为了逗他喜欢的样子。 　　晟炫站着不动，又说：“大衣过两天才过来，穿上一定很合适。” 　　林沁又使劲转了一圈，裙摆转着绕了上去，露出她细白的一段脚腕，还有脚上金色的高跟鞋。 　　好看的令人想哭。 　　晟炫站着还是没有动。 　　林沁不愿意了，她停下来，怒视着他：“你怎么不知道过来抱我？” 　　晟炫拿着手机，一边开摄像一边说：“太漂亮了，我过去摸皱了，你快再转一圈，我给你录像。” 　　林沁转了一圈说：“可我想你过来抱我，亲我。” 　　“……等你走完红毯。”晟炫说。 　　那语气，不解风情到毁天灭地，林沁却越发笑得开心，好像终于被哄去了烦恼，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晟炫没有欣赏够，画面忽然被打断，他看到上面的名字，笑意淡了淡，对林沁说：“你再去试试首饰，我去接个电话。” 　　他走向另一侧的阳台。 　　林沁转身跑向卧室。 　　晟炫接了电话，是季少童打来的。 　　那人在电话里说：“本子还是林沁的，让她去上戏吧，我不见她。” 　　然后电话就挂了。 　　晟炫看着手里的电话，听出来一种男人为了女人委屈求全的味道。 　　一个男人，愿意为女人委曲求全。 　　等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过林沁的父母要回来了，可以上大导演的戏，显然是会加码的吧…… 　　为了女朋友，他也在委曲求全中…… 　　林沁拿着一条钻石项链走出来，“你妈妈这项链怎么戴？为什么一定要我戴这个，万一给她丢了怎么办？” 　　晟炫走过去，和她一起研究那安全扣，一边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变相告诉你，她知道你，喜欢你和我在一块。” 　　林沁说：“我当然知道这意思，可她都没见过我，我怕这项链是你自己买的，为了哄我高兴怎么办。” 　　“这个真不是。”晟炫说：“这是我爸送给我妈当年的一件结婚礼物。我爸的意思，你带着这个，别人还可以猜测一下你的身份，有眼力价的人就不胡写你了。” 　　林沁忽然脑子一亮，意识过来什么。 　　她看向晟炫：“你知道我担心和季少童的闲话，怕不明真相的人用他和我做文章？” 　　晟炫轻吻她的脸，含糊不清地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别怕。” 　　“那这样也不好，别人会猜测我带资进组什么的吧？” 　　“你怎么想那么多？”晟炫笑了：“带资进组的群演吗？” 　　林沁：“……这倒也是。” 　　项链打开了，晟炫轻声说：“……转过去。” 　　林沁转身，感受到项链又冰又凉挨上脖颈，沉甸甸的。她感慨说：“我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嫁入豪门的压力，这东西看着漂亮，室温下也这么冰呀。” 　　晟炫笑着，扣好了，低头，轻轻吻在她颈侧，“……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觉得我爱你呢？” 　　林沁捂着肩膀，痒得缩起了脖子。 　　又伸手楼上晟炫，一点不怕裙子揉皱了，挂在他身上撒娇。 　　“……喜欢这裙子吗？” 　　“……120分。”他低声答。 　　这条在晟炫看来完美到120分的裙子，到了影展才知道，那真是……每一个走上红毯的女星，背后都有一个惊天动地的理由，人家也都穿着120分...... 第43章 夏听音 　　还未进入安保范围, 已经可见几万架摄像机，照相机。 　　人山人海的围观人潮中，这120分还是谦虚的说法，摸着良心说，林沁觉得见到的美女，都是各种各样狂飙到一万分的标准。 　　晟炫也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简直就像乡镇企业, 一下进入了世界五百强盛会。 　　他站在场外都瞬间懵了。 　　这是从人种上的天然区别, 欧洲人原本就比亚洲人普遍具有身材优势, 身材，肌肉，匀称度都不是一个级别, 更何况是这种地方，能来的美女, 都是顶级美女中的美女。 　　那边过来的名模们都是行走的美人切割机, 女明星们都要靠边躲, 生怕被一米九的高度直接映衬成土鸡。 　　不要和别人比较, 只和自己比进步！ 　　这句话在这里成了最大的笑话。 　　晟炫现在总算用少得可怜的这方面新闻，总结出，——为什么我们的女星来这里都如临大敌了, 恨不能龙袍都穿身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就像带着女儿去参加比赛的父母，一时间看到满世界都是“劲敌”，很后悔没有给林沁找世界顶级设计师做衣服。 　　又想起来临行前, 他妈妈说的话：“你们去见识过就知道了，就当玩一场，告诉你女朋友，别有压力。” 　　他现在算是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普通的美女到了娱乐圈什么都不是，那么娱乐圈的顶级美女，到了这里也什么都不是……何况，林沁从来都不是顶级的漂亮。 　　他忧心忡忡。 　　又很责怪自己，他在硅谷的时候，那边很多朋友也经常搞聚会，每次他去美女都超级多，只是他没有把那种场合联想到今天，实在太没有经验了。 　　他恨不能倾其所有，现在给林沁浑身上下打上高光。 　　但很快发现这根本不算什么，负责接待他们的人，一直在旁边说着这样的话： 　　“那边那位，是德国的著名导演，他曾经夺得过最佳导演奖。他旁边的女星是比利时人，但是在美国长大，曾经在五年前得过最佳女演员，这次是他们俩首都合作。后面……后面那个，是美国导演，你们都认识吧，这个影展的大户，他每年几个国际影展轮流去，从来都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今年来这个，是冲着最佳导演和最佳女演员来的。他这部戏的主演，你们肯定想不到是谁……你们知道好莱坞的评奖规则多，不是拍的好就能得，还是这些奖项概率更大一点……后面，后面那个不得了，他得过双料导演，他拍的《太平洋》你们都看过吧，当年拿了多少奖，今年他能来，大家都说最佳影片肯定是他的。他每次都不空手而回……也不知道今年怎么来参加了这一个……” 　　晟炫给林沁整了整大衣，在家千辛万苦给女朋友打气，被这风一吹，这人一解说，感觉都白搭了。 　　但林沁好像兴致很高，左看看，又看看。 　　好像只要不是面对父母，所有的压力对她都是不存在的。 　　晟炫搂上林沁说：“……冷吗？” 　　话没说完，林沁就被闫曦樟拽一边去了。 　　闫曦樟说：“林沁这还没进圈子呢，到处都是记者，你抱她干什么？以后外头不许抱！” 　　晟炫：“……” 　　林沁：“……” 　　闫曦樟伸手抓着林沁左臂：“衣服，大衣脱了给晟炫，你挽上我和唐振宇。——走，里面和他见。” 　　晟炫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不能和他们一起上红毯。 　　他接过林沁的大衣，只能眼睁睁，万分忧虑地看着林沁挽着闫曦樟过去，过了安保圈。 　　快上台阶的时候，唐振宇碰了下林沁，林沁又赶紧挽上他。 　　闫曦樟以前当演员的时候都没来参加过这个电影节，所以这是第一次，更别提国外回来才进圈的唐振宇，还有林沁。 　　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熟知内情的人，看着都替他们仨紧张。 　　比起别的剧组从红毯上就勾心斗角开始，他们剧组实属清流，简直就是三个土老帽。 　　别的明星也许还得尔虞我诈一下，谁和谁走，找什么名人趁机宣传一下。 　　闫曦樟不爱走那种关系，唐振宇更是全程懵逼，林沁是低龄选手陪跑状态，所以他们三个有一瞬间，还十分默契地手拉手了…… 　　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接待他们的人说：“林小姐没经验，等会一定要把手放开，放开好照相呀。——哎呀，算了，不用了。” 　　晟炫心烦意乱，已经很焦虑了，怎么旁边人还这么说。他略责怪地瞪了那人一眼，忍不住说：“怎么不用了？不是还没上台阶吗？” 　　那人说：“你没看看后面是谁？” 　　晟炫这才注意和林沁他们一前一后往红毯走去的人，一个女的，穿着暗金色的长裙，步履优雅，还是孤身一人上场，却半点不输阵。 　　他说：“那是谁？” 　　旁边是他们的灯光师，比较了解晟炫和林沁，就用晟炫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后面跟的女星刚夺了奥斯卡。夺冠热门。” 　　这下晟炫秒懂了。 　　闫曦樟他们已经走到中间，原本应该对着他们的闪光灯，都不约而同转向刚刚上红毯的女星。 　　闪光灯乱闪，都是对着别人。 　　闫曦樟和林沁也未多停留，就向内走去。 　　晟炫的焦虑全变成了心疼，他实在不知道，都能去奥斯卡的人，来这地方争什么争，给别人留个活路不行吗？ 　　他使劲看了那女星一眼，终于认出是他认识的。 　　以前只在好莱坞的电影里注意的。 　　他愣愣地……风吹到了心底。 　　这一场红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学校的竞赛是隐形的。 　　社会上的竞争也是有限的。 　　这里的竞争，是血淋淋的。 　　晟炫有点后悔来了。 　　都是有钱人，比有钱，晟炫把他爸拉来差不多。 　　比美貌，林沁……回家洗洗早点上床比较好。 　　比人脉，和好莱坞的明星比吗？ 　　今天看到的女星，以前只出现在遥不可及的大片里，今天站在了眼前，自己的女朋友，要和人家去争？ 　　后来这种心疼，又变成了新的领悟。 　　这个名利圈，今天能来的女星，男星，真正有钱的不计其数，可这些人都放着安宁日子不要，硬是要往这个名利金字塔上头挤，这一行……太可怕了。 　　他甚至想到，他爸爸当时说的话：“你以为我保护不了你妈妈，以你的阅历，现在只能看到这里而已……” 　　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种情绪主宰了他，以至于观影的时候，他全程都难过到如坐针毡。 　　第一场的影片是一部西班牙片，讲西班牙语的侦探片晦涩难懂，他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林沁在黑暗中把手伸给他，软软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 　　他就握着，一直再没有松手。 　　闫曦樟显然也有点紧张，回到酒店就拿着参展的影片研究资料。 　　虽然在外都表现的很淡然，但晟炫觉得，他应该还是有夺奖的期待。 　　压力，就这样无声无息放在了他心上。 　　回到房间，林沁才问：“你怎么了？一直都紧绷绷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沁是坐在化妆镜前面，一边卸妆，一边问。 　　卸了妆的林沁，更加不够惊心动魄了。 　　晟炫拉了椅子过去，从后面搂上林沁的腰，又觉得领结碍事，右手几下摘了，扔到桌上，解开领口的扣子，更紧地搂着林沁。 　　林沁往化妆棉上倒了很多卸妆水，多得往下滴水，她说：“等我快快卸妆，卸完了就抱你。” 　　她秉承速战速决原则，把脸不当脸，又快又粗鲁。 　　晟炫伸手夺过林沁手里的化妆棉，把林沁转向他的方向，学着林沁在剧组化妆时候，化妆师的手，轻轻给她擦：“是不是这样？” 　　林沁圆圆的眼睛盯着他，那眼睛越瞪越圆。 　　“你干嘛给我卸妆？” 　　“我觉得你动作太不温柔，今天你也见了，那么多女明星，以后你得爱惜点你的脸。” 　　林沁的眉毛慢慢挑上去，疑惑地看着他：“你觉得别的女明星比我漂亮？” 　　晟炫说：“没有。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 　　“那你怎么了？” 　　晟炫老实地说：“可你只在我心里，在别人心里，他们大概还是先看脸，今天我才看出来，这圈子里是场综合战斗，所以咱们也把脸照顾好。” 　　林沁伸手搂上他，在他怀里撒娇。 　　根本把话都没听进去。 　　晟炫觉得人年纪小也有这点好，她拿事不当事。 　　手机响，他伸手拿过来一看，上面王凯发来消息：“为什么国内没有你们的消息？” 　　他赶紧不动声色催促林沁洗澡，把林沁哄睡了，他就回到房间开始狂刷网页。 　　王凯一直发消息过来问。 　　晟炫当然知道原因，闫曦樟被封杀中。 　　他试图搜索林沁，也是没有。 　　最后终于用了黑客筛选技术，以林沁的模样海底捞针，黄天不负有技术的人呀，终于，在国外的网站搜到了林沁的照片。 　　照片正主是今天见到的好莱坞女星，林沁在人家身后很远的位置，是背景的存在。 　　那条他觉得120分，在家美到想哭的裙子，成了毫不起眼的背景板，那裙子还是红色的呢。 　　他心酸到能拧出汁来。 　　第二天早上，大家去闫曦樟房间吃早餐，可以顺便开小会。 　　晟炫觉得林沁气色不错，受到了一点安慰。 　　说了几句闲话。 　　闫曦樟就说：“你们也别太有压力，这次参赛的影片，之前没有给你们说过，昨天我统计了一下，这次有，中国，法国，意大利，南非，爱尔兰，波兰，荷兰，阿根廷，西班牙，委内瑞拉，土耳其，墨西哥，卡塔尔，以色列……” 　　他停了一下，看着旁边的纸，用手在上面从上数到下：“这些国家一般都是一两部，有的是合拍。但最多的还是美国，英国的片子。” 　　晟炫听到这里，简直早餐都没胃口吃了，来之前林沁觉得压力大，连饭都吃不下。 　　他那时候心疼林沁，现在却感同身受。 　　他问闫曦樟：“一般第一次参赛的，夺奖的多吗？” 　　这是个诛心的问题，闫曦樟说：“每一届的情况不同，这一届，你们也看了，有讲同性题材的，现在各国都在立法，从英国也同性可以合法结婚之后，很多歌舞剧都在改编中做了改动，出现了同性父母的配置，这个题材现在是很热的。另外，就是悬疑，今天上映的这部《卢浮宫》是法国导演在卢浮宫里面拍的，还有明天的《犯罪禁忌》虽然是黑帮题材，但也加入了同性题材，这个让整个片子更有看点。” 　　晟炫很有重点地想到，那就是连着两天他都要看同性恋的故事吗？他真的对这个题材不想看呀。 　　但对夺奖的期望超过了一切，他问闫曦樟：“那一共几部同性的影片，要都是就好了，咱们的就可以脱颖而出了。” 　　闫曦樟呆呆地望向他。 　　林沁端着杯子笑得乱颤。 　　唐振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也爆笑起来。 　　晟炫太为他们担心了，这种担心让人感动到心酸。 　　闫曦樟决定和晟炫说实话，他说：“这样说吧，和咱们相同题材的当然没有，而是别人的题材怎么说呢……咱们的故事是普通人的故事，普通人都会有的普通的领悟，表面看，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对别人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一个男人，为了寻找自己以前的女朋友，无意中认识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甚至没有能发展出有结局的关系。” 　　晟炫说：“可是我觉得这个片子很有意思呀，唐振宇的角色本身是没有自我的，他的生活重心就是绕着女朋友，在女朋友离开后，他又拼命寻找，在这个过程中，才理解了对方，更重要找到了自己，哲学领域三大课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咱们这部片子探讨了两个呢。” 　　闫曦樟目光复杂而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唐振宇也难得目光一言难尽地看着晟炫。 　　晟炫后知后觉，好像这个说的有点像自己。 　　林沁抬手搭上他肩膀，安抚地拍了拍说：“如果评审都像你这么有眼光，最少给我们一个编剧奖。” 　　闫曦樟回神，点了支烟说：“编剧就别想了，什么奖都是其次的。咱们第一次，就是冲着可以参赛来的。不是每一部报名的都可以被推荐参赛，你们不知道背后用了多少劲。” 　　晟炫好像洞察了先机，他说：“那你带摄影师过来，是不是其实这部想争的是最佳摄影奖？” 　　闫曦樟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他们四个都不说话了，这部片子他们心里默认可以称道的地方，摄影一个，剧本一个，还有林沁的演技。 　　但是剧本竞争太大，那么多好编剧，他们的本子是闫曦樟和林沁放飞自我的结合。 　　至于林沁的演技，那么多主流大明星在这里，根本没人认识她。 　　今天一大早晟炫甚至又上网搜过几遍，关于这次影展的报道还是一条都没有。 　　所以他们争取一下最佳摄影，还是可以想一下的。 　　闫曦樟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能再想其他的了。 　　这场聊天，令晟炫的心里压力半点没有减少。 　　观看了第二天的影片，他更是心里压力加大了一层。 　　今天的影片的取景地在卢浮宫，导演，摄影，全都美轮美奂。他觉得闫曦樟的电影虽然在威尼斯取景，但是他们手摇拍摄，最多也是两组镜头同时拍摄，人家今天的片子从剪辑上就可以看出，三组，四组镜头同时拍摄，每一个镜头都可以截图直接当屏保。 　　晟炫觉得，和人家的一比，他们的剧组真的满满乡土气。 　　这种认知都让他有点恨自己了。 　　真是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此时是不怕人比人，就怕剧组比剧组。 　　这件事，令他无意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他只有做到这一行的资本大鳄，才能给他女朋友保驾护航。 　　他气得半夜睡不着，暗暗发誓：以后他有钱了，专门让林沁上大片，让好莱坞的大明星都来当陪衬，让今天红毯上抢尽风头的女明星，也给林沁当陪衬。 　　林沁睡的迷迷糊糊，看他还坐在床边，也不去睡觉。 　　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推了推暗暗在发誓的晟炫，迷糊着声音说：“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去睡觉？” 　　晟炫靠过去问：“我想不起来，那天红毯抢你风头的女明星，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沁翻了个身说：“你看上她了呀。那行……等我混到好莱坞，就帮你约她吃饭……让我先睡。” 　　晟炫盯着女朋友的背影看，觉得这个提议简直是思路辽阔到不可思议。 　　随即又发现，这话背后的意思是林沁知道人家那女明星太高不可攀，他的那点钱都不够瞧。 　　这下，晟炫深深地忧伤了，他掀开被子上床，从后面挤过去抱着林沁。 　　林沁嘟嘟囔囔推他：“自己……回你那边睡去。” 　　“我想抱着你。” 　　林沁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过了会，又把手伸出来，搂上他脖子说：“别担心我……我就是喜欢拍戏，我才几岁，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手伸到背后还拍拍他。 　　晟炫的手伸过去搭在林沁的腰上，她确实还小呢，腰纤细得让人不敢使劲。 　　晟炫低头，一下一下亲着林沁的额头，恨不能，时光就留在这一刻。 　　也恨不能盖一座城堡， 　　外面多少风雨，都不要林沁见到。 　　她可以在他给她的城堡里。 　　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抱歉，好像一天比一天晚了。 第44章 夏听音 　　晟炫很难过, 又有点庆幸。 　　林沁是来给开幕式撑场面的，也不用面对最后的颁奖礼。 　　他们订了第八天的机票离开。 　　影展为期十二天。 　　后面几天，陆陆续续有别的华人团队到了。 　　闫曦樟不用介绍，晟炫也认识，都是中国人，大名不用报都如雷贯耳。 　　早前那部在《卢浮宫》取景的片子, 已经收割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那个最佳摄影, 他觉得从镜头的直观感受来说就像国产特效比《钢铁侠》, 他这里是摸着良心评价的，因为《钢铁侠》的特效并不是第一流，可是比国产特效的五毛效果, 还是厉害到天上了。 　　当然，他不会承认的是, 他始终认为不全是技术问题, 因为他们的分镜是他女朋友画的。所以, 没有比上别人的, 都是资金缺口。 　　他真的和闫曦樟讨论了这个问题：“如果咱们剧组当初人都够，摄影师不断缺，是不是能出更好的效果？” 　　闫曦樟说：“剧本不一样, 咱们后来改了拍摄思路，一部戏能不能获奖，是综合原因。” 　　晟炫觉得这答案和没有说一样，他是准备变成资本大鳄的人, 如果拍摄技术可以通过黑客技术下载，他被逼到今天这步，绝对毫不犹豫已经干了。 　　可惜没有。 　　大家都是靠自己的硬功夫，软功夫在这行混饭吃。 　　晟炫目前总结出的硬功夫是纯粹的摄影，灯光等等拍摄技术。 　　软功夫是阅历带来的审美方面的不同。 　　一个相同的故事，一万个导演，可以拍出一万种风格。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会拍的很好。 　　于是晟炫追着闫曦樟问，到底这行评奖还有什么“综合原因”，理科生的思路是这样，我知道了题，我可以对号入座，以后做“资本大鳄”的时候，知道该怎么给林沁选片了呀。 　　但是闫曦樟显然不愿多说。 　　晟炫有种白来一趟，还给女朋友带来一万点伤害值的郁闷，最后，他不得不告诉闫曦樟：“你肯定觉得我太执着了，但其实是这样，我准备回去后，以后投资电影让林沁拍。不了解游戏规则怎么玩？” 　　闫曦樟显然被感动了，但还是说：“你们俩都太年轻，你数数圈子里，多少大导演，又是摄影师，同时又是编剧，大家都是学个好几年，才敢拍片。林沁有天赋，但也不要太急了。” 　　晟炫心里都想暴走了，他心里清楚地很，闫曦樟不想细说是因为这事情眼看是不行了，夺奖对他们是奢望，所以心里暗自祈祷又不愿提起。 　　但这样也太懦弱了，于是他继续说：“其实是我家的原因，我爸爸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过两年不出成绩，估计就要催着林沁和我结婚了。但你看林沁……还是小孩呢，我怎么忍心她离开这行，她那么喜欢拍戏。” 　　闫曦樟看着他，眼神中闪过“这样的男朋友，千万给我女儿也来一个”这样类似的复杂情绪。 　　而后就点上烟，开始和晟炫细说。 　　“这行的套路太多了，比起主流的奥斯卡，其实这种小众的电影节，难度要低一些。奥斯卡那种才叫规则纵横，全摆到桌面上，每一部参赛的片子，能够提名，没有几百万根本提名都弄不上。” 　　晟炫提取重点，追问说：“那咱们参加的这种呢？” 　　闫曦樟慢慢吐出一口烟：“欧洲三大电影节，首先排他性强，参加了一个，别的就不能参加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参加了一个，一但获奖，就有了关系，以后多数都只能参加这一个。” 　　晟炫说：“这个我倒是理解，也算知遇之恩那种是吧，人家欣赏了咱们这片子，只要给了奖，明年咱们来参加也是顺理成章。” 　　闫曦樟差点被烟呛住，他看着晟炫笑着说道：“……年轻就是好呀。——咱们最著名的大导演，也不可能年年都出可以参赛的影片呀。你还想得美，年年都来。” 　　晟炫说：“那倒也是，那这种影展我看也经常给咱们中国人奖项，一般哪一类影片容易获奖？” 　　闫曦樟说：“这个真的主要看今年评委的口味，还有今年参赛的具体影片情况。” 　　晟炫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连忙问：“那今年到底咱们有几个竞争对手？” 　　闫曦樟大概知道真的缠不过他，晟炫就像带孩子去名校报名，准备备考的家长一样，比孩子本身还努力一万倍，恨不能事无巨细全都打听到。 　　这种情况闫曦樟见过很多次，再高高在上的人，为了子女奔波，都会呈现一种状态。 　　不过在晟炫这种男朋友身上看到，实属第一回 。 　　但林沁年龄小，这个又好像完美解释了。 　　闫曦樟无奈说道：“咱们的影片能参赛，是因为郑添元帮了忙，他以前在这影展夺过最佳导演。但后面，咱们没有特别相熟的评委。你看看今年的评委，他们都有自己比较倾向，喜欢的影片。” 　　晟炫点头，这下他知道不能再问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闫曦樟的关系，能帮他们入围，就已经到头了！ 　　没想到闫曦樟抽了几口烟，又说：“那个摄影方面的奖项也不用想了，昨天那部同性题材，拍得非常好。有很多画面的切入点非常新颖。” 　　他把烟按进水晶烟灰缸，对晟炫说：“你就带林沁玩几天，早点回去就好了。你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 　　晟炫：“……”感觉心上最后一点火苗，也被掐灭了。 　　后面几天晟炫开始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甚至了解到，人家来的女星都有造型团队帮忙打造，全都是高定不说，还要注意不能撞上，甚至不能和曾经上过红毯出名的服装类似，不然会别人说蹭造型，不止如此，造型团队也要考虑这一整年，出席活动时，都要怎么穿衣服亮相。 　　而他女朋友的衣服，是林沁自己这次随便画了一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裁缝给做的。 　　晟炫随着对这种消息的了解，真是恨不能抱着林沁离开娱乐圈。 　　真是干什么不好…… 　　林沁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开始魂不守舍。 　　她的担忧比较老套，还是怕她爸妈。 　　不像晟炫，每天全方位，不同角度都能虐到他。 　　随着要上飞机的日子近了，晟炫都不由有点期待。 　　上飞机前一天，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拾行李。 　　林沁坐在床边，苦着脸：“我不想回去。” 　　晟炫把林沁的衣服都从衣柜拿出来，一件件帮她折了放进箱子里。 　　林沁继续说：“……我不想回去。” 　　“想多留几天？”晟炫说：“咱们票买好的，如果今天不走，也改签不到别的时间，这段日子可是高峰期，大家都来看电影节。” 　　林沁伸手按住箱子里的衣服，仰头可怜巴巴看着他说：“要不咱俩在这边结婚吧？” 　　晟炫说：“这不行，本来是你一个人犯错，这样情况下结婚，我也跟着犯错误了。才不行。” 　　林沁说：“你不爱我。” 　　晟炫说：“我最爱你了，所以不行！” 　　林沁说：“你没有见过欧美电视上的人吗，18岁之后就是大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晟炫合上箱子，拉上拉链，笑着说：“那你怕什么，既然已经成年了。” 　　林沁狠狠瞪他一眼，饿虎扑食跳起来去和他拼命。 　　晟炫把箱子从床上提下去，林沁跳到他背上，他手里拎着半大的旅行箱，后背背着穿睡衣的林沁。 　　在穿衣镜左右看了看，他说：“这个造型有点寓意，你看，我的一辈子就是这样，背上背着一个你，手里拿的都是可以照顾你的东西。” 　　林沁的手机在桌上响。 　　她笑着对那边指挥：“快，那边。” 　　晟炫把箱子放门口。 　　把手机递给林沁。 　　林沁看到号，一边接，一边示意他放下：“外婆——” 　　“……你没事吧？”林沁对着手机问，神色很焦急，家里只有她外婆，她每天要给家里打，但是主动给她打的，这是第一次。 　　就见林沁坐在了床边：“没事就好，吓我一跳。” 　　她笑着爬在床上：“……是不是想我了？——什么”她蹭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溜圆：“真的吗？” 　　她转向晟炫，保持着那火花四溅的目光，看着晟炫说：“我爸妈，过年不能回来了。” 　　晟炫靠在桌旁，手插进裤袋里，很酷地看着她说：“你家没有亲戚吗？不会告状吗？” 　　林沁笑嘻嘻得意地说：“那赶着年三十回去就行了。我可以待到影展结束了。” 　　晟炫：“……” 　　他一点不想待到影展结束呀。 　　晟炫这个人，属于典型的着金钥匙出世，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这次全方位的攻击，这种攻击太强大的。强大到，他无数次把自己代入他爸，他觉得，他爸来都是挨“虐”的份儿。 　　这种绝望造成的无力感，让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恨不能今天就回去到他爸的公司，开始上班和学习。 　　而林沁很欢喜呀，她挂上电话就又挂到了他身上，让他背着在房间里走。 　　晟炫走了几圈，在林沁一直对着他后脖颈吹凉风之后，也忘了外头的事情，就变得开心了起来。 　　但是高兴了没多久，俩人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林沁从他背上跳下来：“礼服？” 　　他们俩只准备了走红毯的衣服，只有一件裙子。 　　没经验，完全没有想过多带一条裙子的俩人直接傻眼。 　　晟炫连忙拉开箱子，把刚刚装进去的衣服又都拿出来。 　　林沁把那裙子比在身上，对晟炫认真地说：“其实我看没人会注意，谁规定同一条裙子不能穿两回？” 　　晟炫真的不知道，但又觉得真心不行。 　　他说：“我开车，去一趟米兰，让我妈打个电话，她那边有相熟的服装设计师，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一件衣服。” 　　林沁说：“别逗了，咱们就是去看看颁奖礼，又不是上台领奖。我觉得这裙子不知道多合适。” 　　她把裙子放在床上，又在箱子里翻出来首饰。 　　对晟炫说：“这个，到时候戴上这项链，你看看这项链才是真正识货的人懂的，这上面这么大的钻石，都是真的呀。” 　　晟炫简直被他女朋友没出息的言论要郁闷死了。 　　纠正她说：“……说得好像别人戴的假的，你看看能来这里的，谁身上戴的是假的？” 　　林沁合上项链的丝绒盒子，感慨良多：“还好我有男朋友，要不然，真的这地方我来不起呀。” 　　晟炫没有反驳这句话，并且，为了对得住林沁这么说。 　　他回房间就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然后连夜飞走了，第二天，在林沁早上起来没有看到他，中午吃饭没有见到他，下午都要发脾气的时候，他终于披星戴月赶了回来。 　　带着两条新的礼服裙。 　　闫曦樟看到，叹了几口气，好像怕林沁不理解晟炫的艰辛般，对林沁说：“机票那么难弄，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 　　林沁心里觉得很感动，但又怕说了很高兴晟炫下次还这样，就说：“我都说那条可以穿了。” 　　晟炫说：“这两条的款式比较典雅，你之前的那条是希腊风格的，今年有女星在前面的金球奖穿过类似的，也是红色，而且人家获奖了。你就算没有得奖，也不能让人在‘华人女星，只有一条裙子’这件事上做文章，我觉得这个关乎国体。” 　　林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出门以华人女星的身份出席，竟然可以影响“国体” 　　立时觉得任重道远，很有自豪感，又分外严肃地，去试穿那两条新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抱歉，本来这章应该写完的，但我今天有事只能写这么多。 第45章 夏听音 　　他们剧组住在一层, 林沁拿了衣服去自己房间试穿。 　　晟炫继续留下和闫曦樟说话。 　　“唐振宇呢，今天怎么没有见他。我想问问他颁奖礼那天晚上穿什么？咱们是不是也得统一一下？” 　　闫曦樟看了看晟炫身上的休闲装，只是简简单单的款式，但是也异常顺眼。 　　他说：“我还以为你只惦记着给林沁带衣服，没有时间想到自己。” 　　“那怎么会。”晟炫说：“我也是林沁的一部分，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挑剔她的男朋友。” 　　闫曦樟拿着烟盒, 抽出支烟。 　　此时真的对晟炫的“情话技能”发生了兴趣, 认识时间不算久, 但是大家是工作关系, 所以总在一起。 　　除了毫无纨绔子弟习气，熟悉了之后就能知道，性格还很活。 　　平时话不多, 但关键时刻说一句是一句。 　　这是综合素质的体现，可也不是通过学习可以获取的, 更像是那种天生就会说话的人。 　　难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林沁追到了。 　　闷声不响抽了好一会烟, 看向晟炫问：“说实在的, 你这情话开口就来, 像谁？你父母谁比较能说？” 　　晟炫说：“我爸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他话不多。晟耀征。” 　　闫曦樟愣了愣，脱口而出：“晟盛集团？” 　　晟炫点头, 而后看着他。 　　闫曦樟再一想，眼睛瞪大了，看着晟炫。 　　晟炫说：“对，甄芙是我妈。” 　　闫曦樟：“……” 　　我去, 他以为林沁找了个多了不起的富二代，原来是这个富二代！这是红二代加真正实业家的二代呀！而且这二代自己还有本事。 　　他说：“你自己，以后真的准备做电影？” 　　晟炫说：“我和家里说过了。我觉得这个也很有意思，关键林沁喜欢，我也想多了解她了解的东西。” 　　闫曦樟已经有狗粮免疫了。 　　但还是略担心林沁。 　　这家世，林沁太高攀不上了。 　　群演呀。 　　他好像这时候也有点明白晟炫的努力，他也许想女朋友早点得奖，这样和家里好交代一点。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说：“我明白了。难怪你对林沁这么照顾。她能找到你，确实有运气。以后你们一起做一行，感情也能长久。” 　　谁知晟炫很敏感地立刻就说：“我们俩现在也挺好的呀。不管林沁干哪一行，就算我们俩不干同行，感情也一定好。” 　　闫曦樟无意识地点着头，心口堵得难受，又被强塞狗粮，真是够了！ 　　**** 　　林沁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两条礼服，一条淡淡的浅绿色，一条白色，一件收身的，一件轻盈飘逸，她喜欢这条轻盈飘逸的，很有质感的浅绿色，和她的年龄很衬。 　　左右动的时候，那纱的轻柔挨上她的腿，让她想跑起来，这裙子跑起来一定很漂亮。 　　后面还拖着半长的裙纱，她转身，又觉得那有点像腰带。 　　正美滋滋的，却感受到前方有人在看她。 　　她笑着抬头。 　　走廊很长，深红色大朵大朵的英国玫瑰印在墙纸上，一排壁灯的光晕华丽，在华丽光晕的尽头，季少童拿着行李正站在那里。 　　眼看是刚出电梯。 　　他朝着她过来，地毯是深红色，中间也是大朵大朵的花。 　　那花朵虚浮踩在脚下，不多时，他就到了林沁面前。 　　“你住这儿？”他看了眼林沁的房间。 　　林沁手里捏着房卡。 　　他露出笑意，“裙子很漂亮，不是急着赶回去吗？改了机票？” 　　林沁嗯了声，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季少童又笑了，看着她的头发说：“到时候记得梳头，这样披着可不行。” 　　林沁抬手，略不自在地动了动头发，而后说：“我们都是捧场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参加颁奖礼，别人邀请了我。” 　　林沁说：“那你先去休息吧，我还得让他们看看裙子是不是合适。” 　　她抬脚往闫曦樟的房间方向走。 　　抬脚的瞬间，那柔滑的裙纱下摆，扫过季少童光洁的皮鞋。 　　他侧身，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林沁……” 　　林沁转身。 　　她化了妆，戴着白色钻石耳环，那耳环下面坠着一条细链，她一回头，就动人地晃了下。光在她身后，显得发上落了一层清雅的光，头发是淡黄色，像个可爱的黄毛丫头。 　　加上她青涩的年龄，身上飘逸的纱裙，整个人都像故意打扮成大人的小姑娘。 　　季少童心里没有过柔软的情愫，从来没有过，但这一刻，却觉出一种陌生的欢乐。 　　“咱们的片子下周开机，你记得的吧。” 　　林沁点头：“记得呢。” 　　季少童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前了一步。 　　她微微挪动转向他，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他抬手，勾掉她挂在头发上的耳环，手指在那耳环垂下的链子上，还没看清楚，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条异常奢侈的项链，中间一颗大大的粉色钻石。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好坏真假，一瞬间已经明白了这项链的前世今生。 　　却仍旧忍不住想直勾勾去看林沁。 　　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放下手说：“晚上见。” 　　他转身，提起走廊上的行李箱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再回头，林沁已经迫不及待跑向前方。 　　他笑起来。 　　**** 　　林沁风驰电掣奔到闫曦樟的房间。 　　闫曦樟一见她就说：“没个样子，有什么好跑的，你见过穿礼服跑一百米的明星吗？小心让人拍下来。” 　　“季少童来了！”林沁双手拍在桌上：“肯定不是你请他的，是不是那个台湾导演请他来捧场的？” 　　闫曦樟很淡定地看着她，又点点椅子示意她坐。 　　林沁不服气地犟了犟鼻子，看向晟炫，又八卦了一句：“他真的来了。” 　　晟炫拉她坐下，把她挂在头发上的耳环又整理了下。 　　林沁抬手却摘下耳环：“这个晚上我不戴了。” 　　“为什么？”晟炫说：“多好看。” 　　林沁没说话。 　　脚在下面毫无形象踢了踢闫曦樟的桌子腿：“他为什么来？” 　　“请他的不一定是我们华人，他是投资人，想请他的人那么多。你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别乱猜。” 　　林沁说：“你是在说我见识浅薄，让我少说话的意思吗？” 　　闫曦樟说：“既然你已经领悟，那就遵循吧。” 　　林沁：“……” 　　晟炫笑着把找不到回嘴理由的林沁转向自己，柔声问：“他和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下周新剧开机，让我别忘了。我都没有说他剧组也是奇怪，选在过年开机。” 　　闫曦樟叹了口气说：“都说你不知道的话别乱说，选这个日子开机是你们导演的意思，人家今年一年的计划都订好了。后面还有别的项目要启动，选这个日子一定是综合考量的，你就想着过年收红包了是不是？” 　　林沁很郁闷地闭了嘴，她当然不是的，她怕她父母去剧组抓她。 　　头顶上多了一只手，她抬头，委屈地对上晟炫。 　　晟炫就那样看着她，眼神柔柔沉沉的，而后手放下来，在她脸蛋上轻轻用指腹挨了挨，轻声说：“真是漂亮。到了那天，就穿这件吧。” 　　林沁被那手指点点碰在脸上，觉得开心起来，心都痒了。 　　因为觉得晟炫真的好喜欢她。 　　她就靠过去，旁若无人搂上晟炫的脖子。 　　旁边有人重重叹了口气。 　　她侧头，就看到闫曦樟长吁短叹去窗口抽烟去了。 　　她大声笑起来，又被他们俩腻歪到了。 　　可闫曦樟到底是老江湖，站在窗口抽了几口烟，就对林沁说：“颁奖礼那天晚上，你挽着唐振宇进场，稳当点走路，可不许蹦蹦跳跳的。” 　　林沁：“……” 　　转眼到了颁奖礼。 　　有闪瞎人的闪光灯，有红毯上拦着明星采访的各国主持人，但是没有他们什么事。 　　他们剧组真是低调到极致了。 　　倒是国内来的媒体今天比较多，拦着季少童采访。 　　季少童和唐振宇关系好，就叫了唐振宇一声。 　　唐振宇说了几句话，季少童就说：“去把林沁叫过来，给我们新剧宣传一下。” 　　唐振宇过去把不想来的林沁拽了过来。 　　林沁保持着虚假的风度，像拍照区的每一位明星一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走到季少童旁边，还没站定，季少童就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拉近。 　　对着大家说：“这位是林沁，是我们新剧六月河的女主角，先让你们见一见，回头回国再正式介绍。” 　　迟来的热情和闪光灯把林沁一顿收割，她险些被晃瞎了眼。 　　被唐振宇拉着手臂进场半天，她才回神，把手偷偷塞进晟炫手里，又被闫曦樟干咳声吓得收回去。 　　她靠近旁边的闫曦樟小声问：“为什么季少童来有那么多记者，他也很红吗？” 　　闫曦樟狠狠地，在不被人看到的角度瞪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傻，那些都是他带来的，要回去发通稿的，你以为媒体真的会追着你想拍。那是拍旁边温斯莱特那种，你这种，掏钱请人家才行。” 　　林沁抬手揉了揉心口，委屈地说：“这个太伤人了，虽然知道自己很透明，可是也没人拍你呀，我没什么，但为你难过。” 　　闫曦樟：“……” 　　过了几秒，他给气笑了。 　　又好气又好笑地靠近林沁说：“今晚那就是你最风光的时候了，等会出去，如果季少童还让人采访你，你记得多表现亲和力，你这样的女孩子，年纪轻，还没有让人认可演技的时候，千万别让人觉得你有人在背后帮忙。晟炫的事情，千万别曝光。” 　　林沁说：“替晟炫难过……” 　　闫曦樟没好气地说：“你替他难过什么，你来陪跑不难过，上新戏没人给你宣传不难过？后面演技好没机会上好片子，你难过不难过？这世上难过的事情那么多，你别难过的太早了。” 　　还想再训，就见季少童和几个人走了进来，他身边都是老外。 　　见到林沁他特意走过来，手扶在前排椅子上，和闫曦樟打了招呼，又微微弯腰和林沁说：“等下还安排了专访给你。” 　　林沁还没说话，灯光闪了闪。 　　他直起身，对晟炫抬了抬手，拍了拍唐振宇的肩膀才离开。 　　无人再说话。 　　灯暗下，转眼颁奖礼要开始了。 　　这个颁奖礼不像奥斯卡那种大场面，但入场人数也很壮观。林沁他们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就像埋没在人海中的众生。 　　蓝色的大屏幕上，简单典雅地打着影展的名字。 　　主持人上台，说着惯常的开场白。 　　林沁心不在焉，这地方和她想的也不同，她今天才知道，那种在热闹的场合寂寞的人，是怎样的寂寞，就像这里，忙的人忙死，可他们剧组很闲。 　　别的明星有好多好多采访，而他们，要花钱请人来采访他们。 　　晟炫把手伸过来，她赶紧握上，偷偷在晟炫手心写字。 　　还没写几个字，就被闫曦樟把手拽走了。 　　林沁：“……” 　　闫曦樟说：“到处都是镜头。” 　　林沁寂寞地在心里画圈圈。 　　人群忽然有点激动。 　　林沁连忙左右看：“怎么了，怎么了？” 　　唐振宇说：“颁了最佳编剧，是那部音乐片。” 　　林沁看到旁边过道，一个长着亚洲脸的女人走上台，说了几句英语，她听出那人只是长着亚洲脸的美国人。 　　这个颁奖礼的确商业味没有那么浓郁，连着颁发了两个奖之后，林沁终于看出点意思。 　　旁边晟炫靠近她，低声说：“咱们的摄影奖跑了。” 　　林沁点头，他们最想要的，最期待的奖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颁发给了别人。 　　果然是晟炫最初很担心的那部《卢浮宫》，人家的镜头确实唯美。 　　但她还是有点伤感。 　　闫曦樟和他们的摄影师说了几句话。 　　又转头来低声对林沁说：“获奖的那个剧本有很多可取之处，咱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林沁点头。 　　闫曦樟又说：“那个摄影奖你也别难过。” 　　这话说到了林沁心头，她忍不住低声说：“我还觉得咱们手摇的，拍出了不一样的意境呢，你看咱们，一点没有让人感觉到那是在威尼斯的小巷。” 　　“也许正因为这个，威尼斯取景的地方太多了。你要知道咱们本来是要做商业片，后来无奈改拍了这个。如果你本来要来争这个奖，那当初就不应该在威尼斯拍的。” 　　林沁一下明白了。 　　台上又搬了一个奖，是给法国导演，人家说法语。 　　她心里刹那间涌出好多想法，他们的确不应该在别人的底盘，如果要来参加这种影展，在自己的土地上拍出不一样的纯中式的故事才对。 　　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来这里的意义。 　　开始构思什么题材比较合适。 　　晟炫也听到了，他为了林沁，在这十二天饱受煎熬，此时闫曦樟才说了句实在话。 　　他们的影片，从根子上就是一部没有机会获奖的影片，所以才能从技术奖项上考虑。因为一个中国导演，去拍什么威尼斯为背景的故事，那是一般爱情喜剧，或者爱情文艺片的取景地。 　　一个威尼斯为背景的爱情故事，充满了商业元素。 　　他想着曾经看过的影片，想着以后让林沁拍个什么样的，才能有获奖机会。 　　又想一会带她去吃什么。 　　今晚过后，他要好好带林沁玩两天。 　　另外，季少童那里，他还得去找他谈谈。 　　哦哦，最重要的是，原来还要发通稿。 　　早知道他自己带一百个记者过来了。 　　不过这行应该找什么样的记者，现在来还来得及吗？ 　　他想到，就靠过去问林沁了。 　　林沁不知道呀。 　　就靠过去问闫曦樟：“闫哥，晟炫说既然能找人来采访，他想问问应该找谁，给咱叫几个记者过来，你说要不要？” 　　闫曦樟还没说话，唐振宇碰了碰他。 　　他抬手示意等会，继续靠近林沁说：“我觉……” 　　手又让唐振宇晃了晃，这次力度很大，还很有劲。 　　他不耐看过去，就见唐振宇看着大屏幕，“……闫哥，你看看，上面是不是林沁的名字？” 　　闫曦樟抬头一眼，主持人站在颁奖用的，类似演讲台的位置，看着台下等待的姿势。 　　全场都安静，丝绒的座椅保持了彼此间一定的私密感。 　　彼此都是不认识的名人。 　　上面的主持人又念了一遍。 　　闫曦樟整个人一瞬间都燃了。 　　猛力推林沁：“快，你！” 　　晟炫的手抓着林沁，整个手都是抖的，“沁沁，快，真的是你，最佳新演员。” 　　那颤抖的声音，让人更加紧张。 　　林沁这下真懵了，这什么奖呀，不提前打电话通知的吗？ 　　她连演讲稿都没有准备。 　　但是，千真万确。 　　大屏幕是他们影片的英文名，还有她的名字。 　　她也是懂外语的人，终于站了起来。 　　场内响起零落茫然的掌声，她步履虚浮地，向前面走去…… 　　唐振宇忍不住低声说：“紧张死我了，林沁连个演讲稿都没怎么办？” 　　闫曦樟手心忍不住冒出汗，他都不敢去看晟炫。 　　那个一心想让孩子考名校的家长，忽然收到剑桥牛津的邀请函，能高兴成什么样，他不敢看呀。 第46章 夏听音NEW 　　林沁茫茫然地上了台, 台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闪着暗暗细碎的光，灯光对着舞台的位置，从下面看不觉灯光霸道，但是站在台上，上面的无数大灯照下来的时候, 人对着台下几千人, 其实是眼花的, 她觉得今天的光格外花, 也可能只是太茫然。 　　有人颁奖给她，她接过，那人说了法语又说了英文, 她道了谢。 　　认出是个认识的导演，她盯着人家看了一会。 　　转身, 才又站到领奖台前。 　　台下的晟炫手心全是汗, 脸上挂着这种场合需要的故作轻松笑容。 　　现在确定, 这个奖没有错就是林沁的, 如果错了，人家不会给她。 　　就见林沁走到领奖台前，她的奖拿在左手, 放在了领奖台上，一个很恰当的位置。 　　她的手扶了扶那很细很小的麦克风，她人年龄小，又穿着颜色很嫩的裙子, 脸白白的，衬的更小，因为没有准备会领奖，她甚至没有盘头发。 　　晟炫从没有觉得林沁这么小过，她小小一点站在台上，他简直紧张到连呼吸都停了。 　　就见林沁已经开口说话了，听了两个词，晟炫就懵了，林沁说的法语。 　　非常流利的法语…… 　　场内变得死静。 　　好像一瞬间林沁也觉出不对劲，她停下，往后面刚刚给她颁奖的几个人看了眼，好像才意识到，这不是戛纳的电影节，然后转头来，又用极其标准的英语和大家解释，因为刚刚法国大导演Besson给她颁奖，她太紧张了。 　　这一下始料不及，大家哄堂大笑。 　　晟炫知道她故意的，她在大学第一天的演讲也是这样，先抑后扬，可还是忍不住觉得血液冲到脑袋顶。 　　就见林沁应景地笑了笑，收起浅笑，靠近小麦克风，用中文说： 　　“感谢……这不分国界的盛会，让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交流文化。……拿到这个奖，让我很无法置信，又深觉惭愧，早知道是这么公平，公正，公开的一个盛会，那我们团队，一定拍一部更有意义的影片。” 　　她抬头，看着摄影机的方向，一字一句的说：“比如南海主权问题。” 　　“除此之外，我也想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我们国家，从一贫如洗的状态，到拉扯着六亿人脱离贫困，据官方数据，我们现在已经是人均收入超过八千美元的第二大经济体。感谢，祖国的强大，令我可以站在这里，受到尊重。还有，感谢闫曦樟先生，敢于启用我这个新人，给了我，说这些话，重申我们南海主权的机会。谢谢。” 　　说完这些话，她依旧沉着，冷静，眼神霸气地盯着摄影机的位置。随即用和刚刚一样，外交部发言人的语气，动态，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然后在全场人懵逼不知道要不要鼓掌的状态下，走下了领奖台。 　　唐振宇说：“咱晟炫的女朋友这是要红呀……” 　　闫曦樟没有说话，脸色铁青。 　　晟炫激动到全程都没有听清林沁说什么，只是一脸骄傲地看着林沁，浑身和泡在粉红泡泡堆里一样。 　　一般人结婚都体会不到他这种状态。 　　另一侧，季少童也轻轻缓出一口气。 　　他旁边的人靠近他，用英语小声说：“这个演员，说话的语气像你们外交部的，她可以去外交部当最佳发言人。” 　　季少童笑了笑，但笑意极快地消失了，眼神望向林沁，她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的位置，身上的纱裙飘逸，后面的裙摆随着走路，也一飘一飘的，显出一种小女生的稚拙，让人生怕穿裙子的人会走不好，一跤扑倒在红毯上。 　　主持人已经开始说话。 　　林沁走回自己的位置，路过唐振宇的时候，他们团队的人总算回神，唐振宇站起来伸手拥抱她，林沁笑着，又抱了他们的摄影师，她继续往里走，伸手去抱闫曦樟。 　　闫曦樟一脸排斥，但也没办法，站起来抱她，在她耳边说：“谁让你提我的名字，你不提我多好。” 　　林沁放开他，不及细问，又伸手去抱最里面，早迫不及待等着她的晟炫。 　　她搂上晟炫，感受到晟炫脸上潮潮的，她柔声说：“你是不是都快哭了。” 　　晟炫说：“嗯……高兴。” 　　林沁松开他，俩人赶紧坐了下来。 　　已经开始颁发另一个奖项。 　　林沁伸手过去，把奖杯偷偷递到闫曦樟手边。 　　闫曦樟拿着掂了掂，又递给唐振宇，唐振宇也偷偷掂了掂，又递给摄影师。 　　摄影师直接推辞了，他在最外面怕人录像。 　　唐振宇递回给林沁。 　　林沁把奖杯放在腿上，压着她的纱裙。 　　过了会，在另一个人上台领奖时，她才靠近晟炫，小声说：“你脸好白，千万别晕过去。” 　　晟炫拉住了她的手。 　　紧紧地捏了几下。 　　这一场盛会，林沁他们完全是准备来吃瓜的，结果没有想到吃瓜群众可以上台。 　　奖项颁完的时候，林沁才问：“最佳女主角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最佳女主角？” 　　闫曦樟说：“你就是呀，这奖又不是和那些主流奖项一样，十几个奖项，今晚一共才十个奖，最佳女演员，最佳男演员各一个。” 　　林沁：“……我以为我是新演员。” 　　闫曦樟说：“那是你太兴奋了，还有你男朋友。你们都眼花了。” 　　林沁嘟囔：“……明明我刚听到你也说了。” 　　颁奖礼一结束，季少童就过来恭喜。 　　林沁一心想找那法国导演合影，后来眼看没有机会，就被季少童和唐振宇拉去了拍照。 　　闫曦樟趁机抓着她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提我。” 　　林沁说：“我是你提拔的，为什么不能提。” 　　闫曦樟说：“你傻呀，这电影再要是我拍的，能拿到许可证吗，你也不想想。” 　　林沁完全不明白了：“那你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会得奖。”闫曦樟一推她：“等会见了国内记者别乱说，说了人家也不会发。” 　　林沁点头就被唐振宇拽走了。 　　闫曦樟和晟炫找地方去等着。 　　季少童带来的记者都沸腾了，不止得奖，还知道趁机重申南海主权问题，我们正和美国因为这个在掰扯呢。有人也遗憾，要是最后不提闫曦樟就好了。 　　季少童很高兴，完全维护的态度，对大家说：“你们都去看一下这部电影，刚刚我特别找人问过，林沁获奖的原因非常简单，她的那部影片里，女主角和女配角都是她一个人扮演的，评委提到有几个人，开始完全不知道，一直以为是两个人。就算有几个评委知道，可是在观影过程中也很自然的忘记了。这部影片我一早就看过，所以特别来支持林沁的。” 　　林沁站在风里，侧头看他。 　　季少童依旧风度翩翩，又沉稳老练地说：“演员，演员，能演好角色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国籍和身份，从这方面看，这个电影节还是非常有公信力的。最重要，林沁的演技没有问题。我们《六月河》的片花我已经让他们赶制了，过几天大家就可以在网上看到。” 　　大家都把话筒对着林沁：“林小姐，你说几句。” 　　林沁对着话筒，一板一眼地说：“希望季先生可以投资一部影片，让我们拍南海问题，我可以武打，愿意无片酬出演。” 　　季少童笑着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赶紧把她拉走了。 　　走了几步，林沁挣了下，他收回手。 　　季少童说：“南海问题不能拍，敏感题材你看看有人拍吗？” 　　林沁说：“我也就是说说。” 　　季少童侧头看她，完全猜不透她什么意思的表情。 　　前方晟炫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林沁的大衣。 　　林沁小步子过去，晟炫迎过来把大衣搭在林沁身上。 　　季少童对他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趁热，让林沁回去给新剧的片花一拍，好趁势宣传。” 　　晟炫把林沁的衣服扣子扣上，问林沁：“你怎么看？” 　　林沁看向季少童，问季少童：“如果明天就走，你能给安排飞机吗？” 　　季少童说：“那就明天一早就走。” 　　林沁说：“你是自己的飞机吗？” 　　“怎么了？”季少童说：“我得先去问问怎么安排。” 　　林沁点头说：“我就问问，要是你自己有飞机，能不能把我们剧组其他人捎上。” 　　那语气，没有私人飞机都不好意思和她说话了。 　　季少童略郁闷地看了她几眼，终究，只是说了句：“回头时间让人通知你。” 　　他走了。 　　林沁耸耸肩，对晟炫说：“他战斗力也是不行呀，我刚刚试验了一下，如果我爸妈回来，他也没有用。” 　　晟炫笑着把她塞进了车里。 　　林沁上了车就抱着自己的奖杯看。 　　又伸手过去在闫曦樟面前晃：“闫哥，闫哥，刚才季少童说，是因为评委里有人喜欢我分饰两角，才把这个奖给我的。” 　　“他的话你听听就行。” 　　林沁又继续晃着说：“他说有人没发现我一个演了两个人。” 　　“那么明显两个人，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没有看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语气是故意的，不掩喜爱的。 　　林沁就继续晃着奖座说：“他还说因为提前看过我的戏才来给咱们捧场，你当时让人把片子送给他看，是不是就是想他来捧场？” 　　闫曦樟从副驾驶转头来，看了几眼，对晟炫说：“她今天晚上肯定高兴的睡不着，你也是，要不你俩下车走一会。” 　　林沁笑着倒进晟炫怀里，看到闫曦樟转过去，她抬头，在晟炫的脸上亲了一下。 　　而后抬手，摸摸晟炫的脸。 　　外面的光影不断飞逝，有各种各样的光的变幻在晟炫的脸上，那种由心底发出的欢喜，藏在他的脸上。 　　林沁把手塞进他的手里，贴着晟炫的心口，他向后靠，她听清楚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又坚定，又急速。 　　她抬头，看着晟炫笑。 　　晟炫的一手被她拉着，左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拍了拍她。 　　好像他心跳太激烈，人都没劲了。 　　几个人都到了闫曦樟那里，他们苦难的剧组，终于也觉出点扬眉吐气的滋味。 　　唐振宇开了香槟。 　　大家就在闫曦樟的套房里庆祝。 　　这种事情应该大肆庆祝，最好全部剧组的人都能在。 　　但他们就几个人。 　　不过由于惊喜太突然，所以没有太多人也是高兴。 　　林沁喝了好多酒，醉醺醺的搂着晟炫一直又跳又唱。 　　闹到半夜才散场。 　　到晟炫和她回房间的时候，她都已经快要醉了。 　　晟炫开了门，她就赖到门口不走，靠在门口的墙上，还不让晟炫开灯。 　　晟炫就轻轻关了门，窗帘没有关，屋里暗暗的自然光，可以隐约让他们看到彼此。 　　林沁笑看着晟炫：“我看出你开心。” 　　晟炫的手撑在墙上，只是笑。 　　她又歪头，看着他说：“你今天都开心的快哭了，我看出来了。” 　　晟炫说：“我自己挣过百万美金的时候，都没有今天高兴。” 　　林沁认真地说：“这就是荣誉带给人的快乐，钱买不来。” 　　晟炫嗯了声，说：“进去吧，站在这里怕你累。” 　　林沁不动，抬手拽着晟炫衣襟说：“我第一次见你打领结，你这衣服好看，就是太好看了，不像你。” 　　晟炫低头看了看，屋里黑，他笑了下，伸手去把礼服脱了，顺手扔身后的衣柜里。 　　林沁的手又摸他领口的领结，领结很丝滑，她伸手过去，拆着说：“这个东西我没有见过，怎么打的？还是打好的？” 　　晟炫低下头，迁就她的高度。 　　她垫着脚尖，靠近他研究，都喝了酒，呼吸相闻间，是一样的酒香。 　　林沁靠得近近的，拉着晟炫的衣服问：“你怎么不亲我？那我能亲你吗？” 　　屋里很静，如果再静一点，林沁觉得可以听到晟炫的心跳。 　　他就那么在黑暗里看了她一会，就低头吻住了她。 　　林沁搂上晟炫的脖子，往他怀里粘。 　　她感受到晟炫双手扶住她的腰，一只手顺着后背滑上去，挪到她头后面，揉进了她的头发里，那手指在她发间游走，让她觉得他想做这个动作好久好久了。 　　她的手也伸过去，从晟炫背后抱着他。 　　年轻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命力。 　　这种陌生的气息让她迷醉。 　　她轻轻溢出一声羞人的叹息，感受到晟炫停了下，旋即加倍吻住了她。 　　她仰头，使劲搂着他的脖子。 　　香槟上头，她觉得天旋地转，只想和晟炫倒在床上，睡到他怀里。 　　可又不愿就这样放开。 　　这房间不是她住过最豪华的，此时却是她经过最浪漫的地方。 　　不知多久，晟炫才依依不舍放开她。 　　她问：“……咱俩，在这儿站了有半个小时了吧？” 　　“嗯……有。” 　　她看着晟炫。 　　已经熟悉了暗处，他黑的眼神望着她，里面有种很燃人的东西，林沁觉得很怕又很期待。 　　就故意问：“是不是时间有点久，别人也亲这么久吗？” 　　晟炫把她搂到怀里，亮了灯，低笑着说：“你想知道……要不咱俩上网搜一下？” 　　林沁抬手伸过去拉下晟炫的脖子，在明亮的灯下，又主动吻住了他。 　　晟炫刚想投入，她忽然推开，看着晟炫紧张地问： 　　“对了，你刚刚听到我的领奖感言了吗？” 　　晟炫点头：“听见了，可因为太紧张，全程脑子空白，等会我慢慢看。我刚刚录像了。” 　　林沁没想到那种情况下他还不忘给自己录像，赶紧说：“那你快拿出来看看，我重申了南海主权问题，这样回家我妈就不会打我了吧，你觉得呢？” 　　晟炫：“……” 第47章 夏听音 　　获奖这种事情, 就像打鸡血，演员的鸡汤是得个奖，平凡人的鸡汤是不常有的巨额年底分红。这种事情都不是常有，站在领奖台上也就是那么一会，兴奋度最多持续几天，然后立刻就得去爬更高的那座山, 竞争会越来越大。 　　林沁从小到大得奖无数, 深知这种道理。所以第二天没有多停留, 就和晟炫回了国。 　　稍事休息就去了剧组, 他们要赶制片花宣传。 　　季少童没有遵守和晟炫的约定，亲自来晟炫家接的人，来之前给晟炫打过电话, 说第一天他带林沁去比较好，那边的人林沁都不认识。还问晟炫要不要去。 　　在门口的时候, 只有林沁穿了红色的大衣, 准备和他走。 　　晟炫穿着居家服和拖鞋, 把围巾一圈圈缠到林沁脖子上, 问季少童：“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她。” 　　季少童点头，亲自拉开车门, 对林沁说：“先去试衣服，然后就选几个场景，先赶出来一个片花。” 　　林沁踮着脚在晟炫脸上亲了下，转身上了车。 　　季少童关上车门, 从另一侧上了车。 　　林沁把车窗打下来，左手压着围巾，露出嘴来对着晟炫说：“你记得来接我。” 　　晟炫抬了抬手，司机把车开走了 　　林沁依依不舍看着家门口的晟炫。 　　季少童轻笑出声：“到底是小孩子，心里只想着天长地久，才拿了奖，也没分散你的注意力。” 　　林沁转向他看：“你这话说的太不英明了。” 　　季少童略微意外，回望向她。 　　林沁说：“晟炫这样的对象，你知道我打败了多少竞争对手才追到，那个奖可以带给我巨大的经济利益吗？” 　　她一本正经说着假话，竟然还可以不笑。 　　季少童笑出了声：“你怎么追他的，你就到了影视城当群演，然后他每次来找你，你演戏的空档顺便把他追了一下是吗？” 　　林沁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瞪着他。 　　季少童笑着说：“放在别人，我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不过对你这种小孩子，不教训一二，免得你回头自以为是闯祸了。” 　　“我闯祸？” 　　季少童说：“觉得我误解你，是，你学习是很好，你自己人也好。但问题是，你不知道会遇上的人有多坏，闯祸，不一定是你的错。” 　　林沁沉默下来。 　　车开得不快，司机得了吩咐林沁昨天才下长途飞机。 　　林沁望向窗外。 　　车里空间狭小，让她觉得自己可以闻到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季少童存在的地方，现在总是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他总是可以几句话，就令她错觉，她好像和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关系。 　　这简直太荒谬了。 　　车行了一段。 　　季少童又说：“你会开车吗？” 　　林沁摇头。 　　季少童说：“那我给你安排一下好吗？趁着你现在还算时间多，要学的赶快学了。” 　　林沁说：“晟炫说不要学，以后出行用司机就行。我会开，就是没有牌照。” 　　“那你上戏怎么办？” 　　林沁说：“我手上还有三个戏，是之前闫哥给我找的，但因为戏份少。我最近要出去参加颁奖礼，人家特别空了时间给我。我回来要先去那边把戏拍完。” 　　“那就年后去学，我又没有说让你明天就去。” 　　林沁纠结地说：“年后的事情再说，对了……”她猛然抬头，看着季少童：“咱们还没有签合约，你们的合约，如果因为演员自己的原因这部戏不能拍了，要赔偿多少钱给你们？” 　　季少童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她，窗外的枯枝干树一帧帧过去，他也未变脸，就那么看着她说：“你这样说，谁还敢用你。” 　　他不再看她，转向窗外，过了会，自说自话地又说了句：“……除了我，谁还敢用你。” 　　语气惆怅中，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林沁把自己慢慢靠到门边，也看向窗外，不敢再和他说话了。 　　这件事晟炫的意思就是先拍着，船到桥头再看。 　　她想到这里，拿出手机拨了晟炫的号码，晟炫很快就接了，她问晟炫：“你今天要回家吗？” 　　“嗯，现在正要去。” 　　林沁说：“那你能不能先回我家去看看我外婆，把奖给她送去，让她高兴高兴。” 　　“我自己去？” 　　“你可以的，她知道你，你去就好了。顺便问清楚，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好，那还有什么？” 　　“就这么多。” 　　她挂上手机，感受到季少童在看她，她佯装不知，就是看着窗外。 　　转眼到了卢迪亚。 　　因为临时召集的人，所以有点乱，要用的房子内景都是临时搭建，还没有搭建好。 　　大家彼此也不认识。 　　季少童介绍了林沁，大家得到的消息就是：一个新演员，因为上了闫曦樟的戏，得了海外的影后。 　　这事情另一位年轻男演员也有过，并不是独一无二。 　　只觉得林沁运气是真好。 　　林沁换了衣服，化妆师给她化着妆，她的助理严欢风风火火赶到了，身前挂着个香奈儿2.55。 　　化妆师和林沁已经聊熟悉，她看了几眼严欢的包，惊讶地说：“林沁呀，你这助理背的包是真的？” 　　林沁很淡定地说：“我这里福利待遇好。” 　　化妆师笑，把粉刷在林沁脸上唰唰地扫着： 　　“可她比你背的包都好？” 　　林沁忍着粉尘飞扬，眯着眼又看了一眼严欢的包，然后问：“说真的，欢欢你这包多少钱？” 　　严欢笑着把水瓶打开，里面是热热的红枣茶。 　　“我背我妈的。” 　　化妆师抽空看向严欢：“你就是林沁的助理，倒是会说话。” 　　严欢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说的很好，她一点没有想用“财力”压林沁的意思。 　　谁知林沁很羡慕地看着她，认真说：“……你还敢背你妈的包呀，我可不敢背我妈的包。她动都不许我动。” 　　严欢：“……” 　　化妆师：“……” 　　季少童站在外头听人说话呢，把她们这对话听了个全程。 　　他抬手示意周围人别说话，特意挪了步子，站在门口看了看林沁。桌上好多包，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林沁的。 　　而后问对面人：“小贾呢？” 　　小贾很快就被叫来。 　　季少童在院子里一棵没有叶子的树下面站着，这地方周围都没人没东西，说话安全。 　　他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林沁背的什么包，给她买……” 　　他的话在小贾欲言又止，满脸千言万语的表情中停下。 　　他说：“你没办法送出去？” 　　小贾连忙点头，恨不能变成磕头虫。 　　“她有钱，她又不是没钱，您干嘛送她包呀。” 　　季少童站着不说话，这种他很想给她买一个东西，送到她手上的情况从没有过。 　　以前都是小贾带着人直接去买，或者他收账单，那两个选项现在显然不可以，他就想让小贾送一个，可怎么送呢。 　　许是看他太纠结了，小贾提议说：“可以当过年前的礼物。或者开机礼物？” 　　季少童说：“我开机给别人送过礼物吗？” 　　“咱们都是送红包，已经很不起了。” 　　季少童说：“那还有什么节？” 　　“等二月，二月有情人节！”小贾脱口而出。 　　但这个显然更不行，小贾又忙添加选项：“二月后是，三八妇女节，妇女节后是愚人节，愚人节后是劳动节，劳动节后是儿童节……” 　　季少童：“……” 　　他无奈抬手：“你走吧，这事就算了。” 　　小贾站着没动，又说：“最好的机会肯定是过生日，不过她生日还早。另外还有个事……” 　　“什么事？” 　　“那个，你出国没在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过来，您父亲亲自打的。问我，你和王欣然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小贾左右看看，靠在季少童耳边低声说：“听语气，有人和他说了你和王欣然的事。他说，你玩归玩，可那是别人家谈婚论嫁的对象。” 　　“就说了这一句？” 　　“就这句。” 　　季少童抬手，小贾忙递上手机，他眉头微皱，小贾连忙收起，把烟拿出来，抽了支给季少童，又帮他点上。 　　季少童抽了几口。 　　小贾说：“会不会是晟炫家施压的，他也是，自己都有女朋友了，还替别的女人出头。” 　　季少童说：“他是遇上了更好的。他和王欣然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贾说：“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随便谈婚论嫁呢。” 　　前面传来人声，季少童看到从红色漆柱的大门里，一位民国佳人正迈出来。 　　梳着旧上海名媛贵妇，甚至宋氏三姐妹都喜爱的爱司头。 　　身上穿着旗袍，瑰丽的花色，走动间，摇曳出动人的风韵，她款款朝着他走过来。 　　季少童把烟掐了扔在脚下。 　　小贾说：“林沁，你这打扮可真漂亮，我看过你之前的民国扮相，镜头里看不出你这么精致。” 　　林沁笑了笑，含着道谢的意思。 　　而后对季少童说：“副导演让我过来，让你看看可以吗？” 　　季少童走过去，她微微侧头，他绕着她走了几步。 　　大院，石砖地，没有一片叶子的树，因为她站着，这一片都活色生香起来。 　　他站在林沁侧面的位置，旗袍是短袖，风吹，她旗袍角掀起一点点。 　　只是这样看着，就觉那吱吱呀呀的老唱片机，踩上去也会吱呀作响的木楼梯，逼仄的街巷，洋派讲究的饭店，十里洋场，在这个人周围，一定都会出奇鲜活。 　　他说：“这是谁做的造型？” 　　林沁转头，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而后说：“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 　　气氛仿佛一下就坏了。 　　季少童低声说：“怎么了？里面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林沁抬头，望着他的眼神不掩惊诧。 　　小贾连忙说：“林沁快先进去，外头太冷了，我们马上就来。” 　　林沁转头就走了，走了几步，她从衣襟里抽出一个白丝手绢，在光光的手臂上揉了揉。 　　回头来，对上季少童的目光。 　　她回头，走得更快了。 　　小贾说：“外面太冷……” 　　季少童抬手，示意他不用说已经知道了，他也是……怎么就晾着她站在了一月的寒冬里，自己这是怎么了，有点心力交瘁。 　　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向内走去。 　　另一边 　　晟炫已经到了林沁家，他拿着林沁的奖杯，先到自己父母那里明目张胆地显摆了下，才去林沁的外婆家。 　　他以前也陪林沁来过，不过没有上楼。 　　这是林沁外婆的家，从小区外面到里面，都是干净整洁，这房子一看就是当时为了林沁买的，周围都是好学校，医院方便，还有商场，公园。是成熟社区。 　　不像他现在住的地方，不会开车出入都不方便。 　　他第一次上门，手里提着他妈妈可怜他，给他准备的礼物。 　　不然他都要空手了。 　　他提着林沁沉甸甸的奖座。 　　大门口要登记。 　　他拿出林沁的钥匙，告诉了帮朋友来拿东西。 　　进去里面没敢自己开门，只用大门上了楼。 　　在楼上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她仰着头问：“请问您找谁？” 　　晟炫都没看清房子，就被这小童吐字清楚吸引。 　　里面一个男人走出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一看到他，就定住了。 　　晟炫刚想问是不是找错了。 　　那男人就说：“你是晟炫吧？”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知道自己名字，晟炫有点高兴。 　　就说：“我来帮林沁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那人走近，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晟炫唯有站在门口说：“林沁的奖。” 　　他把用丝绒布包着，放在精致软底盒子里的奖座递过去。 　　那人看了下，很平淡地接过去，随手递给旁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拿着盒子说：“沁沁又得奖了？这是什么奖？” 　　那人说：“没用的。” 　　小女孩抱着盒子走了。 　　晟炫脑子里海旋着“没用的”三个字，这个价值观，直接把他颠覆了。 　　他还没反应出下一句，那人就又说：“我是林沁的表哥，还有事吗？” 　　晟炫觉得这人的语气好奇怪，还不请他进，明明没有说重话，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 　　难怪和林沁格格不入。 　　不过要帮女朋友问事情最重要，于是他硬着头皮又问：“还有个事，林沁让我来看看她外婆。” 　　那人扶着门框，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忽然说：“林沁的爸妈回来了，不会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晟炫的脑子轰地一下。 　　那人说：“她就是心眼多，想着让你来接外婆去救她吗？她妈早想到了，所以外婆现在去了我家。” 　　晟炫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那个……” 　　“想说她退学的事情吗？我姨和我姨丈已经知道了。她可真够胆大的，我家今年不用过年了，全部人都会回来，林沁等着三堂会审吧。” 　　说完那人把门关了。 　　晟炫转身就往楼下跑。 　　这下不得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迟了。 第48章 夏听音 　　晟炫打林沁的手机, 没有人接，他一路开得飞快，又给季少童打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卢迪亚 　　没人接晟炫的手机，倒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是拿着连夜赶出来的脚本，拍得磕磕绊绊, 这件事开始根本不在任何人的日程上, 只是林沁莫名其妙抱了个影后回来, 季少童才趁热打铁的决定。 　　所以导演赶不过来, 今天是副导演全权负责。季少童跟着看。 　　忙乱中，手机那些都放在了化妆间里。 　　虽然要求并不高，渲染情绪的场景, 把人拍得美美的就行，但片花六分钟, 也要拍不少东西。 　　最主要的一个镜头是林沁的, 她站在电梯口, 望着不存在的男主角的位置, 摆出一个挽留的姿势…… 　　严向艺来了，和林沁说不完的话。 　　在林沁连着提了两次在外面连排骨都没有的时候，季少童把小贾叫到了外头, 让小贾去安排今天的晚饭饭盒。 　　虽然这事情不归小贾管，但他觉得这个任务比买包的完成度低太多，就欣然前往，并且叫了严欢一起顺便拉关系。 　　剧组吃盒饭是惯例, 大家都要开工，但里面的菜还是可以适当调整的。 　　所以等到了发饭盒的时候，除了林沁有豉椒蒸排骨，剧组每个人饭盒里都有这个菜。 　　严向艺是半个老外，不会啃骨头，林沁太开心了，直接把饭盒递过去，毫不客气地说：“都给我，都给我。” 　　严向艺用勺子把排骨一个个拨给她，又不忘说：“你别吃太多肉了，你看看别人都不这么吃，方诗柔更是根本不吃。” 　　林沁啃着骨头，看他：“那她平时饿的时候怎么办？” 　　“应该饿着饿着就习惯了吧。”严向艺吃着菜说。 　　这道菜果然合林沁心意，季少童自然不和大家吃盒饭，就佯装在旁边看分镜图，听着旁边林沁一边嚼着饭，一边抽空和严向艺说话。 　　他觉得林沁也是群演当多了，不知道顾忌自己形象。就那么背对门口坐在高门槛上，严向艺也随着她。 　　大概排骨是真的好吃，她中间还不忍心地让了严向艺两次。 　　“你尝尝，真的好吃。” 　　严向艺拒绝了。 　　过了会她又说：“你是不是嫌啃骨头不好看，那我给你把肉拆下来，你只吃肉。” 　　严向艺更加严词拒绝。 　　过了一会，她又说：“那给你一小块，就吃个味道，你只吃菜看着太可怜了。” 　　严向艺捧着饭盒给她了一个背。 　　季少童微微露出笑意，这种时刻绝无仅有，如果以后片场都是这样，他愿意多来。 　　天已经蒙蒙黑，吃完就可以拍夜景。 　　远处有两辆车慢慢过来，季少童敛起笑意，看向小贾。 　　小贾站起来，略奇怪地说：“这地方不能进车，这谁放进来的。” 　　小贾过去，车停了，副驾驶下来一个男人，隔着老远，季少童就闻出一股公检法男人身上的味道。 　　他不由开始合计，自己公司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小贾已经过去，对那人说：“你们是哪个剧组的？这里不能进车。” 　　那人站定，开口道：“我来找林沁。” 　　林沁闻言转头，嘴里还嚼着饭，然后，她就慢慢站了起来，肩头披着的大衣掉在地上。 　　季少童从林沁一瞬间如临大敌的僵硬，看出问题来。 　　他站起来，林沁已经端着饭盒跑下台阶。 　　她动作匆忙，讨好，不安，谨小慎微……只是跑下几层台阶，这些情绪全都跟着跑了出来。 　　季少童抬手拉住她：“怎么了？” 　　林沁连忙狠嚼几口，把饭咽下去，抬起食指放在嘴前面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左右看看，好像无人可选，就把手里的饭盒不管不顾塞给了季少童，跑了过去。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着，甚至后面的车窗都没有落下。 　　林沁低着头站在车门外。 　　季少童看了看手里的饭盒，把饭盒递给一头雾水的小贾，对严欢说：“把林沁的大衣拿出来。” 　　严欢拿着大衣过来，季少童抬手：“给我。” 　　他狠狠一甩，甩掉大衣上的灰，心里莫名其妙多了怒气，这是什么人，竟然让林沁这样做小伏低。 　　她怎么不给对方亮鞋底呢。 　　他走过去，刚撑起大衣准备披给林沁，林沁抬手挡，同时间车窗落了下来。 　　里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靠近车窗的位置，女的在另一侧，这里黑，看不出具体年龄，但季少童已经觉出不安。 　　那俩人一动不动冰冷的凝视，纵然一言未发，但那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任何外在符合可以堆砌的，只有日以继夜，居移气，养移体，才能有这样难以描述的威严内敛，什么都不用说，也能令周围人胆寒。 　　“上车。”里面的女士出声了。 　　声音听着四十多岁。 　　季少童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但还是觉得这时应该保护林沁，于是说道：“林沁还在拍戏，她有合同……” 　　话没说完，袖子就被左边的林沁使劲揪扯了下。 　　他：“……” 　　林沁磕磕巴巴，用他认识她这么久，都没有过的窝囊语气说：“这是，这是我爸妈。” 　　季少童这下如同吃了定心丸，林沁的爸妈他知道，资料上写的海外学者，他终于得到了主动权，就看着林沁，语气冷冷地说：“你有合约的，耽误剧组进度怎么办，私事也不能影响工作，你的专业精神去哪儿了，别以为在海外得了个影后，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林沁抬头，望着她。 　　她对着他的位置，灯光，人群，他们临时取景的地方都在季少童身后。所以季少童看到落在林沁脸上的亮光，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感激，还有……无奈。 　　她真是天生的演员，那目光明明白白说着：“你的心意我都懂，你想给我撑个逼格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没用。” 　　“季先生。”刚刚副驾驶的男人出声了。 　　季少童转身看向他，那人好像也是专程训练过的，脸上一丝可供猜测的表情都没，看着季少童说：“季先生把合同拿出来给我，林沁和合同我们都要带走，解约的具体事宜会有律师和你们公司联系。” 　　他对林沁说：“沁沁，你坐后面的车。” 　　季少童连忙看向林沁，这时候要看林沁的意思，她要是和家里抗争，他愿意一帮到底。 　　连坐车都不和她坐一辆，这什么父母呀。 　　却见林沁忽然手扒着人家车窗，可怜兮兮地说道：“这事情是意外，九月，九月开学前我去医院做身体检查，谁知道竟然检查出来我有艾滋病，我就想……一定是高一那年献血的时候染上的，当时我不是还发烧了，这样一联想，当时直接就绝望了……又没人可以说……” 　　她微微垂下目光，神情悲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才18岁呀。我当时真的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是……”她紧紧抓住人家车门，看着里面的人说：“可是我又觉得，哪怕一辈子很短，总得做一次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于是我一时冲动，在开学典礼演讲的时候有感而发，觉得不能虚度此生，而后我就义无反顾，离开了学校，到了这边，我真的不是计划好的，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个群演呀，爸——” 　　季少童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这话假的够真。 　　就听车里的人，强压着怒气问了句：“……那个艾滋病呢？” 　　林沁唯唯诺诺地小声说：“……那个，那个后来发现是误诊了，但我已经离开了学校，回去也来不及了。就留在了这里。” 　　她伸手猛然一扯季少童：“这是季先生，季先生人可好了，一直在片场照顾我，我和他妹妹也认识，我们都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好朋友。” 　　“上车！” 　　听声音，里面的女士彻底怒了。 　　随即另一侧车门打开，女士站在车门边，冷冷地看着林沁。 　　林沁立刻就蔫吧了，她垂头丧气地说：“总得试一下呗，也许你听到我没有病痛，就觉得现在这是小事了。” 　　她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车门扶手被那个男人挡住了。 　　她怒声道：“何秘书。” 　　那人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 　　全都是铁石心肠，可季少童没有注意了…… 　　远处的光照在车顶，人下来，自然也能照到。 　　他只是看着刚刚下车的人，越看越觉奇怪，对林沁说：“我怎么觉得你妈妈有点眼熟？” 　　林沁无奈了，低声说：“对不起，这戏我没有办法拍了。我让晟炫赔钱给你吧。” 　　季少童说：“你还没说，我认识你妈妈？” 　　林沁抬头，千言万语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而后踮着脚尖，很小声在他旁边说了句话。 　　季少童顿时脑子懵了。 　　林沁拖着脚步要往后面车走，还不忘小声叨叨：“……现在你们总算知道，为什么我要退学才能来当演员了吧。我命苦呀。” 　　她爸一声怒喝：“你再演！” 　　林沁拔腿就向后面的车跑去。 　　季少童：“……” 　　转眼车就走了。 　　副导演悄声问小贾：“这怎么办？” 　　严向艺走到季少童身边：“怎么回事？” 　　季少童转身，对着那边说：“都收拾了吧，这事情回头再说。” 　　剧组的人都莫名其妙，不过女主角走了，也没办法拍了。 　　严向艺一脸问号对着季少童。 　　季少童苦笑道：“林沁她爸妈……在外交部工作。” 　　严向艺：“不会吧……” 　　季少童看着远处早已消失的车影方向，自言自语道：“离经叛道，这圈里明星的二代富二代数之不尽，但外交家的女儿，她来当个群演……我要是她父母，一定饶不了她。” 　　还没说完，就见一辆车风驰电掣而来。 　　小贾跑过来，严欢抱着林沁的大衣和包紧跟其后。 　　车停了，晟炫下车跑过来：“……林沁呢？” 　　季少童把手机和包从严欢手里夺过，对他说：“让她父母抓走了。” 　　晟炫的表情一瞬间很破碎。 　　季少童说：“我和你去找。” 　　他先一步往晟炫车上去，严向艺追上说：“我也去。” 　　晟炫本来要拒绝季少童的，但严向艺也来了，他无暇多纠结，开了车门就上了车。 　　转眼，他的车也冲向了夜色。 　　晟炫问：“林沁说什么了吗？怎么被抓走的？” 　　季少童想到一件事，看向晟炫，忽然说：“你和她谈恋爱，她爸妈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第49章 夏听音 　　林沁的车上只有她和司机, 她上车就发现自己糟了，没有大衣，没有包包，没有这些都没关系，关键没有手机。 　　她伸手过去，拽了拽开车的司机, 扮可怜说：“叔叔, 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司机手扶在方向盘, 头都没有转一下地说：“沁沁, 有你的地方，你觉得我还能有手机吗？何秘书一早就拿走了。” 　　林沁气鼓鼓地坐回去。 　　过了会又抓着司机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是开车回来的，你妈昨天从京下飞机, 我们稍作停留，就开了回来。” 　　林沁抓着椅子背, 喃喃说：“……我妈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又坐八.九个小时的车, 一定很累了。” 　　她的头顶到椅子背上。 　　司机从倒后镜看她一眼。 　　车开进林沁外婆家所在的小区, 林沁已经无暇顾及她没有机会给晟炫打电话，她跑过去，抢着帮她妈妈的司机和秘书搬车后的行李。 　　行李箱四个, 里面一定多数都是给她的东西，林沁也搭不上手，灰溜溜跟着提箱子的司机后面上楼。 　　司机和秘书把行李熟门熟路放到里面的书房。 　　林沁站在玄关罚站。 　　她外婆的这房子是当时为了她入学方便才买的，只有四室两厅, 一百五十平米，玄关很大很长，一眼看不到里面，要走进去十几步，才可以看到客厅的样子，客厅不大，当时这房子是按照刚上初中的林沁要求设计的，客厅没有电视，一侧摆着两张牛皮的沙发，另一侧是万寿菊黄色的边桌，上面摆着一排林沁小学做的陶艺作品，有金色的菩萨像，到白色的企鹅，再到非洲风格的彩陶首饰盒。边桌上是一副窄长的摄影作品。以天.安.门一角为虚化背景，另一侧有正在盖的摩天大楼，全都虚化处理，前面隐约可见林沁的一部分样子。 　　这照片也是林沁自己的作品。 　　司机和秘书站在门口做最后的汇报工作，大家说着大人的话。 　　林沁趁机坐到客厅角的棕皮沙发上，被冰了一下，她穿着旗袍呢，就又站起来，挪到另一边的丝绒沙发上去坐，这样等会挨训的时候，不至于加上挨冻。 　　她表妹抱着她的毛衣出来，放在她身上。 　　林沁连忙感激地套上，她表妹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异常成熟地说：“沁沁，你太任性了。” 　　林沁把头从毛衣里钻出来，看到对面的小大人，毫不客气挥挥手：“屋里打游戏去，几岁你就这样说话。” 　　她表妹正经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又说：“我妈，我爸，刘晓他妈，他爸，都去了外婆那儿，外婆也因为你挨训了。你还不知道错。” 　　林沁也整了整身上的毛衣，正经着脸说：“成熟的人都知道尊重别人的选择，你这说话的语气就是不成熟，一边玩去。” 　　她表妹站起来，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叹着气走了。 　　林沁的表哥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杯热茶，递给林沁。 　　林沁抬手刚想接，门“砰——”一声关上了，林沁吓得赶紧缩回手。 　　她妈妈走过来，身上黑色的套装，一丝不苟的服饰精挑细选地诠释着地位和尊严。 　　林沁低头做鹌鹑样。 　　“坐对面去。” 　　林沁站起来，挪到了对面的皮沙发上。 　　这客厅的沙发摆放是有讲究的，丝绒沙发那边是主位，但皮沙发所在的墙角比较小资，如果晚上抱一杯清茶，一本心爱的书，窝在这个位置抱着靠垫，裹着毯子是不错的选择。但是现在……这就是个罚坐的好位置。 　　她表哥端着茶杯去了里面的客房。她爸爸还在书房打电话，她妈妈去了另一个房间打电话，她父母都特别忙，就算要训斥她，也总得抽时间。而且必定夫妻一起。 　　林沁看着地板找缝隙，她们家的地板铺的特别好，很难看到缝，她开始很难找到，但现在已经准确知道缝在哪儿了。 　　终于，在坐了二十多分钟后，她爸妈才出来。 　　俩人在丝绒沙发上落座，林沁知道套路，肯定是她妈妈先发言，然后她一回答，她妈妈就会转头去征询她父亲的意见，而后她父亲加入谈话，这两口子的组合拳是相当套路完整的。 　　果然，就听她妈妈说： 　　“首先，我和你爸要问问你，你已经十八岁，终于成年了，是不是在你自己的问题上，我们已经到了父母和子女关系发生变化，父母必须祈求子女来维持的位置？” 　　林沁说：“你这样说，只是怕我像那些不尊重父母的人一样，叛出家门，我又不是不懂事。” 　　她妈妈说：“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和你父亲，有没有权利和你讨论你的问题了？这个权利是指你认同的权利，而不是道德强加给你的。” 　　林沁纠结，点头后面就是狂风暴雨一面倒，不点头，就是离经叛道。 　　她灵机一动，看着她妈妈可怜巴巴地问：“妈妈，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坐车，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澡。” 　　“你不要转移话题。”她父亲林常明开口了：“回答你妈妈的问题。” 　　林沁说：“我认为父母的关系，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友好合作关系，大家应该彼此理解。也算是另一程度的战略合作伙伴。” 　　“战略合作伙伴。”她妈妈点点头，看向她父亲：“以前让她熟悉这些外交辞令，没想到，她积极的学习就是为了和咱们俩今天的对抗。” 　　林长明看着林沁：“你还是没有明确回答你妈妈的问题，在管你的问题上，现在你的态度，是在告诉我们，你觉得我们无权干涉你的生活了是吗？” 　　“不是的。”林沁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聊我的问题，我每次都配合，但是随着我一年年长大，我觉得讨论的角度也应该适当变化。” 　　她妈妈刘春瑜抓住问题关键，立刻发问：“所以你所谓的变化，就是你擅自改动家里对你的职业规划，离经叛道，去当一个演员？” 　　林沁觉得自己不能再退缩了，但其实说也是没有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重申过，但还是正经起来，认真说道：“每个人自身的内在心路历程不同，从而才有了每个人各自的性格，爱好，背景，这种不是狭义的家里的关系和背景，而是我从小到大，我有自己选择这条路的理由，和我坚持的原因。但我父母坚持要我做和他们一样的人，我又很想走自己喜欢的路，我也是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刘春瑜每个字都重复了一遍，好像要重新学习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 　　不过林沁知道她妈妈生气了，当然，之前也是生气的。可她也没有办法，她不想走别人安排的自以为对她好的路。 　　她父亲微微也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早就心里有了主意，只等我和你妈妈离开，你就迫不及待退学。你当时执意要把户口放到你外婆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都想好了这一步？” 　　林沁不说话。 　　“回答我。林沁！”她父亲的声音强压着火气：“你那么小，就敢有这么大的主意？你不得了了你。” 　　林沁心里砰砰跳，她爸这是真生气了，不给她玩虚头巴脑，不用外交辞令那一套了。 　　她说：“ 这世上……任何特立独行的人都不需要认同，我也不奢求你们了解我，理解我，但请尊重我的选择……” 　　‘理解你的离经叛道？”她父亲一拍沙发背：“让你去当演员，在屏幕上被别人搂搂抱抱，你的人生是你一个人的吗，没有家里给你的资源，你能有今天的出色，不想着为国家成为更有能量的人，只自私地想着自己。你说过的使命感，你从小的雄心壮志原来都是假话。我和你妈妈何其失败，从小教你，也没有把你教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他两步走到林沁面前，扬起手，被林沁的表哥过来拉住。 　　林沁吓得抬头，她以为最多被她妈打两巴掌，可没准备挨她爸的打。 　　有点不知所措。 　　家里但凡有点资本的，都想子女继承，父母有点政治资本的，也想子女可以发扬光大，这都是普世认同的价值观，林沁知道她父亲没有错，她妈妈也没有错，他们想她好。 　　只是那些好，不是她要的。 　　她站了起来，主动去杂物房找出来鸡毛掸子，这东西早没人用了，她家还有，就是为了打她的。 　　她递给她爸，小声说：“爸，那些你们觉得好的，所有我身边好的东西，你们觉得别人会羡慕的那些，在我看来，都不过是我人生的绊脚石。” 　　她爸勃然大怒，伸手去拿鸡毛掸子要抽她。 　　门铃急速地响起，林沁的表哥连忙去开门。 　　门一开，就听玄关处嘈杂，晟炫的声音冲进来：“林沁回来了吗？” 　　林沁如闻天籁，拔腿就往门口跑：“晟炫。” 　　晟炫几乎下一秒就出现，林沁直接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指着后面说：“我爸，我爸要打我！” 　　晟炫赶紧护小鸡一样，把林沁塞到身后，看向林沁的父母。 　　后面跟的季少童和严向艺，差点被这场景震惊，再一看林沁父母的表情，他们都有点同情。 　　演员毕竟呈现的也是人会遭遇事件的反应，比如此时，季少童就觉得这对父母，纵然在外也是人物，但是对上这场景，也最多做到不立时发飙而已，不过林沁的爸爸已经暴露了情绪，他手里正可悲地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林沁的表哥合上房门，走过去，把林沁毫不犹豫从晟炫身后揪出来，先一步说道：“这帐还没和你算呢，你胆子太大了，不但敢私自退学，还敢交男朋友，交男朋友不说，还和人同居。”他抬手要去打林沁脑袋顶，被晟炫眼明手快挡住了。 　　林沁的表哥顿时觉得这人不上路，苦肉计看不出来。 　　晟炫说：“林沁已经是大人了，谁也不能打她。”说完又觉不对，又说：“小时候也不能打。” 　　他把林沁拉到眼前，不敢相信地说：“你家人还打你，小时候打你了，打你几次？” 　　林沁连忙摇头：“没有几次。” 　　没有几次……没有几次……没有几次…… 　　这四个字震怒了晟炫，他转向林沁的父母说：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晟炫，是林沁的男朋友。我和林沁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已经叫了我家长过来，他们在路上。”他抬手看了看表，而后按了一下，跳出来定位，他说：“估计十二分钟就能到。” 　　林沁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晟炫抬手，扶着她呆呆地脸，而后说：“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以和你父母对话，当然是找我父母来。” 　　林沁抬手，搂着他的脖子，不敢看她父母的方向，就把脸转到另一边，正对上严向艺和季少童。 　　她立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我爸妈，凶吧？” 　　季少童和严向艺简直不知该给她什么反应。 　　这人就……皮猴一样。 　　季少童的手机在西装内口袋震动，他拿出一看，动作有点匆忙地再按开，而后看向林沁，不敢置信地说：“林沁，你被广电封杀了。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 　　林沁微微怔了下，就转头看向她父母。 　　她妈妈刘春瑜用那一贯犀利的态度说：“对，你被封杀了，要找人申诉，你自己到北京找你二舅去说。家里人还治不了你，你真以为退学你就能得偿所愿。” 　　说完她妈妈坐下，看都不再看她。 　　对她父亲说：“那安排她去美国还是英国，那边现在都不是很好，我觉得从国际形势上来说，暂时英国还是要比美国更合适一点，英国这几年和我们合作那么多，过几年，那边中国人也会越来越多，她不至于丢掉文化认同感。” 　　林沁急急晃着晟炫：“听到了没，他们要送我出国了。” 　　晟炫说：“放心，有我。” 　　林沁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毫无预警，吓了季少童和严向艺一跳，不知从何而来。 　　林沁对着他们方向，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点晟炫的表。 　　季少童和严向艺秒懂了，——拖延时间。 　　她假哭呢。 　　他们俩这会都有点同情林沁的父母了，养个这样的女儿，太累了。 　　晟炫掏出一个白色的真丝手绢，递给林沁，又拍着她的背，假模假样哄她，总算等到了敲门声。 　　晟炫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十分钟。 　　他刚要去开门。 　　林沁的母亲就说：“林沁，太晚了，家里人该休息了。” 　　林沁和晟炫一起往门口走，这是要逐客，林沁对严向艺招手，严向艺赶紧走向她，低声说：“我能帮你什么？” 　　林沁摇头，实在地说：“你战斗力不行，咱们走。” 　　晟炫拉开门，他爸的助理站在门外，上下看看，“就是这里没错是吧？” 　　晟炫说：“我爸呢？” 　　“楼下。”助理把手机放在耳边，对那边说：“就是这里，先生和夫人可以上来了。” 　　林沁抽抽搭搭看着那助理摆谱，用手揉了揉毛衣。 　　晟炫脱下大衣裹着她，电梯门开，晟炫连忙过去。 　　里面出来三个人，一个看样子是司机，后面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的……美女。 　　林沁趁机多看了几眼甄芙，人比家里的照片漂亮多了。 　　晟炫有个这样的妈妈，能喜欢上她简直是人间奇迹。 　　晟炫拉住她介绍：“爸，妈，这是林沁。” 　　林沁虚伪地点头扮演了一下纯情少女。 　　甄芙柔声说：“你们下楼到车上去等吧。” 　　晟炫压着说：“她家里还有表哥和表妹在。” 　　甄芙点点头，用她平时绝对不会表现出的成熟，手挽上晟耀征，对晟炫说：“这些事交给大人来处理就行，你们去车里等着吧。” 第50章 夏听音 　　听了甄芙的话, 晟炫拉着林沁要走，林沁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进去介绍一下， 　　就听晟耀征的助理扶着门，对着里面的她表哥说：“晟炫的父母，想来谈谈林沁和晟炫的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的表哥站在门里说：“不让你们谈, 是不是就是把林沁直接领走？” 　　他侧身, 示意人进。 　　晟耀征看了林沁两眼, 忽然说：“比照片上个子高是吧？” 　　林沁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 　　很茫然地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反话, 不过人已经携夫人进她家了。 　　她放下脚的时候，正对上她表哥，她表哥不耐对她抬抬手, 意思让她赶紧走。 　　她拉着晟炫就跑进了电梯，严向艺没有公德心地一直按着电梯在等她。 　　电梯往下, 他们才微微缓出一口气。 　　季少童说：“你们家……一向都这样吧, 处处都是交锋。” 　　林沁说：“指我爸妈吗？他们就那样。” 　　季少童说：“我说的你表哥, 不是他提醒你下楼去的吗, 不这样怎么威胁你爸妈。” 　　林沁浑不在意地说：“没用，这些在我爸妈那里都不叫心思。我觉得主要得靠晟炫的妈妈。” 　　“关我妈妈什么事？”晟炫的声音透着点恐惧，好像怕林沁家有什么奇招。 　　林沁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而后说：“我是说——你妈妈太漂亮了。我妈一看你妈妈那么漂亮，然后你能看上我，这个心理落差，可以击倒我妈得一分。” 　　晟炫：“……” 　　严向艺很务实地请教：“人家遗传的强大基因, 才能击倒你妈妈得一分，那你妈妈一共多少分，多少分才能得到决定性胜利？” 　　林沁想了想说：“我爸如果在外头和女秘书有了什么事，估计才能击倒我妈半分。” 　　大家：“……” 　　林沁搂上晟炫开心地说：“你妈好漂亮呀，咱们以后生的小孩一定很漂亮，我太开心了。” 　　晟炫搂着她由她开心。 　　季少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幸好电梯门开了。 　　**** 　　他们坐上了晟炫的车，四个人忽然莫名其妙有了战斗情谊般，季少童拿着手机在外头一直打电话，问林沁被封杀的事情。 　　严向艺坐在副驾驶，林沁和晟炫挤到后面。 　　严向艺追着林沁问：“你家客厅墙上挂的那画，都是你画的吧，你好有自信，画那么难看也敢挂。” 　　“怎么难看了？”林沁眼睛睁得大大的，说着瞎话：“我觉得客厅那张还可以呀。” 　　“那张是照片。”严向艺又说：“对了，你的手机给你。” 　　林沁拿着手机，一看里面十几个电话，她连忙推开晟炫下车：“闫哥给我来电话，肯定是封杀的事情，让我下车去问问。” 　　她推开车门…… 　　季少童正在打电话，转头一看她的方向，就过来一步，一边说电话，一边扶着车门让她下。 　　林沁抬头看到他听电话的样子，沉着脸，神色郑重，就连忙下车，抬袖子穿上晟炫的大衣，按下了闫哥的电话。 　　说了没两句，晟炫的父母就出来了，她赶忙要叫晟炫，这么快，肯定是糟糕。就见下一秒，她父母也跟着出来了。她妈妈穿着大衣，不是平时工作时候的装束，跟着上了晟炫父亲的车。 　　林沁父母的司机已经下班，但晟炫家来了两辆车。 　　晟炫从后排下来上了驾驶位，催促林沁：“沁沁，上车。” 　　林沁和季少童分别上了车，跟上前面的车。 　　严向艺在副驾驶问开车的晟炫：“你猜他们去哪儿？” 　　晟炫说：“现在还看不出。” 　　林沁旁边坐着季少童，刚刚季少童还给她扶车门，这在以前无法想象，她把手伸过去，调皮地搂上晟炫的脖子，小声说：“你去了剧组，然后就三个人一起来了是吗？” 　　晟炫说：“这车是你工作用的。” 　　林沁头低下笑，晟炫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问为什么让别人上了他的车。 　　又一想，晟炫肯定也觉得纵然刚一起来，现在也应该分手，可只有一辆车，现在难不成要把人家两个扔到路边叫出租车？当然也只能装傻了。 　　晟炫手抓上她的，揉了揉问：“你小时候真的挨打过？” 　　林沁说：“我这么调皮，如果我告诉你原因，你也会忍不住打我的那种。” 　　季少童说：“这次我信你。” 　　严向艺大声地笑。 　　晟炫的车碾过湿漉漉的深夜路面，在十字路过右拐，他一下惊讶地喊道：“糟糕，他们要去咱们家。” 　　林沁：“……” 　　这一点说起来林沁是大逆不道的，从外头回来，她就自然地住到了晟炫家。 　　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看剧本，一起出双入对…… 　　林沁伸手搂上晟炫，商量说：“咱们直接去浪迹天涯吧，现在直接就走。”说完又觉不好客，就添加说：“季先生和严向艺要想去，大家也一块，咱们开到外地自由行去。” 　　另外三位精英没人搭话，过了好一会，林沁自说自话：“好吧，我当你们默认的是以后有机会再去。” 　　晟炫揉了揉她的手，笑着跟前面车拐进了他家的路口。 　　又行片刻，晟耀征的车拐进晟炫家大门。 　　林沁紧张地问：“游泳池的叶子你早上捞出来了没？” 　　严向艺说：“林沁，有泳池就够了。” 　　林沁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妈妈的眼光，干净整洁最重要。特别在我谈恋爱的问题上，她一早就说过，不许我自己找。以她的眼光，你觉得她能看到我的晟炫的优点吗？” 　　严向艺：“……” 　　晟炫把车停了，看到前面四个人已经下车。 　　他爸的助理在前面一辆车下来。 　　他说：“我爸这是有备而来，来的时候就两辆车，开始我以为是为了咱们俩坐。” 　　林沁推他肩膀：“咱们进去不？” 　　“等等。” 　　他用谍战片的语气说的。 　　林沁旁边坐着季少童，林沁说：“季先生，你也是足智多谋的人，这事情你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季少童打开车门出去抽烟，顺便说：“我倒是好奇，你爸妈明确不许你自己谈恋爱，你怎么还敢？”说完不等林沁说话，他又说：“我怎么忘了，他们也不许你当演员，你能听话才怪。” 　　他说完出去抽烟去了。 　　林沁觉得和季少童没有共同语言，转向严向艺说：“向艺，你支持我的是吧，人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吧。” 　　严向艺说：“对呀，我父母就不逼我。所以你适合去国外生活，这里的国情不同呀。” 　　他说完，蛮不确定地看向林沁：“你妈妈会棒打鸳鸯吗？如果你妈妈不同意你和晟炫，会同意我和你吗？” 　　林沁完全不知道会伤人自尊心般，直接摇了摇头说：“我妈妈不同意我演戏，就是觉得这是一个需要把道德感降低的职业，因为为了职业需要，也许要演很多令她无法接受的角色。女演员被人摸呀，抱呀，好听是为艺术献身，我妈会说是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她觉得以我可以达到的高度而已。” 　　晟炫说：“我妈说女演员被男演员占便宜的事情是常态，这件事你妈妈的立场其实没有错。” 　　林沁说：“我也没有说她错，可我就是爱演戏……” 　　她搂上晟炫，闷声闷气地说：“所以抗争了好多年，根本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严向艺连忙瞅准机会说：“可我是唱歌的，演戏可以选角色。” 　　林沁扔下晟炫，把脸凑到他的方向，奸诈地笑了笑，而后说：“你喜欢了晟炫的女朋友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严向艺义正言辞地说：“今晚之前而已，以前是不了解。” 　　林沁顿时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般，伸手又搂上前面晟炫的脖子，然后说：“其实严向艺说的对，如果我家反对我，我就把他推出来，说其实我喜欢的是他。” 　　严向艺惊悚地摆手：“千万别——” 　　晟炫拉着林沁圈着他脖子的手，轻轻吻了下。 　　对上严向艺泛白的脸，他也忍不住笑了。 　　**** 　　晟炫的门是电子指纹锁或者密码，甄芙和晟耀征的指纹都可以进。 　　门开了，助理先一步去开了灯。 　　林常明沉着脸进来，他的夫人紧跟其后，脸上是同样的冰冷威仪，他们的世界是充满言语机锋，如临大敌的职业，常年时刻的警惕感也无法在这一刻带来轻松，离经叛道的林沁，在退学之后，和人同居的地方。 　　刘春瑜纵然再有涵养，也从进门一刻就想暴怒。 　　更别提林常明，他现在对晟炫半分好感都没，恨不能活剥了他。 　　晟炫的家，就像一个任何他这个身份年龄的IT精英完全相反的喜好，家里宽大敞亮，而整洁。落地窗整整一排，让阳光无论冬天，夏天，都可以照进来。晴天，雨天，屋子里的人也可以看得清楚外面。 　　从顶到地板，都透着精心设计过的时尚气质。 　　雪白的窗帘，在微微开着的窗口被风吹动，时尚简约的皮沙发都是长方形或者正方形拼接而成，摆在正中，可以想象林沁穿着短裤在上面跑跳而过的样子。 　　此时天黑了，助理连忙说：“Alex，关窗帘。” 　　窗帘，缓缓地开始移动。 　　助理过去手动关了窗，和林常明刘春瑜解释说：“本来窗子也可以电动的，后来安装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不能达标，就没有做。” 　　刘春瑜脸黑着。 　　和林常明对视一眼。 　　那一眼已经准确的表达出，“谁稀罕你们表达财力”的深刻厌恶意思。 　　甄芙察言观色，连忙说：“林沁的房间在里面，我带你们去看看。” 　　她说话的语气温柔，人也美丽的如诗如画，往里走的样子，令人根本无法拒绝。 　　她走到走廊第一扇门的位置，抬手推下门把手，里面的灯已经亮了。 　　刘春瑜走过去，站在了门口，小女孩房间清新淡雅的香气，熟悉感扑面而来。 　　里面是古董白色的家具，飘着浅珊瑚红色丝绒质地的窗帘，靠窗的位置摆着飘窗椅，上面堆满了脏衣服…… 　　甄芙笑着说道：“这房子听晟炫说，和林沁在家里的卧室样子一模一样，家具也是按照林沁的买的那家定制的。晟炫说，林沁从小到大，选择的生活都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她了。” 　　这话堪称捧人的高技巧版本，刘春瑜纵然心火顶天了，但此时也不免受用。 　　被子没有整理，满屋子不收拾的脏衣服，这是他们女儿才能干出来，屡教不改的坏毛病，全在这房子里摊开着让人看。但很明显，是自己住的。 　　刘春瑜面色稍稍缓和。 　　甄芙说：“林沁自己住，晟炫住旁边。” 　　助理连忙去把里面卧室的门推开，那里是主卧的位置，门推开是墙上挂的画，林沁得奖那天的照片。 　　新鲜出炉的影后拿着奖杯，宣称南海主权问题。 　　林常明是一位严厉的父亲，可这位父亲，此时也明显面色缓和了，任何一个父亲知道自己十八岁的女儿谈了男朋友还同居，都会觉得活剥了那人还不解恨。但此时，同居警报竟然可以解除，对他而言有点出乎意料。 　　他甚至一瞬间感到，只要林沁没有同居，林常明现在觉得退学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国内不上，去国外也行。 　　不是他们俩对女儿没有信心，而是他们俩的女儿主意太大，一言难尽的心酸。 　　他的视线久久放在那得奖照片上，视频当然看了，但当时太生气，此时，在同居警报消除之后，他好像忽然也多了心情看林沁的表演。 　　从小到大，林沁提到演戏，他就想打她一顿，怎么会有那么没出息的想法。 　　但是那得奖时候，游刃有余不卑不亢的表现，是不是也可以有别的理解…… 　　甄芙和刘春瑜柔声说：“林沁我们还没有见过，晟炫一直说她还小，要等你们回来，先见过你们。” 　　刘春瑜纵然铁石心肠，此时也应景点了点头。 　　晟耀征趁机对林常明说：“我们也就晟炫这一个孩子，怕他还小，从他谈了这个女朋友，我们就没有少操心，那时候林沁只是一个群演，我们一听儿子喜欢了一个群演，甄芙她……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可也不好管……” 　　他示意助理带着他们往地库去。 　　一边说：“可我们也真是办法有限。他自己能挣钱，美国那边的专利，谁用都要给他钱。也不学理财，我不止一次和他说过，没有人把钱都放到银行什么都不干的，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就是今年，认识了林沁之后，忽然跑回来和我说，他要上进，要投资电影让林沁去拍，这样以后就没人欺负林沁了。” 　　大家顺着铺着地毯的楼梯下到地下室。 　　里面灯光亮起。 　　刘春瑜看到里面黄色，红色，黑色，白色的跑车，眉头就皱了起来。 　　甄芙说：“晟炫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就喜欢个车，还霸道的不许我们坐，现在倒好，就让林沁一个人坐。” 　　刘春瑜才不吃这一套，转头看向她，用那种“给你机会，你说吧”的眼神望着甄芙，充满了压迫感。 　　甄芙还是那么笑着，柔柔的语气说：“为人父母，我们说晟炫的好，也是希望他和林沁都是好孩子，别在情路上受坎坷，他爸爸也想晟炫去自己公司，搞实业多好，为国家做贡献，可晟炫他还没有在这方面开窍……” 　　刘春瑜说：“听说他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看来是真的了？” 　　甄芙笑了笑，自动剔除了里面令人难以忍受的挑剔意思，比之前更加温柔的语气说：“……他和林沁都还年轻呢，一个人，就年轻一次，林沁虽然离经叛道了点，可是还不是因为你们宠着她，她退学，回头国外大把学校她可以挑，也是因为你们宠她，她才敢这样，不然，食不果腹谁还能想到去实现理想呢。” 　　她适时顿了下，又说：“晟炫也一样，才二十岁出头，去年八月才回国，九月就认识了林沁，年轻人第一次恋爱，心头火热，满心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女朋友，我和他爸爸，也就没有催他去上班……不过他迟早要去的，他爸爸一心想他当一名实业家，把他的才智用到更能发挥的地方。” 　　这句话，打动了刘春瑜，但她没有表态。 　　“走吧。” 　　大家往楼上走，她故意落后半步，林常明就走到了前头。 　　她紧跟其后。 　　走了两阶台阶，林常明转头来，对她伸出手说：“我扶你。” 　　刘春瑜把手放到他手里。 　　然后抬头顺便看林常明的表情。 　　夫妻俩几十年外事活动中养成的默契，在这一个动作间，已经不动声色交换了意见。 　　说的话也许都是安排好的，但是晟炫呢， 　　车库里放着他每一辆自食其力买来不许他人碰触的爱车，房间里珍藏着他还没有长大珍珠一般的女朋友，林沁被捧在心尖，有人愿意为她披斩棘，扫除障碍，在她甚至都不知道的地方，为她鞠躬尽瘁。 　　做父母的， 　　又什么反对的理由呢， 　　纵然是这世上最有理想，最有抱负，最有情操的人，也不能指出这种爱情，有什么问题。 　　事在人为， 　　晟炫正在无声无息，为他们证明着一个高明的道理： 　　——只有爱情可以在各种意识形态中游刃有余！ 　　这两口子今晚终于稍感安慰，那么离经叛道的一个人，竟然可以找这么个靠谱的男朋友，纵然是自己女儿，他们也觉得，老天有点没长眼，和晟炫多大仇这是...... 第51章 夏听音 　　刘春瑜对晟炫是很看得上的。 　　所以等上了楼, 她就板着脸对林常明说：“那你说怎么办？你女儿这么无法无天，还纵着她不成？” 　　林常明站着不动，陷入纠结的状态。 　　本来是前途问题，现在变成了感情问题。他女儿的问题由来已久，不听管教，心里满是主意, 想干什么, 翻了天她也要去干。 　　但她又优秀, 所以令他们更头疼。 　　不过显然现在, 她这个第一次谈的男朋友，不是那种通俗意义上没有结果的恋爱对象， 　　爱过就算。 　　晟炫这个人, 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林常明回问他的夫人：“那你觉怎么办？让她出国，她这个男朋友也会要跟着去的吧？” 　　“那肯定去。”晟耀征请林常明在沙发上落座。 　　四位家长坐在沙发上, 各怀心思。 　　晟耀征对林常明说：“咱们俩见过, 13年的时候在美国, 那一年奥巴马还一心想打造美国制造业, 在迈阿密港口发表演说……” 　　林常明忽然给笑了，点头，又笑。 　　刘春瑜也露出笑意。 　　只有甄芙莫名其妙, 问道：“怎么了？” 　　刘春瑜说：“奥巴马在港口演讲，要振兴美国制造业，还在后面的重型起重机上挂着美国国旗，结果忽然起风了, 吹起了国旗，露出重型起重机上的商标ZPMC，那是咱们上海振华重工的标志。” 　　甄芙也跟着笑起来：“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个事情。” 　　晟耀征说：“我当初支持晟炫学习IT，是为了公司的大方向，现在咱们有那么多超级工程，智能桥梁施工，智能码头，种种项目都可以用上他，但他忽然换了方向，要去学投资，让林沁拍戏。我也是想着，也许从这个事情，慢慢可以引导他，因为主动学习，毕竟是好的。” 　　林常明点头：“我也是……对林沁期望太大，但是她不懂事。” 　　刘春瑜说：“以前想着她还小，可她连退学的事情都敢做出来。实在是……” 　　甄芙说：“也许咱们不用太悲观了，我听晟炫说，比尔盖茨也是大一就退学了，还有扎克伯格，乔布斯，都是中途退学，选了自己的路，林沁和晟炫，走自己的路，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成功的路不能复制，能成功的，都是不复制别人的。” 　　她这话有点过于乐观，像她一贯的性格，加上模样太好，就在这场谈话中，显出了格格不入的天真气质。 　　晟耀征看着她，很有耐心地说道：“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学会社会法则，可以少吃亏。林沁到底太小了，过早进入娱乐圈才是令人担心的地方。” 　　刘春瑜和林常明同时看向前方的窗帘。 　　等着另一对夫妻唱双簧。 　　甄芙说：“那我觉得，不如让他们俩订婚吧。这样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服管教的人，换了身份，也许就换了思考角度。” 　　“订婚？”刘春瑜心中诧异。一时间飞快衡量这个事情的可能性，今天一步步解除警报到刷好感，大家高手过招，话里话外真真假假，能被对方看得明白本来无所谓，但这一刻，她觉得甄芙和晟耀征有点玩过火了。 　　不是她说，这些人了解了她女儿的真风采，还敢要娶，那都是英雄家庭。 　　但到底搞外交的需要魔高一丈，她深吸一口气，都没有看自己老公征询意见，心里揣着烫手山芋赶紧出手的微妙心理，强压着鲜有的激动心情，问道： 　　“你觉得，晟炫能管得住林沁？” 　　甄芙说：“他管不住的，可是林沁为了顾及他，至少选择拍戏的时候，不会随心所欲了吧。” 　　刘春瑜明白了，她们还怕自己家不答应呢。 　　就听晟耀征说：“晟炫也是认识林沁以后想努力上进的，林沁对晟炫上心，应该以后对当演员也没那么执着了。加上甄芙……”他手疼爱地拉过来甄芙，疼爱地说：“甄芙可以多给她说点里面的事情，她也许就会趁早醒悟，不执著去演戏了。” 　　刘春瑜心中充满同情地看着那两口子，看似无意的一句话，都是体现一个立场，看似天真的妻子，也不过是为了衬托儿子有个压力小的家庭…… 　　可是，等娶了林沁他们就知道，那个人，有一天她要上天，也是没人能拉得住的。 　　估计还要拐走他们的儿子。 　　——刘春瑜终于放心啦，有人要挑战生活，她就不拦着了。 　　反正林沁不会吃亏。 　　她看向林春瑜说：“你觉得怎么办好？不同意，人家俩可以一起去国外留学。” 　　她用眼神告诉自己老公：“林沁已经收到了封杀的消息，可她根本不在乎。那个皮猴，她心里太有主见。” 　　她老公用眼神回复：“所以你想换个思路去牵制她？” 　　刘春瑜和林常明再次达成共识，这个结果一定是晟炫的父母一早商量好的，无疑是他们认知中，自己这方会别无选择的共赢局面。 　　他俩相视一笑，虽然毫无预期，但既然有人胆敢接手林沁。 　　那实在求之不得了。 　　于是她看向甄芙说：“这也未尝，不失一个好办法。” 　　甄芙温柔地笑。 　　双方很愉快默契地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刘春瑜说：“不过，就是有一个问题。” 　　甄芙把刚刚助理端过来的茶，亲自递到她手上，柔声问：“什么问题？” 　　刘春瑜说：“如果是林沁自己说要订婚，不让她订婚，她都要订。可是如果是家里提……” 　　“一定不同意，是吗？”甄芙接口，望着刘春瑜的眼神很期待。 　　刘春瑜点点头，看向林常明说：“还是想办法让她自己说吧。” 　　林常明喝了一口茶，点头说：“只能这样了。” 　　两夫妻的语气充满默契。 　　这下晟耀征和甄芙真的猜不到他们要干什么。 　　林常明对他说：“让他们把林沁叫进来吧，等会我们来说。” 　　晟耀征感激地让助理去，心里求之不得之外，多了点莫名其妙好像上当了的不安。 　　林沁和晟炫进来的很快。 　　严向艺和季少童没有来。 　　林沁紧跟着晟炫进来，俩人站到茶几旁边，也不敢坐。 　　林沁身上还穿着上戏的旗袍，外头裹着晟炫的大衣。 　　林常明看着林沁说：“林沁，你自己说，先说你退学的问题，还是说你自作主张谈对象的问题？” 　　林沁当然选容易的，立刻说：“我和晟炫是真心喜欢彼此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在林常明冰冷的目光下，变得没有底气了。 　　那目光好陌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假话。 　　她心里很犯怵，难道估计错误，逃学和交男朋友，交男朋友更严重？ 　　她是觉得晟炫还比较拿得出手，加上晟炫的父母十分符合她父母的审美，才挑的这一样。 　　这一秒，她不肯定了呀。 　　就扯了扯晟炫，故意靠近晟炫小声说：“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已经怀孕了？” 　　晟炫一把把她推一边去，尴尬地笑着说：“你才十八岁，谁敢给你怀孕，别胡说，这个真不能胡说。” 　　林沁心里鄙视他思路不辽阔，又没有人会拉着自己去医院检查。 　　这只是表明一种“威胁”的态度。 　　现在没有“怀”，也是“可以”“怀”的都不懂。 　　但队友不努力，她就换了思路又说：“我知道你们不想我自己找对象，可是既然我无意中碰到了喜欢的，那当然要抓紧，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 　　这话一说，她又觉得不对…… 　　在对面四个人脸上看了看，她后知后觉，把晟炫的父母给忽略了。 　　由始至终，她都在对自己爸妈“暗战”， 　　她刚还在晟炫的父母面前试图掰扯“未婚先孕”的把戏呢。 　　这时候塑造纯情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总得拼一拼，于是她快步冲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就跑了出来。 　　在晟炫都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她拿出一本书，打开来，里面夹着一个纸飞机。 　　她往她妈妈面前递着说：“我真的喜欢他，一见他就喜欢，后来认识了，他第一次找我，随随便便给我的纸飞机，我都留着呢。” 　　她妈妈淡然地看着那纸飞机，连动手接的意思都没有。 　　林沁的心黯然了下来。 　　她爸妈铁石心肠意志坚定，才不会轻易被她左右。 　　正在这时，她爸说：“我看看。” 　　林沁连忙把晟炫给她的纸飞机递过去。 　　晟炫站在旁边，很陌生很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纸飞机。 　　林常明展开那在书里夹着已经定型的纸飞机来看，又打横，展开里面的字。 　　这位先生表现了比他女儿更敏锐的洞察力，当时晟炫扔给林沁的时候，还需要他自己再爬上楼去提醒，林沁才知道展开里面看。 　　林常明露出微微被打动的表情，把那纸飞机很自然地递给旁边的刘春瑜，看向林沁说：“你这次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林沁如闻天籁，连忙点头如捣蒜。 　　大眼睛写满一辈子最真诚的真诚。 　　林常明又问：“喜欢到什么程度？非他不嫁吗？” 　　林沁想都不想就狠点头。 　　她爸腿一拍说：“好！我信你！那你俩把婚订了吧！” 　　“What？”林沁懵了。 　　但她爸不开玩笑，她就茫然地看向晟炫。 　　晟炫也呆看着她。 　　晟耀征靠向沙发，一脸写着，“我去，自己老马失蹄，这什么亲家呀。” 　　不过既然林沁自己提出的，那就只能执行了。 　　两家大人又开始商量这婚怎么订。 　　林沁后知后觉，自己被“算计”了。 　　她和晟炫提出去送季少童和严向艺，俩人一出门口，林沁就拉着晟炫问：“是不是你和家里商量好的？” 　　晟炫不说话，他是之前和父亲部署过，但是等林沁家真的答应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突然。 　　“问你呢。”林沁又扯他。 　　晟炫在家门口游泳池边停下，水下的灯光照出一汪湛蓝的水波。 　　林沁站在水边，浑身上下写满和俗世的格格不入 　　她和山间风雨里的小花一样无拘无束 　　在片场的她，哪怕是当群演的她 　　她父母一定都没有见过 　　他当时只想保护她，忘了……忘了先求婚了。 　　她还没有答应呢。 　　而且，林沁竟然那么喜欢他，她留着纸飞机，他一直都不知道。 　　他有点忐忑地说：“沁沁，你生气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和你先求婚？你还没答应嫁给我呢。” 　　林沁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嫁给你嫁谁，我就问问，到底这事是谁先提出来的。” 　　晟炫放心了，把林沁拉得远离游泳池，边走边说：“那肯定是我家提出来的。” 　　林沁重重叹了口气：“哎……你家让我家坑了。我妈现在心里肯定和中了大奖一样。” 　　晟炫虚心请教：“为什么这么说？” 　　林沁说：“我把她气得呀，去年放开二胎政策的时候，她气得都想生二胎了，你想想就知道，她心里想反抗我的怨念有多深了。” 　　晟炫想说，本来我不理解你妈妈的怨念，但从你的措辞上，我终于明白了。 　　但开口说道：“太好了，我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林沁开心地跳起来，搂着他脖子说：“我也有老公了。” 　　隔着老远，严向艺打开车窗，伸头出来喊：“你们俩怎么样？危机解除了吗？” 　　林沁在夜色里，对他热情地挥手说：“我家把我打包扔给晟炫了。我们倆要订婚啦！” 　　另一侧的车窗落下。 　　季少童伸头出来，和严向艺一样脸上写着“我日”那个崩溃的表情。 　　林沁搂着晟炫笑，亲热地靠在晟炫肩头说：“他们俩一定在想，老天呀，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她忽然跑过去，跑到季少童窗口，对他笑着说：“你上次公司关门比较震惊，还是这一会比较震惊？” 　　季少童：“……” 第52章 夏听音 　　晟炫开车到季少童家, 严向艺和季少童分别下了车，林沁坐在副驾驶对他们挥手再见，那车就驶入夜色中。 　　严向艺终于可以喘口气，跟着季少童转身向内：“这是怎么回事，说订婚就订婚。” 　　季少童没有说话，穿过前院, 花园, 在大厅, 等佣人把拖鞋放在他脚下, 人也退下去了，他才说：“虽然是第一次碰面，但是林沁的父亲和晟炫的父亲肯定是彼此知道的, 晟盛集团是重工业，怎么可能不认识。了解家庭背景, 企业背景, 剩下的只是对人品的权衡。晟炫自己有专业特长, 男女关系上也简单, 只有过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严向艺看着季少童换鞋，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到。 　　季少童兴致也不高。 　　佣人端着茶杯出来, 季少童说：“换成咖啡，给我端到书房。” 　　严向艺猛然意识到为什么，季少童以前那样欺负过林沁，不会被人家家打击报复吧？ 　　当然他也觉得自己也许太小题大做, 有点杞人忧天。 　　但季少童不这样想，他在接到林沁婚讯的那一瞬间，已经产生了腹背受敌的紧迫感。 　　林沁的父母会找他算账，他欺负过林沁。 　　晟炫的父母一定也会找他，为晟炫，更为林沁，实际都是为王欣然那事。 　　最主要，他父母那关…… 　　他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到了公司，就把小贾叫了过来。 　　然后吩咐说：“你去，联系王欣然……” 　　在小贾吃惊过度的目光中，他说：“林沁要和晟炫订婚了，林沁家的事情，你估计也知道了。王欣然和晟炫家有交情，谈过男女朋友，将来分手谁也不能说什么。” 　　小贾收到吩咐，出来就给王欣然打手机。 　　王欣然正在和王凯吃早餐，她今天要拍戏，只有早上有空。 　　在酒店外接了电话，她站在晨风里，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王凯。 　　听完了小贾的话，她说：“对不起，麻烦你转告季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这个忙，我不能帮。” 　　**** 　　当然季少童这边有不痛快的事情，林沁那边也有状况。 　　婚当然是要订的。 　　不过附加条件也很苛刻。 　　林沁被封杀的事情好像板上钉钉子，没人说要找个人帮她。 　　她得被封杀两年。 　　林沁自己完全无所谓，就和晟炫商量：“去外面留学就好了吗？咱们俩浪迹天涯的愿望终于要成真了。” 　　她从小就和父母周围去，出国家常便饭。 　　倒是晟炫比较纠结。 　　表面不敢反对，只能一大早去和他爸商量。 　　他爸一听他还想出国，就说：“林沁的事情，全都随了你的心思，你要娶她，我和你妈就不怕奔波，只想你能得偿所愿。可是你现在又要和她出国，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晟炫怏怏地说：“你帮我去林沁家，以后我在公司好好干。” 　　晟耀征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搭了搭他的肩膀：“人生是你的，但做男人，至少要一言九鼎。” 　　晟炫说：“林沁太小了，我不放心她自己出国，现在国外也不安全。” 　　“那你就陪她去。”晟耀征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话是这么说，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晟炫知道这是反话，纠结了会，就说：“没有别的好办法吗？” 　　晟耀征说：“她去外头上学，你学你该学的，她回来要拍戏，你已经掌握了需要的知识，到时候人生的自主权就是你们俩的了。她那时候才20岁，结婚都不够年龄，你要想长远。” 　　晟炫靠在桌边，左右衡量：“如果我去了，那么回来，还是和现在一样的情况。对林沁没帮助。” 　　晟耀征按电话，让秘书安排开会，对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早上忽然出现，全公司等我开会的人，都要因为你的事情耽误十分钟。你和她出去，人生就是绕着你女朋友，你觉得对感情没有信心，就跟去。如果觉得只是没人照顾她，找个人陪她去，你没事去看她，就是长途飞机辛苦一点，你怕辛苦吗？” 　　晟炫看着窗外马路上，东张西望的年轻人，这是个应该上班的时间。 　　如果选定了路，不迈步子，永远在原地。 　　他说：“那我让王凯陪她去。反正王凯快要退役了，他正好想学影视摄影。” 　　晟耀征说：“这办法倒可以，他只要愿意，公司资助他。” 　　晟炫离开他爸的公司，心里只剩下偷偷藏着的一万点不舍得。 　　他比林沁大，不能跟着女朋友，生活重心全都绕着她转，这样说不过去。 　　这些想法，是他第一次和林沁明确的谈到未来。 　　谁知林沁不舍得，就说自己也不去了。 　　在国内上学。 　　但影视这方面，我们在走欧美的老路，国内好老师都没有。 　　晟炫在林沁的不舍中，反而下了最后的决心，对林沁说：“我每个月都去看你，而后圣诞，复活节，那些假期你就回来。只要我们不怕辛苦，这些都是可以的。” 　　林沁依依不舍，还是点了头。 　　“那我问问王凯想不想去。” 　　晟炫给王凯打了电话。 　　王凯挂上电话，开始犹豫不决，可以出国去学习，毕竟是少有的机会…… 　　他还正追王欣然呢。 　　同一时间，林沁也回家去通知她爸妈： 　　“留学的事情，我还是自己去吧，晟炫也有自己的事情，他说每个月都去看我，我放假就回来。我们俩一定不会像很多异地的情侣，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她妈妈正忙着安排过年的事情，每年过年来拜访的人都特别多，加上要给她安排订婚。 　　听了这个消息，就三言两语打发掉了林沁，给林常明说：“看吧，她是根本不会吃亏的。她当了几个月群演，一分钱都没有挣，还过来抱着她那点伤感诉苦，一点不知道里面真正的问题，每个月去看她，机票往返一万，加上让她放假就回来，这笔开销就十几万。” 　　林常明点点头。 　　刘春瑜又说：“她独立能力那么强，群演都能当，晟炫还怕她吃不了苦，一个人没办法生活。你说这孩子，他就鬼迷心窍，一点看不到真相？” 　　林常明很有幽默感地说：“你觉得晟炫家，知不知道林沁还会点功夫？” 　　刘春瑜无所谓地说：“现在知道也没用了。订婚板上钉钉子，就是林沁和晟炫以后有了孩子，一定得看紧点，不敢让孩子找个林沁这样的。” 　　林常明坐在沙发上，愣愣看着正在工作桌上低头忙碌的刘春瑜。 　　刘春瑜站着，满身压着公务，连坐都没心情坐的样子。 　　林常明笑起来，说道：“还有呢？” 　　刘春瑜说：“还有。那当然是多照顾点晟炫。那孩子不提醒他，林沁能把他欺负死。” 　　书房门忽然开了，林沁站在外头，手里端着个托盘，她走进来说：“又在我背后说我，还这么快就偏心了。” 　　刘春瑜说：“你偷着乐去吧，不知道什么运气，过年被你这样躲过一劫，不然看你舅收拾你。” 　　林沁把托盘放到茶几上，里面两个碗里面都是汤。 　　她看着林常明，林常明也不帮她说话，她一口气把两碗汤都喝了，忍着撑半死，捂着肚子出去。 　　林常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那个林沁在片场说被人潜规则的事情，你让人问清楚了吗？” 　　刘春瑜说：“问清楚了，这事你不管了。” 　　林常明站起来去关书房门，不多时，林沁又胖企鹅一样端着两碗汤过来。站在门口说：“你们俩不能再说我了，再说我可撑不下去多两碗汤。” 　　林常明看着她身上的睡衣，考虑吃太胖了订婚穿衣服也不好看，就挥挥手，慈爱地说：“进来吧，给爸爸说说，你这个男朋友怎么找到的，这么不科学。” 　　林沁刚踏进来一步，转头就走了。 　　过了会，林沁又拐回来，站在门口说：“你们别去找季少童，以前是有点误会，但晟炫已经教训过他了。” 　　刘春瑜低着头，继续整理着文件说：“所以他潜规则了和晟炫谈婚论嫁的那个女孩，这事情你也知道？” 　　林沁站在门口，浑身发凉。 　　晟炫上次说的，原来是季少童。 　　这个事情绝对超乎预料。 　　她说：“那也是王欣然的事情，你们别管了，不然让晟炫家以为咱们家吃醋了。” 　　刘春瑜抬头，正儿八经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说：“算你有点脑子，可这男的在片场是不是也难为过你？” 　　“那不是晟炫已经警告过他了。”林沁把汤端进去，硬递到她爸手上。 　　她爸摇头不接，她硬往上递，她爸怕洒了，无奈接了过去。 　　她又晃她爸的手臂。 　　林常明对这缠人功也是没办法，唯有帮她说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免得被人说仗势欺人，这事情就算了吧。” 　　刘春瑜说：“林沁去把你那戏推了，这事就算了。” 　　林沁连忙答应，去季少童的公司找季少童谈。 　　但没有想到，她出国没有人拦，订婚没有人阻挠，这个推个片约而已，季少童倒是表现了所有人预期外的执着。 　　当林沁去找他谈《六月河》的时候，季少童说：“那是你的片子，我给你留着。” 　　林沁说：“我要出国了，两年后才回来。” 　　“那也给你留着。” 　　林沁说：“其实还有个原因……” 　　“什么？” 　　林沁纠结极了，当然不能直说因为你潜规则的王欣然。 　　没想到季少童自己说了：“是因为我和王欣然的事情吗？王欣然现在是我女朋友。谁有意见？” 　　林沁有种被还了一拳的懵逼感。 　　因为太想不通，就问了句：“什么开始的？” 　　季少童在办公桌后面，清淡地看了她一眼，说：“这个，你用什么角度问的？” 　　林沁说：“王欣然是你女朋友了，怎么可能嘛。” 　　季少童反问：“怎么不可能了？” 　　林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只觉得这事情好玄幻。 　　她迫不及待就离开了季少童的公司，到了楼下就一五一十和晟炫说了。 　　晟炫来接她，没想到一次没有跟随，林沁能收到这么大个新闻。 　　他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他要在，看季少童还敢恬不知耻说王欣然是他女朋友。 　　又担心，不知道是不是他和林沁影响了王欣然。 　　他立刻拨打了王凯的手机。 　　王凯和王欣然最近走的近，一定知道真相。 　　林沁在旁边，很紧张地说：“这事情不能让我妈知道呀，她知道又要说我惹祸精了，什么都不干，身边人也被搅的团团转。” 　　晟炫抬手摸上她的头发，疼爱地安慰说：“放心，你这是自带的女主角光环，注定天生就是当演员的人而已。” 　　林沁委屈脸说：“……这个光环好坑，我完全不想要呀。” 第53章 夏听音 　　电话通了, 晟炫还没说话，王凯就说：“我想好了，我陪林沁出国去。” 　　晟炫：“……” 　　他满肚子话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要过年了，晟炫和林沁订婚的日子定于年后，不可以准备太久，因为林沁的爸妈时间很紧, 本来没有挤出来给林沁订婚的日子。 　　不过林沁真心觉得订婚是她爸妈一厢情愿想甩掉她这个麻烦, 但可以和晟炫订婚, 她还是很高兴的。 　　就忙着订衣服, 在照顾所有人“愿望成真”的大前提上，订婚宴尽量迁就着每一个人。 　　在这方面，她完全体现了作为外交家女儿的基本素养。 　　穿着她妈妈选的礼服, 戴着甄芙的首饰，请的每一位客人, 都是两家人想请的。有关系不好的客人, 在安排座位的时候, 尽量迁就。 　　倒是在订婚宴上, 季少童携王欣然一起出席，弄傻了他们一圈人。 　　晟炫心里暗自担心，不知道王欣然是不是被迫的。 　　就找了个机会偷偷问了王欣然, 王欣然回答的异常坦白，她说，“这样对大家都好。王凯不耽误前程，我也不用背负一个不该有的名声……” 　　晟炫觉得这种事情对林沁而言过于复杂, 就没有和林沁说。好在林沁也不关心，她欢天喜地选学校，挑专业。 　　她因为要当演员，已经学了很多相关课程，最后反倒是为了迁就王凯，订了去英国。 　　伦敦电影学院有短期和长期课程，除此之外，V&A博物馆这些地方也有不定期的艺术课程，适合游学的人。 　　无论要学什么，都丰俭由人。 　　**** 　　二月刚开始，王凯拿到了签证，晟炫陪着他们去了。 　　要找房子，要办银行，要去警察局登记……林沁非常兴奋，买了一个双肩的登山包，每天出门里面背一大瓶水。 　　晟炫觉得这个太沉了，告诉她，只有经济拮据的人，才出门自带吃喝。 　　林沁回说：“一看你就没有经验，伦敦地铁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困在里面，只有水是最重要的。” 　　王凯闻言，赶紧给包里也装了一瓶。 　　然后林沁一看这追随者很上路，就和王凯说：“还有这两天，我看出了一个大新闻，伦敦出台新的治安条例，以后小额犯罪政府就不管了，比如抢劫50英镑数额之下的，不管。还有犯罪录像无法明显辨识凶徒的，他们也不管。” 　　王凯大惊失色，拿着手机就要发消息，边说：“这还得了，让我赶紧给国内朋友打电话，电.警.棒之类的给你运过来一大包，以后出门你就装着，反正小额犯罪不犯法了。” 　　晟炫赶紧把他的手机夺走，给这两个半瓶水解释说：“我问过了，你们对报道解读有误，还是要管的，就是出警之后，不会上报调查，对明显会浪费警力的案件不深入调查，不代表不管。怎么可能不管你们也想想。” 　　林沁不确定地问：“真的？” 　　晟炫说：“那当然是真的。” 　　而后就见林沁拉开她的双肩包，开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前面的拉链里掏出电.警.棍，旁边的拉锁里掏出电.子报.警.器，口袋里拿出来辣.椒.水.喷.雾…… 　　最后她看着晟炫说：“你确定哦，如果你女朋友出事，我可就不管了。” 　　晟炫拿着那些东西，陷入痛苦的纠结。 　　王凯说：“林沁你当群演的时候，是不是遇上过什么事？” 　　林沁就把女群演差点被拐卖，她见义勇为，和晟炫如何配合默契的事情说了。又拉着晟炫问：“其实你是不是当时就爱上了我纯洁的美丽心灵？” 　　晟炫本来难过的恨不能不回国，就和她住这里算了。 　　一听这样的话，那顽强蓬勃的生命力，立马让他觉得自己很多余。 　　所以住了几天，他就回国了。 　　心里暗暗发誓，他要做一个快快成长起来的资本大鳄，这样才可以保护他的小女朋友。 　　而他也确实不用担心林沁。 　　王凯和梁哥，在林沁的世界里完全是一样的。 　　过了半年，晟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觉得林沁对王凯和梁哥这类人应该是用了某些外交技巧。 　　但看不懂的王凯是绝对拒绝承认的。 　　他说自己对林沁的包容和保护，都是为了晟炫。 　　因为晟炫解决了他下半辈子的就业问题。 　　晟炫回国后想了几天，才发现，王凯和林沁学坏了。 　　在机场，码头，车站，每一天都有无数情侣分别，多数的他们，在分别的哪一刻，根本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愿景总是美好，年轻总是无所畏惧，觉得今天的分别就是为了明天的重聚。 　　但其实真相是，大家从此就走上了不同的路，以为重逢的日子，变成了永无归期。 　　无数人做了自己命运的懦夫，最多也就是想想，分别的那一天，为什么我没有多抱抱她。 　　不过对于目标明确的人，这种事情就不是问题。 　　林沁用她在卢迪亚当群演的经验，带着王凯过得很愉快。 　　他们挑了秋天回国。 　　两年时间，王凯已经完全变成以林沁马首是瞻的自己人。 　　出机场的时候，里面的电视在播本地新闻，王凯拉着林沁看，电视上的晟炫成熟稳重，和两年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林沁看了眼电视，推上去了墨镜。 　　上面是一个什么隧道的开通活动，晟炫接过工程师递给他的安全帽，抬手和媒体示意，手势的高度风度翩翩。 　　王凯这两年是学生，看着上面的晟炫，就觉得好像离他们远了很多。 　　时间，空间，不知不觉把大家都改变了。 　　他不及伤感，就听林沁说：“你看，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公公执意要我们当时就订婚，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两年前晟炫是这个样子，我肯定不选他了。” 　　王凯崇拜地看向林沁：“林沁，你这么自大，也是无人能及了。” 　　林沁戴上墨镜说：“这个问题得和晟炫谈一谈，你看他现在已经会两面派了。来看咱们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在电视上，他就是个冷硬的生意人。” 　　“这样不是应该的吗？每个人物都有维，一个是家庭形象，一个是社会形象。” 　　人物维是剧本语言。 　　林沁看他一眼，毫不犹豫抨击道：“好像就你懂写剧本，但是我现在是以爱人的角度说的，我不喜欢我男朋友两面三刀，我不可以有意见吗？晟炫都不敢有意见……” 　　她忽然指着王凯说：“我让我助理到时候和你说。” 　　王凯推着行李车，追着疾步而行的林沁问：“你的助理，她还在等你吗？” 　　林沁说：“她说我回来，她就跟我。”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了晟炫。 　　她大喜过望，跑过去，一下跳到晟炫的怀里。 　　晟炫托住穿着大衣胖成一团的她，笑着说：“找了个熟人，直接进来了。” 　　林沁说：“熟人好，熟人好，我最喜欢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像个大人，还会走关系。” 　　王凯推着行李车，被这直白的两面三刀打击到想扔下行李走人。 　　林沁是真的太高兴了，觉得只要见到晟炫，什么都好说。 　　这两年时间，他在她心里不止是埋下种子，发了芽，那爱情的小树，已经长成了苍天的大树。 　　她在写剧本的时候，甚至都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生死相随了。 　　她以前是不理解的。 　　晟炫带着两辆车过来，王凯两年没回家，迫不及待也需要赶回家。 　　林沁的父母没有在，外婆也在京城林沁的舅舅家。 　　晟炫就带林沁先回他家。 　　甄芙见了林沁，就很遗憾又很羡慕地说：“18岁和20岁是没有区别的。出去一趟，回来还是个小孩子，早知道我也去了。” 　　林沁对于这个婆婆在熟悉之后时不时的“少女心”完全包容。 　　就盛情邀请甄芙去上她的新戏。 　　这两年，晟炫有人专程给教，对电影业已经有了比较内行的认识。本来准备林沁回来的时候，就给她一个大惊喜。 　　他已经精挑细选了一个好剧本。 　　电影和电视剧的演员是有区别的，电影演员要能承担票房压力，他虽然溺爱林沁，但现在和两年前的想法已经不同。他知道，林沁是真的扛不起票房的。 　　而且电影的口碑好，也是综合因素才能出的效果。 　　他已经不像曾经那么天真。 　　目前网剧正在崛起，很多人都是看剧情，看演技，不看演员本身的知名度。 　　所以他们团队，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网上打造林沁的专业形象。 　　她多才多艺，当替身的时候就“专业”的人神共愤。 　　所以从网剧入手，先证明自己的演技，以后再去碰别的，是他们团队研究之下的结果。 　　此时听林沁说，她要去卢迪亚上戏，对晟炫而言非常意外。 　　但也没有问。 　　晚上回家很早，林沁要倒时差，他给放了热水，林沁泡了澡，就已经有点困，他让林沁睡他的床，林沁隔壁房间的床是一米二的，他挤不下。 　　他靠在床头问这几个月林沁都干了什么，之前二月情人节的时候，林沁本来应该回来的，可因为王凯学业没有完成，他多花了半年时间学语言。 　　林沁就很仗义地多陪了他半年。 　　晟炫拉住林沁的手，攒了半年的话，终于开始抱怨：“当时二月的时候，我以为你会给我个惊喜回来的。” 　　林沁闭着眼，钻到他怀里说：“……人家当初那么够意思陪我去，我当然也要够意思了。” 　　晟炫的手指轻轻动着林沁的头发，好像要数清楚，这半年她有没有掉头发。 　　林沁把手伸过去，搂着他说：“我过法定结婚年龄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晟炫没说话。 　　手指落下，在林沁的脸蛋上轻刮着，她就笑着，慢慢，慢慢睡着了。 　　她睡觉的样子还带着小孩样子，嘴微张，显出一种单纯好欺负的可爱劲。 　　晟炫轻轻下床，去隔壁书房，翻开记事本，这上面，有给林沁准备的各种各样的计划。 　　各种各样的标签卖点： 　　才艺双全的妃子专业户。 　　真正的好演员该是这样的。 　　通稿标题都想好了。 　　可是， 　　唯独没有这一个“标签”： 　　“这位多才多艺，技压群芳的二十岁少妇……” 　　一个女演员，她一结婚，这条路可以说就完蛋了。 　　一个女演员，有个扛着资本大旗的未婚夫，这条路，也就一眼看到头了。 　　再说不在乎。 　　可也没有一个女演员，结婚后才大红大紫的。 　　晟炫转向窗外，望着茫茫夜色，忽然发现自己努力奔跑，方向也没错，却还是跑出了新的问题。 　　——二十岁的少妇，这个人设标签，敢不敢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两年跨度也是没谁了吧…… 第54章 夏听音 　　晟炫还没有想好标签能不能乱贴, 林沁就替他解决了问题。 　　第二天一早，他精心给林沁做了改良版的西班牙烘蛋，里面有用奶油炒过的甜椒，加上炒香的培根，意式香肠，西生菜, 全都炒香后, 浇上起司和蛋液, 放进烤箱烤到金黄。 　　这个方子是根据林沁的口味调整的, 林沁在那边的时候，吃饭是问题。晟炫给她发明过很多简单快捷的食谱。 　　林沁喝着鲜榨的果汁，吃着熟悉的烘蛋饼, 什么都好像完美。 　　直到她说了句：“今天开始我就要工作了，等会就去卢迪亚, 今天先和剧组的人碰个头。” 　　晟炫手里拿着铸铁的单柄锅, 一时觉得没听清：“什么？” 　　“《六月河》之前欠季少童的那部电影, 我半年前和严向艺说要推迟回来, 就约了这个时候。” 　　晟炫站了几秒，把铸铁锅扔进水槽里：“怎么没有听你说？” 　　林沁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呀，和欠人钱一样, 迟早是要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晟炫压着火气说：“我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上季少童的戏，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林沁端着杯子和橙汁, 放下杯子的时候，脸上有点不太高兴的神色：“怎么不一样了，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该还的东西也得还。” 　　晟炫说：“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你去上他的戏，你想过这原因没有？” 　　“你想说他对我图谋不轨，那你怎么不说现在都过去两年了，他都和王欣然在一起了。” 　　“他们分手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沁站起来，看了看表说：“你送不送我去？要去就换衣服！” 　　晟炫纠结了两秒，不能让林沁自己去，他只能摁着委屈去换了衣服。 　　出来的时候，林沁也换了衣服。 　　里面穿着丝绸的白衬衫，外头是白色的薄款大衣，那大衣特别薄，这个季节应该穿风衣，但她穿了大衣，和风衣薄厚差不多，质感不同。很有气质。 　　他拉住林沁：“我找个女演员赔给他，你别去上他的戏行吗？” 　　林沁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看了他一会，抬手甩掉他的手，说：“我自己去。” 　　她转身就要走。 　　晟炫昨晚熬夜到半夜，心火也旺，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手压到门上，挡着路说：“他和你说过没有，为什么要等你两年？” 　　林沁沉下脸，退后一步说：“你让不让？” 　　晟炫说：“你妈妈说的没有错，你心里要干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阻拦你是不是？” 　　林沁勃然大怒，伸手推开他，夺门而出。 　　游泳池里面的水抽干了，应该是准备盖起来，好过冬。 　　林沁在游泳池边，停下脚步， 　　这地方，以前都是敞开扔着的一汪水，后来晟炫说过，今年找人重新修葺过，她并没有问修葺的原因，此时才看到，游泳池底部拼了好多她和晟炫的名字…… 　　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自恋狂没有追出来。 　　她想，如果他现在追出来，她一定告诉他心里话： 　　“你那样说，他凭什么等我两年？背后的意思就是，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知道我扛不起票房，我不够有名气。但我觉得，人家愿意用我，在我当年没有红的时候，就愿意用我，这是一种情义，别人对我好过，我不能装看不见。” 　　但她想完这段，晟炫还是没有出来。 　　她心里的柔情又没了。 　　快步出去，走了没多久，正好有人下出租车，她就运气出奇好的上了车。 　　这地方遇出租车特别难。 　　到了卢迪亚，严向艺已经在门口接她。过了两年，严向艺也是真正的明星了，戴着墨镜还有很多人围着他照相。 　　远远就可以看出来，星味十足。 　　林沁想到两年前她妈妈回来，严向艺和季少童跟着晟炫为她奔忙，当时不觉，此时觉得又温暖，又有点心酸。 　　远处卢迪亚破旧的一片影视城，都显出一种让她怀念的温柔来。 　　她从车上下来，起风，她出门忘了拿围巾，就低头去系扣子。 　　刚扣了两粒，面前就多了一双皮鞋。 　　她笑着抬头。 　　严向艺笑着说：“怎么，不好意思和我说话了？” 　　林沁说：“我又不是把保龄球扔到你的球道里，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严向艺大笑起来，抬手抱了她一下，而后说：“和少童约好咱们去餐厅碰面，外头闲人太多了。” 　　“不是和剧组的人一起吗？” 　　“下午再和剧组的人见。” 　　他抬手拦住过来的一辆车，然后手搭着林沁的肩膀，跑过了马路。 　　林沁笑着说：“你干嘛这样，人家会骂你的。” 　　“熟人的车。”严向艺笑着说：“看车牌就认出来了。” 　　林沁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车已经走了。 　　俩人步行了一阵子，才到饭店。 　　这会还没有到午餐的饭点，刚刚开门，连人都没。 　　这一家装修成卡位的港式茶餐厅饭店，林沁也没有见过。 　　“新开的？” 　　“开了一年多了。” 　　林沁抬头打量楼梯，就有人从卡座起来，朝着他们过来。 　　手中拿着单反说：“向艺——这么巧，方便不方便，让我拍张照？” 　　而后他视线落到林沁这边，忽而惊喜道：“林小姐？” 　　如果刚刚遇上严向艺是惊喜，那现在就是超级惊喜的表情。 　　他说：“林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听说你以前和严向艺就是好朋友，现在回来是要拍你们的《六月河》吗？” 　　林沁觉得自己也不是明星，怎么这人认识自己。 　　但她没说话。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记者。 　　“怎么站在这里？”有人在楼上说话。 　　林沁抬头，朱红的栏杆转上去，二楼站着的人陌生又熟悉。 　　季少童右手还夹着香烟，身上是三件套格外合身的西装，他对着林沁，抬手，吸了口烟，神情中什么也没有，却一瞬间，让林沁的时光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说：“傻站着干什么？上来。” 　　严向艺搭着林沁肩膀，把她推上了楼。 　　台阶并不多，林沁上去，看到季少童脚上的皮鞋干净异常。 　　季少童靠在栏杆旁，上下打量她，而后说：“是不是还长个子了？你几岁了，还长个？那是不是之前做的衣服不能穿了，又要剧组多花钱。” 　　他转身进了包间。 　　严向艺靠近林沁，小声说：“我最爱和他吃饭，永远有人买单。” 　　那语气像两个商量坏事的小孩。 　　林沁给逗笑了。 　　季少童已经落座，他对严向艺说：“怎么你还怕她生气？我记得她最好说话了，去了医院的事情，到了她那里都是‘没事，没事’。” 　　林沁脱了大衣递给服务员，自己也坐下。 　　严向艺说：“那今天就不让她喝酒，免得又要去医院。”他说完看向林沁：“对了，你现在还没到法定喝酒年龄是不是？” 　　林沁说：“是呀，法定喝酒年龄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先到了。好奇怪的法律。” 　　严向艺定神想了几秒，一拍桌子说：“是哦。两国的法律这样混合看，真是没道理呀。” 　　季少童抽了口烟，笑了。 　　他看着林沁问道：“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林沁说：“先还债，其余的还没有。” 　　季少童点了点头，说：“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现在影片宣传都要卖CP，你和严向艺如果出CP的说法，你会不会反感？” 　　“这怎么能般配呀！严向艺那么大牌。”林沁看向严向艺：“对了，刚刚楼下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认识我？” 　　“认识你有什么奇怪？”严向艺说：“你在网上也是蛮有人气的，你不知道？” 　　林沁毫无方向感地说：“网上，什么网？” 　　她这个反应完全出乎季少童和严向艺的预期。 　　那外行的表情，让他们俩有点拿不准要怎么解释。 　　严向艺尝试说：“视频网站，微博……搜索引擎排名……” 　　林沁端起茶杯，心里很茫然，表面还端着成人的社交范，也不知道该再问什么，就没再说话。 　　她其实就是爱演戏，别的事情完全都没注意过。如果这俩人和她聊《六月河》的剧本就好了。 　　严向艺说：“……我以为你知道呢。很多人很喜欢你，你以前当群演的时候……”他翻出视频给林沁看：“你看，妃子专业户的视频，你以前替身，手替的片子都已经出来，还有技术分析……” 　　他看着林沁说：“连咱们之前那个片花，后来戏真正开播的时候，也有你单独的片花。” 　　林沁凑在手机前面看，看到很多人喜欢她，也觉得开心。 　　她说：“我没想到这一天，我都不知道，一点不知道。” 　　严向艺侧头看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长头发，披着，这样说话的语气，又和气又亲切。 　　严向艺说：“你这样怎么行，一个人的成功，只用得上百分之十的专业。” 　　林沁抬头，定定看他。 　　季少童说：“她不知道，但她未婚夫应该比较清楚。” 　　林沁推开手机，坐直了，又定定看季少童。 　　大家不说话的时候，包间顶上的换气扇嗡嗡嗡地响。 　　季少童说：“你自己大概不清楚，回去问问你男朋友就知道。他给你用的团队我也认识。” 　　林沁完全没有想到，她刚刚以为喜欢自己的那些人，都是被人骗来喜欢自己的。 　　那些宣传她的，吹她的人，带了节奏，才有不明真相的人喜欢上她。 　　她忽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严向艺是完全不知道这事情有什么不正常，还和季少童商量着后面应该怎么开始宣传。 　　戏还没有开始拍，怎么宣传已经放在头等大事。 　　比剧本重要， 　　也比怎么拍更重要， 　　她学了两年，没人提到她学的东西可以有什么用...... 　　林沁坐在包间里，忽然觉得有点孤独，她想念闫曦樟。 　　想念以前和闫曦樟一起工作的时候。 　　她什么也不用管，不用配合，只要演好戏就行。 　　季少童和严向艺说着和院线方面的事情，那些院线分成什么的，林沁更是闻所未闻。 　　她以前觉得在剧组，让人发现她有演技就行。 　　后来发现这行还是要靠脸先说话。 　　她赶紧刷脸加实力的时候，又发现要靠的始终是关系。 　　如今，她有了有实力的男朋友，家庭背景也暴露，却发现，大家愿意真正带她玩了。 　　可所有人都在玩着，她看不懂的资本游戏。 　　其实她从头到尾只是想演戏而已……到底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第55章 夏听音 　　林沁懵着圈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她才想起来，晟炫没有找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更没有去接她。 　　不止如此，他甚至没有在家。 　　这人是想造反了。 　　晟炫的房子特别大, 一个人的时候, 显得地板都干净的过分, 不过林沁没有想打滚, 她直接回自己屋，拉着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行李，就准备“离家出走”。 　　刚走到门口, 就遇上开门正进来的晟炫。 　　晟炫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合上门心惊胆颤地说：“你去哪儿？” 　　林沁说：“你是不是找人在网上故意吹嘘我？” 　　晟炫没有纠正这个措辞上的问题, 放下车钥匙, 弯腰过来拿她手里的行李。 　　林沁后退一步：“为什么不说话？” 　　晟炫拿了个空, 赶紧转身把门先锁上。 　　林沁转身去沙发上坐, 行李箱跟着她，在地上弯出一段充满活力的线条。 　　“快说。” 　　晟炫几步跟过去，脱了米色的风衣扔在沙发上, 他在林沁旁边坐下，故作轻松地翘起腿，单手搭在椅背上说：“你听谁胡说的，说的别人好像都没有判断能力一样。” 　　林沁说：“季少童说的, 他说你用的团队他也认得。” 　　晟炫停了一下，而后很淡定地扯谎说：“那可能是吧，这些事情我没有管过，爸爸的公司有人处理。” 　　林沁转头看他，他立刻紧张，就右手挽着袖子，一层一层，直到衬衫袖子挽到手臂中间。 　　他说：“晚上想吃我做的饭，还是出去吃？” 　　本来他这么说没有错，但因为太没有底气进行眼神交汇，也就少了说服力。 　　林沁说：“你这样子陌生极了，还装模作样说不知道。我不想吃饭。” 　　说完她又觉这两句说到一起不大对劲，好像说出了，“我看见你就饱了”的效果。 　　但没想到晟炫纠结的完全不是这个方向，他出乎林沁意外地继续扯着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明天带你去公司。” 　　林沁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否认，毫不留情地地说道：“省了吧，二十六岁的人了，还要强迫下面人说假话，你不嫌丢脸，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你爸爸公司搞重工业的，又不是文化公司？” 　　“不能转型吗？爸爸下面要弄家控股公司，专门投资影视。” 　　林沁说：“那就是说你现在要通过控股公司，开始投资影视了？” 　　这个我朋友就是我系列，和我爸爸的公司就是我公司系列，让林沁粗暴的揭露了。 　　晟炫觉得她非常不懂包装。 　　本来挺高大上的事情，干嘛要揭底。 　　但他当然不敢纠正，就站起来走到厨房，开放式的厨房，料理台上大瓶的矿泉水。 　　他心不在焉倒了一杯，走到林沁面前，递给她。 　　林沁正好渴了，接过去，喝了一口，差点没冰死她。 　　晟炫好像终于想好了怎样转换话题，就说：“你怎么不问我，我今天去了哪儿？” 　　林沁说：“你现在事情多，我怎么能知道你去哪儿？” 　　晟炫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搂着她晃了晃说：“这话里怎么有醋味，我去找我爸了。” 　　林沁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去告状了。 　　看这样子肯定是没有成功，不然肯定要说教自己。 　　抬杯子无意识喝了口水，又把她冰了下。 　　她把水放到茶几上，就看晟炫抬手去拿她的那杯水，仰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说：“之前的事情算我不对，你要去上他的戏就去上。” 　　林沁看了看那杯子，又看看晟炫，那么冰的水，他灌下去都没反应，这是心里装着多少心事呢。 　　她站起来说：“回家见你爸，被你爸骂了一顿吧？” 　　晟炫仰头看着她。 　　林沁说：“是不是你爸说，你现在才不同意，两年半以前干什么去了？” 　　晟炫微微变了脸色。 　　林沁又说：“是不是你爸还说，既然做了决定，就一言九鼎的走下去，做人要言而有信？答应人家的片约，那是要履行合同精神的。你连这都不懂，做的什么生意。” 　　晟炫一下站了起来，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你找架吵是不是？” 　　林沁伸手提上箱子说：“我才懒得和你找架呢，我知道我都说对了。而且你爸一定没有说，你这么努力上进，不过是为了把我栓到你身边，说什么为了我好，还不是为了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以前说的那么好，现在都变了。” 　　她提着行李一动，晟炫急速冲到门口，林沁却反而向卧室走去，快步到了房间门口，她站在卧室门口回望扑空在门口的晟炫，毫不留情地补了句：“还有呢。我从来没有变过，改变的只是你的态度：你是现在对我要求不同了而已，也许经过了两年半，你的爱情，也已经从耐性上表现了出来！” 　　说完她转身进了卧室，并且顺手锁了门。 　　很快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晟炫的声音透门传进来：“开门！” 　　林沁把行李箱放到一侧，坐在梳妆台前面不紧不慢地卸妆。 　　“开门！” 　　她对着空气说：“Alex，音乐！” 　　屋子里就响起了音乐。 　　敲门声很快变成了背景噪音。 　　渐渐，外头的人不敲了。 　　林沁没有洗澡，没有洗脸，卸妆之后直接换了睡衣上床，连饭也没有吃。 　　而晟炫也没有试图把门弄开，或者在外头一直叫她。 　　后来他就一直无声无息着。 　　这样，林沁本来稍稍要落下的火气就又升了起来。 　　这件事是两年前就说好的，晟炫当时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因为当时才订婚，心热，现在过了两年多，他对她的要求就不知不觉变了。 　　她第一次思考夫妻感情变化的问题，又忍不住有点伤心。她千里迢迢回来，才第二晚，他就没有了哄她的耐心。 　　他以前对她真好，让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纵然不见面的日子，他对她的亲密也是无处不在。 　　现在，爱情就变成了控制，他等了两年……觉得他自己长本事了，可以对她提要求了。 　　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又想到，她当年计划退学，也是差不多布置了两年多，要迁户口，并且要迷惑家里，让他们相信她真的也很期待上大学。 　　所以说两年半，真的是很长的日子。 　　手机在包里响，她懒得动，过了会，还是开灯爬下床，拿出手机来看，有点失望。 　　上面是严向艺发来的短信。 　　“明天记得准时，还有周末一起吃饭的事情别忘了。” 　　林沁拿着手机钻进被窝里，今天严向艺告诉他，严向艺和季少童的妹妹方诗柔成了一对，所以想叫她和晟炫一起，私下吃个饭。 　　她从严向艺当时的语气中判断出，因为方诗柔以前和她的误会，所以方诗柔也许心里也有不自在，不想男朋友和她对戏，才约她见面，想化解以前的那些小误会。 　　她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外面静悄悄的。 　　她和晟炫在吵架，怎么约他去？ 　　她揉着被子翻了个身，对着外头的玻璃，她想找人说说话：严向艺有女朋友还要和她炒CP，现在的宣传，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而且她觉得两年半毕竟是很长的时间，更何况在这个圈，现在都是IP化，从这个词被造出来，现在是半年一个样。 　　她用手机翻着里面的电话号码，在她舅舅家的号码上犹豫，以前还可以和外婆聊个天，现在这些东西，她外婆也听不懂了。 　　她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持续着生气伤心的状态，不一会，就气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独自”在床上。 　　这下可不得了，她翻身下床，冲出去一看，晟炫正在厨房做饭。 　　她站在房间门口就想，那些出轨的男人，都是从心安理得让老婆一个人生闷气开始的，因为他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伤心。 　　她回到房间，左右看看，也没有找到顺手可以砸人的东西。 　　就钻到衣帽间，挑了一身特别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 　　照镜子的时候她在想，还好自己年轻，还可以再漂亮三十年，他敢惹自己，自己就穿漂漂亮亮的出门去。 　　果然，她穿着一身白色套装出去的时候，晟炫眼睛都直了。 　　她心里美极了。 　　结果晟炫转头看了看窗户外头，而后说：“玻璃密封太好了，你没发现下雨了呀？” 　　林沁看向大窗，被雨水冲刷着玻璃的景象震住，本来想嘴硬说下雨也可以穿裙子，但冲到室外温度计前面看了看，就觉得还是算了。瞪了晟炫一眼，回去换了一身。 　　出来的时候，晟炫正把铸铁的单柄锅放在桌上，没事人一般笑着说：“吃饭，吃完我送你去片场。” 　　林沁想到昨天他没有追自己，也没有送自己，更没有找自己，没有接自己，还不哄自己。 　　就很生气地，去把愤怒变成食欲，吃了三颗鸡蛋做成的烘蛋饼，里面还有各种香肠，培根，所以吃完后觉得非常撑。 　　她秉承吃饱了撑的容易找事的原则，决定不和晟炫吵架了。 　　结果没想到晟炫说：“昨晚想着你要上新戏了，需要控制饮食，晚餐就没有叫你。你早上吃这么多，昨晚上白挨饿了不是。” 　　林沁拿着餐布擦嘴，而后左右慢慢走着，忍了。 　　也许是她不说话，让晟炫觉得了某种软化的迹象，于是他又说：“我也想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没有和你说过，所以不应该怪你。你想去拍戏就去，反正最后一次，以后拍自己家的戏。” 　　林沁手里攥着餐布，心火蹭一下上了天，她说：“你什么意思？我以后不能接别人的戏了吗？”她昨天想到和闫曦樟工作愉快，还想着给闫曦樟打个电话呢。 　　谁知晟炫说：“那当然，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你昨天提到我爸，那么我告诉你，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林沁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昨晚不会又回家去了吧？” 　　“没有，我打了个电话，给你爸妈也打了。” 　　林沁不敢相信地看着晟炫，心里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她把餐布猛扔到晟炫身上，气道：“你自己说不过我，竟然找我爸妈？” 　　“不是，本来你回来也该给他们说一声，我是顺便。” 　　林沁恨不能“呸”他一下，现在是手下败将都不约而同抱团的默契吗？他们是失败联盟俱乐部的，都打着为她好的旗帜，把她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她失望地看着晟炫，越看，越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她确信晟炫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做着，和嘴上说的背道而驰的话。 　　她忽然觉得发火也没用，什么都不想说了。晟炫想什么她都知道，不过和她想的不同而已。 　　她拿起旁边的手袋，检查着里面的东西，把剧本装进去说：“演员，本来就不同于其他职业，这个行业的工作什么样你一直都知道，你当初不能接受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和我好了以后，才想像你爸一样，把你妈栓在家里。” 　　晟炫打断她：“你说咱们俩就咱们俩，不要扯家里。” 　　林沁毫不退缩地说：“家庭传统很重要，你看看你家，就是男主外，女主内，而我家呢？你看不出我家的结构和你家是不同的吗？我们家是男女平等的。你要我做成你妈妈那样的，没门。” 　　晟炫说：“都说了，你说话有点礼貌，别指责大人。” 　　林沁提着包往外去，边走边说：“我实话和你说，这行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我处理不好在外头的人际关系，你不能信任我，那咱们俩根本没办法再走下去。” 　　晟炫过去拦住她：“好好好，都当是我错，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那我现在好好给你说，我给你安排了片子，咱们自己拍自己的不行吗？” 　　林沁对着他的眼睛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不信任我处理事情的能力。人一辈子，要面临多少风风雨雨的问题，你连一个简单男女工作关系，都觉得我处理不好。你不止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更质疑着我的工作智慧。” 　　她伸手拉开门，又转身补充说：“还有昨天，你觉得季少童用我就是不安好心，在你心里，不就是觉得我演技不行，不值得人家等我两年吗？我谢谢你！” 　　她甩门走了。 　　晟炫愣了几秒，连忙开门追去。 　　再不敢像昨天，跑到地库去拿车，结果开出去人就不见了…… 　　也是悲了个催。 第56章 夏听音 　　晟炫在追出去的几步路中, 已经感受到了新一层的人生真谛，就是做男人真不容易。 　　昨天他爸提醒他，还记得两年前自己说过什么话，当时觉得有人喜欢林沁，就是他的事情，什么都不想林沁知道, 不想她担心。 　　现在过了两年, 日复一日浇灌之下, 他就只想她在他的温室里长大, 而忘记了，她原本的性格是没人可以控制的。 　　这一点他可不是谦虚，敢觉得自己比林沁的父母还厉害。 　　外面大风大雨, 林沁正开玄关壁橱拿伞。 　　他过去拽着林沁，连声说好话。 　　林沁新仇旧恨一起算, 从昨天不去接她, 说到晚上不给她吃饭, 晟炫总算见识了, 什么叫相处的模式一但形成就很难改变。 　　但他也确实，是没有给她吃饭。 　　林沁撑开直柄伞就要冲进雨幕。 　　他急了，喊道：“我昨天去接你了, 我追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后来我开车开到卢迪亚，知道你在饭店和别人吃饭, 后来下午去了剧组，我都在呢，就是没让你知道。” 　　林沁不说话，大雨霹雳啪啦落在她脚边的磨砂地砖上，溅起水花。 　　晟炫又说：“不然我能和你前后脚进门？” 　　风过来，吹得林沁一个哆嗦，她也就懒得再吵了，就说：“那你昨晚上怎么不给我吃饭？” 　　晟炫说：“那真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是睡着了。” 　　刚要进屋的林沁停下，看着他，很不可思议地说：“你和我吵了架，然后你去睡觉了？” 　　晟炫连忙摇头，又……点头 　　“我前天晚上没有睡觉呀。” 　　林沁说：“明明咱们俩一起睡的，你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晟炫和林沁好了将近三年，从来就没有像这样吵过架，这次眼看问题此起彼伏，他几乎都担心那个三年爱情就要没有的诅咒成了真。 　　于是决定还是坦白算了，他说：“我在思考以后让你上个什么戏，什么路更好走。” 　　林沁二话不说，提着伞进屋了。 　　晟炫心花怒放跟进去。 　　谁知道林沁转眼从卧室拉了个皮箱出来，她说：“我和剧组的人一起都住酒店，每天来回两个多小时，回来就是和你吵架。你送不送我走？” 　　晟炫非常想脱口而出，不送，也不许走。 　　但他对上林沁的表情，感受到了她和父母暗战时的决心。 　　他往衣帽间走着说：“那你等我，我收拾了东西和你一起去。” 　　林沁气鼓鼓地坐在了沙发上。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对着衣帽间说：“是我妈，晟炫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按了接通，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怎么闹矛盾了？我外头的车已经等着了，我就长话短说，双方建立关系初期都是互相试探，你退一步，代表着这个事情上，以后你都必须以相同方式退让。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沁站起来，快步冲到书房，关上门说：“妈，你怎么语气和以前不同了？” 　　“这件事不一样。他说担心你不让你上别人的戏，这事情不是两年前说好的吗？如果你这次同意了，那么以后在拍戏的问题上，就没了自主权。你和他妈妈性格不同，人家能做的事情，你是做不好，也做不到的。” 　　林沁拿着电话，好一会，轻声说：“妈妈，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觉得你很爱我。” 　　她妈说：“欧洲到处都是恐怖袭击，没有恐怖袭击的地方，各种地方恐怖主义，你们俩都是太闲了。你好好工作吧，不要拍过火的镜头就行。” 　　“这个是谍战的，我和严向艺对手戏也不是情侣关系。不会有那些镜头的。” 　　“那好，挂了吧。” 　　林沁挂上电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子女让父母操心奔波，她第一次觉出一种以前看不见的心酸。 　　她拉开房门出去，晟炫已经穿了外套拉着箱子在等她。 　　他神色慌慌的：“怎么了？是不是你妈说你了？” 　　林沁摇头说：“说国外的局势，个人问题不值一提。” 　　晟炫立刻用你家人觉悟都好高大上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说：“我真惭愧，下次不为咱们俩的事情给你妈打电话了。” 　　林沁把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和晟炫一前一后去了地库拿车。 　　走到路上， 　　林沁看着大雨冲刷着挡风玻璃，忽然问了句：“你那么不放心我和季少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晟炫握着方向盘说：“没有。之前我想岔了，你又不和他一起工作。” 　　林沁看了他一眼，心情转好说：“嗯，他不去剧组的。” 　　晟炫伸手拉过林沁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讨好地说：“不生气了，老公陪着你去住酒店，这算是惩罚了吧。” 　　林沁说：“……我真的很想闫哥，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这个圈子太大了，拍戏的时候合作很好但也难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那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问候一下的。”晟炫笑着说：“或者我帮你打。” 　　林沁说：“算了，我现在什么作品也没有，和人家联系总有点攀交情的嫌疑，等以后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再说吧。” 　　晟炫看着前方的风雨飘摇，忽然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林沁不过是爱演戏，他以前想过的要保护她，让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做出来的效果却背道而驰？不过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不喜欢林沁当演员，让她离开这个圈子，是他，是他父母，甚至林沁父母一致的默契。 　　可是他偏偏忘记了，只有林沁，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更没有承诺过别的。 　　她想要好的制作班底，心意相通，大家一起做出好的作品。 　　和她之前在威尼斯拍戏一样，那大概，是她曾经最开心的日子。 　　也是这两年来支撑她的动力。 　　爱情和个人兴趣比起来，林沁是搞艺术的，心灵的自由胜过一切。 　　“想什么呢？”林沁抬手晃了晃他：“变绿灯了。” 　　晟炫连忙启动，心里暗自决定，这次一定修正好自己的错误。 　　林沁有自己的愿望，他一定要以实现她的愿望出发，而不是想她实现自己的…… 　　心里有了新的计划，就不觉得时间难过。 　　林沁到剧组去的时候，梁哥正好送她的助理过来。 　　大家在酒店门口遇上。 　　严欢见到林沁分外高兴，亲热地用伞遮着林沁往里走。 　　晟炫把行李拿下来，走在后面。 　　进电梯的时候，他近距离看到严欢身上的包，忽然发现很眼熟，随即想到他妈妈也有一个。 　　他记得这包挺贵的。 　　然后他出电梯的时候，就趁机问了问林沁，林沁答严欢背她妈妈的。 　　晟炫心里更难受了，林沁的助理背的包都比林沁的好。 　　他从来没有给林沁买过什么奢侈品，除了以前的围巾。 　　林沁从来不上街，需要什么东西直接网购，她是典型的那种低欲望生活状态。 　　林沁开工后，他也就出去了，一口气给林沁去弄了好几个经典款，继续沿用那个，既有艺术气息又平易近人的标准，他这时才发现，这真是充满智慧的标准，什么东西都可以适用。 　　另一边，林沁拍戏也很顺利，本来下雨都要拍室内戏了，结果过了中午雨竟然就停了。 　　今天如果说有人心情不好，那么唯一心情不好的就是季少童了。 　　林沁新拍了段片花马不停蹄的送过来，他一看，心情就不好了。 　　这段戏是两年前没有拍完的一段，她要叫住站在电梯里的严向艺，还不能说话，一定要用身体语言，吸引着人自动走出来。 　　所以很难拍。 　　稍稍缺乏说服力都不行。 　　季少童独自在放映室欣赏： 　　老上海才有的那种带铁栏杆的电梯，吱吱呀呀升上去，长廊里猩红的地毯，带着壁灯，摄影机从人物视角走出来，看着空而窄长的走廊，灯光暗黄。 　　严向艺走进电梯，转身。 　　他穿着米色三件套的西装，精致而体面。 　　他抬手对外面的人打了个招呼，按了电梯。 　　伸手正要关铁闸。 　　看向电梯外的人，手上动作就停了...... 　　林沁也没干什么，就是懒洋洋地，靠向右侧带暗花壁纸的墙上。 　　她抿着嘴笑了下，淡淡的，却令她身上原本深紫的旗袍，无端都明艳了起来。 　　那是难言的一种风采，又有女性的柔美，又带着绝对不会和男人低头，不会求人的铮铮铁骨。 　　有一种女人，失去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哭，她孑然一身在这世间行走，选定的伴侣，能伴就伴，不能伴就滚蛋。 　　那股子心里有信念，更有自我坚持，哪怕不被理解也从不在乎的姿态，在这世上近乎绝迹，所以格外惹眼。 　　和上一次的片花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不同。 　　这一次的片花，他反反复复看了一整个下午。 　　晚上有饭局，他离开公司放映室的时候，心里觉得很烦，今晚约的人要不是推不掉，他都不想去了。 　　到了他这个年龄，控制情绪是基本素养，可是今天不同，他心里特别难过，好像错失了很重要的事情。 　　偏生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痛快，今天饭局的人他得应酬，几杯茅台下肚，他尝出了平时没有觉出的，想多喝两口的状态。 　　于是就多喝了几口。 　　他难得这么痛快，带着种质朴的真情实意，令对方很高兴，事情倒是提前就谈成了。但季少童没有高兴，他一晚上心里都装着一个事。 　　这个事情必须找到，他才能心上松弛下来。 　　饭局散了，车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在后排看着红绿灯，然后想到，不知道林沁收工了没有。 　　于是他对司机说：“去《六月河》的剧组看看。” 　　司机二话没有就开车往卢迪亚去，市区过去最少两个小时。 　　所以司机加快了速度。 　　没有到的时候，司机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让那边拖着不要收工。 　　季少童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没有拦。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 　　季少童打电话给导演，让林沁自己出来。 　　他没有下车，等了一会，青石板路上响起皮鞋的脚步声。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车旁都是浓雾，空气湿润，地砖上有水迹，湿湿潮潮的。林沁从不明朗有雾一般的空气中小步走过来。 　　身上裹着大衣，小腿到脚脖子的一段空着，一看就是里面穿着旗袍，这夜色和气氛，让人浮想联翩。 　　他心里莫名浮上一句话： 　　林沁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敢退学，敢从群演做起。 　　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不可以不问前程，孤注一掷呢。 　　只是因为现实中太多市侩算计，不敢再付出真情，连面对自己的内心感受都不敢。 　　全都活成了自己命运的懦夫。 　　他看着那越跑越近的人影，忽然知道自己心里一晚上的不痛快是什么了，他喜欢了她，从以前就是……他了解她，懂她，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个只凭喜好，单纯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吵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和男朋友都不吵架呀…… 第57章 夏听音 　　林沁跑近, 夜色浓雾中，远处墙边靠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画了一半，上面有林沁。 　　她跑近，穿过层层白雾也看清他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她慢下脚步, 隔着几步远停下说：“是你呀, 导演说有人找我, 没说是谁。” 　　那就是她以为是晟炫了, 难怪跑这么快。 　　季少童酒劲上头，看着林沁，她里面穿着裹镶黑色丝绒边的银白色旗袍, 梳着爱司头，有耳环, 白色的, 像是珍珠, 他蓦然想起两年前, 他总记不住她的样子，她坐在树下当群演弹琴，一身白裙子, 跟着一个浑身乡土气息浓厚的群演头子。 　　如今，这女孩她不是群演。 　　竟然成了他高攀不上的位置。 　　冷风吹过来，心里的热度和身上的热度都褪了些，他转开目光说：“我来找向艺。” 　　“他今天没有通告。” 　　季少童点点头：“是, 到了才想起来，所以叫你来问问，今天拍哪一场戏？” 　　林沁抬手裹了裹大衣衣襟，抬头，做了一个骄纵的表情，耳边的耳环跟着她滴溜溜晃动，那神态，就是个天真无邪不知世间艰险的大小姐。 　　季少童笑了：“说我明知故问是吧，是，走眼了，演得还是当大小姐的时候。” 　　林沁说：“临时变动的，导演说今天的夜色正好，有雾。” 　　她侧站着，看了看天，而后有点意外地说：“这样的天，这里真好看。” 　　季少童心不在焉地点头，余光看着林沁。 　　她身上的大衣是剧组的，领子上有假的貂皮，她穿着真是富贵十足，加上了解她的人，更让人觉得，她就是剧本里写的那种女孩子，良好的家庭出身，自己心无旁骛，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身处的圈子如何乌烟瘴气，她也始终忠于自我，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管不顾，说实在的，他觉得很浪漫。 　　他不由笑了笑，如果是被她喜欢上的人，也一定是会这样专注以对的，毫无疑问。 　　林沁说：“你找我就是问问进度吗？那我也说完了，就先回去了。今天下雨了好冷。” 　　她转身跑向剧组。 　　离别的痛苦陡然降临，季少童几乎想也没想，热血上头，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被酒精控制的瞬间，他已经把林沁按在了墙上，他的右手，正按着她穿大衣的左肩。 　　她大眼睛望着他，满脸都写着惊讶。 　　季少童酒劲上头，抬左手，在额头揉了下，刚想说话，就听林沁说：“怎么了？是不是晟炫又给你公司捣乱了？” 　　雾很浓，石板路上湿漉漉的，旁边屋檐上有水滴一滴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石板的小水坑里。 　　季少童忍不住笑起来，他身边走走停停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人，敢把坑了他的事情当成笑话，没事还要拿出来刷一下，好像她真的当那是个玩笑。 　　但他知道不是的，此时她提这个，不过是要自己掂量和晟炫为敌的分量。 　　他抬头，看着林沁说：“我把那事情，当成你和我的事，当时的事情是我不对。” 　　林沁侧头，看着他压自己肩膀的手。 　　他收回右手，指尖有那人造貂皮并不柔滑的触感。 　　林沁说：“以前大家都不认识，那事情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了，还有和你妹妹的事情，向艺夹在中间大概觉得有点为难，才提出去吃饭，不过我真的觉得没什么，饭就不必吃了，大家以后合作好好拍片子就是。” 　　季少童说：“你和晟炫吵架了是不是？所以他不想和向艺一起去吃饭？” 　　林沁说：“这话怎么说的，好端端说人吵架了。” 　　季少童对不远处自己的车抬抬手，司机把车向后倒了十几米，大灯在湿气很重的空气中，照出两团布满浓雾的亮光。 　　这处只有他们俩，格外静。 　　季少童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他本来给你准备了一部网剧，请了以前和你合作过的郭照义，当初他要给郭照义的剧组投资，让你演女一号，那事情莫名其妙黄了。” 　　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又掏出火机，香烟夹在唇间，有点头晕，右手火机打了几下，都只迸出火星。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从他手里抽走了火机。 　　林沁细细的手指轻轻划了下，火机如感受到魔法般跳出火焰。 　　她递到他面前，他靠近，把烟点了。 　　林沁合上火机递给他，而后说：“你继续说。” 　　季少童笑了笑，指尖明灭的火星，和周围如梦似幻的环境，让他觉得美妙的不真实。 　　更别提刚刚给他点烟的人了。 　　他说：“这次是他主动找的郭照义，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本来他们可以选，拍网剧还是电视，或者电影，但综合考量下，觉得还是从网剧开始更合适。” 　　他深深吸了口烟说：“去年的网剧环境不像今年，今年出了很多精工细作的好片子，但去年整体还是不行。他们也算是有前瞻性。” 　　林沁说：“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这方面我知道，我担不起电影票房，也担不起电视收视率，所以网剧更保险，可以靠口碑。” 　　她的声音暗淡下去。 　　季少童忍着抬头的冲动，从昨天开始，听到有人在网上故意剪辑出她讨人喜欢的视频去吸引流量，她就露出过这种表情。 　　有点茫然，有点无助，有点令人心疼的寂寞。 　　她不过想演戏而已，却家里人反对，男朋友只知道帮倒忙。甚至，根本不明白她的价值。 　　他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说：“你得过奖，就算没有人看过那部影片，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个好演员，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坚持自我，不管别人说什么，能不能理解你，都要坚持下去。” 　　林沁怔怔地看着他。 　　季少童觉得那眼神，真的单纯到有点笨，他说：“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羡慕你，你可以抛开所有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也许是夜深人静，也许是此时的氛围，林沁终于开口说了句比较真诚的话，她说：“我家里想让我走的那条路，我走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一辈子太短了，能把一件事做好就不容易，可多数人都是心比能力大，我只想做一个小演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现在觉得越来越难了。” 　　季少童点点头，低着头吸烟。 　　林沁说：“我知道这部片子用我，你也有很大的票房压力，这些事我没有和别人说过，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的两年里，剧本我看过无数次，也揣摩过一次又一次，里面每个演员的台词我都会背，我真的，只想演好这部戏。” 　　季少童摇头说：“没什么票房压力，那些东西，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才会有压力。我连你被封杀的困境都没当回事，你以为用你是为了票房？” 　　林沁抬手捂着嘴，笑了笑说：“那倒也是。严向艺说他要靠这部去角逐最佳男主角。” 　　季少童吸了口烟，差点被呛了，而后说：“他还不行，最佳新演员就不错了。” 　　林沁说：“从电视剧转而拍电影，他觉得很多地方都很有挑战性。” 　　季少童说：“闫曦樟也开始拍新戏了，等年底咱们戏杀青，我请他过来看，到时候你就可以见他了。” 　　林沁在墙边茫然地站着，好像忽然暂停，好一会才说：“……那太好了。” 　　季少童笑道：“你的反应怎么这么怪，你不想见他吗？” 　　“想，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没有作品，不好随便去打扰他。” 　　季少童说：“所以我说等你这部杀青才请他。” 　　林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微不可闻地说：“谢谢。” 　　季少童什么也没说，只是那轻声的，仿佛没有说的“谢谢”两个字，都让他觉得今晚没有白来一趟。 　　远处一盏圆圆白白的路灯，就像一个满月。 　　就像他圆满的今夜。 　　他说：“你回剧组吧。” 　　林沁站了几秒，手扯着大衣，裹着自己往剧组方向去。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哒哒有声。 　　她走了几步，转身看了一眼，季少童正在点另一支烟，对上她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有点被抓个正着。 　　她一定知道，他千里迢迢而来，不过为了看她一眼。林沁转身来，站在远处对着他的方向突如其来喊了声：“季少童，” 　　季少童看着那边，吸了口烟，心和思绪沉沉地往下落。 　　浓雾很深，他觉得自己就此转身而去更好，但他的思绪无法决定行动，如果可以决定，他今天就不会出现了。 　　果然，就听林沁说：“季少童，我心里有两件很喜欢的事情，一个是拍戏，一个是晟炫，两个，一样喜欢的。” 　　季少童重重吸了口烟，隔着那么远，他也可以感受到疏离的警告意味。 　　她怕自己破坏她的幸福吗？ 　　季少童给气笑了，而后说：“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是急于一时的人。” 　　林沁说：“如果这样的谈话让我家里任何一个人听到，我一辈子都别想再演戏了，你知道的。” 　　季少童不屑地说：“所谓浅薄的关心，不过是打着对你好的名义，让你干着他们标准下自以为是的生活。” 　　林沁隔空回道：“有权利就有义务，为人子女，我愿意为了我父母做一定程度的妥协。” 　　季少童更快地说：“别人有对你有好感的权利，你不能畏首畏尾到这个程度。” 　　林沁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毫不退缩地说：“你真的要说这个话题，那我可以奉陪，看到时候我父母真的干涉我的工作时，我能不能对抗。还是你愿意对抗晟炫的父母，或者你要晟炫找你来谈。” 　　季少童毫不在意地吸了口烟说：“他又不是没有来找过我，你以为他没有吗？” 　　林沁明显的卡壳，看着他神色很怀疑。 　　季少童轻蔑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你刚刚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们俩吵架，他给你安排的网剧……” 　　他忽然掏出手机来，对着林沁说：“我说你肯定不相信。” 　　他按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很快就通了。 　　“喂，老板。”小贾的声音传过来，迷迷糊糊的。 　　夜色中电话的声音特别清楚： 　　季少童说：“今天下午你说的消息是真的吗？” 　　“哪一个老板？”小贾的声音一听就是睡梦中被叫醒的。 　　季少童说：“郭照义的网剧。” 　　“奥奥，那个呀。当然是真的，那边说的很清楚……因为林沁不想出演，所以晟炫安排把女主角给别人了，是千真万确的。” 　　季少童看着神色微变的林沁，替林沁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晟炫安排的？” 　　“郭导的人说的，说女主角晟炫要自己安排，让他们不要安排人，按照正常进度开工，那边也很不高兴，都没见人，你知道郭照义那破脾气，上次的剧黄了就是因为他坚持不用资方的人，现在倒好，他冲着林沁来的，结果晟炫也搞一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他要安排谁，那边都乱了。”小贾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季少童关了手机，看着林沁。 　　林沁转身已经跑了，那架势，一看就是急哄哄要回家算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绝对符合文案，有钱的男朋友拼命想帮忙，但是越帮越忙。包括季少童对林沁的兴趣.....对吧 第58章 夏听音 　　这个说实话, 季少童真是高估了林沁的耐性，林沁关心的事情有限，一直以来，对专业表现了足够的专注力，但是在其余问题上，她从漠不关心到逐渐觉出压力…… 　　这种压力, 就像是忽然发现周围的学渣同学, 都超过了自己, 别人稍稍努力, 都能比自己成绩优异。或者大家在校都靠成绩，可出了校门，才发现, 成绩成了最没用的。 　　周围人现在层次显然都比她高，季少童做的事情她从来就看不懂, 晟炫也一步步正在成为一个她看不懂的男人……其实如果可以选, 她希望他一辈子就是曾经那个“程序员”, 偶尔用他唯一擅长的黑客技术捣捣乱。 　　而不是现在这样, 越走越远。 　　男朋友变成资本大鳄怎么办？她这个压力莫名其妙就来了！ 　　到了剧组，她找到自己的手机，躲到化妆间给晟炫打电话, 电话快要拨出去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不想那是真的，因为她不演他安排的戏，不想带资进组, 他就安排别人带资进组。 　　电话心惊胆颤地通了。 　　晟炫的声音很愉快的传过来：“怎么要拍完了吗？等我十分钟，马上就过来接你。” 　　“还没有。”林沁说：“我就是想起来个事情问问你，你本来安排我去上的，是什么戏？” 　　晟炫语气很轻松地说：“那个你不要担心，已经完美解决了，你不想拍就不拍，我让别人去了。” 　　林沁拿着电话，破天荒很想骂人。 　　但她没有骂，挂上了手机，外面有人叫她，她走出去，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外头黑蒙蒙，笼着雾，忽然觉得，那就像她现在的人生，也许，她和晟炫就快要走不下去了……和这种人在一起，迟早她会被他气死的。 　　什么叫完美的解决了？ 　　晟炫过来的很快，林沁被季少童故意压着放工迟，但也没有连夜拍的打算，等晟炫到的时候，他们也正好放工。 　　林沁压着火气和晟炫回酒店，到了酒店就问晟炫：“你安排的谁代替了我？” 　　晟炫完全感觉不到危险地说：“王欣然。” 　　林沁愣了好几秒，忽然有点意外，又有点情理之中的感觉。 　　王欣然是和晟炫以前谈婚论嫁过的，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不可能。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让他用舍得捧她的资源去捧，那那个人，一定应该是王欣然了。 　　她只是以前没有放在心上，她除了拍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 　　她想到曾经见过的王欣然，长得比她漂亮，胸还比她的小，简直太让她羡慕嫉妒恨了。 　　人生不能有太完美的时候，有了太完美，后来的路都只能是下坡。 　　她卸着妆对晟炫说：“我累了，明天还要开早班。” 　　晟炫正在窗口的圈椅坐着按手机，闻言就站起来说：“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叫你来吃早餐。” 　　看着关上的房门，林沁勃然大怒，安排她带资进组已经离谱，但他还敢安排别人带资进组，最离谱的，自己生气他一次次都看不见。 　　林沁越想越生气，根本没办法睡觉。 　　拿着手机想也没想发了条短信给晟炫：“我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不像以前了，咱们分手吧。” 　　短信飞出去的瞬间，她恍然发现自己成了分手都靠短信的那种坏人，更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分手会想用短信…… 　　门上很快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扔下卸妆棉去开门。 　　晟炫拿着手机站在门口，一脸懵逼的表情说：“这短信是发错了吗？” 　　林沁让开示意他进来。 　　晟炫不敢反抗，立刻进来还随手关门。 　　林沁说：“我觉得咱们俩的人生方向不同，你硬是强迫自己完全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晟炫的语气透着深刻的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无端端想到分手，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 　　林沁摇头说：“不是，你心里一直都不想我当演员我知道，所以你拼命想转型，就是为了可以让我拍你投资的戏，你觉得这样更好控制我。” 　　晟炫站着不说话，好像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到这么深刻的命题。 　　而后他说：“我是想投资让你拍戏，可我没有想控制你。” 　　林沁说：“你连自己的诉求都不知道，你敢不敢问问你自己，如果什么都不用顾忌，你想要的婚姻和女朋友是什么状态？” 　　晟炫不说话。 　　理想的婚姻和女朋友吗？ 　　他真的没有想过，他只知道喜欢上了林沁，想和她一起，但在一起的生活是充满冒险的，因为她走着一条，他不喜欢的路。 　　他的心里有寒气冒出来。 　　他这时候想到，当初他的确犹豫过，不想和林沁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受不了林沁在荧幕上和别的人亲热。 　　但他觉得他也没有机会认识像嘉玲姐之类的人物，并且成为真正的好友，因为不是好友，人家怎么会告诉他对色戒的真实想法呢。 　　演员这个行业，是林沁先选定的，她后选择的他。 　　曾经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做到的。 　　林沁看着他说：“你给我说句心里话，你曾经有没有想过，让我退出这一行。” 　　那个当然是没有，他只是想过因此不和她在一起而已。 　　晟炫说：“要不就当咱们俩暂时都冷静一下吧。你说的对，我也应该好好想一想。” 　　林沁什么也没说，走到门口拉开门。 　　晟炫走到门口，想起来说：“对了，我今天看到你的助理背着几个包，都比你的好。就给你也买了几个，放在衣柜里。” 　　林沁说：“谢谢。” 　　然后关上了房门。 　　屋里空荡荡的，林沁站了好一会，不确定地想，这个，就是真的分手了吗？ 　　他竟然，劝都没有劝自己一句？ 　　她开着手机定位等了一会，看到晟炫回到房间，连夜收拾东西就走了。 　　她关了自己的位置。 　　又看了看表，表上也有定位，不过不会关.....但她也意兴阑珊懒得去研究。 　　一个人，可能会无条件一直对一个人好，也有可能，忽然某一天就觉得没意思，不再想那样做了。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很多小说，也许早上看着有意思，下午就忘了接着看，或者看了别的。现在的社会，可以选择的东西太多了…… 　　**** 　　晟炫连夜到了王凯的窝点，一个网吧的长包房，这小子在外头憋了两年不能打游戏，从回来后就没日没夜。 　　晟炫难得出现，大家都开心。 　　有人知道晟炫现在身份不同，还客气地给他递烟。 　　晟炫推开，觉出一种自己和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站起来碰了碰王凯，“出去走走。” 　　王凯看了他好几眼，无奈依依不舍扔下鼠标。 　　俩人找了家二十四小时的广式夜茶，随便点壶普洱，王凯给晟炫倒着茶就说：“我和王欣然在一起了。” 　　晟炫：“...嗯？” 　　王凯把茶壶放下，看着他，神态自然地说：“她把以前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她那时候不和我好，一个是不想耽误我，还有个原因，她之前因为家里的事情，和季少童有过内部交易，她怕外头人有闲话。这事情你也知道对吧？” 　　晟炫的表情深刻地诠释着，别人的人生都比他的有层次感。 　　点心车过来，王凯兴致勃勃，一连拎出来好多笼好吃的，晟炫默不作声拿着筷子吃东西，王凯又兴趣盎然地讲了许久他和王欣然，不止对王欣然当时的退让表示了欣赏，还对她当时和季少童恋爱的事情做出了解释。 　　他对晟炫说：“她和季少童是假的，这个你知道就行，她让我别给你说。不过咱俩什么关系，给你说也没关系。” 　　晟炫点着碟子里的醋和姜丝，沉默不语地吃着。 　　王凯连着塞了俩个虾饺：“这家东西不错。”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抽空看了晟炫一眼：“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晟炫说：“没事，就是我和林沁分手了，想出来走走。” 　　王凯拿筷子夹着一个虾饺，愣在当场。 　　**** 　　俩人开车来到晟炫家。 　　王凯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找出半打啤酒，他把啤酒罐放在一边，继续翻腾：“没有别的了吗？” 　　晟炫走到阳台，坐在椅子里，身子后仰，头就碰到了后面的墙壁，上面壁灯垂下一个水晶形的冰花，一晃一晃的。 　　他抬手摘了，随手想扔远。 　　可又不舍得，纠结半秒，扔到了墙角。 　　王凯在他旁边坐下，开了啤酒罐，一阵猛灌：“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晟炫不说话。 　　王凯说：“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晟炫说：“她提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王凯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一城灯火，这样的景色，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晟炫，说分手就分手，绝对是林沁可以干出来的事情。 　　他笑了笑说：“那天我和她回来，她看到电视上的你就有点不太高兴，觉得你那个形象和她平时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她才二十岁，还小呢，你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晟炫说：“没计较，就是烦了。” 　　王凯侧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开头说：“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为什么烦？” 　　晟炫空了一会，说：“她说让我相信她，她做的就是这一行，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没办法阻止……” 　　王凯看着他：“是不是有不方便告诉我的？” 　　晟炫说：“……也不算。” 　　“林沁现在拍的这部戏，是王欣然的不是吗？”王凯说。 　　晟炫望着他，过了会说：“嗯，当时林沁爸妈突然回来，让林沁和我订婚出国，季少童那边说把戏给她留着，我们俩当时一门心思都要走，也没当回事。我以为林沁回来就该忘了，但她没有，她觉得人家就是看上了她的演技。” 　　王凯从裤子口袋掏出来烟，点了一支，而后低笑起来：“原来你否认了她的演技，那她肯定和你分手。她最自豪她天生会演戏。” 　　晟炫说：“我不是否认她。是季少童的为人不可信。” 　　王凯抽着烟，不说话，一直把整根烟都抽完了，他才说：“你没有信心，你觉得季少童能把林沁挂走。才不想她去。” 　　晟炫不说话。 　　王凯说：“林沁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倒是说过几句，她说现在那些院线分成，保底什么的，很多事情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晟炫说：“今晚你知道怎么了？季少童去剧组了，我当时就知道，但我连问也没有问她，但她回来就说和我分手。” 　　王凯说：“不可能吧，还有别的事情吗？” 　　晟炫说：“没有。她就问郭照义那部片子，我让谁去。我说让王欣然去，她以前抢过欣然一个女主角，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王凯点点头，望着天空说：“原来是这样，你欠别人的东西你就记得，林沁把《六月河》的剧本都会背了，你也觉得那部戏不应该是她的，换了我，我肯定也一气之下分手了。” 　　晟炫说：“分就分，所以我走了。” 　　王凯根本没听进去，心里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才知道《六月河》最早是王欣然的，可林沁不知道呀……她的性格，要是知道早该退出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晟炫要还人情.....而且王欣然和晟炫谈婚论嫁过.....那自然是吃醋了…… 　　他转头看着晟炫： 　　嗯，这个问题有点考验当局者相爱的程度，他要不要多事提醒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之前说过要改名，改成都市，所以林沁不是重生什么的，给没注意的读者再说一下。 　　还有2-3章结束，看手速。 　　林沁和晟炫这问题积攒许久，晟炫初衷就是为了“圈养”，林沁是为了演戏，好导演，比如王家卫那种，是否容易被资本左右呢？所以林沁想成为被承认的好演员，只靠带资进组不可能实现目标，但这些都是小问题，因为是言情，所以矛盾留在了感情问题上，那些留言说要看演戏的，没有了哦……大家真诚交朋友，我不骗你们追更，不想看这件事如何解决的，下本书再约。明年才开下一本，专栏里用。 第59章 夏听音 　　第二天, 林沁如常去上戏。 　　这地方八卦横行，林沁两年前开工被从片场“抓”走，大家都以为是她男朋友干的，现在回来，剧组老人少新人多，但什么人都好, 都把她男朋友打听的清楚。 　　她第一天到酒店, 男朋友还跟着同进同出, 　　所以后来晟炫搬来又搬走……别人也不眼瞎。 　　第二天男朋友没回来正常, 第三天没了也正常……第四，第五，第六天……连个电话都没来过……大家就都明白了。 　　周末季少童陪妹妹来探班严向艺, 正好是吃饭时间，季少童一到片场就看到林沁, 她穿着一条素花浅绿的旗袍裙, 那绿色特别处理过, 显出一种落魄的寒酸, 这是主角家破时的装扮，这个故事主要讲一个大小姐，从天真无邪到家破人亡, 最后投入革命，成长为谍战高手的故事。 　　他当时第一次看郭照义剧组的片花，就觉得看到了《六月河》里的女主角。 　　后来林沁和闫曦樟合拍的那片子，更是让他看到了一次次撞击灵魂的心悸。 　　如今, 她坐在屋檐下吃盒饭，天也冷了，她梳着两条辫子，神情淡淡的听着她的助理在说话，那张在他看来总是带着几分单纯的脸上，有点强颜欢笑的落寞。 　　他转向严向艺：“林沁怎么了？” 　　“听说男朋友和她分手了。”严向艺小声说。 　　“什么？” 　　方诗柔挽上严向艺，小声说：“哥，你别那么凶，关向艺什么事。” 　　季少童依旧看着严向艺。 　　严向艺说：“我不敢问，听剧组里的人都在传她被甩了，本来要给她的戏，她男朋友安排给了王欣然。” 　　季少童愣了愣，奇怪道：“你们怎么知道？” 　　严向艺穿着中山装，革命志士的正义扮相说：“一，郭导那边的化妆师认识咱们的化妆师。二，晟炫把林沁扔到酒店，自己走人，那房间已经住了别的客人，是咱们场务说的。三，那个王欣然的新服装已经在做了，郭照义剧组的服装师和咱们的认识……让我想想还有谁……” 　　季少童顿觉一口气赌在心口，这充满是非的地方让他“想潜规则林沁”的谣言灭之不尽，就是因为这些人。 　　他对方诗柔说，“你在这儿，我晚上派人来接你。” 　　“你去哪儿？” 　　“有点事。” 　　季少童往外走，他的车停得特别远，原本进来时候非常有心情，现在全没了。 　　走侧面一个小门能快点，他出去的时候，有俩人正进来，搁在平时剧组见他的人就会自动让开，他也没停，谁知道对方也没停，跨门槛的瞬间，肩膀碰肩膀给碰上了。 　　他看了一眼，也不认识，觉得估计是道具组的，长得非常粗糙。 　　也无心追究就走了。 　　那俩人也没停，前后脚进去，对看门的亮了亮脖子上的证件。 　　走到前方无人的地方。 　　一个说：“你确定人在这里？” 　　“在，她在你走后跟了大梁哥，现在那个严欢给她当的助理，绝对没错。” 　　第一个说话的人，从口袋摸出帽子戴上，人瘦了很多，但如果让林沁来看，还是很快可以辨认出，就是曾经被抓起来的小梁哥。 　　**** 　　发现林沁失踪的是演员副导演，临时要加一场林沁的戏，林沁反正也没事，就给严欢打了手机，让林沁先别走，严欢说林沁去了厕所，等了好久，却没有见人回来。 　　去找人也找不到。 　　林沁的戏已经拍完，本来就要和严欢走，严欢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回了酒店，就打电话让酒店服务员去看，结果林沁也没回去。 　　这周围没有监控，这下就不太好了。 　　全剧组都慌了，女主角给丢了。 　　严向艺使劲给林沁打手机，手机在严欢的包里回应他。 　　他一时间联想丰富，不会失恋自杀什么的吧，忧郁症那种东西可以是隐形的，他惊慌失措地给季少童打了个电话。 　　季少童开车刚到市区，正准备给晟炫打电话约见个面，就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他先给卢迪亚那边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让把能调的监控都调出来。 　　林沁的身份周围人不知道，他和严向艺可是一清二楚，出事可不得了。他不及细想，就打了晟炫的手机。 　　响了好久才接，他觉得晟炫应该是不想接。 　　他也没耽误，劈头盖脸就说：“林沁在片场不见了，你之前不是有表的那种定位，她是不是也有，能不能帮着看一下她在什么地方。” 　　晟炫接电话的时候正摊在沙发里，闻言按了下表上的定位，而后整个人就不好了，站起来说：“她离开了卢迪亚，怎么回事？” 　　“在什么位置？” 　　晟炫说：“我自己去找。” 　　“一起去，我有话和你说。” 　　晟炫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他才不想理季少童，车一离开地库，就在门口杠上了一辆正冲进来的车，里面坐着季少童。 　　被堵了门，晟炫拉开门下车吩咐说，“你后面跟着。” 　　季少童拉开副驾驶车门，对他喊：“我有话和你说。” 　　晟炫快步过去，一边走一边训斥说：“你怎么这么烦人。” 　　说着话，人却上了副驾驶。 　　季少童火速拐弯，一边问：“在什么地方？我让那边的人先去看看，要不要报警？” 　　晟炫拿着手机，拨打林沁的号码。 　　“不用打，她的手机在严欢那里，她去厕所的时候不见的。” 　　晟炫说：“周围没有监控吗？查监控了没有？” 　　季少童踩着油门说：“能查的都查了，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一周没去，今天去看到她整个人都很蔫吧，剧组的人说她被甩了。” 　　晟炫怒声道：“我们俩没有分手，就是吵架了。” 　　季少童说：“那就好，我还准备长期战争呢，可不想你这么快退出。” 　　晟炫看着手上定位说：“要不是现在要用你，你回去公司等着看关门吧。” 　　季少童说：“彼此彼此，要不是为了用你找林沁，你以为我忍得了你，整天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不过是把她当个木偶，就你还想安排她带资进组，别笑掉同行的大牙。” 　　晟炫说：“你别用自己的见识去衡量别人，我愿意花钱让林沁上自己家的戏，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是没有。”季少童在一个红灯被迫停下，看向他说：“可你想过林沁的心理压力吗？她上你的戏，她就要承担所有的风险，这行是看本事的，你以为拿着钱就可以找到好的制片人和导演，人脉比钱重要一万倍！要是那么容易，一年到头还能有那么多烂剧？” 　　晟炫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不用你提醒。” 　　季少童说：“那你从什么角度给林沁选剧本，选制作团队，最初的产品形态什么样，你知道林沁不会配合营销吗？她就喜欢演戏，她是大艺术家的毛病，这点如果被人抓住，说她耍大牌都是轻的，你了解过她吗？就安排了一条路，那条路别人能走，她能吗？” 　　晟炫说：“够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还有你在网上炒她，想过黑粉会反噬吗？想过被她替身过的女演员高兴吗？人家被替身的事情曝光出来，会不会全都在心里讨厌林沁？” 　　“够了！” 　　变了灯，季少童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他一刻不□□扰地继续说： 　　“一个投资2亿的电影，收获6亿票房才能回本，你拍那个网剧，让王欣然去，你觉得她能演好女一号？” 　　晟炫说：“没想到你还愿意提王欣然，当初《六月河》，不知道谁挑的王欣然做女一号？” 　　季少童说：“真是天真，她是个什么东西，剧本给她看看就是她的了？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一个钱就可以搞定的女人，你要不是搞我公司，我能看上她？说起来就窝火。” 　　晟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季少童说：“再说《六月河》当时的投资和现在早就无法同日而语，你以为我为什么坚持等两年？我见到片花的时候，就知道林沁才是这剧我们要的人。从选了林沁，我们又重新换了导演和全套班底，要不是林沁拿过国外大奖，能请来现在的制作班底？”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晟炫：“再说林沁本身，你就以为我是为了她吗？我是先看过林沁在郭照义那里的民国造型，后来看了她和闫曦樟的合作才决定用她的。林沁的优点你根本就看不懂，她演戏的灵性，一个眼神就是一个故事，你根本就不懂她。” 　　晟炫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她再好也和你没关系，当司机你就敬业点。” 　　季少童继续说：“……我妹妹之前是女二，现在换了班底我都没有安排她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否认别人的努力。林沁看的到，所以什么都不说，就是想把戏演好……这是娱乐圈，大家就是互相靠人脉资源，你防贼一样防着她和所有人接触，你这么受不了，为什么要找个演员当女朋友？” 　　晟炫看向窗子外头，心急火燎中，觉得心口顶心顶肺的难受。 　　季少童又说：“当初没有合同，就是口头协议，可她也从没有想过毁约，她这么重承诺，一字千金的浪漫性格......” 　　他忽然不说了，车加速更快，冲过一个黄灯！ 　　***** 　　另一边，卢迪亚远处的小旅馆里。 　　林沁被绑在椅子上，嘴里绑着布，简直哭笑不得。 　　小梁哥站在窗口打电话，对那边说：“你们真是——助理！我要的是那个助理！你们抓的这个没用的，她那个助理家里才有钱，你没看助理背的都是名牌包。” 　　对面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怒声道：“……什么助理背的都是主角的包？谁让你们自作聪明的。” 　　他手拍着墙：“车先别过来，现在赶紧去，趁着那边还没发现。快去，算了算了，等我一块，在旁边巷子等着！” 　　他挂了手机，几步走到林沁面前。 　　伸手粗暴地扯下林沁嘴里的布，左右看着她：“你，当初出卖过我！” 　　林沁连忙使劲摇头。 　　小梁哥说：“别以为我忘了，我先办大事，回头和你算账。” 　　他拎起旁边一根绳子，拽了拽，又看着林沁，神色慢慢变得迟疑：“你没用了！”他这么说，又看手里的绳子。 　　林沁一秒就要吓死了，那表情，他是觉得自己没用要直接勒死算了。 　　还没想完，小梁哥的绳子就要往她脖子上套。 　　林沁大声说：“别！我有个特别有钱的未婚夫，如果你要钱，给他，给他打电话就行！” 　　小梁哥毫不犹豫地说：“别吹了，你已经被甩了，咱们卢迪亚是很小的地方，你以为我外头没人。” 　　他拿着绳子套上林沁的脖子：“混得不错，还是上了季少童的床是不是，所以得了他的女一号。” 　　林沁惊慌失措地摇头：“你被关两年才放出来，绑架和杀人的量刑可不同，你想想把我扔这里又能怎么样，我又不跑不叫。等会你们带我走，卖了也能卖点钱呢……”她绝望地说：“……我好歹也是个女主角呀。” 　　小梁哥似乎被打动，看着她，还有点不甘心地说：“才两年时间，好多人都不见了，大梁抢了我的地盘，听说你还是他的人，我不想放过你！” 　　林沁连忙摇头：“我早就不当群演了。你到底要什么？要钱我也有，我是女主角呀！” 　　小梁哥想了想，捡起刚刚的毛巾，又堵上了她的嘴。 　　林沁悲喜交加，关键时刻，“女主角”果然比“未婚夫”好用。 　　小梁哥把绳子改成绑她，绕着绑了无数圈，检查了门窗，把林沁又拽起来扔到了洗手间，门口堵了桌子，然后才锁上门出去。 　　林沁被绑在椅子上，洗手间空间狭小，她也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能等着，最近都睡的特别不好，不多时，她就给迷糊着了。 　　所以等大家破门而入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跳。 　　心砰砰砰乱跳中，迷迷糊糊看到晟炫面色发白冲向她，那表情好令人心疼，好像都快吓哭了。 　　先把她连人带椅子从洗手间里弄出来，才扔掉毛巾。 　　林沁忙说：“我没事，我知道你很快就能发现的。” 　　晟炫一言不发去解绳子，林沁看着他，发现他眼圈红着。 　　“我给他打的电话。”季少童接过老板给他的剪刀，对晟炫说：“让我来。” 　　林沁说：“这是麻绳，剪刀不行。” 　　季少童说：“你不用管。”他把剪刀递给了旁边人，“你去。” 　　晟炫不让他靠近林沁，别人还是可以的。 　　晟炫腾了手，就捧着林沁的脸左右看。 　　那眼神千言万语，让林沁想到她当年莫名其妙得奖那天，他也是这样不知所措的，这两年，他一点一点成长，她都再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了。 　　感觉到身上的绳子松了，林沁猛然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揉着手腕问：“小梁哥呢？” 　　“去抓了！”晟炫气鼓鼓地把她拽起来搂进了怀里。 　　林沁听到晟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一时间，又甜蜜，又庆幸劫后余生。 　　她抬着手腕说：“我有这个表，没有害怕。” 　　晟炫拉着她那只手，塞进他怀里，夹在他搂她的心口位置，沉沉的语气说：“市区过来要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简直死了无数回。” 　　林沁满心都冒着柔情蜜意，被抱着，听到的急速心跳声，一点都没有减慢。 　　她情急之下，只想安慰晟炫，就柔声撒娇说：“……其实你也别那么担心，这次真的是误会，他们都不是要抓我，他们抓我是抓错了，他们真正要抓的是严欢。” 　　晟炫的手顺着她的头发说：“……我不信，你在安慰我。” 　　林沁说：“真的呀，他想勒死我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未婚夫很有钱，他如果要钱可以找你，但他坚持说我已经被甩了……所以，所以他们才抓紧时间去抓严欢了。” 　　“……”晟炫顿时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万圣节快乐哦 第60章 夏听音NEW 　　外面警察来了, 季少童立刻先一步出去，握手对人家表示感谢。 　　匆忙赶过来的严向艺还穿着戏服。 　　一看晟炫，严向艺就指着他说：“你，你为什么要和林沁分手？” 　　晟炫这一天够够的，脾气就不好，随口回了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劲。” 　　严向艺说：“全部卢迪亚的人都知道, 你甩了林沁, 改去捧王欣然了。” 　　晟炫看着林沁说：“这是真的吗？” 　　林沁委屈地点点头：“嗯, 人人都这么说。” 　　晟炫说：“那是部网剧, 你都要上电影了，当然不能拍网剧了。” 　　季少童进来说：“走吧，走吧, 在你心里觉得王欣然可以替代林沁，可别人不这么想。” 　　这一刀插得深, 晟炫都愣了, 新仇旧恨, 他手搭上林沁的肩膀说：“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林沁知道的好。《六月河》这个剧本原本……” 　　季少童猛然回头, 警惕地看着他。 　　严向艺神情戒备。 　　晟炫的脑海里响起王凯的话：“林沁把《六月河》的剧本都会背了。” 　　又想起刚刚季少童刚才路上的话……虽然真相除了季少童和王欣然，没人知道，但正因为这样, 林沁只能当真，到时候任季少童再解释都会是徒劳，林沁以后对他都会避如蛇蝎……但是， 　　他的手挨上林沁的头发, 像那次在包间一样，柔声对林沁说：“这个剧本原本就是你的，之前是我不对，其实……只要你好好的，平安，安全，拍什么戏……又有什么关系呢。” 　　季少童明显松了口气，林沁仰着头看他。 　　她最近大概真的休息的不好，拍戏是很累的，加上心情不好，神情憔悴，但见了他高兴，就都写在脸上，于是那别无所求的单纯表情，就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她的脑子里都是一些少女的东西，拍戏呀，怎么演好角色，怎么说台词，怎么和人家搭戏呀，怎么摆灯光，怎么走位……画面后期怎么调色呀……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要让她做拍戏相关的，她就是每天都可以高高兴兴。 　　他抬手紧紧地搂上林沁，而后说：“……你知道那些送孩子出国读书的父母，一年几十万的花，为了孩子上好的小学，中学花几十万择校费，赞助费，跨区费的父母，听过吗？” 　　林沁嘟囔说：“当然，谁不知道这些....” 　　晟炫说：“我和他们一样，之前我是想投资戏让你拍，这些钱我用给你的时候，我也是想你有个更好的环境，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忘了你的压力……如果不能出成绩，你面临的压力，我根本估量不到。” 　　林沁小手拍着他的背说：“这没什么。人都有想不通的时候，你想通就好了，就是下次不要这么多天不给我打电话了。” 　　晟炫紧紧把她搂进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 　　旁边依旧是季少童似有似无，虎视眈眈的眼神。 　　季少童在路上说的话，他每一句都听的清楚，他这时想到，也许一开始的敌意就不是无缘无故的，天敌的敌对是本能。这个季少童，现在对林沁的关心已经不准备掩藏了。 　　谁知正想着，林沁就推开了他。 　　她应该也是注意到了季少童的目光，不退反进，她伸手过去拉住季少童的手：“季先生，真谢谢你来帮忙，总麻烦你……不过大家是好朋友，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季少童被林沁握着手，强势而过分热情地握了几下，他脸上就不由多了种“被误解”的郁闷。 　　好像见义勇为忽然被塞了把钱。 　　晟炫一看，也连忙伸手过去，握着季少童的手，使劲晃了晃：“林沁说的对，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们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林沁在剧组，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少童扔下他的手，无法忍受般转身走了。 　　林沁转头对他笑，那笑意，晟炫看到一种明明白白的狡黠。 　　严向艺说：“走吧，走吧。林沁先回家去好好休息。” 　　****** 　　回家当然是不可能的，要去警察局录笔录，等到了家，已经很晚了。 　　林沁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睡觉了，又好像没有睡。 　　梦里，她坐在台下，听着台上在念：“……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国文联共同主办的第四十届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表彰大会，15日在京举行。54位受到表彰的‘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中，青年演员林沁，历时四十年，再次错失奖项。” 　　林沁睁开眼，觉得悲伤铺天盖地，眼泪哗哗地冒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过了会，反应过来是在家，身后还有人搂着她，她就更难过了，转身扑到晟炫怀里，眼泪一个劲涌出来。 　　晟炫的手摸上她的脸，：“……怎么了？做恶梦了？” 　　林沁委屈地搂上晟炫说：“太虐了呀，我竟然做梦觉得自己没有男朋友，还没有得奖。” 　　晟炫很紧张地问：“什么奖？金马还是金像奖？” 　　林沁摇头，把眼泪都擦到晟炫的睡衣上，才抽抽搭搭地说：“我们的……全国……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奖。” 　　“……这是什么奖，我竟然闻所未闻。到底什么内容，让你哭成这样？” 　　林沁用背诵的语气，抽搭着背诵：“……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国文联共同主办的第四……四十届全国中青年德……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表彰大会，15日在京举行。54位受到表彰的……‘全国……全国中青年德艺……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中，青年演员林沁，历时……历时四十年，再次错失奖项……” 　　晟炫听完感慨地说：“四十年后你都六十岁了，这就不能是青年演员了，这梦有bug呀。” 　　林沁给了他一拳。 　　他连忙换了思路，安慰说：“你在意那个干什么，你是在国外得过奖的人，以后要争的是金马，金像奖那些。” 　　林沁摇头：“我没有想要那些，也不是想要奖……就是梦太真实了，没有得奖，连你也没了……” 　　晟炫在黑暗的环境，空了好一会说：“我觉得这是咱们俩该结婚了，你心里没有安全感。我也是，我之前怕结婚影响你的发展，可现在觉得，对你的身心健康考虑，还是结婚的好。” 　　林沁搂着他说：“你要是以后对我不好怎么办？” 　　“季少童说要和我长期作战抢你，这事情你知道吗？” 　　“嗯？”林沁的抽搭声都没了，她愣愣地呆了一会，然后说：“他还挺勇敢的，不怕你找他麻烦？” 　　晟炫说：“他大概觉得咱们俩之间有可乘之机吧。” 　　“没有。”林沁态度反常的强硬，很不高兴地说：“这些事情关键在当事人自己，以后有女的要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时候，你也记得一样记准态度，投资商最容易骗到女演员了，讨厌，一点不想你投资这行。” 　　晟炫推开她一点点：“王凯说你不高兴，觉得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因为这个？” 　　“有一点。” 　　“你这个醋，吃的时间也太长，跨度也太大了。” 　　“我愿意，你管我。” 　　“你吃醋我和王欣然。” 　　“嗯。” 　　“你吃醋我现在做的事情你都看不懂？” 　　“嗯。” 　　“你觉得我已经长大，害怕我变成你不能理解的那种男人？” 　　“嗯，机场回来那天……”林沁搂上他的脖子，絮絮叨叨地说：“在电视上看着你和市领导在一起，觉得好陌生。觉得你不是我的，而是很多很多人的。以前我没有这种感觉，以前觉得你是我可以随便欺负的，你在家给我做饭，背着我走来走去。可到了外头，你给你爸公司搞的那些工程，都是对国家建设有贡献的，我看不懂。” 　　晟炫转身拧开了床头灯，林沁捂着眼睛趴在床上。 　　“林沁……”他推了推“装死猫”的林沁，“季少童和我今天说了好多事，他觉得我根本不了解你，他说你是大艺术家的脾气，应该有人好好保护你，理解你，我都做的不够好。” 　　林沁把脸从手里露出来，看着他说：“你干嘛听他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认识你，他现在还只当自己在欺负一个群演呢。谁稀罕他了解呀，这一行大家都是做一样的事情，闫哥也和我很有共同语言呀，因为我们是同行。你真的在意了吗？” 　　她伸手，扯了扯晟炫的睡衣衣角：“人进入的行业越来越高端，就会遇上越来越多优秀的人，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变心呀。我已经喜欢你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她把晟炫拉进被窝里，把自己硬塞到晟炫的怀里，搂着他说：“他才不了解我呢，我心里想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文艺男最可怕了，你知道吗？他家里就有放映室，他没事就在家看电影，满心满脑子都是浪漫情怀……我才和他不一样呢，我以后可是要当导演的人。” 　　“什么？”晟炫打断她：“这个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怎么敢说？”林沁大眼睛萌萌地瞪着他：“我要是敢说一点点我要拍电影，我保证电影棚立马就给我搭好了。可我还不行，好多东西要学呢。” 　　她搂上晟炫，柔柔的声音说：“我喜欢电影，但不爱出风头，你也在闫哥的剧组呆过，知道其实每个部门都重要的，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出好作品。我的理想以前是当个好演员，可是我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理想也在成长呢……好作品从来都不是一个天才的成功，是一群天才的集体火花。” 　　晟炫坐起来，看着林沁只觉心花怒放。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才华横溢的少妇人设不用了，才华横溢的年轻导演，这个标签绝对可以有。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说：“的确当导演更合适，这个怎么我没有想到。” 　　林沁装模作样道：“你不是没有想到，你是不敢想，你总觉得我太爱演戏了，可是我也一样爱你呀，在不委屈我自己，也不委屈你的前提下，处理这件事的智慧都没有，怎么能称得上一名聪明的女朋友呢。” 　　她得意洋洋的语气，加上刚哭过的可怜样，实在说不出的反差萌。 　　晟炫拉起她一阵晃，又亲又抱，一遍遍说：“太好了，这个真的太好了。你早点说，咱们俩也不用吵架了。” 　　林沁滴溜溜转了转眼睛，然后说：“你小看我，你看不起我的演技，又看不起我处理问题的能力，我偏不告诉你。” 　　晟炫抱着林沁又一阵揉搓，一连串地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以后你的想法和计划还是直接告诉我的好，老公全力以赴给你帮忙。” 　　林沁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心惊胆颤地说：“千万别，其实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帮忙，你总是，越帮越忙你不知道吗？” 　　晟炫：“……” 　　但他太开心了，就直接忽略了，一连串美美的打算又来了，又忍不住说：“......女朋友大人是演员，已经这么难搞！女朋友大人成了导演，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完全不能想象了。” 　　林沁抬手搂上他说：“你说错了，现在是老婆大人是演员，以后是老婆大人是导演呢。” 　　晟炫转身，深深吻住林沁，俩人闹成一团，心从未这么近过，一时间，觉得未来变成星光大道，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他的心上辗转反复着一句话： 　　一辈子那么长，进入的行业越来越高端，就会遇上越来越多优秀的人，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变心呀。我已经喜欢你了，你还怕什么？ 　　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忘了。 　　以后，他的老婆大人要当导演了...... 　　【大结局】 　　——为了艺术和我们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行业，是众人智慧的结晶，我们的电影业正在腾飞，希望大家在关注明星的同时，也可以注意一点服化道，灯光，摄影……的作用。 　　更重要，希望大家可以像林沁一样，只踏踏实实做好一件事，自己喜欢的事。 　　我最近写的这三本书《一路娇阳》《弯在心上的月光》还有这本，精神世界是一样的。 　　希望看文的你们，早日找到自己挚爱的兴趣。 　　人生，才不会孤单。 　　番外还没想好，你们想看什么？ 　　这篇回头会改个都市名，大家看到收藏夹有陌生名字，别忘了看小字哦。 第61章 番外 　　小梁哥被判刑的时候, 《六月河》正好杀青。 　　晟炫总结经验教训，在后面的拍摄中，一直派人跟着林沁，并且他自己也总来。季少童就出现的少。 　　好不容易等到杀青的大日子，季少童情绪满满出现在酒店宴会厅。 　　林沁在这部戏里表现的非常好，超过了他的预期。最开心的是严向艺, 他和林沁对戏的过程中, 突破自己, 找到了演戏的真正感觉。 　　于是他对季少童说：“要不后面还和林沁合作吧, 她事情少，戏又演的好。” 　　季少童苦笑，他当然想和林沁合作, 她不止是演戏好，家里还有关系, 她家现在不找她麻烦, 以后拍戏还不是大路朝天, 想走哪边走哪边。 　　最怕晟炫不许她和自己合作。 　　不过很多事情总要试试的。 　　他说：“这个还得慢慢来, 她和你提过将来的打算没有？” 　　严向艺说：“还没。不过我和她关系不错，问她随时都可以。” 　　季少童没说话，他无法说他和林沁关系好, 虽然他是真的想对她好。正想嘱咐严向艺几句，就看到门口进来的林沁，她挽着晟炫，穿着条红色的裙子, 盘着头发，手里戴着黑色丝绒的手套，捏着一个黑色一字型的手袋，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去了她家。 　　他不由自主就跟着笑了起来，把杯子放到旁边服务生的托盘上，和严向艺走过去。 　　严向艺夸奖道：“又不是领奖，你穿这么漂亮干什么？” 　　林沁靠在晟炫肩头，笑看着他说：“因为我有好消息要宣布，我和晟炫要结婚了。” 　　严向艺空了下，立刻说：“那恭喜恭喜。” 　　他对晟炫伸出手，真诚地握了许多下，又去搂林沁道谢。 　　小贾过来对季少童说有事找他，季少童借故赶紧先行离开。 　　这地方也没更好的选择，他就一个人到了外面的阳台，消化着这个意外的消息。 　　这消息对他太过震惊，爱情的小花才萌芽，就没想到要夭折，婚前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结婚了，喜欢别人的老婆并且明目张胆就是不道德的。 　　他透着大玻璃，看到挽着晟炫的林沁，她脸上的笑意太明艳，还不到21岁呢，她竟然就敢要结婚！她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吗？ 　　她不知道，他不信晟炫也不知道。 　　他冷笑起来，晟炫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正不想林沁发展的好而已。 　　他推开走廊的门走了进去，几步走到晟炫和林沁面前，他们俩正在和严向艺说笑。 　　季少童说：“闫曦樟明天过来，我邀请他来看咱们的片子，你们俩要不要一起来？” 　　林沁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她一直想念闫曦樟，季少童知道，晟炫也知道，所以这件事，没人会去拦林沁。 　　第二天，林沁和晟炫去了季少童的家。 　　大家看了片子，聊了很多对影片的看法，闫曦樟就问起林沁后面的打算。 　　林沁说：“后面暂时没有片约，所以我准备抽空先把婚结了。” 　　闫曦樟没有表现的太意外，他看着之前和林沁几乎寸步不离的晟炫，这会，唐振宇在缠着他说话。 　　闫曦樟低声说：“这事情我知道和我没有关系，但是咱俩是患难过的交情，你才21岁，你见过21岁就结婚的女演员吗？你要是瞒着结婚状况，以后就会总担心别人给你爆出来。” 　　林沁点点头，说：“这点我知道。” 　　闫曦樟又说：“晟炫是不错，但他应该理解你，他和你一起工作过。” 　　林沁说：“其实是我想转移工作重心，以前我就是喜欢演戏，可自从咱们俩合作了之后，我才慢慢发现，以前的想象和实际是有出入的。我喜欢大家一起合作，像和你当时在一起，大家集体创作，然后有共鸣。我就是个演员，以后还是可以演合适的角色。不当明星，什么时候结婚有什么关系。” 　　闫曦樟叹了口气：“这话太天真了，没有市场认可，你就没有选择角色的权利。你得有明星那样的价值，才能演上合适的角色。” 　　林沁说：“说到这个，其实如果有人出资，让你和我，咱们自己组建班底做剧，你觉得可以吗？” 　　“你参与制作？” 　　“对呀。”林沁说：“咱们之前合作的多好。” 　　“还有谁？” 　　林沁说：“郭照义你熟吗？他拍戏比较死板，人却非常不错。” 　　闫曦樟一脸严肃地说：“我早年和他合作过，不过现在听说他运气不好，有人给他投资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林沁捂着嘴笑出声：“闫哥你太坏了。那半吊子的投资人，不正和唐振宇在聊游戏嘛。” 　　闫曦樟看了晟炫一眼，也笑了。 　　而后说：“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圈子说大特别大，说小也小。” 　　林沁说：“这次咱们可以多找几个人投资，不止晟炫，还有季少童严向艺他们，咱们众筹。” 　　“啊？”闫曦樟的表情僵住了。 　　林沁说：“晟炫只能出钱，但季少童有人脉，他肯定愿意，他这次请你过来，肯定不是看片子这么简单。” 　　闫曦樟说：“你要不是忽然说要那么早结婚，我今天来，真的就只有看片子一件事。” 　　林沁捂着嘴，靠近他说：“别让晟炫知道，他可喜欢吃醋了。但这行就是这样呀，大家都是同事关系，不能因为搞不好关系就不去上班对吧。” 　　闫曦樟靠近她，沉声说：“你这个想法我以前听到会觉得早熟，但现在看，都是家里的影响？” 　　林沁说：“可不是，弱国无外交呀，闫哥！” 　　闫曦樟极之赞同地点头：“真就是这个意思……” 　　林沁小声说：“所以我就想，早早结婚，反正我也是靠实力，从外交角度讲，早点结婚，如果夫妻关系和美，也便于塑造正面积极的形象。我觉得以前的女星结婚都不敢说，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证明，结婚和事业是两不耽误的，反正我是个演员。不想当明星。” 　　闫曦樟点头，这次一点犹豫也没有，他说：“你用国家的战略思想再要看这些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了。是闫哥没有想到。” 　　林沁手指点着晟炫的反向说：“还是因为谈了这个男朋友，我当群演的时候，可不敢这么想。那时候我家里是反对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晟炫在一起，我家现在早把我送出国去学政治或者法律了。——我演技好吧？” 　　她出其不意问闫哥。 　　闫哥点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林沁说：“我演技那么好呀，十几年都没有骗过我爸妈，让他们相信我是真的应该当演员的人，为了当演员，我都把自己证明成学霸了，他们都没有信我。” 　　闫曦樟真诚地说：“那其实如果你一路都是学渣，他们也就不那么强求了。” 　　林沁摇头说：“我父母坚信每个孩子天生都是天才，没有成为学霸，只是家里的教育问题。” 　　她忽然停下，想了想说：“要不咱们以后拍一部教育题材的影片吧？” 　　闫曦樟连忙摇头：“那个谁要看呀。” 　　林沁说：“市场上都没有。” 　　“没有是因为拍出来没有人看。”闫曦樟说：“还是要拍主流的题材。” 　　林沁拍手欢喜地说：“好！那我当你答应了。我正愁后面不知道该干什么呢？” 　　季少童和严向艺走进来。 　　季少童对上林沁一脸喜气，笑着问道：“后面要干什么？” 　　林沁说：“我和闫哥一块拍戏，晟炫出资，你们公司包揽其余的怎么样？” 　　季少童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她不要人安排她，她已经开始会安排别人了。 　　他坐下说：“现在你们是已经发展成，先找合作伙伴，再找项目的阶段了吗？” 　　林沁说：“我和闫哥提议，拍教育题材的，他说不好。” 　　季少童皱着眉头说：“你想想观影人群的年龄，现在年轻人是主要受众，你觉得他们能喜欢看。” 　　晟炫过来，挤在林沁沙发里和她坐。 　　严向艺和唐振宇也都过来。 　　晟炫说：“你们的影片会在香港上映吗？在香港上映就有机会提名金像奖了是不是？” 　　季少童顿时觉得心很堵，他那么大的制作，当然都准备好了，不止要去金像奖，金马奖也要报名去的。但让晟炫这样一说，好像在安排他一样。 　　他说：“这个奖的评选有很多标准，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吧，林沁才开始，以后的机会数之不尽。” 　　晟炫说：“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问问你准不准备去，如果要去，我们婚礼就错开个日子。” 　　原来还是要结婚！ 　　季少童忍无可忍，看着林沁说：“你就想好了，才21岁就结婚，不要前途了？” 　　林沁说：“我想要呀，就是想要前途才结婚，不结婚我家里不支持我演戏呀！”她拉着晟炫的手说：“当年我当群演的事情你最清楚，要不是遇上晟炫，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这些高端洋气的人物。” 　　她看着严向艺：“我因为和晟炫去打保龄球才认识你。” 　　又看着季少童：“你要不是以前拿晟炫当对手，也不会正眼看我，对吧。所以我这辈子的运气都是因为有了晟炫才有的……” 　　季少童千山万水的情感，对上这样的，也只能无言以对。 　　晟炫极其热情地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季先生如果愿意，可以来给咱们当伴郎，我算来算去，四个伴郎还是少一个。” 　　季少童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思想霹雳啪啦碰撞，这算是给他最后通牒了，如果他不答应，那以后大家就不是一路人了。 　　这结婚眼看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对上林沁的目光，他忽然极快地扑捉到一丝紧张，看到他看她，她就笑，那笑容带着释然。 　　他陡然间仿佛都看明白了，她也想和他做朋友，不想大家从此江湖不见的。 　　他坐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看着晟炫说：“你伴郎团都有谁？说来我听听。” 　　心里想：其实，她只要过的好，他有什么不好呢。 　　她将来过不好，他反正还在的，至少在这个圈子里，他可以护着她…… 　　也没听清晟炫都说的谁，和他的身份是否匹配，他就对着林沁说：“那好吧，我也去给你当伴郎。” 　　严向艺，闫曦樟，唐振宇全都傻掉了。 　　他们保证季少童根本没听清晟炫说什么，林沁的伴郎团，这次是要跳舞的呀…… 　　OMG 本书由 ゝ婲落唸伊亽つ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