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卿本凶悍之逃嫁太子妃 作者:惑乱江山 内容介绍: 凤倾凰,21世纪古武世家第一传人。身怀绝技,聪明机警,偶尔脱线!一朝穿越,却遭人飞起一脚? ——这丫是不想活了?! 君惊澜,北冥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严重洁癖!这女人弄脏了他的洗澡水,还敢火烧他的寝宫? ——胆子大得有点意思! 啥?!这位妖孽一般的爷竟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咳,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咱还是款一款包袱,逃命去吧…… …… 【注:本文男主强大型,女主成长型。1V1,非小白,涉朝堂之斗,天下之争。以幽默为笔锋,抽风为格调,书写一代男皇女帝的传奇!搞笑与感动并进,绝逼优秀作品,跳坑不悔!】 ================== ☆、【001】天降美人,一脚飞之!   “佛祖啊,请您一定要保佑我的老板被雷劈死!”一鹅蛋脸,柳月眉,五官精致,长发及腰的女子跪在寺庙中央,无比虔诚的对着佛像祈祷!   她身后,一个年龄和她相若的女子无语的看着她的背影!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庙外的苍山翠竹,还有那层层叠叠,环伺于半空之中长到让人癫狂的山路,看了半晌之后,忽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前方那正在诅咒老板的人,是她的同事,也是长老们命令她偷偷保护的大小姐,古武世家第一传人凤倾凰。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这年头保护一个人会如此艰辛曲折,要扮成小白领跟着她一起上下班就罢了,每个周末还要陪着她来爬山诅咒老板?!   正当她在心中拷问苍天之时,那人终于诅咒完毕,起身,双手合十,将三根香插好!然后转过头,已经不见了方才虔诚的模样,笑着开口道:“紫菱,我们走吧!”   穆紫菱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开口劝道:“倾凰,我们真的不用每个周末都来诅咒的老板的,你知不知道爬山好累啊!”说着,她又是一阵泪流满面!这女人,开车上来还不答应,偏要亲自爬上来,说这样才能彰显她求佛的诚意!   凤倾凰闻言,抬头,望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口:“但是不诅咒他,我实在是心中难安哪。尤其最近,已经到了辗转反侧的地步!”   那狗日的老板,没事奔来找她表白,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老婆泼了一身咖啡!而她咬牙怒起暴打老板娘的下场,就是被老板降级外带扣工资!带这样儿的吗?完全不符合科学逻辑!   “可是倾凰,你这样不辞辛苦的来诅咒,真的有用吗?我们都诅咒了三个月了,你看老板有一点要被雷劈的征兆吗?”穆紫菱十分实事求是的开口。   凤倾凰横扫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这诅咒是没有用的!”   “那你还……”穆紫菱惊愕张嘴,她原本以为对方是脑残的以为这诅咒是真的有用,所以才来。可,明知道没用还来……这是否更加脑残呢?   “他是我们的领导。请问,我可以揍他吗?”凤倾凰淡淡的开口询问。   穆紫菱摇头:“不能!”上次揍了董事长夫人就差点被开除了,还打董事长,这不是不想混了?   “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短期之内,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吗?”凤倾凰接着问。   客观说来,现下她们的工作,相对来说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恐怕一时间难以找到更好的。于是穆紫菱又摇了摇头!   “那,心中的怨恨应该如何抒发?”凤倾凰终于问到了重点处。   于是,穆紫菱明白了!大小姐是为了抒发怨恨来的!可是,明白了是明白了,明白了她心中的悲伤也更甚了,哭丧着脸道:“抒发怨恨不能用别的法子吗?每个周末这样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千里迢迢前来诅咒,真的很累啊!”   凤倾凰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正要开口解释:“但……”   只说出了一个字,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刀子穿过了她的胸口,凤倾凰回过头,看着拿刀捅了她的陌生男子,十分淡定的道:“为什么要杀我?”   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她是古武世家的人,她也未曾与人结仇。所以感觉有人自身后走来,并未多想,哪知……   穆紫菱了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那个男孩子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手杀人,所以……   而被凤倾凰问话的男孩子,在看见凤倾凰的脸之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张平凡的脸揪作一团,扭曲,挤压,终于从口中憋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对不起,我杀错人了!我……我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她劈腿了……”   “……”凤倾凰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她不过是来诅咒老板,竟然要介入一场坑爹的情杀案!居然还是被认错!?   那男孩子显然也从来没有杀过人,看着她浑身的血迹,还有那恐怖的脸色,又看了一下自己还握在手中的刀子,似乎是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飞快的往后头跳了一步,然后抓着自己头发,尖叫着狂奔而去!   穆紫菱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扶着凤倾凰,惊慌失措的开口:“倾凰,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而看向那男孩子背影的眼神森冷如冰,满是杀气!   凤倾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估计是没救了,抓着穆紫菱的手,嘱咐道:“以后,诅咒老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一说完,白眼一翻就没了知觉。耳边是穆紫菱急切的嘶吼……   ……   巍峨宫殿之中,偌大的寝宫之内站满了宫人,从寝宫的堂间,一直排到门外,线条笔直,无半丝错漏。而这些宫女们,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不多一分,亦不少半厘。个个花容月貌,乃是一个赛一个的绝色美人。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因为自己的美貌自傲,因为这屋内,有一个集天地之灵,万物之美于一身的男子,正靠在榻上,悠闲的挑选着自己沐浴之后将要穿的衣物。   那人,于软榻之上慵懒侧卧,修长如玉的指托腮。玉指之上,展现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眉如剑,鼻若琼,眸中带魅,唇形尽展完美。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他眉间竟有朱砂一点,刹那芳华,似是点亮了万里山河,而又占尽天地之辉,美艳到让人不敢逼视。长长的墨发铺展在榻上,又有一缕垂在胸前,带出点点魅惑,摄人心魄。   这人,正是他们北冥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君惊澜!   此刻,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懒洋洋的味道,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看着美人们拿着衣物一个一个从他跟前走过。   而殿内的每个人,皆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亦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怕搅了这位难伺候的爷挑选衣服的兴致,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承担他的好心情被搅合了之后的后果!   当第四十三个美人端着托盘从他面前走过,榻上的男子终于不悦蹙眉,慵懒的声线也缓缓响起:“苏州最出色的一百名绣娘,竟然也制不出爷喜欢的衣物。小苗子,你说,爷是不是太挑了?”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的人皆面色一肃,飞快跪下:“爷,请您息怒!”   而那刚刚走到前段的四十三位绣娘,还有那没来得及端着自己的成品走过他面前的五十七位绣娘,一听此言,瞬间面色惨白,手中的托盘都已经拿不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身后已经被冷汗沁湿。“爷,我们已经尽力,请您再给我们一些机会!”   小苗子斜着眼睛看了看那跪了一地的绣娘,恭敬的开口答话:“爷,并非您挑剔,而是她们无能!”   这话,自然是极合君惊澜心意的。他慢腾腾的伸了一个懒腰,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一般华丽优雅,而后,状若不经意的道:“无能之人,还活着做什么?”   语音一落,便是黑影一闪,数百名黑衣人出现在殿内。绣娘们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就被这些黑衣人捂着嘴带走,消失在了君惊澜的视线之内。当然,也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太子殿下身边,从来不留无能之人!   而屋内的宫人见此,却没有一人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也就在这会儿,一个青衣男子缓步踏入,恭敬的低头:“爷,水已备好,请您沐浴!”   这话一出,君惊澜蹙眉,面带迟疑。青衣男子一怔,赶紧开口补充道:“爷,请您放心,浴桶已经清洗过四十九遍,定无半丝不洁。”   谁都知道,北冥的太子殿下,有严重的洁癖。每日必将沐浴数十次,而每次沐浴,都将在清华池取天山流下来的温泉之水,但这一次,是他们离开北冥,来东陵贺东陵新帝皇甫轩登基之喜,自然也就没了在北冥那般方便。   听对方这么一说,君惊澜这才满意。缓缓起身下床,身型修长,若芝兰玉树。而方才那一身懒洋洋的气息也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十分凌厉而狂肆,几个大步步入了檀木屏风之后,宽衣解带,华服落地。长腿跨入浴桶,悠闲而坐。   屋顶上方,凤倾凰头痛欲裂的睁开眼,四面一片空旷,而往下一看,她竟然悬挂在半空之中!一回头,便看见了勾住她衣服的树枝。而下面,是一座房屋的屋顶,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那勾住她的树枝忽然断了!   而她整个人也对着那屋顶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屋顶被她砸出了一个大洞!入目,便是一美男子坐在浴桶之中,见她这样从天而降,他也只是仰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波澜不起,点尘不惊。   凤倾凰当即大叫一声:“帅哥,麻烦接住我一下!”   可,于此同时,半空中出现一个黑衣人,飞起一脚,将凤倾凰下坠的身子踹了出去!使她整个人如同一个圆球,从窗口射出,又挂到了另一个树梢上!屁股上一阵剧痛!   “擦!”凤倾凰忍不住爆了粗口,不接住她就算了,还让人给她一脚,这丫的不想混了!   可御桶之内的男子,好似还有点不满意,看着那一脚将人飞出去的手下,还有那损坏了的半边窗户,懒懒开口:“力道轻了些,还有半边窗子是好的!”   这一句话,更是气得凤倾凰几欲吐血!狠狠磨牙,眼中杀气腾腾……   那黑衣人飞快的将因房屋损坏,而掉落下来的砖瓦、灰尘用布匹拦截在半空之后,方才落地,对着君惊澜恭敬开口:“爷!若有下次,属下定当注意!”   君惊澜见房屋损坏,也没有灰尘掉下来,满意勾唇,也没打算责罚。但,很快的,他唇角的笑意僵住了。因为浴桶之内,清水之上,正漂浮着一根头发,而那头发,长短,发质,显然不可能是自己的。那就应该是刚才那个女人的!   宫人们随着他的眼神看去,瞬间,所有的人都僵硬了,浑身发软!他们艰难的咽着口水,盯着那根漂泊的头发。太子殿下的洁癖,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这……完了!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而君惊澜反应过来之后,狭长的魅眸徒然升腾起一阵怒气,狠狠的瞪着那根头发,似乎要将之瞪穿了。而后,一阵水波从浴桶中激射而出,形成一道水墙将他的身子遮住,浴桶也于同时破裂!扬手一扯,淡紫色的衣物已经穿于身上,只是一个眼神往那黑衣人的身上一扫,那黑衣人便被人带了下去!   让头发掉到了浴桶之中,这便是他无能的表现!而谁都知道,太子殿下的身边,从来不留无能之人,不论是绣娘,还是暗卫!   随之,他冷冽的眼神扫到那坏了一半的窗子上,还有树梢上那飘浮的人影,唇角带笑,语气却如冬日寒冰:“给爷把她带进来!”   ☆、【002】爷滚出来了!   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如同暗夜鬼魅一般,从屋内的各个角落闪现而出,恭敬的在他们心中天神般的主子跟前跪下行礼,而后飞快的往门外掠去,快如闪电。   而飘荡在树梢上的凤倾凰,捂着剧痛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额角的青筋不断的暴起!   混蛋!踹哪里不好,偏偏踹屁股,简直欺人太甚!此仇不报非女子!   正在心中叫嚣着报仇,眼角的余光却忽然发现了一丝异色,不对!这是哪里?惊愕的抬头一扫,只见她正在一片桃林之中,暮春三月,桃花开得正艳,娇艳欲滴,美不胜收。而空中四处都是零零散散的花瓣在空中飘飞。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透过桃树的枝叶往外看去,有房屋高耸,雕栏玉砌,显然不是现代才有的建筑,倒像是古代的宫殿!低头一看,她的身上,穿的也是层层叠叠的古装,锦绣华服,十分精美。   这是什么情况?!   她记得自己是被人杀错了捅了一刀来着,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却一点疼痛感都没有。秀眉拧起,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穿越这种荒谬的事情的,那现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又是家族的那些老家伙们治好了她之后,又吃饱了撑得来捉弄她?   印象之中,他们第一次捉弄,是为了让她回去学武。第二次捉弄,是为了逼她学兵法。这一次是为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前几天爷爷无意中说的那句话——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天让你的叔叔伯伯们,给你安排一下,相亲!   相亲,脑中忽然闪现出屋内那个男人俊美无俦的脸,顿感头大,难道真是相亲?!不过他们这次眼光还不错,不知道是上哪里找到的这种极品货色!可是,极品美男子,就能让人踹她凤倾凰的屁股么?   正想着,几个黑衣人已经到了树下,他们自然没有读心术来获悉凤倾凰心中的奇妙想法,只是冷冷的抬头看着她,黑巾蒙面,眸光森冷。那冰凉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因为他们明白,凤倾凰今日所犯下的弥天大错,已经够主子将她千刀万剐一万次!她根本不可能还有活路可言。   一暗卫暗哑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们将你带下来?”   凤倾凰闻言,面色不善的低下头,看着那群黑衣人,下去?刚刚踹了她一脚,现下半点歉意都没有就算了,还敢命令她下去?他们以为她凤倾凰是质量优良的软柿子,支持随意搓圆搓扁?   冷笑一声,眸中带出寒芒:“你特么的叫我下去我就下去,你以为自己哪根大蒜?”   下去是要下去的,但是她凤倾凰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尤其这些人还是不久之前抬脚飞了她的黑衣人之同伙!   这话一出,两个尚不明确自己是哪根的大蒜黑衣人,面色一冷,径自从地上跃起,伸手对着她抓来。她眼角冷光一闪,飞出一脚,精准无误的对着那两人——踹!   两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砰!”的两声,掉落在地!   下面的人对视一眼,又是两人飞跃而上。而凤倾凰两脚一转,在半空中划出古怪的阵法,两名暗卫在她奇异的脚法之下,恍惚之间竟只感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之中两人一人脸上顶着一个鲜明的脚印,悲催落地!   有人灵机一动,正准备干脆拔剑砍断树枝,让她掉落下来,还不待他出手,众人眼前一花,凤倾凰的双脚已然落地!悠闲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凤眸挑起,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并颇为耐心的开口教育:“下次让人从树上下来,要用请的,明白么?这是礼貌!眼睛放在天上,拽的跟二五八似的,听你们话的才是傻逼!”   话音一落,她面前的一个黑衣人却忽然冷笑一声,扬手一挥,四下黑影一闪,数百个暗卫将她团团包围了起来!   四下空旷,黑衣人林立。   正中央,唯独凤倾凰一人,人身边一树,树下一石。两方对峙,半晌,只听得轻轻呼吸之声和微微风声。   暗卫们若是动作,凤倾凰必定被抓。但,这女人的招法太过诡异,他们又不得不防!太子爷说过,对待敌人,若没有足够把握,便伺机而动,寻找最有利的时机,一击必杀,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是以,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凤倾凰,寻找她身上的破绽,以一举拿下!   又是这样傻站了片刻,凤倾凰的耐心终于被用完,打也不打,动也不动,这都是想干什么?终于,一脚抬起,重重的踩在一旁的石头上,不耐大喝:“傻愣着做什么?玩够了就让你们的主子滚出来!老娘没闲功夫陪你们耗!”   不知道她前几个月才被扣了工资降了级么?哪里还能经受得起旷工?现下还找这么多人困着她,相个亲而已,快点相完快点走人,磨叽个啥玩意儿!   这一声吼,让所有的暗卫面色一冷!侮辱他们没关系,但侮辱太子爷,找死!正要出手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寝宫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慵懒声线。那语中还带着薄薄笑意,懒洋洋道:“爷滚出来了!你待如何?”   一听这声音,四面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瞬间敛下眸中怒色,恭敬低下头,并以最快的速度步伐稳健的让出一条道,让太子殿下过来。   凤倾凰抬眸,看着不远处缓步走来的人。在被人捅了一刀,都能淡定的握着穆紫菱的手交代遗言的她,现下看着这男人,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淡定的惊艳,呼吸也微微凝滞!   薄薄雾色之中,他一路走来,像是一道天光撕裂了虚空,四周所有的景致也随着他的脚步黯淡了下来,似乎天地万物,都只为他一人而生!不需任何衬托,却使人仿若看见他身后霞光万丈,一步一步,踏碎了一地的月光,银河迢迢,满载无边星辉而至。似九重天阙之上灿灿烈日,炫目到让人睁不开眼。   而眉间那一点朱砂和唇边那丝懒散的笑意,让他的身上又多了几丝人气。这人,真真是无双风华,艳惊天下!   于是,凤倾凰的心中出现了两个大字——后悔!早知道这男人长得这么妖孽,方才从屋顶上掉下去的时候,果断应该多看几眼!   在她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君惊澜也在打量着自己面前这“色胆包天”的女人。一张鹅蛋脸,本应柔和的轮廓在她略为凶狠的表情下变得冷硬。眉眼如画,小巧精致的琼鼻,唇是樱桃般的色泽。长发及腰,纤腰不及盈盈一握,一身华服。算得上是个绝美的女人,但,偷看他沐浴还弄脏他的洗澡水,现下还扬言让他滚出来?   呵,这胆子大得有点意思啊!周围的暗卫们,却被惊出了冷汗,没有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凤倾凰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眼,开口问道:“方才那个踹我的人呢?”   君惊澜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道:“将人带来!”这女人,竟还敢直视他,胆大!算是勇者,对勇者,应当给予尊重!但,尊重之后,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那原本要被拖下去处死的可怜暗卫,就这么被蒙着脑袋带了上来。   头上的黑布被一扯,看见日光的那一瞬,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惊叹道:“咦,地狱和人间是一样的!”   四下人嘴角微抽,没人搭理此戳货。   凤倾凰几个大步上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方才踹我的是你?”   暗卫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到自己原来没死。看着面前凶狠的女人,下意识的点点头:“是!”   “砰!”凤倾凰飞起一脚,对准他的屁股一踹!   一个圆球从地面升起,砸向屋顶,又从屋顶上头滚了下来!但,凤倾凰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几个大步过去,又是一脚抬起,飞之!怒骂道:“老娘今天是替你妈教训你,给我记住了!未经允许,永远不能乱摸女人的胸,也绝对不能乱踹女人的屁股!”   ☆、【003】教你上头条!   这话一出,即便是英明睿冷静智狠辣如同君惊澜,嘴角也禁不住微抽了两下。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的话么?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说胸和屁股?   而凤倾凰犹未消气,并感觉到莫大耻辱。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家踹屁股,今日之后,她再出门都将必须携带一居家旅行必备物品——黑色塑料袋!   把脸套着,遮丑!   一阵“乒乒乓乓”之后,那个暗卫被揍得面目全非。在目测他伟大的母亲大人都绝对不可能认出他之后,凤倾凰终于消了气,收脚!而暗卫的屁股已经被她这样反复踹,踹麻了,也肿大了很多!   并非他不还手,而是爷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挨打,也没有制止的意图,所以他不敢还手!被踹完之后,肿着自己的猪头脸,悲情的捂着胖了一圈的屁股,眼泪汪汪的站着,看着自家伟大的太子爷。——主子啊主子,属下都被打得从人类变成猪类了,您就饶了我一次吧。   君惊澜狭长的魅眸睨着他,一秒,二秒,三秒。   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作为天下闻名的“龙魂卫队”中的一员,被这样上天下地的踹屁股,已经远远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了!   暗卫捂着屁股半欣喜半忧伤半庆幸半难过的下去了。   剩下的龙魂卫看着他的背影,呈恍然大悟状,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感叹——噢,原来被打成猪类可以留住一条命!回去赶紧找个本子记着,下次犯了错……   报仇完毕,凤倾凰的怒气终于消了,人也淡定了下来。她这个人其实没有别的,就是在有仇没报的时候,格外凶狠不要命!眼神往四下一扫,所有接触到她眼神的暗卫,皆不约而同的想起方才那被踹得捂着屁股奔走的同袍,顿感菊花隐隐抽痛,深有捂菊窜逃的冲动!   这女人的凶悍,绝对世所仅见!最少他们长这么大,是从来没见过过类似的!   满意的看到这些人的惊惧眼神,凤倾凰抖了抖脚上的灰尘,斜睨了君惊澜一眼:“小子,姑奶奶今天心情好,所以你方才落井下石嫌踹轻了的那句话,我就既往不咎了!滚回去告诉那群老家伙,冰川正在融化,企鹅濒临灭绝,生物链说不好又得断裂一条。所以让他们在没事的时候做点对世界有贡献的事,多关心社会和生态环境,别没事就来找老娘的茬!还有,我对相亲没兴趣!走了!”   说罢,潇洒转身,预备离去!   相亲?君惊澜剑眉微挑,眸中带笑,这女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相亲?这天下有谁这般不要命,敢找一个这么凶悍泼辣的女人跟他君惊澜相亲?答案,自然是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她是在装傻!   “站住!”一声叱喝传来,若平地一声惊雷!   四面的黑衣人赶紧上前,步伐稳健而迅速的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凤倾凰的脚步拦住!   “怎么?”凤倾凰惊愕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所谓相亲,不就是互相看不上,则相亲完毕吗?反正她是看不上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好招惹的气息。而他明显也是一副没看上自己的样子,那……为毛不让走?   “弄脏了爷的洗澡水,爷没同意,你也敢走?”声线轻缓,语调温和,似三月春风拂过脸颊。   只是这一温和,四下之人眼中的惊惧又多了几分。爷素来是越生气,看起来越好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一盆子洗澡水而已,一个男人应该犯不着太小气跟她计较吧?   但,她显然料错了!   “想怎么样?小苗子,你来告诉她,爷想怎么样!”他淡笑着睨着她,风华气度无人可及,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怎么看怎么诱人上去踩两脚!当然,这都是凤倾凰一个人的直观感受。   小苗子恭敬的上前开口:“爷,据奴才的不完全统计,这个月,她是第三百二十八个妄图偷窥您沐浴的人。而在她之前,那没有得逞的三百二十七个女子,有的剥皮,有的拆骨,有的烘烤。用的法子很多,但大抵都是这三样!”   “咳……”凤倾凰险些没被他这话给呛死!第三百二十八个妄图偷看他沐浴的?这男人虽然长得很妖孽没错,但没有这么夸张吧?好吧,像她这样对美色不感兴趣的人,确实无法理解色女们内心的冲动。但,要是按照他这么说,难道是她误会了,不是相亲?   正在她思虑之间,小苗子又十分忠诚的接着开口:“但奴才以为,这女人不仅用她猥琐的眼睛亵渎了您尊贵的身子,还胆大包天的弄脏了您的洗澡水,更是不知死活的对您大不敬,所以仅仅是剥皮拆骨,远远不可抵消!故而,应当将她先在粪池泡上三天三夜,让她好好的体会一下不干不净的感觉!再绑于火架之上活活鞭打至死,使人体血肉相连,这样烤熟之后,定然肉味鲜美,相信路边的野狗都会喜欢!”   凤倾凰抽搐着嘴角听着小苗子的话,她猥琐的眼睛亵渎了他尊贵的身子?这穿着太监服的死人妖是不是瞎了?她如此纯洁的大眼,哪里猥琐了?   又听着他们那不知是对人还是对烤乳猪的处理手法,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颇为不屑道:“这是法治社会,不要以为老娘是傻子会被你们吓倒!告诉你们,这招早就过时了!”她凤倾凰是被吓大的吗?   法治社会?众人皆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在太子殿下的面前提法治,这女人脑子没病吧?   君惊澜闻言,倒也不生气。反而勾唇浅笑,随之相当恶劣的开口:“那就在这法治社会下,先带她去粪池泡泡,好好清醒清醒!脏了爷的洗澡水,爷现在还觉着很不舒服!”   这话一出,几个黑衣人当即强忍着菊花抽搐之感上前欲擒拿之!   凤倾凰皱眉看他,却见不着他眸中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心下一惊,顿感不妙,难道这丧心病狂的家伙是玩真的?这么多人,真干起来,她明显打不过,要是真被人泡了粪池,做鬼都没脸!   于是,她当机立断,赶在黑衣人上来之前,飞快的走到君惊澜的面前,干笑几声,笑容可掬的故作亲热道:“嘿嘿!这位器宇轩昂的大帅哥,烦请你好好想想,杀掉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害你被警察通缉多不划算?我给你一个建议,采纳了之后你既能出名,又能杀人!呐,你可以去杀了我爷爷,也就是凤家掌舵人,杀了他之后你八成还能登上各大新闻报版的头条,势必名扬天下,这样就算是被通缉也划算了!啊哈哈哈!你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加油杀!我走了!”   飞速说完,快速转身,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常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且那死老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至少被人暗杀了几十年都没死,所以凤倾凰果断的从侧面提供建议出卖自家老爷子以脱险!   杀了她爷爷?上头条?君惊澜唇角微抽。扬手一扯,一道劲风将刚刚跑到门口的凤倾凰吸了回来!   凤倾凰眼神一凝,面色一肃。这是内功!极为强大的内功,她完全不是对手!   正抑郁间,几个尚觉得菊花不适的黑衣人,已经飞快上前将她制住!她柳眉横倒,十分恼火瞪着身后的妖孽美男:“我说!不就是看了你洗澡,又弄脏了你的洗澡水吗?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都还没看清楚,鸟多大都不知道!我……”   这话一出,下人们皆眼角抽筋嘴角抽搐心里发慌头皮发麻腿上发颤脚底发凉!   鸟多大都不知道?!   君惊澜闻言,那一直挂于唇边的薄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面色乍冷,眸色冰寒,眉间朱砂刹那间妖娆似血!   上前几许,贴近她的耳边,十分暧昧道:“没看清楚?那,要不要爷脱光了,再好好给你看看?嗯?”   ☆、【004】金光闪闪万众瞩目帅星爷!   眸色森冷,语调幽幽,似乎只要凤倾凰答一个是,下一秒钟就是她的死期!   呃……完蛋!说错话了!凤倾凰使劲在心里抽了自己两耳刮子,这是说的什么!一慌乱就口不择言了!还没看见鸟的大小,擦!说得好似自己多饥渴似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桃园之外,西门之侧,走进来一名宫女。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均匀,唇角也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走到君惊澜的跟前,软语开口禀报:“爷,星爷回来了!”   星爷?凤倾凰刹那间忘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奇怪的转头看向门口,星爷?难道是周星驰?!   而君惊澜在听见这话之后,面色也稍有缓和。唇边勾起薄薄笑意,淡淡道:“让它进来。”   话音一落,西门之侧的四名宫女弯腰蹲下,在门口铺上红地毯,往这边延伸而来。面色十分谨慎郑重!   凤倾凰看着门口,嘴角禁不住微抽,来个人而已,至于嘛!搞得这么隆重,难道真的是周星驰?正当她瞪大双目饶有兴致的看向门口之时,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闯入了她的视线,此物高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为什么说是不明物体,因为那家伙长着一个九尾狐的身子,和一张狼脸,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狐狸还是狼。兔子大小,银色的毛发,唯有耳朵、脖子和尾部有一圈白色的毛。狼脸本该凶狠,它却生得一双狐狸眼,和这里的某个男妖孽一样勾人!   而它这么万众瞩目,金光闪闪的走进来之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享受着周边下人景仰目光的洗礼,忽的,眼神放到了旷野中央,自家风华无双貌美无匹的主子身上,而后在一瞬间化作一道闪电,一个百米冲刺对着君惊澜俯冲而去!凌空一跃,便到了对方怀中,而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也瞬间变得谄媚无比,水汪汪的狐狸眼看着自家主子!——俺回来了!   凤倾凰的嘴巴有了一瞬间的合不上,这就是……星爷?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一样勾人,一样趾高气昂!   君惊澜修长玉指在它银白的毛发上轻抚,那“星爷”也慢慢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几秒之后,男子雍容华贵优雅无比的声线缓缓响起:“办好了?”   “星爷”那张狼嘴扯出了一个算是笑的猥琐表情,十分得瑟的点了点头——办成了!星爷出马,无事不成!   小苗子在一旁迟疑道:“爷,这么做,应当会被皇甫轩看出来吧?”   “爷就是要他看出来!来一趟东陵,不给皇甫轩留点礼物怎么成?”君惊澜噙着一丝惑人的笑意回话,抚着爱宠皮毛的手,也更加轻柔了些。   小苗子忐忑低头,这礼物,怕是会被皇甫轩记恨一辈子!主子出手,总是不留情面!   见这几人毫不避讳她的打哑谜,凤倾凰开始迫切的寻找存在感:“那个啥,既然你们的事情都办成了,你心情也应该好了,而且我又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放我一马吧?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   剑眉微挑,看着凤倾凰那张理所当然还略带劝告的嘴脸,正要说话,手却好似摸到了一丝异物,低头一看。爱宠的皮毛之上,有一点灰渣,而他的手,正好摸了上去。面色徒然一冷,扫着爱宠道:“回来之后,没洗澡?”   “星爷”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忐忑的摇了摇头!心知自己闯了大祸,脑袋也瞬间耷拉下来,给主子把事情办好之后得意忘形了,没先去水里泡泡。是的,没洗……   “咻!”的一声,又是一阵银光一闪。   原本在主人怀中的爱宠,被一把扔到了西门之外的泥土中,还在地上滚了几圈,悲伤的发出一声“嗷呜!”   君惊澜身后的蓝衣人飞快奔出西门,半分钟之后,端着一盆子清水进来,站在君惊澜的跟前:“爷!水来了!”   男子伸手,嫌恶在盆中清洗修长玉指,狭长魅眸含着戾气看着门口的悲伤爱宠,开口道:“下次不洗干净就跑到爷身上,爷剥了你的皮!”   “星爷”耷拉着脑袋,后腿蹬地,两只前爪背在身后,面部表情十足谄媚,貌似那“会说话的汤姆猫”,飞快摆头,表示绝对没有下次了!嗷呜,一高兴把主子的洁癖忘记了,惨!   这下,凤倾凰完全闭嘴了!连自己的爱宠,这货也能直接这么扔出去,那据说脏了他的洗澡水还无亲无故的自己,还有活路可言吗?   就这么想着,那人的手已经清洗完毕。马上有宫女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中间躺着一方天下丝绸之最——锦云锻,制成的帕子。伸手拿过,擦掉指间水渍,扔回托盘上。随之,狠戾的眼神放到了凤倾凰的身上,显然是想将她当出气筒了!   “爷方才说,脱给你看清楚,你意下如何?”   凤倾凰嘴角微抽,意下如何,看就是死,不看就是泡粪池!再次权衡了一下死和泡粪池之后,果断的觉得就是死她也不去泡什么粪池。于是咬牙开口:“那你就脱吧!”死就死吧,死也不泡粪池!说不准还能在死之前好好看看美男子的身子!   却不曾想,一日被不洁之物恶心了两次的重洁癖太子爷,现下实在心情欠妥。凉凉道:“但,爷不愿!脱给你看,你求而不得,必定自尽而死。爷可不想又欠一笔情债!”   “……”世上竟有如此自信到自恋又升华到无耻不要脸的男人?!她看了求而不得还要自尽而死?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而君惊澜此刻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下人们也都是一脸赞同。这么多年对爷求而不得、自尽而死的女子数量极其可观!那都还只是远远的看了爷一眼的,这个女人要是真的清清楚楚的看了爷的身子,不死才怪!   “拖去粪池吧,看着碍眼!”冷冷的吩咐了一声,便不再看她。   眼见自己的前程已经被设定好,而这丧心病狂的男人也确实是玩真的,凤倾凰眼珠一转,当机立断,仰天大呼一声:“哎呀,不好了!我晕倒了!”说着,白眼一翻,往下倒去!不管了,先晕倒再说!   这一呼加上一倒,即便是英明睿智神武如同“星爷”,也禁不住抽了一下狼嘴。人类的反应就更不用说了!   君惊澜一双狭长魅眸扫着瘫倒在地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正要开口让拖下去,西门之侧又进来一名宫女,恭敬弯腰禀报:“爷,新皇的登基大典开始了,您该出去了!”   新皇登基?这……那倒在地上装晕的凤倾凰眉梢挑了一下,赶紧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的右手上小时候留了一道疤,一直没消,但现下,却是光洁一片!这下,一个让她十分惊恐的念头出现在心中,难道她真的撞上传说中的穿越?!低头看看自己的脖子,从小携带的玉佩也没有了!   新皇、登基、古装、宫殿、疤痕消失、玉佩没了,自己曾经被捅了一刀,还有这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以及这个肆无忌惮的要将她泡粪池还要当成烤乳猪处理的变态男人……完了!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穿越了!要不要这么玄幻?!这世界上竟然真有穿越这一说!   “太子殿下,您还是先沐浴更衣吧,水已经备好了,这个女人,奴才们处置了就是了。可别误了时辰!”误了时辰,就失礼于人前了。   还太子殿下?!这下凤倾凰完全傻眼了,满心的豪气也瞬间熄灭!没搞错吧,穿越之后得罪的第一个人就是太子?!王位继承人!要不要这么衰?   岂知,君惊澜闻言,看了那躺在地上装死的女人一眼,冷嗤一声,凉凉道:“既然晕倒了,就等爷回来亲自剥皮拆骨!小星星,给爷把她看牢了,这将是你最后将功赎罪的机会!”   门口的“星爷”一听这话,飞快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   倒在地上装死的凤倾凰闻言,先是嘴角一抽,小星星,这名字真恶俗!随之,又是一阵大喜,一个动物看住她,这不是开星际玩笑么?好机会,方便逃跑!   但,她满心的欢喜,很快的被打入谷底。只听得那妖孽闲闲的声线传来:“忘了提醒你,小星星的牙齿有毒,若被它咬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想逃就逃吧!”   说完,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换房间沐浴更衣了,显然连这院子他都嫌脏了。   凤倾凰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王八蛋!都说了那小星星的牙齿是有毒的,还让她逃,黑心无耻禽兽畜生……所有骂人的词汇都在凤倾凰的心中过了一遍,用来形容那只妖孽!   等人都走光了,凤倾凰终于不再装死,坐了起来。而那只不知是狐狸还是狼的动物,也飞快的窜到了她的面前,不情不愿的坐着,眼神十分倨傲,敬业的替主人看住这个女人。表情却隐隐哀怨,让它伟大十分英明千分勇猛万分的宇宙超级无敌帅星爷,来看住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这不是找棵参天古树当牙签——大材小用嘛!   但犯了错,只能听主人的。悲伤的狼生!   而凤倾凰,看着这货高傲的表情,还有那满面的不屑一顾,猥琐的摸了摸下巴,瞬间想到了逃跑的好对策!当然,对于那个差点真的把她拖去泡粪池的混蛋,逃跑之前,必须留点临别赠礼聊表谢意!   ☆、【005】这姿势,挺美!   “爷,不好了!着火了!”   四下寂静,各国来宾皆坐于龙鳞殿中,等着东陵登基大典的开始。一蓝衣人却急匆匆的进来,于君惊澜的跟前禀报了这样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原本悠闲而坐,正与楚国皇子谈笑风生的太子爷,听闻此言,唇边的笑意缓缓一僵,魅眸中闪过三分了然和七分不解。放下手中玉杯,偏头问:“那女人呢?”   “逃……逃了!”蓝衣人十分艰难的答话。星爷在屋子里头看着那女人,故而他们都十分放心的守在院子外头,毕竟十几年来星爷看守人从未出过问题,谁知……   逃了?剑眉微挑,眸中闪过不豫。凉凉问:“怎么逃的?”   蓝衣人冷汗涟涟的答话:“不……不知道!”天知道那女人是怎么逃的!按理说她根本就不可能逃过星爷的毒牙,退一万步讲,即便逃过了,星爷随便叫两声,他们也该进去帮忙擒住了。可惜,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还放了火,还……   君惊澜淡笑起身,点头与众人打过招呼,便转身踏步而出。大殿之中,他宽大的袖袍在空中曳出优雅弧度,步伐不急不缓,似朗朗青天之下,一片薄薄逸出的云彩。这人,即便寝宫着火,也还是半点风度都不失。   倒是留下来等着登基大典开始的各国来宾,眼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有了然,有兴味,有怀疑,显然都认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失火。   绕过重重宫闱,回到寝宫,门口侍卫整齐的排成两队,并恭敬低头,迎接太子殿下回那已经被烧得一片漆黑看不清原貌的寝宫。   一片废墟之下,四下都是刚刚救火完毕的东陵宫人和北冥护卫。   绝美男子缓缓站定。魅眸幽深,四下审视,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寝宫之后,有一扇窗户。而窗外稀松的泥土上还未被大火波及的半个脚印,显然是有人踩过,她逃跑的方位是找到了。但,使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是怎么逃过小星星的口的?十几年来,即便是武林高手,在小星星口下逃脱的也一个都没有,可那女人却跑了!   “损失呢?”闲闲开口询问,按理来说,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因为他的东西,大多是好的,寻常的火难以烧毁。   蓝衣人忐忑的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属下们清理废墟的时候,发现宫内玉饰、白壁、金银几乎全部被那女人卷走。还有……还有那会儿您沐浴取下的夺命天珠……”   夺命天珠,天下暗器榜之首!不论是各国皇室,还是江湖中人都趋之若鹜的天下至宝,更是他满月宴上收到的大礼。就这么被那女人,卷走了?   狭长魅眸终于闪过一丝戾气,声线也冷了不少:“小星星呢?”   让那女人不声不响的跑了便罢了,还卷走了屋内的东西,它是死了么?   这一问,下人们皆低下头,不敢回话。而一片废墟之中,发出一声“嗷呜”……随即,废墟之上的一块木板动啊动,动啊动,钻出了一个被熏得一片焦黑的不明物体,若不是那一双灵动的狐狸眼,根本不可能让人认出它就是那金光闪闪万众瞩目的星爷。   此物眼中含着泪光,颤抖着身子走到主人面前。然后开始咬牙切齿的比爪画蹄,描述那女人的种种卑鄙下流无耻、欺骗它纯洁幼小心灵的行径,狐狸眼中时而不时的闪过忧伤、唾弃、难堪和深恶痛绝!磨牙霍霍,表示再看到那女人,一定要咬死对方!   奈何人和动物沟通总是有障碍的,君惊澜看它比爪画蹄了半天,也没能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更没明白它是怎么让那女人逃了的。弯腰,蹲下,与它平视。缓缓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这话一出,那悲愤莫名的星爷,终于停下了自己发疯般的告状爪势,两只前爪在自己那被熏得黑漆漆的脑袋上扒呀扒,终于找到一根白色的毛发,而后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主人跟前,看——   随即,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主人,我都悲伤得生出了白发,你就饶了我吧!   但,君惊澜的面色并无半分缓和,狭长魅眸还是淡淡的睨着它,眸中戾气煞是惊人。   星爷咽了一下口水,看主人并无饶过它的意图,猛然想起那女人那会儿教给它的经典姿势!飞快转身背对着君惊澜,而后,后蹄站立,右前爪与身体呈三十度角指向天空,左前爪与身体呈三十度角指向大地,狼头微微向左下角点着,一动不动!   迈克杰克逊之经典姿势小星星版!   主人,我帅吧,这姿势帅吧,看在我这么帅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君惊澜看着它的背影,半晌。终而,魅眸冰凉,幽幽叹道:“你终究还是疯了!”   小星星闻言,飞快摆头表示自己没有疯,转过身子再次比爪画蹄,然后又转回去重新摆好姿势!   在它迈力的表达之下,君惊澜终于勉强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这姿势,是那女人教你的?”   飞快点头。   “她说,这姿势很帅?”又是一语问出。   小星星再次飞快点头。一张狼嘴微微扯起,嘿嘿,俺也觉得这姿势很帅,主人,你有没有一种我帅了很多的赶脚?   狭长魅眸在那团背对着他的黑漆漆,诡异姿势的宠物身上放了半晌,终而淡淡道:“这姿势,挺美!”   “嗷呜!”有戏,主人不罚它了?   “你就在这儿摆上三天吧!”闲闲的吐出无情的话语。   “嗷呜!”不要!   “四天!”   “嗷呜!”主人,我真的错了!   “五天!”   “呜呜呜……”悲伤认命!画圈圈,难道这个姿势不帅吗,主人为什么还要罚它……   小苗子恭敬开口道:“爷,要不要派人将那女人抓回来?”   “当然要!”夺命天珠是要拿回来的,烧了他寝宫的仇也是要报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在看守人从来都无往不利的小星星眼皮子底下,卷走了那么多东西逃掉,还把它和屋子一起烧成这个样子!小星星比划不清楚,他便亲自问问那女人。   蓝衣人正要带人出去抓凤倾凰,他却缓缓抬手制止。   随即,懒懒道:“这是皇甫轩的地盘,找人自然让他去找。遣人去告诉他,在他的地盘上,本太子竟险些被火烧死。本宫感到非常难过!若是不能拿到贼人,那一定是有心之人想要本宫的命,故而,还请东陵新皇慎重捉人!”   这有心之人,指的自然就是皇甫轩了。   蓝衣人嘴角微抽,我的爷,着火那会儿您在龙鳞殿,是怎么差点被烧死了?这不是坑娘吗?但是爷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是以也没有多话,低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   皇宫内院之中,凤倾凰潇洒的背着刚刚从那混蛋寝宫卷出来的财富,躲避着宫内侍卫的巡逻。从一个自恋臭屁酷爱耍帅的宠物爪下逃脱,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她想,那个一看就知他惯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妖孽男人,此刻一定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通她是怎么逃掉的!说不准还特别想问问她是怎么跑的,当然,告诉不告诉,看她心情!   卷走财富,是为了出宫之后,有暂且用来吃饭的银子。而火烧寝宫,一则是为了逃命,二则是为了给那妖孽男人一个教训,抓她凤倾凰去泡粪池?真是千里迢迢赴茅坑——费尽心机的找屎!   但这皇宫实在太大,半天都没找到出去的路。想抓个落单的侍卫问问路,但是这些侍卫一个都不落单!是以她十分小声万分悲伤的扛着包袱,唱着改编版的《单身情歌》在皇宫躲藏了一整天。   “抓不住侍卫的我,总是眼睁睁看他溜走,世界上落单的人到处有,而我咋抓不到一个……”   天色渐晚,宫内四处搜索的侍卫也越来越多,想来是抓她的。又是一波侍卫经过,她赶紧躲到假山之后,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人于月色之下傲然而立,仰视漫天星光,而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此刻正背对着她。   奸笑一声,终于找着落单的了!    ☆、【006】冒充皇帝?臭袜子伺候!   凤倾凰猥琐的窥探着不远处那人的背影,时不时的绕过假山偷瞄几眼,寻找最有利的抓获时机!眼神四处一扫,也恰巧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根绳子,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悄悄的潜过去将绳子捡起来,而就在这会儿,假山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样子,那人是要走了!她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假山之外,当那人的身型走到自己的左前方半米左右之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从假山之后窜了出去!   三下五除二,抓住对方的手一绑,就往假山之后拖!   从有人靠近,皇甫轩便有所察觉。但并未感觉到杀意,便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对方想做什么,是以当对方绑自己的手,他也没有反抗!反正他内力深厚,可以挣脱开来!   于是,就这么被凤倾凰拖到了假山之后!   凝眸一看,是个绝美的女子,她容色讪讪,表情猥琐,将自己拖进来之后,还往外面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皇甫轩心下微嘲,莫非又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寻获了引得他注意的妙招?   而凤倾凰四处一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的掳人行为之后,终于放心!这才回头观察自己的战利品,这一看,嘴角禁不住微抽了一下!月色正好,能清晰无误的看清对方的相貌。这男人,刀削般的容颜,一双眼眸竟然是金色。即使被自己绑了,一身傲然之气也丝毫不受影响,龙章凤姿,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虽然没有今日一大早见着的那男人妖孽,但也觉得足以帅得人鼻血横流了!   看这丫的长相,加上这一身穿着,凤倾凰顿感头大,这该不会又是哪个皇子什么的吧?真是倒霉,随便一抓,又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就在她心中悲叹之时,皇甫轩的耐心也被用尽!今日宫中,先是漠北公主澹台凰失踪,漠北大皇子找他要人,后是君惊澜寝殿着火,要他抓获凶手!是以,今日本应是他的登基大喜,大臣们和各国来宾也等着他去赴夜宴,他却独自一人出来散心赏月!肩挑大任,今日的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女人把他绑了又看着他发呆?!正要用内力将绳索挣开,一个使力,却发现自己越挣越紧!剑眉皱起,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你马上给朕放开,朕还能饶你一命!”   朕?!凤倾凰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今日已经见着了那个妖孽太子,按照原则来说,皇帝应该是太子他爹,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比那妖孽小上一两岁,怎么会有老子比儿子还年轻?而且那会儿都听说了,今日新帝登基,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哪有闲工夫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看月亮?于是凤倾凰基本上确定了这货是在扯谎!于是,她拍了拍皇甫轩的肩膀,开口道:“好了,好了,别装了!冒充皇帝可是死罪!相遇就是缘分,你既然被我抓了,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怎么出宫,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作为一个绑匪,凤倾凰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已经十分和蔼,万分可亲了!要是这货还不给面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荒谬!朕贵为一国帝王,何须冒充!你最好马上给朕松开,否则朕将御林军叫来,定将你满门抄斩!”冰凉的声线带着勃勃怒气,这该死的女人,若不是今日是他登基的好日子,他现下就叫人来将她拿下!还好朋友?谁跟她是好朋友?!   看他这么大声呵斥,凤倾凰的耐心终于被用尽!冷睇了他一会儿,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心中安抚自己,虽然这货是在冒充皇帝,但即便不是皇帝也该是个皇子,八成就是那妖孽的亲弟弟!已经得罪了一个太子,犯不着再得罪一个大人物!但是这货又实在不合作!于是,她飞快的拿出那会儿在那妖孽那里卷来的一把刀子,放在他颈上,冷喝一声,警告道:“如果你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马上告诉我怎么出宫,不然……”   但她的威胁和语言,不仅没能让皇甫轩感到害怕,反而一阵怒火拔地而起!这女人简直不知死活!怒喝一声:“你马上给朕放开!”   眼见他再这么叫几声,真的将侍卫叫来了,凤倾凰当机立断,飞快的脱鞋,扒袜子!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冷睇着她,这女人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以为自己看了她的脚,就一定要娶她不成?冷嗤一声,在东陵,看了女人的脚就等于坏了人家的名节,通常是要娶为妻妾,但是他皇甫轩若是不想娶,这女人脱光了都没用!于是也没有叫人,冷冷的看着她的行径,就在他思虑之间,凤倾凰的一只袜子已经脱完,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真的是皇帝?”   “当……”然,一个然字没说出来,就在他张口的瞬间,一只臭烘烘的袜子被飞快的塞入了他的口中!   皇甫轩顿住,静默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刹那间瞠目欲裂,顿感气血上涌,头晕目眩!灿金色的眼眸狠狠的瞪着这该死的女人,额角的青筋不断暴起,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这个……”   见他口齿不清的还要表达,凤倾凰不耐的扒下另外一只袜子,利落的塞到他的嘴里!丫的嘴巴还挺大,一只袜子都堵不住,非要堵两只!   原本就被一只袜子气得险些吐血的某皇帝,现在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加了一只,险些没给直接气得厥过去!若说他皇甫轩这一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情,那绝对就是那会儿大意轻敌,心甘情愿的被这女人绑了,随之又自以为是,见这女人脱袜子也没有叫人,以至于受了如此巨大的侮辱!   袜子没了,飞快的将鞋穿好,凤倾凰拿着一把刀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总算是安静了,好了!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出宫,我就原谅你方才的不合作态度!而且我保证,今日你被人塞了臭袜子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她这话说完,对方也只是用杀人般的眼神怒瞪着她,丝毫没有指路的意图!   正在凤倾凰想着自己是不是严刑逼供,揍丫一顿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是宫人们四处找人的声音:“皇上!”   “皇上!”   凤倾凰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莫非,这家伙和那妖孽太子不是一个国家的?真的是皇帝?而且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应该没啥血缘关系,猛然想起那会儿那妖孽还说了一句“来一趟东陵,不留点礼物怎么成……”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这……不会吧?   就在她思虑的当口,皇甫轩飞快的踢了一脚假山,一阵响动,自然让宫人们赶了过来!   不多时,几个太监就到了假山外头,往里面一看,吓得话都说不清了:“皇……”皇上被人绑了,嘴里还塞着啥?那贼人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子!   内侍监吓得肝胆俱裂,大喝一声:“大胆贼人,你还不放了皇上!”   凤倾凰顿时感觉自己腿都软了,得罪了一个太子,又得罪了一个皇帝,她下半辈子恐怕只能在逃跑中度过了!赶紧低下头,对着皇甫轩开口:“呐,今日的事情其实是一个误会,我只是为了教育你,告诉你做人永远不要自以为是,也不要大意轻敌,否则是要吃亏的,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千万不要派人抓我,我先走了!再见,啊,不要再见了!”   说完拿着刀子拔腿就跑!她看得出来这男人应该是打得过她的,那会儿没有反抗就被绑了,肯定是大意轻敌了!他们凤家家传的绑人手法,只能解开,蛮力越挣脱越紧。所以她今日的行为,也算是为皇甫轩上了生动的一课不是?   “来人哪!抓刺客,抓刺客!”太监们疯狂尖叫,而后飞快的上前将皇甫轩身上的绳索解开。皇甫轩一把将口中的臭袜子拿出来,飞快收入袖中,没给太监们看见塞住自己嘴巴的是何物!   而后看着那女人已经跃到百米之外的背影怒喝:“御林军何在!”   这一吼,四下都是脚步声往此地聚集。御林军统领急急忙忙的赶来,冒着冷汗飞快跪下:“臣在!”   “给朕抓住那女人,生死不论!”一声暴喝,雷霆之怒!   “是!”……    ☆、【007】国宴之上悲相逢!   凤倾凰跑得飞快,后面的人追得也不慢。抬首见着前方也有一队御林军包抄而来,她顿感一阵冷汗冒出,前后追击尼玛,那就——转弯向右!   “大胆贼人,还不站住!”御林军统领扬声高喝!   前面那距离他们还有一百多米远的凤倾凰,一边跑一边转过头吐槽:“站住,站住给你们抓,你当老娘傻?”刚刚吐槽完毕,前方又有一队御林军对着她奔来!果断再转个弯!当年在那群老家伙的逼迫下,她可是成功拿过国际马拉松长跑的冠军,寻常人想追她,根本痴人说梦!   九转十八弯,面临各种前后堵截之后,凤倾凰终于跑得快没气了,尼玛,马拉松长跑冠军也禁不住千军万马的追杀!宫内的整个御林军的队伍也跟着她跑遍了大半个皇宫!终于她身后的御林军统领忍无可忍,高声道:“放箭!”   皇上说过,只要抓到,生死不论!   擦!放箭!正在凤倾凰险些命陨心碎之际,前方半米处又是一个转弯口,飞快一转,撞到一人!随即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拖入屋内,砰!门关上,御林军们追到这里发现人没了,高声一呼:“四散开来,分头追捕!”   然后就是奔向四处的脚步声!刚刚虎口逃生的凤倾凰这才拍了拍胸口,镇定下来!好险好险!胸口拍完,便听得一阵惊呼响起:“公主,您跑到哪里去了,东陵的国宴就要开始了,大皇子殿下到处找您,都快急疯了!”   公主?凤倾凰抬起头,看着方才将她拖进屋的女子。她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看起来忠厚老实,武功没有,蛮力却大,所以才能将她拖进来。而此刻,她一张脸上满是担忧和庆幸。   那侍婢见她不说话,飞快将她扶起:“快!快!快!快给公主梳妆打扮,遣人通知大皇子殿下,再晚就来不及了!”   将凤倾凰交给其他侍婢打扮之后,又顺带将她背着的包袱卸下,打开瞅了瞅,十分奇怪,公主是在哪里弄的这么多珍宝?   于是,凤倾凰就这么被迷迷糊糊的架上了梳妆台!往梳妆台前一坐,看在镜子里头的女人,和自己前世长得没啥区别,就是年轻了四五岁。哎呀,还不错嘛,穿越之后是个公主!林林总总的打扮完之后,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随即,一阵华丽优雅却带着三分怒气的声线传来:“凰儿,说了你多少次了!这里是东陵,不是漠北,你又四处乱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我如何向父王交代!”   凤倾凰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淡蓝色锦袍的男子,他身姿挺拔,仪态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张脸美艳逼人,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剑眉之下是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而眼角竟有泪痣一滴,更显明艳!   而屋内所有的宫女见着澹台戟,皆一齐跪下,高声道:“恭迎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那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哥哥了。长得和那个妖孽太子,还有被她塞了臭袜子的皇帝有得一拼啊!凤倾凰正想说话,对方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颇为恨铁不成钢看着她,不悦道:“先随我去参加国宴,回来再罚你!”   说罢转身便走,凤倾凰只得跟上去,心下忐忑,她可得小心一些,别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要是被知道是借尸还魂,说不定将她当成妖怪给烧了!就在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时,他们已经到了轩辕殿的门口!   而轩辕殿之内,皇甫轩黑着一张脸,高坐在龙椅上!今日他已经漱口几十遍,心中的恶心抑郁感还没有消失,而那群没用的东西,在这皇宫抓个女人都抓不到!龙袍下的手,紧紧的攥住那双臭袜子,似乎要将它当成凤倾凰捏碎!该死的女人,你若是再敢出现在朕的面前,朕要了你的命!   大殿之内,各国来使皆忐忑的看着皇甫轩的脸色,东陵新皇登基,怎么一点喜色都不见?搞得他们这些来道贺的,也心中忧虑!   而大殿门口,几人走来,为首之人一身华服,长相俊秀,但并不十分出色。他见着凤倾凰这一行人,当即开口与澹台戟打招呼:“漠北大皇子!幸会,幸会!”   澹台戟也是浅笑,十分优雅的回礼:“东晋三皇子,久仰大名!”   凤倾凰的心中咯噔一下!等等,国宴,漠北、东晋,那……想着,她十分忐忑故作天真的开口问话:“王兄,国宴是所有国家的来使,都要来参加的意思吗?”   澹台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也要问,但她又是难得的老实,故而他也十分温和的道:“那是自然!”   擦!那就是说,这场破宴会上,她既会遇见那个被她烧了屋子的妖孽太子,还会遇见那个被她塞了臭袜子的森冷皇帝?!公主对战皇上加太子,等于情况很不妙!还是跑吧:“那个,王兄,我忽然觉得有点头晕,宴会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澹台戟的声线满是不悦,“回去?你又想惹出什么祸事来,跟我进去!”   声线温和,语中却是不容置疑。   我不能跟你进去啊!进去之后八成凶多吉少,那两个人一个就够她死几次了,还两个!就在她心中哀嚎的当口,门口的太监已经高声禀报:“漠北大皇子、三公主到!东晋三皇子到!”   “漠北大皇子,您先请!”东晋三皇子十分客气的开口。   澹台戟也十分有礼的回话:“还是三皇子先请!”   凤倾凰,不,现在是澹台凰,抑郁的看着这两人互相请,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见西边不远处,一银色锦袍,紫色玉带的绝美男子在下人的拥簇之下,缓步而来。那人,不论出现在何处,也都是众星拱月,万众瞩目之焦点所在,就像是一个发光体,黯淡了四面所有的人间春色。风华绝代,无人可及!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糟!又是那个妖孽!眼见他就要走过来了,门口这两人还在你先请,她伸出两只手,将两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往两边一扒:“你们慢慢请,我先进去了!”   语落,从他们二人中间穿了过去!   而不远处的君惊澜,却不知为何,往门口看了一眼,未见异常,又缓缓收回目光。   澹台戟的面色有些发黑,东晋三皇子钟离城的面色也有些僵直!早就听说漠北三公主,乃是天下间最为飞扬跋扈不识大体的花痴公主,今日一见,果然见面不如闻名,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知所谓!   而澹台凰进殿之后,抬头一扫,倒吸一口冷气!主位上坐的正是那位被她塞了臭袜子的皇帝陛下!在她看向皇甫轩的同时,皇甫轩自然也看见了她,顿时,灿金色的眸中满含杀气,薄唇却勾起一丝看见猎物的冰凉笑意……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尴尬站在原地,殿内是森冷皇帝,殿外是妖孽太子,真是天要亡我!    ☆、【008】好久不见,我的太子妃!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这女人的一身穿着,火红色的锦袍,金丝流云海棠的抹胸,纤腰束起,腿型修长。发髻高盘,别着一根九尾凤凰金簪!比起那会儿见着她,她此刻穿得更加正式也更为华丽了一些。   九尾凤凰金簪,乃是太后、皇后方能佩戴!而泛大陆如她这般年轻的皇后一个没有,太后就更不必说。倒是有那么一位公主,出生之后就受尽荣宠,更有无忧老人预言,此女子天生凤格,得之者得天下!漠北皇是以赐名为“凰”,并封为倾凰公主。但这位公主,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飞扬跋扈,除弱扶强,强取豪夺,无所不为,更是见着美男子就不知所谓,口水横流。于是,大家便都当无忧老人的话是一句戏言,甚至于连美誉响彻天下的无忧老人的名誉,也因为她受了很大的影响!   再想想这女人今日的所作所为。于是,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而就在这会儿,澹台戟已经为澹台凰的无礼,向钟离城赔礼完毕,大步跨入殿中,警告性的看了澹台凰一眼,而后走到她的前方,一手放在胸口,弯腰道:“澹台戟代漠北恭贺东陵皇登基之喜!”   澹台凰马上低下头,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前方一道视线压得她透不过气,后背还觉得毛骨悚然,真是煎熬!早知道这么快就又遇到那妖孽,她就不烧他的屋子,也不拿他的东西了,现在好了,前有狼后有虎!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扯起,皮笑肉不笑的道:“漠北大皇子太客气了,不知你身后这位是?”   “乃是舍妹,更是父皇最宠爱的倾凰公主!”澹台戟笑着回话,唇角带笑,眼中却有迟疑,难道这丫头跑出去一天,又将东陵皇给得罪了?   果然是澹台凰!皇甫轩冷笑,开口道:“倾凰公主长得十分眼熟,今日朕遇刺,那个刺客……”   说到此处,澹台凰骤然抬头看着他,刺杀皇帝,就算她是公主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说不准还影响两国邦交!于是,迎视着对方那双灿金色的眼,她状似不经意的晃了一下自己的脚!   这一晃,皇甫轩的脸色马上就青了!这个女人的意思很简单,即,若是自己说出了她绑架自己的行为,她就会将那双袜子的事情公诸于众!刺客若牵涉到一国公主的身上,史书上必会记载,那么连同臭袜子这件事情……也就是说,他现下要是接着指正,他皇甫轩光辉的一生,就会在史书上留下被塞了臭袜子到嘴里这一笔!遭后世耻笑!   而且这里各国的人都在,恐怕不必等到后世,明日起他就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于是,他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止住了,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也更加可怖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澹台戟见他说到一半顿住了,奇怪的抬头看了皇甫轩一眼:“那个刺客如何?可是与凰儿有什么关系?”   皇甫轩铁青着脸看了澹台凰半晌,终于决定暂且憋下这口怨气!开口道:“那个刺客逃跑之时,撞倒了一个女子,被撞倒的好似就是倾凰公主!”   “正是本公主!刺客凶神恶煞,那会儿可是吓死本宫了!”澹台凰赶紧顺坡下驴,心下略为得瑟,这下这家伙就不能再跟她计较刺客的事情了,即便是翻旧账的机会也没了!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善罢甘休!   “岂止凶神恶煞,更是恶胆包天,百死不足以谢罪!”灿金色的眼眸冷睇着她,一字一顿咬着牙说着。   四下宾客都看出了这两人中间的不寻常氛围,各自埋头喝酒,左右聊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眼睛却在偷瞄事态发展,耳朵也不自觉的竖起……   就在这会儿,门口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皇太后驾到!”   皇甫轩此刻也只得敛下怒气,开口道:“漠北大皇子,三公主,请坐!”   “谢东陵皇!”澹台戟礼节性的回话完毕,就带着澹台凰坐到了一边。   而这会儿,澹台凰才开始扫视这古代的宫殿。金碧辉煌,庄严大气。黄金打造的龙椅,四下林立的蟠龙金柱,两排坐着各国来使和东陵的大臣,而大殿的角落和大臣们的身后,零零散散的站着手持花瓶的宫女,瓶中有些鲜艳的桃花,使这一殿庄严中多了些暖色调的装点。东晋三皇子赠礼完毕,东陵的皇太后就进来了。而澹台凰此刻却无暇去管,因为她很悲催的发现,这整个屋子都被坐满了,唯独她对面的桌子还是空的!   而那个妖孽还没进来!也就是说,那个位置八成就是那妖孽的,等对方往那里一坐,只要一抬头,就正好看见她了!要不要这么苦逼!   皇太后进来之后,整个殿中的气氛活络了不少,而皇甫轩杀人般的眼神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就在这会儿,门口的太监又是一阵高声禀报:“北冥太子到!”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寂静!静得呼吸都听得见,所有人皆转过头看着门口,北冥太子君惊澜,在这片大陆,已经是被神化了的人物!周岁被封为太子,七岁才震天下,十一岁独率两万大军平定五王之乱,十三岁摄政独揽北冥王权!十五岁夺回北冥独立权,不再向东陵朝贡,并数次大破东陵边城。而十八岁,北冥在他手上,已经成为泛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国!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谋定天下,指点江山,近乎无所不能!   这些,即便是一个在政场上游刃了多年的老手,一生都难以做到!可,就这么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少年成名,艳惊天下。是以位列天下十大美男子之首,更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所以,没有见过他的人,此刻都看着门口,想要一睹这位北冥太子的风采!而见过的,则是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君惊澜和皇甫轩这二人,可是夙敌!唯独澹台凰一个人将脑袋拼命的往下埋,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那个妖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真是命苦!   而这会儿,那锦衣玉带的人,也已缓步踏入。他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盼顾间是无人企及的风采,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却让人心中不自觉的缩紧。而澹台凰此刻,则耳尖的听到她身后那些官家小姐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人小声惊呼:“天哪,北冥太子方才看了我一眼!”   “不要脸,分明是看我!”   “胡说,明明是对着我看来的!”   于是,澹台凰终于明白了这妖孽那会儿说自己对他求而不得,必定自尽而死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而君惊澜这一进来,对众人的注目礼,早已习惯。而那狭长的丹凤眼,却不觉的瞟到一丝熟悉的波光,往那个方向一看,那是漠北王室该坐的位置!而那边,有一个女人,正低着头,眼神心虚的四处乱瞟。薄唇勾起,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她在这里!   但,他也并未露出异色,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既然是公主,火烧了他的寝宫,而他本人又没什么大碍,漠北赔个礼就是了,可仅仅是如此,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女人了?所以,还得换种方式。大步到了大殿中央,道:“恭贺东陵皇登基之喜!”   “北冥太子请坐!”皇甫轩的表情也十分疏离而淡定。从表面上看,并看不出这二人剑拔弩张的关系。   而君惊澜却不动,只是笑着开口:“不知火烧本太子寝宫的凶手,东陵皇找到没有?”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头低得更下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   皇甫轩皱眉,叹了一口气,道:“暂且还没有消息,还请北冥太子耐心一些,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就多谢东陵皇了!刚至东陵几日,就遭逢如此大劫,本太子甚感难过。而东陵和北冥于历阳还小有冲突,更是让本太子寝食难安,近日还不慎染上了风寒,咳咳……”说着,还咳嗽了几声助兴。   这下大家方才注意到,这暮春三月,北冥太子的身上竟然裹着狐裘。敏锐的政客,自然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意思,心下大叹,北冥太子果真名不虚传!以后坚决不能轻易让这个人去自己的国家!   皇甫轩自然也能明白他的暗示,即凶手可以不用找了,交换条件,就是自己撤回历阳城外的士兵。于是,他此刻真的不得不开始思虑那把火是不是君惊澜自己放的了!但,人就是在他东陵出事,现下还病了,要是自己不负责任,到哪里都说不过去,还会遭天下人非议!就是抓到了凶手,君惊澜病了这件事情也不能轻易盖过去!   历阳城外便是绲州,历代以来,都是东陵和北冥各占一半。而撤回士兵,就等于将半个绲州拱手相让!地方不大,可作为帝王,对自己的领土自然难舍。   但,各国使臣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装病相逼,他再不甘愿,也只得咬牙吃下了这个暗亏,开口道:“朕也觉得历阳之外太过混乱,正准备撤回士兵,还请北冥太子放宽心!”   于是,澹台凰就明白了,这妖孽为什么不举报她,原来是想着这一层!那这么算起来,自己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那就不会再跟她计较了吧?   她正想着,君惊澜却对着皇甫轩道:“如此,便多谢东陵皇体恤了!”   语落,转过头看着澹台凰,浅笑道:“好久不见,我的太子妃!”    ☆、【009】王者争妻之定情信物!   “噗!”这话一出,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澹台凰的一口酒水就喷了出去,险些溅到君惊澜的身上!   各国使者则十分疑惑,北冥和漠北联姻了?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随之,他们又开始严重怀疑这位名震天下、威望极高的太子殿下的品味,澹台凰,那可是天下间最让人不耻跋扈的公主,他竟然也有心思娶!   澹台戟也十分奇怪的转过头,惊诧的扫着澹台凰,直觉君惊澜的这句话不简单。   这一喷,那妖孽非但没有生气,唇边慵懒浅笑还更深了一些:“怎么了?公主见着本太子太高兴了?”   “咳……”这话一出,澹台凰又被呛到了!我是太高兴了,我太太高兴了,我高兴你妈个头!   四下都是官家小姐、各国公主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仿佛澹台凰已经十恶不赦的侵占了她们的男神,刀子般犀利阴毒狠辣的目光,一道一道的划破了虚空,对着澹台凰飞来。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现下已经被大卸八块一万次了!   “北冥太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死妖孽,在被自己得罪了之后,就会脑遭雷劈,对她另眼相看,想聘为妻妾。那么只有两个解释,解释一,是冲着和漠北联盟来的。解释二,现下她是公主身份,他不好拿捏,等嫁给他了,不是他想要她死几次就死几次吗?   男子闻言低笑,面上的笑意比殿内宫女们手中捧着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像是一颗石子投入碧波之中,挑动了殿内无数少女、少妇的芳心,唯独澹台凰丝毫不受影响。随即,他微微偏头,面色熏红,似不好意思的道:“太子妃连本宫的身子都看了,还不想负责任么?”   这一语,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莫说是各国公主了,就是男人们也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澹台戟那双妖媚的桃花眸中也满是不敢置信!看着澹台凰的目光,失望、尴尬、难堪、怒气交织!从前这丫头就是不知分寸,但也不会太过分,却不曾想她今日竟然去观看别国太子的身子,这简直……不成体统!   看着这四下都是或轻鄙、或不怀好意、或讽笑、或妒恨的眼神。而澹台凰也在这妖孽状若不好意思的姿态之下,看见了明显的杀意,结论已经得出!定然是为了找她报仇!“北冥太子怕是认错人了,本公主没……”   “确实,倾凰公主今日定然不可能看到北冥太子的身子,因为她今日一直都跟朕在一起!”冰凉的声线,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之感,而灿金色的眸中霞光璀璨,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满是柔情,好似她是他倾慕多年的爱人。   这君惊澜倒是点醒了他!别人不了解君惊澜,他皇甫轩作为对手怎么可能不了解?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今日也得罪了君惊澜。而娶她,娶回来之后,自己想说她病死了,就说她病死了,想说她不慎失足摔死了也可以这样说,那不是任由他拿捏吗?真是个好主意!既然是好主意,自然也要善加利用,他皇甫轩报仇可不喜欢借别人的手,所以还是自己来。   皇甫轩这话一出,场面之上就更加热闹了!一段激情四射的看身情,瞬间变为一段王者与公主之间的三角恋,这确实非常能引起人的八卦欲望,四面的男人们都禁不住交头接耳,神情激动,看着这一出百年难得一遇的皇家三角绯闻。   而那会儿没被君惊澜的那句话伤透的女人们,现下在皇甫轩的这句话之下,已经是心痛的呼吸都听不见了!不活了!不活了!心碎成渣!   君惊澜偏头,看了皇甫轩一眼,面上的笑意越发诡谲,而眉间的朱砂却嫣红似血。不难看出来这女人还得罪了皇甫轩,但他君惊澜的仇,自然是自己来报,怎能让他人插手?“东陵皇,确定?”   “自然!”皇甫轩的眼神十分坚定,这让他身侧坐着的东陵皇太后,也禁不住仔细的打量了几眼澹台凰。见澹台凰皱着眉头,似乎对现下的状况极为不悦,在心中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位公主虽然名声不好,但也知道皇帝和北冥太子,在大殿上争她是不好的,还是有些眼界,做东陵的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澹台凰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那狗皇帝和这变态太子打了一样的主意!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两位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本公主今日可没有见过你们二位!”   广袖中的莹白玉指慢慢攥起,心中的憋屈之感已经到了极限!狗急了都跳墙,这两个王八蛋要是再步步相逼,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澹台凰这话一出,澹台戟也十分不悦的开口:“还请东陵皇和北冥太子慎言,不要损毁我漠北公主的名誉。父皇知道凰儿在外头被人编排,也一定会非常不高兴!”   这天下,有两块大陆。一块大陆上有东陵、西武、北冥、漠北四国。而南海之外,还有一块大陆,是大楚、东晋、北齐。而澹台凰所处的这块大陆上,乃是四国鼎立之地,东陵地大,西武兵强,北冥国富,这三国瓜分中原。而漠北虽然处于草原之上,铁骑却是独步天下!所以澹台戟这话,也算是给澹台凰一个后盾。   君惊澜听澹台戟这么一说,好整以暇的笑笑。随即不甚在意的挑眉,狭长的魅眸放到了澹台凰的手腕上:“倾凰公主手腕上带着的,乃是本太子的定情信物,更是我北冥的至宝——夺命天珠!那不知漠北大皇子要如何解释?”   若说随意编排,自然是他君惊澜无礼在先。仗可以打,却不能遭人非议。   这下,包括澹台凰在内,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手腕,那是一串细碎的小佛珠,每一颗都是米粒大小,但是每颗的中间都被黄金点缀,看起来金光闪耀。若是不识货的人,都只会当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饰物。而澹台凰就是属于那不识货的人,那会儿包袱都收拾好了,预备走人的时候,在桌案上看见了,一看就是好东西,所以圈在手腕上就出去了,那会儿梳妆打扮也忘了取下来!现在就被人拎出来说了!   澹台凰正准备说自己是捡的,那高台之上的皇甫轩又坐不住了!自龙袍袖中缓缓掏出一件物事,慢慢展开,竟是一双……袜子?“不巧,朕也收了倾凰公主的定情信物,还看了她的脚!在我东陵,看了女子的脚,便要娶为妻妾,朕愿迎娶倾凰公主为后,不知漠北大皇子意下如何?”   这下好了,两家都有定情信物!   看着皇甫轩的那双袜子,君惊澜狭长魅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直觉这双袜子中间的事情不简单!眼见自己就落了下风,他又开口补充道:“但是收了本太子的定情信物,又看了本太子的身子,漠北也不能不负责啊!漠北大皇子,你说呢?”   “……!”澹台戟静默不语,他说?他怎么说?    ☆、【010】我命硬,克夫!   作为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之一,澹台凰的表情越发的难看,眼见这两个王八蛋要是再胡扯下去,别说是定情信物了,八成她内裤的颜色都要编排出来了!她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却冷不防的见着自己右臂之上,有艳红一点,红唇微勾,站起身来!   澹台戟正被这两人逼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眼角的余光却见着自家王妹站起来了。还不待他伸手去拦,对方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央!   她冷笑而立,殿外的风灌入,吹得她身上的纱衣轻轻飘飞,像极了一团烈焰,炫目耀眼到极致。所有人皆闭口不言,好整以暇的看她将如何应对,且不说两位王者争妻,就是今日这两件“定情信物”,也将让她毫无名节可言,天下之人莫敢再娶!   视所有人的表情如无物,她清澈而冷冽的声线响彻大殿:“北冥太子说,本公主手上的夺命天珠,是北冥的,那就一定是他北冥的?他说本公主看了他的身子,本公主就必然看了?东陵皇说自己手上的那双臭袜子是本公主的,那也就一定是本公主的?证据呢?”   这话一出,即便君惊澜和皇甫轩,眼神都凝了一下。再看澹台凰的眼神,除了杀气腾腾,还多了一丝赞赏。寻常女子见着这有损名节的事情,恐怕都直接一头在大殿上撞死了,她却勇于出来辩论,还真是有些不一般!   “北冥太子,你可有证据证明本公主看了你的身子?切莫说你的手下都看见了,他们都听你的,你说看见了,他们自然也说看见了!”澹台凰冷睇着他,眼神已经不再如他进殿之时那般心虚。躲不过,就迎刃而上!   君惊澜轻笑,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道:“本太子没有证据!本太子不仅没有证据证明公主看了本太子的身子,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夺命天珠是本太子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故而他收到夺命天珠之后,并未向天下人公开那是他的东西。   旋即,澹台凰的眼神又放到了高台之巅,皇甫轩的身上。“那东陵皇有证据证明那袜子就是本公主的,还一定就是本公主给你的定情信物么?”   皇甫轩冷笑着摇头,袜子也许能证明是她的,但定情信物这一说原本就是子虚乌有,如何证明?灿金色的眸中华光璀璨,却并不以为意。即便她能这样诡辩又如何,单凭之前那些话,她的名节就已经毁了,男人们的心中,只要心存疑虑,谁还敢娶她为妻?   “那好!”她仰头而笑,几个大步走到高台之下的带刀侍卫身旁,扬手一抽,白色的刀光一闪,大殿众人俱是一惊!   “公主,不可!”四面使臣和东陵大臣,都禁不住开口惊呼。显然以为澹台凰是要自尽!澹台戟更是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去拦。   君惊澜剑眉微挑,眸中不觉的闪过一丝鄙薄。竟然还是要自尽证明清白么?无趣!   但,“嘶!”的一声,衣帛断裂之声响起!随即,红色的袖袍翻飞,众人目所能及,都是满眼触目惊心的红,红而艳。似血!   满殿寂静。   唯独大殿中央,一人手持长剑而立。半截火红色的袖袍掉落在地,而右臂之上,一个鲜红的点,刺着众人的眼。随即,她缓缓开口:“两位没有办法证明那东西就是所谓的定情信物,但本公主却能证明自己的贞洁!”   在场的男子皆是心口一窒,竟不曾想到这名声不怎么好的漠北公主,居然有这等烈性子!右臂之上的守宫砂鲜红夺目,还有谁能说她是不洁之人?但,大殿之中袒露手臂,已是极为大胆而不识礼教的行为,想必已是怒极!   大家想着,又不自觉的点头。谁家的闺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两个男人指着说与自己有私情,能不怒?想着,都不觉的对澹台凰生出了几分同情,责难的目光则开始往君惊澜和皇甫轩的身上看,身为泛大陆有名的王者,竟然这样诬陷为难一个姑娘家,真是……   一旁的澹台戟也终于反应过来,伸手一扯,身上的外袍就盖到了澹台凰身上。挡住那半截莹白玉臂,旋即,桃花眸中冻出三尺薄冰,风流华丽的声线满含怒气:“东陵皇和北冥太子,莫不是欺我漠北无人?”   岂不知,君惊澜看了澹台凰的侧影半晌,看着看着,鄙薄的神色敛下,更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女人倒很有些意思,寻常女子即便是自尽在这里,都有可能被人说成是羞愧自尽而死,可她,毫无损伤,不但证明了她所谓的“清白”,还让众人责难的眼神都放到了他和皇甫轩的身上,当真是有些意思啊!呵,聪明胆大的女人……   想着,北冥尊贵的皇太子殿下,永远高立于云端似乎是谁都入不了他眼的君惊澜,那双狭长魅眸,于此刻,映出了一道火红色的背影。   他眸色含笑而玩味,似一池碧波春水,撩人心弦。这女人,胆大、机智、聪慧,更知道取舍,展臂而保清白。倒真是一丝人间亮色!随即,眸中杀机慢慢消弭,那慵懒的声线也缓缓响起:“是本太子的不是!本太子会给漠北一个交代,也愿意为公主负责!”   “朕也会给漠北一个交代!”皇甫轩冷着一张脸开口,灿金色的眸中霞光璀璨,看着台下的澹台凰,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这聪明的让人想掐死她的女人!“但,朕对倾凰公主是真心倾慕,还请大皇子好好思量!”   “锵!”的一声!澹台凰手中的剑,被掷于地下,缓缓璇身,看那两人的眸中满是挑衅。同样是求娶,那会儿是他们咄咄逼人,迫漠北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现下是他们低声下气,答应不答应全看自己的心情!   她这挑衅的眼神,让君惊澜的眸中浮现一丝隐晦莫名的笑意,而皇甫轩灿金色的眸中则满含怒气。   绝美女子提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显然是一副受尽了欺凌,饱尝世间险恶和人间苦楚的模样。引得众人同情的眼神一阵一阵的看过去,世间险恶,这样一个十六岁出头的公主,怎么能承受的住?想来先前关于她的流言也都是谣传,是有心之人陷害也说不定!倒是一直饱受尊崇的北冥太子和东陵皇这二人……真是让人羞于提起!   公主对战皇帝加太子,澹台凰胜!   澹台戟冷笑了一声,今日被侮辱的不仅仅是凰儿,还有他们漠北!但这两个人都表示会给一个交代,他也不能再发难,更重要的是,那夺命天珠别人不知道,他却听父皇说过是前南岳皇送于君惊澜的礼物。是以他也知道这中间有些蹊跷,故而开口道:“凰儿的婚事,自然有父王拿主意,本殿下做不了主!”   “那就请漠北皇子回去之后,禀告漠北皇,以表我北冥诚意!”君惊澜接话很快。   皇甫轩也不甘示弱:“朕之诚心也可昭日月!”   就在这会儿,坐了半天没吭声的受害人澹台凰,不冷不热的开口:“两位还是不必再想了!”   旋即,又在众人五彩斑斓的目光注视下,开口道:“我命硬,克夫!”    ☆、【011】大家一起唱high歌!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哪个女子克夫,那定然变成一只活臭虫,人人避之不及。但澹台凰此刻说出来,众人都觉得她在说气话,对于这么两个为了娶她而不择手段、胡说八道的……登徒子,她因为不喜欢,说这种话也是很正常的!   而她这话音一落,大殿中央便响起一阵低笑,旋即,便是北冥皇太子那慵懒过人,高傲过人的声线传来:“本太子也命硬,国师说本太子必须找个命更硬,能克夫的女子为妃,方能镇得住。否则本太子娶一个女子,就将死一个。倾凰公主为了天下女子的安危,也该嫁给本太子不是?而且,你我这样的命格,不就是上苍注定?”   澹台凰的嘴角微微的抽搐了几下,这死妖孽,真能扯!还娶个克夫的女子才好,丫的嫌命长!倒是一旁的澹台戟闻言,看君惊澜的眼神友善了一些,凰儿讲这样的话,他都愿意顺下去,也许婚后也能容得了凰儿的嚣张跋扈!   倒是一旁的公主、贵女、大家千金们,都捧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在心中嗷嚎!难怪她们无法获得北冥皇太子的倾心,原来是因为命太好了!佛祖啊,赐我一个克夫命吧!据说,自今日之后,整整十年,天下女子皆以天煞孤星自居,以命格克夫为荣,使天下父母头疼不已。当然,这是后话。   “朕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区区一个克夫命,是奈何不了朕的,还请倾凰公主放宽心!”皇甫轩也马上接话,君惊澜都表了态,他岂能落了下成?   高坐于龙椅之旁的东陵皇太后,看了看这场面,当即笑道:“本宫一见倾凰公主,便觉得十分投缘,可否请倾凰公主到本宫的身边坐着?”   这话一出,场面便安静了下来。传闻这位东陵的皇太后,乃是前南岳齐国公的庶弟之女,南岳归于东陵之后,有人不平造反,东陵先皇皇甫怀寒便娶了这样一位世族之女作为皇后,安抚民意。但,更多的传闻是说,此女与其表姐,也就是前南岳皇后南宫锦颇有几分相似,才能以庶女这样的出身母仪天下。也就因为这些传闻,使所有人一听见她说话,都觉得有几分尴尬,毕竟在这个非常讲究门第的时代,对一个庶女出身的皇太后还是有几分鄙薄的。   东陵皇太后都这样说了,自然要给面子。于是,只得起身开口:“皇太后太抬举倾凰了,能得太后赏识,是本公主的荣幸!”   语罢,高台之上马上就有宫女在皇太后的御驾之旁,放了一个椅子。澹台凰的屁股也就坐了上去,一坐上去,便感觉到右边传来皇甫轩杀人般的视线,刹那间后悔了!坐到这里不是方便人家用眼神谋杀吗?   澹台凰坐了上去,北冥的太子爷自然不能再站在大殿中央顾人怨了,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酒杯端起,一双狭长魅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台之上的澹台凰,神色很是暧昧。   皇太后伸出手,握着澹台凰的手,开口道:“倾凰公主果真国色天香,与本宫的皇儿正是绝配!”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这老太婆是想打亲情牌!八成以为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帮忙抢亲来了!她看了一眼皇甫轩那杀人般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不语。皇太后转过头看了一眼,也正对上了自己儿子那恐怖的视线,不悦皱眉:“皇帝,你这是什么眼神?即便再喜欢倾凰公主,也不能这样看着人家,会把人家吓坏的!”   皇甫轩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母后教训得是,儿臣日后定当注意!”   教训完了儿子,皇太后又回过头,攥着澹台凰的手语重心长的为皇甫轩开解道:“公主啊,皇帝打小就是这么一个不善表达的性子,他这眼神可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恰恰是因为太喜欢了!你可千万不要会错意!”   澹台凰干笑着点头:“太后说得是!”是太喜欢了,喜欢得想把她给剁了!   “东陵皇性子冷傲,不解风情。半点都不似本太子善解人意,公主可要好好对比,莫要选错了!”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不正经,而不正经之中又带着认真的声线缓缓响起,绝美男子手持白玉杯饮酒,肆意而狂放。狭长魅眸中,眸色却越发冷冽!   澹台凰当然知道这货是在警告自己,解释起来就是公主啊,你作为一个即将上砧板的肉,可要想好了到底上哪块砧板受死!妈蛋的,上哪块砧板不一样要被碎尸万段?她必须坚守阵地,一个砧板都不上,还是地面比较有安全感!“本公主还小,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装嫩是王道!   而这会儿,官家小姐之中,一个女子十分不悦的站了起来!指着台上的澹台凰,高声道:“她有什么好的?名声不好,一无是处,皇上表哥怎么会看上她?”   “绮罗,闭嘴!”一个身穿一品官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大声呵斥!这死丫头,真是被他惯坏了,漠北的公主是她可以指手画脚的吗?教训完了爱女,又转过头跪下对着皇甫轩开口,“皇上,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绮罗郡主,皇甫轩的小姑长平公主之女,亦是丞相之女。天资聪颖,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乃是东陵第一才女,素来眼高于顶,从小就被当成皇后的备选人对待。今日突然杀出一个澹台凰,她自然是满心的不悦!一时没忍住,所以……   皇甫轩还没说话,就是“砰!”的一声响,澹台戟身前的桌案被一把掀翻!即便是发怒,也丝毫不损他身上的贵气与优雅!冷笑一声:“东陵的待客之道,实在让本宫长了见识!凰儿,我们走!”   这下就玩大了!皇甫轩连忙开口:“漠北大皇子且慢!”   那丞相大人也飞快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澹台戟的面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连连道歉:“小女无状!请大皇子殿下息怒,这都是小女一人之过,老朽愿意承担大皇子和公主殿下的惩罚!”要是澹台戟真的走了,说不准明日就兴兵前来,他就成了罪人!   所有人都微微皱眉,唯独君惊澜见此,薄唇微微勾了勾,灿然一笑,艳若桃李。东陵得罪了澹台戟,那这女人,十有八九就得落到自己手上来了。好事!   这下那绮罗郡主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半张着嘴,已然被吓傻了。倒是澹台凰见着澹台戟如此反应,忍不住笑了笑,这才遇见他不过几个时辰,而这个王兄却对她百般维护,当真是有些亲人的感觉!她开口道:“王兄不必生气,这位姑娘说得对,本公主确实是一无是处,没什么好的!”   只要不嫁给这两个人当中的一个,怎么诽谤她都成!   澹台戟听澹台凰如此一说,剑眉微挑,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谦虚了?   “谁说的?本公主倒听说,倾凰公主能歌善舞,天下无人可及。本公主素来也喜欢跳舞,不知可否请倾凰公主今日一展妙曼舞姿,也好指点一下本公主?”这话,是东晋长公主钟离涵说的。   澹台凰虽然名声不好,但能歌善舞是天下皆知。故而澹台戟闻言,眸中也闪过一丝骄傲之色!   君惊澜闻言,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上头,这女人,能歌善舞?值得怀疑!   扫了那东晋长公主一眼,见她面上表情和善,眸中却暗藏刻毒。想来是舞技更为出色,所以故意先将自己捧到天上,让自己跳完舞,她再来技高一筹。既能毁了她澹台凰的名声,又能借踩她来抬高自己!想透了,澹台凰反而笑了,想玩她?那就看看,是谁玩谁!“既然公主已经这样说了,本公主又如何能不给面子?”   说罢,起身,开口:“本公主要去换衣服,不知……”   皇太后赶紧开口:“快带公主去!”   而此刻,东陵丞相对着澹台戟低声下气、告罪连连,皇甫轩也当即下令,将绮罗郡主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这才消了澹台戟的怒气。宫人们重新准备了桌子和膳食,坐了下来。   大殿中人开始谈笑风声,也都等着漠北公主换衣服归来。约莫小半个时辰,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之时,终于上来了一队舞姬。她们的手中拿着幕布,形成两排,缓缓走来。而中间,澹台凰穿了一身“奇装异服”,大步踏入!   全场寂静,一看就知道这将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震撼人心使人心旷神怡的表演!东晋长公主也紧张的攥紧了手!   君惊澜和皇甫轩亦是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的时刻,一声高亢的女音险些把他们吓得尿了裤子!   “mou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澹台凰憋着笑,扯着嗓子高声大唱!黄龄的《high歌》,看雷不死你们!   “噗——”   “咳咳——”   四处都是呛水声和咳嗽声!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震撼人心使人肝胆俱裂的表演啊!他们可以率先告辞吗?正当他们想着是不是冒死逃跑的时候。又是一声吼,吓得他们险些栽地!   “Day、and、night!就你和我的爱,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众人皆一齐在心中哀嚎:“爹,娘,救命啊——”   ☆、【012】此曲只应天上有,能屠人间几百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什么“谋滕涛”、“爹恩耐”的?!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但澹台凰还没有唱完!扯起嗓子,仰天又嚎了一句:“moun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众人浑身一抖,顿感精神大震!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这各国的人都在这里呢,他们可千万不能失态!随即,各自死死的咬着牙,手里端着酒杯,重重的捏着!我忍,我忍忍忍!   方才稍稍淡定一些,又是某女那仰天一声狼吼!“day、and、night!就你和我的爱,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众人心下大悸,险些掩面而哭!这还有完没完!想着,责难的眼神都放到了东晋长公主的身上,再有修养的贵族们,此刻都在心中大骂钟离涵:这都是你他妈的出的好主意!混账!   东晋长公主也是一副想哭又想笑,想笑又想哭的样子。她哪里知道澹台凰会来这一出!   而那折磨着众人的澹台凰,好似一点自觉都没有!扯着又给嚎了一嗓子:“moun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day、and、night!就你和我的爱,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她这又一吼之下,各国王公反而淡定了!做出一副八方不动的样子,端着杯子饮酒,心下大悦!啊哈哈哈!我扛住了,她就会唱这两句,我免疫了,啊哈哈哈!   可,还没高兴完!一声如同午夜鬼魅之声幽幽响起:“yi、yi、yi!你不在,我不在!yi、yi、yi!谁还会在!”   众人被她“咦”得头晕目眩,脑袋也跟着咦上咦下,末了还咦着转了几圈!回过神来之后,看了看身边的人,一句话脱口问出:“吾尚在人间否?”   几十人一起问,十分整齐划一!   而澹台凰仿若丝毫不觉,扯着嗓子开始第二轮“咦”:“yi、yi、yi!你不在,我不在!yi、yi、yi!谁还会在!”   她“咦”完之后,众人皆不约而同抬手,掬起额前冷汗数滴,额滴个娘欸,总算咦完了!他们这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一阵诡异搞怪的嗓音响起“恩喔嗯额恩额~恩恩额~!”   “……”哭!这又是啥?!漠北的公主今天没疯吧?她脑子没事吧?她一切安好吧?她……她……   而澹台凰唱到这里,好似犹觉得不满意,扬手一扯,两边宫女手中的布料都到了她的手上!抛起,像是一块天幕垂下,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随即,便是一声“哎呦!”的呼痛之声响起!众人却没在意,都只是睁大眼,看着漫天的红布横飞,如同海中波涛,激流暗涌,忽上忽下,使人看不清幕布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幕布扬得非常之高,时而不时的掠过他们的头顶,一阵一阵的大风,刮得他们面部肌肉僵硬!   随即,又是狼嚎之声响起:“moun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day、and、night!就你和我的爱,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而这狼嚎之声下,不少武功高强,内功深厚的人,耳尖都微微的动了动,听出了这狼嚎之下被盖住的呼痛之声!   “yi、yi、yi!你不在,我不在!yi、yi、yi!谁还会在!yi、yi、yi!你不在,我不在!yi、yi、yi!谁还会在!”   “恩喔嗯额!恩额~恩恩额~!”   “恩额”完毕,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只剩下抛甩幕布的声音,众人仰天而观,啊,终于完了么?   这还没感叹完,又是扯着嗓子的一声高呼,比方才还要大声几许!“mountain、top!就一起来!mountain、top!就一起来!”   众人只觉得十分晕眩,胃部痉挛,震耳欲聋!   最后又是一声狼吼,恍若惊雷一般大声,险些把屋顶给掀了!“mountain、top!就一起来!”   众人已经死心!面部表情也终于麻木,放弃抵抗,放弃拯救自己的知觉,皆要死不活的坐着,一动不动!   可,澹台凰这最后一声嚎完,终于安静了下来!而手中的幕布最后一扫,“砰!”的一声响起,随即便是一阵尖叫……   但,现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有兴趣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他们已经快死了,啊!或许已经死了吧?难道还活着吗?!   又是安静了半天之后,所有人终于明白过来澹台凰的歌唱完了!他们皆险些喜极而泣,极欲与身边之人抱头痛哭!他们表情悲苦,仿佛刚刚被电母强奸了八百遍,又被雷公爆了九百遍菊花!那叫一个全身走雷通电,里焦外嫩!   这歌,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能屠人间几百人哪!   皇甫轩和澹台戟面部表情一片空白,神情呆滞,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东陵的皇太后更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呼吸越发急促,也不知道是被吓出了心脏病还是高血压,抑或干脆选择了老年痴呆!   而大殿之中,唯独一人,悠然而坐。银冠束发,银衣紫带。远远朝他看去,恍惚间竟见一片烟雾缭绕,而他也似是有雾傍身般,丝毫不受这魔音影响,反而唇边慵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方才,旁人没有看见,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女人甩起幕布的时候,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然后在幕布之下,将那个东晋长公主给胖揍了一顿,直直得揍晕了,是以方才才隐隐有呼痛之声!而最后她那用力的一甩,将那刚刚受完杖刑,被扶进来的绮罗郡主,一下挥了出去。   嗯,那绮罗郡主,估计还得跌出几米远!   真真是有意思!   而这些,皇甫轩和澹台戟虽然也看到了,但是他们实在是难以从这歌声之中淡定下来!是以还呆滞着……   “啪!啪!啪!”鼓掌之声响起,将众人完全惊醒!大家都看向那个鼓掌的人,正是北冥皇太子君惊澜,原本还对君惊澜少年成名颇为怀疑的人,此刻都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这个人真的有谋定天下,指点江山之才!面对这样的歌声和舞蹈,还能淡定浅笑,悠然鼓掌,半点不露声色,要么他就是个聋子,要么就是能忍人所不能忍!   但,你能说这天下十大美男子之首的北冥太子是聋子吗?说完之后就别想活着走出大门!估摸着半盏茶之后,就被天下女人用口水淹死了!所以,众人都不觉的感叹,这真是英才啊英才!北冥皇太子,若是放到战国,那绝对是比卧薪尝胆的那个谁还要拔尖的人物啊!想着,众人也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鼓掌,没办法啊,这好歹是漠北的公主,总要给点面子不是?   掌声雷动的当口,一道慵懒低沉,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声线缓缓响起,响彻大殿!“倾凰公主的歌声和舞姿,果然名不虚传!其中暗藏玄机,包罗天地万象,实乃世间仅见,本太子佩服!”   呃?啥意思?各国的使臣和东陵的大臣们都懵了一下,他们怎么没看出来玄机和包罗万象?   就在这会儿,东晋三皇子钟离城高声道:“皇妹,你怎么了?皇妹!”   众人偏头看去,只见方才还美艳动人,楚楚可怜的东晋长公主,那张脸已经变得处处可怜!不知道是被谁给打肿了。   而门口又是宫人的一阵惊呼:“绮罗郡主,您没事吧?您……”   “本郡主的腿都摔断了!能没事吗?!”一声河东狮吼!    ☆、【013】善于发现美的太子殿下!   眼见东晋的长公主晕倒了,外头的绮罗郡主还把腿给摔折了,皇甫轩终于反应了过来:“宣御医!”   “快!宣御医!”内侍监得了令,赶紧使唤自己身边的少监出去传。随之便是满殿的手忙脚乱。   而澹台凰此刻,却是不冷不热的看着君惊澜,表情十分不友善。方才这家伙的话,说明幕布下的玄机都被他看见了,要是待会儿东晋公主说是自己打的,这家伙还帮忙指证一番,自己还难免要负些责任。   君惊澜见她瞪着自己,唇角含笑,对着她遥遥举杯。那姿态,仿若他是一个作壁上观的看客,而眼前这一切,亦不过是一场大戏,澹台凰唱得认真,也唱得花了不少心思,可这一举一动,都丝毫逃不过他的眼。   危险的男人!她相信今日能看出玄机的,不止他一个!所以她才特意选了这首歌,希望那些看出了玄机的人,会被这首歌雷得实在是开不了口也不愿开口,例如皇甫轩和她的王兄澹台戟!可是这妖孽却这般淡定的鼓掌,还似是而非的举报她!这使她很快的得出了结论——不论今日能不能斗过这妖孽,以后见着他了都必须绕道走,安全!   太医很快就来了,门口的绮罗郡主尖叫之声一阵一阵,显然是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今日这么大的苦头!说了澹台凰一句话,被打了二十大板,原本就险些断了腿,现下还被这样掀飞,险些断了腿终于变成彻底断了腿!   而殿内的太医,隔着一层手帕,往死里掐钟离涵的人中,掐了老半天,她终于十分艰难的醒了过来!还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伸出一只手指着澹台凰,双目圆瞪,恶狠狠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清楚:“咳……咳咳……澹台凰,你……你……”   “我怎么了?”澹台凰抓了抓脑袋,一副十分娇憨的模样瞅着她,好似非常不解。   钟离城也冷着脸看了澹台凰一眼,心中也隐隐有了数,方才皇妹打的什么心思,他心里也明白!皇妹倾慕那位北冥的皇太子可是好些年了,今日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却没想到漠北的三公主也确实不是个善茬,竟然马上就找机会动手报仇!低下头,对着钟离涵温声道:“皇妹,有话好好说,是谁打了你,皇兄定然会帮你做主!”   澹台戟冷笑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开口道:“不知道东晋长公主这样指着凰儿做什么?怎么?这就是你们东晋的皇家礼数?”方才幕布下的种种他确实是看见了,但谁是谁非,回去之后大可以和王妹再行论断。可在外头,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他澹台戟的妹妹!   说着,又对着澹台凰开口:“凰儿别怕,有王兄在,不论任何人居心叵测得想往你身上泼脏水,王兄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即,就算真是他妹妹打的,他们漠北也绝对不承认,而且举报他妹妹的人,那不是举报也更不是指证,而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污蔑!   这下,澹台凰对自己这个王兄的印象也就更好了!当即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躲到了澹台戟的身后。   而东晋长公主的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指着澹台凰开口:“是她,就是她刚刚打了本公主!”   门口的绮罗郡主也扯着嗓子大吼一声:“父亲大人,是漠北的公主将女儿掀了出来,女儿的腿都断了,哎呦,腿断了……”   殿内众人听着这尖叫,皆嫌恶皱眉,不论这事是不是澹台凰做的,绮罗郡主这样在门口大呼小叫也是……有失教养!东陵第一才女?恐怕徒有虚名!老丞相既觉得面子挂不住,又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故而也看着澹台凰,好似是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倾凰公主,你作何解释?”钟离城开口便是责问,他是最有可能登上东晋皇位的人,那架子和气势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澹台凰无视了不远处那死妖孽扫在自己身上的阴凉视线,还有龙椅上那狗皇帝的森冷目光,一脸不服气的开口:“解释什么?本公主柔柔弱弱的,而且这位公主还比我大,本公主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跳舞还一边打她?这,我……”   说着眼眶都红了半圈,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殿内自然没有一个人是蠢货,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东晋公主的找茬之心,大家都看见了,可这澹台凰也不是个好欺负的,马上就回敬!但现下他们确实没看清楚幕布下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能“想当然”的出来作证,故而想帮着指证也是无能为力!   “但本公主会连是谁打了本公主都不知道吗?”东晋公主恶狠狠的指着她。   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眯起,不悦开口:“那照东晋公主这么说,是不是只要明日本皇子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众位的面前,就可以指证是东晋三皇子打了本宫,也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因为本殿下清楚是谁打了自己?公主可以指证凰儿,但,请公主拿出证据,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我漠北都愿意承担责任,绝无二话!”   物证是不可能的,难道还能对着澹台凰的拳头和钟离涵脸上的伤口取证?而人证……在场的人,即便是坐在钟离涵旁边的钟离城,都被澹台凰的魔音浇灌得没发现身边的人被打了,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这大殿中,看到了的,只有皇甫轩、澹台戟和君惊澜这三人!皇甫轩也清楚澹台戟看见了,但大多数人都没看见,澹台戟要维护澹台凰的立场也十分的坚定,他也没必要为了给钟离涵出头,使自己跟漠北干上,更何况现下君惊澜明显很愿意捅出这件事情,所以他很干脆的选择了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澹台戟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钟离涵也没有话能用来反驳,一张脸被噎得通红!倒是钟离城反应了过来,转过头看者君惊澜:“北冥太子方才说倾凰公主的舞姿,暗藏玄机,包罗天地万象,定然是看见了什么!若是北冥太子看见了,还请太子说一句公道话!”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那人此刻正十分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菜,就连学着各国王公对东晋公主礼节性的装一下关心也不曾,听得这话,动作一滞,微微抬头,而后放下筷子。   在澹台凰紧张的皱眉注视的情形下,勾唇一笑,十分恶劣。旋即看着澹台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本太子方才确实是看见倾凰公主的舞姿……暗藏了玄机!”   众人皆屏息凝神等着后话,钟离涵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瞅着他,更是恨不得连眼神带着自己的人一起痴缠到君惊澜的身上去。   而,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当口,他又接着开口:“这幕布抛洒之间,行云流水,似惊涛拍岸,浪起九霄。更有狂风而起,御风成龙,实在美不胜收!本太子越看,越觉像是银河彩带而过,还摆出了漫天星宿的位置,其中玄机让人赞叹!对了,东晋三皇子,你方才说什么?”   “……”钟离城静默。他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四面的人或低头,或望天,或扶额,或摸胡子。心中暗叹,北冥皇太子果然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在那样恐怖的歌声下,也能发现舞姿中的“玄机”和美好,真是心思巧妙,观法高超还见解独到,使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倒是澹台凰很是奇怪的盯着他,这妖孽竟然没有揭穿她,为什么?良心发现了?而就在澹台凰看着他的同时,他亦只是淡淡举起酒杯,浅笑,睨着她,笑中意味不明。   眼见钟离涵的事情成了一件无头公案,钟离城自然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而就在这会儿,门口的绮罗郡主挣开了宫人们的搀扶,一拐一瘸的飞奔进来,对着澹台凰冲来:“贱女人!你敢对本郡主动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014】被“始乱终弃”的太子爷!   绮罗这发疯般的一冲,众人俱是一惊!澹台戟正准备出手拦住她,忽有大风自殿中刮起!   凌厉的劲风像是钢针扫过,刺得人面上生疼,一阵呼啸声后,那对着澹台凰飞奔而来的绮罗郡主,被这罡风狠狠抛起,再次被重重的甩到了殿外!这一次,比澹台凰那一扫跌得还要远上几米,足见出手之人功力深厚!   “啊!”又是一声惨叫,叫声一起,又是一根筷子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外头终于安静了!   出手如此霸道,半点不留情面。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邪肆过人、狂傲过人的北冥皇太子会这么干!殿中之人想着,皆微微转过头,看向劲风刮起的方向。   而此刻,君惊澜绝美的面上正带着三分怒气和七分不耐,狭长魅眸寒光凛冽,扫着大殿门口,冷声开口:“吵什么,没见本太子在用膳么?”   众人默!整个大殿,除了澹台凰一人,其他人包括皇甫轩在内,都以为他这突然出手,是为了给澹台凰出头。听他这样一说,霎时间明白了,敢情是这绮罗郡主冲进来的时候叫得太大声,打搅了他老人家用膳的兴致!   不少人又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这殿内如此剑拔弩张,形势紧迫,唯独您老人家一个人还有心情用膳!也不知道是太没将现下这点事情放在眼里,还是过于见多识广、故而淡定,不似他们这些井底之蛙一般见着点儿事情就激动!   刚刚跟着绮罗郡主奔入殿的太医,赶紧又急急忙忙的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顶着满头大汗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绮罗郡主原本被打了二十大板就伤了筋骨,又被倾凰公主一挥,左腿骨折了!现下被北冥太子一扫……右腿和右手也骨折了!还被打中了哑穴,不能说话……”   东陵丞相儿女不少,但是最为出色,一直视为骄傲的女儿可就这么一个。今日被弄成这样,体面尽失,别说再指着这个女儿做皇后让自己过一把国丈的瘾,现下就是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恐怕都艰难了,是以那张老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往下头一跪,对着皇甫轩开口:“皇上,绮罗是我们东陵的郡主,倾凰公主和北冥太子此举,也未免太不将我们东陵放在眼里了!老臣一生忠君爱国,而今女儿受人欺凌却无能无力,若皇上不愿为老臣说句公道话,老臣这丞相也没脸做下去了,还请皇上定夺!”   这话也是狠了,足以证明老丞相被气得不轻,都拿辞官威胁皇帝了!   皇甫轩还没开口,澹台凰就先开口了:“这位大人,本公主那会儿将郡主掀出去,大家都看见了,是本公主在收幕布的时候无意中甩到的,本公主这是无心之失!更何况,先前郡主当堂对本公主不敬,大人你不是也说了么,任由本公主和王兄处置。即便本公主不是无心而是有意,本宫贵为公主,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也无可厚非吧?”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莫说是老丞相一个人,在场的这么多各国英才,也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一段什么话来辩驳。澹台凰的身份,比绮罗不止是高出了一点半点,公主和郡主,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是以,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随即,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响起:“东陵郡主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仍不知悔改,竟敢出言辱骂并欲对凰儿不利,本殿下都还没问罪,丞相就先忍不住了?”话一说完,却颇为奇怪的看了澹台凰一眼,这丫头今天的表现太反常,刚刚她论述的那些,也不像是她从前能说出的话。   澹台凰自然收到了他的眼神,面色淡定,恍若不觉,心下却隐隐有点紧张。   这对兄妹这样一说,原本言辞咄咄的老丞相,登时背后冒出了一阵虚汗。他是看着爱女受了罪,一下子脑袋懵了,忘了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可是他的女儿不对在先!   而澹台戟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在我们北冥,谁若是惹太子爷不快,哼,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是公主,怕也免不了剥皮拆骨、烘烤烹饪!绮罗郡主今日只是摔折了手和腿,我们太子殿下已经是客气了!”   “小苗子,你这话,是在说本太子脾性不好,嗜血残忍?”君惊澜微微偏头,表询问,似是不悦。   小苗子当即摇头,开口道:“爷,您是天底下最慈悲的人,只是您的宽宏大量,那些个蠢货们理解不了!”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君惊澜闻言,满意点头,道:“本太子也认为自己脾性甚好。倒是这东陵丞相很有些意思,竟然觉得自己没脸做丞相了,既然这样,东陵皇,您没有更好的丞相人选吗?若是没有,本太子可以为你推荐几个!例如尚大人,陈大人,李大人……”说着,这眼神从东陵几名股肱大臣身上逐一扫过。   这主仆二人的一段双簧,就险些没把人给呛死!现下还点了这几位大臣,但凡被他点名的大臣,都被皇甫轩以怀疑和森冷的目光扫过,显然已经对他们和君惊澜的关系有所怀疑,不然君惊澜怎么单单就推荐他们,还连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小苗子却在心中偷笑,爷这一招用得狠,这三位大人可是皇甫轩的死忠党。这下既挤兑了丞相,又挑拨了东陵的君臣关系!   就连一旁的澹台凰,看着君惊澜都感觉胆战心惊!这个男人,简直可怕,随便几句话也能掀起滔天巨浪。再想想不幸跟他对上的自己,艾玛,要不这宴会结束之后她还是考虑一下卷铺盖逃命吧?   好在皇甫轩也不蠢,只是短暂了怀疑了之后,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是某人的挑拨之计。但再看自己这三位大臣,总感觉就有哪里变了味,是以瞅着丞相的眼神也冷冽了几分:“国宴之上,绮罗不知体统,倾凰公主还是北冥太子,哪一个是她能开罪的?朕就是砍了她也丝毫不为过,何况只是摔折了手和腿,丞相若是实在觉得这丞相没脸做下去了,朕也不好勉强……”   原本就被君惊澜那一席话逼得冷汗流了一身的丞相,在皇甫轩这话之下,彻底清醒了!赶紧叩首开口:“皇上!老臣知罪,请皇上恕罪!”   东陵其他的大臣也赶紧纷纷帮忙求情,皇甫轩也顺坡下驴,免了他的罪责,只好好的警告了一番。   这下大殿之中彻底安静了,只剩下钟离涵哼哼唧唧的呼痛声,皇甫轩又接着道:“有贼人在大殿之上对东晋公主动手,朕一定会将之揪出来,还请东晋三皇子放心!”   谁都知道这贼人就是澹台凰,但皇甫轩这话,也显然是准备将此事告一段落,随便找个人顶罪了。众人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钟离城险些捏断了手,钟离涵更是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得暂且憋下这口怒气,思量着日后找机会再报复!“那就有劳东陵皇了!”   “客气!这原本也是朕的失职!”皇甫轩说着,灿金色的眼眸颇为冰寒的看着澹台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倾凰公主今日也受惊了!”这该死的女人,就会找事!   “本宫的太子妃,就不劳东陵皇挂心了!”一道慵懒声线顾人怨的响起,随即,又对澹台戟道,“漠北大皇子,请你务必转告漠北皇,虽然倾凰公主收了本宫的定情信物和看了本宫的身子一事,本宫没有证据,但本宫却不愿吃下这个哑巴亏!若是漠北皇不愿将公主嫁给本宫,本宫将亲往漠北,在贵国王庭的大门口打滚一万次,让天下人都知道倾凰公主对本太子始乱终弃!”   ☆、【015】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和空白!那面色好比一张张白花花的白纸,空虚寂寞得可以!短暂的表情僵硬之后,众人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位大言不惭,扬言要打滚一万次的北冥皇太子。   看着看着,又回忆了一下澹台凰的那首“谋滕涛”和“爹恩耐”,止不住在心中摇头!北冥皇太子确实是天下间少有的英才,就说是王者之皇、天下之杰也不为过,但是这看女人的品味,实在叫人不敢苟同!恕他们见识浅薄,实在是想不懂那位漠北三公主,有什么地方值得不顾脸面的打滚一万次也要求娶的!   而这正主儿,却对大家怀疑其品味的目光视而不见。颇为认真的注视着澹台戟,狭长魅眸中似有泪光闪烁,以表自己的坚决!   澹台戟在这货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脑后不可抑制的掠过一条黑线!一时间还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打滚一万次?看他这气质上的狂傲霸气,仪态中的高华清贵,睥睨下的不可一世,像是那能瘫在地上打滚的人吗?还一万次?!   澹台凰则僵着嘴角看着这无耻的王八蛋,若不是能看透他眼底暗藏的杀机,单观他这样子,还真以为他有多么喜欢自己!   “王兄?”正在众人无语的当口,那人又冲着澹台戟叫了一声!   “咳……咳咳……”澹台戟成功的被这不要脸的呛到了!王兄,叫谁呢?!想着赶紧开口,“太子太客气了,你的意思,本殿下定然为你转达!还请放心,只是结果如何,还要等父王……”   这话还没说完,君惊澜已然起身,手执酒杯,几个大步对着澹台戟走去。到了他跟前,将酒杯递出,慵懒声线满含笑意:“请王兄满饮此杯,在岳丈大人面前,多为本太子说几句好话!”   众人颇为无语的望天,得!这都开始攀亲戚了!   澹台戟被雷得一动不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君惊澜,果真名不虚传,几句话逼得你不配合他都不成!他北冥太子可以不要脸,厚着脸皮过来攀亲戚,但在众人看来也都是对凰儿太过痴心所致。但,自己要是不接下这杯酒,就是不识礼数,不给北冥面子!可,接下这杯酒,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这个妹婿,真是……纠结!   “北冥太子,还请自重!”澹台凰飞快开口打断,要是王兄没顶住,真把这杯酒接下了,搞不好这桩婚事就真成了,自己的死期也来了!   这话一出,那人低笑一声,旋即似笑非笑的对她开口:“本太子浑身上下无半丝赘肉,重与不重,公主不是看过吗?何须本太子自己再思量沉重与否?”   “噗——”四下使臣皆大声咳嗽,“自重”原来是这样解释的——自己思量沉重与否?!   但这话里的意思也多,“公主不是看过吗?”矮油,有奸情!难道那所谓的看了他的身子的事情,是真的?众人想着,又兴致勃勃的接着看戏,从他们的方位看来,君惊澜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是十分深情的!   但,澹台凰却能清晰的看见他眸中的冷光!   “王兄不肯接,是因本太子诚意不够?”转头,看向澹台戟,复又开口。   天下人皆知,这高傲过人的北冥太子,可从未对人低头过,更匡仑是给人敬酒。今日这诚意,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要是澹台戟还嫌诚意不够,那就是澹台戟的问题了!于是,漠北大皇子殿下,纵使十分无语,但还是开口:“太子的诚意,本殿下自然能够领会!只是凰儿的婚事,本殿下实在不能做主,故而不敢受这一声‘王兄’!”   “无妨,只要王兄自己肯承认本太子即可!”不甚在意的回话,面上笑意煞是惑人。这天下间,还没有他君惊澜敬不出的酒。   这下好了,人家这样言辞恳切的请求,并不指望这婚事现在就成,只希望澹台戟能认同并支持他,这要是不答应,不就是太不将北冥看在眼中,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吗?澹台戟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澹台凰凄凉的目光注视下,将酒接过,一饮而尽!“太子真心,本殿下十分感动!”   这话,是说我喝了这酒,可不代表我答应了,是因为你的行为太感人了!   君惊澜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皇甫轩:“不知东陵皇,是否还有意与本太子争妻?”   这一问,大家的目光就都放到了皇甫轩的身上。   龙椅之上的帝王,冰冷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下头五颜六色的目光注视,再想想那会儿澹台凰那惨绝人寰的表演,自己要是说还要娶她,等于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眼光有问题!而这君惊澜,他现下是看出来了,自己要是坦言还要与他争妻,说不准他马上就要扬言在自己的皇宫门口打滚一万次,让天下人知道他皇甫轩横刀夺爱、举止猥琐,还觊觎他人妻房!   这样的综合考虑之下,他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君子有成人之美,朕自然不会夺人所好!”至于找那女人算臭袜子的账,机会多得是,再找就行了!   君惊澜当即满意点头,开口笑道:“那本太子就多谢东陵皇忍痛割爱了!”   而那一旁被澹台凰揍得鼻青脸肿的钟离涵,看着这一幕,一颗玻璃心已经碎成了一瓣一瓣的,靠在钟离城的胸口,眼见那眼泪就要落出来了,钟离城当即冷声开口:“东陵皇,天色不早了,本宫就先带皇妹回去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也开始纷纷告辞。今日这场晚宴,实在是波涛汹涌,连绵起伏,还被这什么歌舞和打人事件弄得饭也没吃好,酒也没喝好。哪里像是什么帝王登基的喜庆大宴!纵观全局,唯独北冥太子一个人在那里好吃好喝,将自己伺候好了!不过,今天虽然听了一首杀猪歌,但也看了这么多奸情,总体来说还是来的挺划算的!   “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朕就不留各位了!若我东陵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众位包涵!”皇甫轩十分客气的开口。   众使臣赶紧弯腰行礼,开口:“哪里!哪里!东陵皇实在是太客气了!”就是真的招待不周,他们也不说啥了啊!因为东陵皇今天也挺倒霉的,先是被人坑了半个绲州,后来抢媳妇儿又没抢赢,人家的心中可煎熬着呢,他们怎么忍心还在伤口上撒盐!   今天最幸福的就是君惊澜和澹台凰这两人!一人占了地还抢了太子妃,一人揍了人家的公主、郡主不用负责。就这样看来,这两人还真的挺合适的,但他们要是真凑了一对,还有人能在这对黑心的夫妻的手上讨到便宜吗?真叫人忧虑!   大家就这样想着,或悲愤,或忧愁,或叹息的离开。   而澹台凰则顶着皇甫轩森冷的目光,跟着澹台戟往大殿外头走,其实今天,从君惊澜的身上,她大概已经明白什么叫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了!埋头想完,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幽深魅眸,咯噔一下,转身拉着澹台戟飞奔而去:“王兄,我们快点回去吧!我要如厕了!”   只要能快点跑回去,如厕就如厕!澹台凰这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啥叫狗急跳墙!这男人太危险,能避还是避着好。实在不行回去之后就收拾包袱跑路!没本事一脚飞了这不要脸的王八蛋,她就一脚飞了自己!斗不过咱就跑……   而她身后,绝美男子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背影。这仓仓皇皇的,是想回去之后收拾包袱走人吧?想着,唇角微勾,邪肆莫名,慵懒非常。   呵,女人,想逃就逃吧。如果你能逃得掉的话!   ☆、【016】想一度春宵?   澹台凰这一句要如厕,打消了今日澹台戟对她的不少怀疑,他就说这个妹妹今日的表现怎么如此反常,没想到过不了一会儿还是原形毕露了!   当然,澹台凰这话声音说的也不小,使得不少卫道士在她的身后频频摇头!漠北的三公主,实在是……唉!   拖着澹台戟一路回了寝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澹台凰这才放下了心!拍了几下胸口,连忙问:“王兄,你不会真的把君惊澜的话带给父王吧?”   这话一问完,对方妖媚的桃花眸忽的冷凝了下来,在她身上扫了良久,似是审视。忽的开口:“你们都出去!”   屋内的侍婢一愣,刹那间反应了过来,弯腰开口:“诺!”随即,鱼贯而出。   这下,这屋内就只剩下澹台戟和澹台凰两人。澹台凰的身后隐隐冒出了些薄汗,但还是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直觉告诉她,自己被怀疑了!   “你到底是谁?”风流华丽的声线,满含冷冽之气。她今日在大殿之上论述的反常就不必说了,君惊澜这样的美男子求娶,以她平常的性格,会不甘愿?   澹台凰扯了扯唇角:“你说我是谁?你王妹身上的胎记,我可都有!”   “我王妹身上没有胎记!”澹台戟接话很快。   “……”没有胎记,好吧,那就用穿越者们的惯用伎俩,“我失忆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座宫殿屋顶的树枝上挂着!如果你不信我是你王妹,可以滴血验亲!”   但澹台戟,却一点不蠢,很快的抓出了她语中的破绽:“既然你失忆了,又如何确定你是我王妹?”   呃,澹台凰顶着脑后的一滴冷汗,肉麻兮兮的道:“那是因为人家看见王兄之后,很有亲切感!就像是看见多年前的恋人一般!”   澹台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煞时不敢再问了!脸上也浮现出几丝尴尬之色,眼神还左右漂移了一会儿,像是在掩盖着什么,或是有什么过去的事情不愿意让澹台凰想起来。淡定下来之后,又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忘了也好!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惹祸,王兄也救不了你!”   看着澹台戟面上明显的不对劲,澹台凰开口询问:“王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澹台戟搭话非常快,但也就是这快速,更让人觉得其中有问题!随即,他飞快的接着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澹台凰,我是澹台戟,我们永远都是兄妹即可!”   “哦!”似懂非懂的点头,眸中却藏了些迟疑,有问题啊!   “还有,记住!钟离城这样的废物,你惹怒几个王兄都能给你摆平。但君惊澜和皇甫轩,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们,惹上了会麻烦无穷!”澹台戟开口警告。   澹台凰的脑门后头滑下一条黑线,开口道:“这两人有什么一样吗?”难道真的很不好惹?   “君惊澜周岁为太子,七岁才震天下。十一岁平叛乱,十三岁独揽王权,十五岁率领北冥独立,并数次大破东陵边城。他早已是被神话的人物,更有传言……他已经练出了一支数以万计的不死神兵!若这个传言是真的……”说着,眉头已经禁不住皱了起来。   “……!”这还是人吗?!“那皇甫轩……”   “两年前,若非东陵太上皇在战场急召皇甫轩为帅御敌,东陵早已被君惊澜领兵覆灭!”澹台戟淡淡开口。   得!这两货还是旗鼓相当的人物!咽了一下口水,十分忐忑的建议:“不如我们先回漠北吧?”早走早安全!   澹台戟皱眉,不悦开口:“东陵皇登基大典十天之后,便是东陵十年一度的建国庆典,你我定当参与。且这次受邀而来的,除楚国太子多病,派了大皇子前来。其他各国来使,大多是其未来储君。这样的场合,我们岂可失礼于人前,率先离开?”   “呵呵,那好!王兄,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你不能走,我就自己遛!想着就把澹台戟往外推……   澹台戟被她推到门口,转头看着她,皱眉道:“今日君惊澜扬言要打滚一万次的事情,必然会传入父王耳中,父王也当会答应。虽然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但你放心,只要有王兄在,必保你安然无虞!”   “嗯嗯嗯!我知道了,王兄你先回去吧!”父王会答应,那八成婚事要成,澹台戟能保她一时,保不住一世,还是得自力更生!不过这个王兄她是认下了!   澹台戟被扫出门之后,门口的侍婢就进来了,澹台凰又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那个那会儿将自己拖进屋的侍婢:“你,告诉我,以前我和王兄关系怎么样?”她总觉得澹台戟那会儿的反应十分奇怪,其中定有玄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以前关系真的很好,说不准可以鼓动澹台戟帮着她向那个爹抗婚,那她就可以考虑先不跑,毕竟逃命也是技术活和体力活!   “咳……咳咳……成雅……成雅不敢说!”这下子,成雅的表情和变得十分尴尬,和那会儿澹台戟的表情如出一辙!   “让你说你就说!”   成雅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表情不似开玩笑,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公主,大皇子殿下是我们漠北最英俊的男子,您……您一直不顾……不顾伦常的喜欢他,让他头疼不已。王上也很是震怒,所以这次才让大皇子带着您一起来,多见识一下他国美男子,也许就……”   也许就决定放过自己的亲大哥了?!   难怪自己那会儿那句像是多年前的恋人,他马上就变了脸色!这下好了,别说是君惊澜和皇甫轩了,以后见着澹台戟也有她尴尬的,更别说让他帮忙抗婚了!唉!还是跑吧……   ……   是夜。澹台凰的寝宫一片寂静。   殿内的窗户忽然开了,然后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背着包袱从那儿翻了出来。仰头看了一眼月亮,忽然想起自家老爷子,她穿越了,老爷子一定更孤独了。还有那些个觊觎着他手上权势叔叔伯伯们。想着,双手合十,对着月亮开口:“若真有神仙,请你们保佑我家那老不死的!”   说完,眼中闪烁了几下水光。随即,再想想自己的凄苦处境,低着头弯着腰猥琐着身子往前走。她和老爷子,都是可怜人!这才没走几步。一道光亮照到了她的脸上,像是什么东西反射的光,抬头往正右前方一看!   屋顶之上,正铺着一块月光帛,在月色的照拂下反射出淡淡银光。而上头,正有一人,在漫天星辉和月色之下慵懒侧卧,时不时有几片飘飞的桃花瓣落到他银色的锦袍上。天地之辉,此刻都仿佛凝于那一处。而他手中,正拿着一面镜子,采取折射之光,七百二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澹台凰的屋子!   见她的眼神扫过来,他勾唇浅笑,诱惑非常:“公主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跃窗而出,左顾右盼,举止猥琐。莫不是想遛去本太子的寝宫,与本太子一度春宵?”   ☆、【017】携铺盖卷儿看戏!   澹台凰黑着脸看了这死妖孽一会儿,自动无视了他的话,认命的背着包袱往回走。看情况今天是走不了了!   这才刚刚转过头,一阵劲风而起,像是一个磁盘,将她吸了过去!身体腾空,想要反抗却不能,四周的景致飞快向前,而她的身体被吸着不断后退!双脚落地之后,脚下一个颠簸,好不容易才站稳!回过神来,她已经到了那妖孽旁边!心知自己打不过,正准备张嘴叫救命,君惊澜却扬唇一笑,并将一指放于唇间,示意她噤声。   随即,悠闲道:“本太子原是来看公主的戏的,但公主既然出来了,就陪本太子一起看戏吧!”   说话间,已经转回头,盯着那面反光性极好的镜子,清晰的看着澹台凰寝宫附近的一举一动。   澹台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其意,转过头一看。四下寂静无声,但,一阵诡异风声之后,院外忽然出现四个黑衣人!他们身姿矫健,如同鬼魅一般忽闪而入,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她的寝宫门口,预备进去。为首的黑衣人,那手刚刚碰到门,便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引发一阵轻微响动!   旋即,院内各处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那四个黑衣人一惊,很快就与这一批黑衣人缠斗了起来!飞沙走石,剑光四闪,不多时就惊动了皇宫的御林军!可奇怪的是,那群御林军跑到这院子的门口,就像是没听见声音是从里头传出来的一般,直直的过去了!   这样的情景,让君惊澜挑眉,随即十分兴味的转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闲闲道:“看这样子,皇甫轩被你得罪的也不轻!”   显然,皇甫轩是料到了今晚是有人要来杀她的,所以特意嘱咐了御林军听到了也不要进来。让君惊澜觉得奇怪的是,皇甫轩此人素来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让他宁可担下漠北公主死在自己皇宫的罪名,也要帮着杀了她!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这一会儿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显然是今晚有人来杀自己,而这妖孽也是猜到了,于是带着铺盖卷爬了屋顶来观摩她被人砍杀!料到她会被刺杀的还有皇甫轩,所以还跟御林军打了招呼让别救她!话说这些人至于吗?都多大点事儿啊,非得闹到要她小命的地步!   “澹台戟对你倒是上心,还派了暗卫替你守着院子!”又是一语传来,相当悠闲的点评。   澹台凰磨了磨牙,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难道阁下和东陵皇,对本公主不上心吗?”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看戏,也不知道闲的蛋疼不疼!   这话一出,君惊澜倒是来了兴致,狭长魅眸眯起,扫了她一眼,暧昧道:“爷对自己的太子妃上心,不应该吗?”   “……!”澹台凰转过头不看他,放弃了跟这不要脸的争论!但按照这情况来看,要杀她的人就不会是皇甫轩派来的,也不会是君惊澜派来的,那会是谁?东晋的人,还是那个绮罗郡主?   正在她思虑的当口,一道相当讨人嫌的声线又传了过来:“公主是不是悲哀的发现自己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一时间还猜不到是谁想动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澹台凰恶狠狠的瞪着他!   君惊澜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是他今日看起来太善良了么,所以这女人又开始不知死活了?   下头的黑衣人打着打着,已经慢慢分出了高下,那四个黑衣人心知不是对手,已然开始一边打一边后退,看情况是准备撤退!   “若是抓到一个活口,明日,漠北的人就可以找凶手兴师问罪!”绝美男子拿着镜子晃啊晃,十分“好心”的给澹台凰提建议。   澹台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会轻功,想在半空中拦截那四个黑衣人根本痴人说梦!   而就在这会儿,那四个黑衣人一同往半空而跃,姿态各异,欲以最适合逃跑的姿势施展轻功而去!而与此同时,君惊澜手中的镜子忽然飞了出去,似一道闪电掠过,“砰!”的一声,十分精准的打到了第三个黑衣人的腿上!   “啊!”一声呼痛之声响起,随即那第三个黑衣人栽倒在地,被下头的人包围了起来!而下头守着澹台凰院子的人,犹不知道这镜子是从哪个方位抛出来的,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端倪,于是对着虚空拱手:“多谢英雄相助!”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妖孽不像这么好心,竟然帮他们抓人!而就在她这一看,那人已经施施然坐了起来,十分悠闲的理了理衣摆,开口道:“逃跑竟也敢模仿爷的小星星伸懒腰的姿势,该打!”   “……”她就知道!回忆了一下那第三个黑衣人逃跑时欲飞的状态,确实很有点像那只不知是狼还是狐的动物伸懒腰的样子!   “戏看完了,我们是不是该算算我们的账了?”偏头看着她,笑意十分温和,眉心朱砂还慢慢的显出粉红的色泽,樱花一般美丽动人。   呃……澹台凰飞快的将自己手上的夺命天珠取下来,对着他扔去:“还给你!还有你的那些财宝,我也还给你!”   珠光一闪,男子扬手一扯,半截布帛撕裂,将夺命天珠接住。隔着布料托于掌中,看了一会儿,嫌弃道:“给你戴了半日,回去不知要清洗多少次!”   “那是你喜欢洗!”澹台凰毫不犹豫的回讽!   君惊澜一怔,显然是第一次有人敢反讽他。回过神之后,反而笑了,眸中晕出异样的神采,修长玉指缓缓伸出袖口,掏出一串珠子扔给澹台凰!   伸手接住,一看,和夺命天珠的长得十分相似,但这个是玉制的,一摸就知道价值不菲!   “夺命天珠需内力驾驭,你用不上!定魂珠戴在身上,屏住呼吸,可以使心跳骤停,假死一个时辰,无人能识破!”君惊澜十分好心情的开口解说。   澹台凰皱眉,十分防备的看着他,这样的好东西也舍得给她,他像这样的好人?!   接着,便见那人慢条斯理的将夺命天珠收好,又悠哉悠哉的开口:“记好了,在爷出手报仇之前,你可别被那群废物玩死了!顶住了,才值得爷亲自玩……”   所以他现下没对她动手,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被其他人先玩死,借以判定她值不值得他出手玩?   “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这男人的性格,简直恶劣!   这话一出,男子狭长魅眸中冷光一闪,偏头看着她。良久。   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一时大意,忘了这男人阴晴不定的性格,还有喜欢将人当烤乳猪处理的手法。呃,要不要说句什么挽回一下?   见她目露惧色,他眸中的冷光终于被笑意打散,懒懒开口:“还知道怕就好!但愿你的命真能比爷长。”   语罢,又接着道,“那现下,作为定魂珠的回礼,你是不是该告诉爷,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带着那么多东西从小星星口中逃脱?”    ☆、【018】奖励苏菲弹力卫生巾!   “你错了,作为对定魂珠的回礼,我将不计较你带着铺盖卷来看戏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再议!”澹台凰也学着他十分悠闲的坐了下来,她算是明白了,这些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越是退,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对着干吧,横竖不过命一条!   这话让君惊澜剑眉微挑,眉间朱砂也隐隐变色,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女人变脸怎么这么快,方才还隐有惊惧,现下就……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嗯……那是不是说,本太子今日若是没有给你定魂珠,说不准你哪天就要来找本太子报今日的仇?”   “不是说不准!是一定!比如那个见死不救的皇甫轩,我是一定会给他一个教训的!”澹台凰的眼神开始远眺,唇角不自觉的勾出奸诈的贱笑。她的性子,素来是有仇必报,就算斗不过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她身上讨到便宜!   这话一出,君惊澜的眸中倒是浮现出不少兴味,这样的个性,够味儿!只是她要怎么回敬皇甫轩呢?嗯,这个慢慢探讨!想着,又十分耐心的问:“那要如何,你才肯将你逃脱的法子告知爷?”   “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澹台凰偏头看着他谈条件。   这话一出,便有低笑之声传来。那人修长玉指支着下颌,偏头看着她,缓缓道:“看爷心情!”   “哦!那我过几天再告诉你吧!”澹台凰无视了他动作神态下不经意的诱惑,转过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寝宫。   嗯?“过几天?”这还是太子爷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一问,澹台凰也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支着自己的下颌,学着他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偏头,红唇轻启,吐出四个字:“看我心情!”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摆poss装逼?   “哈哈哈……”一阵爽朗笑声于漫天星辉之下炸响,声音不大,却将愉悦之情扩散到了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太子爷笑完之后,看了澹台凰一眼,似乎还是想笑,好不容易才堪堪憋住了。这女人,锱铢必较,半点亏都不吃,确实有意思!   倒是澹台凰在一旁看着他万物尽绽,美过万里河山的笑颜,微微有些发愣。果真是妖孽啊妖孽!   “好!既然你不肯说,爷就猜猜!”君惊澜盘膝坐好,双手环胸,闲闲开口,“你是料到了小星星自大,故而当着它的面收拾我殿内的东西。而它料定了你逃不出它的手,故而完全没将你放在眼中,任你去收拾!随之,你又告诉它一个姿势,让它背对着你,借以潜逃,爷说的对否?”   “一半!”澹台凰很大方的回话。以这个男人的聪明,能猜到这么多,并不奇怪!   君惊澜挑眉,接着道:“爷当然知道只有一半。因为你逃出屋子,怎么都是有响动之声的,可小星星竟然没有回头抓你……宫殿被焚毁,爷在焦味之下,也没有闻到迷香的味道。而且小星星的反应让爷知道,你走的时候它是清醒的!”   这才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好好猜,猜对了有奖!”澹台凰不冷不热的开口。   君惊澜挑眉:“奖什么?”   “奖励苏菲三百二十厘米弹力贴身卫生巾,怎么翻身都不会漏!”澹台凰面无表情的说完,又忽然十分猥琐的转过头,贼兮兮的加了一句,“最新款的还有蝴蝶翼哦!”   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但越是没听过的,就越是值得期待。“莫非是你先前刻意弄出了很多声音,模糊了它的视听?”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面部表情短暂的僵硬了一下,这都能让他猜到!不错,她是这么干的,刚开始特意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掀了,小星星转过头之后,她还在屋子里头,她就说自己是被它英俊的姿势迷晕了!然后那臭屁的动物相信了,回去接着摆姿势!然后她又将屋内的东西掀了一遍,等它回过头又说迷晕了!   这样反复了多次之后,还把屋内易燃的东西都弄到了窗户口!也成功的借用了“狼来了”的道理,最后一次,她从窗户口溜了!还点了一把火,小星星摆了很久的姿势才知道屋内着火了,窗口也被堵死了,然后……   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君惊澜轻笑:“爷猜对了?”话是表询问,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澹台凰没说话,觉得有点心烦意乱。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总觉得一切都被对方看透,这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而就在这会儿,一道黑影闪过。鬼魅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屋顶,恭敬的弯腰开口:“爷,今日您让星爷摆那姿势五日……”   “然后?”懒洋洋的顺了两个字。   暗卫脑后留下冷汗一滴,开口道:“星爷站了一个下午,把腰闪了!”   “……”澹台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只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狼的动物,有腰吗?   “御医怎么说?”嗯,把腰闪了,那就该得到些教训了!   暗卫恭敬回话道:“御医治了治,已经没有大碍。但要给星爷上药,它始终不愿意,一直抱着枕头哭,看样子是要您亲自回去……”想起星爷那委屈的小样儿,暗卫既是脑后冒汗,又是心中不忍。   得!这动物把自己当这妖孽的媳妇了,还抱着枕头哭,非得要他回去。澹台凰在心中腹诽!   君惊澜点了点头,好似也是习惯了小星星的处事作风,站起身来,又扫了澹台凰一眼,开口道:“爷等着你把爷的奖品送来!”说罢,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扬手一扯,霞光掠过,肩上淡紫色的披风落到了澹台凰身上:“夜。太凉!”   说罢,踏步而去。留下一个傲慢、睥睨、风华绝代的背影。   这样的背影看起来是非常迷人也非常有个性的。澹台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这样的美感,如果被破坏了会怎么样?想着,十分不知死活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高呼:“其实苏菲弹力贴身卫生巾,相当于一种女人用的月事布、男人用的尿布!”说完跳下屋子,拔腿就跑!   君惊澜脚步顿住,眉心的朱砂也缓缓变了色。待他回过头,那女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把尿布给他当奖品?嗯?   ☆、【019】风高夜黑偷草纸!   脑中募然想起那句“怎么翻身都不会漏”,君惊澜唇迹的笑意更深了些。   一旁的暗卫见此,恭敬道:“爷,要不要给她个教训?”竟敢戏弄太子殿下,找死!   懒懒抬手,表示制止。继而,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没良心的女人……”   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定魂珠和披风的?尿布,月事布……太子爷忽然抬手摸了摸下巴,缓缓的笑了。笑容很淡,冬日融雪一般。   一旁的暗卫看着这笑,禁不住颤了一下。每次太子殿下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那女人,自求多福吧!   澹台凰跳下屋子,奔驰了半天,后头没人追来。这才放了心,肩上的披风晕开一丝淡淡的君子兰的香味,看来那个妖孽还挺喜欢君子兰!但是肩上披着男人的东西,还真是不习惯!一把扯下,原本准备扔了,但看了一会儿这布料,应该价值不菲,那就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换钱!想着便将它和包袱一起从窗口扔了进去。   四面防守的暗卫这才注意到她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正要上前去问,却见她飞快一闪,很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再想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暗卫们正在为难间,一袭淡蓝色锦袍的男子,正于此刻,踏入了院内。   “大皇子殿下!”暗卫们一同跪下行礼。   一双妖媚的桃花眸,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良久。   终而,澹台戟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悄悄跟着公主,暗中相助。”原是审问完了刺客,过来看着丫头有没有受惊,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她跑了。速度还挺快!   “殿下,不拦着公主?”暗卫抬头询问,公主可是他们漠北有名的惹祸精,这一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她喜欢做什么,就由她去做。烂摊子本宫来收拾!”这话说完,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的容颜上,现出丝丝无奈和宠溺之色。   暗卫在心中摇头,难怪王上总说公主的脾气就是被大皇子惯出来的!   澹台凰这一路上,都在寻找阴暗的角落。因为阴暗的角落比较容易找到耗子之类的动物,九转十八弯之下,终于发现了一窝蓬草,蓬草之后便是冷宫。嗯,这里是唯一有可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的地方!   飞快的奔过去,在草丛里面翻啊翻。   找了老半天。足足有五分钟之后,澹台凰突然猥琐的笑了,抬起手,成功的从草丛里头捉出了一条蛇!没想到皇宫里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而那蛇好不容易冲破千难万险,才从御膳房逃了出来,躲到这里,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心中的痛苦和伤心,自然不可言说!   掐着蛇,躲避着侍卫,寻找着皇甫轩的寝宫。其实她也不想干什么,原本是准备抓只耗子趁他睡着了塞到他的嘴里,报了他今日见死不救的大仇,但耗子没找到,找到蛇了,那就扔到他的御桶里,等他上厕所的时候,往御桶上一坐……嘿嘿!   这样想着,她险些高兴的笑出声来!   找了很半天之后,远远的,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澹台凰吓了一大跳,赶紧往树后一躲!皇甫轩这么晚都没睡觉,还在晃荡啥?   眼见他走着走着,就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屋子的外头挂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御用”!呃……他上厕所去了?   周围并无什么人,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手上拿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远远的看过去,那托盘上的东西像是草纸!   澹台凰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蛇,蛇也看着她。一人一蛇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她抬手一甩,将蛇扔了!“咻!”的一声,蛇被抛得老高。   而不远处一棵树上的人,就险些没这蛇击中了!感觉到有东西靠近,眼眸徒然挣开,鎏金扇一挥,那蛇又被一股劲风吹走,落入草丛!随之,树上之人淡紫色的眼眸放到了前方约莫三十米处,树下的那个猥琐的人影身上。   澹台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窥探了,蹑手蹑脚的往皇甫轩茅厕的方向移。大道空旷,时而不时的有御林军巡逻经过,等到第二波巡逻的御林军经过之后,她于花坛之后飞快打滚,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了花坛,到了那托着草纸的小太监的后头!   然后悄悄靠近。三米,两米,一米……   小太监越发觉得自己的身后阴测测的,回过头,瞠目欲裂,还没说话!“砰!”的一声,被砸晕了!他手上的托盘也掉到地上,草纸散落了一地。   皇甫轩听到外头的响动之声,皱眉问:“怎么了?”   这一问,没有人回答。   澹台凰飞快的将地上的草纸捡起来,捡完之后还巡查了一遍,确定一张漏网草纸都没有留给皇甫轩之后,转身就跑!   本来是准备往皇甫轩的厕所里面扔蛇的,但是他正好在上厕所就扔不了了。那就把他的草纸全部干掉,等他上完厕所,仰天在茅坑高呼:“草纸……!天哪,谁给朕一张草纸!”   哈哈哈……   澹台凰一边往前头奔,一边想象着皇甫轩在茅坑惨叫,险些没笑得肚子抽筋!   待她跑了老远之后,皇甫轩也意识到了不对。冷声开口:“小玄子?”   门口的小玄子晕倒中……   “小玄子?”又是一叫!   门口的小玄子仍然晕倒中……   “小玄子?!”声音大了几许!   门口的小玄子持续晕倒中……   澹台凰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听着皇甫轩不大不小的声音,拍着大腿笑得左摇右晃!看这王八蛋还见死不救!哈哈……玩死丫的!   而她也因为实在太高兴,没有注意到她靠着的这棵树上头有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刚刚险些被她用蛇砸到的那个!   在她一眨不眨的等着看皇甫轩准备咋办的同时,树上的人也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皇甫轩叫了几声,终于不吭声了。八成也是怕其他人听到了丢脸,毕竟皇帝上厕所,忘了带草纸,确实不太光彩!而澹台凰的眼珠转了转,一拍手,转瞬又有了好主意!嗯,她现在应该去把各国的人都引来,大家一起围观皇甫轩上厕所不带纸!    ☆、【020】风流纨绔楚长歌!   拿定了主意,就准备走人,而就在这会儿,树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她仰头一看,一把扇子就这样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她的脑门!   擦!   低头一看,这是一把鎏金扇,扇骨是用金子打造,华贵异常。再往上一看,上头坐着一个红衣男子,从面相上来看,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双淡紫色的桃花眼,泛出妖异之光盯着她,浑身上下散发这邪魅之气,还有成熟男人身上独有的魅力。而那张桃花瓣般的容颜……竟然和王兄极为相似!   长相之上的不同点,是这男人的眼眸是淡紫色,而王兄的眼角之下多了一点泪痣!   澹台凰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这个人是她和澹台戟的爹?因为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还很年轻?呸!不可能,怎么可能有爹穿的比儿子还花哨!红艳艳的,王兄都只穿淡蓝色。   既然不是爹,那就好说了!低下头,将扇子捡起来,毫不犹豫的对着树上人的脑门扔了过去!   皇甫夜没料到她会有这一出,飞快甩袖,将扇子收入手中,这才没有被一个后生晚辈击中脑门!笑道:“你这丫头!你爹娘没有告诉过你应该敬重长辈吗?”   “如果长辈先为老不尊,无缘无故殴打于我,我就不必将其当长辈看待!”澹台凰仰着头不冷不热的回话。这男人在树上挂了多久了,难不成自己刚刚做的好事都被他看见了?   这话一出,成功的将皇甫夜呛到了!摸了摸鼻子,还真有些无言以对!现在的晚辈比他们这些老姜都辣!“嗯,那好,你说说看,轩儿是怎么得罪你了?”   敲晕了端草纸的太监,卷走草纸,将轩儿困在茅房。他看见的是这样没错吧?   轩儿?叫的这么亲热,难不成是亲戚?澹台凰仰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点防备。   “你想想,本王若是想帮他,方才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下,你说是也不是?”看出了她眼中的防备,皇甫夜摇了摇手上的鎏金扇,一派风流的笑着开口。   这倒是!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卯足了力气,对着皇甫夜坐的这棵树狠狠的踹了一脚!   树大力的摇晃了几下,皇甫夜一个没坐稳,险些被她从树上掀下来!   “下次再敢拿东西打我的头,我要你好看!老娘现在忙着找各国的人来围观皇甫轩上厕所不带纸,没闲工夫搭理你!”说完几个飞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皇甫夜又摸了摸鼻子,看着澹台凰的背影,眸色很有点深沉。一个小丫头,心计没看出多少,但有仇必报的性格却十分鲜明,自己砸了她一下,她一击不中,又踹树!现下这样对付轩儿,怕也是轩儿事先得罪她了!   “王爷,您方才为什么不拦着她?”暗夜之中,有一道恭敬的声线传来,表询问。王爷若是出手,皇上就不会被困在茅厕了!   皇甫夜回过神来,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不甚在意的开口:“轩儿并不比君惊澜笨,但你可知,为何他名声不如君惊澜,还总在君惊澜的手上吃亏?”   “这……”暗处的暗卫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就是因为轩儿从小吃亏太少,有什么事都是我那皇兄顶着。素来又是无往不利,没吃过什么大亏!可君惊澜不同,周岁起便独自一人处于群狼环伺的险地之中。他所经历的,远远比轩儿多上百倍!环境迫人成长,故而,他的心智也比轩儿成熟很多!”皇甫夜开口点评。   暗卫沉默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所以王爷是想让皇上吃些亏,也好……”   “也好长些记性!”轩儿最大的不足,就是太过骄傲自大。能吃些不大不小的亏,也是一种财富积累!   暗卫会意:“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站住!”皇甫夜偏头,看向暗卫发声的方向。   暗卫不明其意:“王爷,还有何事?”   “还有何事?”皇甫夜的声线中带了些怒气,“还不快去给皇上送草纸,你是真想等那丫头通知各国的人都来围观么?那我东陵的颜面搁在何处?”   暗卫通身一震!顿时明白了,是了,王爷是想让皇上长点记性,可没想让皇上把脸丢到国际上!“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   澹台凰在路上敲晕了一个宫女,便穿着宫女服四处招摇撞骗,假传皇甫轩的圣旨,说有机密要事找使臣相商!原本还有人对她的身份心存疑虑,但看她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也都相信了是有十分机密的要事,比如两国偷偷联盟什么的……   于是各国王公虽然有点怨恨皇甫轩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商量什么事。但还都飞快的穿衣佩玉爬了起来,赶紧去商量机密!   澹台凰一直通知到楚国的院门附近,远远的,就看见一主一仆走了过来,她赶紧往树后一躲,偷窥。只见前面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一下一下的挥着,紫金冠束发,唇间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剑眉星目,俊美无俦,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风流纨绔之气。   他身后的仆从低着头,担忧道:“大皇子殿下,今日东陵国宴,您称病不去,要是传回国去,大臣们又要向皇上弹劾您,说您不成体统!”   男子闻言,扬唇一笑,眉眼弯弯,满不在乎的开口:“本殿下活了二十年,就被他们弹劾了十九年!他们爱弹劾随他们弹劾去。体统?体统自有我那两位皇弟维护,他们一个是楚国名满天下的太子,一个是楚国攻无不克的战神。有他们维护着楚国的声誉还不够吗?”   说着,又转过头,十分认真的对着自己身后的仆从开口:“其实每个王族都出一个像本殿下这样的败类,也挺好!若总是和我那两位皇弟一样中规中矩的,就没人经常气得父皇跳脚!你要知道,人老了,不经常生气就容易老年中风,本殿下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仆从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陛下正值壮年,方才过了四十大寿,什么老年中风!   倒是躲在大树后头的澹台凰,险些没喷笑出来!印象之中,皇家的人应该十分深沉,譬如那个运筹帷幄叫人看不透的君惊澜,或是那个高傲霸气不容侵犯威严的皇甫轩,再或自己那少年老成美艳无双的王兄。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这么一个异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   “那,和东陵联姻的事情……”仆从又接着开口。   男子挑眉,嗤之以鼻道:“那糟老头,传皇位的时候不考虑本殿下,联姻第一个就想到我,做梦去吧!”   仆从无语!诺诺道:“殿下,当初不是您自己说……”   “楚长歌性骄横,不受约束,胸无大志,不宜为储。还请父皇另选贤明!”殿下的这句话,险些没把皇后气得背过去!   楚长歌一愣,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哦?是这样吗?我忘了!”   忘了!忘了您就经常这样诽谤皇上!仆从再次无言……   澹台凰咬牙,再次险些喷笑出声。预备等他们走进院子了,她再假装刚刚到,来通知他们去参加皇甫轩的“机密商讨”!   然,楚长歌又往前头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忽然顿住了。剑眉皱起,看着不远处的那棵树,冷喝一声:“谁?出来!”    ☆、【021】猥琐的女汉子!   楚长歌这一声冷喝,澹台凰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脸上的笑意不那么明显,又不太猥琐之后,从树后踏了出去。走到楚长歌的跟前,开口道:“楚国大皇子,吾皇派奴婢来请您去御书房,商讨机密要事!”   楚长歌看着面前穿着宫女服的女子,只见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眉眼如画,小巧精致的琼鼻,唇是樱桃般的色泽。长发及腰,纤腰不及盈盈一握,倒是个绝美的女子!怎么看也不该是个宫女。而那一双灵动的眼还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心下有了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开口:“回去复命吧,说本殿下即刻就到!”   澹台凰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渡过了这一劫,对方甚至都不问自己为啥躲在树后偷听。但能躲过劫难,她自然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就走。   待她走出一段路程之后,楚长歌才堪堪挑眉,顿了片刻之后,笑得春光灿烂,开口吩咐:“悄悄跟着她,别被发现!”天下人皆知他楚长歌风流纨绔,从来不过问楚国朝政,皇甫轩怎么可能大半夜的找他商讨机密,绝对有问题!   仆从看了他一眼,道:“殿下,您既然觉得她有问题,为何还要放她走!”   “本殿下素来不喜欢为难美女!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你就去!”一扇子敲上仆从的头,随即晃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的寝殿。   仆从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不喜欢为难美女,根本是又起了猎艳的心思!要是传回国让那些老臣知道了,又要……唉!反正殿下已经习惯被弹劾了!   ……   澹台凰从楚长歌那里出来之后,盘算了一下,就只剩下君惊澜的寝宫了!她在新寝宫的门口犹豫了很久,几次举步都没敢进去。那个妖孽太精明,别弄得她刚刚才对着他的下人开口,就被屋内的他听出声音了!   而就在同时,也听见了里头一阵一阵“嗷呜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嘴角一抽,那“星爷”还在哭呢?   随即便是小苗子和宫人们劝哄的声音。但星爷丝毫不为所动,哭得更大声了!   接着,便听得君惊澜闲闲的声音传了出来:“哭够了么?”   “嗷呜呜唔……”还没!   “你也不小了,过几日找只母狼,给爷生几个崽玩玩!”又是一语传来。   “嗷呜呜!”不要!   “或是找只狐狸?”   “嗷呜!”还是不要!   “那还想哭么?”懒懒问。   “嗝……嗝……!”不想了!   “不哭了就上药!”满意开口。   澹台凰在外头听得头皮发麻,虽然不知道为啥生崽能让小星星不再闹腾。但她却借此明白了这世上还真没有这妖孽不能摆平的问题,那她还是不要进去给自己找麻烦了!反正她刚刚通知的那些人也够皇甫轩丢脸的了!   想着转身就走。   她没走出几步远,屋内男子狭长魅眸往院外扫了一眼,唇角微勾,兴味满盈。   小苗子见此,开口询问:“爷,怎么了?可是外面有人?”   “嗯!有人。美人!”原来不是来给他送尿布的?   ……   澹台凰办完了事儿,就回了寝宫睡大觉。这下半夜,唯独她一个人睡好了!   澹台戟听着暗卫说她出去干的好事,还招上了楚国那位风流薄幸名满天下的纨绔皇子,头疼了半夜!   楚长歌的仆从跟踪,走到半路被不明黑衣人拦截。回去被与美人失之交臂的楚国大皇子藐视了半夜!   各国王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宫女,通传给下人的消息,弄的整理衣冠,飞快往皇甫轩的御书房而去,折腾了半夜!   君惊澜好整以暇的听着下人禀报的这些事儿,想着那会儿那女人来自己院外站了一会儿,顿时明白了什么。心情颇好的照顾了小星星半夜!   至于皇甫轩。蹲在茅房良久,门口忽有暗哑声音传来:“皇上?”   “何事?”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开口询问。外头的不像是自己的人!   “咳……咳咳……是夜王殿下让属下来送草纸的!”暗卫憋着笑开口,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好搞笑啊!说着就已经将草纸送了进去,死死的咬着牙,这要是笑出来了皇上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皇甫轩伸手接过,黑着脸解决完某些问题之后,出来了。   看着晕倒在地的小玄子,还有地上的托盘。开口问一旁的黑衣人:“皇叔可说了是谁干的?”从他有记忆起,就知道皇叔每晚都喜欢在御书房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待上半夜,不论下雨下雪,这个习惯都未曾更改!所以能派人来救他并不奇怪。   而皇甫轩问完暗卫这个问题之后,脑中闪过某个女人猥琐的身影,不动声色的磨了磨牙,貌似这天下能做出这种事,还有这么大胆子的,也就她一个!   黑衣人咳嗽了一声,答:“启禀皇上,王爷应当也不认识!那个女子,不像是东陵的!”   “那女人是不是长得很美?”冷声询问。   黑衣人回忆了一下澹台凰仰头看向王爷的时候,所展现的那张娇俏的容颜,点了点头:“是的!很美!”   “举止十分猥琐?”又是一问。   黑衣人嘴角一抽,貌似在人家上厕所的时候,能干出将草纸都偷走的事儿,就足以见得她猥琐了吧?想着,持续点头:“是的!非常猥琐!”   “有些动作还很像男人?”接着询问。   于是,黑衣人又想起那女人得手之后,靠在树上像个大老爷们似的拍着大腿笑得左摇右晃,又点头:“是的!那分明就是女汉子!”嗯,女汉子这个词儿,挺好的!他是怎么想到这么有代表性的词儿的?他真是太有创意了!   在黑衣人自恋的过程中,皇甫轩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又是那个澹台凰干得好事!一口银牙险些没给咬碎了,灿金色的眸中也满是森然杀意,也没忘记开口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言说!”   “是!”黑衣人答话,神情忽然变得十分痛苦而迟疑。   皇甫轩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开口问:“有何不妥?”   “皇上……在属下来之前,那女人已经打扮成宫女,通知各国王公来围观您了……”所以我不对外人说,外人八成也知道了!只看那女人是怎么通知的!   皇甫轩闻言,一口鲜血顿时涌上喉头,险些没给直接厥过去!   “皇上保重龙体!”黑衣人飞快上前扶着他。   皇甫轩稳住了身子,狠狠的磨了磨牙,从牙缝里头挤出了一句话:“澹!台!凰!你给朕等着!”   ☆、【022】大猪头和杀猪的!   今日一大早,按照各国接待使者们的惯例,国宴后的第二日,就是游赏御花园。   然而,所有的使臣皆哈欠连天,对皇甫轩怨恨不止!昨天半夜派了宫女将他们都召去,结果等他们到了之后,对方说了好多好多话,其实都是废话!一直说到他们险些睡着了,他才终于找到了几个重点,而那些重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狗屁的商讨机密,纯属坑爹!困死他们了!可是人家是皇帝又是东道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而各国使臣们,在御花园这么一相会,便开始互相打招呼!   “啊!陈大人,谋滕涛!谋滕涛!”一个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陈大人一见,也笑嘻嘻的拱手:“啊!张大人,爹恩耐!爹恩耐!”   两人打招呼完毕,还互相笑容可掬的拱手。拱完之后,忽然顿住了,表情也有点僵硬且空白!   他们两个刚才说了什么?   四下他国的使臣也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俩,心中满是理解。其实他们经过了一个晚上,满脑子还是那首杀猪歌,今天早上打招呼的时候就差点出了意外!这不,果然就有两人出意外了!都是因为昨天被漠北公主荼毒狠了!   两位大人知道自己丢了脸,表情变得十分悲苦,面上却还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陈大人道:“啊!这真是谋滕涛啊!”不行,这么大的脸面他们不能丢,就让他国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在讲一种大家都听不懂的外国语言好了!   “是的!是的!爹恩耐呀爹恩耐呀!”张大人一副很会意的样子,握着陈大人的手深深点头。心中泪流满面!   各国使臣听着他们两个互相讲鸟语,还相谈甚欢,齐齐转头,看向无边虚空。只见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恍惚间有乌鸦成群而过。唉,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皇上驾到!”小太监的一声高呼,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而那还在谋滕涛、爹恩耐的两人,也终于找到了理由不再讲鸟语,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擦了一把额头由于尴尬而冒出的虚汗。   皇甫轩的面色一直是青黑色的,那张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的面容绷得死紧。好在那女人没出去宣传自己是没了草纸,而只说了商讨机密才把众人召来,没让他丢脸到极致!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不可饶恕!   到了主位之上,灿金色的瞳孔扫射在场的众人:“众位久等了!”   “东陵皇客气了!”使臣们怀着对昨夜之事满心的怨恨,强端着笑容回话。   皇甫轩又扫视了一会儿,发现东晋、北冥和楚国的人还都没到。而那该死的女人也还没来!袖袍下的手攥紧,思虑着待那女人出现之后如何收拾她!   而就在这会儿,一道欢快如同百灵鸟一般的歌声远远传来,歌词让人不忍去听:“你是一个大猪头,咿呀咿呀呦!我是一个杀猪的,咿呀咿呀呦!……”   其实澹台凰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心情很好又闲的蛋疼的时候相当喜欢唱歌!昨天把皇甫轩那见死不救的王八蛋整的那么惨,她能不高兴吗?   所有人的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嘴角也抽搐了数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慢慢的,一淡蓝,一火红的身影自远方走入了他们的视线。众人一见,心中不祥的预感落实,险些悲愤得抱头痛哭,果然又是漠北三公主!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杀猪歌啊!   而御花园的另一端,紫衣玉带,银冠束发的男子,正在下人们的拥簇之下而来。远远的听见那女人的歌声,唇角不自觉的扯出一丝慵懒笑意,脚步稍稍快了几许。   澹台戟也感觉十分头疼,昨夜的事情就够他郁闷了,这丫头一大早还不知道在唱什么,大猪头和杀猪的?眼见就要走到众使臣们那边了,她还在唱,正要开口制止,却与前方之人迎面相逢!   君惊澜拱手:“漠北大皇子,幸会!”   “北冥太子,幸会!”澹台戟当即回礼。   而澹台凰在看见君惊澜的瞬间,顿时闭嘴了!眼神往自己的脚尖看,昨晚的尿布事件,这货肯定不会忘记!果然,很快就感觉到一道似笑非笑,压迫感十足,穿透性很强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   耳朵得到解救的众使臣们,都感动的看着君惊澜那风华无双的侧影。话说北冥皇太子,可是天下间有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这位太子殿下,有劳您好好说两句话,打击打击那个漠北三公主,让她以后别唱歌了吧!   众人殷切的期盼,仿佛终于以电波的形式传到了君惊澜那里。他看了澹台凰半晌之后,语中带笑:“漠北公主的歌声,当真独特!”   使臣们齐齐叹气,皇甫轩也不由得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这女人的歌声,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听见第三次!   “那是自然,本公主的歌声天下间独一无二!”澹台凰好似没听出他言语间的嘲讽,昂首挺胸,十分自豪的开口,看向君惊澜的眸光,满是挑衅!   这挑衅之光,让君惊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复又开口:“这样的歌声,确实独一无二,本太子也希望能经常听到公主的天籁之音!”   语罢,又向澹台戟拱了拱手,转身便往自己的座位上而去。   所有使臣面部表情僵硬,这北冥皇太子没事吧?是不是只要是漠北三公主干的事儿,他全部都能昧着良心赞美一番?这样的破歌还天籁之音!?   莫说是其他使臣了,就连澹台戟都懵了一下,原本还觉得很是丢脸,突然听他这样一说,雷的回礼都忘记了!皇甫轩更是以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君惊澜。   澹台凰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这妖孽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经习惯,她也从来没猜透过他在想啥,那就不花费精力去猜了!于是,跟在澹台戟的后头,声音不大不小的接着哼唧:“你是一个大猪头,咿呀咿呀呦,我是一个杀猪的……”   唱着唱着,一抬头,就看见皇甫轩森冷的眼神,她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白眼,加上一个坏笑!昨晚他没在茅坑熏死?哈哈哈……这心情一好,唱的更大声了!   她这反应一出,皇甫轩龙袍下的手攥得更紧了!   而就在澹台凰唱得越发欢快的当口……   “赵大人您怎么了?”一大臣起身,担忧的将脑袋凑到自己身边人的跟前。   而那赵大人此刻正支着自己的脑袋,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看了一眼澹台凰,实在没好说出口受不了她的歌。于是开口道:“陈大人,本官没事,本官只是太想念母亲了!”   陈大人闻言,听着耳边那大猪头和杀猪的,一股热泪霎时上涌:“赵大人,听你这么一说,本官也忽然有些想念父亲大人了!”   “咳……咳咳……”皇甫轩咳嗽了几声,这才没有更多的人加入“思亲”的队伍。   而就在这会儿,小太监高声道:“东晋大皇子、长公主到!”   这话一出,澹台凰歌声乍停,转而冷笑,凤眸挑起,看向院外。昨天的教训还没给够?   赵大人和陈大人也不想念父母了,皇甫轩也不瞪澹台凰了,也都偏头看着自桃林之外步入的人,东晋长公主昨晚被打成了那样,今日还来出席宴会?   来者不善啊!   而此刻,澹台戟,却在君惊澜兴味的注视之下,转了转手上的酒杯,眸中杀机暗涌,笑得一派风流……   ☆、【023】送你金疮药!   钟离城冷着一张脸走在前头,而钟离涵也用一块紫色的纱巾蒙着面,纱巾外的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刻毒的光芒!   而钟离涵的身后,有一名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青一块紫一块,这让众人都有些皱眉,不知道东晋是想玩哪一出。   几人到了近前之后,钟离城先带着钟离涵对皇甫轩行了礼:“本宫来晚了,还请东陵皇海涵!”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扯起:“大皇子是客人,朕是主人,来晚了,朕也不能责问不是?”   这话一出,四面都有了一瞬间的寂静。皇甫轩这话,可是比责问都尖锐!于是,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也来晚了的君惊澜和澹台戟等人,看完之后,所有人的眼神又都放到了楚国那空空如也的位置上,还有一个更晚的!   皇甫轩的心中是有不悦的,昨夜刺杀澹台凰的人,是从哪个宫中出来的,自然逃不过他的眼。他虽然也想要那个女人的命,还特意嘱咐了侍卫们不要进去营救,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掀风起浪!要是澹台凰死了,这笔账第一个就会记到东陵的头上,他就不信钟离城不知道这一点!   钟离城的面部表情僵了一下,强笑了数声,道:“东陵皇,我们来的晚是有原因的!”   这话一说完,远远的传来一道风流中尽显纨绔,纨绔中又满是不正经的声音远远传来:“原因?难道不是和本殿下一样睡过头了吗?”   说罢,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紫金冠束发,手中玉骨扇尽显风流,唇边满是玩世不恭的放浪笑意,星眸灿灿,倒是个绝世美男子。走到皇甫轩跟前,大刺刺的开口:“东陵皇,楚长歌睡过头,来晚了,还请见谅!”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浮现出两个字——浪费!原来这货就是楚长歌?天下第一的纨绔子弟,让人羞于提起的皇族,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一个人,却生得这么一副好皮囊,不是浪费是什么?   “楚皇子倒是坦诚!请坐!”皇甫轩笑着开口。   楚长歌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道:“这有什么不好坦诚的,能睡证明本殿下身体好!”   “噗……”好几个大臣喷了水。澹台凰也捂着自己的嘴,险些笑出声。这个楚长歌,昨晚就觉得有趣,今天到了这么多王公的面前,也还是这德行,真有意思!   她这状态,落入了斜对面的君惊澜眼中,狭长魅眸扫了一眼楚长歌,又看了看澹台凰,执杯而饮,兴味更浓。   楚长歌一坐下,就看见了对面的澹台凰!一愣,澹台凰这才想起昨天两人见过,飞快低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即,楚长歌心情极好的笑了,呵呵,昨天半夜那个不知道打着什么坏心思的女人……   他这一笑,澹台凰郁闷叹气,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钟离城被楚长歌这一挤兑,原本准备好了的一肚子话,霎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尴尬的站在场地的中间。   皇甫轩顿了一会儿,好似这才想起钟离城来,开口道:“不知东晋大皇子……”   “东陵皇,本宫来的晚,是因为今早处理了些事情!昨夜皇妹的侍婢,又被人给打了,不少人都看见是漠北三公主动的手。而皇妹回去之后,被御医检查出来昨日在宴会之上被打,对方的手上竟然有毒,若非是发现的早,皇妹的脸就毁了!本宫一路盘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查得昨夜大殿之中有一名东陵的宫女,看见了幕布之下动手的人,也正是漠北三公主!我皇妹与之无冤无仇,倾凰公主却下此毒手,还请漠北大皇子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也请东陵皇做一个公证人!”钟离城说完,拍了拍手,一个宫女上来了。   衣着打扮正是东陵侍婢的模样,面色倒很是镇定。   澹台凰只看了一会儿,也就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昨晚钟离涵是她打的没错,但是她用毒没有她自己能不知道?更何况若真是有毒,为何昨日在大殿之上没有毒发,她一回去就毒发了?至于所谓殴打钟离涵婢女的事情,她昨晚去坑害皇甫轩了,还有这闲工夫么?   “东晋长公主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本公主打了长公主,还要去打长公主的侍婢?区区一个侍婢,还需本公主亲自动手,东晋大皇子不觉得太荒谬了吗?”澹台凰冷笑着开口。   这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教训一个侍婢而已,就是澹台凰直接让自己的侍婢动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左右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何须一国公主亲自纡尊降贵的动手。看这样子,问题是出在东晋的人身上!   而钟离城却容色不改,似乎早就料到了澹台凰会有此一说,他冷声道:“若真是个侍婢,本宫自然也不说什么,但这侍婢,乃是我东晋的朝霞郡主。此次想出来见识一下东陵风光,便打扮成了宫女,偷偷跟着涵儿出来的。漠北公主动手,未必不是因为知道了朝霞的真实身份!”   “嘶!”众人不觉的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是朝霞郡主!朝霞郡主的父王,乃是东晋的亲王,性忠谨,故而在天下间德高望重。也因着这德高,各国人都要给三分薄面,所以朝霞郡主严格说来,比那些个低等级的宫妃生的公主还要尊贵。   澹台凰红唇微勾,没想到这东晋的人为了对付她,竟然不惜将一个郡主都打成这样来陷害她,还真是用心良苦!但,她澹台凰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却被一阵纨绔声线打断:“东晋大皇子的心胸实在让本殿下不耻,不就是将那个谁打了一顿吗?本殿下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拉着各国王公比划比划,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去擦两天药就好了,从来不上门讨什么说法。东晋皇子何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是不是东晋没有效果好的金疮药?没有本殿下可以送你几瓶!”   ☆、【024】是的,我打了你!   这话一出,众人是想笑又不好笑。这楚国大皇子还真是个活宝,时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这样的话,他也能毫不避讳的说出口!不过按照这样说起来,东晋就不应该计较了才是嘛,一个郡主能尊贵得过皇子去?而且人家还是楚国皇室的嫡长子!   倒是钟离城又被他呛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才平稳了自己的心绪,顶着众人那“你不该再计较了的目光”,硬着头皮从牙缝里头挤出了几个字:“楚皇子豁达,可这被打的是朝霞郡主,本宫回去还要向皇叔交代!更何况皇妹的脸还中了毒!”   这下,皇甫轩的心情就好了!虽说他不太喜欢钟离城,但有人帮着他收拾那个该死的女人,也是好事!毒害公主,殴打郡主,没有一件是小事,这种作壁上观,看她倒霉的感觉还真不错!   但,他这还没高兴完,一道似笑非笑的慵懒声线便响了起来:“真是奇怪,怎么东晋长公主中了毒,昨晚东陵的太医没有看出来么?”   这话一出,澹台凰奇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方才她也是想说这句话将皇甫轩拖下水的,因为这话说完了之后,皇甫轩要么就得帮着她说昨夜钟离涵没有中毒,因为那是他的御医诊断的,有毒都没诊出来,这谁信?要么,就默认钟离涵昨夜是中毒了,那就等于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他是自己的帮凶,钟离涵中毒了他的御医都不帮着解了!   但问题是,君惊澜为什么要帮着说出来?是想帮她,还是想拖皇甫轩下水,他好看热闹?按照那个男人恶劣的性格来说,后者居多。果然,她正这么想着,君惊澜似笑非笑就扫了过来,看戏意味十足。   四下的使臣们,看向君惊澜的眼神也满是抑郁,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拖了皇甫轩下水,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他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国君好好防范,最好纳为拒绝往来户!唯独楚长歌一个人悠哉的摇着扇子,好似根本就没看出其中玄机……   皇甫轩的脸顿时黑了,眼见所有人的眼神都扫到了他的身上,等着他开口!他真想爆粗口,这关他什么事?!轻咳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道:“来人,传昨夜为东晋长公主整治的御医!”   这下钟离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的目的是澹台凰,可不是皇甫轩!照这样发展下去,别澹台凰还没收拾,倒先跟东陵干上了!要是真的惹怒了皇甫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国都未可知,想着,他又忍不住瞪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君惊澜一眼!   这一瞪,君惊澜挑眉,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笑了,眉间朱砂嫣红似血,煞是美艳动人。这笑,让钟离城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转开了目光。   “皇上,李御医到了!”门口的小太监禀报。   “传!”冰冰凉凉的声线带着一股阴霾的气息,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老御医一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听说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倒霉,帮着救人没得到奖赏,还惹上了麻烦!连滚带爬的到了皇甫轩的跟前,一溜烟将自己要说的话和满心的怨气一起抒发了:“启禀皇上,昨晚东晋公主的脸只是皮外伤,老臣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中毒,这一定是有心之人想陷害老臣!”   说罢,狠狠的瞪了钟离城和钟离涵一眼!东晋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不感谢自己就算了,还诬陷自己是漠北三公主的帮凶!他今日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必报今日之仇!   “东晋大皇子,你看?”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看着钟离城,面上带笑,眸中却找不到丝毫温度,仿若冬日中酷寒的冰封,警告意味满盈。   钟离城也不是蠢货,赶紧开口:“若是这般,那也许是皇妹回去之后染上的毒,如果是这般,那就错怪三公主了!但是这动手打人的事……”   澹台凰冷笑一声:“中毒的事情是假的,不知道还有几件事情是真的!”   这话一出,各国使臣皆唏嘘。是啊,澹台凰所犯下的事,首当其冲就是毒害钟离涵,但是这件最大的事就是假的,至于其他事情的真实度……   说罢,澹台凰又起身,四处一拱手:“本公主素来声名不好,但绝对不会敢做不敢认!东晋诬陷本公主用毒谋害钟离涵,还殴打朝霞郡主,其心可诛!而今下毒的事情是假,这证人还有几分可信度,众位大人也当能看得分明!还请各位替本公主说句公道话,莫使本公主蒙受不白之冤!”   话说的是非常体面的,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个不成体统的公主。神态是正气凛然又含着一股子怨气的,好似是真的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于是,不少有正义感的大人,都大声道:“东晋大皇子还是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再来指证吧!”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的一国皇子,竟然想了这么多龌龊的法子来陷害一个女人,本殿下都替他羞愧!”楚长歌旁若无人的转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仆从,十分认真的开口。   “楚长歌,你……”钟离城气得面色通红,天下人皆知楚长歌才是七国中最让人不耻的皇族,他现下竟然有脸替自己羞愧,那自己成什么了?   你能想象那种凤凰被乌鸦鄙视的感觉吗?你能想象那种龙被蚯蚓瞧不起的感触吗?钟离城现下满心都是这样的感受!   楚长歌闻言一顿,摇着扇子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服气?比划比划?”   钟离城顿时闭嘴了!楚长歌虽然名声不好,但经常带着一帮王公贵族四处打架斗殴,武功就是不好,体格也该不差,自己却是读四书五经的人,从来不屑与人动手,于是也不会动手,这要真一比划,估摸着得丢脸丢到皇姑妈家!   而钟离涵,此刻不敢置信,失望,痛楚兼有的眼神瞧着一旁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却像处于万物之巅的君惊澜身上。只是一句话,一句话,就将他们一个晚上的准备和谋划打得灰飞烟灭!四年,她见过他好几次,就像这一次也是为了见他而来。印象中,他从来都是立于顶峰,一句话就能扭转局势,翻手覆手便能逆改乾坤。她一直以为这样的男子,是不会有人能入得他的眼的。   而终有一日,她看见他眸中映出倩影憧憧,照出佳人娉婷。他终于也肯为人说上一句话,甚至于扬言打滚一万次也要求娶,而那人却不是自己。她便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妒忌之心,才将皇兄和堂妹都一起拖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可,他们所有的谋划,却还是败在他一句话上,就一句话!   “怎么东晋长公主中了毒,昨晚东陵的太医没有看出来么?”   她叹了一口气,正想说句什么,朝霞郡主却发了疯一样的指着澹台凰:“本郡主不管,就是她打了本郡主!堂兄,你若是不能为本郡主报仇,本郡主就回去告诉父王!”   说着,狠狠的瞪着钟离城,是他们说了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事成之后她就是东晋未来的皇后!可,现下一看就要事败,做不成皇后倒是无所谓,那她不是白白被打了?   这……场面再次哗然!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些人还真当她好欺负了!只自卫,不反击,他们就一再进攻!想着,一把抄起自己的板凳,几个大步走到朝霞郡主的跟前!   而君惊澜见此,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玉长指轻轻的敲打在桌面上,魅眸中满含笑意,直觉告诉他,这女人的表现会超出他的预料。   楚长歌摇着玉骨扇,唇迹玩世不恭的笑意也越发明显,一眨不眨的看着澹台凰的背影,嗯,这个漠北三公主,可别辜负了自己今日一再帮她说话啊!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也看着澹台凰,这女人过去就过去,拿着板凳做什么?是想吓唬人家不成?!   其实,除了君惊澜,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澹台戟,都以为澹台凰拿着板凳是过去吓人的!   但,澹台凰忽然对着朝霞郡主那张已经被打得看不出原貌的脸,冷笑了一声:“朝霞郡主,我打了你是吗?”   朝霞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板凳,心里有点慌,但还是咬牙开口:“是的!”   “好!”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响起,澹台凰狠狠的一板凳甩到了朝霞的身上,这一下打完,她又将板凳捡起,又是狠狠的一下砸了下去!   “啊!”、“啊!”、“救命啊!啊——”朝霞惊慌失措的尖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拦,等他们拦住澹台凰之后,朝霞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了!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抽搐……   “咚!”的一声,澹台凰把板凳扔了。   撇开众人,踏过去,狠狠的一脚踩在朝霞的脸上,冷冷道:“你不是说我打了你吗?嗯!是的,我打了你!你既然这么想被我打,我怎么能不成全你的心意,你说是吧?”    ☆、【025】幸灾乐祸、形势逆转!   这一打,即便淡定冷静睿智运筹帷幄如同君惊澜,也禁不住微勾薄唇。旋即,低下头饮酒,以挡住唇边的笑痕。这女人,果真有意思!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人觉得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皇甫轩冰凉刚毅的唇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个疯女人!这世上还有她不敢做的事吗?说打就打,还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不知道还有救没!   而一旁的楚长歌,愣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哈哈哈……痛快!”说着,站了起来,大刺刺的鼓掌!   各国人都无语的看着他,幸灾乐祸需要这么明显吗?好歹人家也是一国郡主,做人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而且这个楚长歌,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所有人都闭口不说话,就是不想趟浑水,他倒好,带着楚国一起树敌,也不知道楚皇怎么会把他给派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漠北公主果真性情爽烈!本殿下深感佩服!”楚长歌笑完之后,犹觉不够,还补充了一句。   钟离城原本就被澹台凰的行为弄的又惊又怒,一肚子火正没地方撒,现下楚长歌又堂而皇之的幸灾乐祸,使他心中的恼怒上升到了顶点!任谁在气到要死的时候,也是不会原谅那个对着自己幸灾乐祸的人的!飞快转头对着楚长歌怒喝:“楚国大皇子,我东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   楚长歌像是被他吼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横于胸前的扇子,纳闷道:“本殿下只是看热闹,瞧高兴了就鼓掌,有问题?”   “楚长歌,你们楚国,是要与我东晋宣战?”钟离城一张平凡的脸被气出了不平凡的色彩,五颜六色,十分璀璨。   “钟离城,你想多了,这些话只是本殿下的个人意见,和楚国没什么关系。做人呐,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但太丰富了就不好了!”满不在乎的摇着扇子,还对着不远处的君惊澜遥遥敬了一杯。   君惊澜,和二皇弟齐名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君惊澜见此,薄唇微勾,举杯浅笑,遥遥相敬。   钟离城被这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气得险些吐血!这两人,要么就是没把东晋放在眼中,要么就是没将他钟离城放在眼中,不管哪一种,都够他回去吃三幅调剂气血的药了!   那边吵完,澹台凰这才收了自己的脚。看着朝霞郡主,冷声道:“本公主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冤枉,既然你一定要说自己被我打了。打人的名声我都背了,那不动手岂不是太亏了?”   朝霞郡主摊在地上,已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打得气血都散了一半,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澹台凰说罢,又转头看着轻纱蒙面的钟离涵,脸上露出狼外婆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这模样,硬生生的把钟离涵吓得倒退了一步。   “东晋长公主,听说我下毒害了你?还是能让人毁容的毒?要不要本公主现下也赏你一瓶毒药?”就这么说着,离钟离涵又近了一步。   钟离涵想着对方方才打了朝霞的样子,心知这个女人是说得出做得到,飞奔几步,躲到了钟离城的身后,高声尖叫:“皇兄,救命!”   澹台凰见此,不屑的笑了一声,大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钟离城深呼吸了几口气,把楚长歌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着面部表情仍然有点呆滞的澹台戟开口:“漠北大皇子,现下你看见了吧?贵国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我东晋郡主,简直无法无天!若是漠北不能给我东晋一个交代,那便等着兵戎相见吧!”   “待东晋的兵马都出去之后,本殿下就偷偷率军袭击东晋皇城,父皇一定会对本殿下大加赞赏!铜钱,你说是吧?”楚长歌讨人嫌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他身后的仆从,铜钱同学,在各国使臣木然的注视下,险些没哭出来!殿下今儿个的怎么了,一个劲的给楚国找麻烦!那个漠北三公主美则美矣,还没到让殿下这么疯狂的地步吧?   铜钱还没说话,钟离城的脚下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给摔了!再看楚长歌的眼神,已经是如同看杀父仇人的目光了!“楚长歌,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楚皇知道了?”   “你想找我父皇告状?”楚长歌笑了笑,眉眼弯弯,状似心情颇好,又接着道,“告吧!本殿下这么多年已经被告状习惯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月禁闭,罚俸半年!不会写告状信,本殿下还可以教你写!”   这话一出,各国使臣一同望天。谁不知道这位楚国大皇子从小到大就是惹祸精,楚皇关他的禁闭,他也能翻墙出去。   据闻楚皇被气晕了不知道多少次,却又舍不得真杀了他。是以让他越发纨绔不化,无法无天。所以这所谓告状八成是没用的,也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还要帮忙写告状信......!   倒是一旁的君惊澜笑了笑,魅眸微闪。楚国二皇子楚玉璃,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楚国三皇子楚长风,乃是攻无不克的战神。而这楚长歌,声名狼藉,可按照今日这么看来,与那两人倒是互补。   待楚军兵强,东晋和南齐,危矣!   钟离城被气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跟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吵架,能讨到什么便宜?大不了派人暗杀了他就是了!想着,冷笑一声:“告状?本宫没有那么无聊!”   说着,忍着满心的怒火,转头看向澹台戟:“漠北大皇子,现下你们不能再抵赖了吧?”   沉默了半天的澹台戟,忽然冷哼了一声,抬眸看着钟离城,妖媚的桃花眸中满是冷意:“东晋大皇子说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吧?那是不是该本宫说了?”   这话一出,钟离城也是冷笑:“请讲!”   “昨夜,皇妹被人刺杀,本宫抓获了一个黑衣人。严刑逼供了半夜,贼人已经招供,东晋大皇子想不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澹台戟抬眸扫着他,一双桃花眼中冻出三尺薄冰。   钟离城皱眉,不可能,昨夜他派去的是死士,如果事败被抓,他定当自尽,决不可能还让澹台戟审问出来!可对方言词凿凿,这……   皇甫轩闻言也有些皱眉,钟离城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会蠢到找个会招供的人去刺杀!皇族的死士,可没有谁会招供这一说。难道……   澹台凰也愣了一下,今日一早,王兄分明告诉她那个死士自尽了,这……?   唯独君惊澜,浅笑不言。澹台戟,到底没让他失望。   “来人,将刺客带上来!”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满含怒气!    ☆、【026】讨好“大舅子”!   话音一落,一名黑衣人便被捆绑着带来了。在场地中央跪下,一旁押送他的人,一把将他面上的面纱扯掉!浓眉大眼,脸上还有一条刀疤,他恶狠狠的四面一瞪,在看见钟离城之后,忽然大声惊叫:“大皇子殿下,救我,救我!”   钟离城懵了一下,面前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人!霎时间他也明白了过来,自己那个被俘的死士,八成已经自尽了,而澹台戟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学着自己的,派人污蔑!   想通了,他大声开口:“胡说,本宫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信口雌黄!”   可,他这话说完,那黑衣人当即展露出一副极为失望而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钟离城:“大皇子殿下,您……”   说到这里,已经不再说了,使劲一咬牙,挣脱了所有人起身,对着一旁的柱子冲了过去!做出一副要为主子牺牲的样子!   钟离城赶紧大声开口:“拦住他,拦住他!”若是没拦住,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带着那黑衣人上来的暗卫,也没有让钟离城失望,几个大步上去将人扯住了!   随即,澹台凰笑嘻嘻的开口评价:“这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主仆情深?!要是落实了这句话,就等于告诉天下人那个黑衣人就是自己的人!钟离城瞪着澹台凰,眼中射出无数把飞刀,意欲杀人于无形!瞪了好半晌之后,冷声开口:“还请漠北三公主慎言!这不是本殿下的暗卫,分明就是有心之人的陷害!”   “说是有心之人的陷害,还请东晋大皇子拿出真凭实据!指点一下本宫,为何这黑衣人谁都不陷害,偏偏陷害于你?东晋大皇子言之凿凿,要本殿下给你们东晋一个毒打了郡主的交代,那你东晋派刺客暗杀,又当作何解释?东晋国盛,我漠北也是不是吃素的,若是大皇子有意,本宫愿亲自领兵一战!”澹台戟话音一落,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这一砸,整个场上瞬间静谧无声!澹台戟说这样的话,是动了真怒!   澹台凰都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看他的侧颜,他美艳无双的脸上满是森然冷意,和浓浓的杀机,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看样子,王兄是确定了昨夜的人就是东晋派来的,只是没有真正的证据。而也确实是因为自己被人刺杀,他才如此生气。想着,心中对他的亲近感又多了一分。   钟离城短时间的沉寂了一下,他太清楚,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挑起来的,已然是丢尽了颜面,回国之后父皇不惩处他就已经是网开一面,更匡仑是让他带兵跨过南海来与漠北一战!若澹台戟是来真的,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眼见场面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皇甫轩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出面打圆场:“好了!众位此次前来,都是来参加朕的登基大典,何须闹到兵戎相见的份上?还请两位皇子息怒,算是给朕一个薄面!”   皇甫轩面上的笑意是十分友善的,灿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杀意的,好好的一个登基庆典,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搞的一塌糊涂!若非是在东陵,自己不好动手,他早就派人将她大卸八块了!因为她,他成功的成为了历史上登基庆典最为悲催的皇帝!   “既然东陵皇这么说了,本殿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钟离城当即顺坡下驴。   可澹台戟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东陵皇,并非是本宫不愿意给您一个面子,只是王妹素来是父王的心头宝,如今到了东陵遭人刺杀,不为王妹报了这个仇,本宫回去无法向父王交代!”   澹台戟这个人,骨子里是非常护短的!他不管谁对谁错,也不管是否是澹台凰先动手打人,他只知道,有人想欺负他妹妹,就是跟他过不去!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澹台凰笑了笑,看向皇甫轩:“其实本公主还想问东陵皇一个问题,为何本公主的殿内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东陵皇的御林军却没有进去救人?是东陵的御林军无用,还是……”   话没说完,皇甫轩的脸就绿了!难怪这女人会不知死活的动他的草纸,敢情是知道了他昨夜让人见死不救!但是这女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出来,说自己的御林军见死不救,自己却不能将草纸被卷了的事情拿出来声讨,是以只能咬牙切齿的开口:“这是东陵不周,朕定会下令彻查,给漠北一个交代!”   “那东陵皇可一定要抓出幕后真凶啊,否则说不准今日各国使臣,又要奉召去商讨机密!”澹台凰充满暗示意味的笑道。   皇甫轩刚刚绿了的脸马上又黑了,灿金色的眼眸满含怒气的瞧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多谢公主提醒!”   各国使臣皱眉,难道昨夜的所谓“机密商讨”,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哼,漠北大皇子,你要知道,贵国公主不仅打了涵儿,还将朝霞打成这个样子!我那皇叔,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还是不要逼人太甚的好!”钟离城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哼唧的朝霞郡主。   好不容易才再次找到存在感的朝霞险些没给哭出来,她都快疼死了!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考虑带她去治疗的问题,总算是又注意到她了!活着真辛苦啊!   皇甫轩这才开口道:“带朝霞郡主下去医治!”   在场唯一奉召而来,被责问投毒事件的御医,飞快摆头:“启禀皇上,老臣医术不精,还是请其他大人来看吧!”他要跟东晋的人划清界限,再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于是,朝霞郡主就被抬下去了。但听说事后,御医们都担心惹祸上身,纷纷拒绝医治,让朝霞受了好大一顿苦。当然,这是后话。   牵扯到了朝霞郡主的父王,澹台戟也不得不给三分薄面,正要退一步,却听得一阵慵懒邪肆的声线传来:“据闻东晋国师,寻找七彩雪莲多年,本太子正好有一株,不如就送给王兄如何?”   这话,自然是对着澹台戟说的。   话音一落,钟离城的脸就白了!东晋掌权的是父皇,但对国师笑无语的话是言听计从,而笑无语寻找七彩雪莲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以各位皇子也都争相搜寻想要讨好,却没想到竟在君惊澜的手上!若是这株七彩雪莲被转赠到澹台戟的手中,澹台戟借着给了笑无语一个人情,再说上自己两句,自己和储君之位,就失之交臂了!   想着,他飞快转头,对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七彩雪莲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本宫愿意任何代价来换!”   这样的承诺,就是重了!   君惊澜却笑笑,十分悠闲的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闲闲道:“东晋大皇子的眼睛不好使,本太子担心你记性也会不好,所以还是罢了!还是送于本太子未来的大舅子吧!”   这话一出,钟离城顿时明白了!这君惊澜是记着自己瞪了他一眼的仇。君惊澜多事提出涵儿中毒东陵御医为何没诊治出来,毁了自己陷害澹台凰投毒的计谋,自己没忍住就瞪了他一眼。   猛然又想起自己瞪他那会儿,他面上冷艳的笑。直直的让钟离城悔得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怎么忘了,北冥皇太子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自己瞪他不是自掘坟墓吗?   而澹台戟笑了笑,倒也不推辞,心中对这个妹婿也相当满意了:“那本殿下就却之不恭了!”也不再计较对方一口一个“王兄”和“大舅子”了。   随即,澹台戟举杯,君惊澜也举杯,相视而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澹台凰看着这两人好似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嘴角抽搐,又抽搐!不行,今晚八成还得逃,王兄已经站到那妖孽那边了!   而就在这会儿,钟离涵却忍无可忍,一把抽出袖中匕首,对着澹台凰狠狠的扎了过去……    ☆、【027】你可以滚了!   匕首掠过,寒光闪闪,杀气破空而至!   澹台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似浑然不觉,凤眸中却有流光闪过。   钟离涵到了近前,澹台戟正要出手,澹台凰的杯子已经抛了出去!白玉杯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光辉,温润之美,杀意却凛冽!   “砰!”的一声!   白玉杯打上了钟离涵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也不轻,她轻呼一声,匕首自手中滑落,一声清脆的乍响响彻众人耳膜!   但,钟离涵的眸中却划出一丝诡谲笑痕,澹台凰面色一肃,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匕首落地之后,钟离涵的手中闪出五彩光芒,几个金珠自空中折冲而破,对着澹台凰飞去!   于此同时,一道紫银色的流风划过,众人眼一花,不远处的君惊澜竟然已经到了澹台凰的跟前。他抬手一挥,手腕上的夺命天珠被内力驭起,佛珠颗颗散开,迎着那五颗金珠而去!   然而,他离澹台凰终归是太远,故而夺命天珠没有挡住最前一颗金珠的攻势!见此,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一瞬,这金珠打入体内,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嗤!”的一声,金珠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而金珠也停住了攻势掉落在地,另外四颗在夺命天珠的合围之势下,被困住,转了半晌都动弹不得,终于落地!   “太子,你没事吧?”澹台戟第一个起身。   皇甫轩也飞快的站了起来。一挥手,侍卫飞快上前将钟离涵擒住!   钟离涵抛出来的东西,是暗器榜排名第四的五彩金璃。这东西,要么就是被比它更厉害的暗器困住,要么就必须见血才会停!   而最前的一颗金珠没被夺命天珠所挡,竟是君惊澜以手臂挡在了澹台凰的身前,金珠擦破臂上血肉,才终于停了下来!这下大家的眼神都五彩斑斓了起来,眼神中最多的讯号,就是北冥太子对漠北公主用情颇深!   君惊澜在众多八卦的眼神注视下撩起袖袍,白玉般的手臂上,有嫣红的血液涌出,红白对比之下,煞是刺目。小苗子心口一窒,赶紧吩咐人去拿药和绷带来。   澹台凰懵了一下,任她再聪明,也想不到这妖孽会给她挡暗器,是她神经错乱导致感观失误,还是他脑抽了一下?   “以最小的创伤,来达到最好的效果,这生意,划算!”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狭长魅眸却放在澹台凰的脸上,似笑非笑,看起来情意浓浓。   而小苗子也已经飞快的端着托盘上来了,太子爷悠闲的偏头,扫了扫托盘,又扫了澹台凰一眼,十分暧昧的道:“公主,本太子可是为你受的伤,这伤口不该你替本太子包扎吗?”   澹台凰面部表情一僵,虽说和这妖孽有私仇在前,但好歹人家这次是帮了自己,帮着包扎也不是不可以!想着犹豫着站起身,正要去拿托盘上的东西,还没碰到,那妖孽却忽然笑了。径自拿过药,自己包扎了起来!澹台凰脸一黑,被耍了!这丫的,简直性格恶劣到了极点!   包扎好之后,澹台戟弯腰拱手,道:“多谢北冥太子搭救,此大恩,漠北永世不忘!”他方才是想过起身去挡的,但起身之前,君惊澜的夺命天珠已经过来了,所以他才没动。若是他起身去挡了,五颗金珠之下,定不是他死,就是王妹死。而君惊澜却为此受伤,这样的恩情,自然要重谢!   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偏头看着皇甫轩,道:“本太子可不是为了漠北,而是为了替东陵皇维护秩序,要是漠北皇子或公主殒命在此,东陵皇便无法向漠北皇交待了!而东晋大皇子,回国之后恐怕也无法向东晋皇交代!只是竟然见了血,真叫本太子始料未及!”   这话一出,皇甫轩的脸又黑了!这个君惊澜,分明是出手帮那女人,却又扯到自己的身上,这说来说去,不就是又想借受伤坑自己一笔吗?   澹台凰也有点无语,这妖孽,不仅善于用最小的创伤达到最好的效果,还擅长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今日他这一举,漠北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东晋和东陵也欠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难道他是为了这个才出手的?   正想着,皇甫轩已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那就多谢北冥太子了,朕定当重谢!”   君惊澜勾唇,慵懒笑道:“什么重谢不重谢,本太子素来记性不好,今日之事恐怕明日就忘了。只希望东陵皇能看在本太子今日为了您受伤的份上,也适当的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譬如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各国使臣都有些呆愣,可皇甫轩、澹台戟、澹台凰这三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帝王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几丝困惑,他原本以为君惊澜又要借受伤坑他一笔,却没想到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忘掉昨夜和澹台凰的仇?这下,他是真的看不懂君惊澜在打什么主意了,分明先前还能看出他对这女人的杀意,态度却转变如此之快!   “东陵皇?”见他不吭声,君惊澜又开口提醒。   皇甫轩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是自然!朕的记性,素来也不太好!”比起让君惊澜提出其他的条件,这个条件是最能接受的!这该死的女人,这次就放她一马!   钟离涵没想到自己的暗器没能杀了情敌,却伤了心爱之人,整个人已经傻了。钟离城更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满心只剩下两个字,完了,完了!不说七彩雪莲,今日丢的颜面被传回国,他也与皇位无缘了!   “剩下的事情,就请东陵皇帮忙处理吧,本太子要回去养伤了!”目的达到,太子爷心满意足的笑了。   澹台凰见他对皇甫轩提出这样的条件,心下更为惊诧,却没现在明面上。算起来这个男人又帮了她一把,也不知道他肚子里面打着什么坏主意!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告辞。   澹台戟带着澹台凰,和君惊澜一起往外走。澹台戟正想说话,君惊澜却先开口了,语中带笑:“公主,不谢谢我吗?”   澹台凰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他那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装逼样就来气,挑眉高声道:“大恩不言谢!”   “公主就没想过怎么报答本太子?”魅眸忽闪,华光流转。   澹台凰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难道太子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施恩莫望报’?”   这一段对话下来,澹台戟微微有些皱眉,责难的眼神看了澹台凰一眼。澹台凰吐了吐舌头,转头望天!   君惊澜闻言,倒也不生气,轻笑道:“本太子只听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那不知太子希望本公主如何报答?”澹台凰转回头看着他,怎么说是欠了人情,如果对方的要求不太过分,她就答应了好了!   “以身相许如何?”满含兴味的开口。直觉告诉他,这女人的答案会出乎意料。   果真,是出乎意料的!   话音一落,澹台凰忽然狂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直到笑得在场所有人都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也险些神经崩溃之后,她忽然闭口!脸上笑意也瞬间消失,木然道,“你可以滚了!”    ☆、【028】说好的月事布呢?   君惊澜先是一愣,随即,扬唇低笑了起来。果真是让人绞尽脑汁也无法预料的答案,他可以滚了?   四下的各国使臣们,也是要笑不笑的看着这边,没想到天下十大美男子之首的北冥皇太子,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也会有在女人跟前吃瘪的时候!原谅他们这些土鳖对前南岳皇后说的那个什么词儿,对了——“高富帅”!原谅他们这些土鳖对高富帅的嫉妒吧,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高富帅受挫,他们的心中都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哈哈哈……”楚长歌更是毫不避讳的笑了起来,道,“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女子不买北冥太子的账!”   这一笑,君惊澜倒也不生气,懒懒扫了他一眼,闲闲道:“那楚国大皇子就确定,凰儿能买你的账吗?”   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扭曲,像是吞进去一只苍蝇!凰儿!凰儿?!要不要叫的这么恶心!   楚长歌闻言,看了澹台凰一眼,想想她方才的作风,估摸着自己的账她也是不买的,但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开口笑道:“本殿下活了这么大,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因为本殿下的外貌实在太不出色,姑娘们难以喜欢上,但最后,本殿下却总能以人格魅力征服她们。所以倾凰公主不买账,本殿下并不感到十分难过!”   楚长歌的一段长篇大论结束之后,在场各国使臣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僵硬,要不是碍于身份,他们真想冲上去把这个不要脸的左右开光,猛煽一顿!他的外貌实在太不出色?那与南齐摄政王即墨离,并列天下第三美男子的人,是哪一个?要不是他的外貌、地位、金钱、权势,还有楚皇的纵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美人对他趋之若鹜,还人格魅力?这个人要是都能有什么人格魅力,他们也许是就是那孔夫子转世!   “楚国大皇子果然善于自我安慰,本太子素来洁身自好,不懂讨好女子,惹凰儿生气也是难免。这一点,自然不若身经百战,入幕之宾无数的楚皇子一般经验丰富!”唇角微勾,狭长魅眸眯起,寒光幽闪。   这下,四面的人已经闻到了非常鲜明的火药味!先看了看语中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冽的君惊澜,又看了看被君惊澜这一番话说的面色僵直的楚长歌,又看了看一旁嘴角抽搐面露嫌弃之色的澹台凰。看完之后,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争风吃醋的节奏!?   楚长歌现下自然是十分郁闷的!入幕之宾无数,这绝对不是什么利于他猎艳的有利条件,这君惊澜,真会戳死穴!罢了,他为人豁达,不与黑心肝的人吵嘴。   见楚长歌不说话了,君惊澜又转过头,看向澹台戟,状若委屈的指着澹台凰诉控:“王兄,凰儿又欺负我!”说着,还“不经意”的晃动着胳膊,让人看见他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   “噗——咳咳……”一边饮酒,一边看戏的皇甫轩,成功的被这句话呛到了!   四下众人或抬头,或看地,或憋笑,或嘴角抽搐。没想到这北冥皇太子,卖萌起来也很有一套!好吧,他其实也挺倒霉的,以身替佳人挡了暗器,没得到另眼相待就罢了,还收获了一句“你可以滚了”,他有点忧伤绝望发嗲也是正常的!可是他们真的觉得好不习惯呐!   澹台凰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这死妖孽,脑子没遭驴踢吧?什么叫自己又欺负他?   澹台戟将手放到鼻翼,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看着君惊澜那满含着委屈的诉控小样儿,嘴角抽搐又抽搐,这君惊澜,分明比他大上一岁好吗?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他?!“咳……凰儿,你也是太不礼貌了!太子舍身相救,你怎能出言不逊?”   其实君惊澜不说,他也是要训上凰儿几句的,这样的作为,难免显得他们忘恩负义。不论是出于颜面,还是出于道义,都不该如此!   澹台凰乖巧点头,又颇为嫌弃的看着君惊澜,道歉道:“实在对不起,本公主方才突然心情烦躁,才会举止反常,并没有欺负北冥太子的意思,还请北冥太子不要介意!”一边说一边磨牙,这该死的要是还敢胡说八道,她就不客气了!   “突然心情烦躁?是来月事了吗?”君惊澜一愣,颇为懵懂的询问。   “咳……”   “咳咳……”   “噗……哈!”   四面都是咳嗽、窃笑、喷水之声!   澹台凰的一把冲天怒火瞬间烧到了脸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把脱了鞋子,对着他的脸就扔了过去。破口大骂:“滚你妈的!”   鞋子在空中走到一半,君惊澜唇边的笑意稍稍凝固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常态。眼见绣花鞋渐进,抬手轻轻一挥,鞋子就和着几片飘飞的花瓣,被罡风刮到一边!旋即,他又看着澹台凰暴怒的脸,轻笑道:“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本太子不过是想起了公主欠本太子一件东西!”   啥东西?!夺命天珠不是还给他了吗?   他上前一步,唇角含笑,语带暧昧道:“公主,说好的月事布呢?”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这两人的目光十分诡谲,说好的月事布?那玩意儿也能用来当礼物?要不要这么恶趣味?!   于是,澹台凰瞬间想起来了!自己昨晚说奖励卫生巾给他,是女人用的月事布,男人用的尿布。这货就尿布、月事布,傻傻分不清楚?!   敢情他这是为了报答自己的苏菲卫生巾奖励之仇,特意整她来了!她就说他怎么会这么大方,被耍了也不回敬。冷笑一声:“北冥太子,你好似记错了吧?本公主的原话,是赠你月事布吗?分明是男人用的……”   说到这儿,却被君惊澜打断:“嗯,公主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公主是说,一日不见君,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愿以贴身之物聊表相思……”   话没说完,澹台凰飞快脱下另一只鞋,又对着他的脸甩了过去!河东狮吼:“放你娘的屁!”   “哈哈哈……”绣花鞋再次毫无悬念的击人失败,掉落在地,君惊澜心情颇好的大笑着转身走了,一步一步,仿若踩着日光之泽铺洒出的灿金地毯,华光之下,叫人不敢逼视。   众人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对这事儿看得是云里雾里。   而澹台凰看着他风华无双金光闪闪的装逼背影,气得面色发紫泛红变蓝转绿夹带磨牙霍霍,这个王八蛋!   太子爷带着一众下人走出桃林之后,小苗子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爷,那会儿您分明可以不受伤,却为何……”   君惊澜勾唇一笑,凉凉道:“爷不受点伤,昨日那女人做的好事,皇甫轩能饶了她?皇甫轩若出手,她有十条小命都不够死!”   “爷,您莫不是……动心了?”小苗子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暗处的隐卫们募然想起,自己的同胞那日被澹台凰踢得上天下地,捂着菊花窜逃,心中也有点不好的预感!我的爷,您可别看上那只母老虎,那只母老虎比您的干娘都恐怖……   这话一出,君惊澜脚步一顿,唇边的笑意也敛下。“小苗子,你问的太多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可未必是好!”   小苗子赶紧低头,不敢再言。   一路寂静无声。而前头的君惊澜,走着走着,想着那女人两次脱鞋甩他的凶悍样,禁不住又扬了扬唇……   小苗子见此,却有些皱眉。叹了一口气,淡淡愁绪自面上晕开。希望爷只是一时兴起……    ☆、【029】提鞋围皇城跑十圈!   看着那个王八蛋滚粗了之后,澹台凰的怒气还没有消,正想着是不是追上去干死丫的,就听得澹台戟风流华丽的声线不悦响起:“还不把鞋穿上,一个姑娘家,成什么体统!”   这么多使臣在这里,中原的习俗和漠北大不相同,这些人回去之后还不知会如何病垢,这丫头!   澹台戟这一教训,澹台凰就乖乖听了话,正要过去拿自己的鞋。而那离鞋最近的楚长歌,就已经笑得十分骚包的伸出自己尊贵的手,将鞋捡了起来,笑意闲散,眉眼弯弯,大步走到澹台凰跟前,将鞋子放于她的脚边,高声道:“为美人服务,是本殿下的荣幸!”   说罢,面含深情的看着澹台凰精致小巧的脸,看似十分诚挚。   而澹台凰,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明确的看出了这货看似深情的神情下,其实眸色一派清明。但凭着他出色的容貌,加上这些举止,还真的很能迷惑人,要是她再稍稍蠢一点,就真的上了他的当了!难怪方才那妖孽说他身经百战,入幕之宾无数!   四下都适时的响起了抽气之声,男子的手,不论在中原还是漠北,都是至为尊贵之物!若有女子能得夫君亲手描眉,就已经是难得的荣宠,这楚国大皇子竟然去给澹台凰提鞋?提鞋?!   楚长歌的随从,铜钱童鞋,也十分不忍心的转过头去!跟了殿下二十年,确实知道他为了猎艳永远不吝讨好美人,可今日居然给人家提鞋!这漠北三公主跟殿下的那些美人比起来,也没有特别出彩啊!真是想不懂!   “大皇子如此盛情,倾凰公主就不考虑一下么?”一道冰冰凉凉的声线,自众人身侧传来,正是刚刚从龙椅上下来的皇甫轩。   其他诸国的使臣一听,也纷纷点头。这楚长歌都伸手给她提鞋了,这次十有八九就是真心了,若是真心,也是值得考虑的!   澹台戟闻言皱眉,楚长歌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在到达东陵之前,这个人就被自己划为“不能让凰儿接触”的类别。遂开口道:“多谢楚国大皇子,凰儿快些,父王的信件快到了!”这话,就是要走人了。   澹台凰点头,其实她也不想和一花花公子在这儿磨叽,正要穿鞋,却听得楚长歌笑道:“本殿下一片真心,大皇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他这一笑,原本就十分英俊的面孔,更添了几分坏坏的吸引力。   某女嘴角一抽,为啥这话听起来那么像是在跟王兄表白?   看澹台凰嘴角抽搐,楚长歌又接着深情款款道:“公主应当能看出本殿下的赤诚之心才是啊!”   “赤诚之心?”澹台凰眼角又抽了一下,看着这货貌似深情的目光,眼珠一转,十分恶劣的抬起自己穿着臭袜子的脚丫晃了晃,“既然大皇子如此赤诚,就给本公主把鞋穿上如何?”   这话一出,楚长歌的面色就僵了僵。看了一眼澹台凰晃动的脚,久久站定不可动。   而四下的各国使臣们看着,那是想笑又不好笑,这楚长歌要是不给穿鞋吧,就说明他是虚情假意,要是给穿鞋,从明日起他就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漠北三公主真会给人出难题!   楚长歌犹豫了很久,一抬头,看见澹台凰眼中的戏谑,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但他也不以为意,反而兴致更浓。笑道:“这穿鞋,自然只能给自己的娘子穿,若公主愿意下嫁,本殿下愿意效劳!”   这话若是叫别人说出来,难免觉得是退却了,但叫楚长歌用这深情款款的语调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在情在理,情义厚重!   澹台凰倒也不点破,一脚丫捅进自己的鞋子,身体微微向前,离楚长歌进了几许,旋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楚皇子殿下,你的那些招数,在本姑娘这里不顶用,你还是省省吧!”   说完,转身跟着澹台戟走人!扮深情,装情圣,无趣!   楚长歌在原地愣了良久,直到所有的使臣都像看猴把戏一样,一步三回头的将他观摩了半天,又随着皇甫轩走了个七七八八,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哈哈哈……”   一阵轻笑,心情颇好!   铜钱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殿下莫不是被刺激傻了?“殿下,我看这漠北三公主不是个善茬,您还是避着好!”连北冥太子的脸上都敢扔鞋子,他可不想接受大皇子府又多一个恐怖的女人,而且殿下也没有北冥太子那么高的武功,说不准哪天真被那女人把鞋子甩到脸上!   楚长歌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那股子纨绔劲儿又流露了出来:“不是善茬才格外有意思,你见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认过输?”说着,晃着自己的扇子,一路对着宫女们勾唇坏笑,往自己的寝宫而去。留下一阵一阵女人们的尖叫之声……   规劝失败的铜钱童鞋站在他身后摇头,再摇头。看来殿下这次是铁了心了……   ……   澹台戟的殿中,一道华丽优雅中含着三分怒气的声线传出:“你这丫头,今日实在不成体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鞋,像什么样子?”   看着自己这少年老成,皱着眉头训斥自己的王兄,澹台凰嬉皮笑脸的道:“王兄,不就是脱个鞋吗?最多也就是个嫁不出去,矮油!嫁不出去不还有你养我吗?”嗯,找老哥撒娇的感觉还不错!   这话成功的将澹台戟噎住,是被她弄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半晌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看来真是被我惯坏了!哪有被王兄养一辈子的,都十六岁了,还不懂事!”   看他虽然还在教训,但是气已经消了,澹台凰的爪子就已经抓上了桌上的桂花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道:“所以啊,要是没有人像王兄待我一样好,我啊!还就不嫁了!”澹台戟待她确实是好。   看她都开吃了,澹台戟更是没辙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正色道:“若是真没人像王兄一样宠着你,王兄就养你一辈子!”这话一说,他心中也有些异样感受。   “那,说好了哈!看我这德行,也不像是有人要的!”吃着说着,糕点屑都喷了出来。   看她这不雅的样子,澹台戟又想训斥,而就在这会儿,一个黑衣人进来了,弯腰,跪地。十分无语的道:“大皇子,一盏茶之前,北冥太子遣人放话。说楚长歌帮忙拎双鞋算什么,只要公主愿意下嫁,他愿意拎着公主的鞋围着皇城跑十圈!”   “噗——”澹台凰喷了他一脸的糕点屑!   ☆、【030】出来扔鞋的,总有一日要还的!   黑衣人顶着满脸的糕点屑,是擦了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心中还有点想作呕。僵硬着表情一动不动。   澹台凰飞快起身,看也不看的抓起桌上的一块布巾上前,一边弯腰给他擦一边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太特么不淡定了,以后一定要学会习惯那妖孽的处事作风!   黑衣人看着在自己脸上挥舞的布巾,木然。艰难道:“公主,那是抹布!”   “嘎?……”   澹台戟欣慰点头,虽然这丫头不小心用了抹布,但至少也知道表达自己的歉意了,比起从前的飞扬跋扈,倒是好了很多!   门口的侍卫进来通报:“殿下,北冥太子的侍从求见!”   “请!”澹台戟当即点头。   那顶着半脸糕点屑,和半边被抹布慰问了脸的黑衣人,闻言忧伤起身,默默出门。低头埋首,相当羞于见人,有公主在的时候,他再也不要进来通传了!   小苗子在护卫的带领下,端着满面的笑容进来,接过自己身后少监手上的盒子,递出去:“咱家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来送七彩雪莲的!”   澹台戟当即抬手,示意一旁的仆从收下:“还请公公回去之后,告知北冥太子,改日本宫定当登门重谢!”   小苗子点头笑道:“殿下的话,咱家一定为您带到!”说着,那双细长细长涂满了紫色胭脂的眼,看向一旁制造着不存在感的澹台凰,开口道:“倾凰公主,太子殿下还有一句话让奴才带给您!说是星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星爷也非常想念您,太子爷得空了会带着星爷来拜会,还请公主做好准备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就青了!上次她逃了命又放了火之后,那牙齿有毒可以咬死人的小星星八成记恨她到死了,这死妖孽还要带着它来拜会?这哪里是什么拜会,根本是赤果果的威胁!想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本公主这里十分简陋,怕不能招待两位贵宾!”   小苗子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说,不甚在意道:“太子爷说了,出来扔鞋的,总有一日要还的!”   说罢,转身对着澹台戟行礼道:“大皇子殿下,奴才就先告退了!”   澹台戟点头:“请!”一挥手,示意下人送他出去。忽然觉得脑袋有点发懵,按照小苗子最后一句话来看,君惊澜是要报复凰儿那会儿扔鞋的事,但带着宠物过来看凰儿,算是报复么?   澹台凰磨牙!尼玛,鞋还没被甩到他脸上,他就要带着仇视她的宠物上门报复了!这死妖孽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听着自己身后龇牙的声音,澹台戟转过头:“凰儿,你可知他的话是何意?”   “不知!”说着大步往寝宫之外走,回自己的寝殿。   她要去准备老鼠夹,肉骨头,鹤顶红,机关,绳子等一系列能够暗算那只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动物的道具!   刚刚走出殿门,她的贴身侍婢成雅就来了,飞快走到她的跟前,开口道:“公主,东陵长公主皇甫灵萱到了您的院内,说是久仰大名,想见见您!奴婢们说您不在,她竟然带着人闯入了您的寝宫,说在里头等着您!”   澹台凰皱眉,她是得罪了东陵皇和东晋的人,这东陵的公主上来凑什么热闹?想不通也不再想,点头:“走吧,回去!对了,东陵长公主和皇甫轩是什么关系?”   “是东陵皇的双生胞妹!公主,您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成雅答完,那张娇憨的脸上又浮现出疑惑。   澹台凰淡定道:“我失忆了!”这话语气十分平和,面色半点不改,像是说今天吃了啥一样随意,就差没挥一挥衣袖,带走两片云彩……   成雅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木然,有人失忆了能淡定成这样?   回到自己的寝宫门口,看着门外的零星脚印,有进来的,也有出去的,开口问:“皇甫灵萱走了?”   门口侍卫答:“回禀公主,她进去一会儿就走了!”   成雅抓了抓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要见她们公主吗?怎么就来了一会儿就走了?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大概已经明白了皇甫灵萱来的目的,几个大步跨入寝宫,在成雅的困惑目光下,在屋内一阵翻找!最后,目光终于落到了床上,盯了许久,而那被褥也不负她重望的蠕动了起来!   成雅吓了一跳,飞快挡在澹台凰身前:“公主,您先出去,床上有东西!”   澹台凰面无表情的将她拉开,几个大步到了床边,扬手一扯,又飞快后退一步!   十几只蝎子,随着被褥从床上掉落下来!它们落地之后,挥舞着钳子,在寝宫内的青白玉石地面上快速爬行,看着叫人心底发颤。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们的动作有点不平衡感,澹台凰也敏锐的发现了它们原本应该长而尖锋利的尾巴少了半截!   “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您先出去!”成雅高声尖叫!   门口的侍卫飞快奔进来,看着这一地的蝎子,也吃了一惊!   澹台凰却只是淡淡的开口吩咐:“将这些东西都清出去,床上的东西全部换掉,屋内撒上硫磺粉消毒!”   “啊?撒硫磺粉?那岂不是满屋子都是硫磺的味道?那您晚上怎么睡?”成雅皱眉问。   “我今晚不睡!”有人都能往她的床上扔蝎子了,她能睡得着么?说着,已经跨出了屋子。   成雅跟在她身后,想了一会,忽然明白了:“公主,这一定是皇甫灵萱干的,我们去找大皇子找他们说理去!”说着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澹台凰伸了一个懒腰,十分悠闲的到院内石桌边上坐着,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这屋子只有她带人进来过……”成雅说完也沉默了,她是漠北人,但也知道中原人心中那些弯弯道道,没有人证和物证,根本不能指证!“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   “她也没想要我的命,蝎子致命的地方是尾巴上的刺,但既然尾巴已经被去掉了,就不过是想吓吓我,否则她也不会蠢到亲自来!”只是对方与她素未相识,为何找麻烦找到她的头上?她可不认为皇甫轩会窝囊到让自己的妹妹来帮他报仇!   但成雅还是有些不忿:“那公主,难道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恶气吗?”   “你觉得我像是会咽恶气的人吗?”澹台凰摸了摸下巴,一双贼眼看了看殿门口,那些守门侍卫的裤裆处,忽然猥琐的笑了……    ☆、【031】少特么废话,你尿是不尿?   “那公主,您打算……”印象之中公主遇见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是找大皇子殿下哭诉,让大皇子帮忙报仇,今儿个不哭不闹还如此淡定,真叫人不习惯。   澹台凰贼笑,开口吩咐道:“传话出去,说本公主的殿内发现了蝎子,本公主被吓病了,卧床不起!”   “呃……为,为什么?”成雅抓着脑袋,很纳闷的看着她。   “这还不简单么?模糊了皇甫灵萱的视听,让她以为自己教训成功。那么她就算不到今天晚上我会找她报仇,也就疏于防范!也能让各国的人都知道本公主重病,出于礼节,他们是一定会来送礼聊表关切的!尤其东陵的礼定然格外厚重。”因为她是在这儿出事的。不是没想过学那妖孽装病,坑皇甫轩一顿,但毕竟她没真的出事儿,只是吓到了,也没有那妖孽装病的本事。要是被御医诊断出来,反而不美,还是算了!   成雅抽了抽嘴角,担忧道:“公主,那要是各国的使臣晚上要进来看您呢?”   “你就说我吓得狠了,谁都不想见!”澹台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随即,仰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如血,红色的晚霞铺开,如同一块幕布。黄昏之后,就是晚上了,嘿嘿……晚上比较好发挥!   成雅点头,又问:“那公主,我们需要知会一下大皇子殿下吗?”   “嗯,去告诉皇兄,准备好马车,我们要带好多探病的礼物回家!”澹台凰认真点头。   “……”!   ……   是夜。   澹台凰蹑手蹑脚的翻窗而门,这次还是小心点,给王兄的人发现又要教训她,说不准还因为自己上次惹了事儿,这次就不让出去了。所以她就翻墙出去好了。现下还隐隐有些头疼,因为按照她的计策去收拾皇甫灵萱,容易连累不相干的人!要是有个位高权重又合适的人来给她帮忙就好了。   正想着,位高权重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院墙的另一面……   “殿下,您慢点踩,奴才的肩膀都要断了!”铜钱童鞋悲愤发言。   踩在他肩膀上爬墙的楚长歌,回头看了他一眼,鄙视道:“让你平日多吃点,现在好了吧,爬个墙也要本殿下如此辛苦!”   铜钱默……殿下,您站在人家肩膀上爬墙的叫辛苦,我这被人家踩着肩膀的算什么?   澹台凰听着墙院之外两人的对话,仰头一看,隔着墙,正好看见了楚长歌头顶的一半紫金冠,大抵明白了墙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楚长歌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爬她的墙做什么?   “殿下,您想见那个漠北公主,让人通报一声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铜钱哀怨询问。   旋即,楚长歌风流纨绔的声线夹杂着浓浓的无奈传了进来:“你又不是没看见,澹台戟防本殿下跟防狼似的,遣人通传要是能进来才怪了!幸好本殿下这二十年练就了一身爬墙的好本领。花褪残红青杏小,墙外不闻,墙内佳人笑。故而这佳人之笑,当然是要翻墙进来才能听得真切!”   铜钱再次无语。殿下,您每次爬墙都是踩着奴才的肩膀好吗?您能有什么爬墙本领!还有那破诗,陛下说过您多少次了,没有才华就不要乱作!   于是,澹台凰大概就听明白了他们这主仆二人是想干嘛,看样子还是她今天的不合作态度,严重挫伤了楚长歌多年来对于泡妞的自信,所以他现下发愤图强,要展现他无敌的魅力,先从爬墙开始!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帮她报仇吧,刚刚还在想有个位高的人帮忙就好了,这不,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儿,四处一看,她刚刚翻出来的窗户那里正好有一根棍子!几个大步过去拿过来。   地面一片幽深漆黑,只有淡淡月光洒在墙头,她站在墙内,楚长歌艰难翻上墙,正要跳下去,就险些被一棍子打上头!   月色之下,一只母老虎拿长棍而立墙角,面色凶狠,姿态不雅,表情狰狞,唇边还有一丝充满了算计的笑。楚长歌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她那笑,忽然有点后悔了,整个人僵硬在墙头!   “楚皇子,您这大半夜的,翻墙而来,有何贵干?”澹台凰恶狠狠的看着他。   楚长歌看着她凶狠的样子,又瞅着她的手上还有根棍子,只得漫天胡扯道:“今日月色甚美,本殿下想爬到墙头来看,这样才比较真切!”   “嗯,看月亮要到我的院子来看!”澹台凰会意点头,转身就走,“王兄来的时候带了一条狗来着,我去抓它来……”   “等……等等!”他楚长歌长这么大,什么事儿都做过,但是被狗追,这样丢脸的事情还是算了!   澹台凰扛着棍子回头:“不看月亮了?”   楚长歌认命叹气,挥着扇子摇头轻笑:“不看了!不知公主有何事要楚某效劳?”看她那满面算计的,就知道是有事想找自己帮忙!   他在上头英姿飒爽的挥扇子,下头的铜钱已经扛不住了,轻呼一声,腿一弯,摔了!   于是前一秒钟还隔着墙,在澹台凰面前挥着扇子的潇洒贵公子,也顿时不见了!“砰”的一声响之后,墙外一阵怒斥:“没用的东西!”   铜钱在心中哀嚎,我是您的仆从,又不是您的梯子……   澹台凰憋着笑,利落的往旁边的大树上一窜,翻墙出去了!落地,身旁正是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一主一仆。虽是摔了,这位纨绔薄幸的楚皇子,还是仪态风流。见澹台凰出来了,眉眼弯弯,笑道:“终于见到公主了!”   澹台凰却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拖着他的袖子,转身就走:“皇甫灵萱的寝宫在哪里?”   “前面左转,走过三间屋子,再右转,走过七间屋子,再往前七百米就到了!”楚长歌利落回话,父皇是让他来和皇甫灵萱联姻的,所以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对方的住处,然后不管走到哪儿,都对那个寝宫绕道三百米,坚决不过去!   而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已经拖着他到了。殿内灯火如豆,影影绰绰,看样子里头的人还没睡。她看了楚长歌一眼,嘘了一声,然后飞快窜上墙,在上头招手,示意对方上来……   铜钱悲愤站过去,给楚长歌垫背。楚长歌上屋顶之后,他也跟了上去。这些年殿下一犯错就被关禁闭,所以每次爬墙他都是首要功臣,故而这么些年有爬墙本领的不是殿下,而是他!   澹台凰走到屋顶中央,大概确定了里面人的位置,揭开两块瓦片,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楚长歌道:“尿!”   这皇甫灵萱,拿蝎子吓唬她,她就拿刚出炉的热尿浇她!去厕所找尿太恶心了,所以直接找人来!原本觉得不管带哪个男人来,都会连累了人家,但楚长歌是个异类,他身份高贵,还谁都不怕,这事儿他来做最好,也只有他敢做,最重要做完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什么?!”楚长歌一扇子指着屋顶的那个洞,看着澹台凰的背影,不敢置信的开口询问。她要他在这儿撒尿?一个女人就背对着他站着,他就在站在她身后撒尿?!开什么玩笑!   澹台凰不耐烦转过头,表情阴狠,语气冷冽,姿态彪悍!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手叉腰,冷声喝道:“少特么废话,你尿是不尿?”   ☆、【032】私会“女干”夫?   楚长歌静默。一秒,两秒,三秒。星眸看着屋顶的那个洞,仿佛看过了一场春夏秋冬,最终,僵硬着抬头看着澹台凰,艰难道:“真要尿?”   一旁的铜钱也艰难的咽着口水,殿下这要是真的尿了……他要不要考虑回去之后换个主子算了!   而他这话问出,朦胧月色之下,澹台凰的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了,她神态温柔,语气轻缓的笑道:“你说呢?”   楚长歌表情僵硬了一瞬,忽然抬脚,一脚踢上了一旁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大戏的铜钱,并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对方的屁股,吩咐道:“你去尿!”   说罢,走到澹台凰身边,和她一起背对着铜钱。充分的发扬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大无畏精神!   “什么?!”铜钱双目瞪大,满面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那神态,仿佛刚刚被自己的心爱之人出卖,又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捅了几刀,双手捂着自己刚被踹过的屁股,眼中含泪,让他尿?要不要这么不仗义?大半夜的在人家屋顶上秀鸟,这合适吗?   澹台凰也无语的看了楚长歌一眼,这货对自己的手下也真能狠下心呐!但是有人帮忙尿就成了,撒尿的主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会儿皇甫灵萱出来之后,她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楚长歌,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跟他学的,谁让这丫的大半夜不睡觉来爬她的墙来着!   看铜钱满面不甘愿,楚长歌又十分无良的道:“你要是这么一点小事情都不愿意为主子我奉献,回了楚国,本殿下就让你去为我父皇的饮食起居发光发热!”   话音一落,铜钱飞快扒裤子!动作十分熟练利落……为皇上的饮食起居发光发热不就是做太监吗?比起没鸟,他还是咬牙秀鸟好了!   楚长歌和澹台凰也在第一时间转过头,背对着他。   然后,身后便是“嘶——”的声音传来,铜钱红着脸,认真的执行着任务!   没过一会儿,殿内就响起女人们的尖叫!   “这是什么?下雨了吗?”   “公主,屋顶好像漏了……”   “公主表姐,你小心些!啊,这雨怎么有股骚味儿……”   一听这声音,澹台凰顿时明白了!这是绮罗郡主的声音,看这样子是她被自己教训了,所以就来找自己的表姐帮着报仇了!   “一群废物,还不滚出去看看!竟敢在我皇甫灵萱的头顶上撒野,真是岂有此理!”一声骄横的声线传出,怒气蒸腾!   “是,公主!”   铜钱同学撒尿完毕,走到楚长歌的跟前,面带羞涩。   楚长歌偏头,看了他一眼,叹息道:“铜钱!”   “嗯?”是要奖赏他吗?是的,他为殿下牺牲付出了这么多,是应该给点奖赏的!   “太小了!”恨铁不成钢的评价!   铜钱悲愤转头,蹲在不远处画圈圈。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秀鸟,他容易吗他?殿下还嫌弃他的鸟小,呜呜呜……   大殿之下,很快被无数火把照亮,御林军围着站了一整圈。寝宫的大门也开了,一个浅黄色宫装的女子,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大步踏了出来!一身流云锦缎制成的华服,腰间玉带束出盈盈纤腰,艳丽的牡丹抹胸,同色系的挽带穿臂垂地,头上插着一根孔雀金簪,有流苏从孔雀口中吐出。   这一身穿着,很能体现出这位公主在东陵不凡的地位!走到屋檐之下,门口的侍卫们飞快行礼,随即将火把举得更高,照着屋顶上的“贼人”!   皇甫灵萱抬头,一双大眼瞪着屋顶,看着上头三个看不太清楚的人影,大声吼道:“都给本公主滚下来!”   她还是好的,就只被溅了几滴尿到衣摆上,但是她身后的绮罗被浇了一个透心凉!头顶上啪嗒啪嗒的都是尿水,怒得她想吐血,在皇甫灵萱面前又不好发泄!   澹台凰把楚长歌往前头一推,让他俊美的脸出现在大众面前,自己却飞快往后头退了好几步,隐入黑暗之中。楚长歌无奈叹气,罢了,自己是个男人,也是该冲锋陷阵。摇着扇子,对着下头高声道:“公主,本殿下下不去,还请你让手下弄个梯子来!”   说完回头,四下一看,只有蹲在一旁悲伤画圈圈的铜钱,屋顶之上一片空旷!澹台凰……人呢?   就在他寻找澹台凰的时候,身为这件事情的主谋加罪魁祸首的她,已经十分悠哉的晃到了离寝宫只剩下三百米的宫道上。踩着一地细碎的桃花瓣,哼着小曲儿乐颠颠在路上走。将楚长歌推到前面,她便飞快的借了屋檐旁边大树的力,将自己从屋顶上弹出了院子,撇清了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联。因为已经收了那么多国家使臣的关心礼物,让人知道她其实没病,多不好意思!   至于楚长歌……   这尿是他让自己的手下去撒的,所以明显的,他才是整件事情的指使者,而她顶多就算个目击证人而已!他能不能脱身,就看他的本事了。这件事情教育我们,没事一定不要去爬他人的墙,有时候代价会很巨大!   澹台凰一面想着这件很有教育意义的事情,一面往自己的寝宫走,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寝宫前头灯火通明,成雅正焦急的站在门口。对方远远的一见她,就飞奔而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大皇子殿下正派人到处找您!”   “找我做什么?”这都快子时了,王兄还没睡?   这话一问出,成雅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扭曲!黑着一张娇憨的脸,无语道:“是这样的,方才北冥太子带着自己的宠物要来见您,大皇子说天色已晚,让他先回去。他就说您一定是出去私会奸夫了,不见到您坚决不走,大皇子殿下很生气,就派人来找您过去……但是您竟然真的不在,公主,你不会是真的……”   私会奸夫去了吧?!   澹台凰越听脸色越黑!这个王八蛋,就特么不能消停一刻!私会奸夫?他也能想得出来!“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呃……王八蛋?您是说北冥太子吗?在大皇子的寝……”宫字没说完,澹台凰已经怒气冲冲的奔向澹台戟的寝宫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小星星的“嗷呜”之声传来,显然哭得十分伤心。   随之,就是那妖孽委委屈屈,哀哀怨怨的声线传出:“她竟然为了那个丑男人,抛弃了风华绝代的本太子!王兄,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本太子做主!”   澹台凰磨牙,四面一看,墙角正好有板砖一块!捡起,杀气腾腾的奔了进去……    ☆、【033】爷说吃醋了,你信么?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看见那妖孽绝美冷艳的面容上一片凄哀,而小星星童鞋在他怀中哭得如丧考妣,这一人一狼充分的展现出了君惊澜被人抛弃的怨夫形象,十分鲜活而形象生动的展现在大众面前。   澹台凰悄悄把板砖往袖子里头藏了藏,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王兄,我回来了!”   这一叫,澹台戟不悦转过头,看向门口:“这大半夜的,又上哪里去了?”他倒没有多怕她惹事,就是怕她被那个楚长歌迷惑!   澹台凰笑眯眯的上前,眼角凌厉的余光从那妖孽身上扫过,甜笑道:“不过是去如厕了而已!”   话音一落,一道慵懒中带着怀疑,怀疑中带着不信任,不信任中带着阴郁,仿佛已经成功患上了疑妻综合症的声线凉凉传来:“如厕?哪个茅厕?为何下人们没有找到?怎么会去这么久?有没有人证物证?”   “嗷呜!嗷呜!”小星星飞快叫上两声,也帮着主人问话。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它的磨牙之声,莹绿色的瞳孔满是杀意的看着澹台凰——这个欺骗了它,害得它被罚站最后还闪了腰的该死女人!   澹台凰被他问得额头青筋一蹙,转头挂着一脸凶狠的笑,磨牙道:“关你什么事!”这男人简直脑子有毛病!就那点脏了他洗澡水的破事儿,至于到今天还不依不饶?!她可不相信这货是真的脑子遭驴踢看上了她,要是真把她惹火了就给丫的一板砖,让他知道知道为何天上总有如此多的星星!想着,袖袍下的手动了动……   君惊澜见此,狭长魅眸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宽大的袖摆,已然看见了她袖子下头藏着的不明物体,眼角闪现出一丝笑意。旋即,修长玉指摸了摸小星星银色的毛发,懒懒道:“本太子是替王兄问的!”   “王兄,你对他刚刚问的问题很好奇吗?”澹台凰黑着脸转头,看着澹台戟。   澹台戟抬手放于鼻翼,轻咳几声,无语道:“不好奇!”说着,却是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君惊澜。说他是真心喜欢凰儿吧,完全找不到缘由;说是假的吧,这大半夜还跑来,难不成是午夜寂寞难眠?但是不论是哪一种,他现下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父王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呢!   想着,几个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轻饮。暗示君惊澜可以回去了!   但君惊澜却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抬首看了澹台凰一眼,闲闲道:“王兄不好奇,本太子好奇!公主今天若不给本太子一个交代,本太子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嗷呜!”小星星配合!不给交代,小爷也不走了!   “噗——”澹台戟的一口茶水喷了一地,喷完便开始剧烈咳嗽。   澹台凰磨了磨牙,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一砖拍死他,现在不用考虑了!一步一步走到君惊澜的跟前,开口道:“太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奇!”   狭长魅眸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的袖摆,眼底笑意更浓。依旧点头:“对太子妃的动向,本太子自然十分好奇!”   “好,那本公主就告诉你!”一边说,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寻找着最有利的拍人时机!“本公主在寝宫之外往西侧绕道八百米处的茅厕如厕,人证物证没有,至于为何蹲了这么久,是因为本公主正好有一点——便!秘!”   话音刚落——“砰!”   一声巨响,仿若惊雷!   而君惊澜方才坐的椅子,已经四分五裂!可见拍砖之人下手之狠。   “公主,你这是想谋杀亲夫?”魅眸含笑,颀长人影已然抱着小星星立于一旁。这女人,还真是丝毫不含糊,他要是慢了一步,还真要被她拍到了!还……便秘?   澹台凰冷笑:“太子见多识广,难道没听过一个成语叫笑里藏砖?”   君惊澜挑眉,旋即缓缓勾唇。笑里藏砖?不是笑里藏刀么?   “凰儿,不得无礼!”澹台戟开口呵斥!   澹台凰正要说话。君惊澜却忽然道:“王兄,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我们私下处理吧!”   此言一出,澹台凰额际青筋再次成功暴起,这不要脸的,夫妻?谁跟他是夫妻!怒火已经被激发到顶点,隐忍着对澹台戟柔声开口,“王兄,我们先去处理点私人的事情!”   随即,一声暴喝:“君惊澜,你给老娘滚出来!”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一阵大风在她身后肆意飞扬,霎时间天上的明月瞬间被乌云遮蔽!女子如火衣摆扬起,这姿态,若是手上再拿一把长剑,就好比那华山论剑了!看样子,这是要决斗了!   澹台戟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君惊澜缓声笑道:“王兄放心,凰儿不会有事!”   说罢,转身往门外而去。   没走几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优雅华丽声线传来:“北冥太子,凰儿虽然胡闹,本性却不坏。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本宫替她赔不是。太子若是为了与漠北联盟,并不需如此,本宫可以做主……”   “王兄怎知,本太子不是真心?”一道慵懒声线缓缓扬起,叫人辨不出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话音一落,颀长的身影缓缓步出。   而澹台戟,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罢了,罢了。真心还是假意,还是让凰儿去处理吧,他也许真的年纪大了,最近被这丫头闹得确实头疼……   ……   出了澹台戟的寝殿,君惊澜手中的小星星当即飞射而出,狼口大张,一个三百米冲刺,对着澹台凰飞奔而去!莹绿色瞳孔中满是即将要报仇成功的喜悦!   然而,在它距离澹台凰还有半米之遥的时候,前面的红衣女子猛然回头,眸中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就等这小家伙这一击!手臂抬起,扬手一挥……   一个不明物体对着小星星飞来!小星星心下不屑,有什么东西能拦住它星爷,一口叼住——“嗷呜!”   “嗷呜!”   “嗷呜呜呜——!”   “砰!”的一声,自半空悲催落地!狼嘴上面挂着一个老鼠夹,两只前爪在地上痛苦的扒,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逐渐走近的主人。心中大骂,这女人真是卑鄙!嗷呜,为什么还有血腥味,难道它高贵帅气优雅的嘴巴被夹出血了?呜呜,它晕血啊!   澹台凰双手环胸,唇角不屑勾起,迈着八字步看着小星星,眼底不自觉的现出得瑟。   君惊澜走到它跟前,慢慢蹲下身,伸手给它扒开老鼠夹,凉凉教训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轻敌,嗯?”   “嗷~”   老鼠夹被取下。小星星艰难起身,两只后蹄站在地上,右前爪叉腰,左前爪扯着君惊澜的衣摆,凶神恶煞的看着澹台凰,九条狐狸尾巴竖起来飘荡,好不得意!明确的告诉对方,星爷是有帮手的,一副标准的狼仗人势的样子!   结果,根本没人搭理它!君惊澜无视了小星星,懒懒环胸,笑看着澹台凰:“去见楚长歌了?”   小星星一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仰头看了主人一眼!可对方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于是又用左前爪扯了扯对方的衣摆:“嗷呜!”主人,她欺负我!   澹台凰冷冷道:“见了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   “自然有!”唇边笑意更浓,眸中却慢慢浮现出冷意,冬日冰雪一般的凉。   再次被无视的小星星,又用力的扯君惊澜的衣摆:“嗷呜!嗷呜!”主人,她欺负了我你没看见吗?   澹台凰皱眉,不明其意。   慵懒的声线再次响起,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也分外惑人:“女人,爷说吃醋了,你信么?”   ☆、【034】悲愤上吊!   月色之中,他颀长身迎风而立。紫衣墨发于夜空轻扬,绝美容颜上绽出浅笑,极淡,极美。眉间朱砂一点,嫣红妖娆,冷艳不可方物。天上的明月,也在刹那间失了颜色,理所应当的成为他的陪衬。   一声宛若勾魂撒旦吐出的言语,在空中回荡,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女人,爷说吃醋了,你信么?”   此情、此景、此人。只看一眼,都足以让一般人高兴的神魂颠倒,心花怒放,更匡仑对方还说了这样一句引人遐想连篇,直至想入非非的话!   但,澹台凰显然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一般人!她娇俏的容颜上,也学着他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此笑艳若三月桃李,声线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男人,今日我说便秘了,你信么?”   君惊澜面色一僵,虽然早就知道这女人的回答会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个答案,也着实让人无言。   听到这里的小星星,忍不住又扯了扯君惊澜的衣摆,眼泪汪汪的抬头,对方还是没看它一眼!于是,它心中的凄凉和悲伤终于爆发,抱着君惊澜的大腿,就开始哭了起来:“嗷呜呜呜呜……”主人,她欺负我!呜呜……   男子狭长魅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一眨不眨。却忽然道:“若是将眼泪抹到爷的衣摆上,你便三个月不必再吃零食!”   “呜呜呜……嗝!嗝……”虽然不哭了,但是看君惊澜的眼神更悲愤了!主人竟然不给它出头,还威胁它,不让狼活了!   “当真不信?”语气还是一贯慵懒,唇际泛出薄薄笑意,满是漫不经心。   澹台凰看着他那悠哉悠哉的装逼样,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你若是相信我今晚便秘了,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也就是说,他为她吃醋,和她今日便秘一样不可信!   她这话音一落,便有一阵轻笑响起,原本该是动听如天上仙乐,却因为伴着小星星的低声啜泣,完全破坏了美感!男子终于不悦蹙眉,低头道:“自己无用,还有脸哭?”   小星星闻言,仿遭雷击,噙着眼泪不敢置信的倒退两步,伸出左前蹄捂着狼嘴,用剩下的三条蹄子艰难的转身跑了!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它那仿佛被心爱之人伤害的女子,转身奔走的标准姿势,抽搐着嘴角对君惊澜开口:“你不去追它?”   君惊澜头也不回,懒懒道:“无非是回去锁上门哭上几日!”   话音一落,跑到一半的小星星童鞋脚崴了一下!回过头,非常严肃的看了君惊澜一眼,难怪最近对它越来越不重视,原来是以前的方式太老套!你太小看星爷了……   等三只蹄子奔走的星爷,改成四只蹄子奔走之后,这空旷宫道之上,就剩下两个人了!   “叫爷出来做什么?”慵懒声线被夜风吹散之后,倒还有几分温柔的味道。   “是我该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又来找我的麻烦做什么吧?”澹台凰的语中满是火药味!原本整了皇甫灵萱,还成功的把责任推给了楚长歌,是一件非常使人高兴且心情愉快的事儿,但是她所有的好心情,全被他的“私会奸夫”破坏了!   她这话音一落,远远的,就有巡逻的御林军走来。秀眉拧起,被一大群人看见她和君惊澜大半夜的在外头见面,八成就真的变成私会了!   正在苦恼之际,淡紫色的锦缎一闪,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她的身体也被一阵罡风卷起,飞向屋顶……   落地。   君惊澜将肩上披风扯下,伸手一挥,银色的披风就平整的铺在了屋顶上。坐下,一条腿放直,一条腿屈起,肘部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悠闲支起精美的下颌,神色暧昧,薄唇吐出一句贱话:“私会还是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比较好!”   澹台凰咬牙,磨牙道:“我真后悔刚刚没有多藏几块板砖!”说罢,住屋顶上一坐,离那妖孽大概一米远的地方!   君惊澜闻言,倒也不生气。轻笑一声,狭长魅眸看向远方,正是皇甫灵萱寝宫的方向:“你与楚长歌,是什么关系?”   “朋友!”肯帮她,不论是因为什么,都算是朋友。   君惊澜会意点头:“朋友,朋友就是拖对方下水,在有难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掉……”   澹台凰额角青筋暴起,已经懒得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楚长歌的动向,转头咬牙道:“那当然,因为朋友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还能用来互相坑害!”闲闲接话,唇际笑意更浓,说罢。又非常讨人嫌的加上一句,“谁若能成为公主的朋友,那可真是倒霉!”   某女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回击:“谁遇见太子,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说不准一个不小心还短阳寿了!”   这话一出,他唇边的笑意忽然敛下,狭长魅眸看向无边虚空。容色淡淡,神色孤冷。叫人很难说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却一下就戳入了人的心底,隐隐觉得刺心,发疼。   半晌,他笑了笑。淡淡道:“你说的对!”   澹台凰终于占了上风,但看着他的样子,却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意中戳到了别人的痛处,眼神四处一瞟,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道:“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她发誓,这绝对不是她的自作多情,而是她多日观察综合所得!   他转过头,表情忽然变得戏谑起来:“是的,很不一样!可以说,爷从来就没有对谁这么……特别过!”说好,似乎也不算是好。那就用“特别”吧!   澹台凰嘴角一抽,木然问:“原因?”千万别说喜欢上她了,打死她都是不会相信的!但是被这样一个美男子喜欢上,确实很值得人得意洋洋,心花怒放,自信骄傲……矮油,她到底应该如何措词拒绝呢?如果拒绝,这妖孽会不会恼羞成怒,想砍死她?   正在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却半晌没听到他的回答。转头一看,却见他狭长魅眸含着笑意,看着屋檐下的某棵树,显然没太在意她刚刚的问话。澹台凰脸一黑,眼神也沿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嘴角开始抽搐了起来……   那棵树下放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面站着一个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的动物,此刻正用力的往枝桠上头甩绳子,看那样子是想上吊来着!一边用两只前爪迈力的甩,一边偷偷的看着屋顶上君惊澜的脸色,狼脸十分严肃!   不给星爷出头,我就死给你看!   ☆、【035】想吃烤狼还是烧狐狸?   澹台凰的嘴角又抽搐了好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而小星星童鞋今日的自杀之心非常坚决,绳子甩了老半天没甩上去,它苦恼的抓了几下狼头之后,飞快从旁边的树上往上一窜!然后坐在枝桠之上,抓着绳子的两端,用两只前爪费力的打结!一边打结一边看君惊澜,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   ——星爷告诉你,我今天不活了!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听说有些种类的狼是不能爬树的,显然小星星是属于能爬树的那一类!看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确定你就任由它……自杀?”是自杀没错吧?虽然前世今生从来还没听说过有动物想不开的!   君惊澜却只是笑,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一双狭长魅眸不含任何感情的看着它动作。但仔细一看,他眼中好似有火焰跳动,显然心情不太好!   小星星终于系好了绳子,又虎着狼脸瞅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看他眼中好似有点不高兴的成分,心里有点发沭。但绳在树上,不得不吊,磨磨蹭蹭的从树上下去之后,后蹄蹬在石头上,身体与地面呈九十度垂直,两只前爪搭在绳子系成的圈内,转过狼头看着君惊澜,表情严肃——你还不拉我,我真的去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星星那寻死觅活的样子,素来不喜欢管闲事的澹台凰此刻竟相当有种自己即将害了人命,不……狼命的感觉。咳嗽一声,对君惊澜道:“你要不要,咳……去救它?”   她这话一出,并未得到君惊澜的任何响应。他不仅没出言拦着小星星,反而缓缓闭上魅眸,作闭目养神状,看样子是要彻底无视那只想不开的动物了!   小星星见此,不敢置信的“嗷呜”一声,又将绳子往自己的跟前拉近了几许,套在脖子上,就差蹬一下脚下的石头,就能上吊成功了!——我告诉你,我真的去死了,你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了!   澹台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再劝一下,拯救一下这只逗比的动物之时,君惊澜慵懒的声线已经缓缓响起:“女人,想吃烤狼还是烧狐狸?等它上吊完了,我们今夜可以吃个浪漫夜宵。本太子的厨子,烧肉的手艺,很不错!”   小星星闻言,白眼一翻,往后一倒!肚子朝天,四只蹄子摊开,呈瘫尸状……看样子是给气晕了!   某女无言。心中第一想法,这动物真逗比!第二想法,这妖孽真无情!   然而,小星星就这么晕了,君惊澜的气却没有消。冷睇了一眼瘫尸的某星爷,凉凉道:“看来不必上吊就已经死了,东篱,直接拎去烤了!”   话音一落,一黑衣人落在屋顶,一个“是”字还卡在喉间没有说出,瘫在地上的小星星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窜到自家主人的面前,将和澹台凰的仇怨暂且放到一边,在君惊澜跟前跑了一圈夹带蹦来跳去,伸了伸前爪又伸了伸后蹄——星爷很强壮,星爷身体很好,星爷还没有死,不用烤!   东篱唇角微抽,面纱下的脸将笑不笑。   澹台凰无语望天!   君惊澜淡淡扫着它:“今日知道什么道理了?”   星爷一脸严肃,想了一会儿,伸出前爪飞快指了指绳子,又飞快摆头。——我再也不上吊了!   “错!爷是要告诉你,永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世上,没了谁,都一样是运转。你想死,从来没有人拦着你!明白了么?”君惊澜冷声教训,容色冰冷。长长的墨发铺散到他淡紫色衣摆上,墨发之侧,是他绝美优雅的轮廓。线条冰冷,容色淡薄。   澹台凰听得心口一窒,这道理,她也是懂的。永远都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自认为自己重要,但在旁人心中,你未必就真是那么重要。但这话,却由他这样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人,以这样冷然的表情讲了出来。是看得太开,还是……经历过什么?   以小星星的智商,自然是听不懂君惊澜的这句高深哲理的!但是最后一句想死,没有人会拦着它,它是听懂了!抽搭了一下鼻子,到一边哭去了……主人居然这样说,太叫狼伤心了……   “嗷呜呜呜……”   东篱自觉的向后退几步,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君惊澜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那副懒散而漫不经心的样子。偏头看了神色复杂瞅着他的澹台凰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公主这样看着本太子,是爱上本太子了么?”   “你想的太多了!”这个男人,根本不能给好脸色,一给他就蹬鼻子上脸!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不会有什么好话,君惊澜倒也不以为意,无趣的拨了拨指甲,问:“你方才问爷什么?”   “啊?”澹台凰愣了一下。   难得见她有迷糊的样子,他好心情的笑笑,又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方才小星星上吊之前,你原是想问什么?你这智商,也不知道楚长歌那蠢货是如何上了你的当!”   澹台凰闻言,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磨牙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是问你,为何对我如此另!眼!相!待!”   “唔!爷想想……”男子说着,缓缓望天,魅眸凝视星空,看样子好像是在思考。   半个时辰后……仍然在想。   一个时辰后……   两个时辰后……   黎明将近,月落树梢。三月春风拂面,澹台凰都险些被这风吹的睡着了,他还没想到原因!咬牙不耐开口:“你到底是得有多居心叵测,自己的心思都能想这么半天?”   “爷想到了!”他忽然开口,像是真的得了什么天机。然后转过头看向澹台凰,恶劣笑道,“但是爷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擦!   枯坐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又被这王八蛋耍了!   澹台凰当机立断,飞快起身,两只绣花鞋同时射出!杀气冲破九霄,使人寒毛倒立……   而,当她的鞋落到他坐的位置之时。他已经到了百米之外了,愉悦笑声自远方传来,那在一旁哭了半天的小星星,狠狠的瞪了一眼澹台凰之后,也跟着他走了……   澹台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了,眉头缓缓皱起。她总觉得,这妖孽的身上,有什么故事,或是……痛楚?   但,眉头很快皱得更紧了!有什么故事和痛楚,也当无法构成他戏耍自己的理由吧?这王八蛋,给老娘等着!   ……   远处。桃花林中,绝美男子抱着一团银色物体,踏碎了一地的花瓣,缓步前行。   姿态悠然,似闲庭阔步。   小苗子等在那里,一见他,无奈叹气:“爷,您若是想报仇,给个教训或让人杀了她便罢了,何必这样戏耍人家!”显然也是看到了刚刚的情景。   君惊澜一愣,旋即,笑了。戏耍么?不过是想让她陪着他看一会儿星星罢了。伸手逗弄了一下哭得还很伤心的小星星,闲闲开口:“小苗子,她不相信爷吃醋了。其实……爷也不信!”   小苗子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正常的,您怎么可能为女人吃醋呢!   但,很快又有声音传来:“可是……爷好像是真的吃醋了!”   啥?!   ☆、【036】偷了他的草纸,她还居功至伟?!   小苗子的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小星星那张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主人的品味,很有问题!作为一只忠心耿耿的狼,它一定要帮忙纠正!而且它很相信,这一伟大任务,这世上除了它星爷,再也不可能有人完成!所以它就当仁不让了!   应该先这么干……再这么干……嗯!   ……   澹台凰从屋檐上滑下来,原是想进屋洗洗睡的,但是天已经亮了!在心中又咒骂了那个王八蛋半天之后,在成雅的伺候下换衣洗漱。将要参加东陵举办的诗会。   诗会么,随便抄袭两首前人诗句问题就解决了,说不准还像小说里头说的,人们对她充满了崇拜与惊艳!所以澹台凰对这个诗会是一点都不担心,任由成雅伺候她盘发。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忽然想起昨天被她抛弃在屋顶的楚长歌,抓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问:“昨夜宫中有没有什么消息?”例如楚长歌被皇甫灵萱拿刀砍杀……   “消息?啊,有!昨夜楚国大皇子误坐了东陵公主的屋顶,好像还闹出了不大不小的事儿。还听说东陵公主对楚皇子一见钟情……”   “噗——!”澹台凰再次没控制住自己的糕点屑!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楚长歌让自己的手下往皇甫灵萱的屋子里撒尿,皇甫灵萱还能对他一见钟情?是她听错了,还是皇甫灵萱脑子——坏了?   “公主,你怎么了!”成雅看着那一镜子的糕点屑,深深皱眉!   “你确定皇甫灵萱是一见钟情了?”澹台凰抽搐着嘴角确认。   成雅瘪嘴:“是否真的一见钟情,您要去问东陵公主啊!她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听说楚皇子回去之后没多久,萱公主就遣人送了丝帕过去。在东陵,女子送男子丝帕,等于是赠定情之物,应当是没有错!”   澹台凰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看来这皇甫灵萱是被美色迷惑了,果然男人长得帅还是有优势啊!不过,说不定自己今日这么一干,还真能整出一对鸳鸯!“那楚长歌什么反应?”   “楚皇子?说来也奇怪,楚皇子若是不回礼,便表示无意。若是回块玉佩,就表示愿意结亲。但是他竟然遣人找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丝帕送了回去,说礼尚往来……”成雅说着嘴角不断抽搐,对楚长歌的行为十分无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澹台凰却笑了笑,明白了。楚长歌这么做,表示他没想答应。但东陵那位公主昨夜自己虽没看清,可有皇甫轩那样的双胞胎哥哥,定然也是个绝色美人。美人投怀,这位风流皇子也没打算拒绝,所以最后就给还了一方丝帕。模棱两可,不拒绝亦不接受,进退有度。果真不愧为古代第一泡妞高手!   成雅说完,澹台凰的繁杂头发已经梳好。给她插上一根九尾凤钗,絮叨道:“公主,您昨夜和北冥太子在屋顶上坐了一夜,想来大皇子殿下是知道了。您以后还是注意些分寸,奴婢看大皇子昨夜,好似心情不太好!”   任谁云英未嫁的妹妹,和一个男人在外头私会一夜,做哥哥的心情都不会好!就算人就在自己的脸皮子底下,但还是不爽的!澹台凰很理解的点头:“王兄也是关心我,可以理解!”   这话一出,成雅张了张嘴,却没接着说下去。她觉得,大皇子昨夜的表情,不像是单单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可这样的胡话,她不敢乱说……   澹台凰自然不知道她心中那些个想法,对着镜子瞅了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银色披风。正是那晚那妖孽给她御寒的,冷冷勾唇,瞬间想到了奚落那妖孽的对策!竟敢耍她在屋顶上坐半夜,不回敬怎么成!   “把那披风带着,我们走吧!”说罢,便往澹台戟的寝宫而去。这诗会,自然是要王兄带她去的。   到了澹台戟的门口,对方已经穿戴好了出了门,脸色果然不太好看!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的脸上满是不豫,对着澹台凰皱眉冷哼了一声,竟然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走了。   昨夜没拦,原以为这丫头知道分寸。哪知她竟然和君惊澜在屋顶上坐了一整夜,不知体统!但真正让他觉得抑郁的是,这心头一阵一阵的莫名烦闷,完全不知因何而起!   一看他这情况,澹台凰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正想追上他的步子,认错求饶几句,却忽然听见宫女们轻声议论的声音自假山之侧传来……   “你知道吗,昨夜皇上换了御林军体制。这御林军体制自我们东陵开国以来,就从未变过,这次说变就变了,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哦!改成什么样了?”   “其实也不算是大变。就是以后给皇上端厕纸的太监,换成了一等带刀侍卫。听说还是四个一等侍卫一同随侍……”   “哦!难怪昨儿个看夜王千岁和逸王千岁从太上皇那儿回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说什么……皇上最近出恭都大张旗鼓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听到这儿,前面那面色不豫的澹台戟转过头,看澹台凰的眸光颇为凌厉!就是她那日动了皇甫轩的草纸惹出来的事!   澹台凰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瞧皇甫轩吓得!生怕她又去偷他的草纸。说来她还真是个伟人,改变了东陵千百年未变的御林军机制!嗯,看来皇甫轩被她这一整,已经深深的明白了出恭乃人生大事,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   “很开心?”澹台戟华丽优雅的声线中带着三分警告和七分不悦,微微偏头,妖媚的桃花眸一顿。看见了不远宫殿处,转弯而来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尴尬……皇甫轩武功高强,这样的距离,应该听见了。   澹台凰因为太开心,没注意到澹台戟眼神的不对,忍住了说自己很开心的冲动,憋得面色通红的摇头!“没有,虽然我为东陵的一等带刀侍卫找到了一个好工作,避免他们练就了一身武艺之后悲催失业,大大的提高了东陵武林高手们的就业率。东陵皇也一定觉得我居功至伟。但其实我一直很谦虚,所以并不十分高兴!”   哈哈哈……乐死她了!找大内高手守茅房,哈哈哈……   话音一落,便感觉一阵寒气蔓延而至,澹台凰的眼皮也跳了几下。   旋即,耳尖听到一阵脚步声。身侧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不祥预感顿时上升!偏头一看,朝阳映射之下,高贵冰冷的帝王正冷冷的看着她,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冷的惊人,凤眉修目,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但此时此刻,叫人看着却不觉得动心,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凉!   皇甫轩的心情自然是十分阴郁的!诗会的地点在崇阳宫,此处是必经之地,哪里知道刚刚走到这里,就听见几个多嘴多舌的宫女在议论,又听到这该死的女人不要脸的一段长篇大论,噎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偷了他的草纸,她还居功至伟?!还有,就业率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比皇甫轩更生气的,是他身后那些多了一项特殊任务的一等带刀侍卫们!他们武艺高强,再不济出宫也是个镖师,谁要她多事给找这种奇怪工作……   澹台戟尴尬的咳嗽一声,打招呼:“见过东陵皇!”   “大皇子不必多礼!”话是对着澹台戟说的,但是杀人般的眼神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冰冷薄唇勾起,冷声道,“如此为我东陵的就业率着想,还真是辛苦公主了!”   ☆、【037】年度最佳逃命奖!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澹台凰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摆手,一副十分谦虚谨慎的样子。   一条黑线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了澹台戟的脑后,这丫头!   皇甫轩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一双灿金色的寒眸像是两把冰刃钉在她的身上,心中的火焰嗤嗤的往上烧,若不是答应了君惊澜草纸之事不再计较,他非要了这女人的命不可!还为人民服务?!   “今日诗会,不知公主可有把握?”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澹台凰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是天下皆知,这诗会,她若是不丢脸,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澹台戟,这几日凰儿的表现太过反常,让他都忘记了她根本不懂诗词歌赋。正要说两句话为澹台凰缓解尴尬,她已经自行开口:“把握谈不上,就是有些惊为天人的雕虫小技!”   “……”   惊为天人,是自信。雕虫小技,是谦逊。她是真的不懂词汇组合用法,还是故意这样说?   皇甫轩勾起公式化的笑,冷声道:“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东陵皇,请!”澹台戟微微低头。   皇甫轩点头先行,偏头看了身后的内侍监一眼,内侍监当即会意,一个手势打出!他身后的少监们就绕过假山去捉拿那两个没事儿在这儿嚼舌根的宫女。   皇甫轩到了五十米开外,澹台戟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出言交代:“待会儿若是不会作诗,便不要乱作,只说草原儿女不通此道便可!”   语中还有着薄薄怒气,但关切之意也甚是明显。   澹台凰一步三跳的点头表示了解,并努力的展现着自己的活泼可爱,她现下是十六岁的女孩子,还是表现得青春感重一些,别让人有太多怀疑。   但她不知道的是,成雅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仿佛抽风的背影,不断摇头叹气,公主失忆之后举止更白痴了!   到了崇阳宫的门口,大部分人都已经到场。巍峨宫殿之中,各国使臣和东陵大臣们分桌而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澹台凰也眼尖了看到了那日在树上用扇子砸了她的红衣男人,坐在皇甫轩的下首,看样子是亲王之尊!   门口的小太监开口高呼:“漠北大皇子、三公主到!”   场面沉寂了数秒,脑中回忆起了“谋滕涛”和“爹恩耐”以及杀猪歌之后,各国使臣又开始挂着公式化的笑,对着澹台戟拱手表示欢迎。并非常假意的关心道:“公主的病好些了吗?”   “唉,怎么好好的,寝宫里面会有蝎子?这定然是有人想毒害公主,倾凰公主还是要小心才是!”这话是南齐使臣所言,语中挑拨意味极其明显。   澹台凰笑眯眯的回话:“收到了各位大人的礼物,本公主感到十分感动,所以这病也不药而愈了!”昨夜她装病之后,去找皇甫灵萱麻烦之时,这些人应该都送礼了吧?   澹台戟也当即开口:“本宫也要多谢各位大人,尤其东陵皇的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   这话一出,四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天山雪莲全天下不过七株,千年灵芝更是天下至宝,东陵皇出手,果真大方!难怪漠北没有发难,这下想挑拨也挑拨不成了!   皇甫轩的脸色却有点发黑,开口道:“应该的!”说罢,警告性的看了皇甫灵萱一眼!虽知道澹台凰病了是假,可这种情形下,东陵送出去的礼却不能不重,盖因灵萱这丫头没有分寸!   皇甫灵萱被这一瞪,吐了吐舌头,却并没觉得自己做错,高抬起头,深情款款的看着对面摇着玉骨扇的楚长歌!   “倾凰公主,您的侍婢手上拿着的,是北冥太子的披风吧?”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语中妒忌之意和怒火十分明显!国宴当日,北冥太子身上就是这个披风,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这男子的东西出现在女子的手上,可算是私相授受,寡义鲜耻,倘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两人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楚长歌摇扇子的手也顿了一下,星眸中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淡看着澹台凰,昨夜被她抛弃在屋顶,他自然是生气的!但是生气之后,却越发觉得这女人有意思,不盲目讲义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很像他嘛!所以这兴致也更浓了。只是这披风……   澹台戟的脸上当即黑了下来!回过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成雅手上的披风!剑眉皱起,面上满是不悦。   却不知澹台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看了一眼那开口说话的女子,抓了抓脑袋,呈懵懂状:“什么,这个披风是北冥太子的?”   众人一顿,微微皱眉,她不知道?   澹台凰忍着贼笑的冲动,又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本公主在皇宫看见一个人影被一条恶狗追着飞跑,但离的太远没看清,而这披风也就是他仓皇逃命之时落下来的!今日拿来也是为了让大家辨认一下,看看这是谁的,也好还给他!”看那王八蛋还敢耍得她在屋顶枯坐四个小时,这叫一报还一报!   皇甫轩嘴角一抽,看着这女人的嘴脸,第一次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   四下之人仿遭雷击!君惊澜被狗追杀?这可能吗?可是漠北公主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若她是为了撇清自己和君惊澜之间有苟且之事的嫌疑,只说是自己捡到的就罢了,何须还加上被狗追这一条?   女人们也懵了,满面不敢置信!她们的男神怎么可能会被狗追?绝不可能!   可,澹台凰说的那么真,所谓无风不起浪……   这件事情,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你们是没看见啊,那个人被狗追杀的时候,上蹿下跳,就跟个猴子似的!还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澹台凰动情的描述。心下激荡,正好他现下不在,她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嘿嘿……   越说表情越是激动,已经逐渐发展成了泡沫四溅、手舞足蹈的状态,拼命的抹黑君惊澜的形象!众人听着听着,是既相信又不敢相信。就在澹台凰说到高潮处,忽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住了,看向门口那个紫衣墨发,银冠玉带,眉间一点如血朱砂的颀长身影。咽了一下口水,低头……   僵硬着手腕,若无其事的喝水。   可是澹台凰说的太高兴,浑然不觉,还在发挥她的想象力,对君惊澜当时“逃命”的行为进行深度剖析:“说句大实话给你们听,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逃命方式,简直堪为逃跑界之楷模!真的应该给他颁个奖才是,嗯——年度最佳逃命奖!”   说着说着,场面越来越安静,澹台凰这才发现大家的表情有点不对。就连主位上的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都直勾勾的看着大殿门口。楚长歌也摇着扇子,挂着一丝纨绔风流的笑意看着门口。   “不知这年度最佳逃命奖,公主给奖品否?”一道慵懒声线自身后凉凉传来,似雪山堆积多年的冰雪,冷意厚重。   满面的贱笑顿时僵硬在某女的脸上,咽了一下口水,悲催的扭过头……   ☆、【038】祝东陵皇和北冥太子百年好合!   大殿门口,骄阳映照之下,绝美男子双手环胸,薄唇微勾,魅眸幽幽,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脚边,小星星正磨着牙虎着狼脸看着她……   原本澹台凰是怀着满肚子的火气报仇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发沭!僵笑一声,硬着头皮道:“呵呵,奖品,没……”   一个“没有”的“有”还没说出。便听得他闲闲笑道:“年度最佳奖,都没有奖品,公主是否太吝啬了?”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多生气,昨夜骗她陪着自己坐了一夜,就知道她会报复。现下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这被狗追……   “呃……”澹台凰的眼珠四处转了转,忽然看向龙椅上的皇甫轩,灵机一动,奖品有了,保证这奖品能让皇甫轩和这妖孽都噎出半口鲜血!“奖品,奖品还是有滴!”   “哦?”一个字,尾音拖的很长,好似在暗示,若是奖品让他不满意,澹台凰的下场会有点惨烈。   澹台凰无视了他语调中的威胁,抬头看向皇甫轩,开口道:“东陵皇,先前您说愿意迎本公主为后,不知这话是否还作数?”   皇甫轩有些发愣,这跟这件事情有何关联?而且这女人的意思是想嫁给自己?她是不要命了还是活够了?   四下的使臣也都云里雾里的看着这件看似简单,实则综错复杂的事情。   而君惊澜闻言,狭长魅眸中徒然眯出几丝怒气,连他脚下的小星星都抖了一下。旋即,怒气又在刹那消逝,冷眼看着皇甫轩……   眼见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到了自己身上,皇甫轩皱眉开口:“自然是作数的!”话一说完,看着那女人面上的奸诈笑意,他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澹台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得十分猥琐的转回头,看向君惊澜:“北冥太子,这东陵皇后之位就是本公主的了!现在我把它作为奖品奖励给你,祝你和东陵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呃,对了,早生贵子估计不太可能,但是百年好合还是很有可能的!颁奖仪式结束,大家鼓掌!”   话没说完,皇甫轩的脸色就黑了!他发现自己最近真的格外倒霉,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最后总是都要扯到他身上来,是他太久没有去皇陵上香的缘故吗?   君惊澜愣了好半晌,才堪堪反应过来。这女人,奖励东陵皇后之位给他?他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啪!啪!”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鼓掌的只有澹台凰一个人!其他使臣或掩唇偷笑,或木然故作淡定,或仰头看向虚空,但是眼底幸灾乐祸的神采都暴露了他们心中的激荡!可是皇甫轩和君惊澜两个人的脸色都这么可怖,他们怎么敢跟着澹台凰鼓掌呢,要真鼓掌了,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这会儿,唯恐天下不乱的楚长歌也终于反应过来,拿着扇子大刺刺的鼓掌,高声笑道:“如此甚好,本殿下就先恭贺东陵皇和北冥太子了!王者联姻,这真的泛大陆前所未有的一段佳话,定要好好庆祝,备上一份大礼才成!”说话间,一双带笑星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这主意……好!   东陵的大臣们终于在面色青白交错之下找到了民族荣辱感,丞相最先起身开口:“皇上,漠北公主无礼!辱我君王,罪当严惩,否则臣就撞死在大殿之上!”   其他大臣们也纷纷起身符合,一时间大殿气氛冷肃,东陵大臣们面上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情!常言道“君辱臣死”,澹台凰居然这样侮辱他们的君王,那就等于是要他们的命,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辱我君王,罪当严惩,臣等愿护我皇威严而死!”一阵整齐的声音,满是滔天怒意!   澹台戟面色一肃,顿感头疼欲裂,从这丫头不知分寸的说出这么一段话,他就知道会出事。果然!想着,他高声开口道:“东陵陛下,王妹从小便十分顽劣,不识礼仪教养,喜欢开玩笑,还请东陵皇和北冥太子不要往心里去!回去之后,本宫定然上奏父王严惩!”   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能惹出这样的滔天巨浪。这下,她才是真正的意识到了她到了古代,到了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君王手中的封建时代。就因着前几次得罪了皇甫轩,都能安然脱身,让她的心中多了几分侥幸,觉得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现下……她能把自己刚刚说的话收回来吗?   澹台戟这请东陵皇和北冥太子原谅的话一出,君惊澜便几个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姿态若行云流水,十分优雅。同时淡笑道:“太子妃跟本太子开个玩笑,本太子自然不会生气!本太子相信东陵皇也不会生气的。”   这下,所有的目光就被聚集到皇甫轩的身上。皇甫轩确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了这个女人,但在大殿之下这么做,就等于是跟漠北翻脸,尤其澹台戟的维护之意太过明显!而君惊澜又这样说,也让他更加为难。万籁俱静之中,只有一个人的鎏金扇挥的十分肆意,带起阵阵风声。   皇甫轩豁然低头,开口道:“皇叔,这件事情,您怎么看?”父皇说过,若有为难之事,可以请示皇叔。   澹台凰也看了过去,原来这拿了扇子砸她的红衣男人,是皇甫轩的皇叔!难怪那日叫“轩儿”叫的那么亲热。   皇甫夜闻言,摇着扇子的手一顿,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容颜上绽出一丝邪魅笑意,淡紫色的眸中闪过惑人的妖异之光,叫不少男人下腹一紧!心道皇甫夜不愧为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即便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风姿丝毫不减当年。   “啪!”的一声,鎏金扇关上。笑着回视澹台凰,脑中却恍惚间闪过些让他抓不住的身影,好似多年前,也有谁也总是这样不要命的胡说八道,等着他来帮忙求情。但具体是谁,却半分印象都没有。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下了定论:“小孩子开玩笑罢了,何必较真!”   皇甫轩皱眉,而一旁的皇甫逸捂唇咳嗽了一声,也开口:“本王赞同皇兄的看法!若是一个小小的玩笑都不能容忍,何显我东陵气量?”   说话间,琥珀色的眸子放在皇甫夜的身上。当年皇兄喝了忘忧水,不再记得心中所爱,他却还记得。小锦……这丫头不怕死、胡说八道的风格,和多年前他们初遇小锦的时候,一模一样。   澹台凰这才注意到坐在皇甫夜下首的白衣男子,他容色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张脸和皇甫夜颇为神似,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怀念?但她清楚的知道,他怀念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眼见两位皇叔都这样说,也都是东陵位高权重颇得太上皇和皇上倚重的亲王,东陵大臣们当即淡然,不再激动上奏。皇甫轩虽心下疑虑,但还是顺着台阶开口:“两位皇叔说的很是,漠北大皇子和公主请坐。只是这样的玩笑,不可再开!”   “那是自然,本宫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王妹!”澹台戟说罢,皱着眉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给了澹台凰一个警告的眼神!   两人落座之后,殿内寂然。忽的,一道慵懒声线带着薄薄笑意响起:“今日,本太子为漠北公主准备了一件礼物!”   话音一落,小苗子就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前端,托盘上面蒙着一块布,小星星的狼嘴也忽然露出奸诈猥琐的笑,还不忘记伸出两只前爪捂着自己的狼嘴,一只优雅的贵族狼是不会咧着嘴巴傻笑的,所以应该捂着嘴巴偷笑!   澹台凰心里一突,抬头迎视他魅眸中的不怀好意,心中既是抑郁又是“果然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妖孽被自己编排,又差点把他安排成了东陵的皇后,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啥礼物?   “不知是何物?”楚长歌好奇的眼神也放在托盘上。   小苗子将布帛扯开,上头放着一个精致的玉蝶,碟子里面是切好了的香蕉。现下三月,香蕉只有海南才有,而海南离此地大概一千二百里的路程,不近也不太远。所以这礼物,算不得特别贵重。   但,小苗子却开口道:“昨夜太子殿下听闻漠北公主身体不适,特命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两匹汗血良驹。才于今晨将这东西送来!”   这下,大家的目光就转为赞叹了。一千二百里,一夜就送到了,北冥太子当真深情不寿!所谓礼轻情意重,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若说没切的香蕉,还能治一下午夜寂寞的“病”,这切好了的香蕉能治什么病?   而女人们大多悲愤绞手帕,满是嫉恨的看着澹台凰。   澹台戟愣了一会儿,无语道:“凰儿受了惊吓而已,这香蕉……”有啥用?   君惊澜懒懒勾唇,看着澹台凰的眼睛。眉间朱砂显出淡粉色泽,薄唇边际的笑意越发恶劣,一字一顿的道:“公主昨夜说自己肠胃不适,本太子得知,这香蕉是最能通肠胃圣物!包治公主的……便秘之症!”   擦!   ☆、【039】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   漠北公主有便秘之症?   这么私密、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北冥太子竟然知道?而且,他居然不嫌弃?!   “小苗子,端过去吧!”笑着开口吩咐,又看着澹台凰,貌似深情的道,“公主可要早些将病治好,也免了本太子日夜挂怀!还有,只要是公主说的话,本太子都信。可本太子说的话,公主信否?”   这话,旁人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北冥太子的这句话,听起来格外深情,至于其间包含着什么玄机,他们就无法得知了。而澹台凰的心中却很是明白。   那日,她说“如果你相信我今日便秘了,我就相信你吃醋了。”显然,他现下的意思就是信了她便秘的胡话,那么她也应该相信他吃醋的事情。澹台凰在心中腹诽,她相信他吃醋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神经!   小苗子奉命将托盘放到澹台凰的桌前,又恭敬弯腰行礼,退回君惊澜的身边。   于是,包括皇甫轩在内,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托盘,等着看澹台凰是吃还是不吃。而表情最为急切的,是小星星童鞋,它狼嘴微张,舌头出来一半,眼中都是色迷迷的笑意……   澹台戟也有些皱眉,心下越发猜不透君惊澜所想。一时帮忙,一时为难,分不清是敌是友!但这香蕉,凰儿若是吃了,就等于在天下人面前承认她便秘!想着,他笑了笑,优雅华丽的声线响彻大殿:“凰儿从小便不喜欢吃香蕉,还是本殿下代劳吧!”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小星星一下从桌上跳起来,看样子十分激动。后蹄站地,左前爪举起,对着澹台凰竖中指!——鄙视,星爷就知道你不敢吃!   君惊澜垂眸,看着小星星那激动得反常的状态,魅眸中闪出一丝困顿。旋即,用只有他和小星星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是不是背着爷做了什么?”   背对着他朝着澹台凰疯狂竖中指的小星星童鞋,背影微僵,随即转过头,笑得一脸谄媚,双爪背在身后,貌似那“会说话的汤姆猫”——星爷什么都没做!   但君惊澜却觉得不对,微微皱眉,正要出言制止澹台凰的动作,她已经劈头夺过澹台戟手中的香蕉,一把塞入了自己口中!并点头评价:“本公主虽然不喜欢吃香蕉,北冥太子也耳背听错,误以为本公主便秘。但太子毕竟一片真心,本公主不可不吃!”   看着小星星那样子,她就知道这香蕉有问题。可是王兄说了他吃,都送到了唇边,定然不能再反悔!但她怎能连累王兄?若是君惊澜今日铁了心要害她,她假装不小心摔了这盘香蕉,他也能再端一盘来。所以不能让王兄吃,那就只能自己吃了。料想也不会动些了不得的手脚,大不了就是放了太久坏掉了之类的……   眼见澹台凰已经吃了,君惊澜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去。低头看着一脸谄媚的小星星,神情十分冷。   星爷眼神左顾右盼,不与他交汇。   澹台凰吃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狐疑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呃……也许她想多了吧!反正那小星星经常抽风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却不知,这事儿的重头戏在后头……   而这会儿,皇甫轩作为东道主,开口了:“今日诗会,不知众位以为当以何物为主题?”   “本官觉得,以何物为主题,都并不公平!所谓术业有专攻,有些主题,自然也是有人擅长,有人不擅长。故而不若不定主题,即兴而赋!”这话,是西武使臣说的。   他这一说话,大家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其实这次东陵国宴,西武女皇慕容馥也来了,但却称病迟迟未曾露面,只派遣了使臣出来。而西武的人,这也是第一次在大宴上说话。   皇甫轩略一沉吟,开口道:“西武使臣此言有理,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众人一齐附和。心中一同大骂,好个屁啊!无题才是最难的题,因为你不知道千万题材中,是否有一个比你现下选的更加适合你,所以还得陷入良久的头脑空白,同时思虑题材和诗句。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定了,由朕和北冥太子作为评委。今日的头彩,是千叶观音,公平起见,朕和北冥太子就不参加了,各位请吧!”皇甫轩出言发话,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放在澹台凰的身上,作诗,这女人要是会,那才是天下奇谈!   君惊澜闻言,点了点头,并无其他意见。狭长魅眸却一直盯着澹台凰,看她吃过那个香蕉是否有什么异样。而小星星童鞋见此,非常不高兴的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前爪,制造存在感并遮挡君惊澜的视线。主人,不要看她,看我吧!我比她好看多了,呜……你为什么不看我……   千叶观音,天下玉器榜的之末,但也已经是价值连城!作为一场诗会的头彩,皇甫轩已经算是大方到极致了!各国使臣跃跃欲试,这东西要是赢回了家,下半辈子不做官也不愁吃穿用度了!而且最有竞争力的北冥太子和东陵皇都不参加,澹台戟素来对诗词歌赋没兴趣,哈哈,好机会……   “那便由本公主先来!”皇甫灵萱第一个站了起来。   皇甫轩点头,对皇妹的才华,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澹台凰无视了君惊澜,看向皇甫灵萱,点头赞叹!确实是个绝色美人,柳月眉,丹凤眸,琼鼻高挺,唇不点而艳,身姿若迎风柳枝。难怪楚长歌不忍心拒绝,唔,要是自己没猜错,她十有八九是要借此跟楚长歌表白吧?   果然,皇甫灵萱没有辜负她的重望,含情脉脉的看着楚长歌,开口道:“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语音一落,一张玉面羞得通红。飞快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绞手帕。   见此,澹台凰在心中不断摇头叹气,唉,难道遇见了爱情的人,都是这个蠢样?要是有一天她喜欢上谁了也要红扑扑着脸颊绞手帕……她还是去当灭绝师太吧!想的正高兴,忽然肚子一阵翻滚,还隐隐有气想放出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有一种和她前世,跟着穆紫菱喝了碧生源减肥茶一样的赶脚?格外……想拉屎!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刚刚的香蕉里面下了东西?想着,杀人般的眼神扫到了君惊澜的身上!而对方此刻也正看着她,他薄唇微抿,唇际没有一贯的慵懒笑意。但澹台凰却相信他心里一定乐开了花,这王八蛋竟敢给她下泻药!   她这次是真的冤枉君惊澜了,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皇甫灵萱作完诗,大家都飞快鼓掌,面露赞叹!并不断出言称赞:“萱公主果真是天下间少有的才女!”   唯独澹台凰一人表情痛苦,她可以起身说自己要去上茅房吗?可是这么多人都在,会不会有点不好?   澹台戟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对,十分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说了一个字出来,剩下的实在没好意思说,说要出恭还是要拉屎?   而坐在她对面的君惊澜,大概已经明白了她陷入了何种窘境。低头看了小星星一眼,忽然勾唇,十分温和的笑了笑,这危险的温和,也成功的让小星星抖了一下!其实,给这女人一点教训,他是愿意的,免得她以后总是不知死活的编排自己,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有狼背着他做什么!   这大家都鼓掌,君惊澜也勾了唇,唯独澹台凰一人表情悲苦!这根本就是不给东陵和皇甫灵萱面子的表现!皇甫灵萱原本就极为讨厌澹台凰,现下见此,更是怒火冲天,看着她冷笑道:“倾凰公主此种表情,是本宫作的不好吗?那能否请倾凰公主赐教,作诗一首?”   “是啊,倾凰公主也作一首诗吧!”四下使臣们符合,其实没别的,他们也就是想瞧热闹。   澹台凰现下的哪有什么心情作诗,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憋一憋,但是发现越来越憋不住了。可大家现下都逼着她作诗,她眼神朦胧的看着离自己大概十米处的宫女手中托着的青铜香炉,只见袅袅青烟从炉中冒出,咬牙艰难道:“日照香炉生紫烟……”   一句出,众人惊叹!好句!   而就在这会儿,她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一阵风往大殿门口狂奔而去,表情十分急切!   到了大殿门口,脑袋飞快摆动,一双凤眸一百八十度向四下扫视,面色酱紫,同时吼出下一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厕所,厕所呢?”   ☆、【040】叫声好夫君!   “嗷嗷嗷嗷……”小星星童鞋见此,喜形于色,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哈哈,星爷得逞了!   其他人看着澹台凰那着火寻厕所的背影,是想笑又不好笑。   大殿门口的宫女反应过来,赶紧带澹台凰去厕所。   澹台凰一路上憋得面色酱紫,颇有种就地解决的冲动!在心中规劝了自己好久,并好好的慰问了君惊澜的祖宗十八代,才没做出随地出恭的反道德行为!   待她走远,大殿中的人还处在对那句诗的抑郁之中。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虽说对仗不甚工整,但读起来也还通顺,而且不能否认的是“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确是佳句!那这句诗,该如何评判?   皇甫轩咳嗽了一声,道:“这首诗还未做完,等倾凰公主回来再做吧!各位大人先请!”   众人点头,接着作诗。   而澹台戟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凰儿现下去如厕,上次她动了皇甫轩的草纸,难保皇甫轩的下人们这次不为难她!想着,正要起身。   而对面的君惊澜却已经先站了起来:“东陵皇,本太子先失陪一下!”   小星星不高兴的仰头,主人,你想出去做什么?你是要背叛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吗?   “太子作为评委,如何能离席?”有人皱眉。   君惊澜笑道:“公主去如厕,本太子这做夫君的,自然得亲自送上草纸聊表关怀。佳人难求,还请众位谅解才是!”   滴水不漏的一句话,说出来叫人无法反驳,要还是不同意那就是不通人情事故。但是澹台凰上个茅房,他一国太子还要亲自送草纸,需要关怀备至到这个份上吗?   倒是皇甫轩的脸黑了半边,原本他是想着让下人不给那女人送草纸,也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上厕所不带纸的下场!没想到,又被君惊澜破坏了!深呼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道:“北冥太子,请吧!”   “谢东陵皇体谅!”微微拱手,转身而去。   颀长背影风华无双,让无数美人又开始嫉妒澹台凰。上个厕所都伺候草纸,为什么北冥太子喜欢的不是自己,呜……   小星星尽管非常不满意,但也只得赶紧跟上。   澹台戟看着君惊澜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凰儿是吃了他的香蕉才出的问题,现下他又去送草纸,这人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倒是楚长歌在一旁悠闲摇扇,想着澹台凰的处事风格,总觉得君惊澜要倒霉,所以他还是不要上去凑热闹了,免得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   一人一狼,在偌大的宫道上走着。   行至半路,君惊澜低头,扫了一眼一脸不情不愿的小星星:“胆子不小,挺好!”   小星星一抖!“挺好”?每次主人这样说话,它就会倒霉,这……不会吧!难道是泻药的事情被看穿?想着赶紧仰头,眨着水汪汪的狼眼。主人,人家什么都没有做,人家没有趁着下人们都不在的时候,悄悄的往香蕉上面倒了半瓶子泻药!人家真的都没有……   君惊澜冷睇了它一眼,凉凉道:“还不认错?”   额,认错可以不用受惩罚吗?想着飞快站起,后蹄蹬地,前爪交握,九条大尾巴下垂,低着狼头对君惊澜深深鞠躬——主人,我错了!   银色的毛发在太阳的照射下镀出一层薄薄光辉,再配上它道歉完毕眸中的盈盈水光,足以让再铁石心肠的人都心软!其实它也是为了主人好才这么做的,主人完全不理解它的一片忠心!   “天山圣果,味道不错。”君惊澜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开口。   口水下流,眼冒绿光,星爷要吃……   “你今年不必吃了!”说着,大步向前。   星爷悲愤挥爪……!恶狠狠的看着君惊澜的背影——主人,你见色忘宠!   “再挥几下,琉璃果你也不必吃了!”前头的人头也不回的开口。   小星星飞快收爪蹭上去,表情扭捏而谄媚。   讨厌,人家哪有挥爪……   澹台凰蹲在茅坑里,整个人简直要拉虚脱了!而皇甫轩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半天都不给她送纸来!蹲得都轻微脑贫血了,皱眉开口:“来人!”   这一叫,外头没人回答!澹台凰眉梢一跳,煞时明白了皇甫轩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给自己草纸来着。小气的男人,她诅咒他断子绝孙!   而就在这会儿,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不急不缓的到了茅厕的门口。   旋即,便是那妖孽慵懒的声线传来,语中带着薄薄笑意:“公主,要草纸吗?”   “废话!”听见他的声音她就上火!这狗日的,给她下了泻药,现下还来落井下石!   听着她火药味极重的声音,君惊澜低笑出声:“公主,这方圆五百米,可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本太子,没人能救你!”   “所以?”澹台凰黑着脸问,她就知道这妖孽没有这么好心!但现下也不能贸然得罪,激怒了他,她就真的要在茅坑深蹲了!   “所以……嗯……”门口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绵长悠扬,魅惑意味十足,好似是在思考。半晌之后,开口建议道,“公主,你若是叫本太子一声好夫君,爷就把草纸给你,如何?”   “叫你妹!滚粗!”让她叫害自己拉肚子的人“好夫君”?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这话一落,便有一阵愉悦笑声传来,显然他心情极好。不可否认这笑声也是真的十分动听,但澹台凰现下只有把这货一把摁进茅坑的冲动,让他在屎堆里笑个够!   就在她恼火间,一个不明物体从茅厕之外飞了进来。澹台凰赶紧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正是草纸!秀眉微皱,这混蛋到底在想什么?骂了他反而将草纸弄进来了,难道:“君惊澜,你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看过御医没有?”   太子爷闻言,唇际笑意一僵。确实觉得这女人真的很有点不识好歹!   罢了,不跟她计较。扬唇浅笑,魅眸幽闪,暧昧道:“爷就是喜欢你这性子!”   “所以,我若是真的叫了好夫君……”澹台凰木然着表情询问。   “那你就安心蹲在这里吧!”好夫君……他君惊澜还没有这么恶趣味!   于是,澹台凰不说话了。因为根本不用说,他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放弃治疗!拿着草纸,正要解决某些问题,忽然肚子又是一阵翻滚,她脸一黑,苍白着脸咬牙问:“君惊澜,你到底给老娘下了几斤泻药?”   ☆、【041】你若输了,盖红盖头吗?   “爷一点都没下,这个问题,恐怕你要问小星星!”茅厕之外有声音传来。   这话直直的气得澹台凰猛翻白眼,他做的和他的宠物做的,有什么分别吗?   小星星刚刚失了天山圣果作为零食,心情正是郁闷的时候,抬起狼头看天。问星爷做什么,她是因为肠胃太好,消化功能太强,跟星爷没有关系!哼……   见她不吭声了,君惊澜狭长魅眸往她的方向一扫,问:“公主在想什么?”   澹台凰冷哼了一声,因为拉虚脱了,导致腿脚都有点发软!她咬牙道:“都说北冥太子运筹帷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难道猜不到我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想着是亲力亲为设计整死这一人一狼,还是寄希望于老天,愿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们能死,因为她要回去行厌胜之术,扎他们的小人,死亡周期是四十九天的那种!   “是想着如何报复本太子吧?”语中有笑,心情颇好。   澹台凰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意思已经表现在明面上了!   君惊澜又是一笑,眸中兴味更浓。自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对着澹台凰的方位开口:“出来吧,爷有解药!”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愣是不想理会门外的那个混蛋!但不吃解药她八成真的会拉死,识时务者为俊杰!想着飞快解决完了某些问题,提起裤子出门,走到门口腿一软,险些没给摔了!   “Fuck!”一声低咒!抬头看着他冷艳不可方物的脸,伸手冷喝,“解药拿来!”   看她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有苍白到几乎没有气色的脸,君惊澜微微皱眉,扬手将瓷瓶抛了过去,并低头不悦的看了小星星一眼!   小星星童鞋正在玩爪子,假装没有看到主人的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的看着澹台凰手中的瓷瓶,狼嘴不自觉的露出了奸诈笑意……   澹台凰将瓷瓶打开,往手上一倒,一个白色的药丸便滚了出来,正要吞下。   君惊澜却恍然闻到一丝异味!“等等!”   小星星的心中咯噔一下,完蛋,又被发现了!明明这加重泻药功能的药和解药百花玉露丸长得一模一样,主人居然也能看出来!天山圣果已经没了,为了今年还能吃上琉璃果,它还是遁走吧!想着,悄悄转身,悄悄举起爪子,配合着蹄子,预备偷偷逃跑……   “怎么了?”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舍不得给她吃了?   君惊澜凉凉的笑了一声,笑中尽显冷意:“小星星,你是不是给爷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跑到一半的小星星童鞋,咧着狼嘴,尴尬的笑着转身。貌似那青楼老鸨叫客官时扬手挥帕的状态,对着君惊澜羞涩挥爪,表情娇羞,矮油,主人,人家是狼嘛!怎么解释,讨厌!   心下泪流满面!虽然它和这女人有仇,但星爷不是小气的动物,所以可以不跟她计较!但是它的身上肩负着搅合主人和她的好事的大任,主人的品味纠正起来很困难,所以它就只有费尽心机的帮助他们拉仇恨,使他们对彼此深恶痛绝,这样就没戏了!可为什么总是一出爪,主人就知道是它干的?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将真正的解药弄来,否则……”   话音还没落,小星星飞快的往空中一窜,身型快如闪电!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主人,人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要是晚了,琉璃果也没有了对不对?我去拿解药,我成全你们,就让我一只狼孤独终身吧!呜呜……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了自己多时的困顿:“小星星,它是母的吧?”瞧瞧它对君惊澜那个态度,真的很像对情人……   “公的!”   “……”好吧,她承认君惊澜的魅力了!不止对人类男女通杀,对动物也是公母不忌。   狭长魅眸扫向她,看着她手中的白色药丸。“扔了吧!”   澹台凰却笑了笑,十分猥琐。将那药丸放回瓶子,收入袖中。她现下相信了这件事情和君惊澜无关,但是小星星……哼哼!   君惊澜见此,大抵也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勾唇浅笑,乐于看戏。伸手摸了摸下巴,好心情的劝告道:“接下来的诗会,公主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她去不去对他有什么影响?   “若去了,公主今夜恐有性命之忧,那本太子又要登屋顶看戏了!”浅笑开口,高深莫测。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以为你是算命的,那地方还风水不好?”   被赏了一个白眼,君惊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算命?本太子不会算天命,只能知人心!”   澹台凰皱眉,正想再问。一道银色的天光一闪,小星星已经叼着一个青花碧玉瓷瓶回来了,对着澹台凰一甩,然后转身把屁股对着她!   某女无语的看了它一眼,将解药吞下!药一入腹,当真就和灵丹妙药一般,肚子当即不闹腾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当即看都不看君惊澜一眼,往大殿而去,高声道:“无非是怕本公主作出了什么好句,引起他人的嫉妒之心!本公主回去之后不作诗就好了……”   君惊澜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脾气倒是倔,对他的胃口!   一女一男,一前一后,最后头还跟着一只拉仇恨失败,却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悲催狼。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对夫妻在遛狼……   到了大殿的门口,正巧一名宫女,在侍卫们的陪同下,端着一个托盘款步而来。托盘之上,是一个金座,而金座之上,放着一块玉佩,那玉通身翠绿,似千片叶子组合而就,形成一个观音坐莲的模样。   宫女们看见他们二人,弯腰行礼:“见过北冥太子,漠北三公主!”   君惊澜微微颔首,他们便起身,端着托盘进了大殿。   澹台凰却整个人却僵住了!怔怔的立于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刹那间眼眸就红了半圈儿。那块玉,和前世她从小携带的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一模一样,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看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旁边绝美男子扫了她一眼,见她看着那玉目露怀念之光,就连眼眶也红了,顿时猜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开口调笑:“公主,一块玉佩而已,竟然让你觊觎到看红了眼?”   好好的怀念之情,就这样被打断,澹台凰黑着脸藐视:“你简直就是一只多嘴多舌的啄木鸟!”   唇际笑意一僵,就知道这女人不识好歹!但她这泼辣凶狠的样子,也比方才红着眼眶看着舒服。漫不经心的道:“一块玉佩罢了,本太子一句话就能帮你夺来!”   “你就吹吧!”赢了诗会,就能得到千叶观音,可即便他是评委也不能公然徇私。   “那我们就赌一把!若是本太子赢了,公主就下嫁,如何?”勾唇坏笑,辨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某女无语:“若你输了呢?”   君惊澜一边往大殿中,一边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本太子与人打赌,还从未输过!今日若是真的不幸输了,那本太子就嫁给你……”   背影睥睨傲然,风华无双。   “……”澹台凰又想脱鞋了!输了就嫁给她?哼:“你若输了,盖红盖头吗?”   前方的人脚步一顿,懒懒笑道:“盖!”   ……   ☆、【042】诗会大胜!   看他这样胸有成竹的样子,澹台凰忍不住又有点相信了,也许他真的能帮她夺来。   进了大殿,众大人拱手打招呼,看了一眼唇际含笑,身长玉立的君惊澜。又看了一眼面色缓和,看着君惊澜的背影的澹台凰。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北冥太子送草纸的行为,真的深深的感动了澹台凰,八成是真要成好事了。   于是,高声道:“北冥太子和漠北三公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是啊!堪称郎才女貌!”又是一人接话。   君惊澜似笑非笑,没做声。   澹台凰脸一黑了,为了那块玉佩,也没吭声。   一旁的楚长歌摇了摇手上的玉骨扇,吊儿郎当的开口:“本殿下觉得,倾凰公主和本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至于北冥太子天造地设的那个人,可不是倾凰公主!”   这话一出,场中有了一瞬间的寂静。皇甫灵萱的脸马上就黑了!   确实,澹台凰是嚣张跋扈的公主,楚长歌是风流纨绔的皇子。这样算起来,是挺配的。但北冥太子艳惊天下,有人能配得起吗?   皇甫轩很是乐于看热闹,灿金色的眼眸放在楚长歌的身上,笑道:“愿闻其详!不知楚皇子以为,北冥太子天造地设的人是谁?”   君惊澜狭长魅眸眯起,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楚长歌,只是眉间朱砂渐渐红了,血一般的颜色!   楚长歌好似没有看见,大刺刺的又摇了几下扇子:“这还不简单么?天下人皆知有并世双雄。北冥太子君惊澜,君子如玉,身长玉立。无双风华,艳惊天下!另有大楚太子楚玉璃,公子若琼,心若琉璃。惊艳绝伦,冠盖京华!”   铜钱嘴角一抽,大皇子殿下忽然提太子做什么?   澹台凰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天下还能有与这妖孽齐名的人物,心若琉璃?八成又是个黑心肝的!   关于并世双雄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都安心的等着楚长歌的下文。   “所以众位不觉得,这两人才是绝配吗?”楚长歌无视了性别障碍,很热心的为自家皇弟和君惊澜拉皮条。   铜钱在他身后不断翻白眼,太子有您这样的皇兄真是倒霉!   众位使臣开始咳嗽,不敢说话,这两人声名、地位倒是很配,但是这是两个男的啊!   君惊澜微微勾唇,倒似心情好了不少,轻声笑道:“楚太子有大皇子这样的皇兄,真是三生有幸!既然大皇子都这样说了,本太子若是不应,岂不是不给大楚面子?故而,本太子愿意迎娶贵国太子为太子妃,请大皇子一定将本太子的意思带给楚皇陛下,并务必向楚太子表示本太子的诚意!”   这下楚长歌就笑不出来了!原本他说完是想气得君惊澜跳脚,但对方却这么一说,等自己回国要是真将这件事情转达给父皇,让那老家伙知道自己在外头拿一国储君的声誉开玩笑,八成要打断了自己的腿!   咳嗽了一声,干笑道:“既是联姻,为何不是北冥太子嫁到我大楚呢?”   “我北冥子息单薄,父皇也只有本太子这一个儿子。而楚国有三位皇子,嫁来一个丝毫不损国力!本太子回去之后便准备聘礼,还请大皇子一定带回去,你可是大媒人啊!”君惊澜不咸不淡的说着,一直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大媒人?让父皇知道他是大媒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无往不利的楚国大皇子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你情我愿才好,本殿下还是先回去问问皇弟的意思再说,太子不必着急!”   “那就静候佳音了!”君惊澜笑笑,几个大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澹台凰又一次见识到了这妖孽无往不利的本事,楚长歌这样侮辱他,他都能反败为胜,那玉佩的事情也没多大问题吧?   “倾凰公主方才的诗还未作完,可否请公主接着作?”西武使臣拱手开口。   澹台凰脸一绿,要是接着把那首遥看厕所的诗做完了,这诗会她就没戏了!   “公主的诗,不必再作。所谓经典,自然是点到即止便可,公主有后招,众位大人便安心等着吧!”对面,他狭长魅眸笑看着她的眼,似乎在告诉她,这场嫁人和被嫁的赌局,她输定了!   澹台凰回视他,红唇勾起,倒是不在乎输赢,只要那块玉佩能到手就成。   “那就只剩下楚国大皇子没做了,楚国大皇子是否也如漠北大皇子一般,不善此道?”东陵丞相略带轻蔑的眼神扫了过去,楚长歌这样的草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做不出好诗来。   可是楚国大皇子今日好像犹为没有自知之明,他站起身来,一双星眸深情款款的看着澹台凰,眸中的情义几乎要将人溺死,道:“本殿下今日要为倾凰公主赋诗一首!”   皇甫灵萱见此,原本就黑了的面色又是一白,刹那间苍白如纸,整个人都有点坐不稳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遇兮……”作诗做到一半的楚皇子殿下卡住了。   铜钱深深扶额,再次感叹,殿下,陛下说了您多少次了,不会作诗就不要乱作!   众位使臣也无语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楚长歌咳嗽了一声,扬唇一笑,仍旧是眉眼弯弯,尽显风流,开口道:“剩下的几句本殿下忘了,等本殿下想起来再作给公主听!”   说罢,宽大的袖袍一挥,悠然落座,玉骨扇挥的肆意。   “……”一般人遇见这样尴尬的事情不是应该羞愤欲死吗?偏偏这楚长歌还一副很得意,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们这些人深深的觉得自己要是嘲笑他,自己的脑袋才不正常!   澹台凰也有点想笑,但是憋着没吭声!这楚长歌真是个活宝!   “那这场诗会,便到此为止了!众位大人以为,谁的诗句最妙?”皇甫轩冰冷的声线响起,灿金色的眸中不觉闪过半丝笑意。灵萱的诗,今日算是冠压群雄了!这便是他东陵的公主,东陵的王族!   众位大人议论纷纷,正要说是皇甫灵萱,而君惊澜却忽然开口:“东陵皇,这评委不是你我二人么?问各位大人做什么?”   “那不知北冥太子以为……”皇甫轩剑眉微皱,方才大家作诗的时候,君惊澜不在,他如何评判?   君惊澜狭长魅眸从所有大臣的身上逐一扫过,眸色冰凉,像是一把把冰刀掠过,让众人心中一抖,惧意多了三分!随即,慵懒声线缓缓响起:“本太子以为,魁首应当是倾凰公主!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本太子才疏学浅,到了现下都无法接出下两句,故而本太子愿意承认,倾凰公主的才学,在本太子之上!”   这下,各国的使臣明白了,北冥太子这是明显的偏颇维护!原本想说话反驳几句,忽然想起他方才那寒冰般的眼神,没敢开口。   “若是各位大人能接出倾凰公主诗的下一句,本太子愿偕同两万大军,亲自送大人回国!”声线中又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机。   这是标准的先礼后兵!意思十分明了,翻译过来就是澹台凰的诗句是没有人能接得下去的,要真有人接下去了,便是自以为自己比北冥太子还要有才华。北冥太子亲自带上两万大军相送,至于这两万大军是送行的还是送葬的,就只能自己体会了!   古人有云,明哲保身方为上策,北冥现下如日中天,国君定然不会为了区区自己和君惊澜对上,加上还会得罪一个漠北,所以他们还是保持沉默好了!反正谁输谁赢,那块玉也不是自己的!而且那遥看厕所的诗句,他们也接不下去。   “北冥太子所言极是!”西武使臣开口。   漠北自然是不说话。东晋使臣因为先前的事情,率先被遣送回国,无人能表态。   南齐使臣想着自己离祖国还隔着一片海,开罪了君惊澜,死在路上的几率太大了!故而开口符合:“倾凰公主确有大才!”   楚长歌原本也希望澹台凰赢,所以也没说话。   这情形直直的把澹台凰看得一愣一愣,她算是明白了,这除了是一个君王决定生杀大权的世界,还是一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君惊澜有傲视群雄的实力,所以狂傲睥睨,其他人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就如同战国时期的强秦。   皇甫轩酷寒的面容上冻起三丈薄冰,冰冷的声线响起:“北冥太子这样说,未免有失公允!”   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懒懒开口:“那东陵皇是否能接出下半句呢?”   这话一出,皇甫轩成功的被噎住!这种看厕所的诗句,他如何接?接下去也丢脸!   “说不定漠北公主自己都不知道下句!”皇甫灵萱站起来开口。   澹台凰犹豫了一下,觉得下半句说出来实在丢脸,于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形下,遣成雅去拿纸笔来。纸笔一到,起身提笔而书,收笔。“呈给东陵皇吧!”   那张薄薄的纸到了龙案上,皇甫轩一看!顿时愣住了,表情青灰发白,隐隐还有想吐的迹象!一把挥起,那张纸如同粉末散开,成为一地屑沫,他深深的觉得看完这首诗真是污了自己的眼!   灿金色的眼眸看了澹台凰一会儿,说不清心中对这个恶心又奇怪的女人是何种感受,咬牙,阴沉着脸开口:“这场诗会,漠北公主胜!”    ☆、【043】“大祸临头”的星爷!   “皇兄!”皇甫灵萱满面不服气,娇俏的容颜上尽显不满!若是输给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澹台凰,不仅仅欺负了自己的表妹,还迷惑了楚长歌的心,尤其她作出的什么遥看厕所的诗句,这样都能夺冠,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澹台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公主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皇甫轩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是自己胜,她现下站起来反对又有什么用?难道要一国帝王在天下人面前推翻自己的言论不成?那不是自打嘴巴?   果然,皇甫轩闻言,冰冷的视线放于她身上,冷冷开口:“倾凰公主的诗句,你接得下去?”那样恶心的句子,反正打死他也是接不下去的!   东陵和北冥同为这块大陆的强国,自然是不畏惧北冥强权的,既然东陵皇都这样说了,那诗句就是真的无人可接了。故而原本还有些不忿的大臣们也瞬间淡定了。   “我……”皇甫灵萱心中有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满!但这句子她必须承认她也是接不下。   “接不出来就坐下,身为公主,在大殿之上喧哗,成何体统!”皇甫轩冷声呵斥!   皇甫灵萱这才知道自己一激动,没将皇兄的威严放在第一,君王开口便是圣旨,不论对错也断然没有再改口的道理,她这样跳起来等于是藐视君威!想着飞快跪下:“臣妹知错,请皇兄恕罪!”   “好了,不过一场诗会罢了。皇叔府上有一块青鸟环翠,萱丫头待会儿命人去取来吧,不会比千叶观音差!”皇甫夜开口打圆场。   青鸟环翠是天下玉器榜第七,比起千叶观音自然是好多了。众人又不觉的在心中感叹,皇甫家的人都是土豪啊,出手大方!   皇甫灵萱低头开口:“多谢皇叔!”   而澹台戟在一旁看着皇甫夜,有些失神。皇叔……原本该是他们的叔王!   这一瞬间的失神,自然没有逃过澹台凰的眼。少年老成的王兄,竟然也有失神的时候?不过这皇甫夜和王兄,长得确实的像得过分!   对面的君惊澜,亦只是浅笑,澹台戟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即,颇为暧昧的看了澹台凰一眼,显然是在提醒对方那个嫁娶之约!   澹台凰接收到他的视线,眼神左右漂移,假装没看见。   就在这会儿,皇甫轩开口发话:“这千叶观音,便是漠北公主的了!”   话音一路,侍婢便端着托盘到了澹台凰的跟前。她倒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套在脖子上,果然和前世的那块玉一模一样。感激的目光向君惊澜扫去,这块玉对她来说,太重要!凭借她的遥看厕所想夺得头筹,简直痴人说梦,换诗一首其他人也不会答应。而今日为了帮她,他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个人情她欠下了!   “众位大人也当累了,散了吧!”皇甫轩冷声开口。   南齐使臣却没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东陵皇,不知倾凰公主的下两句是什么?可否让我等一同听听?”   皇甫轩正要说,张了张嘴却愣是觉得难以启齿!什么屎啊,纸的句子,他如何说得出口?想着冷声道:“朕倦了,还是请倾凰公主自己说吧!”   说罢,率先离去。他深深的觉得看了那首诗,他真的好几天都不用用膳了!反正现下除了反胃还是反胃!   四下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散了。君惊澜起身,缓步走到澹台凰的面前,笑道:“公主,本太子赢了!”   这话一出,大殿门口脚都伸出去一半的众人都顿住了,竖起耳朵偷听八卦!赢了啥?   “可我没答应跟你赌!”澹台凰奸笑出声,也有你没有料到的时候吧?那会儿他俩的对话,可只说了赌注,她根本都没答应要赌!不过话说你能离老娘远一点吗,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你的脸,老娘会想流鼻血呀!   君惊澜剑眉微挑,狭长魅眸也眯了起来,定定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忽然笑了,早就知道她没有这么老实!“那作为回礼,公主便告诉本太子这首诗的下半句?”   皇甫轩已经知道了,他却不知,这样的感觉不太好。   澹台凰正要说,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正在对她猛翻白眼、还猛撅屁股的小星星,募然想起自己被整的在厕所拉的险些虚脱的场景,哼了一声:“本公主不想说!”   “那本太子若是猜到了,公主便兑现之前的诺言如何?”双手环胸,姿态慵懒。薄唇微勾,饶有兴致的谈条件。   兑现之前的诺言,就是那会儿说的赌局输了就嫁给他了。但澹台凰确定,只要皇甫轩不说,这诗绝对没有其他人能猜得出,而以这妖孽和皇甫轩的关系,皇甫轩肯定不会告诉他!再加上若说这妖孽真心想娶她,打死她都不信!故而,澹台凰很干脆的点头:“好!我答应!”   “绝不反悔?”挑眉询问。   “绝不反悔!”   “呵……”太子爷心情极好的转身走了,小星星又把自己优美的屁股翘起来给澹台凰看了一眼之后,跟着他趾高气昂的走了。   而澹台戟剑眉微皱,扫了澹台凰一眼,再次警告:“以后离君惊澜远些!”   “知道了!”王兄不说,她也会离他远点的,太危险了!但是……那个小星星,该报的仇她还是要报的!   ……   行至半路,小苗子不满开口:“爷,那个漠北三公主实在太过分了,竟敢戏耍您!这天下美女何其多,您何必对她如此上心?”   “是啊,这天下美女何其多!但敢戏耍爷,还能戏耍成功的,她是唯一一个!”君惊澜浅笑,微微颔首望天,心情颇好,原本心中对那女人朦胧的感触,也慢慢的清晰明朗起来。   小苗子无语,爷,您这是找虐呢,还是找虐呢?想着方才的事,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问:“爷,倾凰公主的那首诗,您真的能接下去?”   “爷接不下去,但有个人一定可以!若是她都不行,这天下怕真的没有人能接下去了!”他魅眸远眺,看向遥远的南方。   小苗子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心中一突,开口道:“您是说……夫人?”夫人是太子殿下的干娘,想法也是稀奇古怪,说不准真的可以!   君惊澜笑笑:“没错,就是干娘!去把爷的海东青召来,爷要给干娘传信。说来,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语罢,缓步回宫。   小苗子闻言,赶紧兴奋的遣人去召海东青,一边遣人一边激动抹泪,说来,他也好久没见着老主子了……   而小星星童鞋虎着狼脸,很不高兴的跟在君惊澜的身后:“嗷呜!”主人,我要吃天山圣果!   君惊澜没反应。   “嗷呜!嗷呜!”听见没有,星爷要吃天山圣果!   君惊澜还是没反应。   星爷登时大怒,跑到他身前,撅起屁股对着他:“嗷呜!”不给吃星爷吃,星爷就放屁熏你!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它的屁股,忽然道:“你出恭之后,屁股擦干净了吗?”   小星星童鞋一听,赶紧捂着自己的屁股跳起来,飞快的到一旁去检查!遭了,屁股没擦干净?它那会儿还对着澹台凰撅了半天,丢死人,不,丢死狼了!等它抱着狐狸尾巴扒拉了半天,发现自己其实擦干净了之后,君惊澜已经没影了。仰天长哭,上当了!“嗷呜呜呜呜……”主人,你伤害了我……   ……   澹台凰乐颠颠的戴着玉佩,跟着澹台戟回宫。回宫之后,就关上门在屋子里面捣腾了一下午,直到黄昏,她的殿内忽然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像是鬼魅一般渗人……小星星,敢给老娘下泻药,老娘今儿个玩死你!   “啊哈哈哈……哦吼吼吼……”   门口的侍卫们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公主笑得好恐怖,她想干什么?   而远处那检查完屁股,正在抹眼泪的小星星,忽然抖了一下,防备的四下一看,谁……谁想算计星爷?   ☆、【044】天下没有免费的烧鸡!   是夜。   重重华帘之后,有一道人影,映于幔幔纱帐之上。只着一身薄薄银衫,颀长悠然,似三月飘忽而至的春风,带来一室人间春色。诱人去看,却又不敢去亵渎。   北冥太子,无论是锦绣华服睥睨在外,还是薄衣轻裘挥洒于内。都是一样风华昭昭,无人可及!   小苗子端着托盘,掀开华帘进去。“爷,茶来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玉如长指握笔,于薄薄白纸上笔走龙蛇。每一笔,都带起宽大衣袖轻轻晃动,或有阵阵王者香涌动于空中,压住一切人间色。神仙之态,天人之姿,暨造物所钟!   最后一笔提起,笔锋高转,墨色在白纸中肆意,似月钩横于当空,风骨尽显,傲然睥睨!   上书八个大字:军养两载,必驭南海!   笔落,勾唇浅笑,将狼毫笔搁置一边。而这八个大字,也于他手中燃起,薄纸缓缓焚尽,烈火肆意,映射出王者宏图……   旋即,太子爷托腮,心情颇好的开口询问:“警告过小星星了么?”   “奴才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告诉了星爷今晚不要出门,若是出去可能遭遇不测,但听不听就看星爷了!”小苗子十分尽责的回话。   君惊澜点头,嘱咐:“给干娘的书信,今夜必要送到!”   “请爷放心,今夜一定能送到夫人手上!”小苗子兴高采烈的回话,以海东青的速度,一夜绝对够了!想着,小苗子又担忧的说起另外一事:“爷,慕容馥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莫非是您上次让星爷送去的东西出了岔子?”   太子爷闻言,摇头浅笑,语态中满是漫不经心:“十五之日,月圆之夜,该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发生!”   小苗子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就在这会儿,黑影一闪,东篱忽然落地,单膝跪地开口:“爷,星爷方才出去了!”   “嗯?”竟然还是出去了?看来是他小看那个女人了!但也就是如此,才更有意思不是么?薄唇勾起,魅眸含笑,懒懒开口,“给爷更衣吧!”   “更衣?爷,这么晚了您还要上哪去?”小苗子惊诧开口。   君惊澜听他一问,先是不紧不慢的伸了一个懒腰,姿态如行云流水一般华丽优雅。随后,叹息般的开口:“今晚爷若是不出去,明日,恐怕就要给小星星收尸了!”   小苗子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爷,谁有这本事,能伤得了星爷?”   魅眸幽闪,笑意乍现。“自然只有……爷看上的女人!”   ……   “楚皇子,本公主的手艺还不错吧?”澹台凰头也不抬的问。   楚长歌今夜原本是翻墙来找澹台凰兴师问罪的,因她那日将自己丢在屋顶。但刚刚翻进去,又被抓来做了帮凶,想想他真是命苦!罢了,与佳人一同作奸犯科,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咬了一口烧鸡,唇齿留香,当即点头赞叹:“香而不腻,入口沁脾。咽下之后口留余香,实乃本殿下生平仅见!”   铜钱在他俩身后咽了一下口水,其实这烧鸡上头不知道洒了多少种药粉,什么拉肚子的泻药,什么痒痒粉,什么含笑半步癫,什么合欢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一半的药是澹台凰的,比如泻药和合欢散。一半的药是她逼殿下交出来的,比如半步颠和痒痒粉。幸好殿下身上还带了防这些整蛊药物的百花玉露丸,不然……   烧鸡香飘数里,楚长歌实在没忍住,问了:“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澹台凰拿着棍子在篝火里面捅了几下,摇晃着脑袋开口:“也没什么,只是想试试含笑半步颠、泻药、痒痒粉、合欢散、迷药等各种药物混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说不准我还能研究出来一种新型药方,为人类的医学做出杰出的贡献!”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不该吃解药?”楚长歌薄唇勾起,眉眼弯弯,调笑意味十足。若是真想为医学做贡献,吃解药做什么,不是应该以身试药吗?   澹台凰看了他一眼,学着古人摇头晃脑的开口:“非也!非也!试药怎能用人来试,若是闹出人命,我岂非罪大恶极?故而,我们要等动物来试!比如某些狼,若是不幸被毒死了,医术史上定会为它留名!”   敢给她吃泻药,就该等着用十倍百倍来还!而她话音一落,眼角的余光瞅见十米开外的一块石头之侧,有一阵莹绿色的光芒闪过,稍纵即逝,澹台凰却看得分明。赶紧拔高了音量:“哎呀,这个烧鸡的做法啊,全天下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楚皇子今日多吃点,否则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一边说一边对着楚长歌挤眉弄眼!楚长歌是谁?那可是不成器的标榜人物,自然能懂她的眼神暗示,大声开口:“确实,本殿下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烧鸡!”   石头之后,一个兔子大小的银色毛团,虎着狼脸抓耳挠腮,好不郁闷!主人说它今晚不能出门,可是好远好远就闻到烧鸡的味道,和以往闻到的都不同,它一个没忍住,就跑出来了!可是这烧鸡竟然是大仇人所烤,她肯定不会给自己吃的……呜呜……如果它出去抱着她的大腿认错,能否化解前嫌?   不行,不行!星爷是有节操的狼,怎能为了一只烧鸡出卖自己的操守!   可是。   好想吃!眼泪汪汪的探出狼头,两只前爪趴在石头上,偷看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想吃了!   就在这会儿,澹台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瞪大眼对着楚长歌身后咋呼:“咦,那是什么?”   楚长歌也状似惊讶的回过头,一瞅,啥都没有。开口建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嗯!”澹台凰点头,两人一起起身,带着云里雾里的铜钱往南面而行。地上还有大半只烧鸡!   好机会!小星星飞快从跃起,闪电一般的冲到篝火旁,两只前爪一夹,抱着烧鸡就回了石头后面!哈哈哈……星爷的狼品实在是太好了!   后面的一阵响动,澹台凰和楚长歌自然都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一声,直接走了……   小星星在后头啃完烧鸡,抹了抹狼嘴,幸福的呈大字状瘫在地上,惬意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的,脑袋晕乎了起来……   ……   听说当晚,北冥太子的狼疯了,又唱又跳又笑,闹腾了半夜。还像喝醉了似的,脚步虚浮的到皇甫灵萱的寝宫门前狼嚎了一曲,又跑到的南齐使臣的宫内咧着狼嘴傻笑了半个时辰,还跑到东陵皇的奏折上跳了一支优美舞蹈并留下了几个蹄印,下场是险些被东陵的御林军射杀!   最后,又奔到了西武女皇的寝宫,正逢女皇洗澡,它一跃而起疯狂袭胸,落入浴桶。被捞起来的瞬间,又往浴桶中拉了一炮狼粪,然后华丽丽的晕倒!浴桶中的女皇盛怒之下,不听谋臣劝告,下令将它烤了!   亏得北冥皇太子出现及时,才在火架上把它救了下来,给喂了解药。并未得西武女皇同意,直接带着爱宠走了,事后又遣人四处送了厚礼表达歉意……   通过今晚,小星星明白了一个做狼的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烧鸡!要是有一天真的遇见了“免费”的,一定要先搞清楚对方的意图,衡量得失,再考虑吃是不吃!   可是为什么吃了解药,它还是在拉肚子?呜呜……悲伤的狼生!   ☆、【045】到本太子怀里来!   小星星童鞋痛苦的拉着肚子,拉到一半心中的悲愤实在难抒!飞快的奔出来,对着君惊澜一阵比爪画蹄,眼中恍然有泪,主人,帮我出气!   太子爷不冷不热的看了它一眼:“拉肚子,不过是因为你肠胃好,消化系统也好,关旁人何事?”   小星星狼嘴一瘪,那会儿那女人拉肚子的时候,主人让她问它是咋回事,它大概就是这样表示的,因为那女人消化系统和肠胃好。现在主人又把这样的话还给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   “嗷呜!”主人,你不爱我了!   “送与东陵公主的夜明珠,送与南齐使臣的紫琉璃,还有送与东陵皇的七彩琉璃盏……既然爷都不爱你了,小苗子,你去把那些东西要回来吧。至于你们的星爷,明日是被人烘了还是烤了……”太子爷悠闲开口。   小星星闻言,飞快窜起,狗腿的抱着他的大腿:“嗷呜!嗷呜!”矮油,主人,人家知道你是最爱我的!钱财宝物乃身外之物,送出去了还要回来,咱多没面子呀是吧?   小苗子也尖着嗓子打圆场:“我的星爷,爷让您不出去,可您还是出去了,您这出了事儿,爷生气也是正常的呀……”   “嗷呜!”主人,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因为关心我才生气!   君惊澜却没吱声,拎起挂在自己腿上的小星星童鞋,扔到一边,举步往殿外而去。   小苗子赶紧跟上询问:“爷,您这是……”   慵懒声线自前方传来,语中有笑:“原本,爷是没打算管澹台凰的闲事。但看在她替爷教训了小星星的份上,爷就再帮她一次!”   说罢,闲散踏步,缓缓而出。   而刚刚找到安慰感的小星星童鞋,一听这话,不敢置信仰天长嚎,直直的哭晕了过去……   听着身后小星星的哭声,太子爷微微勾唇,魅惑懒散。他是不打算管闲事,但自己都警告了小星星,那女人还能把它诱出去整成这样。也确实是值得他一救了!   至于那不听主人命令,而非要跑出门被人收拾的狼,让它伤伤心也是有好处的!   ……   “大皇子,你真够哥们!”到了寝宫门口,澹台凰很是哥俩好的猛拍了一下楚长歌的肩膀!   楚长歌先是被她拍得一愣,旋即笑笑,一派风流的摇着玉骨扇,状似温柔的开口:“能为公主效劳,是本殿下的荣幸!”   “呐,既然你都觉得如此荣幸了,那我就不专程感谢你了!我的寝宫到了,我先回去了,大皇子晚安,认识你很高兴!”澹台凰说完,就往自己的寝宫飞奔而去!不是她不感恩图报,而是这个楚长歌说着说着,就喜欢往风花雪月那边说,她对他的说话走向实在累感不爱!   楚长歌愣住,无语的看着她过河拆桥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铜钱“切”的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殿下,看见了吧,人家根本对您不屑一顾!”   “啪!”的一声,楚长歌一扇子敲上他的头,笑道,“她若是对本殿下另眼相待,本殿下便反而不屑一顾了!”语罢,挥着扇子悠哉悠哉的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铜钱无言。殿下,您这是犯贱呢?还是犯贱呢?   ……   澹台凰刚入自己的院子,一阵刀光便从右侧袭来,杀气凛冽,寒意惊人!这样的杀气,非武林高手不能有!   她正要还手,一块石头夹杂无尽内力,从高处飞来,正中黑衣人的手腕!   “锵!”的一声,长剑落地。旋即,一根绳索圈住了澹台凰的腰,将她往屋顶上一扯!   接着,便听到一道讨人厌的声线传来:“公主,本太子就这样系着你放风筝如何?”   “滚!”世上竟有如此贱人!还要把她当风筝放,王八蛋!   “说笑而已,本太子怎么舍得呢!”暧昧开口,绳索一收,又反手一甩,将下头那个黑衣人的腰圈住,运足了内力,对着他的同伴打去!   一挥一甩之间,下头的黑衣人们像是沙包,被他手中绳索套着的黑衣人撞得天上地下横飞。绳索因为灌输了他的内力,上头的纤毛倒竖而起,但他却面不改色,笑意依旧!   澹台凰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悠然的挥着绳子,戏耍一众武林高手。除了震惊就只剩下震惊,这男人,修为到底要到何种境地?   而就在这会儿,那悠哉悠哉的挥着绳子的人,忽然偏头,坏笑着开口:“公主,那边风大,你还是到本太子怀里来,比较安全!”   “我真想找个臭袜子把你的嘴堵住!”简直欠揍!   “哈哈哈……”一声轻笑,动听至极。   ……   南边祁连山,一片桃花林中,有一座竹屋。浓浓夜幕之下,忽有一只海东青破空而至,自窗口飞入屋内。海东青的脚上有一个明黄色的标记,正是北冥太子的印信!   此刻已是半夜,孤灯燃于屋内……   而就在这会儿,一身布衣的女子,怒气冲冲的叉着腰奔入屋内!旋即,一声河东狮吼响起,险些将屋顶掀翻:“百里惊鸿,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了我五两银子?”   离房屋不远处的树上,月色之下,一白衣男子抱剑赏月。淡淡月色,在他绝美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银光,眸色清冷毫无温度,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看不进他的眼中,而世间万物,也都被他隔绝在三尺之外!   这天下,怕是再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冷,更傲的人了。而他,也正是武林第一美男子,百里瑾宸!但此刻,即便清冷孤傲如他,听着娘亲对父亲的一声责问,眉心也忍不住跳了跳。   爹爹偷了娘亲……五两银子?!   他身边的百里如烟叹了一口气,那娇俏动人的面容上,也满是悲悯之色,一边摇头,一边仰天开口:“唉!五两银子而已,爹爹会猥琐的去偷吗?娘亲……等等,难道是哥哥你偷了?”   百里瑾宸闻言,闭目养神,根本懒得理会……   百里如烟瘪嘴,有这样的哥哥真无聊!还是冷子寒叔叔……可惜他又跑了!   而屋内,书桌前,百里惊鸿面色一僵。月色般醉人的眸扫向南宫锦,淡淡道:“今日,你不是买了柴米油盐回来么?我若没记错,便是五两。”   “呃……”南宫锦愣了一下,尴尬笑笑,“哦呵呵呵,我忘记了,你知道的,人年纪大了,记性难免不好!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介意的,啊哈哈哈……啊,对了,你在看什么?”   顶着满头的汗水转移话题!   说话的女子,看起来方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张精致的脸美极,身段修长,举止略猥琐。而被她责问的男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一身清冷孤傲之气,不染世俗风采,人如天上明月,使人心醉心折。   美如清辉的眼眸扫着桌上的纸,淡淡道:“惊澜送来的信!”    ☆、【046】为你拔高智商!   惊澜送来的信?南宫锦歪着脑袋一看,上面就写着两句话。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还望干娘不吝赐教!”   南宫锦看完之后,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小兔崽子,亏得人家还说他北冥太子才震天下,就这么一句破诗也要来烦我!”   语落,一把夺过百里惊鸿手中的笔,在上头挥斥方遒,写出下两句:“飞流直下三坨屎,疑似没带卫生纸!”   此句落下,百里惊鸿的表情当即变得十分微妙。看了半晌,迟疑着问:“卫生纸是何物?”   “啊,卫生纸啊就是……等等!”南宫锦忽然瞪大了双眸,又将那张薄薄信纸看了几遍,这……这诗句不是前世整蛊用的吗,怎么会有人知道?“惊澜可说了这诗句从哪里来的?”   “海东青传信,只有这两句话。”故而也没有人来传旁的话。   南宫锦顿时感觉自己心跳都加速了,老乡,难道是老乡?想着慌忙对着门口大喊:“宸儿,进来!”   话音一落,一白一粉,两道身影落入屋内!百里如烟也跟了进来。   南宫锦慌忙将君惊澜的信件叠起,又写下一张纸:“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写完之后,将两封信都交到百里瑾宸的手上:“这是给你惊澜哥哥的回信,还有这个,让他问一问出题之人,可能接下我这诗的下两句!”若能接下,就一定是老乡了!   百里如烟踮起脚一看,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舌头一伸:“娘亲,你好猥琐……”   百里瑾宸微微点头,什么都不问,转身便走。   “宸儿,记住了,这封信至关重要!”南宫锦又补充一句!   走到门口的人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眸色清冷,淡如悬月的声线响起:“不放心,便换人去。”   南宫锦嘴角一抽,怒道:“你这小兔崽子,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吗?”   吼完,扭头对着百里惊鸿呵斥:“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没想到有了她的遗传基因,儿子还是跟他老爹一个德行!   百里惊鸿无语,当初不是她说儿子这样……很酷吗?虽然这么多年,他也未曾问过她“酷”是何意。   百里如烟插话:“娘亲,哥哥已经大了,不能叫小兔崽子了,应该叫大兔崽子!噢耶!”   话音一落,剑光一闪,似霓虹破天。一阵白光掠过,她胸前的发便断了一束!百里如烟的脸马上就黑了,转头猛瞪着自家哥哥!   都没看见他如何拔剑,剑就已经收入了鞘中!没说话,也没看她。转身便走了,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于是南宫锦明白了,估摸着要不是自己是他亲娘,先被剑削的就是自己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这样想着脸色更黑了。   “娘亲,我也要去!”百里如烟开口,“冷子寒叔叔又跑了,我去问问惊澜哥哥,也许他知道!”   这话一出,南宫锦忧伤抚额:“说了多少次了,你冷子寒叔叔年纪大了,不适合你……”   “不是你说爱情可以超越年龄吗?我先走了,爹爹,娘亲就交给你了!”语罢,拔腿就跑!   南宫锦想要上去拦,却被身后的人拉住。回头怒吼:“百里惊鸿你干什么?”   待儿子和女儿走远,他才淡淡开口:“早就觉得他们碍事,他们不在,想在哪里做,我们便在哪里做。”   “……”   “卫生纸是何物?”他又问。   南宫锦的注意力被转移,抓着他兴高采烈的开口:“我不是对你说过,我先前是从几千年之后来的吗?卫生纸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草纸,所以我怀疑,是有老乡来了!说不准他知道回去的办法。可如果不是,我不就白激动了,所以先让孩子们去看看!”   这话一出,百里惊鸿点头表示明白。眸中却闪过一道流光,没叫南宫锦瞧见……   ……   东陵皇宫,澹台凰的院内。   四下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太子爷将手中绳索一扔,悠然往铺着月光帛的屋顶上一躺,凝望星空。懒洋洋的道:“爷是不是说了,你若回了诗会,今夜必有杀身之祸!”   “你怎知我打不过这些黑衣人?”澹台凰斜眼看着他,这些黑衣人是武林高手没错,她没本事学着他一样戏耍他们也没错,但却不代表她打不过!   “死了他们,还会有下一波。”慵懒魅惑的声线惬意响起。   澹台凰皱眉:“那你如何知道会有人想杀我?回了诗会之后,我也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便撑着侧身对着她,以肘支地,闲适托颊,懒懒笑道:“公主没有一展大才,却有人对你念了情诗,还有人原本就不喜欢你。”   “你是说皇甫灵萱?”楚长歌对她念了情诗,皇甫灵萱原本就不喜欢她,所以更要将她置于死地?   君惊澜不答,魅眸中却隐有笑意。还不太笨……   “我现在忽然也想把皇甫灵萱置于死地了!”澹台凰半点不掩饰自己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意图,看来是她上次给的教训太小了,对方没放在心上!   君惊澜却轻笑着开口:“皇甫灵萱其人,嫉恶如仇,虽嚣张跋扈,却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就如先前你打了绮罗郡主,她只用了无毒的蝎子,便足以证明其心不恶,可这次却动了杀机!”   这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脸色就黑了!他的意思就是皇甫灵萱不会无缘无故要杀人,那么错误就在她身上了?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又道:“你没错,皇甫灵萱也没错。那,问题该出在哪里?”   “你是说有人从中挑唆?”澹台凰皱眉询问,脑中马上便闪过绮罗的身影!   君惊澜点头,又欠扁的道:“公主,你虽是笨了些,但本太子丝毫不嫌弃!本太子以后会多多提点你,为你拔高智商!”   “拔你妹,滚粗!”嘴上是骂,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她明白君惊澜的意思,并非是得罪不起这个皇甫灵萱,而是不该让渔人得利并轻纵了真正的罪魁祸首!皇甫灵萱今日派人杀她的大恩是要报,但那个在后面挑唆的人,更要付出代价!   太子爷又被骂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骂习惯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坏笑道:“滚粗?滚到公主榻上如何?”   月下有美侧卧,并出语诱惑。此情此景此言,是非常能让人春心萌动、狼血奔腾的!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君惊澜!”   “嗯?”狭长魅眸看着她,笑意盈盈。   “你知道你最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说到这儿,没等他回话,她又咬牙接着道,“那就是不说话的时候!如果你是个哑巴,那就真的帅到极点了!”   语罢,黑着脸大步而去,意欲从屋顶滑下。   可,她刚刚走到屋檐,便听得某人不要脸的声线传来:“公主,本太子不敢太帅!太帅了,公主配不上,会自卑,爷于心不忍!”   “滚犊子!”    ☆、【047】一脚送你去游泳!   骂完就走,头也不回!   或有轻笑自身后传来:“公主,你现下回去,必然挨骂!”   澹台凰脚步一顿,黑着脸转回头:“现下回去会挨骂,等会儿回去会被骂得更惨吧?”女孩子半夜出门,不该是回的越晚骂的越惨吗?不过前几次出门王兄都没骂她,今天不会这么巧吧?   “公主不信,便回回看!”君惊澜笑意盎然的开口,魅眸幽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看着他这高深莫测的装逼样,澹台凰一口气堵了上来,转身便走:“我就不信了,你就瞪大了眼看看,我今晚回去会不会挨骂!”   话音一落,便从屋顶滑了下去。   屋顶上雍容华贵的太子爷,眼角的余光扫着正往院内走的澹台戟,又看了看澹台凰的背影,唇际笑意更浓了。敛了气息,没让澹台戟察觉。   “凰儿,你又去哪了?”一阵怒斥,似平地惊雷!   刚走到寝宫门口正要推门的澹台凰,脸色一僵!心中将君惊澜一阵大骂,这王八蛋,看见王兄来了,不好好拦她,偏要算命似的说出那许多话,害她怒气冲冲的跑下来正好被王兄抓包!   转过头,看向自家王兄那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艳上七分的脸,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谋杀屋顶上好整以暇看戏的某人,一边讪笑:“王兄,我只是,只是出去如厕……”   澹台戟四面一扫,一双桃花眼满含怒气,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又见原本守着院子的人也都被人杀了。更是一阵后怕,一惯优雅的声线也拔高了几许:“出门也不让下人陪着,来了刺客,更不知呼救!你让王兄说你什么好?”   澹台凰被呵斥得一阵发懵,眼角的余光又瞅见那妖孽又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看戏,险些没被他给怄出一口老血!眼见王兄越发生气,她赶紧打哈哈:“王兄,不知道说我什么,就不说了吧,矮油……”   “还嬉皮笑脸!”又是一声怒喝,冷意惊人!   澹台凰被吼得一抖,险些没被吓得行个军礼!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的接受训示!心中把那死妖孽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要是她早点回去,就不会正好撞上王兄,要是晚点回去,王兄看见这一地的黑衣人,第一件事肯定是到处找她,看见她平安无恙很是庆幸,就不会计较她跑出门的事情。   可偏偏好死不死的就给撞上了!都怪那个死妖孽刺激她。   再往屋顶上一看,那看了半天戏的王八蛋已经不见踪影,澹台凰狠狠的磨了磨牙……   ……   翌日。   东陵御花园中,翠鸟齐飞,百花争鸣。   一座雕栏玉砌的拱桥之上,浅黄色宫装的女子,正在往清水碧波的池中洒鱼饵。锦鲤争相跳起,好一派繁华景象。她身后的侍婢恭敬垂首,开口笑道:“公主,您看,这池里的鱼儿,都被您给养肥了呢!”   皇甫灵萱眉梢一挑,艳光四射:“那是,本公主精心饲养,它们要是敢不肥,本公主灭了它们九族!”   她这话音一落,宫女们便是一阵偷笑:“公主,您真会开玩笑!”   就在这会儿,一个娇憨体壮的女子,从拱桥走过,神情傲慢,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正是成雅无疑。而她看见了皇甫灵萱,也像是没看见似的,招呼都没打就走!   皇甫灵萱娇生惯养,又是皇帝一胞双生的妹妹,即便他国君王见了她,也会笑着招呼一声,现下竟然有宫女不将她放在眼中!顿时一股火气便上来了,怒喝一声:“站住!见着本公主也不行礼?”   成雅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轻慢,眼露不屑:“公主?公主算个什么东西,在我成雅的眼中,只有我们漠北的公主!”   语罢,转身便走。心下却有点忐忑,奉了公主的命令出来演戏,但是这样说会不会太过了,自己会不会被人乱棍打死?   “放肆!来人,给本公主把她拿下!”一声怒喝!   皇甫灵萱话音一落,便有一声冷喝自她身后响起:“我澹台凰的侍婢,看谁敢拿?”   而就在这会儿,不远处树荫下,一明黄,一淡紫,一蔚蓝的身影,正谈笑着踏步而来。远远的,便看见了拱桥上的争执,走在前头的皇甫轩先止了步,君惊澜也好整以暇的停下,看戏。而澹台戟,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   熟悉的声音让皇甫灵萱一阵火大,昨夜没杀了这女人,今日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转过头看着澹台凰,她一袭红衣翻飞,面色冷寂的站在桥头,整个人像是烈日之下的火之女神,散发着灼灼光辉,不可冒犯。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满是肃杀!   皇甫灵萱娇俏的面上也瞬间染上怒色,冷声道:“倾凰公主,众目睽睽,你的侍婢无礼在先,今日不处置了她,本公主威严无存!”   她这话音一落,成雅当即哭哭啼啼的往澹台凰身边一跑:“公主,您不要听东陵公主胡说,是她有意为难奴婢,奴婢走到这儿,她便无故大骂奴婢下作,还说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如此这般侮辱您!奴婢一时气不过才还嘴……”   “胡说!你竟敢污蔑本公主!”皇甫灵萱越听越是火大,这奴才根本信口开河!她是何时说过那样的话了?   澹台凰闻言冷笑:“本公主不信听到的,只信看到的,成雅被你欺负得哭成这样,还能是她的错不成?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堂堂公主之尊,欺负一个下人,也不怕遭人耻笑!”   “分明是你的丫头无礼在先,本公主的侍婢可以作证!我皇甫灵萱遭人耻笑?怕是漠北公主遭人耻笑吧?难道你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吗?”皇甫灵萱出言讽刺。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原来萱公主也知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那为何到了你的身上,就随意听信旁人胡言?”   “你……”皇甫灵萱秀眉微皱,沉默了一会儿,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是说,绮罗骗我?你有何证据?”   “萱公主的侍婢能证明你没有先为难我的侍婢,那当日宴会之上与会者,是否也能证明本公主的清白呢?本公主不知绮罗郡主对您说了什么,只希望公主能广开言路,多听,多取证,再做判断,莫要被他人当枪使!”澹台凰笑意盎然的开口。   她这话音一落,不远处的皇甫轩剑眉微挑,或有赞赏。君惊澜唇角含笑,不发一语。澹台戟却皱了皱眉,心下越发觉得诡异,凰儿会有这般见地?   而皇甫灵萱愣了一会儿,竟然笑了:“你这人,还真有趣!好!本公主这就去查,若你说的属实,本公主就为昨夜之事亲自登门赔礼!至于想把本公主当枪使的人,本公主也不会放过!但,若你说的是假的,那本公主也不会与你客气!”   昨夜之事,自然是指刺客的事情了!   澹台凰笑着点头,随即上前一步,开口道:“萱公主,即便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必赔礼道歉了!因为你我之间的账,马上就算清楚了!”赔礼道歉?她还是喜欢有账算清!   皇甫灵萱一愣,不明其意。   而澹台凰却忽然瞪大双眼,指向天空,大叫一声:“公主,看灰机!”   皇甫灵萱茫然抬头……   刚抬起头——   “砰!”的一声,她浅黄色的身影被澹台凰一脚踹飞!“噗通!”巨响,整个人悲催落入湖中,激起水花一丈……   “啊——公主!来人,快救公主!”   ……   ☆、048公主胸太小跪求首订!   “好了,账算清楚了!”澹台凰心满意足的收脚,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阳光明媚!   “皇妹!”不远处的皇甫轩见此,当即一声冷喝,飞身而至!   拱桥之下,清水碧波之中,皇甫灵萱瞬间被水漫过头顶,但很快的,她又自己挥着手从水底浮了起来,笑容满面的看着澹台凰!她其实是会游泳,所以并无大碍!只是发髻已经被水波打散,形象全无。   皇甫轩足尖轻点,明黄色的衣摆划过,若龙腾而去,落入河畔叶上,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两人离水,水波微荡,带起一阵水珠击打之音。   落地之后,正到了澹台凰的面前,皇甫轩一见她便要发火,皇甫灵萱却飞快扒了扒挡住视线的发,走到了皇甫轩的前头!星子般的眼眸看着澹台凰,眼中或有灼热之光:“你没想到吧,本公主会游泳!”   澹台凰闻言,无所谓的耸肩,笑眯眯的道:“萱公主不是也没想到,本公主会武功吗?我们扯平了!”   皇甫灵萱没想到她会武功,派了高手刺杀,失败而回。   而自己没想到皇甫灵萱会游泳,将她踹入河中,也没闹出人命。   这样算起来,确实是扯平了!   这话一出,皇甫灵萱不仅没生气,还挥开了宫人们的搀扶,上前一把抓向澹台凰的手,十分激动的开口:“好!有个性,你这个朋友,我皇甫灵萱交定了!”   澹台凰闻言,嘴角一抽,两抽。这公主被自己一脚飞湖里去了还要跟她交朋友,这脑子没病吧?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她还是离皇甫灵萱远点好!想着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从她手中抽出来,非常客气的道:“本公主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萱公主还是另找他人吧!”   跟派人刺杀过自己的人做朋友,她澹台凰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而且这货显然脑子可能有故障……   皇甫灵萱头一次屈尊降贵想和人交朋友,却惨遭拒绝,心中几千几百个不忿!皱眉看了澹台凰半晌,转头看着皇甫轩大声开口:“皇兄,她不跟我做朋友,你赶紧下一道圣旨,命令她!要不然,你娶她为后也行,不做朋友就做嫂嫂!本公主相信,有了这样心思灵巧、敢做敢为还深明大义的国母,我东陵必盛!”   她这话一出,皇甫轩险些没给吐出一口鲜血!有了澹台凰这样心思灵巧,敢作敢为,还深明大义的国母,东陵必盛?如果她的敢作敢为、心思灵巧,以及深明大义都用在给他塞臭袜子和偷盗草纸之上,那东陵别说是必盛了,恐怕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因为国君将命不久矣!   “灵萱,不得胡言!”想着飞快的开口呵斥,语中寒意惊人。   一旁的君惊澜听到这儿,也闲闲接话:“萱公主天真烂漫,童言无忌,这样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而且倾凰公主早已对本太子芳心暗许,海誓山盟,如何能做东陵的国母?”   澹台凰原本就被皇甫灵萱那句话噎得面色诡异,现下又听君惊澜这么一说,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咬牙一字一顿的道:“北冥太子,本公主是何时对你芳心暗许,海誓山盟了?”这个臭不要脸的!   而一旁的澹台戟听着听着,脸色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十分不悦的看着澹台凰,一个姑娘家,如此不知体统!简直胡闹!   君惊澜听此一问,走近几步,到澹台凰跟前,暧昧道:“公主,昨日殿上,你我关于诗句的誓约,难道忘了?”   “……”澹台凰有了一瞬的无语,咬牙道,“北冥太子,您是否小时候学习成语不够认真,所以现下才胡乱形容,以至于用词不当?”   他们打的那个赌能算是海誓山盟吗?不明白“海誓山盟”的意思,麻烦回家翻翻词典,别他妈的信口乱诌!   君惊澜勾唇浅笑,三月春风一般:“本太子才疏学浅,不明其间深意。要不,公主明日起便亲自教教本太子,也好为本太子增长见闻!”   “滚粗!”再跟这不要脸的王八蛋多说几句,她迟早被气死!   说到这儿,澹台戟终于看出了这所谓的“芳心暗许、海誓山盟”,不过是北冥太子的自作多情白日发梦,于是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假意呵斥道:“凰儿,不得无礼!也请北冥太子慎言!”   澹台凰瘪嘴。   君惊澜但笑不语。   皇甫灵萱还要说话,为自己争取皇嫂:“皇兄,臣妹觉得……”   说到一半,却被皇甫轩不耐打断:“够了!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还不回去换衣服!”这女人又几分才智是没错,但是想起她先前的所作所为,他实在累感不爱!要是真依了萱丫头的意思娶回来,澹台凰有了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姑撑腰,自己就要真的与她相敬如宾了!那还不如给自己一刀来的痛快!   “哼!”皇甫灵萱不服气的走人,没眼光的皇兄!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澹台凰,“我告诉你,不管你同不同意,你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还有,楚长歌是本公主的,你要是敢抢,就是亲姐妹我也不认!”   语罢,大步而去!   这话一出,皇甫轩的脸色就青了!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讲出这种话,皇家颜面荡然无存!   澹台凰也愣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皇甫灵萱这么敢爱敢恨,说做朋友就一定要做朋友,喜欢便是喜欢,毫不遮掩!这样的风度,怕是在现代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君惊澜看着皇甫灵萱的背影轻笑,淡淡道:“楚皇子好福气!”   “北冥太子很羡慕?”澹台凰条件反射的偏头询问。   “那是,若有朝一日,公主也对本太子说出这一番话,本太子死而无憾!”他语调悠然,神态慵懒,容色暧昧,叫人辨不清这话的真假。   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你还是充满遗憾的活着吧!”   “哈哈哈……”大笑几声,这一笑,天下万物都在他的笑意中失了颜色。笑声渐落,旋即,双手环胸,懒懒开口,“看来公主舍不得本太子死!”   这下澹台凰是看都懒得看他了,对于不要脸的人,她表示无法沟通,因为思维模式不在一个层面!   澹台戟冷冷的扫了澹台凰一眼,以示警告!随之,开口为澹台凰踹人下水的事情道歉:“今日凰儿失礼,还请东陵皇上见谅!但本殿下相信,凰儿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虽是道歉,却并不就此示弱,先礼后兵,表示失礼是有,但却并不是他们的错,故而皇甫轩想借此教训自家王妹,也是痴人说梦!   皇甫轩自然能明白他言语间的暗示,皇家亲情原本就淡漠,所以他一时还真有点不明白这澹台凰有什么好,让澹台戟要维护到如此地步!虽是不解,却还是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的开口:“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游戏罢了,灵萱和倾凰公主都不介意,朕又岂会多言!”   “那便要谢东陵皇大量了!”澹台戟笑着开口。   他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一个太监带着一群少监宫女自南面而来,看装束不像是东陵的宫人。他们快步到了澹台凰等人的跟前,弯腰行礼:“奴才们拜见东陵皇上,北冥太子,漠北大皇子,三公主!”   “平身吧,你们是?”皇甫轩皱眉开口,若是他没记错,这为首的该是慕容馥的贴身内侍!   “回东陵皇上的话,奴才是西武女皇的内侍,奉了女皇陛下的命令,请北冥太子一聚!”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开口。   于是,澹台凰的脑中很快的勾画出了一个老太婆的形象,女皇,这是男尊女卑的朝代,要当上女皇肯定很不容易,所以这个女皇,八成也是武则天当年的登基的年纪了!现下请这妖孽一聚……   很快的,她又在心中自动补脑了君惊澜为了国家利益,对一个老太婆无奈委身的场景,心底一阵长吁短叹,唇角也缓缓露出猥琐笑意,险些幸灾乐祸到作诗一首表达愉悦……   但,她显然想多了。   君惊澜狭长魅眸挑起,先是看了一眼某女唇边那猥琐的笑,又淡淡的扫了那小太监一眼,道:“西武女皇盛情相邀,本太子应欣然而往。只是今日不巧,本太子要游园,没空!”   “这……”那太监一愣,显然是当差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敢如此不给女皇面子,即便不去,也找个敬业点的理由吧,例如国事繁忙,例如另有要事,例如身体不爽。可……要游园,所以没空?   而皇甫轩和澹台戟的心中却很是明白,昨夜君惊澜的那只醉酒的疯狼可得罪了不少人,西武女皇被得罪的最甚!可最后,君惊澜四处都送礼聊表歉意,唯独慕容馥那里没有送,像是完全无视了,显然是没将西武放在眼里,慕容馥遣人来请,定是来者不善,这样的举动完全在意料之中!   而君惊澜此刻若是去了,还有机会化解干戈。但若不去,那就是彻底跟西武对上了!   见那太监迟疑着没动,君惊澜的冷眸扫了过去,杀气尽显:“怎么?本太子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那太监也是个硬脾气,一见君惊澜如此张狂,顿时一口气堵了上来,抬头道:“北冥太子,昨夜您的爱宠做下的那些个好事,难道就不该给我们女皇一个交代?女皇陛下亲自派人来请,您竟然还不给面子,未免……”   话音未落,君惊澜眸中戾气乍显,扬袖一甩!   广袖翻飞,劲风如箭!   这一挥之后,那方才还生龙活虎,巧舌如簧的太监顿时像风筝一样,自地面飞起!在半空飞行十米,又“砰!”的一声,以抛物线之态,落到地上,一口鲜血涌出!歪着脑袋,已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带来的那些少监宫女,飞快跑到他的跟前,一探,已经咽了气!   此刻,正是暮春三月,春风拂面,烈日当空。皇宫之地也是绿茵遍野,百花竞艳,翠鸟齐鸣。如斯美景,象征着勃勃生机,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心情愉悦。可,也就在这样的美景之下,一人殒命,只因多说了一句话……   而剩下的那些宫人,当即都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他们怎么忘了,北冥太子的脾性,可素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今日,一击而杀,已经是宽容了!   但,得罪了他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这些无辜的该怎么办啊!正在害怕之间,又听得君惊澜三分温和中带着七分冷冽的声线响起:“区区一个内侍,也敢对本太子大呼小叫!是本太子最近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么?”   “奴才……奴才们知错,请北冥太子息怒!”众人赶紧跪下,牙齿发颤,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澹台凰见此,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明白这妖孽对自己有多么宽容!想想以前自己总是对着他大呼小叫、冷嘲热讽、甚至多次甩鞋子,而到现下还无忧无虑的活着,这真是个奇迹!   作为东道主的皇甫轩,看着君惊澜丝毫不给西武面子,眼见矛盾在即,心中一阵暗爽,却还是开口打圆场:“几个下人罢了,太子何必动怒!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宫人们一听这话,如获大赦,飞快奔逃。   “太子如此,恐怕西武女皇……”澹台戟迟疑着开口,再怎么说君惊澜也帮过他们几次,该提点还是要提点。   君惊澜眸中戾气隐下,眉间艳红似血的朱砂也渐渐淡了下来,目光状若不经意的掠过草丛,闲闲开口:“王兄不必挂心,慕容馥险些将本太子的爱宠烤了,自然也是要她知道些轻重!”   昨夜若是他晚了一步,小星星恐怕就没了。更何况,慕容馥的剑,正对着皇甫轩,哪里还有实力与自己为敌?   君惊澜这话一出,刚刚躲到草丛偷窥的某物,眼中绿光一闪,狼嘴咧起,当即幸福的笑了起来……果然星爷才是主人的最爱!想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澹台凰,那个卑鄙的女人,居然敢毒害它,难道不知道它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星爷,是世所仅见的珍稀动物,需要重点保护吗?不保护就算了,还……想着,伤心抹泪……   一旁的皇甫轩面色一阵尴尬,昨夜他也下令让御林军射杀了那只狼,君惊澜这话,指桑骂槐的意味也是足了!身为主人,要杀害客人的宠物,怎么说也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而澹台凰也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让小星星发疯的罪魁祸首可是她。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忽然往她跟前走了几步,浅笑着开口:“公主可否告知本太子,方才那太监刚来传话的时候,你面露笑意,是想到了什么?”   这声线十分温和,温和到澹台凰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方才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你为了国家利益,成了西武女皇、也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的男宠呗!澹台凰踌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话不能说,说了八成也得死,于是胡诌道:“本公主是以为西武女皇对北冥太子倾心。乐见其成,故而笑了!”   “是吗?”尾调拖长,怀疑意味十足,显然不相信。随即又缓缓道,“公主既然不愿说,可否让本太子帮忙说?”   步步紧逼,终于让澹台凰的火又冲了上来!这货,给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想着,咬牙开口:“我说你这个人为人怎么这么猥琐,人家姑娘家心里想着什么,关你什么事?”   她这一吼,君惊澜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还好,即便见他动手杀了人,也不怕他。也还敢对着他大呼小叫。   倒是草丛里的小星星童鞋淡定不住了,飞快的窜出去,对着澹台凰一阵龇牙咧嘴,比爪画蹄:“嗷呜!”你竟敢这样对我主人讲话!   奈何它长得太小,澹台凰刻意微微看天,根本不低头看它,藐视意味十足。星爷非常郁闷,一把窜到君惊澜的身上……   君惊澜冷睇了它一眼,想着它方才躲在草丛,嫌弃它脏,一把扔走。   扔走没过一会儿,它又窜了上去。   又被扔走。   如此反复。直到皇甫轩、澹台戟和澹台凰,都以为这只坚持不懈、乐此不疲的狼疯了的时候,它终于登上了君惊澜的肩头,并成功的俯视了澹台凰,然后双爪放于身后,咧起狼嘴一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伸出中爪!鄙视之……   “……”澹台凰无语!原来它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竖个中爪给她看见?仔细的看了看它的爪子,有四个指,竖的是第二根手指。   这真是一直用心良苦的狼!   这下,既然冷傲如皇甫轩,看着这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的动物如此发疯,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这慌张之中,到了他们的跟前还险些绊了一脚:“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中毒了!”   “什么?”皇甫轩一惊,又高声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皇上,太后中毒了!是御医诊断出来的,还有……还有,太后是吃了漠北三公主遣人送去的糕点才中毒的!”小太监一口气飞快说完。   澹台凰一愣:“我什么时候送糕点给太后了?”她跟那老太婆又不熟,为啥要给她送吃的?   “但大家都看见是你宫中的宫婢成雅送去的!”小太监又接着道。   皇甫轩顾不得再听,飞快往凤祥宫而去,并冷声开口吩咐:“来人,给朕将那个成雅抓来!”   “是!”御林军领命,飞快奔驰而去。   澹台凰正要开口辩解,澹台戟却抬手一拦,微微摇头,示意她先别出声。随即双手背在身后,抬步跟上皇甫轩的步伐,一齐往凤祥宫而去……   君惊澜好看的眉梢微皱,顿了一会儿,也举步跟在他们身后。魅眸中闪过一丝困顿。忽的,眸中冷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   ……   而此刻,西武女皇的宫内。   “砰!”听完下人们的奏报,慕容馥一巴掌扬起,狠狠的拍到了檀木桌面上!   只是一瞬,那张桌子便四分五裂!而这位西武女皇,方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一身玄色龙袍,暗色的映衬让她多了几分威重!她的五官有着江南女子的秀美,扬州女子的温婉,可眉宇之间却透着帝王的刚毅与威严,此刻,她的声线也冰寒得惊人:“好你个君惊澜,欺人太甚!”   她这一声呵斥,身后一名随从打扮的男子赶紧抬步,上前开口:“女皇息怒,西武与东陵一战在即,不宜再得罪北冥!”   “朕当然知道,故而才没有直接发难,派人请他来,他倒好,竟然还当众杀了朕的人!如此得寸进尺,简直欺人太甚!”慕容馥怒意难抒,心头的怒气像是一把火焰,硬生生的烧起,直戳心肺!   随从咬牙,四处看了看,确定都是他们的人之后,附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女皇,既然这样,您不若釜底抽薪,除了君惊澜!北冥若是没了君惊澜,必然变为一盘散沙,届时,我们就可以……”   “好!来人,传朕的命令……”   ……   凤祥宫,门口金柱立起,上面雕刻着九只腾飞的凤凰。   宫门冷肃,门口的宫女太监们分成两排站好,双手交握,微微低头,十分恭谨而整齐,一派皇家威仪!   而大殿的门口正站着一众太医,个个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面露焦急之色!   澹台凰等人也正到了门口。   门口的御医们偏过头,一见皇甫轩,当即跪下开口:“臣等拜见皇上!”参拜的声音是十分整齐,只是头却因为羞愧低的极下!   皇甫轩却不曾看他们,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神态的不对,几个大步踏入殿内,一把掀开纱帐,入了寝宫:“母后怎么样?”   太医们赶紧爬起来,跟了进去,可好半晌仍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答话。   澹台凰,君惊澜和澹台戟出于礼节,都只能站寝殿的门口,隔着重重的珠帘看着殿内。只见飞凤秀榻之上,皇太后面色浮白,鬓发微乱,床边还有暗黑血迹,宫女们正跪在地上擦拭。这中毒之态,不似作假,而且这毒还中的不轻!   皇甫轩原本就心急如焚,意见此景,更是心下大悸!飞快上前,一把握着皇太后的手:“母后,您怎么样?”   “哀家没事,皇儿莫要担心!”皇太后咳嗽着开口,可这一咳,又有血涌了出来。   一旁的宫女赶紧将秀帕递上来,刚欲擦拭。却被皇甫轩一把接过,亲自伺候皇太后。而此刻,他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戾气,偏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太医:“朕问你们,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的院判赶紧上前回话:“启禀皇上,皇太后这是中了毒,中的是鸩毒和穿肠散,三日内若是找不到解药,恐怕……”   这话未落,皇甫轩当即冷声呵斥:“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解药?难道还要朕教你们不成?”   “皇上!臣等……臣等……”太医们支支吾吾,互相看,眼神激愤,鼓励同僚发言,自己却不敢开口。   “太医令,你说!”又是一声冷喝,怒气蒸腾!酷寒的语调像是雪山终年不化的坚冰,戳得人脊背发凉!   帝王之怒,等闲不可承受!太医们皆吓得通身一抖,全体跪下,飞快磕头,太医令赶紧道:“皇上,臣等无能!鸩毒和穿肠散都是剧毒,若是分开或还有救,可混合在一起,臣等……臣等完全束手无策啊!”   皇甫轩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一脚对着太医令踢去:“束手无策?领着朕的俸禄,享着朝廷给你们的尊荣,遇事却说束手无策!束手无策?那你说说,朕要你们何用?朝廷要你们何用?”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太医们飞快磕头,只是一会儿,那额头便青了一块。   澹台凰偏头看了澹台戟一眼,澹台戟亦回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剑眉却微微皱起,这件事,会有些棘手……   眼见皇甫轩的怒意越来越盛,皇太后飞快拉住他的手,咳嗽道:“皇儿,你责骂他们也是无用,御医也不是神仙,还能逆改天命不成?咳……咳咳,好了,哀家累了,你们先退下吧,让哀家休息一会儿!”   皇甫轩赶紧将皇太后扶着躺好,给她掖好被角,开口安抚:“好!好!母后,您先休息,不要担心,朕来想办法!”   太后躺好,闭上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但这会儿,澹台凰、澹台戟和君惊澜,看着皇太后此刻的表情,眸中都露出一丝古怪!被人毒害,应该是气愤难平,可为何皇太后像是安然等死一般?甚至都不问下手的是谁,处置了没有。这未免太诡异了一些!   寝宫内的皇甫轩起身,蟠龙靴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外,俊美无俦的面色冷的惊人。行至门口,一把掀开了纱帐出门。寝宫内的一众御医也是连滚带爬的跟了出来,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整个殿内静得呼吸都听得见,他灿金色的冷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杀意十足!   她往他口中塞臭袜子他可以不计较,她动了他的草纸他也可以当没发生过!可现下,她竟然敢对母后出手,简直找死!想着,龙袍下的手死死攥紧,恨不能将她撕碎!   澹台凰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心中也是不忿,正要开口,成雅就被人带了进来!   成雅被压入大殿之中,娇憨的面上还有一丝诧异,一见澹台凰,便皱眉开口:“公主,这是……”   “跪下!”御林军们将她往下一压,让她稳稳当当的跪在地上。用力很猛,使她的膝盖狠狠撞向地面,磕得生疼,脑中也更为清晰了几分!   皇甫轩手上的青筋也已经暴起,冰冷的声线中压抑着磅礴的怒气,走到成雅跟前,弯下腰,伸出手狠狠的捏着她的下颚:“说,是谁指使你给太后下毒的?”   “啊?给太后下毒?奴婢没有啊!”成雅被他捏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却还是清醒的很,大声开口反驳。   澹台凰想上前说话,却被澹台戟的眼神止住,她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忍住了没有动。   而君惊澜,狭长魅眸看了看成雅,又看了看屋内神色沉寂的皇太后,还有那一脸不忿的澹台凰,若有所思。   小星星童鞋悠闲的玩着爪子,人类是事情我们不参与……   “没有?”皇甫轩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掀翻在地,又几个大步走到桌前!   那紫檀木桌上,正放着一个食盒,食盒的盖子是由一寸千金的沉香木打造,边缘还有一圈黄金点缀,显然等闲之人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里头还有几块没吃完的糕点,他端起食盒,几个大步走到成雅的面前!   “砰!”的一声,狠狠的将盒子砸到地上,旋即便是一声怒喝,“那你告诉朕,这东西是不是你送来的,若有一句不实,朕便将你送出去鱼鳞剐!”   鱼鳞剐。凌迟刑罚之中的最上层!将人用渔网勒紧,整整剐上三千六百刀而不能死,最后一刀才能捅入心脏!是要让犯人在死之前,饱受凌辱与痛楚!   帝王之怒,雷霆之威,直直的将成雅压得面色惨白,看了一眼那食盒,还有里头的糕点,赶紧点头:“是!是奴婢送来的!”   “什么?”澹台凰不敢置信的惊呼,成雅是她的侍婢,没有她的命令,怎么可能送有毒的糕点来?难道成雅是奸细?不,不可能!   “说,是谁指使你的?”皇甫轩说着,满含杀气的寒眸已经扫向澹台凰,还能是谁指使的,除了这个女人,还能有谁?看来是自己对她仁慈了,仁慈到她已经能胆大到谋害他的母后!   成雅蹙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开口道:“今日正午,奴婢奉了公主的命令,演戏给萱公主看,事后,便先回了寝宫!一进了公主屋内,便看见桌上有一个食盒,旁边留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字,是吩咐奴婢将这盒东西送与太后,所以奴婢就送来了!”   “你是说,这东西是放在桌上,写了纸条让你送来的,而非公主亲自让你拿来的?”澹台戟开口询问。   成雅点头!   皇甫轩听出了这一点不对,但却不管这许多,他只知道对于可能谋害母后的凶手,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更何况无论是否陷害,这东西也是成雅送来的!想着冷声开口:“来人,将倾凰公主和这贱婢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卿,严加审讯!”   “东陵皇……”澹台戟上前一步,想要开口。   却被皇甫轩打断,他灿金色的眼眸扫向澹台戟,冷声道:“漠北大皇子,朕知道你爱妹心切,但朕的母后中毒在此却不可不查,皇太后是朕的生母,还请大皇子体谅!带走!”   “等等!”这会儿,一旁那沉默了半晌的君惊澜,忽然开口了,凉凉道,“东陵皇,事情还未查清楚,便将倾凰公主也关押,是否太过了些?”   “人证物证俱在,这贱婢也供认不讳,难道还能另有隐情?”皇甫轩冷声反问。   “一个奴才的话算什么?东陵皇为何不问问倾凰公主?公主,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吗?”君惊澜微微转头,看向澹台凰。   而澹台凰现下已然明白了这是一场栽赃陷害,却一时想不到自己还得罪了谁,使得对方要这样陷害她,故而沉默着没说话。现下听君惊澜一问,她当即摇头:“东陵太后与本公主无冤无仇,本公主为何要毒害她?更何况,毒害便罢了,还派自己的贴身侍婢来,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是我想谋害皇太后吗?”   “公主此言在理!本太子认为此事疑点重重,东陵皇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君惊澜闲闲说完,又接着道,“不若东陵皇就卖给本太子一个面子,先将这侍婢收押,待事情查清了再定倾凰公主的罪责。正巧本太子与天下第一公子百里瑾宸还有几分私交,或许……”   天下第一公子百里瑾宸,也是武林第一美男子,更是这一代的神医。若是他出手,东陵太后也许还有救!   这句话显然说动了皇甫轩,凶手都是次要,母后的安危才是第一!于是,他当即拱手开口:“既是如此,朕就静候北冥太子佳音了,但望太子一定帮忙找到公子宸,若能救得母后,朕必有重谢!”   “本太子竟然已经承诺了,定当尽力!”君惊澜回礼。   澹台凰看了他一眼,目露感激之色,她现下不可入狱,因为她必须查清楚这件事,洗刷自己和成雅的清白,将成雅救出来。而若是她们两人都进去了,恐怕就都出不来了。   收到她的眼神,君惊澜淡淡回视,眸中有笑,似是安抚。   小星星虎着狼脸,不悦玩爪,主人又帮这个女人,他一定是对自己变心了!哼,星爷晚上回去化个帅气的妆,一定要挽回主人的心……   “来人,将这贱婢押下去!”皇甫轩对着门外一声冷喝!   门口的御林军飞快进来,步履整齐,训练有素,伸手欲将成雅带下去,成雅赶紧对着澹台凰高呼:“公主,成雅是冤枉的,公主!”   “放心,进了监狱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实话实说,不要让他们动刑,如果你是清白的,本公主一定救你出来!”澹台凰冷声承诺。   “带下去!”皇甫轩不耐烦的呵斥。   “是!”御林军们拖着成雅便走。成雅看着澹台凰,噙着泪点头,被押了出去。   事情闹到这一步,自然已经算是不可收拾。澹台戟冷着脸拱手:“既然这样,本殿下和皇妹便先回去了,也好查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我王妹一个清白!”   “请!”皇甫轩对澹台凰满心怨恨,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唯一在局外的君惊澜,看完了这场闹剧,闲闲开口:“本太子也告辞了!”   “太子请!”皇甫轩当即挥手,也不留。   三人出门,走出三米远,澹台戟拱手对着君惊澜道谢:“适才多谢北冥太子相助!”   君惊澜勾唇,魅眸含笑:“无妨,微末小事而已。再说,这也是为了本太子的未婚妻不是?”   澹台凰绝对不承认自己原本想好好感谢感谢他的,但是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顿时也没了感恩的心思。白了他一眼,举步便走……   澹台戟心情原就沉重,见此也只是无奈摇头,对着君惊澜拱手算作道别,飞快跟上。   而君惊澜立于原地,双手环胸,笑看着澹台凰的背影,懒懒道:“小星星,你说爷这次帮不帮她?”   “嗷呜!”不帮!   “嗯,帮!”浅笑一声,悠然踏步,回宫。   “嗷……”既然不听星爷的,还问我做什么!   ……   澹台凰一路上跟着澹台戟往回走,脑海中却一直无意识的回旋着东陵太后那会儿的表情。那样的表情,是看透了生死,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性命安危放在眼中,可前些日子在国宴上见她,分明没有任何想不开的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东陵皇太后也许知道什么!   正想着,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而这一路上,澹台戟的脸色都沉着,眼见已经到了,他冷声对着澹台凰开口吩咐:“你先回去!这件事情你不要管,王兄来处理!”   澹台凰咬牙,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管的,成雅那丫头对她忠心耿耿,上次皇甫灵萱放了蝎子在她殿内,那丫头怕的要死还挡在自己前面,她怎么能不管?可她也没公然和澹台戟唱反调,随口答应了一句:“知道了!”说罢就往自己寝宫走。   澹台戟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没听进去。微微摇头,对着虚空开口吩咐:“去准备一下,此事若是不能解,便火速送公主回漠北!”   “是!可送走了公主,您呢?”虚空中有人恭敬回话,回完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澹台戟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一切后果由本殿下来承担!”   语落,回了自己的院内……暗卫不忿,却终于没有再开口。   而这边,澹台凰回了寝宫,越想越觉得东陵皇太后可能知道些什么,就这样放过这么大的破绽,她不甘心!眼见夜幕渐渐落下,她也终于坐不住了,预备去东陵太后那里看看,也许会找到些线索。   翻了窗户出去,飞快的隐藏在黑暗之中!也于同时,敏锐的发现自己的院子周围,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气息。院子的每个角落,都好似藏了一双叫人看不见的眼。   看这样子,她的院子是被皇甫轩下令盯住了!但,身为古武世家第一传人的她,想要出去,自然有法子!   蹲下身子,在墙角边抓了一堆石头,一个一个扔出去,排列组合,最后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然后往地上一躺,飞快的打了一个滚,只是一瞬,便滚到了阵法之中……   院内的景色在瞬间变幻,原本一片黑漆漆的院落,瞬息变成一片波澜壮阔的无迹大海,水波翻涌,船只远航,还有海鸥于海面上飞过。四下暗处那些被皇甫轩派来监视的人,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看花了眼。而揉完之后,院内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依旧一片漆黑,依旧诡谲莫测。只有澹台凰的寝宫内,还燃着孤灯一盏……   果然是看错了!   而澹台凰此刻,已经成功的逃了出来!隐匿身型的本事她很一般,但在阵法上,却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不过一个障眼法,小菜一碟!   一路躲躲藏藏,隐匿着身型避开那些个侍卫,今夜的风有些冷,像极了她阴郁的心情。大步走了半晌,刚要转弯走上去凤祥宫的宫道,却远远的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下人的拥簇之下,往东面而去!   定睛一看,那是皇甫轩!   皇太后中毒危在旦夕,皇甫轩大晚上的却没在凤祥宫守着,却带着一众下人去其他地方,那边既不是御书房,也不是养心殿,更不是皇甫轩的寝宫!这是什么情况?   澹台凰心下生疑,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她都跟前面的人保持着二十米远的距离,并小心的隐匿着身型没叫人发现,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见所有人都停在的潜龙殿的门口。   巍峨大殿门口,守门的两名侍婢先是弯腰行礼,旋即转身将殿门推开,皇甫轩一个人举步踏了进去,其他人都留在殿外!他进去之后,门口的宫婢又将门关上。   而潜龙殿的周围,原本就站了好几排侍卫,再加上皇甫轩带来的,更是重重围合,想要走过去偷听是不可能。   她四处一看,眼神很快的放到了潜龙殿旁的那棵大树上,大树一棵连着一棵,从她这边的树爬上去,一路借力,就可以到屋顶!   想着猫着腰,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移动,悄悄的潜伏过去。而后,飞快的上头一爬,又是几个弹跳,像是一只夜猫,动作迅敏而矫捷!   树枝晃动,侍卫们都往那边看了看,皱眉凝眸看了很半天,都没发现异样。又收回了目光!   等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澹台凰这才探出头来,抱着一根树枝往下一滑,成功的垂到了潜龙殿的屋顶。落脚很轻,而且落脚之后,没有再发出半点响动!   旋即,便听见皇甫轩冰凉的声线从屋内传出:“可君惊澜与公子宸相识,若是无他,母后的毒怕不能解!不若等几天,等母后的毒解了……”   “放虎归山,终成大患!等几天,你母后的毒解了,君惊澜便是傻子等着你去杀吗?轩儿,不可妇人之仁!”一道更为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仔细听起来,这声音和皇甫轩的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一层冷然威重!   紧接着,屋内便是一阵静默。   半晌之后,皇甫轩恭敬的声线响起:“父皇,儿臣明白了!只是君惊澜武功高强,想要他的命,恐怕要用龙魂卫,儿臣这就去调遣!”   听到这里,澹台凰已然是明白了,这两人是商量着要对付君惊澜。而里面和皇甫轩对话的人,就该是东陵的那位太上皇了!   她皱眉想了想,那死妖孽为人虽然不讨人喜欢,还有一张惹人讨厌的嘴,但不论怎么说,今日也是真真切切的帮了自己。罢了,算是还他个人情,给他报个信!   想着,屏息从树上滑下。又猫着腰,避开了侍卫们的眼神巡视,轻手轻脚的离开……   她走后,殿内,皇甫轩又迟疑着开口:“父皇,儿臣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要事!母后中了毒,想见您一面。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若是找不到公子宸,恐怕三日之后,母后就要……您不去看看吗?”   “寡人累了!你出去吧!”皇甫怀寒冷声开口,暗紫色的寒眸闭上,不再发言。显然,也没有去探病的意思。   一室冷寂。   自窗口灌入的风,也将人的心吹得发凉。   皇甫轩在原地站了半晌,像是站过了一场春夏秋冬,站落了一地逝樱薄枫。灿金色的眼眸看着父皇酷寒无情的面容,终于转身出门,难掩眸中一丝落寞……   缓步到了门口,他终究没能忍住,仰头看向天上那轮将圆未圆的明月,灿金色的眸染上一层薄薄水光:“父皇,恕儿臣无礼!儿臣想问您一句,您心中的女子,当真就比母后好吗?”   好到,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将自己当成儿子,只是当成一个王位的继承人。   好到,从未将母后当成妻子,从来不过是他人的替身,更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甚至命在旦夕,都不肯去看一眼!   “嗯!”皇甫怀寒冷冷应了一声,便不肯再说别的话。   皇甫轩一听,冷冷勾唇,敛下心绪,狠狠出言嘲讽:“既然她这么好,那您当初,为什么要放她走呢?”   话音一落,几个大步离开了潜龙殿,头也不回。他知道,这句话,会刺得父皇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但,他还是说了。是为自己,也是为母后讨一个公道!   终这一生,所谓“父爱”,他皇甫轩,再不苛求……   他走后,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睁开,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狠狠喷出,血溅数尺,晕开满地残红……   ……   澹台凰一路飞奔,终于到了君惊澜的寝宫门口,等她到时,他寝宫里的灯已经熄了。   正准备进去报信,正好撞上了小苗子,拿着拂尘从里头出来。他一见澹台凰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惊了一下:“公主,你这是……”   “你赶紧进去通知君惊澜,让他避一避,有人今晚想杀他,据说还会出动什么龙魂卫!”澹台凰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小苗子闻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的人之后,不屑的笑了一声:“公主放心吧,那些个宵小之徒想算计我们太子爷,根本就是白日说梦!一炷香之前爷已经出去了,正在宫内瞎转悠呢,至于那些个龙魂卫,哼,等着他们的,是我们太子爷布下的天罗地网!”   原来已经知道了!不知为何,澹台凰此刻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笑着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还有成雅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容不得她耗。   小苗子笑笑,尖着嗓子开口:“哎!公主你就先回吧,方才奴才可什么都没对您说!”   澹台凰点头:“我明白!”   回过头,再往凤祥宫的方向看了看,那边又是一阵灯火通明,想来是有人来探望皇太后了,看这样子,今日已经错失了机会。再过一会儿,下人们就该给她送沐浴用的水了,回去晚了会被皇甫轩派来的人发现。想着,只得先回自己的寝宫,明日再说。   待她走后,小苗子看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这漠北三公主,还知道来通风报信,也不枉爷为她费了那么多心思……   澹台凰一路奔驰,到了院外之后,用了同样的阵法回了院子,方才从窗户翻进去,前脚落地,后脚便有人来敲门。   “公主,沐浴的水送到了!”一个陌生侍婢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成雅,叫澹台凰心中又是一片躁动。   几个大步上前,将门打开,让侍婢们把水抬进去。   侍婢们将桶放下,又在浴桶的旁边放上一个托盘,托盘之内是沐浴之后将要穿的衣服。随即便退了出去!   关上门,澹台凰的心下无比烦闷,即是想着成雅的事,又是思虑着那妖孽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正好被皇甫轩的人撞上,又会不会是帮她找证据去了?   想着飞快摇头,不可能!帮她找证据,他哪有那么好心。还有,他被皇甫轩的人撞上,跟她有个毛关系?   想得太认真,却没发现房梁之上,正有梁上君子,支着下颌,唇际挂着一丝薄薄笑意,眯起魅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嗯……沐浴?上次她看了他,这次自己是不是该看回来呢?而他的肩上,有一只银色的不明物体,瞪大了猥琐的狼眼,看着下头的浴桶,激动的舌头都伸了出来……   澹台凰闭目,叹了一口气,又睁眼看了看浴桶中热气蒸腾的水,更是感觉一阵疲累!罢了,先洗澡,洗完睡一觉,烦心的事情明日再说!   想着,一扯衣带,锦绣华服像是莲花绽开,自她身上轻轻滑落。外衫剥落,露出半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天鹅一般的优雅绮丽……   她卷起中衣的袖子,青葱玉指伸出,试了试水温,正好!她从来便不喜欢在水里洒些乱七八糟的花瓣,故而这水也是清澈见底。   水温无差,便接着宽衣。   又是轻轻一解,中衣自莹白如玉的肩头滑落,墨发垂自腰间,硬着雪白的肌肤,更显出身段窈窕,冰肌玉骨。   房梁上的小星星童鞋,兴奋的瞪大眼,激动的口水都险些滴了下去!人家可不是大色狼呦,人家是小色狼……   眼见它的口水就要掉落,君惊澜当即用只有他们一人一狼能听见的声音开口:“还想继续看,便注意你的口水!”   小星星当即反应过来,努力的将口水吸了回去,可是哈喇子很快又流了出来,又吸回去,那眼中色迷迷的光芒也更甚了……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凰扬手,将胸前绣着金丝流云牡丹的肚兜扯掉。并弯腰褪下亵裤……   这一低头,头发将胸前遮住,小星星没看真切,非常郁闷,于是在君惊澜的肩上踮起了蹄子,伸长了脖子去看……   而澹台凰已然脱完,修长的腿伸出,跨入浴桶。   水波之中,少女胸前那一抹触人心弦的美与艳,宛如初樱绽放,诱人去采撷。白臂无暇,浴桶之中修长的美腿更是一览无余,好一场活色生香的美景……   这下,即便是洁身自好如君惊澜,呼吸也微微急促了半分。缓缓闭上眼,压住了心头那抹不安的躁动……   而小星星童鞋不断悲愤摇头,眼睛被一只修长的手遮住。无比痛苦!   耳畔响起自家主人无良的声音:“爷忽然忘了,你是公的。不能看……会长针眼!”   主人,你就在心中以为我是母的吧!还有,主人,你也是公的,难道你不怕长针眼吗?   而澹台凰还没有察觉屋顶的异样,安然的泡在浴桶里面。清可见底的水,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展露无疑……   白皙的颈,艳丽的樱,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而屋顶上的君惊澜,看了一会儿,魅眸挑起,忽然皱眉道:“胸似乎小了些……”   “嗷呜!”主人,我不嫌弃她胸小,让我看看吧!   这一声“嗷呜”,君惊澜剑眉一蹙!   澹台凰也是一惊,当即捂着胸口抬头:“谁?!”   这一仰头,便看见屋顶上那个杀千刀的妖孽,还有他手中的小星星,一阵血气上涌,险些没给晕过去!敢情皇甫轩要杀他,他跑到她这里来了?还偷看她洗澡?!   行迹败露,君惊澜也不藏。微微浅笑,看着澹台凰,看似一副波澜不惊,点尘不惊的模样。但是他手中那害他被发现的小星星,险些没被他掐断气……   看他这半点做错事的自觉都没有的牛逼擦擦淡定模样,澹台凰的火气在心中翻江倒海,强压着怒气,仰着头咬牙开口:“你看见了?”   “没看全……”这是实话,她沐浴并未倒立,故而未能看见某些更引人神往的隐秘之处。   “看了多少?”已经磨牙了起来。   他微微一叹,从梁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魅眸状若不经意的扫过她双手捂住的胸口,勾唇浅笑:“公主,胸太小,看不见多少!”   “去你妈的!”澹台凰抄起一旁的屏风,卯足了力对他砸了过去!这伸手抄屏风,没遮住胸口,自然又露出了几缕春色……   这下郁闷了半天的小星星终于看见了,先是激动一喜,随即狼眉一皱,也很是鄙视的看着澹台凰,胸太小!比了比爪子,数了数,按照主人干娘给的尺寸标准,这最多也就是个B吧……   “砰!”的一声!   连人带狼被砸出屋,澹台凰扬手一扯,将托盘上的衣物罩在身上……   “嗷呜——”小星星一声惨叫,因为数ABCD太认真,被打中了!   君惊澜倒是依旧风度翩翩,站在门口,低笑道:“公主何必生气,本太子又不是不负责!既然都看了,不如我们洗个鸳鸯浴如何?”   这话音一落,澹台凰笑眯眯的到了屋门口!   “好啊!我们洗个鸳鸯浴!”方才说完,“轰!”的一声响起,旋即整个浴桶的水,对着那一人一狼泼了过去!   于是,方才还身长玉立,芝兰玉树般的太子爷,就这样被洗澡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原本是能躲,但他太知道她。若是躲了,这气她怕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消,显然对自己更为不利,故而没躲。只是被洗澡水浇灌的感觉,确实不怎么样,他现下已经感觉浑身不适了起来……   澹台凰皮笑肉不笑的往门口一靠,冷声开口:“所谓鸳鸯浴,自然就是指用同一个浴桶,以及同一个浴桶中的水洗澡!这可是你自己建议的,太子爷,这鸳鸯浴,洗得爽不爽?”她若没记错,这货是有洁癖的,上次一根头发落入他的浴桶,就能将他激怒,她就不信今日被淋了洗澡水,他还气不死!看这王八蛋还敢偷看她沐浴!   可,太子爷还没说话,那被淋得形象全无的小星星童鞋,就已经率先生气!   它飞快跳起,举起右前爪,狠狠的对着澹台凰竖中指:“嗷呜!”你胸太小,就不要讲话!   “我擦!”    ☆、049某些事儿太克制对身体不好   澹台凰几个大步飞奔上前,伸手欲将那不知死活,竟敢藐视她胸部的小星星捉拿并剥皮拆骨,以泻心头之恨!   小星星童鞋也不是蠢货,眨巴着狼眼,看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凶狠的目光还瞪着自己,只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飞快转身,一溜烟——窜逃!   跑了老远之后,还不忘记回头再竖中指,并将自己的九条尾巴对准澹台凰,不忿摇曳:“嗷呜!”   ——胸小的女人就是脾气大!   那股得瑟劲儿,让澹台凰险些没气得厥过去!   为了表达愉悦,星爷还潇洒的伸出前爪拨了一下额前的毛发,展露自己英俊潇洒的狼脸!可,小星星还没高兴完,便有一股强大罡风扬起,直直的将它浑身银毛被风吹得倒立,两只前爪迈力的抓着地面,甚至于硬生生的被扯得在地上留下了两排爪印,却仍然没有逃脱被风带到君惊澜手中的宿命!   “嗷呜!”主人,你干什么!没看见星爷正在逃命吗?   绝美男子一把抓起小星星,并伸出如玉长指,飞快的将它的九条尾巴打了一个蝴蝶结,眉眼含笑,将之递到澹台凰的面前!对于坏了他俯览春色大业的狼,是一定要教训的!她想帮忙教训也是一样。   于是,悲伤的小星星童鞋就这样,被自家主人交到了澹台凰的手中。   它含着眼泪回视君惊澜:“嗷呜!”主人,你卖狼求荣!   君惊澜但笑不语,魅眸中冷意却惊人。   澹台凰先冷着脸瞅了一眼君惊澜,又低下头冷睇着它,忽然森冷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翻过身,让它的肚子对着她,然后一阵飞拔……   霎时间银色毛发横飞,山水共毛天一色。   “嗷呜……嗷呜!嗷呜……”小星星的一声一声惨叫震天。偏生的又是主人将自己交到她手中的,它又不敢反口去咬!   半晌之后,澹台凰终于拔毛完毕,在小星星的身上巡视,欣赏自己的成品!   而此刻,银光闪闪,帅气盎然的小星星童鞋,那貌似是胸口的地方,留下了两个空白的圆圈,毛都没了……   接着,便是一声女子尖细惨笑:“哈哈哈……原来你丫的根本没有胸!”一匹破狼也敢嘲笑她胸小,找抽!   君惊澜见此,魅眸一顿,顿时感觉自己的胸口也一阵发凉……   小星星伤心欲绝,一脚蹬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两只前爪捂着胸口飞快奔逃,到一边树下伤心唱歌:“嗷呜呜嗷嗷嗷呜……”   曲调幽幽,节奏感十分强烈!   星爷是公的,能有什么胸!没有常识的坏女人,呜呜……   教训完了小星星,澹台凰森冷的眼又扫向君惊澜,原本成雅的事情就让她够烦了!这货还来偷看她沐浴,看了不说,竟然还敢嫌弃她胸小,简直岂有此理!扬唇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北冥太子,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太子爷闻言,悠然浅笑,魅眸中晕开一丝微浅流光,旋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胸口,闲闲道:“本太子说,公主胸小,拿捏起来将不太费力,想必你我成婚之后,夫妻生活也会非常和谐!”   澹台凰闻言,飞快回头,凤眸在屋内四扫,寻找一件能将这货拍扁的物体!可,在一扫之下,愣住了,她屋内的座椅板凳哪去了?对了,好似那会儿翻窗户回来之后,就没有看到!   也就在这会儿,听得身后懒洋洋的声线响起:“公主,不必找了。本太子进屋之前,考虑到可能会看见什么,为防不测,已经将屋内的桌椅板凳都处理了!难道公主进门的时候,就没发现少了什么吗?”   澹台凰脸色一黑,顿时明白了,也更有了一种将他砍死的意图,敢情是前情工作都做好了!但,很快的,她也发现了另一个细节!   原本潜藏在院内,躲在四下的人,也就是皇甫轩派来的监视她的那些,都不见了!她四处一扫,又皱眉看向君惊澜,表询问……他处理了?   君惊澜微微挑眉,算作承认了。   旋即,太子爷薄唇勾起,神色暧昧,看着她的眼,语调中满是不正经:“好了,该看的本太子也看了,公主洗澡水也泼了。那,公主就不想知道本太子是为何而来?”   语落,魅眸含笑,又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好似澹台凰身上穿的衣服,根本等于没穿……其实么,是为了就这案子给她点提示,至于正好看了一副美人出浴,算是对他意欲好心提点的一点回报吧!   澹台凰看他这样子,直觉他就说不出什么好话,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果太子想说你是为了看我沐浴而来,本公主会从今日起,发愤图强勤练武功,为求有朝一日能将你埋在草地之下,也好养肥了土壤,为春天的绿草做些贡献!”   “公主舍得?”君惊澜挑眉而笑,墨黑的发还在滴水,但并不影响他的风采。   澹台凰冷笑:“那你就试试看我舍不舍得!”   君惊澜微微一叹,仰望星空,单看神色似乎很是落寞,但魅眸中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情绪:“原本本太子是怀揣着一片真心,想来告诉公主,这案子该如此破解,但公主却如此无情。既然如此,本太子就先回去沐浴更衣,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告诉公主吧!”   语罢,转身便走。身上又是几滴水珠洒落,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该是狼狈不堪的,可这样的状态,到了太子爷的身上,还是风华无双,诱人扑倒……   澹台凰看着他这拿腔拿调的样子,白眼一翻,冷哼一声:“慢走不送!太子殿下就接着装逼,本公主就不信,没有你,我解决不了这问题!”   这话一出,他似乎早就料到,脚步顿住,一派悠然的转回头,语中有笑:“公主,指望你说句软话,真难!”   “那你说是不说?”她算是把这妖孽的脾气摸透了,你越是上去求饶,他越是不屑一顾,偏偏大着胆子跟他对着干,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但本太子要先沐浴……”   ——我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殿门紧闭,窗上的薄纸,能印出屋内人的动作。   时而不时的,有水声传出,叮叮咚咚,来回击打,诱得人心痒难耐。   澹台凰守在寝殿门口,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心下焦躁……呸!她一点都不焦躁,她不仅仅不焦躁,而且半点都不想偷看!   回头一瞅,好似已经透过墙壁,看见了那妖孽绝美的容,健硕的胸肌,有力的臂,还有腹……咳咳……要纯洁,要纯洁!   纯洁了很久之后,忽然猥琐的四处一看,呃,反正没有人,偷看一下也没事吧?   不行!要是被发现,指不定要被那妖孽嘲笑!   可,说不定他发现不了呢?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饱受折磨与煎熬之际,殿内有慵懒声线,带着薄薄笑意传出:“公主若是想进来看,便进来吧,爷并不介意!”   “我介意!怕长针眼!”硬着头皮口是心非!   她语音一落,君惊澜便笑了,悠然靠在浴桶边上,懒懒开口:“公主,皇太后中毒之事,并非不能解,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解法!而这个解法,我们的王兄当也知道,只是怕你感情用事不答应,故而没有用,也没有跟你提!”   “是我的王兄,跟你没有关系,谢谢!”澹台凰先是黑着脸吐槽,撇清跟这不要脸的关联,又是一问,“什么办法?”   她话音一落,屋内又是一阵水声响起,这一次,动静还挺大,让澹台凰的心中又是一阵荡漾。尼玛,说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一边洗一边说,这三更半夜,风高月黑的,难道不知道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吗?   对澹台凰急欲撇清和自己关系的话,太子爷选择了无视。只闲闲的回答她的问题:“那就要看公主,舍不舍得了!”这一语,暗示意味十足,杀机也尽显。   舍不舍得?澹台凰一愣,旋即,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杀人灭口?”   她得承认君惊澜说的不错,若是杀了成雅,死无对证,她打死不认,皇甫轩没了人证和物证,她和漠北就能从这件事情里面洗脱出来。但……   她不能!   “公主也不笨!”君惊澜低低一叹,听着门口渐渐安静下来,甚至于连呼吸都淡了几分。他便也在瞬息间知道了她的想法,不愿意!   澹台凰坚决摇头:“我只对该狠的人狠,成雅对我忠心耿耿,若是两军交战,为了国家大义我可能舍了她。但单单为了我个人的安危,就要置她死地,我做不到,也做不出!”   更何况,大殿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她亲口对成雅承诺,会救她出来!那丫头现下一定在牢里满怀期待的等着她,视她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如何能见死不救,甚至亲手送她赴死?   这话,叫君惊澜眸色一顿,旋即唇际笑意更浓,果真特别,皇族之人,都将下人们的生死看得极淡,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现下知道这样简单的法子,定然马上就答应了。可她却……难怪自己总觉得她不同!   抬首看了一眼门口,门上印出她窈窕身段,脑中不由得闪现出那会儿看见的人间春色。好心情的笑道:“若是这般,就只能去解开这个谜团了!其间会牵扯到宫廷机密,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命殒,公主想好了吗?”   “也总比坐以待毙,或杀了身边的人保命强!”澹台凰咬牙开口。   “那好!”又是一阵水声响起,旋即,他慵懒声线和着诱人遐想的水声飘忽而出,“东陵皇太后,东陵夜王!这两人,你尚有机会见到,从他们身上,你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   “嗯……啊!”澹台凰先是被他的声音诱得心底一荡,荡漾完了才发现人家在说正事,赶紧补充,“哦!我知道了!”皇太后果然有问题!   她这一瞬间的失神和迷糊,让内心那猥琐的窥探*成功的被君惊澜获悉,他低笑一声,轻声劝解:“公主,不必克制,想进来本太子并不介意!某些事儿克制太狠,对身体不好。”   “你想太多了!我一点都不想进去,也没有克制什么!”澹台凰嘴硬着开口,只是那张厚比南山的老脸,微微发烫。这死妖孽,大半夜的在她的屋子洗澡,难道不是诱她对他做点什么吗?其心可诛,怎么能怪她?更何况她已经很把持了!   而也就在这会儿,院墙之外,一道银色天光闪入!兔子大小的毛茸茸物体,抱着一件紫色的袍子进来了,是主人洗澡之后要穿的衣物!   “嗷呜呜……”我的胸!我的胸!呜呜……   澹台凰嘴角一抽,拔了几根毛而已,哭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哭完!   它悲伤的走到门口,眼泪汪汪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一阵龇牙咧嘴:“嗷呜……”别以为星爷不知道你想偷看我主人洗澡,你敢看我咬死你!   屋内或有声音传出:“眼泪和鼻涕没抹到爷的衣服上吧?”   “嗷呜!”没有!小小的身子把门一撞开……   澹台凰一时没控制住,飞快转头,目露凶光,疯狂的从缝隙里面往内看……   这一看,只见淡紫色的衣袍撩起,正好将门缝堵了一个严严实实!门内挥衣服的小星星童鞋鄙视的抬眼看她……   “砰!”的一声,小星星将门关上,澹台凰撞了一鼻子的灰!   屋内,有人在教训狼:“小星星,做狼不可太小气,她想看,便让她看看!爷的身材无任何瑕疵,并没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嗷呜!”不给!   “再说,被看的又不是你,爷根本不介意!”又是一语传出。   “嗷呜呜……”我恨透了爱情,恨透了你……   澹台凰越听嘴角越是抽搐,恨不能伸出两只手把耳朵堵住,真是听那妖孽说几句话,人都要短命几年!而被君惊澜伤透了心的小星星童鞋,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跑了出来!   寝宫门口,一阵微风拂过。   澹台凰被它那一搅合,现下也没了偷看的心思,往地上一坐,皱眉思索着中毒之事和皇太后,皇甫夜可能有的关联。小星星坐在她的旁边,九只尾巴垂着,两只前爪捂着胸口,张着狼嘴不断的哭:“嗷呜呜……”我的胸,我的胸……   哭声太过凄凉,澹台凰的思绪被打断,终于不耐烦的皱眉,低头看它:“你有胸吗?”   “嗝……”小星星打了一个嗝,狼头抬起看着她,呆了一会儿,一瘪狼嘴重新哭:“嗷呜嗷……”我的毛!我的毛!   “……”当她什么都没说!人和动物,根本无法沟通!   待到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也洒落到他们身上,一人一狼孤寂的坐在门口,尤其那只狼还在抽抽嗒嗒的哭,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当真好不凄凉!   当然,凄凉神马的都是表象,澹台凰此刻拿着手里的棍子,狠狠的往地上捅,算算时间,那家伙已经沐浴快一个时辰了,估计皮都刷掉一层了,还没洗完!她都快被吹得风中凌乱了!   终于,在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热切渴望之下,太子爷总算是沐浴完毕!   “吱呀!”一声,门开了。   澹台凰回过头一看,这一眼望去,顿时愣住了!   寝宫门口,他紫衣墨发,含笑而立。银冠玉带,衣摆被风吹的微微扬起。月光之泽散落在他身上,似是一弯明月自夜空倾落……   眉间朱砂一点,刹那风情,侵吞万里山河……   门口的春风,也像是一只撩拨人心的手,将他几缕将干未干的发吹起,拂过他绝美精致的脸颊,带出几丝魅惑之态。   此情,此景,此人。像是在一瞬,将天地之美合于一身,给人一种将要窒息的震撼!   澹台凰还在发愣,一秒,两秒,三秒。这男人,真美!已经见过他不少次,但每次见,都能给她不同的触动,今日最甚!   忽然,听得他带笑的声线响起,打断了她的冥思:“公主,看呆了?”   “没……”一股热流,从鼻翼涌出。她赶紧仰起头,看向天空,让鼻血逆流,并飞快挥手,“快滚!快滚!本公主要更衣了!”现下换衣服出去,运气好,说不准还能遇见皇甫夜!也许能问到点什么。   “更衣?可要本太子效劳?”又是一语不正经问出,魅眸中满是戏谑。   话音一落,澹台凰登时大怒,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自手中飞射而出,狠狠的对着他砸了过去:“速滚!”   “嗷呜!”你们两个说话就说话,扔星爷干什么!   抬手将小星星接住,却拿得离自己有一肘的距离,显然是嫌弃它脏!   旋即,微微仰头,月色之下,他精致的轮廓亦是美极,露出美玉般的颈,诱人透过衣里往内看。这模样,让澹台凰的鼻血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而太子爷仰天看了看时辰,预计那些龙魂卫已经落网,该说的话也对她说了,便也不再多留。临走,欠扁的开口:“公主下次沐浴可要小心些,这世上,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爷一样君子,见着美人出浴,也还坐怀不乱!”   说着,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胸口。   澹台凰脸色一变,开口讽刺:“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还是你根本不举?”   按照原则来说,一般的男人是一定会生气的。但太子爷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狭长魅眸微眯,又扫了一眼澹台凰的胸口,懒懒开口道:“公主,胸若大些,本太子定能策马奔腾,常盛不竭!”   即,就算他真的不举,也不会是他个人的问题,而是因为澹台凰胸太小,难以引起某些冲动。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鼻血更加汹涌了,可惜这次是气得!但还没来得及发火,他便已经到了十米之外!闲庭阔步,大笑着缓步而去……   偌大院落,颀长人影踏月而行,紫衣墨发翻飞,风华无双的背影,像极了浩瀚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叫人只能远观,不敢亵渎。   可,澹台凰看着这样的背影,除了想弄死他还是想弄死他!压抑着怒气,捏着鼻子在他身后磨牙,老天爷对他真不错,可惜这样的风采,放在一个如此恶劣的人身上,纯属浪费!这王八蛋,要是哪天落到她手中,她一定撕了他的嘴!   起身,预备回屋去换衣服……   远远的,听见一只狼在哭:“嗷呜呜……”主人,你今天欺负我!   “爷是为了教育你,手上没有筹码,就不要轻易得罪敌人。后果你可能承担不起!”男子慵懒声线传来,颇为耐心的教导。   “嗷呜!”那女人抓不到我,是你把我交出去的!   太子爷又轻笑,悠然道:“还有一个道理,上级没吱声的时候,你永远不要抢先说话,否则下场会很惨!这便是你多嘴,曝光了爷的代价!”   语罢,好心情的笑了。线索他是已经告诉她了,至于这件事情该怎么查,那便看她的了。能不能查清楚这件事,也能证明给他看,她有几分实力……   星爷被教育了仍旧悲愤:“嗷呜呜……”我的毛,我的毛……   ——我是不给月票就哭给你们看的星爷——   等那一人一狼走远,澹台凰便换了衣服潜伏出去。虽然不知道皇甫轩的手下是如何被君惊澜处理的,但预计那妖孽出手,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后患,故而放心出门。   而今夜,除了她迈力探查之外,澹台戟也正在头疼的追查这桩大案!   夜,微凉。   宫道上时有桃花瓣飞过,层层叠叠的树丛茂密,还有阵阵花香扑鼻,可澹台凰今夜却没有赏美景的情绪。   宫内的灯大都燃着,皇太后中毒,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都要去表达一下关心,故而这样的情形并不奇怪。   她一路奔行,在路上躲过三波御林军,四波宫女太监,又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过路的蚂蚁之后,终于绕过了重重宫道,看见了离御书房很近的那棵树!   没让她失望,此刻树梢之上,有一名红衣男子靠在上头假寐,正是东陵夜王,皇甫夜无疑!   听着树下的脚步声,他眉梢微微一挑,却没睁眼……   澹台凰行至树下,先是耐心的开口叫了一声:“夜王殿下?”   皇甫夜没理会。   澹台凰额际青筋一跳:“皇甫夜?”就不信皇甫夜这样的高手,会察觉不到她来了,现下这不吭声,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摆谱,要么是欠揍!   夜色之中,树梢之上,邪魅男子薄唇微勾,有了几分笑意!这小丫头,胆子还不小,竟敢直呼他的名讳!但。他仍旧没吱声,等着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澹台凰也没让他失望!抬脚一踹……   “砰!”的一声,树梢一阵晃动!若非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就这样被掀下去了!这下,是想装睡也不行了,淡紫色的眼眸睁开,一阵妖异之光闪过,他勾起薄唇,摇了摇手上的鎏金扇,似笑非笑道:“漠北公主的脾气,真不小!”   “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装睡!”澹台凰黑着脸开口。   这话一出,皇甫夜倒是笑了,很是赞赏的看着她:“那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今日之事,夜王殿下应该知道,本公主希望……”   她话未说完,皇甫夜便先将话接了过去:“一个侍婢罢了,公主冰雪聪明,难道想不到应对之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若是查不出来,公主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说完,他自己也是愣了一下,管闲事,可不是他的风格。   “侍婢的命也是命,如果夜王殿下知道什么,还望不吝告知!”澹台凰知道,跟这些王公贵族讨论一个侍婢的重要性,他们不可能理解,故而跳过论述,直接开口。   凉风之中,她站得笔直,面上透着刚毅,像是一棵不折的松。   这样的姿态,让皇甫夜的神情一阵恍惚,好似曾经也有过谁,不过为了一个区区侍婢,也将自己的性命弃之不顾。他沉默了片刻,邪魅的声线缓缓响起:“公主问错人了,本王一无所知!”   这件事,他早已猜到,但不能说。   “王爷!”澹台凰皱眉抬头,不愿放弃。   可皇甫夜已经闭上眼,靠回树上,不再开口。   看这样子,是问不出来了。澹台凰颓然转身,作出一副准备回寝宫的状态,走了快十米远,瞅见一个转角处,飞快侧身,往树后一藏!   躲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树上的皇甫夜自言自语般的开口低喃:“皇兄,何苦为难这些年轻人呢……”   澹台凰闻言,呼吸一窒,心跳都凝了一瞬!皇兄?东陵夜王的皇兄,那是……太上皇?太上皇毒害自己的妻子,嫁祸给素未谋面的她,这……这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人家说男人们在升官发财之后才会希望老婆死,难道在这古代,从皇帝变成太上皇,也会有这样的想望?   而且,就算是这样,为啥谁都不嫁祸,偏偏嫁祸给她?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轻咬薄唇,悄悄的后退了几步,隐入夜色之中……   她走后,无边空虚,凡眼看不到的所在,有人开口:“王爷,您明知道她在那里……”   “是啊,明知她在!”明知她在,才刻意低喃,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帮她,或者他想帮的其实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很相似的人。可到底……是谁呢?   ……   澹台凰揣着满腹的疑惑往回走,想着是自己理解错了,是皇甫夜表达错了,还是东陵的这位太上皇当真脑部结构复杂,才做出如此这般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走了好半晌之后,听到一断对话,从西侧传来,是熟悉的声音……   “殿下,皇上已经下了第三道密旨来催了,让您赶紧对东陵递国书求亲,您倒是给个反应啊……哎!殿下!”铜钱郁闷开口。   接着,便听得楚长歌风流纨绔的声线传来:“联姻么,为何一定要本殿下娶?七妹妹的婚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就把七妹妹嫁给皇甫轩做皇后,不是一样?”   “殿下,七公主那么纯洁善良,您忍心把她送来联姻吗?”铜钱无语开口!七公主从小流落在外,在山中长大,故而比其他的公主们都单纯善良。可大皇子竟然要送她联姻,亏得七公主还与他最亲近,公主有这样的皇兄,真是人生大悲!   楚长歌闻言,当即就拉下脸来,面露不豫,冷然道:“那让本殿下这样纯洁善良的人联姻,你就忍心吗?”   铜钱默。殿下,你确定纯洁善良可以用来形容你?   澹台凰嘴角一抽,这楚长歌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啊!纯洁善良……望天!   铜钱放弃劝解,认命闭嘴,楚长歌的耳根也终于清静,摇着折扇抬头,正巧看见了不远处的澹台凰!心下大悦,“啪!”的一声,收了玉骨扇,几个大步上前:“倾凰公主,好巧!”   澹台凰现下确实在没有心情与这位风流纨绔、纯洁善良的楚皇子扯犊子,于是,华丽丽的无视了他,埋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一座宫门匾上的字迹,脑中电光一闪!字!对了,那张纸条,那张纸条上可能有线索!   可,成雅现下被关着,她怎么去问?   正在抑郁间,耳边又传来楚长歌聒噪的声音:“公主,这大晚上的,你我都能宫中相遇,实在是有缘!”   澹台凰终于不耐烦的扭头:“楚皇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吗?你也不知道避避嫌,离我远一点!”   楚长歌一听,扬唇一笑,眉眼弯弯:“那有什么?在我楚国皇城,但凡出了点事,父皇第一个就想到本殿下,本殿下可常年都是嫌疑犯!这不,前天晋国公的世子骑马,摔了一个半身不遂,父皇马上就修书问是不是本殿下做的。原因么,就是他先前跟本殿下打了一架!”   澹台凰尽管很不想理他,但是听着这话,还是颇为同情的转过头:“你在东陵,离楚国远的很,这件事情怎么会跟你扯上关系?你父皇真是……”   “是啊!我父皇真是圣明,本殿下出发来东陵之前,早就让人在晋国公世子的马上动了点手脚!”楚长歌挑眉而笑,颇为得意。   “……”当她什么都没说。   白眼一翻,甩下他,大步向前……   楚长歌却是橡皮糖一样,不屈不挠的跟在她身后:“公主这是想去哪儿?可要本殿下帮忙?不论想去哪里,本殿下可都能带你去哦……”   澹台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哪里都行?”天牢也可以?   “哪里都行!”楚长歌志得满怀!   ——我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皇宫天牢,重重御林军包围,满是肃杀冰寒之气。   天牢附近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茂密树枝中,有几个猥琐的身影,正是澹台凰、楚长歌和铜钱三人……   而此刻,楚皇子殿下正嫌恶的挥着折扇:“铜钱,慢点洒,呛死本殿下了……”   铜钱冒着被自己迷晕的危险,卖力的挥洒着迷药,还要惨遭嫌弃,心中的痛苦、悲愤、不满,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殿下,为什么每次您讨好美人,倒霉的都是我?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他,这就是他的主意?这么多御林军,这么点迷药,能迷晕几个?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阵风扬起,将药粉吹散,而这不过一瓶迷药,竟然将下头的两百多名御林军尽数迷晕!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飞快转过头,不顾男女大防,伸手就在楚长歌的身上一阵乱摸……   “公主,你这是……”看着在自己胸口作乱的手,楚长歌懵了一下,虽说他想求得佳人没错,但她这是不是进展的太快了!   呃,澹台凰终于意识到对方是个男的,赶紧收回自己手,尴尬询问:“还没有这样的迷药,也送我几瓶……”   原来是要迷药!   楚长歌自作多情之后颇感遗憾,开口叹息:“回去之后,本殿下让人送几瓶过去!还是先下去吧,再过一会儿,就有巡逻的御林军经过了!”话落一落,率先落地,脚一崴,还险些没摔了。   铜钱默默扶额,有这样的主子真丢脸!扶额之后,跟着跳了下去。而澹台凰也跟了下去……   落地。   天牢的阴森的大门上,横着一把大锁,澹台凰扫了一眼满地的御林军,按照电视剧里面的情节来看,钥匙应该是在守门的御林军身上的!   想着蹲下身子,在门口的晕倒的御林军身上摸了摸,没找到钥匙,又往这么多御林军的身上一扫,一个一个搜八成得累死!抬头看向楚长歌:“你猜,钥匙在他们谁的身上?”   楚长歌将玉骨扇一收,伸手在自己宽大的袖袍中掏了掏,掏出一把精美的钥匙,那钥匙看起来十分精巧,有双面和无数的齿,看起来蕴藏着无数玄机。扬手一把见它扔给澹台凰,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这是本殿下在父皇的藏宝阁偷来的钥匙,这天下还没有它打不开的锁,你先试试!”   万能钥匙?澹台戟将信将疑的拿着,开锁……   “铛!”的一声,竟然真的开了!   楚长歌挥着扇子浅笑:“怎么样,本殿下没骗你吧?”   澹台凰赶紧把钥匙往自己手里一攥,如此好东西,到手了肯定不能再还了!反正她和楚长歌已经是好哥们,她相信他是一定不会介意的!   大步进了监狱。一阵阴风铺面,天牢里面都是血腥味,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锅中还有炭火在灼烧……   这样的场景,让澹台凰微微皱眉,一步一步监狱深处走,落脚极轻。因着是皇宫的天牢,关押的都是些秘密的犯人,所以人不多,而且基本上都睡着了,故而也听不见她踩出的响动。   楚长歌跟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今日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其实他现下也奇怪,一个侍婢罢了,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险?   澹台凰一路走,一路看,终于在最后一间囚室,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冲上去将门打开……   而成雅此刻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第一次进监狱,太过害怕,根本睡不着!此刻,洁白的囚衣上满是污血。听见脚步声,微微抬起头,面上更是一片青紫,看见了门口的澹台凰,瞪大双眸,一惊,飞快起身对着她奔去,却不敢大声嚷嚷,小声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澹台凰见她一身是伤,皱眉开口:“你这是怎么了?他们对你动刑了?”   “嗯!”成雅点头,这一点,眼中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他们偏要奴婢承认是您有意指使奴婢毒害皇太后,奴婢不认,他们就动刑了!但是奴婢……奴婢什么胡话都没有说,公主您放心,他们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是不会诬陷您的!”   澹台凰看着她决然的脸,心底一酸,眼眶也红了。伸出手,一把抱住她,咬唇开口:“我没来错!”   她没来错,也没救错!   成雅陷于牢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救她,却顶住了重刑,也不肯诬她!这样一份情谊,如何不值得她救?   这天下间,若是有一份情感,无关利益,无关算计,甚至不求回报,便愿意舍身以付,如何不值得她珍重?   她这一抱,成雅心中的委屈就被激发了出来。伏在澹台凰肩头嗷嚎大哭:“公主,成雅没有毒害东陵太后,成雅真的没有,公主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我若是不信你,就不会来了!”澹台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眸中却浮现出杀意,这群人,竟敢对成雅动刑,该死!   成雅一听她这话,抹了一把泪眼,反而开心的笑了,握着她的手:“公主,公主!你相信成雅没做就够了!只要你相信成雅是清白的,成雅即便是死了也无憾!”   这话,叫门口的楚长歌心中都是一阵震动,这样的忠诚,这样的情谊,难怪澹台凰要来救了!   “别说傻话!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死!我来是想问你,今日屋内的那张纸条,你可还留着?”澹台凰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开口询问。   成雅赶紧从袖口掏了掏:“在这里!奴婢随身收着,那些狱卒也不曾搜身,所以还在奴婢身上!”   澹台凰一把接过,淡淡扫了一眼,放入袖中……   而就在这会儿,听见天牢之外一阵响动!   “遭了!本殿下忘了,子时是负责看守天牢的御林军换班的时候!”楚长歌一扇子敲上自己的头,一阵抑郁!   澹台凰也是一阵头痛,看来是逃跑不及了……   ……    ☆、050澹台凰,你敢出一一轨!   澹台凰往门口一看,心知情况不妙!飞快转回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楚长歌,悲伤道:“楚皇子,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让人知道我这大半夜来私会成雅,他们一定会说本公主是来串口供的!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楚长歌迟疑半晌,看着澹台凰仓皇失措的脸,开口提议:“就说是本皇子想查案,强拉了你来的!”   “不!这可不行,这样我们两人都会被抓,拉你下水,本公主怎么好意思!而且,我们要是都被抓了,这案子就没人查了!”澹台凰一副很是纠结沮丧又郁闷的样子,不断凄然摇头,状似   无限煽情的模样。   铜钱童鞋也是急得不行,扯了扯楚长歌的袖子:“殿下,您快想个主意啊!”   楚长歌看了澹台凰一会儿,长长一叹,终于开口:“要不本殿下和铜钱出去引开他们,公主趁乱逃了吧!”待他这话一出,美人一定十分感动,欲与他同生共死!楚皇子殿下是这样想象的!   “什么?!”铜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殿下不是从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吗?今儿个怎么如此舍身取义?但,看倾凰公主方才那重情重义的样子,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吧?   谁知,这主仆二人都想多了!   只见楚长歌话音一落,澹台凰仿佛深受震动,眸中燃起盈盈水光!激动上前,深情款款的握着他的手,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楚皇子,你实在是太伟大了!此等大恩,本公主没齿不忘!快点,快点……你们赶紧出去引开他们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于是,风流纨绔的楚皇子,就这么被人摆了一道!无语的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柔夷,心下微动,终于认命点头,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铜钱,走吧!”   话音一落,潇洒肆意转身,悠闲的挥着玉骨扇,带着铜钱出门。   澹台凰赶紧回头对着成雅点了点头,飞快跟了上去!以楚长歌的身份和个性,就是被那群御林军抓了,皇甫轩也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而成雅半张着嘴,挂着一脸未干的泪水,顶着满头的黑线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公主的背影,这也太能坑了吧!这楚皇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行人飞快的往监狱外头奔逃,澹台凰小心的藏在他俩的身后。刚到门口,便见着几波御林军举着火把,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去:“来人!抓刺客!快,抓刺客,有人劫狱……”   他们跑得太急太远,竟然没有注意到澹台凰这三人。   澹台凰和楚长歌对视一眼,心下微诧,难道还有刺客?不过不管是啥样,他们三个能跑还是先跑再说!   趁着下一波御林军还没到,他们飞快冲入树后,又在树林中几个飞奔,终于成功的从危险地段逃脱了出来!   澹台凰跑得上去不接下气,落脚之后,扶着一棵树,拍了拍胸口,开口感叹:“本公主的人品真是太好了,进牢房也有刺客同时潜入皇宫,为我提供逃命机会!”   “本殿下认为,是自己重情重义,感动了上苍!”一旁的楚长歌无语的开口打断!   澹台凰干笑两声,其实她对自己方才的行为,还是有一咪咪不好意思的,偏头看了看楚长歌俊美无俦的脸,笑道:“楚皇子大仁大义,此番恩情,本公主定然不会忘记!本公主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那过河拆桥的架势是十成十!   楚长歌在她身后发愣,也不知道是习惯了她的行径还是如何,半晌没说话,随后笑了,有点无奈的笑意……   “殿下,你说谁这么巧,正好也挑了这时候来闹皇宫?”铜钱抓了抓脑袋,很不明白。   楚长歌勾唇一笑,眉眼弯弯,又悠哉悠哉的挥了几下扇子,风流纨绔的声线缓缓响起:“是啊,谁这么巧,正好也来闹皇宫,并且还从东南西北,分向而逃,引开天牢附近所有的御林军……”   “呃……您是说,有人刻意帮我们?”铜钱终于反应过来。   楚长歌悠然浅笑,评价:“你虽笨,但也不是完全没救!”   铜钱捂着被伤透的小心肝,画圈圈……   ……   “爷,您吩咐的事情办好了,倾凰公主也逃出来了,现下已经回宫!”小苗子站在君惊澜跟前,尖着嗓子开口。   方才,是他们的暗卫获悉了那几人去天牢,前来禀报。而爷一抬头看向窗外,发现正好将近子时,乃是各个皇宫天牢侍卫换班的时间,便派人去引开那些个御林军了。   太子爷听着小苗子的话,如玉长指支起精致下颌,懒懒点头,表示知道了。旋即,又摸了摸小星星身上的毛发,凉凉开口,似感叹:“这女人,一刻都不让爷省心!”   他才回来了一会儿,她便跟楚长歌混到一起了!   被迫听他抱怨的星爷,飞快的跳起来,一只爪叉腰,一只爪子狠狠指着他!“嗷呜!”是你喜欢多管闲事!那个女人欺负星爷,你还帮她!   君惊澜见状,魅眸微眯,看着它站起来之后,露出的两片光洁无毛胸口,戏谑道:“小星星,你的胸露了……”   小星星两只前爪收回,飞快捂着胸口,转过身狼嚎:“嗷呜呜,嗷呜嗷……”我的胸,我的毛……   ……俺是跪求月票的小星星……   澹台凰揣着从成雅那里拿来的那张纸,一路上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的寝宫,刚入院子,就发现自己宫内的灯亮着。面部表情一僵,完蛋,八成被王兄发现了!那会儿她才答应了不管这件事的,马上就被抓包,惨!   耷拉着脑袋往屋内走,推开门,一阵冷风灌入。   而此刻,一袭湛蓝色锦袍的澹台戟,正立于屋内的窗口等着她,待她进来之后,回过头,桃花眼眯起,优雅华丽的声线中满含怒气:“你知错了吗?”   “知错了!”澹台凰面色一肃,赶紧立正站好!   “错在哪里了?”优雅华丽的声线又是一问。   澹台凰飞快答话:“错在没有十里锦铺,站在门口迎接王兄!啊,不是,错在一激动,又出去上厕所了……啊,还不是,错在……”   “还敢胡言乱语!”澹台戟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皱眉开口训斥,“胆大包天,竟敢去闯天牢!要是被御林军发现了,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澹台凰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王兄,你怎么知道我去闯天牢了?难道那时候引开御林军的刺客,是你派去的?”她就说这么会这么巧!   “我的人刚到,便已经被别人引开了!现下好了,又欠了北冥一个人情!”澹台戟叹气,颇为恨铁不成钢!越是想和君惊澜撇清关系,就越是撇不清。   呃,那妖孽出手帮忙了?“矮油,既然这样,那不就是没事了吗,反正他的人情我们已经欠了很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澹台凰大刺刺的挥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偷看了她洗澡,扯平了!   “你!”澹台戟伸出一只手指着她,愣是训斥都不知道该如何训斥了,终而叹气甩袖,已经放弃了教育并拯救她!   澹台凰抓了抓脑袋,看他生气了,一时间也有点发沭。赶紧将那张纸条从袖口拿出来,转移话题:“王兄你看看,这张纸条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按照侦探小说和电视剧的剧情发展来看,那张纸条一定至关重要,说不定就是贯穿着整件事情的纽带!   可,澹台戟淡淡的扫了一眼,又接过来一看,怒气消了一半。旋即,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一张很普通的纸,没什么特别!上面的字迹是模仿了你的,看不出旁的端倪!”   “……”那她不是白忙活了,算了,坑了楚长歌一把万能钥匙,也不算是完全白忙活!忽的想起一个要点,“哦,对了,按照东陵夜王的意思,这件事情可能与东太上皇有关!”   “东陵太上皇?”澹台戟挑眉,有点惊诧。   澹台凰点头,又将那会儿出去和皇甫夜对话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自己直呼其名,还踹人家树的过程。人类的进化和发展史告诉我们,偶尔报喜不报忧,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什么的,都是很有好处的!   澹台戟听完,剑眉微皱,是在思索。一双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之后,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凰儿,你还记不记得皇太后那会儿说的话?”   他这严肃的样子,也让澹台凰开始回忆,脑中从那老太婆握着皇甫轩的手说自己没事,又过滤到说不要责怪太医,御医不是神仙,不能逆改天命,还有想休息了……不对,等等!   逆改天命?!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澹台戟:“难道真的是……”   在古代,帝王就是天!看皇甫轩那时大怒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皇甫轩想动手,而这东陵,可还有一个曾经的皇帝!   “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太后也只是无心之言!”澹台戟话虽是这么说,但眉头一直拧着,显然也是真的怀疑皇甫怀寒了。   澹台凰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只是无心之言:“王兄你忘了,太后那时候的表情,显然就是一副不在意生死的状态!也不问是谁毒害她,凶手找到了没有,怎么看都像是原本就知道凶手是谁的模样。而且她一点都不愤怒,我想也许只有她的丈夫想要她的命,她才能那样安然祥和!”   “但这都是我们的推断,没有证据!”澹台戟又是一语,瞬间颇感头痛,牵扯到的人物太大,若没有是十足的证据,是绝对不可能指证成功的!   头痛间,伸出拿着纸条的手揉了揉眉心,纸张到了鼻翼,一闻,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终于发现了些异样!“不对,这墨不是普通的墨!”   说着,几个大步走到烛火前,映着火光一照,那墨是黑色的,但隐隐约约却能看到一丝淡蓝的光!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澹台戟当即眼前一亮,大声开口:“凰儿,我们有证据了!”语中是难掩的喜悦!   有证据了?   澹台凰将信将疑的将脑袋凑上去,瞅了一眼:“有啥证据?”那会儿他说这纸没什么特别的,她都放弃了这张纸条的说!   “凶手百密一疏,用了最为普通的纸张,一模仿了你的字迹,却忘记了墨水这一点!这不是普通的墨水,是十年前东陵研制出来的湛墨,只供东陵大内使用,从未外传,即便是王爷们的手中都没有!而这湛墨,除大内之人无人见过,外人都只知它带梅香,在烛火下才会泛蓝,所以这东西,便是最好的证据!”澹台戟说着禁不住笑了起来,有了这东西,就真的能证明凰儿的清白了!   澹台凰听完,高兴得一拍大腿:“小说诚不欺我!”果然全世界大部分的凶手做完坏事,都会留下破绽,而这张纸也确实是事情的关键要素所在!   “小说是谁?”澹台戟狐疑的看向她。   “呃,这不是重点!不过王兄,你觉得这证据皇甫轩会认吗?”指证一国太上皇,怎么听都觉得十分滑稽荒诞!尤其他们现下还在东陵,人家是主人,他们是客人。   这一问,澹台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呼吸也凝重了几分:“若是皇甫怀寒不承认,我们有再多的证据也是无用,因为皇甫轩绝对不会相信,天下人也都不会相信!”毕竟谁会相信一国太上皇会去陷害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子呢?   而就在他们抑郁的当口,院外传来一阵响动,灯火照得通明。   院外全是宫人们跑来跑去的脚步声,澹台戟剑眉一挑,马上便有暗卫进来禀报:“大皇子殿下,听说是东陵太上皇吐血了,现下正在传御医!”   这话一出,澹台凰险些没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先是在心中暗道,果然举头三尺有神明,皇甫怀寒想害她结果遭了报应!又是借此想到了让他自己招供的办法!   赶紧低头对着暗卫开口:“马上派人将这消息放大,就说东陵太上皇吐血,御医束手无策,怕是挨不过今夜!记得,一定要将消息传到凤祥宫的附近,让皇太后听见!”   “这……”暗卫迟疑。   澹台戟瞬息也反应了过来:“按公主说的做!”   “是!”暗卫领命,飞快后退,一个轻跃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你是想,让皇太后误以为皇甫怀寒将死,然后撑着病体过去探望,接着你便引皇甫轩过去?而皇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会和皇甫怀寒摊牌!”澹台戟很快就猜到了澹台凰心中的想法。   澹台凰点头,眼中不觉的也露出了期许的光芒,其实说句实话,她自己也对这件事的始末很感兴趣。所有的事情都能像通,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皇甫怀寒这样做的动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以及为什么要对他自己的妻子下手!   转头对着澹台戟开口:“王兄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皇甫轩摊牌直说,然后带他过去听,他自己听清楚了,也就不必我再多言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让她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澹台凰摇头:“这种事情,皇甫轩肯定不愿意让过多的人知道!你我都去了,他反而尴尬,说不准为了皇室的声誉还会想除了我们……”   “那便王兄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澹台戟说罢,不待她回话,便直接往外走。   “矮油!”澹台凰一把将他宽大的袖袍拖住,“我是女孩子,而且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皇甫轩肯定不忍心杀我的!你就放心吧,而且要是真有不测,他将我扣下了,你也能来救我!”反之,如果王兄一去不回,自己却没有能力救他!所以还是她去比较稳妥!   听着她前半段,他颇为无语。又说完后半段,也终于听出了点道理!“那好,你小心些,见机不对,马上就走!实在无法拆穿,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纸条,转身一个轻跃,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她走后,一双妖媚的桃花眸凝视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耳边也只剩下微微风声。   他眸色中,闪过困顿,迟疑,纠结,还有一丝森冷。终而,轻声开口,低喃:“你到底是谁……”   心思灵巧,有仇必报,聪明机警,甚至于还重情重义。她是凰儿么?   绝对不是!   可,为什么,他不拆穿她呢?是不能拆穿,还是不想拆穿?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   澹台凰一路奔至养心殿,才从养心殿门口的宫人口中得知皇甫轩现下在望月台。   于是,澹台凰白往这边跑了一趟,又只得黑着脸往望月台而去。一边走,心中一边腹诽,这皇甫轩真是个奇葩,老爹吐血他不去看,老娘中毒他也不去守着!居然还有好心情去看什么月亮,他爹妈有这种儿子真是一种悲哀!   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好半晌,终于看见一处高台。也不愧被称为望月台,厚重夜幕中,唯有那一处敞亮的所在,不是被烛火照亮而显,而是被月光笼罩而成。   月台之上,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冰寒傲然。听见月台下的脚步声,他微微偏过头……   一阵夜风扬起,吹起他墨黑的发,几缕发丝飘起,模糊了他冷峻刚毅的容颜……   澹台凰仰头看着,几乎是心中一窒!她素来便知皇甫轩凤眉修目,龙章凤姿,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却从来没有像今日,看着他傲立于月光之下,墨发飞扬,酷似漫画里面那些黑衣大侠背着剑,牛逼擦擦的对着月光远行的画面!   这场景,这人,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幸好她不是花痴女,幸好!   皇甫轩低头看了一眼,一见是她,当即转回头不再看,显然此刻是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下头的太监们伺候了他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一看他脸色不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赔笑开口:“倾凰公主,皇上早先便说了,他要赏月,谁都不想见,您还是先回吧!”   “难道美女他也不见?”澹台凰认真开口,手上的青筋也已经爆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想见他,要不是为了成雅,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太监嘴角一抽:“公主,皇上的意思是谁都不见!”你是美女没错,但是能不能稍微谦逊一点!   “那好吧,本公主就不见了!你就把这封情书帮本公主递上去,让你们皇上看清了上头的每一个字,还有墨迹就行了。切记,一定要他明白本公主的一片真心!”澹台凰说着,就将从成雅那儿拿来的纸条叠好,递给他。   尤其“真心”二字咬得极重!   若说是来送证据的,皇甫轩未必会看,但说是来送情书的,他虽然对她没意思,可说不准心下一个好奇,就看了!   果然,皇甫轩一听她这话,也是眼角一抽!这种时候这女人不想着怎么查清楚母后中毒的事,不想着如何从他手下逃出升天,还有好心情跑来送什么情书?她脑子没事吧?   下头的总管太监也无语的很,心道这倾凰公主果然女中豪杰,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羞涩的大声开口让自己帮忙向皇上送情书。但是上头皇上也没发话说不看,于是他忐忑着拿着信上去了……   澹台凰往楼梯上一坐,等着上头人的反应。   总管太监一步一步上去,走到皇甫轩的身边,恭敬的举起信件递给他。   皇甫轩伸手接过,灿金色的冷眸一扫,先是迟疑看是不看,而就在迟疑间,下头传来那女人大刺刺的声音:“这封情书啊,东陵皇要是看了,铁定会不可自拔的爱上本公主,东陵皇要是心里害怕,可以不看!”   这话一出,皇甫轩脸色一变,伸手将纸条展开……   凝眸一看,眸中先是扬起一股怒气,旋即,怒气凝滞。整个人一动不动,僵住了……   时间,也仿佛在刹那静止,凝固。   总管太监看着他这模样,一惊,轻声开口:“皇上?”   “滚!”一声冷喝,像是冰刃,狠狠的划过那太监白嫩的脸颊,直直的把那总管太监吓得后退一步,险些从高台上栽下去!旋即,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失态!   他下去之后,高台上的皇甫轩,也一步一步下来了,脚落到地面,那双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杀意,看着坐在楼梯上的澹台凰,冰寒森冷,似乎要将她撕了!   澹台凰倒也不怕,歪着脑袋看着他:“皇上,证据已经找到了,相信您该明白,这件事与本公主无关!”   “你以为朕会相信?”他冰冷的声线夹杂着磅礴的怒气,像是一把烈火,要将周围的人全部烧成灰烬!   他不信!绝对不信!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暗卫落地,恭敬跪下禀报:“皇上,方才太后去看太上皇了,下人们没拉住,太后还吩咐了任何人都跟着,也不许告诉您!”   “敢不敢去听听,他们会说什么?证据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澹台凰挑眉看着他。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冷睇了她一眼,高声冷喝:“有何不敢!任何人不得跟来!”语落,率先走在前头。   他不信父皇会对母后下手,更不信父皇会无聊到将这一切嫁祸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但,纸条上的湛墨又让他不能反驳!   澹台凰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没说话。望月台下的下人们也都恭敬称“是!”,没敢跟上。   两人到了潜龙殿附近,皇甫轩一挥手,周围的下人们无声无息的退下。父皇被他那句话逼得吐血,现下气息不稳,也当察觉不到侍卫们撤退的声音。   而现下给皇甫怀寒诊治的御医也早已回去了,皇甫怀寒退位之后,便不喜欢有宫人在身边侍候,所以潜龙殿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也就在这会儿,一个明黄色宫装的女子,踉踉跄跄的自南面往这边而来,正是身中剧毒的皇太后,皇甫轩远远一见便想上去扶,却被澹台凰拖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   隐入月色,没叫皇太后瞧见。   皇甫轩偏头看了她一眼,袖袍下的手紧握,终于没有上去。   皇太后一看门口无人,先是一愣,旋即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澹台凰和皇甫轩,也轻轻提步上前,以便听清。   门被推开,又关上。里头,传来了一道冰冷中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轩儿吗?”   “不,是臣妾!咳咳……”皇太后咳嗽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她这一开口,皇甫怀寒就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轻叹:“你还是来了!”   “陛下能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要取臣妾的性命,甚至于臣妾命在旦夕,也不肯去探病!可臣妾听闻陛下病危,却不能视若无睹!”她说完,强撑着中毒的身子,坐在了皇甫怀寒的床前。   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睁开,一股戾气也激射而出:“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臣妾又怎么会不了解你!臣妾这次来,一来,是来看看陛下,而来,是想问问陛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到了如今,却忽然想要臣妾的命呢?是臣妾碍着陛下了吗?”即便是责问,皇太后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就像是对情人的呢喃倾述,没有半分怨恨在里头。   可,她这几句温柔的问话,竟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皇甫怀寒心中所有的怒气!他偏过头,狠狠瞪着他,冷声开口:“是!你碍着寡人的眼了!就是你的这张脸,碍着寡人的眼了!你知不知道,寡人恨透了你的这张脸!”   他这话一出,皇太后一愣,旋即轻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风韵犹存的脸,幽幽开口:“陛下,臣妾原本以为,你很爱臣妾的这张脸呢!”   “是!寡人是爱这样的脸。可寡人更恨你,恨你为什么你和她有一张如此相似的脸,却偏偏不是她?不论寡人对着你这张脸多少年,你都不是她!你告诉寡人,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皇甫怀寒扬声怒喝,这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叫门口的澹台凰都听得心口一窒!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能将一个帝王逼成这样!   而皇甫怀寒吼完,终于沉寂了下来。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明白这样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根本于事无补!   可,他这话终于激起了皇太后心中滔天的怒火,生平第一次,她对着自己视为一切,视为天神的男人大声嘶吼:“我不是她!我当然不是她!我是云倪裳,不是什么苏锦屏更不是南宫锦!当年是你自己为了天下大业放她走,如今你却来怨我?这么多年,我云倪裳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大婚当夜,洞房花烛,你却喝醉了酒叫着她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只是个替身,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可,这十八年,我未曾怨过,也未曾恨过你,我一心一意的对你,我将心都掏出来给你,你却要杀我,就因为我不是她?皇甫怀寒,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为什么就这么狠?为什么?!”   她这一声一声泣血的责问,将她心中压抑了十八年的痛和委屈都吼了出来!   “你可以怨恨,寡人并不在意!”又是一道冰冷的声线传出,冷酷无情。   皇太后终于笑了,她苍凉道:“好!你不在意,你不在意我的感情,也不在意我的生死。那,漠北的公主又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嫁祸给她?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让天下人知道是你想杀我,是我的丈夫厌弃了我想要我的命吗?难道我云倪裳活不能堂堂正正的只做自己而活,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死吗?”   “轩儿待她不同!”仅仅六个字,说明了原因。   这些日子夜来过,他们都是谈些近日的趣事,也是从夜的口中,他知道了有一个女人,从夜的描述中,他知道了那个女人和当初的苏锦屏一样不知死活,一再去挑战轩儿的极限。而轩儿也与他当年一样,屡屡放过!   他不能,让轩儿步他的后尘!帝王不可有情,趁着情还未起,趁他也还活着,便由他亲自来替轩儿斩断!   这下皇太后终于沉默了,十八年,足以让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冷酷无情,他理智的可怕,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做出这样的事,确实在情理之中。而若是为了轩儿,牵扯上那个小公主,她也并不在意。   这下,门外的澹台凰明白了!敢情自己这悲催的惹祸上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命太大了!皇甫轩没杀了自己,所以他老爹看不过眼了!真是……倒霉!   正在她郁闷中,皇太后又接着开口:“即便你不将我当成妻子,轩儿和灵萱也是你的亲骨肉,灵萱出生便和那女人有几分相似,得你另眼相待,便也罢了。可这么多年,轩儿自出生起,你就未曾认真看过他一眼!待到轩儿大了,你亦只是教他治国之道,从未尽过一个父皇的责任。难道这些年,你心中都无愧?”   “寡人没有儿子,寡人有的,只是王位的继承人!”又是一语吐出,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入。   插入……黑衣少年的心口!   澹台凰轻声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的偏过头看了皇甫轩一眼。见他,冷静的可怕,那傲然的身姿,在空旷的寝殿门口,隐隐显得单薄。   夜阑听风。   他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毫无生气。   她在一瞬间,明白了他此刻心中的感受,母亲中毒,下手的人却是父亲。这两个人都是他至爱的人,却相恨相杀,若母亲的毒真的不能解,他该不该为母亲报仇?不仅如此,现下甚至还亲耳听着父亲说,没有儿子,他只是王位继承人,这是生生割裂了骨肉之情。这样两个重击,不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他静静立了半晌,忽然开口:“你一定觉得,朕很可怜,很可笑吧?”   “做皇帝的都可怜,你叫我这做公主的情何以堪!”澹台凰故意打岔。她还是比较习惯皇甫轩被她气得跳脚的样子,哪怕是派人追杀她都好,现下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皇甫轩一笑,微微仰头,灿金色的眸中已然有了水光,心中已是肝胆俱裂,五内俱焚。但,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落泪!   “是啊,朕是皇帝,不可怜!”冰冷的声线,带着几丝无法言说的苍凉。   澹台凰终于心中不忍,偏头劝解:“你父皇,他虽不爱你,但是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   虽不爱你,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   这话,像是一粒火花投入了他的眸中,他偏头看她,眸中满是震动!   是的,父皇不爱他,却将自己舍了心爱的女人,甚至于舍弃了所能舍的一切,换来的浩瀚江山交给了他!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怨恨,去说父皇不在意他?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人,我不会笑你,也不会说出去的!”澹台凰看着前方开口,皇甫轩,虽然沉稳威重,却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这样的打击,于他来说,确实是重!   而他闻言,看向她。   此刻,眼里全是她。心里也都是她说的那句话……   终于,他眸中水色消逝,冰凉的声线响起:“父皇没错,若是朕,在天下和女人之间,也会选江山。九五之尊,乃是上苍选定的天子,受命于天,如何能为儿女私情而舍!朕不想哭,因为朕是帝王。帝王,永远不会落泪!”   一个很坚强的人,能坚强到脆弱的人!澹台凰很快的给他定了位,却没说旁的话。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成雅的死活,而且也很快的推断出皇甫轩这货,要是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把事业看的比爱情重的男人,很不适合做老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问出心中困顿:“那成雅……”   “成雅朕会放了,朕也不会杀你灭口,条件是今日之事你不得向外透漏半句!至于毒害母后的凶手,已经伏诛!”皇甫轩冷冷开口,已然恢复了冰冷帝王的模样。   澹台凰点头,她当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出去说的,一说保不准脖子就成了两截!但:“成雅被人动了刑,打得很惨,是你下的令?”   “朕只让人审问,并未让人动刑!”皇甫轩冷声回话。   “栽赃陷害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是下令对成雅动手的人,我希望你能将他们交给我处理!”澹台凰说这话,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说自己的决定!   很明确的告诉对方,你最好是把这些人交给我处理,不然我就自己去处理他们!   “朕知道了,明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语落,便不再说话。   澹台凰也明白这是对方的逐客令了,白眼一翻:“好了,我滚了,记住你的承诺!”说完话,大摇大摆的走人!半点将人家当成皇帝的意识都没有。   她走了很远,他还在原地。   他灿金色的眸看着她的背影,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生,他将永远记得。有一个人,一句话。在这个夜晚,照进了他的心。   不轻不重,却在他的心口,打上了永不磨灭的烙印!   ……俺是求月票滴分割线……   澹台凰哼着小曲儿,十分悠闲的往自己的寝宫走。不可否认,她心里现在是非常得意的,这样一件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惊天大案,就这样被她破案了!   破案了!   她到今日,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看来她从前都太小瞧自己了,故而让自我意识也淡薄了,一直没体会到自己是个非常睿智的人!她越想越是得意,走路也渐渐连蹦带跳了起来。   可,刚刚入了院子。   便听得一道三分温和中带着七分冷冽的声线凉凉传来:“澹台凰,你敢出轨!”   熟悉的声线一起,让澹台凰脚步一顿。黑着脸转过头,仰头一看,屋顶上,月色之下,那妖孽魅眸挑起,正十分不悦的看着她!   他身边的小星星童鞋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两片荷叶,把胸口遮着。莹绿色的狼眼也十分凶残的看着澹台凰:“嗷呜!”一只前爪对着她不断的指,主人!打死这个出轨的坏女人!主人,快上!   澹台凰白了他们一眼,心情尚可,故而颇为耐心的开口:“我是怎么出轨了?”   “三更半夜给皇甫轩递情书,你以为爷不知道?”语调幽幽,眸中带笑。   眸中这笑意一出,澹台凰就明白了,这丫的知道所谓“情书”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来胡说八道!仰视着他说话实在太累,她一溜烟爬上屋顶,问:“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了?”情书的事情都知道!   “你出门,爷便跟着!防范着你被皇甫轩杀了,要是公主真的红颜命薄,爷就变成鳏夫了!”太子爷懒洋洋的开口,还是一贯散漫的态度,叫人辨不清他语中情义的真假。   澹台凰也懒得去辨真假,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也没跟他计较!仰头看了一眼无边月色,开口感叹:“其实皇甫轩也挺可怜的!”早知道他这么可怜,她那天偷他草纸的时候就留下半张了!虽然半张擦屁股肯定不够,但总有个想望不是?   他闻言,唇际笑意不变,却也没说话。有父皇教导和母后疼爱的皇甫轩叫可怜,那他这无父无母,一人在豺狼环伺之地拼死搏杀的算什么?   敛下心绪,扫了一眼她的侧颜,似笑非笑,凉凉道:“公主,不要以为你左言右而顾其他,本太子就会原谅你今日出轨的行为!那会儿爷沐浴,让你看你不看,三更半夜了却出去给一个丑男人递情书,你到底是什么眼光?”   荷叶遮胸的小星星童鞋也不高兴的举爪:“嗷呜!”你没有眼光!举爪举得太过激动,胸前的荷叶掉了一片,赶紧一只右前爪一捞,捡起来,重新粘上……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她现在严重怀疑在这个王八蛋眼中,是不是除了他自己,其他男人都是丑的!上次和楚长歌去找皇甫灵萱报仇,他说人家丑,今天又说皇甫轩丑!得,天下皆丑他独美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君惊澜,你确定你脑子没病?本公主跟你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出什么轨?”   “你的身子可是被爷看全了,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也成,你去嫁,前脚嫁了,爷后脚就让天下人知道爷看过你的身子,看你的夫家是休妻还是不休!”太子爷不要脸的开口。   “我擦!”一把怒火又从澹台凰的心头烧起,一阵脚痒,很想踹人!她发现每次跟这家伙在同一个空间,就特别容易动怒!   而就在这会儿,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困惑和疑问:“惊澜哥哥,是你吗?”   君惊澜回过头,看着飘上屋檐的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烟,又回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勾唇浅笑:“公主,看来你我的婚事要成了,你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嫁给风华绝代的本太子了!”   “放屁!”她如愿以偿?!    ☆、051你敢娶,我就敢嫁!   她这两个字一出,星爷很不高兴,这个惹人讨厌的女人,总是这样不把主人放在眼里!眯着狼眼看着她的胸口:“嗷呜!”星爷说过多少次了,胸太小就不要讲话,你居然还敢骂人!   澹台凰听它一声嗷呜,当即森冷一笑,又看了看它胸口的两片荷叶,这破狐狸狼,一点都不知道吸取教训,八成是胸前那两片荷叶也不想要了!   她眼神一到,小星星狼脸一僵,防备的捂着胸口的荷叶,乖乖闭嘴,不吱声儿了。qqxs.cc它就剩下两片荷叶了,御花园池子里其他的荷叶还没长好,粘出去影响星爷的形象……   而被她一骂,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当真是早已习惯,偏头看向屋檐的另一端,等着那两人过来。   澹台凰跟着狐疑的看过去,一男一女映入眸中。男子白衣蹁跹,手持长剑,绝美之容,清冷孤傲之姿。眸色冷寂,一步一步往这边走着,其间只淡淡扫了澹台凰一眼。   这一眼,让澹台凰愣了一下。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冷而傲,冰而寒。   他月色般的眸中,恍若藏着十丈飞雪,清冷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看不进他的眼中。永远高立于云端之上,永远傲气凌人。   这个男人,一定傲得很!澹台凰很快得出了直观感受!   而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长得和自己不相上下。一张精巧的瓜子脸,五官秀美,体态轻盈。澹台凰一路欣赏,在从她的脸看到脖子,可,当看到对方波涛汹涌的胸口之后,鼻子一酸,忽然有种到角落去画圈圈的冲动!同样是女人,同样是绝色美人,为毛人家长胸,她不长!这不公平啊!   正在澹台凰伤心欲绝,肝胆俱裂,在心中大骂苍天不公之时,那两人已然走到他们跟前!   “这位是?”百里如烟看向澹台凰,开口询问,面上满是猥琐笑意,第一次看见惊澜哥哥跟女人在一起啊!有奸情啊有奸情!   澹台凰抬眼,怀揣着悲愤的心情回话:“漠北三公主,澹台凰!你们聊,我先告辞了!”她要回去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没被君惊澜的话伤害,没被小星星的中爪伤害,被百里如烟的胸伤害了!真是哭瞎了!   “等等!”君惊澜出言制止,似笑非笑,“先听完了诗句再走!”   诗句,什么诗句?   他伸出手,露出半截手臂,那肌肤似是美玉之色,抑或美玉也不及他白臂的十之万一。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他,淡淡道:“一封是你的,一封是娘的。还有一封,是父亲让转交的。”   他的声线清冷如月,虚无缥缈,仿若云中清歌。听得人心旷神怡!当然,在澹台凰的心中,除了君惊澜那个张嘴就说不出好话的王八蛋,其他美男子的声音,都是能让人心旷神怡的!尽管君惊澜的声音从客观来说似乎最动听……   如玉长指将信封接过,将几张薄如蝉翼的纸打开。凝眸一一扫过,在看到下半句诗,眸中恍然有了一丝笑意,刹那间明白了皇甫轩当时为何会露出那样几欲作呕的表情。   而当看完百里惊鸿的信件时,狭长魅眸中闪过半丝困顿,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将信件收入袖口,旋即看着澹台凰轻笑:“公主,飞流直下三坨屎,疑似没带卫生纸!爷说得可对?”   “是你对出来的吗?”澹台凰黑着脸瞪着他,事实摆在眼前,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诗句的下半部分是他看了信件之后才得出的,还要意思说与她听!看来这货有高人指点,目测是想了办法从皇甫轩那里套出来的答案。   “公主只说了要本太子对出下半句,可没说一定要是本太子想的!”薄唇勾起一抹懒散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又凉凉道,“还是公主敢赌,输了却不敢认?”   澹台凰正要说话,一旁的百里如烟看了这一会儿,也终于看出端倪,一下子跳起来,睁大双眸看着澹台凰,十分激动的道:“难道你就是惊澜哥哥要娶的人?”   这一问,澹台凰飞快反驳:“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我……”   话未说完,就被激动的百里如烟打断:“哎呀!原来一路上听说的,惊澜哥哥不惜打滚一万次,还要提鞋围着皇城跑十圈的,也要迎娶的嫂嫂就是你啊!我是百里如烟,初次见面,这是我给嫂嫂的见面礼!”百里如烟飞快的说完,并将一物放到澹台凰的手上。   打断别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澹台凰也深深的觉得,被人打断了自己话的感觉,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笑脸人还有礼物,那就一定要另当别论了!澹台凰心满意足的低下头,一看自己的手心,嘴角登时抽搐了几下……一个铜板?!   按照换算来看,这个时代一个铜板等于二十一世纪的五毛钱,五毛钱,这就是见面礼?   偏生的百里如烟还是一副生离死别,痛不欲生的模样看着那个铜板,看了一会儿,又飞快的伸手从澹台凰的手掌拿回去,因为动作太快,直直的把澹台凰的手心都抓痛了:“那个,嫂嫂,我知道你不是爱钱的人,我……我还是不勉强你收我的钱了!”   说完赶紧把钱揣入袖口,一副生怕人家抢的样子!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生平第一次见着这么爱财的人,一个铜板而已啊。那个铜板她是不打算要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不是你嫂嫂,不要乱叫!”   “烟儿莫要孟浪,你嫂嫂害羞!”君惊澜支着下颌,笑意融融的开口。   害羞?!这下就是淡薄如百里瑾宸,也禁不住看了澹台凰一眼,这女子,面色发青,额际青筋暴起,或有磨牙之声,声音冰寒,这是害羞的样子吗?   “害你妹!”澹台凰咬牙怒骂。害羞?他简直能达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境界,实乃世上的一朵惊世奇葩!   一旁的小星星童鞋见着主人又被喷,条件反射的再次跳起来,刚要“嗷呜”,澹台凰忽然看了一眼它的胸口,于是,张了一半的狼嘴闭上,不说话了!护着自己的荷叶,低着头用一只前爪画圈圈……   百里如烟奇怪的看了小星星一眼,话说这只小破狼这么多年,除了惊澜哥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居然能被这个漠北三公主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难怪惊澜哥哥能对她另眼相看!   当然,她虽然有着正常女人都用的八卦心理,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来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看了一眼君惊澜,她飞快对着澹台凰开口:“嫂嫂你不要介意,我只借惊澜哥哥问几句话,问完就还给你!”   “啊哈哈哈……我怎么会介意呢!因为我跟他根本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澹台凰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开口。问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这话一出,君惊澜微微偏头看向她,眉间朱砂血一般的艳:“公主,你当真要食言而肥?”   一问,把澹台凰问住了!她非常想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履行的!但如果有担当的代价是嫁给这个高深莫测,叫人猜不透心绪,还说不准啥时候就把她做了烤乳猪的男人,那还是算了吧!但是这么多人都在,她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哪!真是纠结!   就在她纠结的当口,百里如烟忽然谄媚的伸手,想去抓君惊澜的袖口,刚刚伸过去……   他微微抬手一挥,没让她扯到,懒洋洋的开口:“有事说事!”   “……”百里如烟面色一僵,忘了他的洁癖了,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也不好摆姿态,直接开口问话,“惊澜哥哥,你知不知道冷子寒叔叔又跑哪儿去了?我可是把你的皇宫,和他们魔教的总部都翻遍了,愣是没找到他!”   说着,语中已经带了不少怒气!   “墨师父是不是也不在了?”君惊澜闲闲开口,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百里如烟开口询问,还有一丝不解,冷子寒叔叔的下落,会和墨冠华有关系吗?他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这下,太子爷唇角微勾,泛出一丝惑人笑意,十足恶趣味的偏头看向她:“那你还不知道他的下落?”   一旁的澹台凰,一看他这表情,顿生一种不祥预感!经验告诉他,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接下来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吐血!她正想着是不是劝百里如烟不要再问了……   百里如烟已然开口,她呆呆的问:“这跟他的下落有关系吗?”是她最近变笨了吗,为啥听不懂!   “这都看不出来?他们私奔了!”太子爷笑容满面的说着,好像是说起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   澹台凰听罢,忽然十分同情的看向百里如烟,一听这丫头问话的时候,那激动热切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子寒叔叔”是她的心上人,可这死妖孽这么直白的说人家的心上人和旁人私奔了,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她正想着是不是出言安慰几句……   百里如烟已经黑着脸吐槽:“他们两个男人,私什么奔!”墨冠华叔叔和冷子寒叔叔,都是惊澜哥哥的师父,一文一武,而这两个男人,十几年来就一直不对盘,私奔了?亏他说得出口!   “噗——咳咳……”澹台凰一个没憋住,险些没被呛死!从来只知道这妖孽的嘴巴惹人讨厌,没想到对自个儿的妹妹也是这个态度,两男人私奔,难道这里也流行*?   “你不信,那爷就不知道了!”太子爷悠然浅笑,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眸中戏谑笑意出卖了他的情绪。   小星星对着百里如烟竖中爪,抢夫君连个男人都抢不过,鄙视!   “你不知道就说不知……”   说到一半,君惊澜凉凉的目光扫了过去,眸光冷的很。太恐怖了,百里如烟瘪了瘪嘴,不说话了!改为十分同情的看着澹台凰,要是嫁给这样的夫君,下半辈子得活得多忐忑啊!   她这眼神一扫,澹台凰如获知音,两人深情对望。有时候女人和女人就是说上一辈子的话,也不会成为朋友。但有时候和女人只要对视一眼,就可以成为至交……比如澹台凰和百里如烟!   君惊澜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便看向一旁的百里瑾宸,漫不经心的开口:“瑾宸,帮我救一个人!”   “你知道我的规矩。”淡淡一语飘来,声音很轻,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见。   太子爷四处扫了一眼,终于看见自己脚边的小星星,一把拎起它对着百里瑾宸扔去,银色的波光在空中闪过。   旋即,他语中带笑,颇为不正经的道:“一命换一命嘛,就拿小星星的命换!”   半空中的小星星童鞋闻言,狼眼怒瞪,一颗心瞬间支离破碎,险些没给他一句话伤心到死,张嘴就大哭了起来:“嗷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主人真的不爱它了!呜呜……   百里瑾宸白色冷袖一甩,冷风掠过。   哭得正惨的小星星童鞋,又被一阵风刮到墙角,开始哭:“嗷呜嗷嗷呜~嗷呜嗷呜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哭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谁?”淡薄一字吐出,看也不看墙角嚎丧的狼。   如此有个性,让澹台凰禁不住仰头,看了百里瑾宸一眼,就一眼,顿时只感觉冰寒入心,微微偏头,甚至不敢再看。这男人,确实够冷,够傲!   百里如烟轻声在澹台凰耳边开口:“你别管他们,我哥哥就是这个德行,说话从来都是有多短就说多短,脾气也不好!但说句实话啊,嫁给我哥哥,绝对比嫁给惊澜哥哥安全,你要不要考……”   话音未落,两道目光落到了百里如烟的身上!   一个魅眸带笑,笑意森冷,若彼岸花开,叫人心底发颤。   一个冷眸带雪,冰冻三尺,似坚冰碎裂,叫人脚底发凉。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今天晚上吃点什么……”娘亲说了,识时务者为美女!   “东陵皇太后!”见她识相,君惊澜收回目光,回了百里瑾宸的话。   “明日。”话音落下,白色身影掠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雪莲香飘散在空中……   于是,澹台凰终于是认出来了,这个能把眼睛放到天上的男人,就是那传说中的第一公子百里瑾宸,难怪这么傲!   “好了,天色不早了!本公主回去睡觉,你们开心!”澹台凰说罢起身就走,明早还要去接成雅,再不回去就睡不成了。   她没走几步,君惊澜欠揍的声音传来:“澹台凰,瑾宸走了你就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额角的青筋狠狠的暴动了几下,其一,她不曾喜欢过君惊澜,其二,对那个傲到不行的男人她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变心?变什么心!“君惊澜,我真想撕了你这张嘴!”   “呵……”一声低笑扬起,显然心情不错,“回去可以,但是你我的赌约……”   “你敢娶,我就敢嫁!”说完,昂首挺胸抬头收腹,双肩打开,并在心中想象“我要去杀人”,眼神犀利的往前走,成功了走出了女王范儿的架势!姿态是非常英姿飒爽牛逼杠杠让人看罢便虎躯一震大受震动的,但事实上她的脚底是有点发软的,嫁给这个变态,下场她不敢想!   君惊澜目的达到,倒也不留她,看着她的背影,只是笑。   待她走远了,百里如烟方才好奇询问:“惊澜哥哥,娘亲让你帮忙问她的那句话呢,你咋不问?”其实她刚才就想说,但是担心有什么隐情,她擅自开口会坏了大事,所以才没有开口。   他将手伸入袖中,摊开,三面是那三个纸条。   百里如烟伸手拿过来,并且十分小心翼翼的没有碰到他的手,因为她太清楚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下场可能很惨!   拿过来后一看,三张纸条中,有一张字体飘逸,是爹爹的字迹。上面只有一句话“做你自己的事,多余的莫问。”   显然,是百里惊鸿不让问。   百里如烟瞪着这张纸,良久,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喃喃道:“要是让娘亲知道爹爹坏了她的事,八成得出人命……”   君惊澜虽是诧异干爹如此交代的原因,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悠然起身,将墙角伤心唱歌的小星星一把捞起,大步回自己的寝宫。   百里如烟则怀着一种非常忐忑的心情出宫,她能预见娘亲知道了这事儿一定非常生气,那么这事儿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娘亲呢?   他们走后,澹台戟方才步到澹台凰的院子外头,在那里站了很久。   也犹豫了很久。   妖媚的桃花眸中满是抑郁。终于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寝宫……   今夜,是一个繁忙而多事的夜晚。夜深人静,事情好似已经被处理完了,事情却又好像只是一个开端……   而此刻,宽敞的宫道之上,一袭红衣的邪魅男子悠然踏步出宫。听着身边暗卫的禀报:“王爷,漠北公主现下已经回去休息了,看皇上的样子,已经知道了真相!”   “嗯!”皇甫夜轻轻点头,忽然轻声开口,“若是这女人这么聪明,让她给轩儿当皇后,倒也不是不成……”   “王爷,您说什么?”暗卫没听清。   “没什么!”   ……我是唱着《白毛女》求月票的星爷……   这是一个郁闷的夜晚!   澹台凰今天忙了大半夜,按理说本该是累得回来倒头就睡了,可偏偏她现在很有点睡不着。   抓耳挠腮,翻来覆去,头疼欲裂!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君惊澜到底是想闹哪样,简而言之,就是到现下她都没闹明白他为啥这么坚定的要娶她!那货其实有洁癖,要她陪睡估计不可能,那是为啥呢?   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那天自己收拾包袱逃命的时候,那妖孽在屋顶上让她不要先被别人玩死了,这样才值得他亲自出手玩!   这想法到了脑子里,一阵阴风就从窗外吹了进来,凉飕飕的!她抱着被子在被窝里头一抖,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显然,她现下没有被别人玩死!所以妖孽要亲自出手了!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全是君惊澜的那些被剥皮、拆骨、烘烤的烤乳猪……   第二天早上,对着镜子一照,就发现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不行,她不能往火坑里跳,跳了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了!要不今天先试试那妖孽的口风,只要不死人、不陪睡,一切都好商量……   想着便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尽管澹台凰今天的心情是忧伤的,但是整个人还是很乐观的!她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很擅长苦中作乐。苦中作乐是啥意思呢?就是伤心悲愤痛苦到极点的时候做点欢乐的事,比如唱歌……   于是,一路上走,来往的宫人就一路听着她期期艾艾的歌声:“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   歌声十分凄惨,一听便知唱歌者有极为凄惨的人生际遇。以至于宫人们好奇的眼神都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在心中进行各种补脑……   澹台凰唱着唱着,刚刚唱到澹台戟的院外,他就出来了,一见王兄当即不唱了,让他知道自己和君惊澜打赌,还煞笔的输了自己的婚事,八成得将她训斥十天半个月!   上前几步,笑眯眯的开口:“王兄,陪我去找皇甫轩要人怎么样?”已经到了早上了,该把成雅还给她了吧?自己一个人去没底,有王兄撑腰比较好!嗯,这样算起来她比小白菜还是幸福很多的,起码有个待她很好很不错的王兄不是?   “嗯!”澹台戟点头,没说旁的话,也没问昨天晚上的事,转身便走。澹台凰赶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路走着,也一路听着宫人们议论,说天下第一公子宸来了,现下在帮皇太后治病。皇甫轩此刻也在那里,还有各国的使臣和东陵的那些个大臣,也都来表示关心。   说来各国的使臣和大臣们也都很有见地,先前百里瑾宸没来的时候,都只纷纷送礼,本人没来,因为担心皇太后的病治不好,皇甫轩一个迁怒,他们这些来探病的都跟着倒霉,现在好了,公子宸来了,还有治不好的病吗?于是,他们都来探病了,使臣们表达表达自己的关心,大臣们表达表达自己的衷心!   社会经验告诉我们,就是凑热闹,也要看看那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要是看个热闹都看得遭遇不测,那得多冤呐!   澹台凰和澹台戟一进门,四下使臣们便对着他们打招呼。但并不十分热络,因为澹台凰好像是谋害皇太后的嫌疑人,太热络了他们也会有嫌疑。   他们一一回礼,并未将这些人的态度放在心上。   而现下皇甫轩正在屋内,澹台凰透过珠帘,也往里头看去,里面除了他,还有一个风姿卓然的背影,白衣出尘,正是她昨夜见着的百里瑾宸。   也就在这会儿,屋内传出百里瑾宸清冷低沉的声线:“求死之人,不救!”   说罢,一掀珠帘,便出来了。   他这一出来,澹台凰又见他,这次倒愣了一下!比昨晚在月色下看见的清晰,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穿白衣了,淡然若仙,傲然似神!让人越看越是心下大叹,如此傲气的美男子啊,看起来竟然不觉得他张狂,只觉得尊贵。   门口的使臣和大臣们见他也是微微一惊,这男子,这张脸,这姿态,仿若天上仙人,超脱世俗之外,难怪能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但,这是不是也太大胆了,在皇宫里头,大刺刺的对着皇帝说不救他娘?   在众人对百里瑾宸或赞叹,或惊诧,或感叹他大胆之间,他已然踏步而去,谁都没看,因为谁都看不进他的眼中。   旋即,便是皇甫轩伟岸挺拔的身姿从屋内出来,他灿金色的眼眸看向百里瑾宸的背影,天下人皆知公子宸的脾气,从来都是他说不救就不救,把剑放到他的颈上都无用,而且通常剑还没拔出来,就先被他杀了,故而来硬的肯定不行!   于是,冰冷高贵的帝王,生平第一次对人低头:“母后危在旦夕,朕请公子一救!”用的是“请”字!   这话一出,走到门口的百里瑾宸脚步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皇甫轩会以这样客气的姿态,但他的脾性也不是说着玩的:“贵国太后并无求生欲念,即便我救活了,又能如何?”   “只求公子一救!”皇甫轩也很是坚决!他当然知道母后的心思,但让他有机会不争取,他做不到!   百里瑾宸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因为被皇甫轩的态度感染,还是昨夜答应了君惊澜,终于转身,往殿内走。而转身的一瞬,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的从澹台凰的身上扫过。   要是一定要找出一句话来形容澹台凰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受宠若惊!对于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来说,扫一眼就很给面子了吧?   于是,大家便都一齐安然的等着里头治病的状况。   人家老娘在动手术,澹台凰也不好上去说成雅的事儿,只能等他们出来之后再说。   等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一盆子一盆子的黑血被丫头从里头端了出来。等到早膳的时辰都过了,澹台凰和众使臣大臣们终于开始后悔,早知道吃了早膳再来了,不知道再治一会儿,他们今天还能吃上午饭不。   就在他们都深深担心自己会探病探得被迫减肥之时,终于传来百里瑾宸清冷的声线:“好了。”   不等皇甫轩回话,也没再多说旁的话,百里瑾宸便已经从寝殿出来了,谁都没看,谁都没理会,径自走人。皇甫轩出来欲留,还没开口,他已然在瞬息间到了百米之外,雪白衣摆,纤尘不染,若仙人踏风而去。   现下再说话,对方也听不到了。   而就在这会儿,殿内传来皇太后的一阵咳嗽之声:“咳咳……”   显然是已经醒了。   众人心中大喜!总算醒了,他们的午饭也总算有着落了!澹台凰也是大喜,成雅该可以放出来了!   皇太后在一咳嗽,皇甫轩赶紧进去,上前扶起她:“母后,您没事了吧?”他容色沉寂,一派淡然,像根本不知道昨夜的事。   “哀家没事了,对了,凶手,凶手查到了吗?”皇太后说着,竟是透过珠帘看了澹台凰一眼。   皇甫轩静默了片刻,也抬头看了一眼澹台凰,冷冷开口:“凶手昨夜已经抓获,就地正法了,和漠北三公主无关!”   澹台凰回视他,看我干什么,这事儿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   “咳咳……好,那就好!”皇太后又咳嗽了几声,缓缓往下躺。她其实也不愿连累旁人,尤其这个小公主还很有意思,虽不知这件事情是如何解的,但也不太重要。   “母后您好好休息,朕先出去!”皇甫轩很快的意识到太后需要静养,遂开口提议。   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皇甫轩从寝殿退出来,灿金色的眼眸一扫在场的所有人,旋即冰冷的唇角勾起:“多谢众位关心了,毒害母后的凶手已经就地正法,昨日险些错怪了倾凰公主,也请公主不要见怪!至于公主的侍婢,朕已经吩咐人放回去了,还请公主放心!”   放回去了?不早说!害她在这儿跟着饿肚子。   澹台凰还没说话,澹台戟便开口:“无妨,东陵皇也是关心则乱!”话说的很客气,但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尽管皇甫轩已经道歉,他还是为这件事情很不高兴。   四下的众人看着他的脸色,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澹台戟对澹台凰的那点维护之心,就连打扫厕所的宫婢都知道,爱妹险些被人冤枉,他能有好脸色才奇了怪了。   “那,那些个打了成雅的人呢?”澹台凰又开口询问,差点忘了这茬。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看向她,冷冷开口:“全部重责四十大板,下令动刑的判官杖责二十,贬为庶民!”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侍婢罢了,就是打死了又能有多大的事,东陵皇竟然为此将动了手的人全部杖责,并撤了一个判官,这也太给澹台凰面子了吧?   澹台凰自然也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皇甫轩这次是优待了自己,当即弯腰开口:“那便多谢东陵皇了!”   “公主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也说给本太子听听!”一道慵懒声线自门口响起,狂傲肆意,却也闲散怡然。   大家往门口一看,便见一身淡紫锦袍的北冥皇太子进来了,永远都是那样万众瞩目,不论出现在何时何地,瞬间便会成为焦点,他身边的一切景致也会在刹那黯然失色。但,大家的眼神很快的古怪了起来,看着胸前贴着荷叶的小星星童鞋,北冥太子的狼是怎么回事?疯了吗?   虽是很奇怪,但大家都赶紧开口打招呼:“见过北冥太子!”   皇甫轩更是上前开口:“多谢北冥太子请来公子宸,此等大恩,东陵没齿不忘!”   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开口:“东陵与北冥素来就是友好之邦,本太子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四下使臣都在心中感叹,北冥太子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两块大陆经常交战的就只有你北冥和东陵,你们都是友好之邦,那我们岂不是都亲如兄弟了!   澹台凰也是一阵无语,对这二人的表面功夫表示深深的膜拜!昨夜皇甫轩派人暗杀君惊澜的事儿她知道,而他那些个龙魂卫昨晚八成也已经全部落网。关于这事儿,这两人彼此都肯定是心照不宣,现下还表现得无比友善,果然不愧是玩政治的人!   君惊澜说完话,偏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状似温柔的开口:“凰儿,昨夜睡得好吗?”   四下使臣们顿时开始眼观鼻鼻观心,我说北冥太子欸,你俩能不能稍微有点社会公德心,注意一下大众的感受,不要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自从离开祖国,到了东陵的皇宫,已经寂寞很多天了吗?   这一问,澹台凰先是被他的称呼搞得一阵肉麻,随即抬头看向他,见他魅眸中含着明显的戏谑,显然是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登时气得眼前有点发黑,嘴硬道:“多谢北冥太子关心,本公主昨夜睡得很好!”   君惊澜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开口:“本太子也是这样想的,还有,公主的那首小白菜,很好听!”显然澹台凰的谎言已被戳破。一大清早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唱小白菜,相信她昨晚睡好了才有鬼了!   这下澹台凰的脸就绿了,难道这王八蛋是幽灵,一天到晚就跟在她后头?不然咋总是干点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就被他知道了!扯了扯唇角,刻意无视了某些不想听到的话,随之咬牙道:“那是,本公主的歌声永远独一无二,美妙动听!”   “咳咳……”四下使臣、大臣们开始大声咳嗽,好多人都呛得面色通红!原谅他们吧,他们只是不小心想起了那首“谋滕涛”、“爹恩耐”还有那首杀猪歌!   一旁的皇甫轩看他们对话看了一会儿,心下一阵烦闷,开口打断:“各位大人还没有用膳吧,不若今日就在附近的御花园用膳如何?”   “啊!如此甚好!甚好!”如此真是太好了,总算说到吃饭了!他们当官这么久,就没有这样挨过饿,只要有饭吃,在哪里不是一样?   于是,大家就在皇甫轩的带领下,往御花园而去。   这一路上,小星星童鞋都在幸灾乐祸,虽然它想不懂这女人昨晚为何没有睡好,又为何唱那首凄凄惨惨的歌,但是这并不影响它幸灾乐祸的心情,于是它一路上张着狼嘴嚎着小白菜的曲调,故意嚎给澹台凰听。   其他人也听得非常郁闷,心道北冥太子的这只狼是怎么了?鬼叫鬼叫什么,叫得又凄惨,还挺有节奏感!偏生的他们又不好开口,担心开罪这狼的后果,是惹火了这位脾气不好的太子爷。   澹台凰本来就心烦,自然越听越是恼火,终于不耐烦的低头,小声开口:“一命换一命!”   目的是为了提醒小星星童鞋,昨夜君惊澜要拿它换皇太后的性命的事儿,小星星顿时焉了,抹着眼泪,扯着嗓子换了曲调:“嗷呜嗷呜嗷……”北风那个吹……   一阵一阵的狼嚎之声下,他们终于到了御花园,小星星童鞋的嚎丧行为也终于停止。因为它发现御花园的荷花池里面,又长出了几片新叶,好像比它身上粘着的这两片好看……   于是呆呆的看着发愣了起来。   澹台凰自然不晓得它老人家忽然沉默了,是因为发现了能更好遮挡胸口的纯天然内衣,但总算安静了就好!心下的烦躁之感也终于淡了下来……   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桌椅板凳,大家依次落座,旋即便有珍馐美味被端上了饭桌。   香气扑鼻,大家也都举着筷子,跃跃欲试,等着皇甫轩的一声开动,就可以吃饭了!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又横生枝节,一道风流纨绔的声线,从西侧传来:“众位都在这儿用膳,怎么就惟独不叫本殿下?难道是本殿下不讨喜?”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大家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强撑着笑脸起身,表达对楚长歌的欢迎。   皇甫轩冰凉的声线也缓缓响起:“怎么会,不过是各位大人来探望母后,到了时辰便一同用膳罢了!”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当然,最首当其冲的意思,就是指责楚长歌没有去探望皇太后。   但是楚长歌好像完全没有听懂,他状似了解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巧了,本殿下四处散步,竟然也能与各位大人相遇!”   “……”真是对牛弹琴!“大皇子请坐吧!”   楚长歌又笑着点头,走到澹台凰的跟前,给铜钱使了一个眼色,铜钱当即会意,将几个瓷瓶拿出来,递给澹台凰。   正是昨夜澹台凰要的迷药,澹台凰也不客气,伸手就收下。   君惊澜见此,凉凉开口:“公主,你我既然已经是未婚夫妻,何须再拿旁人的东西,想要什么,跟本太子说便是了!”   这话一出,澹台戟一愣,偏头看他,颇为不解:“北冥太子此言何意?”未婚夫妻,他怎么不知道?   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也是一凝,静看着他。   倒是楚长歌不很在意,未婚夫妻算什么,他楚长歌不是那么浅显的人!   “昨夜,倾凰公主已经答应本太子的求婚了!”君惊澜面上含笑,眉间朱砂仿若初樱,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   这下,澹台凰、楚长歌、皇甫轩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澹台凰,她答应了?先前看她和君惊澜的剑拔弩张,可一点都不像是会答应的样子啊!   澹台凰更是郁闷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旋即,澹台戟优雅华丽中带着三分怒气的声线响起:“凰儿,此言当真?”   “当……当真!”她可以不承认吗?   这话一出,“砰!”的一声响,让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端着托盘的某个宫女,就是她手中的托盘掉了!而大家一看她,顿时愣住了,这不是钟离涵吗?她不是被遣送回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是一副宫女打扮?   钟离涵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脸上还有些被脂粉掩盖的淤青痕迹,满面不敢置信的看着君惊澜和澹台凰!怎么会,她就走了两日而已,他们就已经订婚了?   “东晋长公主,你这是……”首先发言的是南齐使臣。   最奇怪的自然是皇甫轩了,他分明已经派了人送他们走了。   “我……”她怔了好一会儿,像是实在不能接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又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顿时眼泪染上眼眶!被遣送回国,她一路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历尽了千辛万苦回到这里,甚至还假扮成宫女,就是为了给自己觅得一丝机会,没想到一回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就知道了这样的噩耗!   大家自然一看她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当即劝道:“公主此番回来一定辛苦了,北冥太子和漠北公主的婚事既然已成定局,公主不若也坐下来喝一杯……”   “不!”钟离涵大声拒绝!她几个大步走到君惊澜跟前,指着澹台凰高声问,“北冥太子,你真要娶她?”   君惊澜闻言,伸手拎起酒壶,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低头轻酌,没理会。这样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求而不得便歇斯底里的女人,也不值得他理会。   他没吱声,但意思已经现在明面上了,钟离涵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也知道这事情改变不了,终而,她哽咽着道:“那,那难道让我做小也不可以吗?”   她知道,这样优秀的男人,她不可能一人独享。但贵为公主,要她做小,这样的口开出来,也好像是在要她的命!她到底有哪一点不如澹台凰?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堂堂一国公主,即便再声名狼藉惹人不喜,也还是公主之尊!现下竟然开口求做小?澹台凰的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这妖孽娶这女人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捉弄自己!啊,不过这样的苦情剧看起来真有意思!   看得太高兴,以至于忘记了她是这场苦情剧里面的“原配夫人”!   “哦?那你要问问太子妃的意思!”君惊澜说着,魅眸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向澹台凰,显然就是不满于她这样惬意看戏,给她找点麻烦。   于是看戏看得正开心的澹台凰,就这样无端端的被拖下水!   钟离涵飞快转过身,对着澹台凰就跪了下去:“姐姐,求你了姐姐!我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太子,求姐姐成全!你要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话语诚恳,眼角却闪过一道精光。   这一跪,大家几乎都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了!这钟离涵,到底是要情根深种到何种境地?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情敌下跪?   可澹台凰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怒气,不为别的,也不为那妖孽拖自己下水,只为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绿茶婊!各国的人都在这里,一国公主跪在自己的跟前请求,她澹台凰要是还不同意,那就是善妒,刻薄!而更为让人窝火的是,她字里行间说的是“嫁给太子”,这“嫁”,自然是指正室,因为侧室都只能被称为“纳”,她这哪里只要做小啊,只要自己一个同意出口,这丫就成了正室了!   这可是赤果果的算计!倘若自己应了一声,还是真心要嫁给君惊澜,那当小妾的就是她了!她对这妖孽可没什么感情,什么太子妃的位子她也没兴趣,可她却容不得有人这样算计她!   想着,她虚笑着开口,上前作势要搀起她:“长公主还是快起来吧,如此大礼,本公主可担不起,公主现下一定是饿了吧,我们还是先用膳,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是她给钟离涵最后的机会,识相的就滚起来,一切好商量!不识相,那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砰!”的一声,钟离涵一个重重的头叩向地面,“姐姐,你若是不答应,我绝不起来!并且就此绝食在此!”   这戏,算是做足了!   四下众人都看着这场景,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的人都不笨,只是瞬息间就能明白钟离涵的其间的深意,故而对澹台凰接下来的反应更加好奇。   而作为这件事情主角之一的太子爷,也一边饮酒,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有一种直觉,钟离涵这自作聪明的蠢女人,今日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果然!   澹台凰沉默了良久,静静了看了她一会儿,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想跪,又这么不想吃饭,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你就饿着跪在这儿吧,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大家也都听见了,你可千万别反悔呀!”    ☆、052太子殿下提鞋跑吧   澹台凰这话一说完,其他人全部愣了!钟离涵更是直接傻了!她就饿着跪在这儿?   “好了,众位大人也不必再看了,不是要吃饭么?我们用膳吧!”澹台凰笑容满面的四下招呼,对付绿茶婊,越是跟她们讲客气,她们就越是给脸不要脸!   众人咽了一下口水,人家东晋公主就那样跪在那里,他们在这边大刺刺的吃饭,这合适吗?   一旁的楚长歌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开口大赞:“倾凰公主果然与众不同!”   这话一出,钟离涵原本就青灰发紫的面子,刹那间更为难看了!咬着下唇,跪在地上,只感觉无比屈辱,膝盖上好似有几根针在戳,戳得她浑身都疼!但,值得高兴的是,澹台凰这样说,也等于在君惊澜的面前承认了她善妒!   是以,她飞快的转过头看向君惊澜,等着他的反应。   而君惊澜竟毫不避讳的笑了,对着楚长歌开口:“爷的太子妃,当然与众不同!”说话间,眼神都没有往钟离涵身上扫过。   此言一出,钟离涵刹那间只感觉自己被万箭穿心,心口也被刺得血肉模糊!袖袍下的手狠狠攥紧,只是一瞬间,眼脸中就有了恨!   澹台凰!都怪澹台凰!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女人!抢了她心上之人,还逼的她不得不跪在这里,甚至逼得她不能站起来!   是的,不能站起来!要是站起来,就是打自己的脸!可,不站起来,难道真的跪着饿死在这里?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难堪到无以复加之刻。   澹台戟桃花眼眯起,凝眸看了一眼澹台凰,神色很冷。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这丫头,即便是要成婚,即便不跟父王禀报,最少也该告知自己一声,既然就这样一个人单独同意了,简直不成体统!   想着,轻咳一声,偏头看向君惊澜:“北冥太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殿下觉得这件事要请示父王,方能有定论!”   这话一出,澹台凰顿时心下一喜!险些没高兴的跳起来,原来婚事还要请示那个传说中没见过面的父王啊,那就是说只要老爹不同意,就算她同意了,这件事情都还是没戏!哎呀,这是好消息啊好消息!可,她还没高兴完……   便听得君惊澜一派悠闲的开口:“王兄放心,昨夜本太子已经派人通知丞相,代替本太子去漠北提亲了,相信很快就有定论!”   语罢,还是似笑非笑的扫了澹台凰一眼,好似在告诉她,你高兴得太早了!   于是,澹台凰扯了一半的笑脸成功的僵在了脸上,这家伙,还敢再深谋远虑一点吗?   澹台戟的脸色也有点发青,优雅华丽的声线噙着几分冷意:“既然如此,那便等父王的意思了,只是婚事定下来之前,还请北冥太子不要胡乱称呼,污了凰儿清誉!”   他这话和态度一出,大家就都有点惊诧了!澹台戟的反应,严格说来,确实显得很有点激动过度,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王兄该有的反应,而且就凭澹台凰那个名声,配君惊澜绝对是高攀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澹台戟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充一句:“姑娘家的名节何其重要,若是让父王知道了,定然要斥责本殿下!”   大家这次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收回了诧异的目光。   “王兄放心,岳丈大人若是怪罪,一切由本殿下承担!”太子爷懒洋洋的开口,并扬手对着他举杯。   他这刚刚说完,那从荷花池摘回新鲜荷叶粘上胸口的小星星童鞋,就回来了,可一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一张狼脸拉成了马脸,激动举爪:“嗷呜!”主人,你没有听说过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星爷之言吗?   星爷还没同意呢!   君惊澜低头,看着它因为太过激动,而从身上掉落到自己脚边的叶子,戏谑笑道:“小星星!”   “嗷呜!”干啥?你以为这样温柔的叫星爷,星爷就会原谅你并同意你们的婚事吗?做梦!   “你的胸又露了……”很温柔的声音。   小星星童鞋低头一看,瞬间泪奔,捂着胸口就跑了,丢人……不,丢狼了,丢狼了!众人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只狼为啥粘两片荷叶,感情是胸前的毛没了,真逗!而更让大家觉得惊奇的是,那只狼跑了很远之后,又回来了!   一个猛窜,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伸出左前爪,捡起地上的那片荷叶,转身重新跑了……别以为星爷不知道你们偷星爷的内衣,哼……   澹台凰无语望天,一副很不忍心看的样子,这只逗比的狐狸狼啊!其他人也颇感不忍直视。   星爷跑走了,澹台戟听了君惊澜的话,也不好再反驳,冷着一张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再没看澹台凰一眼……   其他众人也都各自落座,两旁座位,分于御花园两侧。   御花园中,景色怡然,阵阵芳草香扑鼻,时而不时的有几片桃花瓣飞来,落入众人发间。   唯一比较煞风景的,是这正中央,钟离涵笔挺挺的跪着,朝着澹台凰的方向!   使臣们这会子也终于想清楚了,他们揪心啥,这可是一出好戏,作为局外人,他们就应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才是!是以面上都不禁露出了淡淡笑容。可作为东道主的皇甫轩却是一阵头痛,他可以因为钟离城和钟离涵行为不端,遣送他们回国,可钟离涵这样跑回来,还跪在他的皇宫里头,他又不好不管!   迟疑了片刻,冰凉的声线终于响起:“东晋长公主,地下凉,你还是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若不是各国使臣都在,面子要做足,他几欲拂袖而去,哪有什么闲工夫和好心情来劝解!   这话一出,钟离涵尴尬的心终于被缓解,正准备顺坡下驴,先站起来,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却听得澹台凰开口:“东陵皇,您就不要勉强她了,所谓人各有志,有人的爱好就是下跪,并一生致力于跪出各种动人神态和惊人姿势,对这样的人我们都应该成全!您何必要这样勉强她站起来呢?而且东晋公主已经立下宏愿,要绝食并长跪不起,我们一定要支持她,并帮助她完成毕生心愿,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的友好,不是吗?”   澹台凰这个人素来主张人敬我一尺,我敬之一丈!所以她现下是半点面子不给,半点情面不留!   钟离涵一听完,脸色马上就青了!抬了一半想站起来的腿,又只得重新跪回去……   四下众人听得一阵咳嗽,想笑又不好笑,跪在这儿还是钟离涵的毕生心愿。漠北三公主的嘴巴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更是不断抽搐,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有仇必报,并不仅仅是针对自己一个人,对其他人也是一样!钟离涵不过言语上想算计她,她便要整的人家下不来台,所以上次自己被偷了草纸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一旁的楚长歌,摇着玉骨扇勾唇浅笑,眉眼弯弯,十分赞同的点头并开口:“公主此言有理,常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本殿下以为,东陵皇也一定愿意成全东晋长公主的!北冥太子,你说是吗?”   好好的,却问向君惊澜,这一问,挑拨意味就是足了!他楚长歌是天下有名的纨绔皇子,说什么人家都只当是他个人看法,懒得理会。但君惊澜不同,他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北冥,若是他赞同楚长歌的说法,便是意欲与东晋为敌,而若是不赞同,那就是驳了澹台凰的面子,这婚事也就悬了!   可惜,这么一点小事,是拦不住君惊澜的。   只见他放下酒杯,状若不经意的抬手,宽大的袖袍滑至肘部,莹白如玉的肌肤露出,比月色都要皎洁美好。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胳膊上缠着的绷带!旋即,他懒懒开口:“东晋公主行事猛浪,稍微跪跪,也是有好处的!”   一瞬之间,大家便忆起了当日钟离涵要刺杀澹台凰,是这位北冥的太子爷以身替澹台凰挡下了一颗金珠,这手臂上的伤都还没好全,现下不给东晋面子,倒也说得过去。或者说,他没有去东晋兴师问罪,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于是,楚长歌的挑拨君惊澜和澹台凰的计划,瞬间告吹……   但这你一言,我一语,已经绝了钟离涵起身的希望!正在她悲催郁闷之间,一道黄莺出谷般的女声传来:“这都是在干什么呢?好生热闹!”   众人偏头一看,来者正是东陵公主,皇甫灵萱!   大家又都开口打招呼,互相见礼。而澹台凰一见皇甫灵萱,登时就想起她那天的那一番豪言壮语,心中欣赏的念头一起,便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皇甫灵萱回了众人的礼,又冲着澹台凰灿然一笑,这才对着皇甫轩行礼:“拜见皇兄!”   “嗯,起来吧!”皇甫轩声线依旧很冷,但神态却是缓和,显然对自己这个妹妹也很是疼爱。   “谢皇兄!”皇甫灵萱站起身来,噙着一丝得体的笑转过头,便看见了跪在中央的钟离涵,惊讶道,“这是?”   一旁的下人开口解说:“公主,这位是东晋长公主,北冥太子与漠北三公主婚事大定,东晋长公主这是在跪求漠北三公主,让她……让她做小!”   这下,即便钟离涵有再厚的脸皮,那张脸也忍不住火辣辣的烧!可,下人说的是事实,她根本无从反驳。不过,以皇甫灵萱的脾性,听完这话,倒很有可能帮自己。她一国公主求做小,澹台凰都不答应,严格来说,可是澹台凰没有容人之量!   世人皆知,东陵萱公主嫉恶如仇,素来便喜惩恶扬善,除强扶弱,钟离涵虽然不要脸了些,但现下可真的算是弱者,这萱公主怕是要给她帮忙吧?嗯,有好戏看了!   谁知,皇甫灵萱听完这话,当即眉开眼笑,澹台凰嫁给君惊澜,不就没人跟她抢楚长歌了吗?原本她就喜欢澹台凰的性子,现下对她的印象自然也更好了,她迈开莲步走到澹台凰的跟前,又颇为不屑的看了钟离涵一眼,开口道:“倾凰公主都还没进门,就有不要脸的抢着要来做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倾凰公主不要理会,贱人都是如此。”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毫无顾忌的打钟离涵的脸了!   皇甫轩当即冷喝:“灵萱,不得胡言乱语!”   皇甫灵萱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是啊,贱人都是如此!”澹台凰接话,眼神往君惊澜的方向看!要不是这王八羔子让钟离涵来问她的意思,这件事根本就八竿子跟她打不着关系!他不是贱人是什么?   眼神扫到,君惊澜戏谑的眼神一顿。旋即,淡淡笑了,那笑意,很是温和……   澹台凰扯了扯唇角,很是不屑。   “皇甫灵萱,澹台凰!你们……”钟离涵贵为公主,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即站起来,伸出一只食指狠狠的指着她们二人。   这一吼,先是皇甫灵萱冷笑:“本公主如何?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着本公主大呼小叫!我皇甫灵萱是帝王胞妹,按照辈分来算还比你长了一辈,教训你几句怎么了?难道本公主哪一句话说错了?”   皇甫灵萱是皇帝的双胞胎妹妹,地位尊贵,自然是毋庸置疑。除去漠北这个被漠北皇当凤凰养的倾凰公主,两块大陆的公主都算是低了一辈,无法与她比拟身份。所以她这话,说得是在情在理!   这下,大家的眼神就都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等着看她能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而澹台凰很是淡定的扫了钟离涵一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恭喜,你终于找到机会站起来了!”   “噗——”   “咳咳……”   四下喷水的喷水,咳嗽的咳嗽。这种时候绝对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煞风景了,也绝对没有什么话能比这句话更打钟离涵的脸了!   “哈哈哈……”楚长歌第一个就笑出声来,一双星眸弯起,满含赞赏的看着澹台凰,这女人果真有意思,惯于出其不意!   君惊澜魅眸含笑,饶有兴味的看着。   钟离涵整个人简直就要崩溃了,而就在这会儿,她又迎来了压垮她神经的最后一击!   ——那粘完荷叶的小星星童鞋终于回来,两只前爪捂脸,迈着后蹄沮丧的往这边走,今天星爷的脸丢完了!走着走着,撞到了一个人类的脚!   抬起头一看,是钟离涵。钟离涵也知道它是心上人的爱宠,自然也不好得罪,于是让道,往御花园左侧移了移。   小星星也准备绕道走,于是也往御花园的左侧移了移。   再次撞上!   钟离涵往右,小星星同时往右。如此反复几下,星爷终于不高兴的抬头!接着,右后蹄一抬……   “嘶——”   一阵骚臭味飘入众人鼻翼。   钟离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畜生竟然往她的脚上撒了一泡尿!   尿尿完毕,星爷潇洒收蹄,昂首挺胸,绕过她,趾高气昂的往君惊澜的方向走,看你还敢拦星爷的路,星爷一泡尿浇死你!   这是澹台凰第一次,觉得这只狐狸狼看起来还有点顺眼。   到了这一刻,钟离涵这一场算计,连带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地位尊贵势单力孤的公主,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奚落,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就连一个畜生都敢欺负她!   她伸着手指指了半天,看着四下之人或不屑,或看好戏,或幸灾乐祸的嘴脸,终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白眼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来人,将东晋长公主带下去,传御医诊治!众位,用膳吧。”皇甫轩冰凉的声线不冷不热的响起,说实话,这个钟离涵已经让他非常不耐烦了!   下人们当即领命,上前,将钟离涵抬了下去。   “啊,陈大人,听说您喜得贵子,不知什么时候请我等喝酒!”一个大臣笑容满面的开口,缓和场面上的氛围。   另一个大臣也当即道:“什么,陈大人,这样的好消息都不告诉我们,你未免太不厚道了!”   “哈哈哈……多谢各位大人关怀,届时一定送上请柬,一定!”陈大人笑眯眯的起身,四处拱手。   随即便是一阵一阵的恭喜之声,都不亏是当官玩政治的,随便说几句话,气氛就缓和下来了。皇甫灵萱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与大家一同用膳。   到了这会儿,就不关澹台凰的事了,她提着筷子低着头吃菜,先把肚子喂饱,再回去接受王兄的训示。   可,也就在这会儿,一道慵懒声线带着笑意响起,是一种商量的语气:“公主,何时你也为本太子生个儿子出来?也好请各位大人喝酒!”   这话一出,刚刚热络的气氛,瞬间又冷凝了!众人心道,北冥太子果真深谋远虑,这都还没成婚,就想到儿子上去了。   澹台凰脸一黑,“砰!”的一声,狠狠的一筷子砸到桌子上,正想着是不是起身给他一板凳,忽然想起一事,反而笑了。   起身,一把脱掉了自己的鞋,几个大步走到君惊澜的跟前!   “太子殿下,当初你不是说,只要本公主答应了你的求婚,你愿意拎着本公主的鞋围着皇城跑十圈吗?本公主现在已经答应了,太子殿下,提鞋跑吧!”他就以为她只会一味退让?   话音一落,原本就冷凝的场面,更是在刹那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桃花瓣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提鞋跑十圈,这像是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子爷会做的事儿吗?这倾凰公主也真会强人所难!于是,大家又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两人到底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还是隔了十代的仇人?   皇甫轩、澹台戟、楚长歌,这三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没错,全是幸灾乐祸!都好整以暇的看着君惊澜,这是跑还是不跑呢?跑了,这脸就丢完了,不跑,婚事就告吹了。   而万众瞩目的太子爷,忽然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澹台凰:“公主,本太子说了会拎着你的鞋去围着皇城跑十圈没错,但本太子可没说是自己亲自拎!”   这话一出,最高兴的就是小星星童鞋!它就知道,主人永远不会被人家欺负,可它还没高兴完,便听得无良主人的声线传来:“小星星,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是爷最信任,最倚重的狼,可不要辜负了爷的期望!”   啥?!小星星童鞋不敢置信的仰头看向他,九条尾巴被寒风吹得拔凉拔凉的,噙着眼泪发表反对意见:“嗷呜!”主人,我不去!   “嗯?”狭长魅眸扫向它,尾音拖得很长。   这下,就连澹台凰都开始同情这只狼了!跟了这样无良的主子,真是倒霉!   小星星童鞋狼嘴一瘪,却没打算就此认输,两只前爪先是揉了揉腰,又蹬了蹬后蹄,然后开始在地上打滚:“嗷呜!嗷呜!”主人,我的老年风湿又犯了!啊,腰椎间盘好像也有点突出!喔,还有我的老寒蹄啊……   君惊澜淡淡的扫了它一眼,闲闲道:“只要还能动,就给爷去把事儿办好了!”   这话一出,星爷当即四蹄摊开,不动了,狼嘴里只剩下一声:“嗷呜!”啊,主人,不好意思,我已老年中风,不能动弹了!   “你胸前的两片叶子,挺美!”他凉凉开口。   话音一落,刚刚老年中风的星爷,赶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伸出两只前爪,等着澹台凰把鞋子交给它,一边哭一边唱歌:“嗷呜呜呜……”小星星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   澹台凰看着它那凄凄惨惨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忍心,而且原本她的目标就是君惊澜,而不是这只可怜又倒霉的狼!白了君惊澜一眼,黑着脸弯腰,准备将鞋子穿回去!   正要穿,他忽然开口:“怎么了?公主不高兴?”   “你说呢?”原本是想扳回一局,却被他四两拨千斤,抓了点语言上的漏洞,又给带过去了。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是无法高兴的吧!   周围之人见澹台凰表情不愉,也渐渐流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君惊澜这样的行为,等于是欺骗人家了,先前说的信誓旦旦的,现在又钻空子!   她这一反问,他微微一叹,缓缓起身。   伸手,他身后的小苗子当即会意,递上一块丝帕。   接过丝帕,又示意澹台凰将鞋子放下。澹台凰狐疑的重新拾起鞋,放在他跟前。   太子爷缓缓伸手,隔着丝帕将那双绣鞋拎起,轻笑询问:“公主,本太子若是拎着这双鞋,围着皇城跑了十圈,你便高兴?”   “当然!”澹台凰大声开口,能让这妖孽拎着鞋子出门围着整个皇城跑,丢尽脸面她能不高兴吗?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的很,这妖孽要是能跑,那才奇了怪了!   谁知,他懒懒一笑:“那好,便太子今日就围城一跑为红颜!公主可要去看?”   这下,别说是澹台凰了,所有人都愣住了!直觉君惊澜说的这话不可能是真的,他不可能真的去跑!可看他的神情又不似作假。尤其楚长歌和皇甫轩最为震惊,说实话,要是让他们去做这么丢脸的事,他们还真的有点做不出来!   这……   “太子若是跑,本公主就去看!”他真会跑?别开玩笑了!   “好!”他扬袖一甩,面色带笑,做出“请”的姿态。   “这……”澹台戟也站起身来想要制止,觉得这玩得有点大,要是君惊澜真跑了……那到底算什么啊!是太子诚心动人,还是他们漠北欺人太甚?   “王兄,这是本太子与凰儿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君惊澜笑着开口打断。   说到这一步,澹台戟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澹台凰斜睨了他一眼,单穿着袜子,几个大步就往前走,你好意思拎着鞋跑,我还不好意思看不成?   君惊澜笑笑,拎着鞋跟在她身后。   剩下的人左顾右盼,跃跃欲试,非常想跟上去看热闹,搓着手猥琐的看着皇甫轩,等着对方发话建议一同观看,眼神含情脉脉且期盼热切!   其实皇甫轩也想去看,但感觉又有点不好,倒是楚长歌折扇一挥,笑道:“北冥太子如此诚心,本殿下一定要去凑凑热闹,众位大人不去吗?”   “啊!楚皇子高见,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我等自然也当一同观赏并铭记于心啊,走吧走吧!”你推我攘的,就这样一起跟着看热闹去了。   东陵皇城,方圆数十里,要是跑上十圈,估计人都得断气。   而此刻,皇城的城墙之上,站着以楚长歌为首的各国使臣,还有澹台凰,澹台戟,皇甫轩等人。   城墙之下,紫衣墨发的绝美男子迎风而里,银冠束发,仪态风流,姿容绝美。   如玉长指拎着一双绣鞋,却丝毫不损他无双的风华!   来往的百姓们频频张望,更不断有女人惊呼的声音传来:“天哪,那是谁啊!太英俊了!”   “哦!我的天,扶我一下……”又是女子惊叫之声。   “啊!我知道了,那是北冥皇太子!你看,他眉间一点朱砂,是了,一定是!”又有人惊呼。   这下,人群简直是炸开了锅!守着皇城的侍卫们也赶紧上去,围了一圈,隔开人群,以维护秩序,避免冲撞了北冥太子!   接着,又有一个女子呈西施捧心状开口:“天哪,我这一生竟然能看见北冥皇太子,就是现下死了也甘愿了!”话一说完,竟然白眼一翻,直接晕了!   澹台凰无语的在皇城上头看着,至于吗?难道这些人都没看见他手上拿着影响形象的鞋子吗?是集体白内障了还是咋地?   而下头那引起轰动的人,对周遭的一切显然早已习惯,微微抬头,看向澹台凰:“公主,本太子可跑了!”   “你跑啊!”我就料你不敢跑!   但,很快的,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太子爷勾唇浅笑,又是迷得一众女人神魂颠倒之后,微微提步,竟真的跑了起来……   灿灿烈日之辉洒下,完完全全的笼住那人颀长的身型,青天白云之下,他宽大的袖袍在空中曳起,带出一阵又一阵清逸和风……   天上的日,空中的云,地上的花,甚至于一切景致,都在刹那——   黯淡!   墨发扬于空中,一根一根飘起,像是春风吹散了漫天的情丝。轻轻的牵住人的心,然后慢慢攥紧,勒出一片萌动旖旎。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都绽出语言无法描述的力与美。   众人都呆呆的看着,看着看着,竟痴了……   那是烈日下飘扬的风,那是春风中浮动的光,那是迤逦风光中浩瀚的海……   一切人间景致,已然无法形容此间美好!   终于,围观的群众反应了过来,开始高声尖叫:“啊!天哪!”   “北冥皇太子!北冥皇太子……”女人们的尖叫如潮水般涌起。   这世上,竟然有人跑步都能美成这样,叫她们如何不激动!这一激动,心中狼性被激发,就想冲上去,维护秩序的守军们,愣是险些硬生生的将手中的长戟捏断,才终于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女人们满面含情的看着,看着看着便开始不断尖叫,叫着叫着,竟然生生落下了泪!   不为旁的,只为自己此生有幸,竟能看见这样的占尽人间色,美过万里山河的场景,竟能看见这样一个比天神还要耀眼的男人!   而君惊澜就那样噙着一丝淡笑,一派悠然的抬步跑着。而旁边围观的不少人也慢慢的跟着他跑了起来,在守卫们的包围圈外,跟着跑,跟着看。   一圈,一圈,又一圈……   一个一个跑着的人,都仿佛不知疲累,仿佛都做着自己这一生最为有意义的事。   城墙之上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所有人包括皇甫轩在内,都认为只要君惊澜拎着那双鞋子一出现,就会被人耻笑,更匡仑是跑了!可,最终竟然引发了这样一场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集体长跑?!   澹台凰看着下头的场景,也微微发愣。她虽然不明白君惊澜此举到底意欲何为,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跑步的样子,真的极美,涵盖住迤逦风光,万千春色!故而引发这样的轰动,其实也实属正常……   待到天边的晚霞布满了天幕,十圈,终于跑完。   君惊澜停住脚步,看向城墙之上,他额头没有汗,呼吸也不见急促,跑了百里路,竟然就跟没跑前一个样。   仍旧无双风华,仍旧艳惊天下!   他噙着一丝惑人笑意,看向澹台凰:“倾凰公主,你可满意?”   “满意!”澹台凰心情复杂的回话,他就这样扎扎实实的跑了整整十圈,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那,你我的婚事,就这样定了?”慵懒声线,带着丝丝戏谑。   “喔!”刚刚跟着他跑完的女人们,都大口喘着气站着,听完这话,终于明白心中的男神这一跑为何,也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旋即,她们疯狂的开口尖叫:“定了!”   “定了!”   “倾凰公主,嫁!”   “嫁!”   这一刻,她们忘记了嫉妒,忘记了艳慕,甚至于忘记了一切独属于人类的阴暗面情绪,一齐高声开口:“嫁!嫁!”   就这样叫着,又有不少女子落下了泪。看着城墙上那个红衣女子,心中竟然不觉得嫉妒,只觉得感谢与满足,因为她,她们今日才看见了这一切,看见了她们将永生携刻于心的场景!   澹台凰还没回话,君惊澜便一步一步,往城内走,那背影风姿卓然,胜过天边最美的云霞。   他手中拿着那双鞋,缓缓登上城楼,一直步到澹台凰跟前。魅眸噙着一丝不正经的意味看着她:“公主,可要本太子亲自为你穿上?”   “不用!”澹台凰飞快回话,并一把将他手上的鞋子抢回来,自己穿上!并靠近几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话,“君惊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真的跑十圈,为了她能高兴?骗鬼呢!   太子爷闲闲开口,语中有笑:“公主不觉得今日起,这婚事你再也赖不掉,而本太子的威望也更高了吗?”这话,只叫澹台凰和君惊澜身后的小苗子听见了。   小苗子一听,就皱眉,以他对爷的了解,今日此举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威望,当然也不可能是单纯的为了让澹台凰高兴!   而澹台凰则挑眉,威望更高?确实,一个出色的王者身上,若还带了侠骨柔情,名气将不止提升一个档次,就好比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因为一出霸王别姬,让后人津津乐道。   澹台凰斜睨了他一眼,穿好鞋,转身就走,心道果然如此!心中无比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自作多情的人,如若不然要是换了一个人处在她的位置,八成都觉得幸福得要死掉了!敢情人家是为了声望?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声线拔得还挺高,夹灌了些内力,足以让城楼之上和城楼之下的所有人都听到:“公主,本太子已然跑了十圈,你我这婚事,还作数吧?”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这妖孽等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问了,自己要是说不作数,怕是要被城楼下那些激动的女人们给撕了!于是,她冷声开口:“作数!”   语落,大步而去。   其他大臣们看了一出好戏,一整天没好好吃饭竟然也不觉得饿,都走得走,散得散。   待所有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互相告别走人完毕,太子爷也悠然自得的带着宫人回寝宫。   小苗子十分不解:“爷,您今日这一跑,当真是为了……”他可不信,以爷的本事,想提高声望,还需要这样的手段!   君惊澜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闲闲道:“小苗子,今日这一跑完,你猜,天下人都发现什么了?”   “发现您对倾凰公主的一片痴心,也知道了你们的婚约……”小苗子皱眉答话,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吧?   “还有一点!自今日起,将再没有人敢轻易跟本太子比对她的真心,也再没有人敢轻易站出来跟本太子抢她!”这一语,霸气睥睨,俯览苍穹。   小苗子一怔:“爷,您当真喜欢上……”没理由啊,没苗头啊!爷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君惊澜闻言,只是笑,没回话。   ……我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澹台凰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澹台戟便跟了进来。   然后,一点意外都没有的,她被澹台戟训斥了很久。内容都是她胡闹,没有知会他就答应君惊澜的婚事云云。   足足训斥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外头忽然有下人进来禀报:“大皇子,北冥太子的内侍来了!”   澹台戟皱眉:“请!”   不一会儿,小苗子便笑着进来了。他一进来,先是对他们见礼,然后笑看着澹台凰开口:“倾凰公主,我们太子爷说了,既然这婚事你承认了,那就只等漠北皇同意了。故而这也已经是十拿九稳,所以太子爷让奴才送来这个,让您先了解一下做太子妃的义务!”   说罢,将一张纸递给澹台凰,然后弯腰告辞。   澹台凰木然着脸将那张纸接过打开,做太子妃还有义务?凝眸一扫,霸气狂傲的字体,是那妖孽的风格,而一看上头的内容,脸色瞬间黑了!   “身为北冥太子妃,当温柔委婉,对太子爷千依百顺。身为北冥太子妃,当每日清洗干净,卧于床榻,等着太子爷宠幸。身为北冥太子妃,当多阅读春宫图、金瓶梅等经典书籍,了解更多深入姿势,为太子爷排遣寂寞……”   还没看完,澹台凰就捏碎了纸,咬牙切齿怒骂出声:“这个贱人!”    ☆、053太子爷的丰胸大礼!   澹台凰骂得太认真,太生气,成功的引起了澹台戟的高度重视!   他先是看了一眼小苗子扭着纤腰貌似心情很好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澹台凰,旋即开口询问:“信件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澹台凰咬着牙回话,强挤出一丝笑意看着澹台戟,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给王兄看的好,首先是不好意思,其次是上面的内容完全让人不敢直视,太掉节操了,她这样没有节操的人都看不下去!   看她神情坚定,确实不打算给自己看,澹台戟虽然有点不悦,但也未曾勉强!他凝注了澹台凰一会儿,桃花眼渐渐浮现出深色,优雅华丽的声线响起:“不想给便不给,只是你若是再胡闹,王兄可就要动家法了!”   “家法?”澹台凰懵了一下,古代皇族还有家法?   她这一问,澹台戟才想起来她似乎是将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偏头看向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成雅,冷声道:“就让成雅告诉你吧!”   语落,缓缓转身,往门外而去,姿态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优雅。qqxs.cc   他走了之后,成雅几个大步上前,动情的叫了一声:“公主!”然后就开始抹眼泪,嗷嚎大哭,将她这些日子被冤枉被陷害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澹台凰也知道这丫头八成是怕了,伸手抱住她,并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一劫是渡过了,以后要吸取教训,没有搞清楚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送,若不是皇甫轩心情好,即便这件事情是旁人陷害,你这亲手将有毒的食物送到凤祥宫的人,也难逃一死!”   在这个朝代,谋害皇族,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满门抄斩,可不流行不知者不罪!故而成雅能被放回来,完全是法外施仁!   成雅一听,窝在她的肩膀上拼命点头:“公主!成雅知道了,这群中原人实在是太卑鄙了!成雅以后一定好好防范他们!”在她们漠北,素来就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处理事情简单的很,哪里像中原人这么多阴谋阳谋!除了那个……   澹台凰看着她一副十分认真将要防贼的模样,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劝导:“好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身上的伤都处理了吗?”   “处理了,是东陵皇派了御医来给奴婢处理的!”成雅抹了一把眼泪点头,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澹台凰“嗯”了一声,算是放心了。想起方才澹台戟的那句话,很是不以为然的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问:“成雅,王兄刚刚说的家法是什么?”按照电视剧里面来看,公主们犯错不都是抄抄经书什么的吗,估摸着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惜,没走两步,成雅略带惊恐的开口:“公主,您连家法都忘了?去年王上动家法,可险些没去了您一条命啊!”   “呃……”这么严重?   “说起这个,奴婢倒还想起来另一件要事!公主,您这都好些日子没练功了,王上可说了,今年篝火会上,您要是再输给娜琪雅公主,草原之花您就别想了!”成雅大着胆子开口,往常每次说起这个,公主都会发很大的火!   澹台凰听罢,点头,武功是要练,最近总是被那个妖孽压迫,很不是个办法,但是这所谓草原之花她可真没兴趣,是以无所谓的挥手:“草原之花,一个名头而已,谁爱做谁做去!”   “公主!如果让娜琪雅公主做了草原之花,按照以往的规矩,她就会成为漠北未来的王后,她一直就看您不顺眼,若是她做了王后,您在漠北可就没有地位了!”说到这里,成雅的表情非常激动,好似对那个娜琪雅很是深恶痛绝!   澹台凰自然听出了她语言中的愤恨,奇怪的看向她:“那个娜琪雅跟我的关系很不合?”   “岂止是不合!那个女人,经常欺负您,还每次都挑王上、王后还有那些部落首领们要来的时候,您总是刚要还手,就被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见,然后她就开始嗷嚎大哭,一副很委屈的模样说您欺负她,最后就是您倒霉!最恶心的是,每每王上要罚您,她还假惺惺的上来求情,让大家都称赞她人美心善还不记仇。若不是她,您的名声怎么会那么差?她就是我们草原上最卑鄙的女人!”成雅说着脸都绿了!   得!听完之后,澹台凰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各种奇葩都有的年代!今儿个收拾了钟离涵那个绿茶婊,而远在他们漠北还有一朵白莲花!王兄八成是要继位的人,她自己被不被人欺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而且漠北要是实在不好过,她还可以扛着包袱走四方,但是为了王兄的家庭幸福,她还是帮忙把那朵白莲花拒之门外吧!   想着又很是苦恼:“练功是要练功,但是拿啥练?”前世他们家的那些武林秘籍,她穿越的时候,老天爷可一个都没让她带来!   成雅一听,赶紧往屋内跑,在澹台凰的一箱衣物里面翻了很久,终于找出一本压箱底的泛黄书:“公主你还记得吗,这是无忧老人给您的武功秘笈!他说了,普天之下,唯有您能练成凤御九天,可是您先前偏说不听那个糟老头的,要学鞭法,所以这本书就被您压在箱底了!”   其实成雅还有一句话没说,要不是她拦着,公主早就把这本武功秘笈给烧了!   凤御九天?!澹台凰一听,给愣住了!凤御九天是她们凤家的传家之宝,一直锁在爷爷的保险柜里,说要等她成为下一代家主才能交给她,现下却这般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于是,澹台凰不禁开始恶趣味的想,难道自己就是凤家的祖师爷?   “拿过来!”对着成雅伸出手。   成雅赶紧将秘籍交到她的手中,那张娇憨的脸上露出十分激动的神色!公主终于愿意好好练功了,真是不容易啊!   澹台凰翻开一看,入目便是几个大字:“凤倾狂澜,御龙惊天。凰定天下,君临四海!”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点古怪!   “公主,您怎么了?”成雅看着她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怎么!”澹台凰飞快摇头,旋即询问,“凤御九天算是最高心法吗?”她可不想辛辛苦苦练成了,出门经常被打,因为人家练的武功都比她牛逼!   “是的!”成雅飞快点头,“奴婢那时候听得清清楚楚,无忧老人说了,凤御九天、御龙归、麒麟诀,这都是上古神功,千百年来能练成的人寥寥无几,您要是练成了凤御九天,挥一挥袖子,那娜琪雅公主八成就要被一阵风吹走了!”   说的这儿,成雅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无忧老人来跟公主说这本武功秘笈的时候,她可听得很仔细!无忧老人是王上的师父,是一定不会骗公主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澹台凰又往后头翻了几页,越翻越是新潮澎湃,甚至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后面那些周天运转的心法,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好像这武功,天生就应该属于她!但,很快的她又陷入苦恼,练武功都应该从小开始练,现在她还来得及吗?   “是!公主,成雅退下了,对了,无忧老人还说了,晚上是练功的最好时辰,特别是照在月光下,可以吸取天地精华!”成雅一边往外头走,走到门口还没忘记补充一句!   “嗯!”这一点澹台凰还是知道的。   待成雅出去之后,澹台凰咬牙伸手,狠狠的将这本书的第一页撕了下来!第一页只有那十六个字——凤倾狂澜,御龙惊天。凰定天下,君临四海!   她方才神色古怪的原因,是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巧合,那就是这十六个字里面正好有那个妖孽的名字——君惊澜!“君”临四海,御龙“惊”天,凤倾狂“澜”!   当然,她更为郁闷的是,不管她是凤倾凰还是倾凰公主,那悲催的名字也在这十六个字里头!——“凤倾”狂澜,“凰”定天下!   对于这种巧合,她表示深恶痛绝!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写的这本秘笈,写就写,还要再前头加上这十六字的废话,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形下,她都拒绝自己的名字和那个贱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哪怕是字被打散了,重新排列组合的都不行!   让她看春宫图和金瓶梅研究深入姿势,他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将那张无辜的纸撕烂,并狠狠的踩了几脚,她才终于觉得有点解气!几个大步走到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按照里面的内容开始逆转真气。   气沉于丹田,围着周身几个逆转!窗外的白月光撒到床上,照在她的身上,凝其光华。   在遥远的星空,忽然有一颗星子亮了一下,旋即,她的额头也微微亮了一下,清晰的展现出一个火红色的凤凰图腾,而又在瞬息间消失不见。当然,这都是闭着眼睛练功的澹台凰看不见的!   她现下只觉得惊喜,原本还担心这个身体已经到了十六岁,恐怕练不好武功,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源源热力从眉心燃起,然后一点一点流向奇经八脉!   接着,一股非常舒适的感觉,在瞬间溢满了全身,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身在雾里,飘在云中!随之,她几乎是有点惊恐的发现,她的任督二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通了!   她是古武世家的第一传人,自然知道打通任督二脉,不像那些武侠小说里面说得那样简单,除了天赋异禀,自己从小就开始修炼这个法子,就是要让其他人花费一甲子的功力为她打开!一甲子功力,也就是整整六十年的修炼。   看来这凤御九天,真的是不世奇功!她也慢慢的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沉浸了进去。   千里之外,一只毛驴上坐了一个腰间系着酒葫芦的老者,他微微仰头,却在瞬息间看见了天上那一点星辰!   那一亮,只在一瞬。   却比月色都要明。他赶紧伸出手,飞快的掐指算了一下!   随即,缓缓的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天命之女,终于觉醒了!”   扬手拍了一下身下的驴:“走吧!我们到漠北去讨喜酒喝……”此人,就是享誉天下的无忧老人!   驴喷气,你喝酒关我毛事……   ……俺是求月票的小毛驴……   东陵皇宫,北冥皇太子的寝殿内。   太子爷正支着精致的下颌,有一下没一下的批阅奏折,面上也满都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好似这些所谓的国家要事,到了他的手上,也就是这么芝麻绿豆一点的小事。   处理到一半,那去给澹台凰送完所谓“太子妃义务”书信的小苗子终于回来了,刚刚进门,便听得太子爷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冷然开口:“这些个酒囊饭袋,这么一点小事也要请示爷,爷真想摘了他们的乌纱帽!”   “我的爷,您和他们自然不同,那天大的事儿到了您的手上,也就是一件小事,可大臣们没有这样的能耐啊!”小苗子笑着开口,上去给他斟上一杯茶。   君惊澜闻言,却并未觉得自豪或满足,反而剑眉皱起,绝美容颜上第一次露出忧色,淡淡道:“朝无贤才,国之不幸!”   语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如玉长指伸出,揉了揉眉心。虽文有司马清,武有炎昭,但却还差那么一个人!   一旁正在偷吃的小星星童鞋,也赶紧转过头:“嗷呜!”一声,表达自己的赞同!主人,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不如把每年发给他们的俸禄给星爷买零食,星爷这个主意很不错吧?   太子爷转过头,看着它嘴上还没擦干净的偷吃痕迹,闲闲道:“你也是酒囊饭袋!”   “嗷呜!”小星星童鞋很不服气,飞快窜到君惊澜的面前,瞪大眼,瞪着他,又狠狠的“嗷呜!”一声!主人,你胡说八道什么,星爷虽然是饭袋,但从不喝酒!   “昨夜,爷桌上的那盒酒心桂花酥……”君惊澜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并懒懒的说着。   星爷“嗝!”的一声,很是不巧的打了一个嗝,一阵酒气扑散到空气中。赶紧伸出两只前爪捂住嘴往一边跑,昨晚偷吃的酒心桂花酥居然还没消化……   小苗子沏好了茶,轻手轻脚的放在君惊澜的桌案上,便恭敬的往后退了一步,垂首站着。   太子爷一边看着奏章,一边闲闲询问:“给澹台凰的东西,送到了?”这话一出,狭长魅眸中隐有笑意。   小苗子赶紧点头:“爷,已经送到了!”   “嗯?”太子爷手一顿,一点赤色的墨水对着奏折奔去,他笔尖一转,微微一勾,那滴墨汁又回到了御笔之上。旋即,懒懒开口:“那女人看完,什么反应?”   这下,那一线红唇也禁不住勾了起来。   小苗子嘴角一抽,正要开口:“回爷的话,漠北三公主……”   “等等!”他微微抬手,宽大袖袍曳出点点清逸的风,旋即,低笑道:“先别说,让爷猜猜!”   小苗子恭敬低头,赶紧闭嘴。   “脸色黑了?”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神色却是肯定。   小苗子点头:“是的,非常黑,黑如墨汁!”这个漠北三公主也确实奇怪,按理说寻常女子看见那样的话,都该是瞬间脸红了啊,唯独她是个稀奇,瞬间脸黑了!   太子爷闻言,又是一问:“那张纸也捏碎了!”   “是的!漠北大皇子要看,她也没给!”小苗子一边回话一边想,我的太子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御笔在奏折上一划,批示完毕,眸中染笑:“还骂人了吧?”   “这您都知道?!”方才爷分明就没去啊,怎么像是亲眼见着了似的!   如玉长指伸出,端起一旁的茶杯,闲闲道:“骂得什么?”王八蛋?混蛋?   “爷,奴才不敢说!”换了个人那么骂爷,恐怕早就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茶杯的盖子轻轻在白玉被沿上轻滑,递至唇边:“恕你无罪!”语落,悠然饮茶。   “骂的……骂的……这个贱人!”小苗子说完,身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的动作僵住了,以至于表情也顿住了!若不是冷静自恃,恐怕口中的那一口茶水就喷出来了……   脑中忽然想起白日在御花园,皇甫灵萱骂钟离涵贱人的时候,她好似是看了自己一眼。那么这样骂,倒也不奇怪了!   太子爷敛下讶异,放下茶杯,摇头低笑:“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爷好心好意送了张纸去,打断了澹台戟的教训,让她好早些休息,她倒好……”   “您的深意,若不明说,寻常人如何会懂?”而且您在那张纸上写什么不好,偏偏写那些个东西,人家漠北三公主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能不生气吗?   这下,一旁那打嗝完毕的小星星童鞋,飞快窜起,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张着狼嘴开始发表意见,并狠狠的拍着自己贴着两片荷叶的小胸脯:“嗷呜嗷,嗷嗷嗷呜,嗷呜嗷……”主人,那样的蠢女人配不上你,她连你的一片好心都不理解,这世界上不论你做什么,都能准确的理解你的意思的,只有星爷,也就是我!   太子爷起身,微微甩袖。   悲催的星爷瞬间被风吹走,挂到的门口的一棵树上。   “爷听不懂,学会说人话了再来跟爷沟通!”太子爷不豫开口,显然是被它的一声一声嗷嗷呜吵得头疼。   星爷抹泪,开始长着嘴巴看着天空咿咿呀呀,说人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星爷学给你看……   但悲催的是,不管它如何发出声音,不是“嗷”就是“呜”,只是声调高低略有不同……   于是,眼中泪水瞬间开始奔腾……   ……老子是学不会说人话,只能跑来求月票的星爷……   月上中天。   澹台凰身上的真气也已经转动了一个周天!睁开眼,顿时就感觉很是舒服,身上蓬松松的,有一股力量涌动。   而她的额头也渐渐显示出一个火凤的印记,还是很淡的色泽,只是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所谓凤御九天,便是有九重的境界等着她去突破。   她将掌心朝下压,将真心舒缓下来,送于全身。随之拿起腿边凤御九天的秘籍一翻,欣喜的发现只是几个时辰,她便已经过了第一重!   再往后看,是一重比一重难,第一重仅仅是入门,之后便需要不断修习,沉淀内力,才能再有突破。   澹台凰是个急性子,做任何事也都是不做则已,做就必须做到最好最快!故而她一把将秘笈收入胸口,闭上眼,开始第二个周天的运转。   这一次,却没有上一次那样的幸运,这股气在她的身上运转了很久,周而复始,都没有找到突破口。她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引导,而那股气也随着她在重重迷雾中找寻出口!   她闭着眼,整个人好似处于某种虚幻的世界中。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处出口,可真气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并不断膨胀,愣是不往那边走,她一时间有些着急了起来,若是按照这样的转动速度,还要修炼上很久,才能突破这个口!   心中一急,用力一提,对着那个出口冲去!   可,只是一瞬,便血脉倒流,身上的血管近乎要爆炸!身上的气流开始乱窜,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无论她如何努力去引导,都于事无补!   悲愤之间她险些破口大骂,真尼玛倒霉!她这是标准的急于求成,然后撞上了传说中的走火入魔!浑身上下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要将她的经脉,身体都一点一点烧成灰烬,疼得要死!   而就在这会儿,忽有一点冰凉,点上了她的眉心。   旋即,就是寒冰般的真气,缓缓从眉心涌入。将她体内一切躁动,一切不安的气流全部压住,并于最终,带着那股气流在她身上运转了几圈,终于成功的将之克制住,并成功引导。   而后一点一点的分解,散开。   最终,像是一块一块冰,被掷到火堆上,成功的将澹台凰身上的那股逆流压住。   旋即,那人将按住她眉心的指尖收了回去。   澹台凰想睁眼,但奈何经脉刚刚修复,完全抬不起力气。只“咚!”的一声,倒到了床上……   耳边传来人低低的叹息:“又要洗手了……”   声线懒散,带着一点点嫌弃,一点点无奈,还有一点点……忧心?   那人很快便走了,屋内只留下一点君子兰的淡淡香气……   澹台凰歪在床上睡了一夜,被子没盖。因着那人的真气太过强大,引导之后,太过舒服,所以久久不愿醒。   久久不愿醒,又久久不盖被子,还把下人都轰出去躲着一个人练功的结果,就是成功的患上了感冒!   一大早的,澹台凰的寝宫中。   “啊欠!”一声一声的喷嚏,从里面传来。   澹台凰悲催的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擦鼻涕。顺便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昨晚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之后……之后,感觉有旁人的气息灌入体内,才给压住!   难道昨晚有人帮她?昨晚一定有人帮她!是谁呢?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她一定要将对方臭骂一顿!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走的时候就不能给人盖个被子吗?流点鼻涕咳嗽两声是小事,偏生她前世就有个一感冒就浑身发冷的毛病,没想到穿越之后换了个身体还是如此!简直难受透了!   而此刻,澹台戟正坐在她的床边,语气十足不悦:“多大的人了,晚上睡觉也会感冒!”   “啊欠!啊欠!”澹台凰又长大嘴巴打了两个喷嚏,险些没把口水鼻涕射到澹台戟的脸上,成雅赶紧递上手帕给她擦鼻涕,她堵着鼻子十分郁闷的道,“王兄,我可是病人,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教训我!”   “那是你欠教训!”澹台戟虽然话说的不太好听,但脸上都是关切。   就在这会儿,皇甫轩带着东陵的御医们来了,一个小小的感冒,竟然劳师动众到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被带了过来。   一路上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于是不少好事者又开始猜测皇甫轩的心思。   “大皇子,东陵皇和御医们已经到了门口了!”下人进来禀报。   澹台戟当即起身,出去相迎,心下却有点奇怪,这皇甫轩派御医来便行了,为何还要亲自来?而且他现下不该是在上朝吗?   他方才出门,澹台凰就听到门口的宫人小声议论。   “你知道吗?我方才去御膳房给公主拿早膳的时候,听见养心殿那边的宫女说东陵皇今儿个一早,听说我们公主病了,连早朝都免了,直接宣召御医,并带着一众御医就过来了!”一个宫女小声开口。   又是一个宫女道:“真的吗?哎,那你说这东陵皇是打得什么心思?难道也喜欢上我们公主了?”   “嘘!这话可不要乱说,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可惜公主都答应北冥太子了,东陵皇注定只能空想了!不过北冥太子也好英俊,给我们做驸马也挺好!”   澹台凰就这样黑着脸听着人家在门口议论她,当然,最让她郁闷的是她完全想不懂这个皇甫轩在搞什么鬼,她生病了跟他有啥关系,至于不上朝亲自带着御医来看吗?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份上吧?害得她现在成为八卦主题,还是三角恋的那种!   自个儿宫门外的侍婢都这样说,外头传成什么样子她都不敢想了!说不准就是她朝三暮四,勾引谁谁谁之类的!   见她脸色不好看,成雅几个大步出门,教训:“都胡说八道什么?小心公主撕了你们的嘴!”   接着,便是门外的侍婢们认错告罪的声音。   而就在这会儿,皇甫轩进来了,澹台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再后头就是东陵那一众御医们!   他一进来,灿金色的眼眸看向澹台凰那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先是一惊,旋即对着身后的御医们冷声开口:“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上去为公主医治!”   太医们赶紧称“是!”,为首的御医战战兢兢的上前,拿着一块丝帕,走到澹台凰的跟前,恭敬开口:“倾凰公主,让老臣为您请脉!”   “啊欠!”澹台凰又打了一个喷嚏,看着御医那惊恐的脸,不耐烦的开口,“请什么脉啊,直接开药吧,不过就是感冒了!”   “感冒?”御医不解。   呃,忘了这是古代:“就是风寒!”   “凰儿,还是先诊断!”澹台戟不悦呵斥!   王兄发话,澹台凰只得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出来,御医用丝帕将她的手腕隔开,然后皱着眉头摸着胡子认真的诊断起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眉头舒展开来,起身开口:“启禀皇上,倾凰公主只是染上了风寒,只要臣开上一副药,喝上几日便可痊愈!”   “那公主为何发抖不止?”皇甫轩挑眉,显然不信。   “回皇上的话,这是因为倾凰公主体质偏寒,现下又染上了风寒,两股寒气冲撞之下,自然就会浑身发抖,臣也会开个药方为公主调理!”老太医恭敬开口。   皇甫轩点头,御医当即到一边去写药方,并吩咐人准备抓药去煎。   澹台戟便赶紧开口道谢:“麻烦东陵皇了!”其实他们此来东陵也带了随行的太医,只是前夜那太医晚上出去出恭,把胳膊摔了,故而才派人去求皇甫轩派御医来。   皇甫轩也客气的道:“无妨,这是应该的!”   “哎呀,看来本殿下来晚了!”门口一道风流纨绔的声线响起,紧接着,便是玉树临风的楚皇子殿下带着自个儿的随行太医和铜钱进来了。   澹台戟也当即开口打招呼:“楚皇子!”   “漠北大皇子不必多礼,铜钱——!”楚长歌先是回了礼,又对着身后的铜钱叫了一声。   铜钱赶紧上前,递上几个盒子,开口:“漠北大皇子,这是百年海参,千年灵芝,还有万年何首乌!”   这一报出来,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这可是一件赛一件的宝贝!件件价值连城,尤其这万年何首乌,当真是有价无市,可楚长歌这么大方就拿出来了?   澹台戟当即便觉得这礼物不能收,皱眉开口:“楚皇子,凰儿不过是染上了风寒,这些东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此厚礼,我们不可受!”   “什么可受不可受的,本殿下别的本事没有,宝贝却是多得很!收下吧,公主病好了也需要好好调养不是?”楚长歌扬唇浅笑,一派风流。   这话是没说错,楚长歌的宝贝恐怕比楚皇的都多,因为他们听说的最多关于楚长歌的消息,总是楚皇的什么宝贝又被他偷了……   “既然这样,那本殿下就不推辞了!”澹台戟挥手,他身后的人当即上前,将礼物收下。   澹台凰这一场小小的风寒,先是让东陵皇免了早朝,又是让楚皇子送来如此厚礼,自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于是,大家都开始纷纷猜测北冥太子的反应,毕竟昨日北冥太子围着皇城那一跑,可谓是轰动全城,风靡天下,倾凰公主和他的婚事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现下就这样跑出两个人献殷勤,这不是完全没将人北冥太子放在眼里吗?   身为被猜测主角的君惊澜,倒很是淡定。昨晚回来洗手了十几次,今儿个早上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又很洗了几次。   待到他听说澹台凰染上风寒的时候,亦只是轻声低笑,显然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吩咐下人炖了药膳,便带着幸灾乐祸的小星星童鞋,和一众下人,往澹台凰的寝宫而去。这一路上,小星星都在欢乐唱歌,那个跟它抢主人的女人病了,真是太好了!“嗷呜呜嗷嗷……”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百花香……   走了一段路,君惊澜忽然闲闲开口:“小苗子,你猜那女人现下心里在想什么?”   “呃……奴才不知!”那个漠北三公主,心思古怪的很,他可猜不到。   太子爷笑出声:“怕是在骂爷!昨夜救人没有救到底!”   这也正是小苗子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他偷偷的瞧了一眼君惊澜的脸色,迟疑着开口问:“爷,您竟然知道漠北三公主今日会染上风寒,昨夜为何不索性给她盖上被子呢?”   反正内力都给输了,手也回来洗了很久,也不多盖上被子这一茬吧?   君惊澜闻言,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宫女们端着的一个盅,旋即,凉凉开口:“那女人昨夜骂了爷,也总该得点教训,知道知道祸从口出。而且,她若不染上风寒,爷如何找到理由让她把这罐子东西吃下去?”   太子爷说着,好似忽然想起点什么,表情很有点遗憾。   小星星童鞋也马上和自家主人想到了一起,那张狼脸登时变得十分嫌弃!——那女人的胸啊!   “爷,您确定倾凰公主会吃吗?”小苗子很忐忑。   君惊澜笑笑,很是胸有成竹,一字吐出:“会!”   事实证明,太子爷永远都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中,从未出错的!   等他们这一行人,到了澹台凰的寝宫,澹台凰已经被无数人探望过了,并且还有好几个人来,还给带了一碗药膳给她灌下去,药膳虽然比中药好些,但还是苦得她险些作呕,悲催的是王兄说她病了,还只能吃药膳才能好得快。   澹台戟刚刚亲自去御膳房端澹台凰的药,君惊澜就带着自己的宫人踏进了寝宫的门。   澹台凰一看见他,登时就想起昨晚他让人送来的那张纸,马上脸色就绿了,眼神又扫到他身后的宫人手上端着的盅,表情更加难看!八成又是药膳,她赶紧开口:“端走端走,本公主不饿!”这死妖孽,明明他俩关系就是剑拔弩张,还来装什么关心,他也不嫌做作!   “哦?”太子爷微微挑眉,向身后看了一眼。   他身后的宫女马上将那个盅的盖子打开,一阵香味扑鼻,澹台凰顿时心潮澎湃!   “公主当真不饿?”他懒洋洋的问着,神情很是戏谑。她现下吃了那么多药膳,现下闻着这东西,能不想吃?这也便是他到现下才来的原因。   若是换了个时候,澹台凰是肯定不想理会他,也绝对不会吃他的东西的,但在吃了那么多苦啦吧唧的药膳之后,君惊澜带来的那香喷喷的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她飞快开口:“本来是不饿的,现在饿了!”   太子爷凝眸一扫,宫女当即将东西端到澹台凰的面前。   澹台凰飞快拿起筷子,夹着就往嘴里送,啊!吃到肉的感觉真幸福啊,还有这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他厨子的手艺真不错啊!趁着王兄不在,赶紧吃,很吃了几口之后,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妖孽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心?里面没下药吧?   抬头看向他,看他面上含笑,似乎心情不错,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你没下药吧?”   “没有!”君惊澜浅笑摇头,抬步走到她身边坐着。   澹台凰将信将疑的低下头,接着吃,越吃越是觉得美味,于是口齿不清的道:“这是什么东西,味道真不错!”   “木瓜炖雪蛤!”太子爷笑着答话。   澹台凰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接着,又听那贱人补充一句:“本太子给公主的丰胸大礼!”    ☆、054热情的沙漠   “砰!”的一声巨响,澹台凰手中的盅对着君惊澜飞去!   君惊澜噙着一丝惑人的笑意微微侧身,避了过去,这才没打到自己的身上!   地下散开一地瓷片,还有水花飞溅,汤汁溅了一地!   但是里头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吃完了,就剩下一一点点汤了!也就是说,太子爷送大礼的苦心,大抵是没有白费!   “凰儿,不得无礼!”澹台戟一进门,便看见她对着君惊澜扔汤盅,当即开口呵斥。   澹台凰狠狠的瞪着君惊澜,咬着牙没吭声!这个王八蛋,这世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贱的人了,她的胸小关他什么事,需要他这样变着花样讽刺?!   君惊澜懒洋洋的开口:“王兄不必生气,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本太子与公主之间的情趣!”   “情趣你妹夫!”她飞起一脚,对着他踹去!   一旁的小星星童鞋飞身而来,冲着澹台凰的腿就要咬!“嗷呜!”敢踹我主人,星爷咬死你!终于给星爷找到机会报胸前拔毛的仇了,主人你看我对你多忠心啊!   “嗷呜!”   澹台凰的脚转了一个弯,并飞快划出一个六茫阵——踹!一阵银光一闪,小星星童鞋被一脚飞出去了!君惊澜可能踢不中,但是一只破狼也想偷袭她,说笑话呢!   接着,某只准备报仇的狼,就这样被挂在门口的树上!小星星童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开始凄厉的大叫:“嗷呜!”主人,你看我丰满的屁股啊,被她踹扁了,还不帮我报仇!   旋即,听到自家主人带着笑意的声线传来:“小星星不识礼数,还请公主见谅!”   “嗷——”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澹台凰冷哼了一声,讽刺:“那还不是北冥太子调教的好!”   澹台戟木然在门口看着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情形,生平第一次,心中有了“匪夷所思”的感触。世人皆赞漠北大皇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万物皆通,没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是今日,看着这两人的状态,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在这样的状态下,凰儿还能答应君惊澜的求婚!   难道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这样想着,面上却也没流露出多余的表情,亲自端着药碗上前:“凰儿,先喝药!”   一阵中药熏人的气息传来,澹台凰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在古代就是这点不好,生病了吃药都必须吃中药,苦得很!   而就在这会儿,太子爷那慵懒的声线讨人嫌的响起:“方才那碗汤里头,放了公子宸给本太子的护心丹,溶在汤中,公主方才若是老老实实的将汤喝了,这风寒定然立马就好了,现下也不至于要喝药!可惜……”   什么叫放马后炮!这就是!   这世上有比他更贱的人吗?绝对没有!   澹台凰在心中飞快的自问自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夺过澹台戟手里的药,鼻子一捏,仰头就灌了下去!   让这狗日的知道知道,区区喝一碗中药而已,她澹台凰还没那么菜,连一碗中药都顶不住,所以你丫的不要太得意!   她这一灌完,太子爷悠然的将手拢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看着澹台凰那空空如也的药碗,似乎很有点发愣,颇为遗憾道:“公主都喝了,本太子正准备说,幸好还有一颗护心丹!”   神态是惊讶的,语气是遗憾的,眼底戏谑的笑意是非常明显的!   于是,澹台凰明白自己又被人家耍了!手中的药碗狠狠的对着他掷了过去,一声河东狮吼:“你给老娘滚!”   “滚!滚!滚!”大声呵斥,她的神情也变得非常激动,可以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   她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这个性格恶劣的混蛋!   一旁的澹台戟见此,很有点发懵!这君惊澜,真叫人琢磨不透,你说他不喜欢凰儿吧,他昨日围着皇城整整跑了十圈表真心,天下恐再无人可及。可你说他喜欢吧,他这下是何等举动?根本就是在拉仇恨!   汤盅摔碎了,瓷碗又摔碎了,门口的下人们赶紧进来,蹲下身子,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   而刚刚被人下了逐客令的太子爷,扬手撩动了一下锦袍的下摆,几个大步,找了一个离澹台凰最远的座位坐下,而后,支着下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好似根本就没听到人家赶人,而他今日完全就是为了欣赏她的激动来的!   澹台凰就这样正对着他的那张带笑又欠揍的脸,竟然很没出息的觉得有点抵抗无力!随之在心中大骂苍天无眼,竟然给这种烂人一张这样好的皮相!   而就在这会儿,“砰!”的一声响起!   两人都微微偏过头。   “嘶——”澹台戟一声轻呼,手上被划开了一条极长的红线,艳红的血沿着伤口流了出来。   又滴落在地,一声一声的响。   澹台凰赶紧从床上跳起来,飞奔过去,顾不得所谓男女大防,一把抓住他的手:“王兄,你没事吧?”   “没事!”澹台戟摇头轻笑,风流优雅的声线带着三分笑意。   君惊澜也微微皱眉,起身,往澹台戟的方向而去。   而方才那收拾地上碎片的宫女,顿时慌了神,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大皇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走路的时候没抬头,奴婢……大皇子殿下饶命啊!”   原来是她收拾好了碎片出门,一下脚滑给撞到了澹台戟的身上。而澹台戟原是可以躲,但若是躲过了,这宫女撞到地上,再压到手上的碎片上,那张脸八成就得花了!是以没有躲,让这宫女硬生生的撞了上去,结果他的手,就被这么划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口子!   “退下吧,以后走路小心些!”他温声开口,显然是并不打算计较这件事。   那宫女起身,飞快开口:“多谢大皇子殿下,奴婢以后一定注意!”说着,捧着碎片,拎着裙摆,赶紧跑了出去。额头上的已经被冷汗沁湿,幸好今儿个是大皇子殿下,这要是撞上了二皇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澹台凰见此,却微微有些皱眉!   王兄本性太善,方才她看得分明,不过是一个丫头,他就肯这样去帮,并且还不肯罚。若是在太平盛世,他一定会是一位仁君,可,现下是乱世,天下争霸,风云乍起,王兄这样的心地,恐怕要吃亏!   她这一抬头,便撞入了君惊澜若有所思的眼,显然,这妖孽是跟她想到了一处!   成雅也赶紧冲着门外大声开口:“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快去请御医!”   “是!奴婢这就去!”门口的宫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飞奔而去,澹台戟自己在右臂上点了两下,制住穴道,血当即不再流了,只是那狰狞的伤口,看起来甚是吓人!   澹台戟看了看澹台凰,关切开口:“好了,王兄没事,这么一点小伤而已,还奈何不了我,你先回床上去!”   “嗯!”她老老实实的回了床上,重新拿着被子把自己裹好,一双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澹台戟的伤口。   君惊澜也缓缓开口:“小苗子,去把爷的黑玉断续膏拿来!”   “奴才这就去!”小苗子赶紧回话,心道爷还真舍得,这漠北大皇子的手不过是划开了个口子,犯得着用上黑玉断续膏吗?那玩意儿可还是星爷在瑾宸公子的炼药房里偷出来的呢。   应了君惊澜的话,挥着拂尘,转身便走了。   澹台戟正要客气几句,门口那挂在树上唱歌的小星星童鞋,一阵风刮了进来!对着君惊澜一阵比爪画蹄:“嗷呜!”那是星爷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你拿着送人,问过星爷的意见没有?   “小星星!”太子爷懒懒开口。   星爷仰头:“嗷!”啥?   “西域今年的葡萄,听说比往年都要甜……”太子爷笑意融融。   小星星童鞋的表情顿时一僵,赶紧谄媚的抱着君惊澜脚:“嗷呜~!”矮油,主人您不早说,区区一瓶黑玉断续膏,送吧送吧,随便送,不用问星爷的意见!   澹台戟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了一眼这只狼,旋即对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不过是一点小伤,用不着……”   “王兄不必客气,不过是黑玉断续膏,我北冥虽然没有多少,但小星星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帮本太子弄来的!小星星,你说是吗?”君惊澜微微低下头,狭长魅眸噙着笑意看着抱着自己脚的爱宠。   小星星童鞋狼嘴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一双狼眼因为高兴眯成了狐狸眼,飞快点头:“嗷呜!”是的,这都是小事一桩!小星星童鞋一边点头,一边回忆自己上次去偷药的场景,那天它险些被百里瑾宸的剑给劈成两半,好不容易虎口脱身,屁股却秃了很久,因为尾巴上的毛都被削了!但是这样丢脸的事情,星爷会告诉你们吗?   偷药而已,多简单的事呀!想着,星爷又一脸十分轻松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狼嘴流出口水,眼冒绿光,西域的葡萄,还有西域美女的大胸脯……   “既然这样,本殿下就不推辞了!”好似他最近总是在推辞,也总是在收礼!   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澹台凰,对君惊澜此举十分不以为然,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妖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心,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就在这会儿,东陵的御医来了。   几个大步进来,见了礼,便开始给澹台戟包扎伤口……   ……   东陵御书房。   冰凉高贵的帝王,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窗口,仰头看着万里晴空。   青天如洗,万里无云,只有高阳悬在当空。   那一轮烈日,就这么单单看着,是无比耀眼的,是令人觉得高山仰止的,却也是看起来有点……孤单的。   而就在这会儿,不知从何方,飘来了一朵云,在太阳的周围轻轻浮动。   皇甫轩一见,竟不禁微微伸出手,想去抓住那朵云。手伸到眼前,却愣了一下,冰冷的薄唇一丝笑。   那笑,淡淡的。像是迷惘,像是困顿,像是渴望,像是……   就在这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帝王的沉思。总管太监手执拂尘,走到他身后,恭敬弯腰开口:“启禀皇上,夜王千岁求见!”   “请!”皇甫轩没有回头,仍旧看着天上那朵云,容色冰冷。   又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直到了他身后,旋即,皇甫夜邪魅的声线响起:“臣拜见皇上!”   “皇叔不必多礼!”皇甫轩先是回了一句话,示意对方起身,又接着开口询问,“皇叔是为朕今日免朝的事情来的吧?”   “啪!”的一声响起。   皇甫夜十分悠闲的打开了自己那把鎏金扇,噙着一丝妖娆的笑轻轻的挥动了几下:“皇城那么多青楼的姑娘都等着本王,本王哪有闲工夫管这事!是皇兄让本王来的,问一问你的意思,莫不是,真的紧张那个漠北的小公主?”   皇甫轩没回话,却径自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皇叔,你看见天上那朵云了吗?”帝王广袖高扬,伸出一只手,指着烈日周边那一朵云彩。灿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精美的龙袍上,蟠龙金线,被照得亮而刺目,那一瞬,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皇甫夜闻言,微微偏头看向窗口,很快便看见了天边那朵云,当然,也看见那灿目的云端高阳。轻轻点头,道:“看见了!”   “朕觉得,自己是一轮旭日。永远高立于顶端,站在苍穹的最高点俯览众生!登基以前,朕以为这样的感觉会很好,毕竟这是无数人羡慕的所在,更是千千万万人仰望的所在!金銮大殿,雕栏砌玉,盛世江山,锦绣繁华,无一不使人神往!但,当朕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朕却忽然觉得冷,忽然觉得孤独,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刹那间变得毕恭毕敬,不敢再对朕说一句真心话,原来拼了命想办法帮朕登基的人,也全都变了,变得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皇叔,你说,这样的皇帝,做起来有什么意思?”他冰冰凉凉的声线,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   皇甫夜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是明白了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那朵云,旋即轻声开口:“所以,当高阳孤独的悬在万丈高空,看到一朵飘至自己身边的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抓握,因为不愿再忍受一个人的孤独……”   “对!皇叔,她就是朕心中的那朵云,独一无二!”皇甫轩转回头,灿金色的眼眸与皇甫夜平视。   那个晚上,那个人,那一句话,已然成为他心中的独一无二,再无人可超越!   只是一瞬,皇甫夜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笑着摇了摇手上的鎏金扇,往一旁的紫檀椅上一坐,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笑道:“你这小子,也学会了跟皇叔玩心眼儿!说了这么许多,无非就是不想皇叔将这一切告知你父皇,是也不是?”   “是!”皇甫轩也不瞒他,直接开口坦诚。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心中有情,那便等于是自己有了弱点,父皇是绝对不会容许这个弱点在他身上出现的,所以必然会再对那个女人出手,故而,他才会请皇叔帮忙,皇叔是父皇的一双眼,父皇退位之后,任何事情都是皇叔去传递的。   “你喜欢那个小公主,皇叔自然也不拦你!只是现下她与北冥皇太子的婚事已定,你若是真喜欢,怎么就不见动作?”他倒没想到,前几日那个小姑娘还胆大包天的去偷皇帝的草纸,气得轩儿横眉冷目,这没几日,就变了心思,而且看这样子,还陷得很深。   这一语道出,皇甫轩反而迟疑了。   他顿了半晌,灿金色的眸中也浮现半丝困顿,最终。终于冷声开口:“朕不希望她有事,却也迟疑,到底该不该接近!”他其实是怕,怕自己有朝一日越陷越深,最后却走了父皇的老路!   他不希望像父皇那样痛苦的活着,更不想未来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的价值存在。   皇甫夜放下茶杯,轻声开口:“轩儿,皇叔可以答应帮你。但,皇叔希望你认清自己的心,想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还有,更重要的是,不论你做出何种选择,都必须保证,你将来不会后悔!莫要学皇叔……”   “皇叔也爱过?”皇甫轩诧异挑眉,他竟然一点都不知。   “爱过!”皇甫夜点头,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肯定,接着,他邪魅的声线缓缓响起,“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脑中也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我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一个人曾经来过,我也爱过。我依稀记得,我似乎是最先遇上她的,就在那棵树上,我也还记得,彼此之间有过一个约定。但可笑的是,我忘了她是谁,也忘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约定。明明是最先遇见,最后却连记忆也被收回,这样的痛,外人无法体会,只有自己能懂。皇叔只希望,机会在你眼前时,你一定要抓住,莫学皇叔!也莫学你父皇,没有负天下人,却独独负了他自己!”   这话,让皇甫轩呼吸一窒,久久说不出话来。   静默。   良久的静默。   终于,他极为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登基之后,第一次没有以皇帝的身份,而只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开口:“轩儿明白!”   皇叔将自己的事情拿出来,挖开自己的伤口,不过是为了劝导他,这样的一份情,他如何能不尊重?难怪这么多年,皇叔都未曾娶妻,还每晚都会去那棵树上待上半夜。原来,只是为了守着一个自己已经不记得的人,守着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情。   “那皇叔就不打扰你了,只是以后做事小心些,可别再被你父皇发现!”皇甫夜笑着起身,眸中满是调笑的意味。   转身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却听得皇甫轩开口:“皇叔,父皇退位之前,曾经交代过,让朕……”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若是没听到皇叔方才那段话,他还可以直白的说出来,甚至于是用劝告和理所当然的口吻,但现下……   “为本王赐婚?”皇甫夜淡淡的问,显然早就预料之中。   皇甫轩开口:“是!父皇说,百年之后,你的王爵也该有人继承。而且柯大人家的千金,等了你很多年,已经误了她出嫁的年纪!”   “好!找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吧!”皇甫夜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往门外而去。   皇甫轩一惊,开口:“皇叔,你答应?”   那人脚步一顿,自嘲一笑:“不能求得心上那人,娶不娶,娶谁,又有什么分别?”皇兄比他幸运,最少皇兄可以照着自己心中那人的样子,去娶一个容貌相似的妻子,可他呢?连心上那人是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了。   皇甫夜走了很久,皇甫轩仍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还有离开时略显苍凉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心慌,怕自己有一日会和皇叔一样,一次错过,便是心如死水。   终于,他袖袍下的手狠狠攥紧。   不论对她是爱,还是只有那一晚,那一瞬间的心动。他都不想错过……   ……老子是月票飞涨,皇甫轩雄心大定的分割线……   澹台戟的伤口被处理完,也涂上了君惊澜遣小苗子拿来的黑玉断续膏,御医收拾收拾之后,告退了。   御医走了之后,澹台凰抬眸,颇为嫌恶的扫了君惊澜一眼,语气十分不善的开口:“你还不走?”对于那种变着花样讽刺她胸小,还拿着护心丹捉弄她的人,她实在难以有好脸色。   君惊澜再次被赶,倒也不恼,轻笑一声,看着澹台凰开口:“既然公主这么不想看见本太子,那本太子就先回去了!只是那汤,公主明日还想喝吗?”   语落,不等澹台凰回话,便转身离去。面上含笑,心情很好。   踏步而行,宽大袖袍曳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像是一片薄薄逸出的云彩。   赤果果的挑衅!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挑衅!   澹台凰看着他风华绝代的背影,狠狠的咬紧了牙关,才忍住再次破口大骂的冲动!等她的凤御九天练成,做的第一件事,一定要是往死里教训这丫!看丫的还敢搁她面前得瑟!   待君惊澜出门,澹台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今日在自己心中盘旋已久的困顿:“凰儿,你是真想嫁给北冥皇太子?”怎么看都不像啊!   澹台凰哭丧着脸看向他,飞快摇头:“你没看见他吗?一天到晚除了给我气受,就是变着花样给我气受,还不知道他处心积虑的要我嫁过去,是想怎么收拾我,我怎么可能想嫁给他,我又不是嫌命长!只是先前跟他打了一个赌,不小心输了……”   这话一出,澹台戟竟没出言责怪她不该随便打赌,反而笑着开口:“你若不是真心想嫁,这桩婚事倒未必能成!”   “嗯?此言何解?”澹台凰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十分激动的看着澹台戟,原本因为那该死的木瓜炖雪蛤而阴暗的天空,瞬间被澹台戟的这句话照亮!   看她如此激动,显然是真不想嫁,澹台戟笑道:“父王曾经说过,你是我们草原上的凤凰,不会把你嫁到别处去,他从前也说过,会在我们漠北其他部落的王子里面为你挑选夫君,这样就能一直留在草原。而北冥离漠北太远,我想父皇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澹台凰一听,险些激动得泪流满面,动情的握着澹台戟的手,十分兴奋的开口:“我说王兄,这样的好消息,你为啥不早点跟我说啊!”她要是早点知道,至于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吗?   澹台戟看着她这激动抹泪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抽:“父王素来疼你,若是你一定要嫁,他定然会同意。先前见你答应了求婚,故而我没有说,哪里知道你并非真的想嫁!”   这下澹台凰瞬间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舒畅了,感冒也好了!一把掀了被子,跳到地上,摆了一个迈克杰克逊的经典姿势,右手捏住前额,左手微微抬起,十分豪迈的开口:“成雅,赶紧给本公主去拿钟鼓来!还有各种锅碗瓢盆,本公主现在就要庆祝!要好好的庆祝!”   原来她老爹肯定不会答应,这实在是太好了,太值得庆祝了!   “凰儿,你还是先休息……”澹台戟有点担心她的风寒未愈,想要开始制止。   澹台凰笑得春光灿烂,飞快摆手:“王兄,我已经没事了,我的风寒也已经好了!啊,东陵的药物实在是太管用了!成雅,还不快去!”   成雅抓了抓脑袋,莫名其妙的出门。话说,这庆祝嘛,请东陵皇派个歌舞队来唱唱跳跳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钟鼓和锅碗瓢盆来?!其实钟鼓都比较好理解,这锅碗瓢盆是干什么用的?   ……   一炷香之后,澹台凰梳洗完毕。   她的院子里面,全是她的宫人,按照她的吩咐,手上分别拿着锅碗瓢盆等各种物体。   她的手上抱着一个扫帚,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了一个超大号的汤碗和一双粗壮的筷子!   澹台戟一张美艳的面上挂着巨大的问号,这庆祝,她到底是想怎么庆祝?还有,她抱着个扫帚做什么?但是见着她这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又不好打断!   成雅的手上拿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带领着一众其他的宫人,顶着满头的黑线看着自家公主,这到底是想搞什么鬼?有这样庆祝的吗?   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忽然大呼一声:“给本公主打起来,敲起来!”   “咚!咚!”   “砰!砰!砰!”   “叮!叮!”   只是一瞬间,锅碗瓢盆就被敲得震天响!   然后,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撕裂了空气,豪迈响起:“我的热情,好像一盆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澹台凰一边唱,还一边抬脚,胡乱挥舞,左手抱着扫把,右手把它当成吉他,在上头猛弹!   澹台戟见此,脚底一滑,险些没给摔了!   “咚!咚!砰!砰!咚!”下人们尽管十分无语,但还是非常乖巧的配合着胡乱敲打!   “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它也会怕我这把激动的火……”澹台凰闭着眼睛仰天唱,右手在扫帚上拼命的弹,上半身还连着脖子狠狠的扭了几圈,一副现代摇滚明星开演唱会时唱歌的架势!   原本歌词是“爱情”的火,她已经即兴整改成了“激动”的火!   “咳咳……”澹台戟咳嗽了一声,想上前拦着她,口还没开,澹台凰已经兴高采烈的抱着扫帚出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又扯着嗓子嚎了一句:“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开满了青春的花朵!耶!”   唱着,抱着扫帚飞身而起,背对着院门狠狠一跳,两条腿在半空摆出了一个“八”的形状!   这就是澹台戟跟出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场景,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她没事吧她?   澹台凰都出去了,那些敲着锅碗瓢盆的下人们,纵使感觉再无语,再丢脸,也只得跟着出去。唯独成雅一个人胆子大些,悄悄的躲在门口,没跟着澹台凰一起去丢人现眼!   于是,皇宫那些来往的侍卫,宫人,很快的都看见了澹台凰的摇滚巡演大队,只见为首的漠北公主抱着一个扫帚,往死里弹,仰着头唱得兴高采烈:“我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   “你给我小雨点,滋润我心窝,我给你小微风,吹开了花朵!”唱到这里,她忽然换了一个姿势,蹲下马步。   众人看得一愣,十分好奇的瞪大眼,等着看她想干嘛!   接着,她飞跃而起,扯着嗓子仰天一呼:“爱情的小花朵,属于你和我,我们俩的爱情就像热情的沙漠~!”   漠漠漠漠……听众们木然着表情,看着她那动情的演奏,满脑袋就剩下那一个“漠”字!   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奔走相告,内容是漠北三公主疯了,带着整个宫里的宫人出来鬼哭狼嚎……   而澹台凰本人对自己今日引发的轰动,没有半点不良的感觉,她只知道她现在非常高兴,并且很迫不及待的想让那妖孽知道婚事不成,自己那激动的心情!看他还敢在她面前得瑟!   想着,又是仰天一嚎:“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开满了青春的花朵!耶!”   又是一跳!在空中摆出诡谲的姿势……   “砰!砰!咚!咚!砰!”宫人们僵硬着表情,木然的敲打着锅碗瓢盆,看着公主在队伍的最前沿发神经,心中都无比后悔,早知道他们出门的时候应该带块黑布蒙着脸的,现下好了,以后再也没脸出门了!   队伍最后方的澹台戟,无奈的抚了抚额,揉了揉眉心,终于退后两步,选择先回自己的寝宫。他感觉脑袋现在有点晕眩,要回去休息一下……   各国的使臣们在听说漠北三公主又在唱歌之后,条件反射就是关紧门窗堵住耳朵!但是再堵,也没有拦住那锅碗瓢盆敲得震天响的声音,于是他们忽然又有点好奇,这声音是怎么形成的,以前怎么没有听过?   于是又忍不住跑出门去看。而澹台凰这场巡演,是把整个皇宫都逛遍,再加上巡演大队的队伍又十分庞大而醒目,在庄严肃穆的皇宫里显得非常扎眼,所以每个使臣一出门就能准确的看见她!   这一到门口,就看着她身后那一队闭着眼睛乱敲锅碗瓢盆的宫人,终于明白了这“咚咚!隆隆!”的伴奏声音的来源。   然后,又看见澹台凰抱着扫帚猛弹,从地上跃到半空,歇斯底里的嚎了一嗓子:“我的热情好像一盆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瞬间,使臣们的脑袋懵了,眼睛花了,表情僵了,原本是想拔腿就跑,躲回屋里去,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的腿都迈不动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一个想法——漠北公主是不是,中邪了?!他们现在也很有种自己被刺激到中邪的感觉呀!   就在众人无比困顿,又险些没被这歌声摧残得崩溃之时,她又是仰天一嚎:“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它也会怕我这把爱情的火……”   当皇甫轩闻讯赶到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一声狼嚎!旋即,他冰冷的表情狠狠的僵住,看着那女人发疯般的各种摇滚姿势,嘴角又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脑后瞬间布满了浓密的黑线……她不是只是风寒了吗?难道还烧坏脑子了?还有那身后那一众闭着眼睛乱敲的宫人,也不知道劝劝她,还跟着出来一起发疯!   就在他困惑郁闷间,澹台凰又一边往前走,一边跳:“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开满了青春的花朵……”   “噗——”中毒调养中的皇太后,一口药水喷了出去,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听着那震天响的伴奏,还有那杀猪般的歌声,看着门外,问:“外头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宫女抽搐着嘴角进来:“启禀皇太后,是漠北三公主带着一众宫人,在宫里到处唱歌呢!”   皇太后很是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澹台凰当初的那首high歌,顿时很是理解,一双眼眸染上水光,哀叹:“原来是她!难怪,难怪……”   “我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唱着这句,澹台凰抱着扫帚两边扭,扭得像个麻花!   楚长歌一出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先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随即跟了上去,一把夺过她身边一个宫人手上的盆子,跟着一起敲了起来!   澹台凰见此,如获知音,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铜钱悲愤抹泪,殿下,您以后不要说您认识我,我再也不想跟您扯上任何关系了……   “你给我小雨点,滋润我心窝。我给你小微风,吹开了花朵。爱情的小花朵,属于你和我——!”又是扯着嗓子的一声嚎叫!   潜龙殿中,皇甫怀寒听着门口的声音,剑眉微皱,冰冷的唇角也有点微抽:“外面是什么声音?”   “启禀太上皇,是漠北的三公主带着宫人在唱歌呢,还有楚国大皇子在伴奏!”侍卫顶着满头的黑线开口,漠北三公主一个人疯了就算了,楚国那位大皇子居然也跟着发疯。   皇甫怀寒愣了很半晌,终于轻声叹气:“看来是寡人多虑了……”他原本担心轩儿会受这女人蛊惑,但这女人都能疯魔成这样,轩儿的品味应该不会如此独特吧?   就在他感叹的当口,澹台凰已经高唱着热情的沙漠,离开了他的寝宫门口,奔往自己的目的地——君惊澜的寝宫!   当君惊澜出门回来,沐浴完毕,澹台凰也终于带着自己的摇滚巡演大队,到了他的寝宫门口。   小苗子也甚是无语,他在听说漠北三公主带着宫人在皇宫发神经的时候,就想禀报给爷的,只是爷沐浴的时候,素来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他就没有进去多嘴,原本想着这漠北公主发疯,疯一会儿就回去了,没想到还疯到他们的门口来了!   到了君惊澜的院子门口,澹台凰带着一众宫人停下脚步,然后一把扔了扫把,解下背上的包袱,把汤碗和筷子拿在手里!   就那样站在君惊澜的大门中央,在下人敲得锣鼓喧天的情景下,拔高音量,抖着腿,十分得瑟的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唱起另一首歌:“我怕我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这下,皇甫轩和楚长歌终于看出了一点苗头,敢情是来跟君惊澜示威的,都唱到“再见”了!顿时两人心情大好,就差没互相说一声“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的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唱着眼泪掉下去的歌词,澹台凰的脸上却笑得开出了一朵花,是呀,要分离,我高兴得眼泪掉下去!   屋内的太子爷,悠然坐在主位上,听着门口某女的那道别的歌词,饶有兴味的笑了。   小苗子无语询问:“爷,您说漠北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吗?可是方才他们去探病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呀!   “也许……是有人告诉她,可以不必嫁给爷!”君惊澜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开口,姿态乃是行云流水般的华丽优雅。   就目前她的表现来看,有人告诉她不必嫁给自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故而这个女人一高兴,就跑到他门前来耀武扬威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旋即,又是澹台凰满怀奸诈笑意,扯着嗓子的一句狼嚎传来:“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她忽然觉得这首歌的歌词真是太贴切了!她是绝对不会忘记那妖孽那张惹人讨厌的脸的,就让那王八蛋做着整死她的美梦好好思念她吧!   屋内的太子爷,悠闲的品茗,在听见这句的时候,低笑着评价:“这句词,爷爱听!”   小星星童鞋听着那比杀猪还要难听的歌声,虎着狼脸伸出两只爪,重重的捂着自己耳朵,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嗷呜!”主人,那个女人在我们门前卖唱,你就给一个铜板打发她走吧!星爷已经受不了了……   就在小星星无比痛苦的当口,澹台凰得瑟的歌声又传了进来:“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噢耶!”   “咚咚咚锵!”   “咚咚咚锵!”   宫人们的锅碗瓢盆在这么半点的锻炼下,也终于敲出了节奏感……   澹台凰红唇一张,正准备开口唱第二轮:“我怕我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   就在这会儿,那出门的时候,睿智的躲在门后,没跟着出来,最终成功的保存了颜面的成雅慌慌张张的来了:“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一边去!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啥不好的,别打扰我唱歌!”只要不用嫁给那个黑心肝的男人,任何不好的消息,她现在都可以当好消息来听!   成雅喘了几口粗气,开口:“是不好了!王上传信给大皇子,说他虽然不愿意您远嫁,但既然您都已经答应了北冥太子,所以他也就只好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同意了!同意了?!   “砰!”澹台凰手里的汤碗和她的小心肝,一起摔倒地上!   ——碎了!   白眼一翻,往下一倒……   “公主!”   屋内,太子爷听着门外女人晕倒的声音,一线红唇勾出薄薄笑意,闲闲开口:“小苗子,你知道她这叫什么吗?”   星爷幸灾乐祸的抢先开口:“嗷呜!”她这叫乐极生悲!    ☆、055连夜私奔!   澹台凰往下头一倒,成雅赶紧伸出手将她扶住,一下便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皇甫轩当即大声开口:“掐人中!”   “噢!噢!”成雅正急得不行,收到指示之后,赶紧用大拇指狠狠的摁住澹台凰的人中,拼命的掐!   一种大喜大悲的感觉,在澹台凰的心中成功的搅合在一起,也就因为这上下落差太大,所以才让她没有承受住,笔挺挺的晕菜!人中被狠狠的掐着,一口气往上一提,呛了一下,咳嗽数声之后,终于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了天上刺目的阳光,脑中清晰过来之后,回忆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成雅刚刚说的那档子事儿,白眼一翻,直觉就想再晕一遍!   成雅见此,一张娇憨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赶紧摇着她高呼:“公主!公主!您先醒醒,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您别这样吓唬奴婢呀!”   澹台凰也不知是被她的深情的呼唤感染,还是知道自己晕菜了也改变不了某些事实,终于迫自己清醒,并艰难的站直了身子!   含着泪光往后头瞅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摇滚巡演大队,还有一路跟着来看热闹的皇甫轩和各国使臣们,以及跟着她伴奏的楚长歌,瞬间只感觉无比讽刺!正准备大手一挥,凄凄惨惨很认命的带着自己的队伍回去,君惊澜的屋内忽然出来人了!   众人凝眸看去。   永远是那样奢华,永远是那样高调,甚至于在某些时候,比皇甫轩这个皇帝都要讲究排场。   两排宫女跪在地上,伸出纤纤玉手,在原本就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地面上,铺上一层地毯,然后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恭敬的低下头,迎接太子殿下从殿内出来。   旋即,便是那人紫银色的身影,印入众人的视线。   他的容貌,已经不必用言语修辞也无法修辞。此刻,他刚刚沐浴完毕,身上的慵懒气息比往常更为厚重,直直有点诱人扑到。   不急不缓的往门口走,闲庭阔步一般的慵懒姿态,狭长的丹凤眼含笑,任何人都不看,直直的看向澹台凰,懒懒笑道:“看来太子妃,已经知道岳丈大人的意思了!”   澹台凰苦着脸,皱着眉头没吭声。心下尴尬到要死,这妖孽一定知道自己今儿个是示威来的,也一定知道自己在兴高采烈的情形下,很悲催的获悉了一个这样的滔天噩耗。所以这丫的,现在指不定那心里多高兴呢!   正在她十分痛苦千分难堪万分尴尬的情形下,太子爷魅眸幽闪,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摇滚巡演大队,双手环胸,不怀好意的笑道:“本太子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太子妃,却没想到太子妃已经提前庆贺了!”   庆贺!庆贺你妹!要是知道故事的最后是这样的结局,打死老娘也不玩什么庆贺!但是输人不输阵,丢脸丢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挽回点什么,以后这妖孽就真的能得意到天上了,于是,她朱唇勾起,口是心非并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是呀,本公主已经提前庆贺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值得高兴了!”   高兴你妈个头!   一旁的人几乎都能听到澹台凰的磨牙声,尤其楚长歌听得最为真切。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的就能明白这一切是为何,想着澹台凰方才那兴高采烈的纵情高歌,到现下被刺激的晕倒,登时对她无比同情!这真是有多大希望,就有多大失望啊!但是嫁给北冥皇太子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她居然还不高兴?她脑子没问题吧?   君惊澜见她嘴硬,倒也不点破,一线红唇勾出戏谑弧度,似笑非笑的道:“我的太子妃,你这庆贺恐怕还不够啊,虽然已然是锣鼓喧天,却还没有鞭炮齐鸣,在这样的好日子,没有鞭炮助兴,怎能毫无保留的彰显你我愉悦的心情呢?小苗子……”   “爷,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小苗子尖着嗓子回话,旋即低下头偷笑不止。爷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都能气死人,那倾凰公主的脸色本来就黑得可怕,若是再放上鞭炮,估计都可以媲美榨菜了!   小苗子话音一落,君惊澜的寝殿之内,走出整整六十六名宫女,她们一人的手上拿着一串足足有一千响的鞭炮,用一根细细的绳子系在棍子的顶端,从澹台凰等人的两侧走了过去。   然后,每个人之间隔着大概有半米的距离,笑容满面的站定,那一个一个的表情,好似今日就是那春节联欢大团圆的好日子!   她们站好之后,君惊澜扫了一眼澹台凰变得更沉的脸,噙着一丝惑人的笑意开口:“公主,你说这鞭炮,是放,还是不放?”   说不放,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并非真正的高兴,也不是真的在庆贺,而现下的状态,还是耀武扬威失败,反被奚落!   说放,本来就悲愤得浑身发抖,这要还放了,估计得呕出一口老血!   澹台凰分析了一会儿,两害取其轻,为了以后不至于在这妖孽面前难堪的抬不起头,只得忍着吐血的冲动开口:“放!”   放就放,她顶多不当今天是婚事大定的悲催日子,就当成是在二十一世纪过大年,嗯!咬着牙自我安慰!反正这么多鞭炮齐响,是很有过年的味道。   而一起跟来的使臣们,看着那么多喜庆的红鞭炮,都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顿时有种掉头遁逃的冲动!开什么玩笑,这么多鞭炮一起放下来,他们的耳朵八成得聋了吧!   他们还没想好要不要跑,太子爷便已经微微抬手。   旋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堪称震耳欲聋!   紧接着,那六十六名宫女,在鞭炮声之下,开始齐声歌唱:“佳人来兮风过江,大风起兮云飞扬。有鸾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得其凰。今朝醉兮万年乐,好时日兮共欢唱……”   歌声整齐而动听,如天宫仙女齐唱,将袅袅天音撒入人间。   澹台凰听着这词儿,还有这鞭炮的声音,脸色越发青紫,却硬憋着没吭气!这尼玛要是换了个时代,人家还真以为这货是在过春节!还“今朝醉兮万年乐,好时日兮共欢唱”,这节目真该拉到春晚上去表扬,还能彰显我国古典文化!   众人听着这动听的歌声,一时间也能稍稍忽略那烦人的鞭炮之声。其实他们最想说的是,和漠北三公主的歌声比起来,这些女子们的歌声实在是太好听了,简直是听得他们如痴如醉啊!   唯独君惊澜、皇甫轩、楚长歌、成雅这几日,始终看着澹台凰的脸色,没认真去听。   噼里啪啦了半天,爆炸的鞭炮渣又很不小心的炸到了几个人无辜的使臣们衣袍上之后,那鞭炮总算是放完了,宫女们的歌也唱完了!   澹台凰忍受吐血冲动的征程也终于结束了,她冷睇了君惊澜一眼:“太子殿下,你庆贺完了吗?庆贺完了本公主就走了!”   “庆贺完了!”太子爷笑意融融,狭长魅眸一眨不眨的盯在她的脸上。   他清楚的很,现下已经踩到了她的底线上,要是自己还在伤口上撒盐,她可就要真的不管不顾的跟他干上了,闹得不好,最后难堪的很有可能是自己!太子爷做事素来最有分寸,绝对不会自找麻烦。   “嗷呜嗷呜嗷嗷呜……”小星星童鞋一边扭着自己的腰,一边和着方才那曲调快乐的唱着,九条尾巴在身后摇曳,狼嘴咧到耳后根,两只前爪在空中画圈圈,明确的表示它还没有庆贺完!拔了星爷毛的女人倒霉,它怎么能不高兴!啊,多么好听的歌啊……   唱得正开心,澹台凰的眼神忽然扫到它身上,刀子一般冷厉的光:“胸都没有的动物,还好意思唱歌!”   “嗷呜呜呜……”星爷捂着胸口转头飞奔而去,敢不敢不戳星爷痛处,画三个圈圈,不,三个半圈圈诅咒你!   澹台凰成功击退某只幸灾乐祸的狐狸狼之后,狠狠的白了君惊澜一眼,忍着飙泪的冲动,转身欲走,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那妖孽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的太子妃,今夜可以一个人出门,但切莫多个人出门,否则……”   话没说完,澹台凰已经咬着牙开口打断:“请太子爷放心,本公主今晚没准备出门!”才怪!婚事都定下来了,她自然要早点收拾包袱,早点逃走,但是这样的心思她会告诉他吗?绝对不会!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的几个大步转身而去!   见她嘴硬,他也不多话,只是微微颔首,狭长魅眸含笑,目送着她走远。   她走后,皇甫轩对着君惊澜冷冷开口,语中或有酸味:“恭喜北冥太子了!”灿金色的眼眸扫向君惊澜,利若冰刀,寒若飞雪!   “东陵皇客气了!”狭长魅眸懒懒回视,彼岸花开,杀意凛冽。   四下的使臣们看着他俩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一条被殃及的可怜池鱼,赶紧各自找理由飞奔而去!   “啊,东陵皇,本官想起还有点事……”   “哦!东陵皇,本官的旧疾又犯了……”   “哎……”   林林总总,众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独特的缘由,挥了挥衣袖,尽数离开。心中都算着日子,还有几天东陵的开国庆典就该来了,参加完他们就可以回了,再也不必每天围着这几个人打转,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于是,场上就只剩下皇甫轩、楚长歌、君惊澜这三人。   妖孽太子和冰冷帝王眼神对视间,电光四射,寒风乍起,杀气蒸腾!   一旁观战的楚皇子殿下,一把扔了跟着澹台凰敲了半天的鼓,自袖口掏出玉骨扇,一派风流的摇了几下,睨着君惊澜,似是而非的劝告道:“北冥太子,你与倾凰公主的婚事虽然是定下来了,但是这个中的问题,就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分明。恕本殿下多嘴,北冥太子还是稍稍注意些,追女人,可不是你这样追的!”   语罢,没等君惊澜回话,摇着自己的玉骨扇,笑着大步而去。   皇甫轩在楚长歌这一番话之下,也终于想起来澹台凰和君惊澜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其实并不和谐,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笑意,对着君惊澜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那两人走了之后,太子爷在原地站立良久,若有所思。   小苗子悄悄的抬眼,看了他一眼:“爷,人都走了,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小苗子,这事儿,你怎么看?”太子爷的慵懒的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困顿。   小苗子愣了一下,旋即试探着开口:“今儿个这事,让奴才知道了对于任何事,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永远不要高兴得太早,更不要大张旗鼓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高兴,否则到最后,当真容易乐得越高,跌得越惨。爷,奴才说的可对?”   “爷不是问这个!”君惊澜剑眉微皱,表情越发困惑。   呃,那是问什么?难不成……小苗子抽搐了几下嘴角,无语开口:“爷,你不会是在问楚皇子的话吧?”关于追女人的方式不正确的那段?   这话一出,君惊澜没有回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爷?”见他不说话,小苗子又大着胆子问。   而这会儿,那素来波澜不起,点尘不惊的太子爷,足足站了很半晌。终于烦躁挥手,避过了这个问题。   转身往殿内而去。   小苗子跟在他身后,开口道:“爷,这次去漠北求婚,可还搬了夫人的面子。夫人来信,先是问您上次那首诗的事儿,后是想问您何时带着媳妇儿去见公婆,您看这信怎么回?”说着,他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就凭漠北三公主和爷现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对方肯跟着爷去见夫人和老主子才怪了!   “见公婆早晚的事,至于那首诗,留个空白,给干爹去填吧!”君惊澜一派悠闲的回话。   小苗子点头称是。   走了几步,他又开口吩咐:“马上派人去请独孤城入我北冥,务必请到!”他等了很久的国之贤臣,这次不可错过。   “可,若是孤独先生不愿归我北冥呢?”小苗子皱眉询问,名士出山,定然会出手辅佐一国君王,这时候各国君王定然都会去抢,他未必愿意归于北冥。   君惊澜闻言,脚步一顿,眉间朱砂刹那嫣红似血,冷声道:“若不愿,便杀了!”   “是!”   ……俺是月票涨涨涨,太子爷很困惑的分割线……   澹台凰满怀着怨气,回了自己的寝宫。看见澹台戟的那一瞬,张口就没有好话:“王兄,你不是说父王不会答应吗?”害她从病床上跳下来,兴高采烈的高唱着跳着出门,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最终却白高兴一场!   澹台戟忍着说了一句“幸好父王答应了”的冲动,咳嗽了一声,道:“也许是君惊澜派去的人,说动了父王!”确实是幸好父王暂且答应了,不然她不知道还要在外头闹多离谱,把脸丢成什么样子才算完事儿!   还热情就像一把火,什么乱七八糟的沙漠,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一些歌!   “我也这么想!丫的肯定派人去反复强调是我答应了,是我多么喜欢他,又多么想嫁给他!”澹台凰很是想当然的进行恶意揣度!   澹台戟还没来得及回话,黑衣一闪,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进来了,他似乎是十分着急,有非常紧急的要事,以至于连澹台凰在旁边都顾不得,单膝跪地,直接开口:“主子,大消息,独孤城出山了!”   “什么?”澹台戟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当即道,“马上派人去请,务必请他到我漠北!”   澹台凰看他这激动的样子,禁不住皱眉询问:“王兄,这个独孤城是什么人?”   “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是鬼谷子的大徒弟,精通‘连横’之术。他的师弟纳兰止,是大楚太子楚玉璃手下第一谋臣,精通‘合纵’之术,故而这两人素来有‘南独孤,北纳兰’之称,他们二人,乃是享誉天下的名士!”澹台戟说着,面上满是赞赏。   合纵连横,澹台凰是知道的,它是一种在战国时期极为重要的政治外交策略,也就是说现下的独孤城和纳兰止,就相当于中国古代战国时期的张仪和苏秦。在战国时代,那两人也都曾封侯拜相。于是得出结论,像独孤城这样的谋士,在现下这个与战国相似的时代,也确实是很有价值了!但,很快她又皱眉:“这样的名士,天下国君应该都会出手去抢!”   “嗯!”澹台戟点头,表示确实如此。适逢乱世,各国君王都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像独孤城这样难得的人才,大家自然都不会放过!   澹台凰又问:“那若是独孤城不愿归我漠北,王兄打算如何处理?”   这问题,也是仍旧单膝跪地,等着澹台戟指示的黑衣人想要问的。   澹台戟笑笑,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径自去请吧,若是不愿来,我们也不可勉强,记住一定要以礼相待!”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起身飞快出门。   澹台凰不认同的皱眉:“王兄,独孤城若不归漠北,将来就会帮着别国来对付漠北,届时……”作为她本人或个人来讲,澹台戟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来讲,他手段确实不够狠辣,若是独孤城不归他们漠北,最终一定会引来大患!   “凰儿,为君当仁!”澹台戟淡淡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澹台凰顿了半晌,终于忍住了没有说话。她想,此刻,不论是君惊澜,还是皇甫轩,下出的命令都会是不顺则杀!唯独王兄一人心善仁厚,只是,这样的善心,在这样的时代,未必是好!但王兄坚持,她也不好再多话。   看她面色不豫,澹台戟笑着开口:“好了!王兄自有分寸,你还是想想你和北冥太子的婚事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马上就苦了下来!   ……   是夜。   澹台凰飞快的收拾好了包袱,一把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没跟王兄打招呼,也没打算带着成雅,胸口揣着凤御九天的武功秘笈,背上背着一大堆金银财宝,鬼鬼祟祟的探出了自己的寝宫。   现下跟那妖孽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下半辈子的幸福,她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袱赶紧逃命了!   这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响动,直直的吓了她一大跳。   咽了一下口水,偏头一看。   同一面墙,同一个地方,同一个露出了半边的紫金冠。显然,是楚国那位风流纨绔的大皇子,又来爬她的墙了。   旋即,便听得铜钱的声音传来:“殿下,您动作快些,奴才的肩膀都快断了!”   “知道了!区区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楚皇子一边卖力的往墙上爬,一边不屑开口。   铜钱童鞋瞬间泪流满面,区区一点小事?我的身上背着一个足足有五十斤重的包袱,肩膀上还扛着您这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您竟然好意思说这是区区一点小事?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预算了一下,估摸着自己刚刚走到院门口,这楚长歌就正好成功的翻进来了,到时候他一惊叫,自己就暴露了,所以干脆站着没有动,等着他进来。   很快的,楚皇子颀长的身段,就出现在了高墙之上,他低下头一看,便见澹台凰背着包袱在院子中央站着,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砰!”的一声,往地下一跳,惊起了地面上的不少灰尘。   布满宝石金线的靴子落地,玉骨扇一摇,笑意满面的开口:“就知道公主今日要走!”   “你怎么知道?”澹台凰挑眉,貌似她先前没有露出什么苗头吧?连王兄和成雅都没看出来!   楚长歌又是一笑,神色怡然,语气笃定:“本殿下自然知道,本殿下不仅知道公主要走,更知道公主此举是为了逃婚!”   这下,澹台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连这都能猜到,这个人真的是楚长歌?还是,那所谓的风流纨绔都不过是他的表象?   就在她困顿间,他笑容满面的开口:“公主可不要多想,对旁的事情本殿下不懂,但对公主是否真的有意与北冥太子成婚,本殿下还是能看出来的。故而本殿下便大胆猜测公主不日将逃,没想到今日一来,就正好撞上了!”   澹台凰听完,点了点头,这货作为古代第一泡妞高手,能猜到这个确实不奇怪,信是信了,但脸色却有点冷:“那不知楚皇子前来是为何?”   她方才问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响,铜钱童鞋扛着几个巨大的包袱,从墙上跌了下来,然后悲愤的爬起,将包袱重新背好,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殿下。   旋即,便是楚长歌风流纨绔的声线,满含着笑意响起:“既然公主不喜欢北冥太子,为了公主的幸福,本殿下自然是举双手赞同!那既然如此,不若我们私奔吧?”   私奔?!   是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他们两个见过几次面,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是给她帮了三次忙,但一直以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暧昧情愫,素来都是他在那巴拉巴拉,她当他放屁了!现下就这么突兀的提出建议——私奔?   看她不说话,楚长歌又是一笑,上前一步,貌似深情的柔声开口:“公主莫不是在怀疑楚某的诚意?不瞒公主说,从见到公主的第一面起,楚某可就已经倾心于公主绝艳的容貌,和奇异的处事风格了!”   这话说着,他笑得十分肆意,眉眼弯弯,好不俊朗。   澹台凰一听,就开始笑:“呵呵……呵呵……”一种傻笑风格的笑!   笑了好几声之后,扛着自己的包袱,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冷喝:“你骗鬼去吧!”他当自己是那种十六七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来一个帅哥貌似深情的表白,她就乐不可支,忘了今夕是何夕?早起八百年就跟他说过,哄女人的那套鬼话不要用在自己身上!   楚长歌呆在原地,很愣了半晌,方才见她那一笑,还以为……没想到笑完给来了这么一句话,骗鬼去吧?!   铜钱童鞋背着几个巨大的包袱站在他身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情鼓起掌来!殿下,您也有受挫的时候吧?   楚长歌回过神来,右手持扇,笑着敲了几下自己的左手,顿时心情大好!要是这么容易就上钩,反而没意思了。跟在她身后,状若心碎的大呼:“公主,这一路上若有本殿下这样的美男子相伴,既可派遣寂寞,又有人帮忙付账,这样的好事,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就真的不考虑跟本殿下私奔吗?”   澹台凰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十分嫌弃的开口:“私奔?私奔是要的,但私奔是指本公主一个人私下奔逃,跟你没有关系,你丫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说罢,扛着包袱,转身又走。   私奔是指一个人私下奔逃?   楚长歌又是愣了一阵,旋即又笑了,这下想跟着她的*也更加强烈了一些,跟在她身后,又大声开口咋呼:“公主,你可别忘了,本殿下有好多宝贝,若是我们一起私奔,一定能成功的离开皇宫!”   这下,澹台凰的脚步就顿住了!在无视了“私奔”在两个字之后,对楚长歌的提议着实有一点动心,其实她出逃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抓到,尤其比较郁闷的是,她事先已经打听清楚,若是要出宫,君惊澜的寝宫附近是必经之路,那么被发现的几率就更大了。现下要是有了楚长歌这个帮手,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儿,今日中午那妖孽说过,今夜她可以一个人出门,但切莫多个人出门,否则……   见她停住了脚步,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将她说动了!顿时,他也有点摸清了她的脾气,不喜甜言蜜语,也不贪付账的便宜,若想说服她,只能谈正事,跟从前他接触的那些女人完全不同!想着,楚皇子又再接再厉,信誓旦旦的保证:“公主,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一路上,本殿下保证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于是,澹台凰终于被说服,点了点头。一个人影,变成了三个人影!   皎洁月色之下,被月光染白的宫道之上,有三人神情鬼祟,举止猥琐,飞快奔逃。   跑到君惊澜的寝宫附近,为了避免被里面的人发现,澹台凰赶紧停下飞奔的脚步,蹑手蹑脚的往前面挪动。   轻手轻脚的举起一只手,抬起一只脚,落地。再慢慢的举起另一只手,抬起另一只脚,落地。就这样无比艰辛的向前……   影子落到院墙之上,看起来像一只正要去偷鸡吃的黄鼠狼!   楚长歌看着她那严肃得过分又搞笑的姿势,是想笑又不好笑,并在铜钱童鞋看神经病般的眼神注视下,学着她一起蹑手蹑脚的走……   当两人终于离开了君惊澜的寝宫附近,澹台凰有一种重生了的感觉!兴奋的快要疯掉了,双腿转起风火轮,往皇宫的门口狂奔而去……只要出了那个关口,就从此海阔天空,更有她的幸福所在!   ……   “爷,您知道倾凰公主今夜要逃,为何不拦?”小苗子恭敬问话,心中记得真切。今日中午,太子爷对漠北公主说过,若是要出门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不要与人结伴,那就该是知道对方有遁逃的意图。   君惊澜闻言,如玉长指指着下颌,魅眸扫着不远处对着镜子贴荷叶的小星星,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十分懒散的开口:“你要知道,人也好,物也罢,总是被压迫着,必然会想反抗。压迫得狠了,还容易出问题,所以她想逃便让她去逃,本太子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玩儿!”   所以,他今日中午才说,她可以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出宫门……   太子爷此刻的笑,是懒散的,是不以为然的,是胸有成竹的。但,很快的,他唇际的笑意僵住了——   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十分忐忑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爷,奴才忘了告诉您,倾凰公主不是一个人逃的!”   “楚长歌?”微微挑眉,魅眸中眯出危险光芒。   小苗子艰难点头:“是的!”我的太子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连跟她一起逃的人是谁都能猜到!   “嗤!”的一声,太子爷敲着桌面的指甲断了一根!   他抬起右手扫了一眼那缺了一般的指甲,微微皱眉,眸中很有点心疼的意味。   旋即,薄唇勾起一抹笑靥。酷寒如雪,森冷如冰:“好你个澹台凰,逃就罢了,竟还敢与人私奔!” ☆、056强吻太子爷!(精,求票)   一路奔袭,眼见就到了玄武门!   玄武门乃是东陵皇宫的正门出口,现下宫门已经下钥,朱红色的大门横在前方,门口守卫着几十名御林军,一个一个拿着长戟站得笔挺。   澹台凰等人蹲在崇华殿的门口,栏杆之外的角落躲着,一阵抓耳挠腮,貌似猴哥。门口守着那么多人,想就那样不惊动任何人的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要不翻墙?翻墙?!   她仰头一看,很快就看到了墙院,只是这墙挺高,估摸着有五米。爬上去不难,因为墙院之内有树,但是墙院外头没树,所以爬上去之后,若直接从墙上跳到墙外——   粗略估计,会摔成半身不遂!   准确估计,应该是成为瘸子!   充满玛丽苏的女主万能的估计,也是一个粉碎性骨折!   于是,她果断放弃了翻墙的可笑想法!飞快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玉树临风的楚皇子,然后充满暗示的对着宫门处努了努嘴,明确的告诉对方,我可爱的楚皇子殿下,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楚长歌好似是溜出皇宫都溜出经验了,见此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并很是不以为然对着铜钱挥了挥扇子,问:“铜钱,我们的烟花弹呢?”   烟花弹,往半空中一抛,会引起四处都有信号弹燃起的假象,漫天都有烟花飞舞,当天上的火花落地,如果不赶紧扑灭,还会引起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烟花弹是一个既能引开暗卫去探索信号,又能引开侍卫去灭火的逃跑良物!   铜钱木然开口:“殿下,上次您为了讨好迎香阁的胭脂姑娘,把您从太子那儿敲诈来的烟花弹都炸上天了!”   “……”正在观察门口御林军动向的澹台凰,闻言,无语的转过头看着楚长歌略为尴尬的脸,就这货还号称对自己真心一片?坑爹呢?   楚长歌尴尬的咳嗽数声,狠狠的转过头瞪了铜钱一眼!没有了就说没有了,为何要将原因说得如此仔细,干扰他的猎艳大计!   铜钱收到他的眼神,不明觉厉,狠狠的抖了一下!抖完也没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凶狠的瞪他。   “咳……咳咳,烟花弹没有了,那就把麒麟粉拿出来!”楚长歌又尴尬的咳嗽一声,赶紧硬着头皮另行吩咐。   麒麟粉,在空中洒出可以形成漫天白雾,可以足足挡住人的视线半个时辰,绝对足够他们溜出去了!   铜钱收到命令,赶紧低下头在包袱里面一阵翻找,找了很半天之后,也没有找到!终而,脑中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来了:“哎呀!殿下,奴才想起来了,上次御剑山庄的庄主练剑,你夸赞了他的剑术,并下令把皇子府所有利于行走江湖的东西,全部搬到御剑山庄了,麒麟粉就是其中一样,您忘了?”   澹台凰听完,僵硬着脖子扭过头,看着铜钱,问:“铜钱,这御剑山庄的庄主是男是女?”怎么听着好像不会是女性啊!   “当然是男的啊,可英俊了,那是武林有名的美男子!”铜钱十分为自家主子自豪,很是理所当然的回话。   澹台凰又咳嗽了一声,难得的八卦了一句:“那,那位胭脂姑娘,和御剑山庄的庄主现在在哪儿呢?”   “咳咳……”楚长歌赶紧大声咳嗽,示意铜钱不要多话。   铜钱纳闷问:“殿下,您嗓子不舒服吗?哦,对了,公主,他们现在都在殿下的后院呢!”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楚长歌一片空白的脸,她只知道这货是天下第一纨绔,没想到居然还男女通吃!幸好自己没被他迷惑!想着又忍不住八卦一句,“楚长歌,和那御剑山庄的庄主和你那个啥的时候,你俩谁在上面?”   “自然是本殿下在上面!”楚长歌飞快答话。话一说完,愣了,她一个姑娘家问这个干啥?还有,她是怎么问出口的?   他答完,澹台凰了解的点头:“哦。你果然不是处了!”   说完转回头继续看着宫门口,等着他们找出其他可以用来逃跑的好东西来。   “……”铜钱木然,殿下已然二十岁,侍妾男宠成群,能是处吗?   楚长歌尴尬的咳嗽一声:“公主,是不是处很重要吗?本殿下觉得这并不影响你我……”   “本公主有处男情节!”澹台凰头也不回的回话。   楚长歌默……   铜钱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楚长歌那浑身黑压压的气息,又在包袱里面翻找了很半天,始终没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出宫的好东西,林林总总都被殿下拿去讨好美人了!最后终于放弃:“殿下,没有什么利于出宫的好东西了,全部都被你……”   “知道了!”楚长歌黑着脸打断,再被这蠢货说下去,自己完全没戏唱了!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楚长歌,十分失望的叹息:“我就知道你没有什么用!”   这句话对楚皇子殿下来说,可谓严重打脸!他面色一僵,随即微微勾唇,挥了挥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的开口:“公主,本殿下说了能给你帮忙,那就一定能给你帮忙,待会儿本殿下和铜钱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去引开宫门口那些人,公主先趁乱出去。等到明日,本殿下再光明正大的出宫去与公主相会!”   “啊!大皇子,你实在是太有本事了,快去吧!”   目的达到!看来激将法是一门好功夫。   “……”楚长歌再次无言!他怎么发现,原本是他想来尝尝澹台凰这样凶悍女子的新鲜滋味儿,可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她算计就是被她当枪使?   比他更为无语的是铜钱童鞋,殿下,这关我啥事儿,为毛你讨好美人我要与你一人往东,一人往西?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往东跑跑,跑完再奔西面吗?为什么要连累我这样无辜的人?!   楚长歌舍己为人的伟大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他们就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并直直的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他们躲的地方是一座宫殿外围的墙角,周围都是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遮掩物!所以也只能躲避住门口那些御林军的视线,若是这群人过来了,他们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这……三人一急,楚长歌果断抬脚,一脚把铜钱踹了出去!“引开他们!”   铜钱童鞋大悲,有这样的主子他一定是上辈子没做好事!一抹眼泪,伤心的背着巨大包袱要跑,可还没迈动步子,又有一拨御林军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两边包抄,他们是躲不掉了!   眼见逃跑计划失败,澹台凰悲伤的瘪了瘪嘴,认命的背着包袱站起身。   楚长歌也叹了一口气,摇着玉骨扇站起身,一派风流。   铜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因为他清楚地很,要是听殿下的背着包袱跑,最后的结果不会是他引开侍卫,而是他太过儿戏而喜感,最终被御林军们愤怒射杀!   火把照亮,一群御林军将他们包围,火光印出了他们三人的脸!   那为首的御林军副统领,很快的认出了他们,毕竟澹台凰那首热情的沙漠,可谓是风靡皇宫!故而他先是一惊,在看到他们身后的包袱之后,又很快皱眉,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行礼:“末将拜见大皇子殿下,倾凰公主殿下!”   楚长歌状若无趣的挥了一下扇子,冷哼着开口:“起来吧!不知道大将军带了这么多人,包围本殿下和倾凰公主,到底意欲为何?”   这话的讽刺意味就是重了!一个御林军副统领,就是往天上扯,也扯不到“大将军”这三个字上!故而他明显是讽刺,顺便表达自己的不悦。   御林军副统赶紧单膝跪地,大声开口:“末将不敢,还请大皇子殿下和倾凰公主不要误会!是皇宫的藏宝阁失窃,皇上下令让末将在整个皇宫搜查,并严令属下一定要守住宫门,不能让宵小之徒出去!末将看见这边有人影,所以就带着手下过来了,只是不知你们二位这是?”   说着,又很是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他们的包袱。   澹台凰闻言,飞快转过头看向楚长歌:“难道你……”去偷了皇甫轩的藏宝阁里的东西?   楚长歌飞快摊手:“公主忘了,那把钥匙本殿下已经送给你了,东陵藏宝阁的机关本殿下又不甚了解,要是贸然去闯,危险重重,说不准就把命丢了,本殿下怎么可能……”   这下,御林军副统狐疑的目光就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那样子,是很想搜查他们的包袱,但是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开口。   “我们只是路过!”澹台凰木然着表情胡扯,虽然她知道只要脑子还没有坏掉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们这大晚上的背着包袱到了宫门口,只是为了路过,但是不这么说她能这么说?难道说是逃命!   御林军副统领咳嗽了一声,努力的作出一副相信了她的样子,又开口道:“倾凰公主,那可否请您行个方便,让末将看看您的包袱,也好跟皇上有个交代!”   澹台凰倒也干脆,听完这话,“哐当!”一声,直接把自己的包袱往地上一扔,里面的金银珠宝尽数滚了出来。   楚长歌也给了铜钱一个眼神,铜钱会意,也赶紧将自己的包袱往地上一扔,里面滚出各种玉器古玩。   四下的御林军们赶紧将火把拿的近了一些,让御林军副统领能看清楚。副统领原本以为这两人不会太好应付,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直接就扔了,想着赶紧低下头认真的一扫,发现里头并没有皇上说的青玉鼎,赶紧拱手开口:“多谢大皇子和倾凰公主,末将冒犯了!”   “里面没有贵国皇帝的东西吧?”澹台凰黑着脸问,她其实很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倒霉,偷偷溜出皇宫,居然会撞上皇宫正好闹贼!   御林军副统领赶紧摇头:“没有!只是现下天色已晚,不知你们二位这是……”   大半夜的一对男女带着下人背着包袱潜逃,怎么看都是有奸情的样子啊!莫非他们也想玩一把外头民间现下很流行的私奔?   楚长歌顿了顿,很理智的选择没有说话!他虽然很想大嗓门的说,他们两个是准备私奔,然后让这件事情明日就传得沸沸扬扬,天下人都知道倾凰公主对他有意,为自己能早日抱得美人归加分,但是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要是这样说了,澹台凰的声誉毁了,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想她之前对付皇甫灵萱和小星星的法子,嘴角抽了抽,他可不想步后尘!   澹台凰犹豫了一下,一瞬之间就知道自己这问题若是没回答好,明天就会有关于他们两个私奔的传闻,王兄绝对不会放过她,于是挑了挑眉,非常霸气的开口:“那你就要问楚皇子了,他没事就喜欢在本公主面前炫富,说自己多么富有,又是如何腰缠万贯,金银财宝无数!本公主很生气,就背了包袱,带着自己所有的财产出门,和楚皇子好好的比比谁更有钱!他以为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土豪吗?其实本公主也是!”   楚长歌嘴角微抽,若说是私奔,显得多有情趣多风流雅致啊!若说专程出来比谁更有钱,这得有多无聊,多欠喝药补脑啊!这澹台凰也还真想得出来!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还真是现下最好的主意!   于是,他一派风流的摇着玉骨扇,微微抬头,做出一副“本殿下就是这么有钱”的牛逼样子,十分自豪又趾高气昂的点头:“是啊!最后事实证明,本殿下比倾凰公主有钱!”   “本公主比较有钱!”澹台凰叉腰一吼!   楚长歌顶着满头的黑线回话:“分明是本殿下比较有钱!”差不多就行了,再装会过头啊!   于是,那将他们围了一整圈的御林军们,原本对他们两人的话还心存疑虑,毕竟比有钱为啥要到皇宫的门口比,看他们这叉腰互吼的傻逼样儿,顿时信了一大半!   随即,澹台凰偏过头看向御林军副统领,十分神神叨叨的出言交代:“你可记住了,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本公主特意挑了晚上,还有这个特殊的地方,就是冲着这个时辰这里人少,也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比较,这样人家会以为本公主为人势利又喜欢炫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白!末将明白了!”脑后顶着一滴巨大的冷汗回话,这绝对是他看守皇宫这么多年,所遇见的最离奇的事!   楚长歌很是赞赏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应该如此,本殿下也不想被人议论居然和一个女人攀比谁比较有钱!”   御林军副统顶着满头的黑线开口:“那既然两位已经比较完了,现下就回去休息吧。天色已晚,贼人还没有拿获归案,为了你们二位的安全,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一挥手,他身边的御林军们赶紧上前,帮澹台凰和楚长歌把那一地的财宝打包装好,再毕恭毕敬的交到他们的手上。   澹台凰点头,恢弘大气的把包袱往自己的背上一扛:“那好!本公主回去了,记住了,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许对任何人说!”   “一定一定!”御林军副统领赶紧开口赔笑。   铜钱也扛着他们的包袱,跟着澹台凰和自己的主子打道回府。   随即,一众人目送着澹台凰和楚长歌走远。他们走了很远之后,御林军们的表情仍然十分木然而僵硬,看着他们俩,心下感叹,这绝对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俩奇葩,深更半夜扛着包袱出来比家产,也不怕遇见强盗什么的……   澹台凰和楚长歌一路上走着,楚长歌问:“公主,你确定他们不会将今晚之事说出去?”他以为不然,最少会禀报给皇甫轩知道!皇甫轩何等聪明,很快的就会猜到个中缘由。   “不会说得天下皆知,但是会成为公开的秘密!”澹台凰面无表情的开口。   “公开的秘密?”楚长歌有点不懂。   “就是,你让旁人帮你保守秘密,并嘱咐对方不要说出去,但是大多数人都会嘴痒,保守不住秘密,所以他会忍不住告诉自己亲近的人,并嘱咐对方,我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然后他亲近的人,再这样告知自己的好友,最后这件事情就会天下皆知,但却没有一个人拿到明面上来说,这就是所谓公开的秘密!所以,当你有什么秘密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不是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最好谁也不要说!”澹台凰耐心的回话,并加上了一句自己对于人生的看法。   楚长歌一愣,她这话所描述的内容,还真就有点像生活中常常发生的状况,笑了笑:“那公主方才还反复强调他们不要说!”   “就是因为我如此反复强调,他们就会更加明白这件事情在我心中的机密性,所以才会更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说出去,自然也就真正的相信了我们两个是比财产来的!所以明日大家都会相信我方才的说词,而不会传出关于男女关系的不堪言论!”澹台凰很快的说出自己的考量。   这下,楚长歌终于明白过来:“所以,公主是两害取其轻,宁可让大家都知道你我脑子有病,半夜出来比财产,也不能让大家以为我们是来私奔!”   若是这样算起来,倒确实是赚了!他素来都只知道她凶悍得很,有仇必报,倒还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智谋权衡!   “是!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都被人发现了,不给他们一点谈资肯定是不行的!反正在天下人心中,纨绔不成器的楚皇子,和飞扬跋扈的倾凰公主,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奇怪,而且是真的不差这一条!”澹台凰大刺刺的开口,很是破罐子破摔!   楚长歌听罢,又是忍俊不禁,并久久没有止住笑意……   一派悠闲的摇着玉骨扇,看那样子,好似还为自己的“不正常”,颇为得意……   ……老子是不给月票脑子也会不正常的山哥分割线……   东陵御书房。   皇甫轩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一只约莫巴掌大的小鼎,轻轻的旋转。   一旁的总管太监见此,再想着外头在搜索贼人的御林军们,顿时觉得十分无语。   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前询问:“皇上,请恕奴才多嘴,这青玉鼎分明就在您的手上,您为何还要派人去搜查?”   “不在宫中搜查,难道要朕眼睁睁的看着楚长歌和澹台凰跑出宫?”冰冷的帝王冷哼一声,旋即挑眉,隐有戾气。   呃,总管太监这才明白过来!他沉默了数秒,又道:“可是皇上,倾凰公主即便不出宫,那也是北冥太子的准太子妃!”给您可没什么关系啊,您这不是在给北冥太子做好事吗?   “朕虽然不想帮君惊澜,但更不能让楚长歌占这么大的便宜!”皇甫轩冷声开口,灿金色的眸中满是寒气。   若是那女人一个人跑了,是为了逃君惊澜的婚,他还会帮上一把,但是和楚长歌一起走,呵……   总管太监会意,终于不再开口。   ……   澹台凰在路上和楚长歌分道扬镳之后,悲催的往自己的寝宫走。   走了几步,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蔚蓝色的身影站在她的院子门口。   正是澹台戟无疑!   她脚步一顿,咽了一下口水,正准备调头逃跑,澹台戟那优雅华丽而自带三分笑意的声线已然响起:“凰儿!”   呃,被发现了!扛着包袱期期艾艾的回去,三步一顿的到了澹台戟的跟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为自己辩解,各种理由都是有理有据,条理分明,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得他率先开口叹息:“凰儿,你要走便走,为何要跟楚长歌一起呢?”   “……王兄,你知道我要走?”澹台凰极为无语,难道她要走的事情有这么天下皆知吗?先是楚长歌半夜翻墙要求同行,后是小偷进了藏宝阁坏了她的好事,而王兄竟然也知道了,还有那妖孽今日中午说,晚上出门莫要与人结伴……   呃——对了!   莫要与人结伴?!   与人结伴?难道这事儿就坏在楚长歌的身上?!   正在她思虑间,澹台戟点头:“看你那样子,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嫁人,王兄自然也不忍心看你嫁与自己不想嫁之人!故而见你想在,我便派了人暗中保护你,一路上若是你遇见什么难事,也好帮你一把。可却发现你竟然和楚长歌一起,他风流成性,你与他一起出宫,王兄实在是不放心!”正逢御林军在捉拿贼人,他便让自己的部下将御林军引到了皇宫门口。   所以你就想办法把我弄回来了?澹台凰无语的在心中接了下句。又耷拉着脑袋开口:“知道了,我先回去休息了!”那群东陵的御林军还在搜寻,再想走,绝对是白日说梦!   澹台戟点头:“那你早些休息!”   澹台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要事,一把抓住了澹台戟的胳膊,几个大步往自己的殿内走!   澹台戟剑眉微皱,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微微有些发愣,就这样被她拖了进去。   入了屋内,澹台凰关上门,把包袱放下,问:“王兄,那独孤城的事情,有结果了吗?”若是她没猜错,人一定没请到!   澹台戟挑眉,有点不解,也有点怀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问问,王兄觉得能说就告诉我,若是觉得不方便或是不信任,可以不说!”澹台戟不笨,一定能猜到自己和原先澹台凰的不同,她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拆穿自己,但也知道他对自己并非是绝对的信任。   澹台戟闻言,顿了一会儿,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像是在审视!   却只见她的眸中满是坦诚星辉,还有一丝难掩的诚恳和关切,心中微微动容。   他想,若她不是演技过人,那便一定是真心的关心自己了!终而,他低叹了一声:“已经有结果了,他选了北冥!”   “原因?”澹台凰挑眉询问,但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知道了原因。   “东陵、西武、北冥、漠北、南齐、东晋都派了人去,几波人马汇聚,同请他,他只问了一句,你们的主子说我若不肯归顺,便当如何?”澹台戟说着顿住了。   只说到这里,澹台凰很快便猜出了结果:“最后只有北冥的人说,不肯归顺便杀!所以他选择了北冥,因为他清楚,乱世之中,为君必须狠辣果决,顺者昌逆者亡。这样的帝王才敢于杀伐,有望逐鹿天下,也能最终实现他独孤城出将入相,名扬天下的夙愿。最终在北冥人的保护下,安然离开,我说的可对?”   澹台戟一愣,竟然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见识,甚至于还这般聪慧,所描述的一切都好似是亲眼所见!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澹台凰却没能完全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其他人我不了解,但是皇甫轩,却绝对不像是仁厚之君,所以也绝对不会如王兄你一般,下令不归顺便放走并以礼相待……”   这一点,倒是有点匪夷所思。但,很快的,她眼前一亮,看着澹台戟猜测:“难道是皇甫轩手下的人自作聪明,以为独孤城喜欢听恭顺之言,故而……”   “凰儿,你当真聪明得可怕!”澹台戟开口赞许,也算是肯定了她的说法,又接着道,“其实独孤城未必不知道这些去请他的人中,有些人是有意说了恭顺之言,并未传达自己主子的真正意思。但他还是选了北冥,因为他很清楚,有再聪明的主子,手下的人都是一帮自作聪明的蠢货,这样的国君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所以六国对于贤才的这一争,君惊澜赢了!赢在他比自己和南齐摄政王狠辣,赢在他手下的人比皇甫轩等人手下的人聪明,会毫无半丝偏差的去执行主子的命令!这样培养人的能力,简直是可怕!就是他澹台戟手下的人,处在同样的境地,也极有可能学着皇甫轩的手下去自作聪明!   于是,澹台凰的脑中很快就回忆起了自己穿越来的当日,从屋顶上掉落,君惊澜手下的暗卫接住了所有的灰尘,唯独漏掉了一根头发,他眉头都不皱的直接让杀,不给任何辩解机会!在这样的培养和处事手法之下,他手下之人,还有谁敢出错?还有谁敢自作聪明?这便也就是严以待下的好处!   她分析完毕,终于抬头看向澹台戟,像是大人教育孩子一般,极为严肃的开口:“王兄,这件事情之后,你可知道,在乱世之中,要成为一位出色的帝王,绝对不是你这样宽和仁厚的!光有文韬武略远远不够,要知道,该狠辣的时候,必须狠辣!”   听到这里,澹台戟终于是明白她此问的意图,原来是想劝谏自己!他顿了很半晌,笑着揉了揉她的发:“王兄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人生来可贵,每一条性命都是来自于父母,怎可轻易言杀?但凰儿放心,对任何人,王兄都能宽和以待,唯独欲对凰儿不利之人,王兄绝对不会放过!比如钟离涵,她将不可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你派人杀了她?”澹台凰很愣了一下。   “上次宴会之上她想伤你,王兄便忍了!这次你染上风寒,她让人偷偷在你药中下毒,若不是王兄中午亲自去取药,恐怕……”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笑看着澹台凰,“你说这样的人,我怎能容她?”   这下,澹台凰便忆了起来,难怪王兄那会儿去拿药去了那么久,还让那妖孽来送了一碗该死木瓜炖雪蛤!   听着这话,她心下满是感动。   咬牙,宽大袖袍下的手攥紧,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终于,她抬起头,凤眸看向他满怀着笑意的脸,咬牙,一字一顿的开口:“王兄,从今日起,澹台凰起誓!你若不愿狠,以后便由我来帮你狠!日后,任何人敢伤你或动你的王位分毫,我必要他血溅三尺,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语气,坚定而绝决!眼神,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幽光隐晦。人对她一分好,她必还以十分!王兄这样待她,她自然要回以同样的真心!   她却不知,今日这一番话,当真是一语成谶,卷起了这块大陆的无数腥风血雨,也预示着一代女王的觉醒、诞生!   澹台戟被她这话说得微微一怔,看着她坚毅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也像是被一块大石撞击,塞得满满的,以至于说不清心下是何种感受。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轻声笑道:“小丫头,一天到晚瞎想些什么,虽然王兄在你心中做不成一个出色的帝王,却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算计的!好了,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这倒是!澹台凰笑眯眯的点头,王兄的智谋和本事她也是看得到的,一般人算计不到!想着乖巧点头:“那好,王兄你也早些休息!”   澹台戟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回自己的寝宫。   他却知道,今夜他注定睡不着,只因这丫头的一句不是戏言的戏言……   ……   他走了之后,澹台凰跑到床上躺好,望着床顶,那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尤其只要想想几天之后,东陵的建国庆典结束,自己就要回漠北,并且要在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父王的安排下,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准备嫁给那个性格恶劣的混蛋,她就是一阵心酸,一抹脸上全是泪!   在床上滚了无数圈,也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干脆就爬起来,出门。   爬上屋顶看月亮。   无边夜色中,高悬着一轮明月,不远处点缀着几颗星星。   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月色有点凉,身上也渐渐的有点发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就像那个月亮,看似身边有很多人,其实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找不到任何归属感。   那么,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在她死了之后,是不是也是在叔叔伯伯看似热络恭谨,实则不过为权为势的情形下,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看着月亮呢?   想着,顿时感觉一阵鼻酸!父母去世之后,就是爷爷将她宠着长大,可最后,她不仅没有敬上孝道为爷爷养老送终,却还要爷爷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重击!   想完了爷爷,很快的又想到了自己!含着眼泪看着月亮,伸出一只手指向天空,十分悲愤又诗情画意的道:“想我这样一个大美女,从前活得是多么肆意潇洒,自从遇见了君惊澜那个混蛋,从此人生一片灰暗,往事简直不堪再回首!”   她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学着她伸出一只爪指向天空,也十分诗情画意:“嗷呜!”想我星爷,从前是多么英俊潇洒,追求者多、爱慕者众,自从遇见了澹台凰这个狠毒的女人,从此胸前无毛,狼生一片灰暗,从前的辉煌不敢再想!   一人一狼,就这样眸中含泪,伸着手和爪指向天空良久,良久!   时间仿佛定格,飘浮的树叶也被静止在空中,他们一人一狼就这样一动不动。   终于,澹台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星爷的鼻子抽搭了几下。   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笑:“你们还没指够?”   “又是你!”澹台凰回头一看,愤怒开口,那语气绝对称得上是恶劣!   淡淡月辉之下,太子爷在一张月光帛下盘膝而坐,看着她勾唇浅笑:“太子妃在此伤春悲秋,本太子岂可不来?”   也就是说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全听到了,还有那只脑子有病和她一起指着天空的疯狐狸狼!   出乎意料的,这次澹台凰没有跟他针锋对麦芒,恼怒转回头,重新看着月亮,久久的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她深深的觉得,自己是苦逼的极端,这货是春风得意的极端,所以只要一看见他或听见他的声音,强烈而鲜明的对比之下,她就会非常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的苦逼!   两人沉默了很久,小星星童鞋也在一旁回忆自己从前的辉煌回忆了很久。   春风微凉,夜色低沉。风中,忽然传来他的叹息:“女人,以后别露出那种表情!”   哪种表情?澹台凰想问,但实在不欲与他说话。   “比起看你脆弱的样子,爷更喜欢看你张牙舞爪。因为那样脆弱的表情,看着,会心疼!”他好听的声线,第一次没有慵懒的痕迹,倒很像是清越的和风,吹得人心中发酸。   澹台凰咬着牙转过头,原本是想骂,却看见了他魅眸中难得的认真,呆了一下,要骂的话变成了一小声嘀咕:“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爷如何是猫了,你又如何是耗子了?”他懒散的声线带着薄薄笑意。   他这一问完,澹台凰满脑子瞬间都是他的恶举,首当其冲的就是今日护心丹事件,于是勾了勾唇,笑得非常假的开口:“哈哈!你还不是猫,今日那护心丹……”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治愈风寒的护心丹,爷只是想激你一下,让你好好喝药。我的太子妃,爷可是一片好心!”他闲闲开口,笑看着她,眉间朱砂粉嫩,初樱一般。   呃——澹台凰一顿,好吧。她承认,她原本是想着如何躲避这碗药,最后被他一刺激,一口就把药喝了!可是——   “可我喝了,你为啥还挤兑一句,说幸好还有一颗?”澹台凰可没忘记自己险些没被他气得吐血的场景!   “你身上发冷,所以药里面会有一味驱寒草,这味药刺激脾胃,和在药中喝下去,即便是爷都会直接吐出来!气你一气,转移了注意力,你自然就注意不到了!”他还没说,她那日走火入魔之后,必须将寒气引入体内,方能化解困在内力中的阳火,所以刻意没给她盖被子。而小苗子问的时候,他亦只是笑言要她知道知道祸从口出。   呃,这倒是!从前在现代她也喝过中药,但每次刚刚喝进去,都会直接吐出来的。而这次有了所谓驱寒草,她也没吐出来!之前都没有细想。   “那木瓜炖雪蛤……”   “嗯……这个嘛,是为了你我今后的床第生活!”太子爷方才正经了两句,马上就开始找抽!   “嗷呜!”小星星在一旁做鬼脸!   骗人!那可不是一般的雪蛤,是主人以前从墨师父那里要来,在冰山的雪莲池里养出来的,星爷想吃了很久主人都没给,这珍稀的蛤蟆在雪莲池汇聚了不少天地灵气,有助于上古内功的底气修炼,而木瓜通脾胃,对她事后喝药可以起到一定缓合作用。   但是合在一起正好丰胸……嘿嘿……星爷猥琐伸爪捂嘴!   澹台凰听完他的话,马上就上了火气,准备滑下屋顶。这臭不要脸的,还为了今后的床底生活?!   她这一动作,他却忽然笑道:“你现下下去,今晚就别想睡了!”   “为啥?”澹台凰一愣。   接着,她便看见成雅从门外进来,看那方向是从王兄那边回来的,她进来之后,先是在澹台凰紧闭的寝宫门口看了几眼,估摸着澹台凰睡了,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澹台凰嘴角一抽,幸好没下去,要是下去了,撞上了成雅,肯定得念叨她半天,半夜了还出门多不安全云云!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爷神机妙算,事无错漏?”他含着笑意的声线轻轻飘来。   然后澹台凰开始回忆,从这货那天说自己不能回诗会,回了就会有杀身之祸,晚上果然有人刺杀。到后来说回房间会挨骂,果然撞上王兄。再到今日预备出逃,他说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不能与人结伴,最后从王兄那意思来看,要是没与楚长歌结伴,八成就真的成功逃了!还带上成雅这事儿,他确实都猜得挺准的……   她还没说话,便听得他凉凉开口:“今夜,你若一个人走,爷不会拦你,其他人也都不会拦你。但你偏偏跟着楚长歌走,那就没有一个人乐见其成了,故而你现在被逼回来,是必然之事!”   所以,在知道她不是一人离开之后,他没有出手。因为他不拦,皇甫轩和澹台戟也会拦。   听着他语中明显的幸灾乐祸意味,澹台凰又是一阵上火,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开口:“我说太子殿下,您确定您这是神机妙算,而不是乌鸦嘴?所有的坏事,都是你一说就灵了!”   “唔……那好,爷今日就神机妙算一件好事!”他语中有笑,旋即,看着她的方向,闲闲开口,“你今夜有艳遇!”   艳遇?!   澹台凰闻言,奇怪的转过头!   “嗤!”   入目,是他带笑的魅眸。   唇上,是他柔软的唇畔。   澹台凰双眸瞪大,整个人完全傻掉,脑袋完全懵掉!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接吻了?啊,不,是她被人偷袭了初吻!   旋即,他伸出舌尖,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退后半米,懒洋洋的笑道:“味道不错!”   不错?不错?!不错你妈个头!   澹台凰一阵火气上涌,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胸口的衣襟,指尖触到了他身上滑润的肌肤,心中一荡,但火气仍然没消!对着他的唇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破口大骂:“混账!老娘的便宜是能占的吗?给我还来!”    ☆、057做爷的女人!   一吻下去,澹台凰顿时傻逼了!她在干啥?她素来是有一报还一报,所以这状况一出,她条件反射就回吻了!   但是,吻这种事情,也可以用一报还一报的处理方式吗?   只是一瞬,她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一片混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接着,耳畔传来他好心情的低笑声,声声动人,勾得人心痒难耐。   直直笑到他胸腔都微微震动,澹台凰还保持着这个恒定的姿势!   他笑,她呆。   就在这会儿,一个银色不明物体闪过!小星星童鞋从他们两人的唇畔中间飞快一擦……   两人被迫分开,站着的澹台凰退后两步,方才稳住身型!   接着,星爷噙着泪水走到君惊澜的跟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嗷呜……”主人,你真的变心了吗?你竟然当着星爷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星爷告诉你,星爷很生气,星爷今天晚上要到你床上拉屎!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它,忽然有点同情君惊澜未来的老婆,有了这只狼,八成洞房都不得安生!   君惊澜冷睇了它一眼,闲闲道:“小星星,你坏了爷的事儿你知道吗?”   “嗷呜呜呜!”不知道!星爷悲伤抹眼泪!   “太子妃难得热情一次,若是无你,说不准她今夜就找到机会将爷拆骨入腹!”太子爷状若生气的教训!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突,狠狠磨牙:“你少给我胡说八道!谁要将你拆骨入腹,你吻我一下,我吻你一下,扯平了!”   说着,她自个儿的脑后都是一滴巨大的汗水,她刚刚只是条件发射,还大骂了一句给老娘还来,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真的想吻他的意思,完全是脑电波的自行反射!   “那爷可不管,总之从今儿个起,爷就是你的人了!你夺走了爷的初吻和初二吻,不负责任怎么行!”绝美男子狭长魅眸眯起,唇际含笑,颇为无赖的看着她。   明月之辉洒脱,他静坐于屋顶,眉眼含笑,看起来像是漫天星辉下,一副绮丽绝美的画卷。   但是澹台凰却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思,她嘴角疯狂抽搐,无语的看着他!初吻和初二吻?初吻她明白,但是初二吻是从哪里来的词汇?有这么一说吗?顿了顿,语气不善的道:“麻烦你搞清楚,是你先吻我的!并且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都还没要你负责,不过你放心,你想负责我也不需要你负!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跟我没有关系!更谈不上我要对你负责!”   一连串的负责不负责,把澹台凰自己都说晕了!   但是太子爷却是听懂了,他微微侧身,笑看着她:“这太子妃就不明白了,方才爷那一吻,是对你表白,若你疯狂反抗,那便是拒绝爷的一片真心。若你迟疑不动,那便是考虑看看!可最后……”   说着,他微微抬手,修长玉指擦过唇畔,指尖带着一抹触目嫣红,是方才被她咬出来的血。   又接着道:“可最后,你却热情回吻,热情得本太子柔嫩的唇畔都招架不住,这难道还不能表示你非我不可吗?公主岂可前脚答应,后脚便反悔?”   澹台凰无语!她怎么知道他一个吻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意思!这丫真是居心叵测。   “太子想太多了,本公主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吻了本公主,本公主就怒回一个!仅此而已!”黑着脸发表看法,无视他貌似深情款款的眼神。   “哦?那公主的意思,是不论本太子做了什么,公主都会一报还一报?”他好看的眉头微皱,似乎有点意料之外,显然是被澹台凰这句话伤害到了。   于是,这恍若被伤害,还带着一点自作多情之后尴尬的表情,成功的欺骗到了澹台凰。她见状,心下大喜,脑袋一抽,当即开口:“那是当然!本公主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故而太子不要想太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如果我强睡了你……”太子爷状若困顿的问话。   澹台凰头也不回,仰望天空,豪迈一挥手并飞快开口:“那我就强睡回……”   最后一个“去”字梗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去!   她表情僵硬,大气恢弘的姿态、动作,就这样被定格在空中!   接着,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是布料摩擦之音,状若是脱衣服。   耳畔轻风,带来太子爷慵懒而又认真的声线:“如此甚好,那本太子先睡上一睡,再等公主睡回来!”   她一回头,就看着他在扯衣带,好像是要来真的!她当即黑着脸怒喝:“君惊澜,你要是真敢脱,老娘就切了你的命根!”   这一吼,一旁的小星星童鞋条件反射的伸出爪,捂着自己的命根,往后头退了几步。在这个切命根很流行的时代,凡事有命根的雄性生物都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小鸟!呸呸,星爷是大鸟……很大的那种大!   “公主如此激烈反对,是担心本太子不是处?”他挑眉看向她,又接着道,“放心,本太子绝对是处,符合公主的处男情节,欢迎验货!”   验货?在古代,处女是可以验货,但是处男怎么验货?!   她斜眼睨着他,问:“验货?难道你是指处男一般秒射?”   好像在前世看见过这方面介绍的书,书里面说处男第一次通常都会秒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确实可以作为验货标准!   这话一出,他绝美的容色黑了一半!秒射?秒射?!他君惊澜看起来像是会秒射的人吗?   唇际勾起,微微笑了。   这笑,看起来很温和,温和到可怕……   旋即,他魅眸眯起,慵懒声线缓缓响起:“说再多比不上做一次,公主试试,就知道爷会不会……秒射了!”   “不用了!其实,我对你是否秒射,以及是否处男,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澹台凰非常无情的开口,潜台词,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不管你是不是处,我对你都没兴趣!   这样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抬手一挥,一阵罡风扬起,直直的将澹台凰往他的身边扯去!   澹台凰想运功反抗,可自己那就修炼了一重的凤御九天,对他强大的内力根本抵抗无力!   就这样一扯,被扯到他的身前,撞入他的怀中!   淡淡君子兰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背后是他温热的胸口,耳畔是他轻缓的呼吸。   他有力的臂,横在她的腰间。   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因为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澹台凰是第一次和男人离这么近,一股独属于男性的刚阳气息在身畔环绕,甚至于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纹理分明的肌肉,叫她十分不习惯,耳尖还有点微微发烧!   她心中很快产生了一个巨大疑问,这货不是有洁癖吗?他今天这种种反常的反应,会不会是——见鬼了!或者是中邪了?还有鬼附身什么的?   小星星童鞋在一旁飞快的跳起,围着他们两个跑了无数圈,凄厉的呼喊:“嗷呜——!”主人,你的怀抱是星爷的,是星爷一个人的!天哪,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如何才能劝自己活下去呀!   澹台凰正想挣开他,他慵懒的声线,忽然自她耳畔响起。   浓情厚重,缱绻缠绵。有一点点突兀的,却又非常理所当然的,问:“女人,做爷的女人,可好?”   如此美男子,如此深情而又有个性的告白,换了一个女人,八成得幸福得晕在他怀里!偏偏澹台凰是个不解风情的,冷声询问:“做你的女人?正房、妾室还是外室?”   “呵……”他在她耳边低低轻笑,温热的气息吹上她的脖颈,顿时让她浑身一阵酥麻。她飞快的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观自在菩萨,敬告我们不要被美色迷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美色误人误国,阿弥陀佛,此为清心寡欲必修之门也!善哉善哉!阿门!——此为澹台凰个人独创《清心咒》,融合佛家和道家以及中外文化的咒语,享有独立著作版权!   “太子妃,你真会煞风景!”懒洋洋的评价,语中笑意点点。   澹台凰皱眉,没回他的话。她其实是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在她心中,他就像是一团迷雾,猜不透摸不着。也像是高立于顶端的神,只可仰望,不可接近。   终于当迷雾散开,渐渐展现出雾后的迤逦春色。   终于当神祗垂首,缓缓坦言他也贪求红尘刹暖。   她心中除了觉得困惑,就是觉得不可信!她头也不回,因为不敢回头,怕如此近距离的看见他绝美的脸,会晕,会醉,会做出不明智的决定。只看着空中那一轮明月,问:“若是答应,如何?”   “若你答应,万里山河,浩瀚天下,你想去哪里,哪里就会成为臣服于你脚下的土地。七十七丈崖,九十九重天,你想站多高,爷就能送你站多高!爷这真心,一生只一次!”他在她耳畔傲然回话,语中,是身为王者的睥睨!   他不是以一个满腔热情,只知道情情爱爱的青涩小伙子的身份告白,只顾扯着嗓子大声说我爱你,我爱你,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而是以一个权掌天下,有作有为的男人的身份,告诉她,做我的女人,你可以随心所欲,我也会尽我全力,送你站上一切你想站立的最高点!   这样的话,说不震动,绝对是假!可,本来应该非常感动的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忽然飞快出手,往他的手臂上狠狠的扎了一下!   “嗤!”   血光飞溅,利刃划破血肉,狠狠刺入!他环着她的手臂,被她手中的簪子,重重扎上!   从她故作顺从的坐在他怀中,实则悄悄伸手拔簪子,他就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扎了他一下!   这女人,当真心狠!   微微松开手,让她从自己的怀中逃离。   怀中一空,心中一空。   澹台凰站起身,转头看着他胳膊上的血迹,紫银色的袖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她面上并无丝毫愧意:“太子殿下,本公主是为了告诉你,未经女人允许,永远不要随便抱别人,否则遇见心狠手辣的,会流血!很不巧,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   抱她?开玩笑!   他狭长魅眸静静看着她,忽然笑道:“爷就是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话一说完,小星星童鞋已经瘫在地上直喷气了,星爷活不下去了……   “……”澹台凰无语!真心觉得自己跟这货有点沟通无力。把染着血迹的簪子往地下一扔,冷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另眼相待,是真的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我只能说谢谢你的好意,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这世上让人心动的东西,唯有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才会觉得自豪与满足,别人帮自己拿到的,只会觉得短暂开心。开心与满足之间,我选自我满足!”   也许在很多的人心中,她这样的观念是傻,是明明有捷径她不走,却偏偏要一步一个脚印自己去闯。但是她不认为,她反而觉得这是在享受生活,比走捷径一步登天的人,她在不断奋斗的过程中已经更为富足!至于他的真心,她不敢信,也要不起!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委婉拒绝的意思也相当明显了吧?她相信以他的才智,一定能听懂!   可,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他带笑的慵懒声线:“太子妃只问了,若是你答应,当如何,还没问若是不答应,又当如何呢!”   “难道你想杀人灭口,抚慰自己因为被拒绝而严重受创的心?”澹台凰飞快转头,瞪大双眸看着他!那情况就不妙了……   他失笑,看着她略为防备的样子,凉凉开口:“你若不答应,那爷就只好用强了!从强娶到强上到强爱,一个都不会落下,太子妃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澹台凰无语:“也就是说,你刚刚问我要不要做你的……其实不过是随便问问,不管我答应不答应,其实对你都没什么影响!”   反正就是没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太子爷沉思,好似是在认真思考她这话对不对,想完之后,缓缓点头,闲闲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毕竟总要走个求婚的过场,否则多年以后,太子妃忆起如今,会觉得本太子不解风情!”   “我真是脑子有病才跟你废话这么久!”澹台凰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指着他,黑着脸大骂!   骂完转身就往自己的寝宫奔,原本以为跟他好好说,他会突然良心发现,然后稍微通情达理一点,考虑放过她去捉弄别的女人!结果,说了半天,对人家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恼火奔走,身后传来他的轻笑之声,飞快催眠,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才忍住了回头跟他拼命的冲动!   待到“砰!”的一声巨响,她的房门关了,耳根终于清静!   而她进屋之后,屋顶上的太子爷缓缓撩起袖袍,看着白皙手臂上那个黑孔,源源不断的血从里头涌出,低笑轻喃:“怎么就情不自禁了呢!”   情不自禁的忘了自己的洁癖将她拥入怀中。   情不自禁的问了她做自己的女人可好。   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从前以为自己一生都不可能说出的甜言蜜语。   甚至于到她出手扎向他的手臂,他竟然也没躲。   最后,还情不自禁的又气得她跳脚!   夜色之中,东篱跳出来,恭敬跪下,将药递给他。并问:“爷,她竟敢伤您,要不要属下……”   “嗷呜!”小星星激动举爪,要!要!   “你说呢?”微微挑眉,狭长魅眸淡看着他,又接着问,“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自作主张了?”   “属下不敢,属下该死!”东篱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星爷听完,耷拉着脑袋,悲催的坐下,灭了那女人是没戏了!心中开始认真思考主人为什么变心,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胸的秘密暴露了?   雪白的药粉,撒到比药粉更为白皙的肌肤上,覆盖住伤口,很快的,胳膊上的血便不再流了。   他将装着药粉的瓷瓶扬手扔给东篱,狭长魅眸忽然看了一眼澹台凰紧闭的窗口,轻声低笑:“今日扎了爷的胳膊,来日,是不是要扎爷的心呢?”   ……   比较神奇的是,澹台凰原本很睡不着觉,所以才会跑到屋顶上去看什么劳什子的月亮,顺便思亲!   但出去被那王八蛋狠气了一顿之后,居然蒙着被子倒头就睡着了。   然后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跟他们那会儿的对话有密切的关联。   梦的内容,就是他当真强娶、强上,并且为了证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处男,很给力的秒射了!   要是让太子爷知道了这场梦的内容,十有*要把她抓出来练练,证明自己不是会秒的人……   澹台凰抱着被子睡得满头大汗,如果这场梦的男主角不是那个惹人讨厌的混蛋,倒还可以勉强算是一场不太美好的春梦!但是,现下完完全全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坑爹的噩梦……   终于,天亮了!   床上某人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仰天高呼:“雅蠛蝶——!”    ☆、058爷的女人不可欺   “公主,怎么了?怎么了?”成雅在门口听完她的“雅蠛蝶”,赶紧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四下一看,还以为有刺客进来了!   澹台凰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也十分惊恐的四下一看,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噩梦!刹那间险些伤心到泪流满面,醒着的时候受他的折磨,睡着了都不得解脱!这下澹台凰想要逃跑,远离那妖孽的心也更为强烈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抱着被子,顶着满头的虚汗开口:“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先出去,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发誓,待会儿绝对不能再梦到那个混蛋!   说着就想倒下去!   成雅赶紧拉她:“公主,您别睡了,早就该叫您起床了!是大皇子殿下说让你多睡会儿,奴婢才没有来打扰你,但是再睡了就来不及了!”   “有事儿?”说着,便感觉门外一阵寒风刮了进来,禁不住颤了一下,被子也抱得更紧了,于是也更加不想起床了!   “公主您忘了?明日就是东陵十年一度的建国庆典,参加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回漠北了。按照礼节,建国庆典的前一日有宴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就连西武女皇也一定要参加,我们自然不能落人话柄!”成雅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衣服拿过来,强制性起床。   “哦,好吧!”澹台凰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等着成雅给她更衣,内心里觉得做公主非常幸福,不想做的事儿都可以不做,比如穿衣服和梳头。   成雅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对于自己命好的那些个庆幸,所以自己心中也没有对自己命不好的沮丧,只是认认真真的给她穿衣服。   又是一阵微凉的风刮了进来,隐隐还能听到几滴水声,叮叮咚咚的落地。澹台凰顶着一对被噩梦折磨的黑眼圈,闭着眼睛开口询问:“外头下雨了吗?”   “是的,公主,下雨了!这还是立春以来第一次下雨呢!公主可要多穿些衣服,当心着凉……”成雅絮絮叨叨的开口。   澹台凰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睡觉,假装没听到……   而在这春雨连绵,本该是润物无声的时候,北冥皇太子的院内,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太子爷一大早方才醒来,就听得小苗子尖着嗓子叫着:“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小星星昨夜哭感冒了?”闲闲询问。   小苗子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星爷昨儿个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创伤,哭了一整夜,谁劝都不听,太子爷也没劝劝,径自去睡觉。所以今日爷这样猜测也是正常的。可,发生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不是,是星爷收拾好了包袱,要离家出走!”   所以他们宫内所有的下人们,都十分紧张的在门口排成一排,心惊胆战的看着!星爷可是他们的第二主子!   太子爷闻言,缓缓点头,扬手一扯,自一旁宫女的托盘中拿出一身浅紫泛银的披肩披上。   大步往寝殿之外而去。   方才到了门口,便见着小星星童鞋的背后扛着一个包袱,后蹄蹬地,右前爪撑着一根棍子,像是拄着拐杖。   左前爪拿着一块手帕抹眼泪,一副即将生离死别的样子,要离家出走的样子做了一个十成十。   君惊澜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淡看着它:“真要走?”   “嗷呜!”要走!你已经变心了,你不爱星爷了,星爷再也不跟你玩了!认真的抹着眼泪,眼角的余光却在偷看自家主人的脸色。   君惊澜双手环胸,微微靠在门框上,狭长魅眸扫着它,凉凉道:“要走就走吧,你我也算是相伴多年,让你就这么走了,爷也于心不忍!小苗子,把小星星的零食都打包装好,让它一并带走吧!”   这话一出,小星星既是尴尬无比,又是伤心欲绝!   小苗子也微微有点尴尬,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爷,星爷的零食,它已经打包装好了,都在它的包袱里!”   说着,指了指小星星背上那个比它的体型还要胖上几圈的庞大包袱,也不知道星爷是怎么扛动的,难道这就是零食的魅力?   太子爷状似了解的点头:“连零食都打包装好了,看来小星星你是想出门旅游吧?听说冰山挺好玩的,那儿还有美丽的雪狐,你可以去那里玩玩!”   小苗子的脑后滑下一滴汗水,我的太子爷,您可真会给星爷出主意,这冰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滴水能成冰的地方,星爷去了还有希望活着回来吗?   但小星星童鞋注意的可不是什么冰山不冰山,它拄着“拐杖”的爪,十分认真的往地上一阵狂戳:“嗷呜!嗷呜!”星爷不是出去旅游,星爷是离家出手,星爷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你跪着求星爷,星爷也不会再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反正你最近挺吵,走了爷也能清净不少!”君惊澜说完,转身往寝殿之内而去。   星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整只狼简直就在寒风中石化了!它最近挺吵?挺吵?!   “砰!”的一声,心碎了!   歪着脑袋,冲着自家主人的背影,大声嚷嚷:“嗷呜!嗷呜!”你真的不留我?以后你的零食吃不完,就再也没有狼帮你分担了!多浪费呀,你知道多浪费吗?混蛋!   但是主人根本头也不回。   于是,背着包袱要出走到骑虎难下的星爷,冒着大雨,顶着寒风,拄着拐杖,抹着眼泪,艰难的往门外走!   “嗷呜呜呜呜……”上次上吊主人不拦着,还要烤了它。这次它学聪明了,不上吊了,离家出手,主人仍然不拦!这样的狼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啪嗒”、“啪嗒!”的雨水和它的眼泪一起滑落,星爷惊慌失措的把拐杖一扔,手帕一甩,包袱卸下来,用两只前爪抱好!   ——零食被雨水淋过就不好吃了!   待星爷抱着包袱出了院子,小苗子顶着满头的黑线,又是担心又是无语的开口:“爷,您就让星爷这么走了?”   他发现他们家星爷真是越来越有才了,连离家出走都能想到,走之前还不忘记把自己的零食全部打包装好,准备的还挺充分。   “它能去哪儿?”太子爷挑眉,十足悠闲。   呃——   小苗子想了一会儿,上次星爷被漠北三公主下了药之后,得罪的人可不少,就这样一只狼跑出去,出意外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估摸着要么是躲起来,要么是跑回来!   以星爷的好面子来说,应该是不会主动跑回来的!那就一定会躲着,躲着的话,以星爷的性子,貌似躲在“情敌”那里,想尽一切办法斗过对方,夺回宠爱的几率会最高啊……   难怪爷就这么放它出去了……   ……   澹台凰穿戴梳洗好了之后,就出了门,作为一个职业侍婢,成雅也很敬业的给她撑了一把伞。   裹着厚厚的披风,到了门外,已是春日的风,却吹得人面部生疼。   而澹台戟早已站在自己的院门口等着她了,见她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脸,微微皱眉:“怎么不多穿一些!”   说着,责难的眼神放到了成雅的身上。   这眼神一出,成雅当即吓了一跳,其实她已经给公主穿了不少了,但大皇子殿下竟然还是不满意,正要跪下告罪,澹台凰却笑眯眯的开口:“不关成雅的事,是我不想穿太多,我是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其实根本不冷,不过是王兄关心过度罢了。   要风度不要温度?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不冷不热的往她的身上扫了一眼,优雅华丽的声线带了三分薄薄怒气:“你若是又染上了风寒,那就是真的颇有风度了!”   说罢,转身就走。   率先走在前头,下人们给他撑着伞,蔚蓝色的背影正对着澹台凰,就这样看来,他半点都不像是来自人们所谓的“蛮荒之处”漠北的大皇子,反而像是江南烟雨中,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雨中。   澹台凰顿时理解了自己的前身,也就是原本的澹台凰,为什么会不顾伦常喜欢上自己的王兄,这澹台戟,确实是出色,温柔、善心、优雅、包容、关切,有着无数能够吸引女人的特质,若说他属于草原,那一定是草原上的明月清风,和煦温暖。   正在感叹间,自然也能明白对方其实非常不高兴,舔着笑脸上前,故作可爱的对着他扮了一个鬼脸,得瑟道:“风寒了又有王兄亲自端茶送药,多么幸福!”   澹台戟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你这鬼丫头!”   成雅看着他们两人,顿感忍俊不禁,公主和大皇子殿下的感情真好。   到了崇阳宫的门口,与往常一般,大部分的人都到了,但是殿内的气氛并不如先前那般热络,好似是有什么让人忧心的事发生了。   澹台戟和澹台凰到了门口,下人们收了伞,他们就这么走了进去。   而刚刚进门,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便带着审视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昨夜钟离涵遇刺身亡,就目前来看,澹台戟和澹台凰是最有可能下手之人!   而其他人大多看着澹台凰,因为听说昨晚她干了一件非常有创意的事情,就是大半夜的没睡觉,背着包袱出去和楚长歌比财产,果然不愧是泛大陆有名的嚣张跋扈,难道人在过度嚣张跋扈之后,都容易脑残吗?   “见过东陵皇!”该有的礼节,澹台戟永远不会落下。   而澹台凰眼神四处乱看,殿内的人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异状,就是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气场十足,她身着一身玄色宫装,坐在皇甫轩旁边的金椅之上。   她的眉间用紫色的胭脂划出一道折痕,类似于半个竖着的菱形,这样的痕迹让她原本秀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暗沉的气息。那是一种黑压压的,深不可见底的暗沉。一双丹凤眼噙着半丝玩味的笑意看着澹台凰,唇畔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   确实,是讥讽!   这样的表情,让澹台凰的心中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厌恶。但,很快的,她又注意到了对方衣服上的图案,青龙盘云,牙张爪舞,难道,她就是西武女皇?这么年轻,不是她上次想象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正在她疑惑间,澹台戟又对着慕容馥开口:“同问西武女皇安好!”   皇甫轩和慕容馥同时挂着公式化的笑点头,旋即,便是帝王冰冷的声线响起:“漠北大皇子、三公主,请坐!”   “这位,便是漠北三公主?”慕容馥的声线有种刻意锻炼出来的阴凉与暗沉,淡看着澹台凰的背影。   澹台凰皱眉,直觉这个女人对自己没什么好感,说这话八成也是想挑衅,原是不想搭理,但想着对方是女皇,还是给点面子的好,免得让王兄难做。于是耐着性子缓声开口:“正是本公主!”   “北冥未来的太子妃?”又是一问,这一次,言语间带了些讥诮。   其他人赶紧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上次北冥皇太子的狼得罪了西武女皇的事儿,整个皇宫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看她现下这样子,是还记着仇呢!这澹台凰八成是被连坐了!   她这一声一声的问,一句话的语气比一句难听,让澹台凰心中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冷笑道:“是或不是,与西武女皇有关系吗?”   仗着自己是女皇,便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问话,语气还一句比一句类似审问,她当自己是她的犯人不成?   “朕不过是好奇,便随意问问,漠北三公主如此激动,莫不是有什么关系不能见人?”慕容馥这样说着,语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一旁的澹台戟微微皱眉,原本打算做做面子,让凰儿不要无礼,但是听了慕容馥的话,他也着实很难高兴起来,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众人也都听得出来,慕容馥句句话,都满是挑衅意味,显然是把对君惊澜的厌恶,全部转嫁到他这位倒霉的太子妃身上了!   澹台凰素来不是吃亏的主儿,当即反讽:“像本公主这样每天都出现的,还有关系不能见人!那如同西武女皇这般,到了东陵皇宫,几乎都不露面的,算是什么呢?莫非是有惊天阴谋?若真是如此,东陵皇可就要小心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说到了皇甫轩的心坎里,对于慕容馥到了东陵这些日子,闭门不出,他怀疑对方有问题其实已经很久了!可虽然派了很多人监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漠北三公主果然牙尖嘴利!”慕容馥倒也没暴怒,只是再次出言讥讽。   澹台凰这次倒没有针锋相对回去,反而羞涩一笑,拱手谦虚道:“西武女皇客气,客气!还要多多向您学习!”   “噗——”众人开始咳嗽喷水,想笑又不好笑,心道这漠北三公主真是个人才,见过挤兑和讽刺人的,但她这样的讽刺方式,绝对生平仅见!   一旁的楚长歌“啪”的一声,打开了扇子摇了摇,星眸含笑,开口赞赏:“倾凰公主果真谦虚,实乃当代女子学习的楷模!”   “啊!楚皇子过奖过奖!”澹台凰赶紧拱手推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更加“谦虚”了。   众人就看着这两人如此唱双簧,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慕容馥阴沉的脸色,赶紧吃菜喝酒,表示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女皇陛下,想杀人灭口什么的,请千万不要考虑我们这些盲聋人啊!   慕容馥脸色微青,正想说什么,外头的太监忽然高声开口:“北冥太子到!”   这一呼,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其实这事实上,真正有矛盾的是君惊澜和慕容馥,澹台凰只是一个被无辜牵累,连坐的倒霉份子!这下正主终于到了,所以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准备看下一场大戏。   门口,一柄烫金渲银的油纸伞,被小苗子收起。   露出那人艳绝的容貌,霁月光风,云烟雨雾,万千言语不可描绘。   他唇际含笑,缓步踏入屋内,眉间朱砂淡粉,恍若樱花绽放。   澹台凰一见他,直接翻白眼,往旁边自己的座位上走,这货不管啥时候出现,总是要装逼摆姿势,并以各种形式卖脸,让人家知道他的英俊潇洒,冷艳不可方物。也不知道他累是不累!   而慕容馥看着门口,却微微有点发愣,秀眉也皱了起来,这个男人便是君惊澜?   传闻里,他美貌无双,艳惊天下。   传闻里,他运筹帷幄,翻手*。   传闻里,他风华卓然,无人可及。   传闻里,他狂傲睥睨,御剑沧澜。   传闻,有太多太多关于他的传闻!也就是因为这太多太多的传闻,让人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是因为位高,世人的恭维之言。   但,从看见他容貌与风华的这一刻,她忽然有点信了,或者说是已经信了一大半外头的那些传言。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心跳竟然也忽然快了不少……   那人大步上前,唇际勾起薄薄笑意,道:“本太子来晚了,还请众位见谅!”   澹台凰翻白眼,您啥时候来早过!哪次不是最晚,哪次不迟到?不就是想大家都在的时候,一同转头欣赏您那无人企及的风采吗?我呸!   皇甫轩当即十分客气的开口:“北冥太子客气了,请坐!”   太子爷听罢,微微转过头,不坏好意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在看见她眼睛下头那两个黑眼圈,忽然勾唇笑了笑,显然知道了她昨晚八成做了什么猥琐的梦。   旋即,几个大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刹那焦点,刹那中心。   于是,大家禁不住都赶紧看了一眼慕容馥,真是奇怪,澹台凰这个未来的太子妃进殿,都被她抨击了一顿,怎么君惊澜这正得罪了她的人进来,反而无声无息了呢?   这一看,众人的嘴角僵住了。   只见慕容馥面露痴迷的看着君惊澜的方向,对痴迷!绝对是痴迷!   身为女皇,她慕容馥已经见过美男子无数,严格说来,皇甫轩、澹台戟、楚长歌的容貌,都不会比那个男人差,她却生生的觉得,这个男人的脸,真有点长到自己心坎里儿了,几乎能和自己对未来皇夫的容貌要求重合!   故而,她霎时只感觉心跳加快,完全错不开眼……   大家见此,都禁不住心声叹息,这世道,原来帅哥可以有如此多的特权!随意迟到,得罪了人,人家还痴迷的看着你!   澹台凰一看慕容馥那貌似饥渴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原来是喜欢君惊澜才找自己的麻烦,早说呀,早说我就给你了呀!这种嘴贱的恶劣男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谁敢大着胆子嫁给他,那是真的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而就在这会儿,作为东道主的皇甫轩开口了:“明日便是敝国三百六十年的建国庆典,朕先谢各位远道而来!”   “东陵皇不必客气!”各种使臣一同拱手。   “那就让我们满饮此杯,祝愿各国都繁荣昌盛!”皇甫轩举杯站了起来。   其他各国人自然也全部站了起来,举杯痛饮!   一时间场面十分庄重,大家都已经忘了方才的慕容馥和澹台凰的不愉快。大声道:“也愿东陵繁荣昌盛!”   反正场面话都是这样说的,也都互相祝福了,至于大家内心是不是在诅咒人家早日国破家亡,那就无从考证了!   皇甫轩坐下之后,众人也各自落座。   旋即,冰冷高贵的帝王大声开口:“奏乐!”   话音一落,钟鼓齐鸣,编钟被敲响,二胡琵琶同奏,丝竹之声声声悦耳。   三十多名身姿妙曼的舞娘,穿着一身薄薄的轻纱,踩着轻巧的舞步进来。   歌声曼妙,舞姿动人,乃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众人推杯换盏,笑意浓浓,谈天说地。并各自献上自己的礼物,表达对东陵建国庆典的祝贺。   礼物献完,南齐使臣忽然开口:“方才,西武女皇不是说有一件礼物,要献给北冥太子的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场面也有了一瞬间的寂静。方才西武女皇是说过这句话,但显然刚开始的想找麻烦的,但是从君惊澜进来之后,她的眼神就一直胶在人家身上,怎么可能还送什么找麻烦的礼物!   慕容馥一怔,旋即勾唇笑了笑,十分阴沉,冷声道:“南齐使臣听错了,这礼物,不是准备送给北冥太子的,而是准备送给北冥未来的太子妃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君惊澜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单单就是这样的容貌,已经足以让她心动!她慕容馥的男人,并不需要有多聪明,只要有一张能让她看着舒坦的脸,便足矣!毕竟她也是做皇帝的人不是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微微挑眉,狭长魅眸微微眯起,寒光幽闪。   而四下众人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样子,是西武女皇对君惊澜一见钟情,所以这要打杀的目标,就变成了澹台凰!大家想着,十分同情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人家都说漠北三公主能嫁给北冥皇太子,该是多大的幸运,但是这短短几日,先是被钟离涵找事儿,又是被西武女皇找茬,重量级的情敌都能装几车!也不知道到了两人的婚期,这漠北公主还活着没!   看着四下众人那同情的眼神,澹台凰顿时有了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她的苦逼和倒霉八成能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了!至于慕容馥的礼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礼物,说不准还有点威胁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   正要开口拒绝,慕容馥已经拍了拍手,下人们将蒙着一块黑布的巨型箱子抬了进来。   舞娘们赶紧识趣的站到一旁,殿内的钟鼓之声也慢慢的淡了下来。   箱子上面蒙着黑布,大家自然都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但也不知为何,那箱子只是从身边经过,就让人感觉身上凉飕飕的。里面还能听见“嘶!”、“嘶!”的声音!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里头是什么,澹台凰、君惊澜、澹台戟等人已经尽数反应过来!就连楚长歌和皇甫轩的眉头都有点微皱。   蛇?!   而就在这会儿,澹台凰飞快的凑到澹台戟的耳边,说了两句话,澹台戟虽然心下困惑,却还是皱眉回头吩咐下人去拿她要的东西。   待那个箱子抬到了大殿中央,慕容馥笑着开口:“漠北三公主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太想!”现下她应该做的是拖延时间,等王兄的人把自己要的东西弄来。   “哦?朕一片盛情,想要送公主一件礼物,公主就半点都不动心吗?”慕容馥眉眼含笑,只是这语气,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澹台凰似笑非笑的回话:“本公主和西武女皇并无任何交情,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所以女皇的礼物,本公主不敢受!”   君惊澜、皇甫轩和楚长歌看了她一会儿,隐隐觉得澹台凰这状态,是有点胸有成竹,故而都慢慢放下心来,各自持杯饮酒。   “倾凰公主何必如此客气?这可不是什么受禄不受禄,单单是朕的一片心意,只想和公主交个朋友而已!而且这里头的东西,可是朕花了不小的气力才弄来的,倾凰公主就这般拒绝,是不给我西武面子么?”慕容馥紧追不放!   一旁的澹台戟开口打断:“既然是女皇送给王妹的东西,本殿下代为接收也是一样,不知女皇以为如何?”   他们都清楚的很,收礼绝对不是单单收下,恐怕还要被逼着当众打开!   “漠北大皇子和三公主兄妹情深,朕是知道,只是这礼物只是朕单单送给倾凰公主的,一定要倾凰公主亲自打开才成!还是你们漠北人心高气傲,就连朕也交不上一个朋友?”慕容馥说着,脸色也慢慢的阴沉了下来。   澹台戟还要说话,澹台凰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面上微微露出笑意,因为她已经看见王兄的人回来了。她顿了顿:“既然西武女皇如此盛情,本公主就却之不恭了!但常言道,来而无往非礼也,西武女皇都送了一件礼物给本公主,本公主自然也要回礼才是,这样方显我漠北是礼仪之邦,王兄你说是吗?”   澹台戟虽然不清楚她是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凰儿言之有理!”   慕容馥闻言,唇边勾起一抹轻嘲,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倾凰公主收下朕的礼物,并亲手打开这黑布吧!”   黑布之下,是一条巨蟒!   乃是她决定杀君惊澜之后,准备的几个杀招之一!以黑布箱夹覆之,而那黑布也正好就夹在门栏之上,只要扯开黑布,里面的蟒蛇出来,第一件事定然就是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吞了扯开门的人!而殿内高手众多,大家反应过来之后,也一定能制住这蛇,故而自己的安全无虞!   原本是冲着君惊澜去的,但是既然这男人她看上了,自然就要改变主意了!她慕容馥看上的男人,自然不能给其他女人可乘之机,所以这所谓的北冥未来的太子妃,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她话音一落,澹台凰赶紧点头,似乎是深以为然,她又认真道:“本公主素来不喜欢占人便宜,否则便会觉得浑身不适,心中难安,所以还是先将本公主的礼物送给西武女皇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摆出一副非常感动又非常良心不安的样子,好似真的以为慕容馥的箱子里头,放着的是什么格外值得人期待感谢的礼物!   慕容馥不甚在意的冷笑:“既然这样,那朕就先收下公主的礼物!”   她话音一落,澹台戟之后的一个黑衣人,就将一个鸟笼子大小的东西,交给了澹台凰,上头也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其间是何物。   里头却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下,澹台戟终于是明白了她要老鼠做什么!   君惊澜亦是勾唇浅笑,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够聪明!   楚长歌和皇甫轩更是满面赞赏,这样的法子都能给她想到,真是绝了!这可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慕容馥的脸上瞬间煞白了!   而大殿中央,笼子里头的蛇,听见这声音,也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看起来是非常激动,引起了它心中的热血。   四下的使臣们听着耗子的叫声,有点不解,老鼠的叫声大家都是很熟悉的,但是漠北公主要给人家送耗子干什么?冷不防的,他们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慕容馥的礼物进来之时,笼子里头的“嘶嘶”声,顿时脸色一变,难道……?这下,大家看着大殿中央那个笼子的眼神都变得惊恐了起来!   澹台凰拿着笼子,送到了慕容馥的跟前,旋即笑道:“请女皇笑纳,女皇收下了,本公主也要去收您的礼物了!”   慕容馥顿了半晌,愣是没敢伸出手去接。这吱吱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老鼠,老鼠是什么?那可是蛇的最爱!   而这条蛇,是她派人从丛林里面抓来的,凶猛异常,还没有拔毒牙!要是自己把老鼠接过来了,这蛇一旦被放出来,最感兴趣的就未必是它跟前的人了,说不准就是自己手上的老鼠!那拿着一笼子老鼠的自己,不就变成最危险的人了吗?   而且有老鼠在这里,激动的蛇未必能被制住!   见她迟迟不动,澹台凰又接着开口:“西武女皇,怎么了?为何不受本公主的礼物?本公主一片盛情,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花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弄来的,西武女皇就这样一动不动,是不给我漠北面子吗?还是西武人高傲,本公主求这么一点面子,女皇也不愿给!”   这话,等于是把慕容馥刚刚说来逼着她接礼的句子,选取了大意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一旁的君惊澜薄唇微勾,懒散低笑。这女人,是不仅大形势上不吃亏,就连人家逼迫她的句子,她也要锱铢必较,一句一句还回去!   慕容馥面色微僵,正想着是不是赶紧接过,扔给自己的下人们,让他们赶紧拿走。   澹台凰又接着开口:“还请女皇怜惜本公主的一片真心,待会儿一定要将这黑布亲手打开,不若就在本公主去扯您礼物黑布的同时,一同扯开如何?”   这下好了,连扯黑布的要求也要提回去。   这耗子可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就算黑布扯开,也不会跑出来,但是待会儿应该可以让那蛇看得更加真切,感受得更加分明,也让慕容馥更加害怕吧?   慕容馥面色阴沉的瞪了澹台凰半天,冷然笑道:“不若这礼物,你我都回去之后再打开看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各退一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这事儿是慕容馥挑起来的,澹台凰岂容得她想害自己就害,想收手就收手?她冷冷笑了一声:“女皇说笑了,你我都说好了,要互相接受彼此的礼物,本公主也答应了你要去揭开那黑布,众位大人都坐在这里,还等着看里头都是些什么好东西呢?您现下突然不看了,众位大人心中该有多么失落啊!你忍心吗?”   “那公主就不怕,结果是两相欢乐吗?”慕容馥定定的看着她。   这两相欢乐,自然不是指彼此真正开心,而是指这蛇出来之后,先咬了澹台凰,再对着慕容馥冲来,那就等于是同归于尽了!   “能和女皇一起欢乐,本公主赚了不是吗?”字里行间强调彼此的身份,女皇和公主相比,哪个更有份量显而易见,澹台凰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是即便都被咬了,一个公主换一个女皇,还是非常划算的!   而这会儿,那在一旁静坐了半晌的太子爷,忽然满不正经的开口:“太子妃收的礼物,自然也是本太子将收的礼物!若是太子妃待会儿亲本太子一口,这礼物就由本太子代收如何?”   话音落下,面上含着戏谑的笑意,狭长魅眸看向澹台凰。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是能听明白的!即,收慕容馥这份礼物,是有很大危险性的,不管是谁开,都有直接被蛇咬死的可能,而北冥皇太子这是在和漠北三公主讲条件,一吻换绝对安全,她吻了他,就让他去冒险收礼。   在女子们的心中,那自然都是贞洁比命还重要,但现下北冥皇太子和漠北三公主是有婚约的!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所以这生意是划算的!   可是,澹台凰额角的青筋狠狠的跳动了几下,咬牙转过头看着他:“北冥太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少说两句话,就可以少浪费点口水,也能为世界省点茶水资源,你知道吗?”   太子爷听完这话,魅眸忽闪,看着她低笑道:“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轰隆隆!   一声巨响,雷得众人里焦外嫩!   整个屋内什么都不剩,只剩下澹台凰一个人的磨牙声!   还有皇甫轩、澹台戟杀人般的眼神,以及楚长歌玩味中暗含不愉的眼神!   “君惊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澹台凰感觉自己简直气得头发都着火了!   而高坐在皇甫轩身边的慕容馥,见此,也顿时感觉一阵火气上涌,作势要去接澹台凰的礼物,实则狠狠的一甩袖,一阵内力射出,而澹台凰正顾着和君惊澜生气,没在意!待她反应过来之后,险些被这一阵风给掀翻在地,好在自己的凤御九天练就了一重,稍稍有点武功底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不,才堪堪站稳!   随即!   “咔嚓”一声脆响传出,响彻众人耳膜!   慕容馥捂着自己的手腕,痛呼出声!“啊——”   已然被一击骨折!   “咚!”茶杯击中慕容馥之后,重重落地,摔得粉碎!   而正要出手的澹台戟,和预备还手的澹台凰,手僵硬在空中!   众人皆回头一看,很快便发现了出手之人是谁!   慕容馥身后的侍从当即高声怒喝:“大胆!北冥太子,你竟敢对我们女皇动手!”   “女皇又如何?”他闲闲抬头,旋即,狭长魅眸冷冷扫过大殿,若寒风刺骨,凉凉开口,“本太子的太子妃,本太子逗弄两句便罢了。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都能随意欺负的!”   说罢,又抬头看向慕容馥,眸中寒意惊人:“本太子从来不打女人,今日是个例外。若以后还有女人对凰儿动手,本太子不要这风度也罢!”    ☆、059端洗脚水的太子爷!   这话一说完,全场静寂!   每个人的表情都略微发愣,唯独澹台凰的表情最为奇怪!   她看向君惊澜,严重感觉自己是今天才认识他!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之前又是怎么捉弄她的?不知道的人,听了他那番话,还以为他对自己有多深情呢!   而高位之上的慕容馥咬牙捂着手腕,表情越发阴沉,她冷声道:“北冥太子就不怕朕兵戎相见?”   “恭候大驾!”眉梢微挑,魅眸幽深。   静了片刻,慕容馥忽然笑了:“朕方才不过是接礼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并没有跟倾凰公主动手的意思,还请公主不要误会!倒是北冥太子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一些?”   哼!若不是于东陵开战在即,她一定要带兵灭了北冥,让这个男人老老实实乖乖顺顺的躺在她慕容馥的身下跪地求饶!君惊澜,你我来日方长!   “哦?”君惊澜尾音拖长,语调十足惑人,冷睇了她一眼,好似没有看见她眼中的寒光,闲闲笑道,“既然女皇手滑了,那本太子,也手滑了罢!”   慕容馥闻言,面色一怔,脸色青灰,只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开口。   而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忽然出手,黑色的不明物体在空中飘飞,凌厉而射,手中的笼子对着慕容馥的门面飞奔而去,慕容馥见此,条件反射就伸出右手去挡!   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方才被君惊澜的杯子打中!而澹台凰这一扔,可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于是,方才骨折的那只手,又承受了一个笼子的重击!痛得她又是惊叫一声:“澹台凰,你——”   “啊!女皇陛下,不好意思,本公主也手滑了一下!”澹台凰笑容满面,状若羞愧的开口。她自己的账她自己讨,自己打回来多解气,旁人帮她打,怎么都没有自己动手舒服!   但慕容馥却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不过是掀了澹台凰一下,就要自己承受两次重击,而且君惊澜是北冥掌权人也就罢了,澹台凰区区一个公主,有什么资格对她不敬?她面色铁青,一股王者威仪尽散而出,高声开口:“手滑了?那倾凰公主,朕……”   “这可是女皇送给本公主的礼物,女皇一片盛情,不若本公主现下就将它拆开如何?”澹台凰笑容满面的打断。   此言一出,慕容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的笼子,黑布还遮着,里头都是激动的耗子。顿时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间,顿了片刻,皮笑肉不笑的道:“手滑了便手滑了吧!至于这礼物也罢了,送给公主的礼物岂能这么轻,来人,将这东西收回去,朕改日再备一份厚礼!”   “既然这样,那便多谢女皇了!”澹台凰倒也不接着为难,她自己的小命她珍惜的很,要是把笼子打开,那蛇当真先咬自己,这个亏就吃大了!什么女皇公主谁的命比较重,那是唬慕容馥的,在她心中,她自己的命可比慕容馥珍贵多了!   慕容馥心中气愤,也只得暂且咽下了这口气!   而澹台凰解决完了慕容馥,便转过头看向那个多嘴的混蛋!他们亲过了?是亲过了,但是谁批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多嘴胡说的?想着,愣是没顶住心中的熊熊大火,几个大步,杀气腾腾的走过去!   她这一举动,让不少围观的群众,都没有把持住,十分激动的站起身,瞪大眼张大嘴等着看事态的发展!哎呀哎呀哎呀,这倾凰公主是要去找北冥太子麻烦的架势吗?   很快的,澹台凰就用实际行动,解开了他们的困惑!   “砰!”的一声,澹台凰的脚十分不雅的踩在他的桌上!   狠狠的伸出手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并飞快凑上去,一口咬上他的唇,直到四面都是抽气声,她的口中也尝到了血腥味,耳边还听到他的闷哼之声!   她才放口冷笑:“北冥太子不是说,只要吻了,你就是本公主的人吗?前两次不算,今日这次为准!现下,不仅是初吻、初二吻,还有初三吻,本公主都夺了,那你就是本公主的人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本公主说东,你不准往西,本公主说西,你不准往东!要逗弄也是本公主逗弄你,再敢戏弄本公主,本公主要你好看!”   喜欢装深情!让你装个够!一天到晚当她好欺负,当她是品质优良的软柿子,随意搓圆搓扁之后,他这始作俑者还变成了最深情的人!我呸!今儿个只要这王八蛋反抗自己,从今以后他再跑出来胡说八道,表示他对自己有多么深情,将不再有一个人相信!   “咳……咳咳……呵呵……”太子爷轻咳了两声,忽然笑了却起来。   微微低头,眸中魅光懒洋洋洒下,看着她抓着自己襟口的手,缓声低笑:“为夫遵命!今日起,必唯太子妃之命马首是瞻,谨遵太子妃的教诲,并恭候太子妃随意逗弄,任意欺凌!”   我——擦!   “今天给本公主端洗脚水?”凑近几许,挑眉询问。装!还装!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男子的手极为尊贵,只是给女子画眉,都已经是天大的荣宠,更不必说是君惊澜这样尊贵的人了!端洗脚水,绝对是比打脸还要严重!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问他,他敢答应才有鬼!   这下,不仅仅是皇甫轩的眼神凝了一下,就连楚长歌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讨好各类美人这么多年,各种荒唐的事儿都做过,他还从未做到过这种地步,端洗脚水?!   其他人更是抽气吸气声不断,这漠北三公主没疯吧?居然让人给她端洗脚水!?这八成好好的一桩亲事,今日就这么告吹了!   就连君惊澜身后的小苗子,都有了一种赶紧捂住眼睛的冲动,因为恍惚之间,他已经看见漠北三公主被自家太子爷一掌打飞,吐血三升的恐怖场景,简直惨不忍睹,让人不忍心看呐!   而身为主角的太子爷,懒懒浅笑。   看着她越发凑近的脸,薄唇微勾,闲闲道:“不过区区一盆洗脚水,这有何难?”   “砰!”   “咚!”   不少大臣直接给摔了!   小苗子更是悲愤抹泪,太子爷怎么越来越像老主子了,今日断了洗脚水,明日是不是还要学老主子跪搓衣板,被鸡毛掸子慰问?!天哪!这都是给老主子和夫人耳濡目染坏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深呼吸了几口气,几乎没被他给噎死!连端洗脚水这无耻的王八蛋都敢答应。顿了一会儿,又咬牙道:“那好,本公主今天晚上就等着你的洗脚水!还有,从现下开始,你讲任何话,都不许再扯到本公主的身上!”   这个贱人,一开口就胡说八道,坏她名声,气得她直想吐血!   “谨遵太子妃之命!”太子爷恭敬低头,那状态,比对皇帝都要恭敬,只是魅眸笑意十足,满含戏谑!   “哼!”恼怒收手,几个大步回自己的座位!   澹台戟偏头看向她,眼神有些冷,显然对她方才当众强吻男性的行为颇不认同,但是澹台凰现下实在太生气,根本都没注意到自家王兄的眼神!   “咳咳……”皇甫轩咳嗽了几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大家都颇为同情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这是得被压的多死啊,端洗脚水不说,能言论自由都要被限制!他们以后要是不幸娶了这样的娘子,不要活了!   但人家正主却似笑非笑的看向澹台凰,好似还是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让他们颇感不忍直视!   而就在这会儿,太医终于被传召而来,给慕容馥包扎!   包扎之间,四下众人都微微沉寂,不好谈笑。   待慕容馥被包扎好了之后,皇甫轩率先开口打圆场:“西武女皇今日受伤,朕有照顾不周之罪,还请女皇海涵!”   慕容馥笑笑,状似淡然的开口:“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误会,东陵皇不必挂心!”   即便心中再生气,她也只能先这么说,至于这些账,事后再算,来日方长!   “听说这次楚国献给东陵的礼,是血色珊瑚,全天下仅有三株,而这三株都在楚国,不知可有其事?”南齐使臣状若关心打断,并开口问话。   楚长歌点头浅笑:“确是如此,血色珊瑚只有三株,两株送于东陵,取好事成双之意,而另外一株,本殿下送给倾凰公主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收过他的礼?   奇怪的转头看了澹台戟一眼,只见澹台戟面色尴尬,见澹台凰偏头看他,他也未曾回视。   澹台凰身后的成雅脑后是大滴的汗水,其实楚皇子这些日子已经送来过各种奇珍异宝了,显然都是用来讨好公主的,但是大皇子殿下说楚皇子风流成性,与公主不配,又担心退回去楚皇子又亲自送给公主,所以礼物都收了,但是不准任何一个人多话告知公主!   澹台凰原是以为没送,但一见澹台戟这样子,当即就知道其中有古怪,但她也没有当众询问,让澹台戟下不来台,是以选择了暂时沉默,回去之后再问。   “哈哈哈……楚皇子出手真是大方,只是这倾凰公主与北冥太子的婚事都定了,恐怕楚皇子要白忙活一场了!”南齐使臣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神却往君惊澜的方位看。   显然,关于楚长歌往澹台凰那里送了血色珊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今日刻意说起,不过是为了挑起北冥和楚国积怨!   楚长歌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笑,摇了两下扇子,开口道:“这又何妨?宝物赠佳人,何求回报呢?”   而他这话一出,一旁刚刚被倾凰公主强吻之后,又严重“欺压”的北冥太子,便闲闲开口:“好在本太子早已送了翠羽鸣埜和长风中,否则就被楚皇子比下去了!”   翠羽鸣埜,轻若鸿羽,翠若丛林之木,天下玉器榜第三!长风中,琴弦拨起,若长风破浪,气壮山河,乃是天下名筝榜第二!众人都咽着口水感叹,这北冥皇太子出手,也当真大方啊!   于是,澹台凰又奇怪的看了澹台戟一眼,为什么她还是完全不知道?   这下澹台戟更为尴尬,将手放至鼻翼,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敢看她的眼神。   成雅的脑后又是一滴汗水,北冥皇太子最近也没有少送礼,但是大皇子说北冥太子高深莫测,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所以让他们暂且不要告知公主!   紧接着,皇甫轩又冷声开口:“久闻北冥公主喜欢鞭法,朕便以晶彩缎赠之,现下跟两位比起来,似乎还真有些不值一提了!”   这话一出,四处都是抽气之声!晶彩缎,天下兵器榜第三,以四十九颗血玉,八十一颗金刚石,蛟龙皮锻造,是鞭,也柔软似缎带,故得名为晶彩缎!杀伤力惊人,而且价值连城!   这漠北收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真让人很想作奸犯科参与打劫啊!   可,作为受礼者的澹台凰,又古怪的看了澹台戟一眼,她咋还是不知道!   这下澹台戟已经是坐都坐不稳了,根本尴尬到不能转头去看澹台凰的眼神。   成雅的脑后已经布满了汗水,其实东陵皇也挺大方的,但是大皇子说东陵皇雄才大略,心怀天下,心中恐怕不能有公主的位置,所以让他们也不要告诉!   所以——她才一直觉得大皇子对公主的感情,很!不!简!单!   南齐使臣挑拨楚国和北冥失败,倒搞出了一件足以让澹台凰惊愕到嘴巴都合不拢的事儿,为啥有人送礼物,王兄都不告诉她?什么节奏?   她怀着一种古怪的心情,低头吃菜,状若无事的接着参加宴会。   有了方才的事情调剂,无数女子羡慕的眼神都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多少奇珍异宝,她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说!而大殿之中依旧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澹台凰的眼神不断的看向澹台戟,澹台戟不断咳嗽,并故作若无其事的喝酒,没一会儿酒壶就空了。   而君惊澜、皇甫轩等人,各自持杯,看着澹台凰不断扫视澹台戟的古怪眼神,若有所思。   吹吹奏奏,夜幕低垂,天色已晚。   皇甫轩一开口,众人便各自散席。   这次澹台凰都懒得去看君惊澜那个烂人,急匆匆地跟上了澹台戟的步子,成雅赶紧给她撑上伞。   走了老远,直到临近他们的院子附近,其他人也已经尽数被甩开,只剩下他们几人,澹台凰才纳闷的开口:“王兄,他们送东西给我,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样的举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澹台戟皱眉深思,顿了一会儿,斟酌着该如何说。   他还没想好,澹台凰先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王兄,我知道了!”   “你……”澹台戟面色迟疑,顿感一阵心慌,妖媚的桃花眸定定的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知道了?他自己都还不清楚!   她又接着道:“你是想私吞那些礼物对不对?”   “……”成雅无语!   澹台戟面色一僵,心慌的感觉瞬间消失,颇为无语的看了她一会儿,竟点头:“但王兄也只是想想,早晚还是要告诉你的!”   澹台凰很是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王兄,我的礼物就是你的,想要什么随便挑!反正我脖子上已经戴了一块玉,也不需要那个什么翠羽什么的,现下也不练鞭法了,更加不会弹筝,什么珊瑚也就是一个摆设,所以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用,你喜欢便都是你的!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确实是相当离奇,但是现下除此之外,已经不可能还有任何合理的解释了!只是没想到王兄这样优雅的人,居然会对这些珍宝感兴趣,果然人无完人啊!   成雅无语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背影,又纳闷的看了澹台戟一眼,转身欲走,没走几步,澹台戟忽然开口:“成雅,你觉得,本殿下是因为什么?”   “回禀大皇子殿下,奴婢认为大皇子殿下是因为关心公主的终身幸福,怕公主所托非人,故而……”成雅大着胆子进行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最为保险的猜测。   话未说完,那人优雅华丽的声线复又响起:“那,若是公主问你怎么看,你将如何回话?”   “奴婢会说,大皇子殿下实在是太猥琐了,居然觊觎公主的礼物!”成雅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开口胡扯。   澹台戟点头:“很好!回去伺候公主吧!”   “是!奴婢告退!”成雅说完,便往澹台凰的院子里面走,手中不知不觉已经捏出了汗水,背后也被冷汗沁湿。   澹台凰到了自己的寝宫门口,刚要推门,却看见门缝微微开着,有点奇怪,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成雅终于进来了。她问:“我们出去的时候,门应当关好了吧?”   “公主,一定关好了!并且按照您的意思,所有的侍婢都在院外守着,没有人到里面来!”成雅说着,也很奇怪的看着门缝,她记得清清楚楚,门关好了啊!   “难道有人来过了?”澹台凰问,脑中忽然想起某日自己沐浴,有猥琐的一人一狼,偷偷来看,并且发表了惹人讨厌的言论,她不能很长一段时间,都羞于挺胸做人!   而成雅想起的是有一日皇甫灵萱进来,在公主的床上放了蝎子!   于是,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   “砰!”的一声,澹台凰踹开门,成雅一挥手,院外的侍婢们也很快的掌灯进来,将殿内照得透亮。   澹台凰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梁上,没有那个混蛋!又在屋内四处扫射!   而成雅则飞快的奔向床铺,将被子掀开,里头也没有蝎子!   两人在屋子里面扫射了很久,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过之后,澹台凰已经确定了屋内不可能有人,而且宴会刚刚散,那妖孽应该也没时间跑到她这里才是。终于放心,也许是她神经质了:“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是!公主,奴婢们告退!”下人们一齐弯腰,并恭敬的退了出去。   成雅赶紧给澹台凰倒了一杯茶,道了一声:“公主先喝口茶,等一下,下人们马上送沐浴的水来!”说罢,也跟着退了出去。   她们已经都忘记了,澹台凰那时候放话,让某人晚上端洗脚水来!   “嗯!”澹台凰点头,跟着她一齐走向门口,难得勤快的自己关了门。   然后回到桌前,端起茶杯正想喝,一看,忽然发现茶杯里面空了!   什么情况?   方才成雅的茶不是倒在在杯子里吗?她又将杯子翻转过来,狠狠的倒了几下,一滴水都没有!   “是人还是鬼?出来!”她开口一吼,眼神四处一扫,直觉是人,因为她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   但,四下一扫,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抓了抓脑袋,难道是真的神经质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一串香蕉,扬手扯了一根下来,剥皮,一边啃,一边往床上走,啃完,背对着桌子将香蕉皮往后头一甩。   “咚!”好像打到什么了!   澹台凰飞快转过头,只见香蕉皮躺在桌子上,没打到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难道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正准备转回头,可刚刚才转了一半!忽然想起点什么,又飞快的转回头!   桌子上面——两根香蕉皮!   两根?!   她分明只吃了一根香蕉,为什么会有两根香蕉皮?   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飞快的走到桌子旁边,将两根香蕉皮都拿起来看了看,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于是,她的脑袋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她到底吃了几根香蕉?一根?还是两根?   难道真的吃了两根?   将两根香蕉皮甩到桌上,又往床上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她最近神经质了?吃了两根也记错?   往床上一趟,眼睛闭上,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听了半晌,也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就连老鼠的动静都没有!心下微叹,也许是自己最近被那死妖孽刺激狠了,感官也出了问题吧!   正想着,忽然一阵尿急!   起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厕筹,打着哈欠闭着眼睛往那边走,瞄准了方位,又闭着眼睛扒裤子,正要坐下!   “砰!”   “我擦!”开口低咒,坐地上去了!   什么情况?飞快的把裤子一提,又四下看了几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而原本应该在她屁股下面的厕筹,往旁边移动了几许。   从那杯茶,到两根香蕉,再到厕筹神秘移动!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相信自己是神经质了感官错误,那她八成就是真的神经质了!   而就在这会儿,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厕筹旁边,一片碧绿的东西,状似荷叶!她状若不经意的走过去,又状若不经意的一脚踩了上去,又很漫不经心的在上头碾了几下,唇边露出了谁都看不太懂的森冷笑容。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公主,公……公主!”成雅的声音显得十分结巴。   澹台凰扎好了裤子,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语气不太好的开口:“怎么了?”   一问完,正对上某人狭长的魅眸。   微微烟雨中,风华绝代的太子爷静站着,他的头上,是小苗子给撑上的一把伞。   手上拿着……一个盆子?!上面还冒着蒸腾热气。   洗脚水?难道是洗脚水?!难道真的来端洗脚水?!他没疯吧他?是他疯了还是她看花眼了?   夜幕洒下,云烟雨雾,春色绮丽。   雨中,他绝美的容颜微显朦胧。   伞下,他俊雅的仪态使人心折。   薄唇微勾,魅眸眯起,看向她略为震惊的容颜,颇为戏谑的开口:“这是公主要求的洗脚水,本太子可已经送到了!本太子不仅会端洗脚水,还会侍寝,不知晚上,公主愿意让本太子好好伺候否?”   话音一落。   “砰!”的一声,澹台凰把门狠狠的砸得关上!她就知道这王八蛋不会有好话,这不,很快就扯到侍寝上面了!   门关上之后,她还是感觉心口堵着一口气!   又“咯吱!”一声,将门打开,看着那王八蛋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太子殿下似乎忘了,本公主今天说过什么,本公主说,即便要逗弄,也是本公主逗弄你,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竟敢提侍寝!”   太子爷闻言,微微偏过头,一旁的下人们很快的上前来,把他手中的盆子接过去,又端着一个托盘,到了他跟前。   他面含浅笑,双手负在身后。扫着托盘上的东西:“公主,这是蜡烛、皮鞭、绳索、夹子、润滑等一系列逗弄用品。爷今日可是都让人找齐了,欢迎公主今夜好好逗弄并凌辱本太子!”    ☆、060赐比基尼!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那个托盘,状若十分和蔼又十分天真无知的,问:“不知这东西都有什么作用?”   “能助太子妃将近日心中所挤压的怨气,全部都抒发出来,十分有益于太子妃的身体健康!本太子也都是为了太子妃的安危着想,才愿意牺牲了自己来给太子妃凌辱!”太子爷魅眸含笑,似笑非笑的开口。qqxs.cc   澹台凰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原来太子爷也知道本公主心有怨气,不知太子爷可知道,这怨气都是从哪里来的?”   要不是这个王八蛋,她的心中能有所谓怨气吗?   她满含讥讽的话音一落,他面上笑意更浓,三分温雅,七分戏谑:“原因么,本太子倒知道一二,是太子妃的气量着实太小,这一点需好好克制!经常生气,容易老得快,本太子虽然不介意太子妃容颜衰退,但也担心届时太子妃站在本太子身边,会自卑!”   “哈……哈哈……”澹台凰是真的被他气笑了,自卑?自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他欠揍的脸,更为嘲讽的大声开口:“北冥太子的话,讲得很有道理!本公主一听,就感觉虎躯一震,深受震动,并对自己气量小的行为十分羞愧!实在是多谢太子爷的指点,本公主太膜拜您了,膜拜到想为您上一炷香!”   这话一出,小苗子和成雅等人都觉着有一丝古怪!毫无疑问,澹台凰的话是反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上一炷香,总觉得有点别的意思在里头,但是是什么意思呢?一时间以他们两个人的智商,又有点想不到。   倒是太子爷一瞬便听懂了,狭长魅眸眯起,凝视了一会儿她无所畏惧的脸,薄唇微微勾了勾,好脾气的道:“太子妃这么想给本太子上香,本太子自然也不好阻拦。只是在给本太子上香之前,太子妃还是先将这盆子水消受了!”   说着,眼神微微示意,一旁的仆从赶紧将那个脚盆对着成雅递过去,示意对方接着。   成雅犹豫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偏头微微看了一下澹台凰的脸色。澹台凰冷哼一声:“接过来!”   成雅赶紧伸手,老老实实的接过来,但是一接过来,忽然看见里面的水有点不一样,青灰交错,时而澄明,时而污浊。她正要将那诡异的状况禀告给澹台凰,澹台凰已经瞪着君惊澜率先开口:“既然这盆子水送来了,就是本公主的了,本公主有权利随意处置它!成雅,倒掉!”   “这水中,化了洗髓丹,天下间只有一颗,于幼时未曾习武的人最有好处,太子妃真要倒掉,本太子也不会置喙,只是但望你不后悔!”他闲闲的开口,语中已经有了些不豫!   澹台凰一愣,赶紧转头看了一眼成雅手中的盆子,很快便看到了里面的青灰交错之色,显然这绝对不是一盆简单的洗脚水!难道真的是如他所言?也是她一时迷糊了,这货干什么事情都是暗藏玄机的,就这么端着一盆子洗脚水来,她竟然都没多想!   想着,抬头看着他,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现下在练功?”   难道那晚上她走火入魔,来帮她的是他?   “猜的!”无意说太多,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旋即,看了一眼成雅手中的盆子,又凝注着澹台凰的眼,不豫开口,“我但望自己真是送来一盆洗脚水,只单单为博红颜一笑的男子。但可惜,我不是!男人该做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女人更为心安,予她所需,赠她所求,救她所急。而不是做些毫无价值,看起来却情深不寿的事情!这盆洗髓水,公主愿受便受,不愿受本太子亦不勉强,摆驾回宫!”   语落,下人们赶紧站成两旁,微微弯下腰恭迎他回自己的寝宫。   而澹台凰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点心肝儿发颤,看着他烟雨中傲然转身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然而,他走了几步之后,又背对着她,凉凉开口嘱咐:“明晚,不要出门!”   说完,大步而去。   霁月光风,云烟雨雾,在刹那间消散。   院内的海棠春生,灿灿烈日,也于瞬间消弭。   澹台凰有点怔怔的,站在原地,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其实,她方才之所以那么不屑的让成雅倒掉,除了是他将她气得实在太狠,还有另一个原因,即是她和君惊澜的关系还剑拔弩张之中,他就给献殷勤一样端洗脚水过来伺候她,不论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诓骗她,她都实在有点瞧不上!   故而才让成雅给倒了!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帮她。   再想想他方才拂袖而去的场景,她略为尴尬的问成雅:“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头一遭啊!   成雅认真点头:“公主,换了任何一个人,被您这样好心当作驴肝肺也会生气的!虽然北冥太子的嘴巴是有点坏,喜欢逗您,但是他心不坏呀!”   公主没瞧进眼里,她可瞧得清清楚楚。从帮公主挡暗器,到不顾众人耻笑去给公主送草纸,还有那些个价值连城的礼物,以及不管公主做什么离谱的事情,他也能在众人面前昧着良心赞赏,再加上今日这一茬,也许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儿,但林林总总加起来,她觉着北冥太子对公主是挺好的!   澹台凰听着她的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这死丫头还真会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子!估计要是放到日本侵华时期,第一个卖国求荣的就是她!心下腹诽,瘪嘴往寝宫内走:“水端进来,本公主要泡脚!”   “啊!噢噢!”成雅赶紧跟进去,她还以为公主不会要呢。   进屋之后,将门关好,水盆放在地上。   澹台凰虽然很享受当公主的生活,但也还没有恶趣味到鞋袜也要人家脱,故而自己扯着袜子,而成雅在给她拿擦脚的毛巾。   成雅一边整理着毛巾,一边纳闷的开口询问:“公主,那会儿您跟北冥太子说,说什么上一炷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为什么奴婢一点都听不懂?”   澹台凰斜睨了她一眼,心下很为她的智商捉急,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上香,上一炷香,不是只有死人才需要被上香吗?”   “呃……”难怪她听着就觉得非常古怪,但是怎么想都想不透,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被她这么一问,澹台凰心里瞬间更加不是滋味儿了,总觉得今日是真的把那妖孽气到了,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来的,虽然嘴贱了一点,但最终是为了帮她,她总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太伤害人类美好心灵了,也许今天被自己伤害了之后,那妖孽这辈子再也不愿意做好事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呀!   正在思虑之间,一只莽莽撞撞的就脚踩进盆中,一阵刺痛,让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整只脚都好像是着火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见她的表情十分痛苦而扭曲,成雅惊慌失措的开口:“公主,您要是不舒服就将脚拿出来,这……这……”   “没事儿!”澹台凰咬了咬牙,一狠心,干脆将另一只脚也放了进去,长痛不如短痛!   放进去之后,仰头又是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感觉难受至极。额角已经有冷汗渗出,但她仍旧咬牙没动,将脚全部浸泡在里面!   世上的事,公平的很,有得到就必有付出。一点点苦头都不能吃,就想脱胎换骨,那是不可能的!就比如她受了那妖孽这么多好处,就要时而不时的忍受他的毒舌攻击,公平得很!   ……俺是求月票的霸气太子爷……   北冥太子的院内。   小苗子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君惊澜的脸色,总觉得太子爷今日是史无前例的生气了。   话说这么多年以来,有皇子意欲夺位陷害的时候,爷未曾生气。皇上后宫的那些不知死活的女人,出言挑衅侮辱的时候,爷未曾生气。哪怕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原本最为亲近的下臣,竟然临阵倒戈参与叛变,爷也未曾生气!   今日,就这样被漠北三公主给气到了?他站了很一会儿,看着君惊澜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眉间朱砂的色泽也淡了一些,方才大着胆子开口:“爷,您这是生气了?”   “生气?”他微微抬头,绝美的容色上浮现出一抹懒散笑意,“若是跟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生气,爷恐怕每日都要沉浸在无边怒气之中!”   “那……那您这是?”不是生气了,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当着倾凰公主的面拂袖而去,那是为了做什么?   轻哼一声,闲闲道:“也总要让她知道爷是有脾气的不是?”   小苗子默。心下腹诽,爷,您现在的德行,真像小孩子!   “慕容馥的人到了吗?”魅眸眯起,寒光微闪,修长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小苗子摇头:“爷,还没到!但您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来!”   “嗯……”君惊澜又伸出一只手,支着下颌,收回敲打着桌面的手,翻开奏折,一下,两下,三下,忽然觉得不对!   突兀的站起身,往门外走。   小苗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跟上:“爷,您这是……”   可也就在这会儿,门口忽然有人进来禀报:“爷,东陵皇帝请您御书房一聚!”   他脚步一顿,剑眉微微皱起,偏头看向小苗子,吩咐:“爷先去御书房,你飞鸽传书给如烟,让她去倾凰阁帮帮那女人,记住,写上好处!”   小苗子一惊,尖着嗓子开口:“爷,您是怀疑,西武女皇把刺客派到漠北三公主那里去了?”是了,到了现下还没来,甚至于往这边来的黑衣人都没有,着实是奇怪了一些。再加上今日西武女皇和漠北三公主在宴会上的剑拔弩张……   可:“爷,澹台戟也不是笨人,澹台凰的身手也了得,星爷也在那里,何须让小姐去帮忙?”   “今日来刺杀的是哪些人?”他负手而立,头也不回的开口询问。   小苗子赶紧回话:“是天下十大高手中的两位,赤圣,白子练,还有天下第一杀手半城魁!若不是我们有不死神兵,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拿下!”   他这话一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是了,他们这边是有不死神兵,那没有不死神兵的漠北大皇子,和刚刚泡了洗髓水真气未定的漠北三公主,星爷也未必会帮忙,故而定是双拳难敌四手!“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传信!”   ……   夜莺飞过,丛林之中,一直乳鸽扑扇着翅膀而至。   靠在树上假寐的粉衣女子,扬手一抓,那鸽子就落入了自己手中!眼睛也不睁的开口问一旁的白衣男子:“哥哥,你说这鸽子能值多少钱?”   一语问出,理所当然的,没听到回话。   无趣的瘪瘪嘴,睁开眼一看,便见着了鸽子脚下的一个竹筒,取下,然后打开一看,看着看着,先是一脸不情愿,一副很懒散的样子,但在看见最后的那句“事后有千两黄金重谢”之后,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来,果然生如烟者父母,知如烟者惊澜哥哥也!   往地上一跳,很是不雅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仰头看了树上的人一眼:“哥哥,你妹妹我去做一笔大生意了,事成之后回来请你吃饭!别误会,是你买单!我先走了!”   她说完,树上的人未曾睁眼,也未曾理会。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黑衣人忽然自密林之中,跳了出来,落在她的脚边:“小姐,好消息!有冷教主的下落了!”   “冷子寒叔叔?他在哪儿?”百里如烟顿时一惊,险些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在南海沿岸,有人说看见两个黑衣男子在那里交手,估摸着是冷教主和墨城主!”冷子寒是魔教的教主,而墨城主曾经是享誉天下的千骑古城城主,现下虽然已经隐退,但是江湖中人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了!   “我马上去……”百里如烟走了两步,忽然忆起自己手上捏着的纸条,还有惊澜哥哥那关于千两黄金的重托!   有了冷子寒的下落,其他的事儿自然都要靠边站,只是这千两黄金,就这样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忽然瞅见树上闭目养神的人,上前一步,谄媚开口:“哥哥,惊澜哥哥要我去帮帮未来的嫂嫂,这个,我有别的事儿,不如你帮我去吧!”   她这话音一落,树上的人眼眸睁开,月色般醉人。   起身,轻轻落地,百里如烟心中一喜,正要庆幸他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他已然转身而去,显然根本不欲搭理她,并且为了避免再听她聒噪,直接走人。   百里如烟面色一苦,当即在他身后高呼:“哥哥,千两黄金啊!你站住!你就帮我一次吧,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现下就死给你看!”   不远处,传来他冷冷清清的声线:“你若舍得死,我便去救。”   这话说到百里如烟的死穴上了,她有那么多钱没花,她怎么舍得死呢,而且娘亲教导她,钱很重要,但命永远比钱重要!   嘴角抽了抽,脑中忽然灵机一动,威胁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去,不然我告诉娘亲,说有千两黄金唾手可得,哥哥竟然也不要!”   这话一出,前方人孤傲的背影瞬间僵住,显然对自己的母亲,是颇为无可奈何。   目的达到,百里如烟桀桀的笑了几声,飞身而起,踏月南去,大声高呼:“哥哥,这个伟大的敛财任务就交给你了,娘亲知道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   澹台凰泡脚完毕,顿时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身上的真气还在乱窜。   成雅赶紧扶着她,到床上坐着。   她双膝盘膝,凤眸紧闭,真气在胸口运转一周天,奇异的是,这一次感觉自己胸口传来一阵清凉之气,真真的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引导着真气在体内运转,却忽然发现自己胃部也涌起一股热量,两相组合,在她心中一阵乱撞!   终于,“砰!”的一声,两股气在她胸口狠狠的撞到一起,逼得她险些吐出一口鲜血,而愤力遏制之后,眼前竟是一片雾霭,一片白茫茫!   心下大喜,凤御九天,第二重,破了!   成雅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她额头那个凤凰,结结巴巴的开口:“公……公主……”   澹台凰成功的破出二重天之后,双掌翻转,用力压下。   睁开凤眸,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识清明了很多,眼更锐,耳更利,嗅觉也更为灵敏。凤御九天,不过两重,就能清五识,确实是不世的神功!   睁眼便对上成雅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她淡笑一声,开口询问:“怎么了?像是见鬼了!”   “公主,奴婢方才看见您的额头上有一只凤凰,不过只出现了一会会儿就消失了!”成雅伸出一只手指着她,表情仍然十分惊惶。   澹台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鄙视道:“我看你是看花眼了,哪有那么玄幻!”   话音一落,忽然听到一点细微响动!这声音很轻,若不是她凤御九天的第二重破了,根本不可能听到!很快的,她的眼神放到了桌子上,不出她所料,桌上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香蕉皮!   她微微勾唇,冷哼了一声,对着成雅吩咐:“成雅,去给我拿几块布料还有剪刀和针线来!”   成雅一听,心下困惑,却没有多问,识相的去拿。只是表情越发奇怪,公主要穿衣服吩咐绣娘去做便罢了,还要亲自动手不成?   澹台凰下床,因为方才泡了洗髓水,尽管凤御九天第二重破了,她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慢腾腾的挪到桌子边上,坐下!   支着下巴等着成雅回来。   没等一会儿,成雅就回来了,手上拿着澹台凰惯穿的火红色锦缎,和剪刀针线等物什。   走到她跟前放着,恭敬道:“公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澹台凰一把拿过布料,而后用剪刀在上头用力一划!   利刃划破布匹的声音,格外刺耳!旋即,那布料被她飞快的剪出两个圆形,还有两个连着一起的三角形,只不过这三角形一个正着,一个倒着!   成雅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实在没看懂公主这是想做什么玩意儿,是以也安静着没有出声。   澹台凰裁剪完毕,又缝合了几根绳子,然后抓着那几块布料缝缝补补一阵捣腾!   暗处,有一双莹绿色的双眼也奇怪的看着她的举动,一只前爪纳闷的抓了几下脑袋,抓完又赶紧捂住自己掉了荷叶的胸口,心中一阵咒骂,这坏女人,居然踩烂了星爷的荷叶,星爷诅咒你!   大概两柱香之后,澹台凰终于完工!   拎起那玩意儿一看,火红色的布料,轻巧的花边,细如青丝的带子,还有桌面上那条火红色的性感小内内,十分满意的点头,古代限量版比基尼,绝无仅有!   成雅十分奇怪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开口询问:“公主,这是什么东西啊?奴婢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澹台凰猥琐一笑,一把拿起那小内衣,在成雅的胸口比了比,又拿着小内裤在她大腿处比了比,然后笑嘻嘻的开口:“这玩意儿就是这么穿的,到了夏天一定倍儿凉快!”   成雅咽了一下口水,顿时羞红了脸:“公主,这么羞人的衣服,谁好意思穿啊!”   但是暗处的某只狼,忽然瞪大了双眼,激动的看着那个内衣,又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两只前爪猥琐的搓了起来,要是把那玩意儿弄到手,星爷就再也不用担心胸前没毛了!要是把那玩意儿穿在身上,星爷就再也不用愁荷叶总掉了!最重要的是,那玩意儿红彤彤的,看起来还真好看呀!星爷穿上之后,一定更加帅气了!   起码要比现在帅上……主人干娘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帅上十个百分点!   为啥只帅上十个百分点,因为星爷先前就已经很帅非常帅了,一件衣服能增添的色彩也只有百分点而已!啥,你问十个百分点是多少?其实星爷也不知道!   就在它自恋的当口,澹台凰拎着那东西,状若纳闷道:“成雅你不喜欢啊,那有人喜欢吗?”   这一问,四下自然没有人回话。小星星童鞋伸出前爪捂住嘴,才忍住没有嗷呜一声,表达自己的喜欢!   “哦,原来没有人喜欢啊!”澹台凰又自言自语的说着,旋即又在成雅奇怪的眼神下,接着开口,“那有没有狼喜欢呢?比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宇宙超级无敌帅星爷?”   小星星童鞋被她的一席话,赞美得摇头晃脑,硬生生的得意到了极点!晃完之后,也没有愚蠢的出去露面,因为星爷心里清楚的很,现下要是出去了,以后就不能整这个和自己抢主人的坏女人了!   澹台凰说完,也没得到任何狼的响应!于是,颇为遗憾的开口:“既然没有人也没有狼喜欢,那就烧掉好了!”   说着,就准备往烛火里面放,成雅见她此举,以为她是生了自己的气,赶紧伸手准备抢过来,然后昧着良心说两句喜欢,而就在这会儿,一阵银光闪过,对着澹台凰手中的东西飞扑而去!   澹台凰眼角余光一闪,飞快将手往身后一收,没让它扯到!   小星星童鞋一击失败,目标暴露,就这样蹲在澹台凰的跟前磨牙:“嗷呜!”你最好马上交给星爷,否则星爷生气了,咬死你!   成雅一见它,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北冥太子的狼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公主刚刚的那些话,都是说给它听的?   “好啊,那你就来咬,看是你咬得快,还是这东西落入火中落得快!”澹台凰说着,将手中的比基尼高高举起,在烛火的上方拎着,火舌往上缭绕,只要稍稍一个不小心,这东西就牺牲了!   小星星童鞋的神态顿时变得十分紧张,一双狼眼跟着那比基尼忽上忽下,终于,在澹台凰阴险的表情之下,选择了屈服,耷拉着脑袋:“嗷呜!”你要怎么样才肯把那玩意儿给星爷?   “也不想怎么样,就拔你几根毛而已!”澹台凰阴测测的笑着开口。   小星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毛,其实还挺多的,拔几根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噙着眼泪点了点头,和狼外婆达成了条件!   澹台凰把比基尼交给成雅,开口嘱咐:“待会儿它要是敢反口咬我,你就把这玩意儿扔到火里!”   “是,公主!”成雅忐忑的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认真点头。   接着,某女森冷的眼神放到了小星星童鞋的身上,微微伸出手:“来吧,星爷!”   小星星一咬牙,闭着眼睛往她手上一窜,然后闭着眼睛在她手上呈瘫尸状,做出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   澹台凰阴森一笑,飞快伸手一阵乱拔!看这破狼还敢在她如厕的时候,动她的马桶不,完全找死!   “嗷呜!”   “嗷呜呜!”   “嗷呜呜呜嗷!”   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看得一旁的成雅都于心不忍,唉,也不知道这只狼是怎么得罪公主了!   半晌之后,拔毛完毕,澹台凰潇洒收手,小星星两只前爪既要捂胸口,又要捂胯下,含着血泪控诉:“嗷呜!”你不是说只拔几根的吗?   为什么把星爷关键部位的毛全拔了!   澹台凰无所谓的耸肩:“是说了拔几根,但是没有说具体几根!”   “砰!”星爷伤心倒地,泪流成河!   “公主,这东西还要不要?”成雅忐忑的看了一眼地上装死的狼,开口询问澹台凰的意思。   这一问,小星星童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一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成雅的手中将比基尼夺过,然后抹着眼泪到一旁去穿小内衣和小内裤。   澹台凰和成雅都憋着笑看着它的背影,它穿了一半,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个女人猥琐的眼神,当即疯狂挥爪,发出一声一声的凄厉惨叫:“嗷呜!嗷呜!”   你们两个色魔,不许偷看星爷换衣服!难道不知道公母授受不亲吗,居然还敢偷看星爷换衣服时潇洒风流的无敌背影?!   澹台凰喷笑着转过头,不再看它,她今天忽然觉得这破狐狸狼还挺逗的!成雅也微微张大嘴,颇为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有羞耻心的动物,北冥太子真是调教得好啊!   她们两个转过头,小星星童鞋这才歪着脑袋哼唧着自己的毛,穿上澹台凰给它量身打造的比基尼。奇怪的是,穿上之后,正好把自己的胸口,和刚刚被澹台凰拔了毛的裆下,都遮好了!星爷顿时狼心大悦,摇曳着几条尾巴冲到镜子面前照啊照!   照啊照!只见里面有一种帅呆了的酷狼,穿了一声火红色的美丽礼服,简直可以让人和动物都迷得神魂颠倒!当然,这都只是星爷一只狼的感受。它照完之后,潇洒的一拨额前毛发,拨完高举蹄子:“嗷呜!”   ——从今天开始,那个潇洒无比,勇猛无比,迷倒万千磁性、雄性的星爷又回来了!虽然这一身穿着有点不公不母,但总比光着好不是?   就在星爷臭美的当口,一柄利刃,忽然割破了窗户,往屋内袭来!   这扬天一剑,竟然很是精准的对准了星爷的小内裤,然后更加精准了戳了一个洞!   戳完之后,偏头看向澹台凰,又是一剑对着她刺去!显然没把自己刚刚刺了狼当回事儿!   而内裤被无端端袭击的星爷,就这么愣住了,一秒,两秒,三秒!   剑破长空,狠狠的撕裂了虚空,对着澹台凰刺去!这一刺,成雅当即高声尖叫:“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她聒噪的叫声,却也没拦住黑衣人的剑,一路对着澹台凰而去,澹台凰脚步往后一退,看着他剑刃上的凌厉刀光,顿感不妙,这样看来,这个黑衣人的武功极高,可现下她刚刚泡了洗髓水,脚还是软的,别说是打了,根本这一击都避不过!   正在她在心中大叹吾命休矣之迹,一旁被戳了内裤的小星星童鞋突然疯狂跳起!狠狠地对着那黑衣人飞在半空中的腿咬去!“嗷呜!”你这个色狼,居然给戳星爷的内裤,星爷咬死你!   黑衣人吃痛,刺向澹台凰的剑于空中一顿,飞快转回头刺向咬着自己腿的狼,他的剑很快,可小星星的动作更快!   他一剑刺过去,小星星早已跳开,然后闪电一般围着他转:“嗷呜!嗷呜!”混蛋,星爷咬死你!你赔星爷内裤!赔星爷内裤!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一只狼居然有如此厉害的速度和杀伤力,还有它那一生生凄厉的惨叫也叫人毛骨悚然!   好在他武功高强,不至于被再咬伤,却也因为腿先被它咬了一口,行动严重受阻,加上还能感觉自己越是运功,越是毒气攻心,想伤到小星星也是无力!一人一狼,就这样无奈缠斗着!   而就在这会儿,又是两个黑衣人呈现螺旋式,飞快旋转,破窗而入!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踢开,澹台戟御剑而入,飞身上前,一把挡住那两人的攻势,大呼一声:“凰儿快走!”   澹台凰也知道以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只能成为王兄的累赘,赶紧退后两步,往门外而去!   方才退出门,便看到屋内一阵霞光闪过,似霓虹破天,红艳胜火!   成雅当即高呼:“烈焰拳,难道是天下高手排行榜第七的赤圣?”   天下高手排行榜,那是江湖人心中神的存在,是谁这么大手笔,竟然能把这样厉害的人物都请来刺杀公主!   澹台凰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倒是顾不上什么烈焰拳和赤圣,只是记挂着王兄的安危。   也就在此时,一道湛蓝色的波光燃起,满含杀伐之气,破天而出!   “轰!”的一声巨响!   澹台凰的寝殿,就这样在瞬息间,被两大高手的内力化为灰烬!   空旷场地的中央,是澹台戟和两个黑衣人,还有被小星星咬着赔内裤的另一个黑衣人!   澹台戟美艳的容色冷若寒冰,看向面前之人,那优雅华丽的声线也满含怒意:“手下败将竟然也行刺本宫的王妹,是上次的教训没给够么?”   “哈哈哈……漠北大皇子也不必讽刺我,我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只是欠了人家人情一定要还罢了!我知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次要跟你打的,可不是我!”黑巾蒙面的赤圣后退一步,将他身侧的一人让出去几许。   这下,澹台凰也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   一袭黑衣,比起其他两人,身上更多了些灰暗的色调,仿佛整个人都能完完全全的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眼神,像是一潭看不到任何波澜的死水,气死沉沉,浑身满是炼狱之气!   像是撒旦临世,天生将收割人命!   澹台戟也是眉梢微挑,眯起桃花眼看向他,看着对方死水般的眼,开口问:“半城魁?”   天下第一杀手半城魁!只有他的身上,才会有这种炼狱般的气息,只有他的身上,才会天生就带着一股血腥味。   他这一问,那黑衣人却并不开口回话,只飞快的刺向他!   每一个动作,都不带任何多余的修饰,而每一个动作,也都十分精准的刺杀对方的要害!招招毙命,动作其快,好似这杀人的动作,他都已经尽数练了千万遍,熟悉到极点!   两人交战,没有飞沙走石,却让人看着更觉胆战心惊!   而那一旁的赤圣,忽然一笑,眸中眯起冷光,刹那杀机涌出,拔剑对着澹台凰袭来!   澹台凰后退一步,抬脚一踹!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过,心下一阵懊恼,为啥今日就偏偏泡了洗髓水,真是天要亡我!   他笑出声:“真气大损,还妄想与我搏斗,简直自不量力!”   话音一落,又是一剑,势不可挡!   澹台戟偏头见此,当即惊呼:“凰儿!”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让半城魁手上的短刃划破了他的臂膀!他却顾不得伤,想飞身过来营救!   而澹台凰看着眼前越发逼近的剑,而手中,悄悄的握着方才从屋内带出的剪刀。只等他过来之后,同归于尽!以她古武世家的六芒星阵法,在他靠近之后,一击刺死他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就在他剑锋到了自己的颈间,而她也正要出手之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利剑落地!   澹台戟赶紧看向屋顶上的那人,虽然不知他为何相助,但终于安心与半城魁缠斗!   澹台凰也微微转过头看向屋顶那人,白衣飘渺,高立于屋顶,若白月光幻化而出的美人,冷而傲,孤而皎。   这个高傲到极点的男人会来救她?看来,她是又欠了那妖孽一个人情了!   赤圣抬头,也被他吓了一跳:“百里瑾宸?”   ☆、061你这么蠢你妈妈知道吗   “拔剑吧。”屋顶上的人持剑而立,淡淡开口,清冷孤傲的声线,若云中歌般飘渺动听。   拔剑?!   赤圣犹豫!世人皆知,百里瑾宸的剑是天下第一快,往往都没看见他是如何出手,命就已经丢了!世人更知,天下间敢于向他拔剑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故而,即便自己是天下高手榜上的人物,也不敢贸然相抗!   澹台凰仰头看了一眼百里瑾宸牛逼杠杠、威风八面十分潇洒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方才还很是猖狂状似自己十分了不起的赤圣,那吓得剑都不敢拔的样子,顿时于心中归纳并总结了一条真理!   ——不管你是不是真牛逼,遇见事儿的时候,都必须拿出牛逼姿态和风范,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高手,不敢贸然与你作对!要是一开始就熊着,等于告诉别人你很弱,也就更给了敌人往死里玩你的勇气!比如现下的百里瑾宸,虽然她都没真正见过他拔剑与人打过,现下一看他这神祗临世的姿态,就感觉很厉害。   能不能打败人家是一回事儿,但遇见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一个“空城计”就连唬得人家缴械投降,多省事儿啊不是?   就在澹台凰在心中飞快思考人生哲理的当口,百里瑾宸月色般醉人的眸,淡淡扫向站着动都不敢动的赤圣,寡薄的唇畔微扯,清冷孤傲的声线响起:“不敢,便滚。”   这四个字一出,澹台凰都想给他鼓掌了,这绝逼就是传闻中的大侠风范啊,太酷了!   赤圣面纱下的脸一僵,身为天下高手排行榜上的人物,他素来便面临着无数景仰的目光洗礼,江湖中人都给他几分薄面,可今日却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侮辱!若是真的“滚了”,传了出去,恐怕以后都不能在江湖中立足!   士可杀不可辱!   他咬牙,正要拔剑,一道宛如地狱使者般暗沉的声线传来:“我来!澹台戟已伤,交给你!”   这话,是那所谓的天下第一杀手,半城魁所言!   赤圣一听,当即拔剑对着澹台戟袭去,他虽然不是澹台戟的对手,但是在对方已然受伤的情况下,还是能起到一听的牵绊作用的!最重要的是,比起和百里瑾宸打,他还是跟澹台戟打吧,至少澹台戟赢了也不杀人!   澹台凰焦虑的目光也很快的扫了过去,这才发现澹台戟已经受伤,他右臂之上,有鲜红血液涌出,然而却并不影响他的招式的杀伤力,可到底动作迟缓了一些,与赤圣相搏,只是隐有胜意,不见必胜之态。   红蓝交错,像是一道道彩带飞舞,只是彩带所到之处,都是房屋尽毁,废墟一片!   看样子,势均力敌,王兄应当不会吃亏!   而与此同时,一阵轻微响动响起,是刀刃划鞘的声音!   她飞快转过头,见半城魁的手中拿着一把刀,双腿微微张开,两手相连,握在一起!   她有点呆愣,这拔刀的姿势,有点像是东瀛武士的样子。但,他握刀的力度,却大不相同。   而诡异的是,这个人明显是来杀她的,但是远远看来,她竟然觉得他握刀的姿势极为优雅,甚至于恍惚之间,觉得四周一片空旷,唯独那一人,处于乱樱飘飞的林间,沐浴着樱花而生。   那种美,是死亡之美。   更甚,竟让人有一种即便在此刻死于他的剑下,也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之感!   也就在这会儿,“嗤!”的一声,白色的剑光一闪,屋顶上的人,手中的利剑已然拔出!   他单手握剑,剑刃上在月色下折射出淡淡的白月光。   不能说不美,却也不能说不锐!   那是一种奇异的汇通,一种温润之美和杀伐之气的糅合,一种清冷淡薄和见血封喉的融汇!可,偏偏这样极为矛盾的成分,就这样混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并不觉得诡异,只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绮丽美好。   就像是天幕之中的一条银河,璀璨夺目于天际,又将星空生生割裂!   这一看,就是标准的高手过招的架势,澹台凰很是果断的拉着成雅退后两步,人文社会发展史告诉我们,看见两个很牛逼的人打架,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其他人都应该有多远退多远。趟浑水看热闹的下场,往往是比那打架两人中失败的一方,死得还要早!   “嘣——”半城魁全力向前奔行,手中刀对着屋顶上那人,杀伐之气十足!   而屋顶上的人,一跃而起,雪白衣摆飞扬,以明月为背景,一剑破空,疾刺而下!   “嗤!”的一声!   刀与剑相撞,两人皆面不改色,眸色冷冽,淡看着对方。而后,又几乎是同时,一股白色剑气,和一股黑色刃光拔地燃起,攻向对方!   四面的树叶,已然被这浩大的气流掀起,向着两面吹拂!吹着,吹着,不知自己该倒向哪一面,竟硬生生的在空中折断!   又有两阵疾风,分别吹向自己的对手!   两人的衣摆,而在猎猎长风之下后扬。   那场面,据成雅回到漠北之后,对自己相好的姑娘们解说:那是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刀起沧澜,剑破云海!黑衣男子冷酷如铁,血一般的刚硬杀伐。白衣男子冷傲似月,雾一般的飘渺虚幻!你们要是看见了,一定毕生难忘!   两人一剑对峙,都没能伤到对方,各自后退三步,又各自出刀!   然后,然后……接下来的一切,澹台凰都看不见了!因为他们两人的动作太快,身影转动太快,只能听见冰刃剑气交接的声音,根本看不见他们如何出手,可看不见他们已经打到了哪里!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现下还太弱,若是凤御九天练得再精进一些,就能真正的看懂高手过招了!   眼神又扫了回去,澹台戟和赤圣的交手之况,她仍然看不清,只看见一个巨大的球体,红蓝之光交错,根本无法透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有点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成雅见她叹气,纳闷开口:“公主,现下刺客都被绊住,等到御林军赶到,我们就胜了,您还叹什么起啊!”   那正在交手的五人一狼,个个都是高手,自然能够听见成雅的不太小的声音。虽然对澹台凰叹气的原因,都并不好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她的回话——   “我只是觉得,这件刺杀之事,不是应该我是主角吗?他们就这样打开了,反而我这个主角变成了看戏的!他们也实在太抢戏份了,我的一点点存在感都被剥夺了……”   她话音一落。   那边交战的几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飞快偏头扫了她一眼!   澹台戟哭笑不得!   白子练剧烈咳嗽!   小星星充满藐视!   半城魁略为困顿!   百里瑾宸不可思议!   赤圣脚下一滑……   就这一滑,澹台凰飞快扔出了在手中藏了半晌的剪刀,对着赤圣的方向,剪刀飞射的极快,像是流星掠过!   赤圣眼眸瞪大,在半空中一个横卧旋转,终于避过!可,避过了剪刀,却没避过澹台戟的剑!   “噗——”利刃没入大腿!   他飞快落地,退后了两步!单手支着剑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唇际流出,也不知道是被澹台戟一剑刺的,还是被澹台凰的举止气的!   而其他几人在听完澹台凰的话,都是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便回过头接着打斗,唯独赤圣一人的心理素质差了一些,脚下一滑,就给了澹台凰可乘之机!   成雅原本听完她的鬼话那抽搐的嘴角,在看见战况发生如此巨大转变之后,瞬间僵直!颇为崇拜的转头看向澹台凰:“公主,原来您是准备偷袭?”   “是呀!原本只是想试试运气,会不会有蠢货上当,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居然还是天下高手榜上排名第七的人物!话说,这世上有人遭遇刺杀,还能真的关心自己的存在感吗?当然是越没有存在感越好了,因为比较安全!你居然还能听得脚滑!汝甚蠢,令堂知否?我知道这句话以你的智商是听不懂的,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这么蠢,你妈妈知道吗?”澹台凰充满鄙视的表达自己的独到见解,那看着赤圣的眼神,当着就像看着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白痴!   “你!”赤圣气得面色煞白,若不是被黑巾蒙着面,他现下的状态,简直就可以状若传闻中的白无常!   你这么蠢,你妈妈知道吗?   妈妈在中原是没有说法的,但是在西域,阿妈就是母亲的意思。所以澹台凰的话,没有一个人听不懂!也就是因为听得太懂了,大家才更为无语!这赤圣蠢不蠢、有多蠢,跟他妈妈知不知道,有什么关联?   赤圣的腿受伤,被刺伤了肌肉组织也伤了筋骨,不可再动,白子练也慢慢的感觉到毒气攻心,面色越发灰白。   只剩下百里瑾宸和半城魁还在交战,但纵观全局,这场打斗的结果,可以说是基本上已经出来了!   刺客一方的弱势,已渐渐显露。也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火把照得透亮,是御林军们终于赶来了!   明日便是东陵的建国庆典,故而大部分的御林军都被调到了太庙和崇阳宫,所以赶过来很废了不少时辰!   待他们脚步将近,半城魁当即收手,后退几步,几个轻闪,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白子练也飞快的扔出一枚烟雾弹,“砰!”的一声,巨大烟幕像是一个屏障,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等烟幕散开,他和赤圣也消失得无踪了!   “嗤!”利剑回鞘的声音响起,屋顶上的人,看着半城魁离开的方向,寡薄的唇畔微勾,显然对今日这场交战很是满意。   澹台戟也当即拱手开口:“多谢公子宸今日相救!”   华丽优雅的声线一落,百里瑾宸月色般的眸便扫了下来,清冷淡漠,恍若藏着十丈飞雪,淡淡开口:“不必客气。”   语落,飞身而去。   白衣翻飞,若孤帆扬起,破月而行。   由始至终,未曾多看任何人一眼!   他走后,澹台凰也懒得去欣赏美男子离去的优美背影,赶紧跑到澹台戟的跟前,略为紧张的开口:“王兄,你没事吧?”   “一点小伤!”不甚在意的挑眉,温声回话。   而就在这会儿,东陵的御林军们,终于进来了。他们立于两旁,分出一条道来,让皇甫轩走了过来。   而冰冷高贵的帝王,那张冷酷的容颜上,第一次有了名为紧张的情绪。灿金色的眼眸扫来,在看到澹台凰安然无恙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冰凉的声线也随之响起:“大皇子和公主,没有大碍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就算你们再晚点来,我们也不会轻易被杀死!”澹台凰翻着白眼,很不客气的开口,显然是在讽刺皇甫轩的御林军来的太晚!   上次她被人刺杀,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东陵的御林军是在这货的明确指示之下,直挺挺的就这么跑过去了!这次来这么晚,估计也还是他猥琐指示的结果!   只是这次她是真的冤枉皇甫轩了!   他冰冷的唇角微僵,听着她满含嘲讽的话,一时间不好开口。   倒是澹台戟咳嗽了一声,为他缓解了尴尬:“凰儿,明日便是东陵的建国大典,御林军也应该大多在太庙和崇阳宫,东陵皇现下能够赶来,已经很快了!”   是吗?澹台凰狐疑的看了澹台戟一眼,按照他这说法,已经很快了?难道还是皇甫轩急于来救她,所以才来得这么早?他有这么好心吗?但,见澹台戟的眸中一片认真,并无任何开玩笑的成分或是说假话的成分,只得信了!   八成是为了做样子吧?   皇甫轩也当即冷声开口:“也是朕考虑不周,来迟了,还请公主海涵!”   一国帝王,如此认真的开口用请,那可是给了澹台凰天大的脸面了!她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直觉这货今天有点被鬼上身,就算做戏也不必到这个份上啊,分明之前还一副讨厌她到极点的样子!心下疑虑,但她还是十分客气的点头:“无妨,只是王兄的伤……”   就在她说着,御医已经赶到,匆匆行了礼,赶紧上前为澹台戟包扎。这个问题,皇甫轩自然不必再回答了。倒是说起另一事。   “请漠北大皇子和三公主放心,今日之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说着,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冰冷,恍若万年不化的冰川,冷得惊人!   澹台戟点头,优雅华丽的声线随之响起:“今日来刺杀的,有半城魁,赤圣,另外一个人,本殿下若没料错,应当是白子练!这追查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东陵皇了!”   “漠北大皇子放心!”皇甫轩冷冷点头,灿金色的眸看向澹台凰,正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忽然奔来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伸出一只前爪扯了扯澹台凰的衣摆!   衣摆被扯动,她纳闷的低下头,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只见小星星童鞋眼角含泪,谄媚的看着她。并用另外一只前爪,捂着内裤破了个洞的地方,小身子扭啊扭:“嗷呜!”矮油~星爷的内裤破了,你就给人家补一补吧!   看着它这谄媚到极点的模样,澹台凰嘴角一抽:“不补!”想补不会回去找自己的主人吗?她就不信君惊澜手下会连个绣娘都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她来做?!   星爷又用力的扯了几下,狼嘴扯开,表情更加谄媚:“嗷呜!嗷呜呜!”矮油,我们都这么好的关系了,星爷方才还帮你打架来着!   要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这点小屁事儿,星爷至于来求你吗?   “不补!”这只狼,得瑟的很,她要是真给补了,八成自己以后就要成为它星爷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奴隶了!   两次请求无果,星爷瞬间生气了!转过身子,用自己的九条尾巴对着她,两只前爪在地上飞快刨土:“嗷呜!”等星爷刨到一块红土地,画十三个圈圈诅咒你……   ——不!十三个半圈圈!   一看见它,而且见澹台凰的口中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对它的态度并不算是讨厌,皇甫轩眸中的光辉瞬间黯淡了几许。这狼是君惊澜的,他自然知道!   原本准备说的关心之言,也像是一根刺,被哽在了喉间,刺得人生疼!   而御医此刻,也终于将澹台戟的伤口包扎好,弯腰行了个礼,便恭敬的退至一旁。   皇甫轩袖袍一挥,抬手开口:“寝宫已毁,朕为大皇子和三公主准备新的寝宫,请!”   “请!”澹台戟点头。   澹台凰赶紧道:“原来本公主寝宫的东西,东陵皇要找到凶手赔偿,凶手无法赔偿……”   “朕来赔偿!”好脾气的把她的话接了下去!   ……俺是内裤破洞,求月票堵住洞口的星爷……   太子爷方才回了寝宫,小苗子便赶紧上前开口:“爷,您回来了!”   “嗯!”闲闲应了一声,往殿内走。又懒懒的开口问,“如烟去了吧?”   这正是小苗子要说的事情,他笑眯眯的道:“回爷的话,听说是有了冷教主的下落,小姐就寻去了,最后是瑾宸公子去了!”   这话一出,太子爷脚步一顿。   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不豫,在原地站了很一会儿,方才又往殿内走去,但显然心情已经不若方才好了。   小苗子见此,颇为困顿,纳闷问:“爷,怎么了?瑾宸公子的武功更高,他去也不必小姐去差啊!”   “没什么。”他闲闲应了一声,没有开口多说的意思。   小苗子倒也没有再问。   走到屋内,看着偌大的寝宫,宫婢们守在外头,外面的繁华,使殿内看来更为空旷。他脚步一顿,慵懒声线缓缓响起:“爷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爷,您是不是说星爷?”小苗子开口猜测。   这一问,倒好像是提示了他。   微风拂面,细雨又自天幕洒下,轻轻落地。   夜色沧澜,满园孤寂。   他在雨中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没了它,更冷清了……”   语落,举步往殿内而去。   小苗子低头,不再开口,眼角却忽然有点发酸。   ……   翌日,中午,已经是日晒三竿。   太庙的门口,各国使臣都汇聚在此。   高耸的房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楼梯之上铺着的红色地毯,以及两旁宫人庄重而神圣的表情,还有四下御林军肃穆的面容,都预示着太庙在所有东陵人心中不可侵犯的地位!   各国的使臣按照礼节的排位,站在自己应该站着的位置。而澹台凰则老老实实的站在澹台戟的旁边!   楚长歌倒是摇着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的看着她,但她的眼睛却没忍回视他,反而往那一袭紫银色的身影上瞟!   别误会,她这眼神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芳心暗许,或是爱慕暗恋欣赏什么的,只是昨夜欠了人家两个人情,一个洗髓丹,一个百里瑾宸半夜来救,但是她之前很不识好歹的将他气走了,所以有一咪咪不好意思。   而太子爷今日也好像是真的生了她的气,眼神都没往她这边扫。然而,眼角的余光在发现她的注目之后,薄唇微微上扬,没给她瞧见。   “时辰到!大礼开始!”高台上的司仪,尖着嗓子大声开口。   他话音一落,全场肃静,所有人看着前方,不论是真心恭敬,还是出于礼节,没有一个人露出半点不和谐的神态。   高台之下,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轩,脚踩蟠龙靴,一步一步往上。   每一层阶梯,他落脚都很重,表情冷肃,通身是独属于王者的霸气威严!   “咚!”   “咚!”   钟鼓锤响,在这安静空旷的场景之下,显得更为大声,更为震耳,也更为震动人心。   一声一声,若天鼓锤响!   终而,当帝王登上高台,鼓声停下。烈日的金光撒在皇甫轩的身上,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临世,炫目而耀眼!   司仪也于此刻高声开口:“承天诏命,东陵建国三百六十载,顺天命,创盛世。历代而传,不负先祖之业也!今,建国庆典,普天同庆,着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唧唧歪歪说了很多,也说了很长的时间,澹台凰听的哈欠连天,但是其他人都是一副很习惯的样子,显然是早已适应了古代皇廷的这些繁文缛节,或者说还颇为喜欢。而与她同样哈欠连天的,是她斜对面的楚长歌,他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遮着哈欠,显然也是插科打诨惯了的人物!   大概就这样磨叽了有一个时辰之后,司仪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合上手中的卷轴,恭敬的低下头将它交给皇甫轩。   皇甫轩也十分严肃的接过,转身对着太庙的方向,抬步走过去。   到了祭台的跟前,将那一卷诏书放在托案上,退后两步。旋即,在澹台凰看猴把戏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三炷香,点燃,然后恭敬的插上!   澹台凰是现代人,也是无神论者,自然是不相信这所谓的祭天是有什么用的!所以看着这群古人如此庄重的样子,她才觉得十分逗趣,迷信啊迷信!   她正想着,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魅眸幽闪,显然也是对这祭天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看见澹台凰面上的不以为然之后,他眸中带了些审视。他不敬神佛,是因为他永远相信这世上的东西,都必须要自己付诸努力,方能得到,与神佛无关。但她为何也不敬?   见着他眼中的审视,澹台凰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身为现代人的鲜明特色暴露了,她很快的闭上眼,做出一副很迷信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很小:“观自在菩萨……”   她这状态一出,他薄唇勾起,饶有兴味的笑了。   而那边同样也不敬神佛的楚长歌,看向澹台凰这前后矛盾的样子,星眸之中也隐有笑意。   又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祭天终于结束,皇甫轩率先往崇阳宫而去。   而澹台凰还在那里闭眼念着观音心经,正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呵……”一声轻笑自耳畔响起。   很熟悉的,很懒散的,很危险的,很惹人讨厌的声线!睁开眼,便见着他放大版的面孔,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就想后退!   而在她后退之前,他已然意味深长的开口:“太子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知太子妃的心中,是色,还是空呢?”   语落,不等她回话,便低笑着离去。   澹台凰表情空白的站在原地,她心中清楚的很,方才她不管是答空,还是答色,他都一定能说成她心中全是色!可是,这货不是在生气吗?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为毛又要冒出来捉弄她?真是居心叵测,举止难猜!   她身前的澹台戟,见她久久凝视着君惊澜的背影,优雅华丽的声线响起,语气稍有不悦:“还愣着做什么?接下来是最后一场宴会,你莫要失仪!”   说着,率先往崇阳宫而去,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他们二人走后,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满含着刻毒,看着澹台凰的背影。玄色龙袍下的手也紧握,澹台凰,昨夜没杀了你,算你命大!你我来日方长,朕就不信,你每次都是那么命大!   待所有人都先行,也就慕容馥和她的仆从落在最后。仆从看了一眼她的侧颜,恭敬开口:“女皇陛下,丞相大人和大司马、大司空,联名上奏,请您先办好正事,再想别的。至于漠北公主的事情,几位大人也请您不要节外生枝,平白得罪了漠北,对我们并无好处!”   慕容馥闻言,冷冽的眼神扫向他,刻毒如冰:“多嘴!朕要怎么做,还不需要他们来教!”   话音落下,一甩袖袍,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仆从在她身后,微微摇头叹息,燕相当年动用各方势力,执意送先皇唯一的血脉登上皇位,可女皇亲政之后如此乾纲独断,与先皇一般不顾大局随心所欲也就罢了,但她却还小家子气,易怒,也不知道燕相当年之举,到底对是不对。   就在他思虑之间,已经跟着慕容馥到了崇阳宫的门口。   而今日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安份,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出来找任何人的麻烦。想来也是清楚今日是建国大典的庆祝大宴,上次东陵皇的登基庆贺大宴,就已经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接着下每次宴会总会出点事儿,所以今日若是再有人闹事,恐怕东陵皇纵有再好的脾气,也得发火了!故而想闹事的都老实了!   他们想着,各自吃菜,推杯换盏,笑意融融。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但也不妇女一般的在大殿之上八卦,点到即止,四下皆乐便可。   自然,国事也是谈的,但是鉴于各国的人都在,所以所有人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的,是故意放出假消息,给人以错误暗示,以达到让对方最终错误估计其国情的目的。   总之,这话都是没什么价值和没什么营养的,倒是澹台凰难得一次宴会上没人找茬,拎着筷子吃得十分欢快,古代的菜肴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多调料和花色,但皇宫的菜肴可都是用鼎烧出来的,那口感可比锅烧出来的美味多了!   所以她现下是放开了肚皮大吃大喝,今日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穿越之后的好处,而她这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异常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今日,除她之外,还有一人异常,那便是皇甫轩,他竟高坐在龙椅之上,不断饮酒,像是有什么烦心还是愁闷的事情一般。只是他坐得太高,除了那些爱慕他的大家千金们,并无多少人注意到。   总管太监看着,站在他身后想劝,却没敢劝。心下实在纳闷,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陛下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在喝闷酒?   澹台凰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一阵尿意上涌,尴尬的在澹台戟耳边开口:“王兄,我去如厕!”   澹台戟面色一僵,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去吧,速去速回!”   “得令!”澹台凰应了一声,便悄悄起身,退了出去。动静不太大,故而除了一直盯着她的几人,其他人都未曾发现。   她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龙椅上的皇甫轩,忽然起身,冰冷声线响彻大殿:“众位,朕先失陪一下!”   众人闻言,微微转过身,在才注意到皇甫轩俊美的容颜有些微醺,显然是喝多了点,现下要失陪,十之*是感觉到自己失态,想去醒醒酒再来吧!也是,他们来了东陵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天给皇甫轩省心,唯独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又没有人找麻烦,他高兴了多喝几杯也是正常的!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并十分能够“理解”皇甫轩“愉快”的心情,于是都点头,拱手道:“东陵皇上请便!”   皇甫轩点头,但让众人更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退回后殿,反而从龙椅上下来,自大殿走了出去。虽是喝多了些,但步履还是稳健,神态也并无异样。   他出去之后,小苗子悄声在君惊澜耳侧问:“爷,这东陵皇好好的,喝什么酒啊?还从大殿的大门跟着漠北三公主出去了,您说他在搞什么鬼?”   “明天是什么日子?”太子爷端起酒杯轻饮,懒懒开口。   小苗子一愣:“明日是宴会结束,各国使臣都要回国的日子啊!等等,难道,您是说……”明日漠北三公主就要走了,皇甫轩心里不高兴,多喝了点酒,现在又追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酒杯放下,闲闲道:“明日便要走,若是有什么话,今日不说,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说了!”   上次在潜龙殿的门口,皇甫轩那刹那心动,和这些日子的异常,他都看得分明。   “那您还……”小苗子纳闷,知道皇甫轩的目的还不拦!   “因为她不会应!”缓声解惑,状似心情颇好。从前是觉得她在感情方面太冷淡了些,但现下他忽然觉得,冷淡些也好。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让人进去,所以,对所有人待她好,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他猜,若非她是真的清心寡欲,便是心中有结。以她的性子,前者是不太可能。   而若心中有结,他也确定,这个结,并未解开。   故而,也不可能答应皇甫轩!   ……   澹台凰出恭完毕,便乐颠颠的往崇阳宫走,还没吃饱,回去接着吃。   没走几步,假山之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反手一剪,直接给绑了!   她想挣脱,但对方内力太高,加上袭击得太过突然,没能挣脱开!接着,她就被拖入了假山后!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好像是剧情重演,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绑了人往假山后拖的人是她,但是这是被拖的主体是她!角色转换!   到了假山之后,便被人狠狠的摁倒墙上。旋即,听得一道冰冷的声线传来:“别叫,你若是好好合作,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条黑线划过脑门,看着面前之人熟悉的脸,嘴角微抽,好朋友,这话不是她说的吗?难不成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皇甫轩要绑了她报了上次自己塞他臭袜子的仇?   正想着,便闻到一阵酒气扑鼻,嫌恶皱眉:“东陵皇,你该不会是在发酒疯吧?”   “朕清醒得很!”他灿金色的寒眸,与她的凤眸对视,距离只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就差一厘米便能碰上。   他忽然离得这么近,让澹台凰也有点发沭:“那你想干啥?塞臭袜子?你昨晚洗脚了没有?我上次塞你之前可是刚刚洗完脚换的新袜子啊,你可不能……”   “女人,朕喜欢你!”他冰冷的薄唇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然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帝王的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耳尖竟然微微红了,显然从来没有表白过。   澹台凰听完,表情僵住了!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脸,喜欢她?尼玛没搞错吧喜欢她?喜欢到找了一根绳子直接绑了?想起他们之前的过节,她严重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十有*就是这货喝多了在发酒疯,也许还认错人了,于是她状若和蔼的开口:“那个啥,你先把绳子解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绳子解开了,你就不能好好听朕说了!”他开口打断,旋即,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女人,你听好了,这些话朕这一生只说一遍!朕喜欢你,虽然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虽然你唱歌难听、举止诡谲,但,朕就是喜欢!也许是那天你在父皇殿前劝朕的那一句话,也许更早。朕不管你跟君惊澜是不是有婚约,只要你愿意接受朕,这婚,朕抢定了!”   “……”澹台凰表情空白,已经惊讶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还有他那说了半天,到底是褒奖还是贬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朕说,朕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冷声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话说这还是她到了古代第一次被表白,而且对象如此坑爹,是之前想弄死她的大仇人,她真的很需要消化一下,最最重要的是……   ——她要思考如何措词拒绝才不会惨遭报复!   而就在这会儿,地面忽然一阵晃动!   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一个机关,脚下顿时空了!   皇甫轩显然也惊了一下,接着,两人垂直下落!   澹台凰往下一看,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深不见底,摔下去之后,八成小命得没。而这一切都怪皇甫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不是他胡乱表白,扯得太过离谱,至于激怒了老天吗!   想着,心中对老天爷也是一阵怨恨,仰天怒骂:“擦!老娘难得被表白一次,你就整个天崩地裂,老天爷,你坑娘呢?”    ☆、062想强女干什么的   两人在半空中做了直线落地运动良久,眼前的景致也越来越黑,像是落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终于,快要落地的瞬间,皇甫轩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旋,内力一起,避免了他们摔死或是摔残的命运。四只脚踩上地面,安然落地,而四处空旷漆黑,静谧无声!   只有远处,有一道微凉白光,呈现出圆形,像是一个洞口!   澹台凰的手虽然被绑着,脚还是灵活自如的,赶紧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臂膀,纳闷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皇甫轩看了一会儿,好似是终于想起来了一点什么,冰冷的声线带着几丝尴尬:“这是东陵皇室修建的密道,是先祖为了防止有人逼宫所建。机关就在御花园假山的石头上,朕刚刚不小心按到了!”   “……”原来做皇帝的,也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但这不是重点,“你不小心按到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唯一的法子是从那个洞口出去,洞口之外,是万丈高崖的山壁,出去之后,只要运起内力往上,就能落在崖顶!”皇甫轩将自己所知的毫无保留的告知她。   澹台凰闻言,不耐烦的背过身:“先给我把绳子解开!”都怪这个神经病,没事的时候不思为社会做贡献,非得把她反绑了状若深情的表白,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皇甫轩闻言,倒也是十分配合,无视了她语气中的严重不耐,不疾不徐的伸手为她解了绳子。   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倒是不在乎外界会怎么看,但是王兄一定又要狠狠的教训她!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尝试一下传说中的家法!想着她飞快的洞口奔去,一路疾驰,都顾不得身后的皇甫轩,赶快出去,赶快出去!   可,到了洞口之后,颔首往下一看,脑袋一晕!险些没给栽下去!   空中一片雾霭,白云飘飘,显然他们是站在极高的地方。都看不到下头有多深,她又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一百五十多米的高度,最特么坑爹的是,周围居然连一根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涉及的藤蔓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上去?   无语的回过头,看向缓步到了自己跟前的皇甫轩,问:“这么高的崖,用内力上去,得是绝对的武林高手吧?”反正以她现在的本事是上不去,除非有两把刀子插着移动上去,或是一根藤蔓扯着爬上去。但是很明显的,现在什么都没有!   “理论上是如此!”皇甫轩冷冷答话,灿金色的眼眸淡看着她,显然对自己现下的处境并不过分担忧。   他这简短的话一落,澹台凰的眼角又抽了抽,看着他冷峻的容颜,接着问:“那如果皇帝不幸与我一般武功不济,飞不上去怎么办?”这样问着,她心里也十分并非常觉得东陵皇室的先祖绝对是奇葩,密道也不好好修,修在这儿!不是给可能被逼宫的祖孙后代出难题吗?   “所以东陵皇族有祖训,帝王必须文治武功皆通,万丈高崖之间也要如履平地,否则便不具备登基为帝的资格!”皇甫轩此刻,倒是有话说话,什么都不瞒她。   好吧!澹台凰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几下,看来东陵先祖对子孙后代的要求还挺高!又往上头看了一眼,咽了一下口水,问:“你觉得,你带着我,两个人可以飞上去吗?”   “不能!”皇甫轩非常坦诚,接着又在她的狐疑的目光下,接着开口,“再高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带着另一个人飞上去!故而这条密道是只为帝王准备的,也只在先皇退位亲口告诉新皇一人!所以宫中若有变,除非跟帝王一起逃命的人,也同样武功高强可以飞上去,才能一起逃出生天!否则跟着皇帝,只会拖后腿,先祖深谋远虑,这是为了绝了帝王感情用事带着累赘出逃的机会!”   听到这儿,澹台凰已经完全无言了!因为再多的语言都已经无法表达她对东陵皇室祖先的崇拜了,抽搐着嘴角开口:“你的祖宗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其心可勉,其心可嘉。不仅仅善于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还善于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十分符合哲学对我们的要求。他们要是能再多活个几千年,那就该都是赫赫有名的哲学家啊!”   哲学家?皇甫轩剑眉微挑,暂且还不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她语气中严重的讽刺意味他是听懂了!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自袖袍中掏出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扬手抛入空中——   “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刺目鲜红,明亮得扎眼!   收回手,偏头看着她开口:“放心,三个时辰之后,朕的人就会来救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他这一说,也并没有先走的意思,让澹台凰反而觉得有点奇怪,斜眼看着他,心理十分阴暗的揣度人的思想:“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飞身而上,安然走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饿死!因为我很不巧的知道了你们皇室的密道,你早晚是要杀人灭口。”   “你想太多了!”皇甫轩无语的应了一声,转身往洞内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火折子和干柴,将干柴堆在一起,然后蹲下身子,轻轻一划,火焰燃起,瞬间便照亮了整个山洞。   他弯腰坐下,墨发铺在腿上。焰火在映照中,他极有立体感的五官显得更为冷峻慑人,微醺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是方才多喝了些酒的缘故。   于是,这也是澹台凰第一次在这个冰冷高傲的帝王身上,看到一丝丝柔和的感觉。   昨日下过大雨,现下又是山峦中间,所以难免有点冷,她抬步往看起来很是温暖的火堆跟前走去,在他对面一坐,姿态并不十分雅观,也学着他,拿起一根干柴在火里捅啊捅,一边捅,一边开口:“呐!其实我这个人,人品虽然不太好,但也还是勉强说得过去的。现下还在宫廷大宴之中,你作为东道主,又是皇帝,要是不在的话,说不准会出岔子,你可以先走,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的人来救!但是咱得先说好,你的人可一定要来救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话音一落,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表情略为狰狞,好像是真的要成了鬼似的。   皇甫轩闻言,自鼻翼发出一声轻哼,旋即淡笑了起来,冰冷的容貌上绽开一抹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皑皑白雪之间,一朵雪莲盛开。   半晌,他笑意落下,灿金色的眸看向她,冷声道:“不论何时何地,有朕在的地方,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人!”   话音一落,澹台凰给愣了一下!为什么她听着这话,很有种对方是在对自己表真心的感觉?如果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应该就是表真心还很真心的意思吧?尴尬的抓了几下头发,开口大叹:“啊,今天天气真好!呃,这火的光真好看哪!”   典型的转移话题,外带没话找话说!   皇甫轩也知道她是想化解这种尴尬局面,故而也只是轻笑,没有开口多说。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半晌,山洞之中除了火烧干柴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呼吸声,就不再有旁的声音。   坐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冰冷的声线忽然响起,在山洞之中显得纯澈而清明:“知道么,朕今日,是第一次向人表白!在父皇的教导之下,朕也素来自律,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别的女人。朕能保证,朕今日的话,句句真心,所以朕也希望你能给朕一个答案!”   说着,他灿金色的眸看向她,眸光璀璨,像是银河中最亮的星,满含期待与柔情。   波澜一般的柔情,软化了他冷峻的容颜,软化了他冰一般锐利的眼。   这一说完,澹台凰顿时感觉更加尴尬,这货到底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啊?都解说到自己自律上头了。她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觉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捉弄她,终于确定了他是玩真的,于是,正色开口:“抱歉,多谢你的好意和喜欢,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我暂且还不想考虑!”   “是不想考虑朕,还是谁都不考虑?”他的声线忽然降低了八度,使得整个山洞内的气温都骤降而下!   于是,澹台凰很没骨气的颤抖了一下,这山洞里面就他们两个人,特别适合作奸犯科,尤其他还喝了不少酒,所以她很清楚不能轻易的激怒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于是开口道:“谁都不考虑!”   这话是顺着他的心意回的,但也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心里话。   话音一落,他忽然出手,一把将她扯过去,大力拥入怀中,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灿金色的眸凝视着她的眼,注目着她艳绝的容,也不知道是酒意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呼吸竟然微微急促起来。冷声开口:“那若是,朕一定要你考虑呢?”   如此近距离的说话,他身上的酒意也入了澹台凰的鼻尖,于是她顿时明白了这货今天的种种反常,到底是为了哪般,原来是喝多了!她一边伸手反抗,想从他怀里出来,一边很不耐烦的开口:“说不想考虑便不考虑,你最好在我发火之前速度放开!”   几相挣扎之间,左腿忽然撞上一个硬物!   顿时,她的表情僵了一下,不敢随便动了,怕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而他的呼吸也更重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也更火热了几分……   绝世美男子的怀中拥着佳人,尤其男子还喝了酒,深情凝视,而且几个时辰之内,这里都不会有其他人出现。这种情况下是最容易擦枪走火,引起一系列关于男女关系的事情的。皇甫轩的心中是很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澹台凰是个煞风景的!   她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的脸十分坑爹的开口:“我说你心里不会正在想着强奸什么的吧?”   这话一出,他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激情瞬间消失殆尽!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外星人!即便她不被自己的深情打动,不被此刻的气氛感染,也不至于给说出这么一句话吧?他正想着……强奸什么的?!他想的是两厢情愿好吗?   “哪!不是就快点放开!”成功的雷到了他!然后,在他微微发怔之间,她飞快挣开了他的胳膊,站起身,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并且赶紧站到五米开外,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怀中一空,他顿了顿,微微闭上双眸,呼吸也渐渐平稳。旋即,眼也不睁的开口:“是因为君惊澜?”   问的没头没尾,但彼此都能懂。   “不是!”她飞快的开口回话,眸中瞬息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只是闭着眼的皇甫轩没有看见。   不是?那是为何?只单单因为自己不好?   他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他心中清楚,继续问下去,不过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难堪,而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自取其辱之事!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她向洞内走的声音,耳尖也敏锐的听到她似乎是拿起了那个水囊。   正要开口提醒她那个水囊的水放了太久,应该不能喝,一阵清凉气息已经对着自己袭来!   睁开眼——   “璞——”一袋冷水,浇了他一脸!   水珠沿着墨发滴落,面上微醺的红晕也渐渐退下,脑中瞬间一片清明,灿金色的眸中也燃起了熊熊怒火,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极为不善!   “放肆!”一声冷喝,若平地惊雷,狠狠的山洞中炸响!   澹台凰摇了摇自己手上空空如也的水囊,漫不经心的道:“我既不放肆,也不放五,我只是看东陵皇今天好像是喝多了,所以帮你醒醒酒!当然,也看着你今天是喝多了,又没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份上,就这么一袋子冷水,算是把你那会儿无礼的事情算清了!”   上次君惊澜未经允许抱了她一下,她就扎到他胳膊流血。今日若不是看在皇甫轩喝多了的份上,她也绝对不会如此客气,怎么也都是要见血之后方能了事!   她这话一说完,皇甫轩怒极反笑,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轻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这女人,永远如此,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吃亏!但往他脸上泼冷水,她也真是大胆!   看他没有要跟她算账的架势,澹台凰吊儿郎当的把水囊往不远处一扔,重新坐回了火堆的旁边,她相信有了她方才的那一袋子的水,他的脑袋一定能清明不少,也绝对不会再有类似方才的事情发生!   坐了很半晌,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之后,洞外终于传来的响动之声。   是烟花炸响,偏头一看,鲜红刺目,和皇甫轩那会儿抛出的烟花是一样的!显然是营救之人来了。   两人一同起身,往洞外而去。   崖顶的人抛下了一根绳索,等着他们爬上去。澹台凰看了皇甫轩一眼,十分谄媚的道:“那个啥,还是你先上去吧!你作为男人,先上去可以帮忙试一试这根绳子是否牢固,若是我爬到一半它断了,多不好啊!”   非常明确的告知对方,让他先走那绝对不是生死场景里面,情深似海的恋人们相互为对方谋求生路,互相让对方先走!而是很单纯的需要一个试一下绳子牢固性的人!   见他空白着表情,十分无语的一言不发,她又赶紧补充:“你放心,如果你上去的途中,绳子断了,你不幸命殒,为了感谢你今日高尚的行为,我一定每日为你上香!”   见她越说越是离谱,皇甫轩终于冷声打断:“你先上去,绳子若是断了,朕在下面接住你!”   “可……”澹台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对方已经冷冽下来,满是不耐烦的眼神,终于识相闭嘴,老老实实的转过头抓着绳索往上爬。   此刻已经天黑,淡淡月光洒在绳索之上,看起来十分清晰,她一下一下的抓着绳索,十分卖力的爬着,脑中竟然十分不和谐的想起了那个妖孽,若是现下他在崖顶,直接就用绳子将她圈上去了吧?   接着,她又更不和谐的想起了另一个场景,那贱人用绳子把她扯上屋顶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扯着她放风筝怎么样!   飞快的摆了摆头,把他从自己的脑中甩了出去,也因为想到了那惹人讨厌的某人,顿时感觉浑身充满可以用来杀人的力气,飞快的爬了上去!   第一次落难之时,身边无他。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爽,再也没有人在她倒霉之后,还说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火上浇油了!   就在她得瑟之间,山峦之下的人几个轻跃,从下头跳了下来。他姿态辉弘,像是一条从崖底腾飞而起的龙,破空而去,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落地之后,只冷冷的扫了澹台凰一眼,转身便走!对于一个初恋失败的帝王来说,不大发雷霆已经是很给面子,现下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而崖顶上的侍卫们也飞快融入夜色,在暗中保护。   这一路,穿过了一座皇陵,里面有无数守卫,并在皇甫轩的带领之下避过了无数机关阵法,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里面出来!出来之后,又有无数条岔道在前,皇甫轩带着她走了中间那一条,出去之后,竟然很快的到了太庙附近!   澹台凰四面看了一下,估计其他的岔道,应当就是通往不同地方的去处!出来之后,皇甫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朕先回去换衣服,让宫女们带你回去!”   说罢,一甩袖,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澹台凰点头,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往自己的院子走,今夜宫中很安静,但安静之下,她隐隐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却没发现,她往前走着,而自己身后,却有一双狭长魅眸,正凝注着她的背影。   他身侧的小苗子诧异询问:“爷,您方才为何不跟着进去营救?”反而在这里枯等这么久。   他薄唇微勾,懒懒开口:“东陵的皇陵,你以为是那么好进的?”   语落,双手拢于袖袍之中,缓步离去。   小苗子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可信,故而也就十分纳闷的跟在他的身后,有什么地方是爷也不好进的?爷的心思,从来就难猜,但爷很少瞒他,可现下瞒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澹台凰在宫女们的护送下到了院门口,便见澹台戟在门口等着她。   毫无疑问的,她又被他教育了一顿,先是问具体什么情况,又是开始恨铁不成钢,而且这一次比往常都要生气!直直教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放行:“好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   前头的话,都听得澹台凰昏昏欲睡,就这句话,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   明日就要回国,回国就有婚事,难道她真的只剩下回国“等死”这一条路?怀着这种无比悲痛的想法,蹒跚着步子,从院外进了院内。   而成雅早已将包袱收拾好了,不用她操心。   小星星童鞋也仰天睡着了,就在她的床上,想必是成雅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星星,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个妖孽,她更加感觉自己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不成,不能坐以待毙!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要不她抓紧最后的机会逃了吧?这次不与楚长歌结伴,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心动不如行动,轻手轻脚的翻出了包裹里面所有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就飞奔了出去!   这次不带包袱了,逃跑成功的几率也一定会大些!但,走了院子门口,脑中忽然想起昨夜那妖孽的那句“明晚,不要出门。”明晚不就是今天晚上吗?让她今天晚上不要出门?为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管了!   说逃就逃!大不了就再被抓回来,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强!想着飞快的奔了出去……   今夜,是十五月圆。   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只时而不时的有御林军巡逻经过,她没跑多远,便见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轩,往潜龙殿的方向而去。而没过一会儿,忽然一个小太监到了他的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在原地听完,就变了方向,往西面去了。   澹台凰躲在屋后看着他走了,终于放心,接着进行自己的遁逃大业。沿着灌木丛走了几步之后,又是两队巡逻的御林军经过!   两方人马撞在一起,一方之人询问:“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奉命巡逻一圈之后,预备去宫门口换班的!”另一边为首的御林军答话。   “有令牌吗?”   “有!”   其他的澹台凰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那一队御林军是去宫门的,要是自己潜伏在他们里面,就可以顺利的到达宫门口,只要这些人一个不注意,她就能成功潜逃!于是,她的目标很快的锁定在了这几十个人的身上!   那两拨人马核对完毕,分相岔开,给对方让道。   澹台凰赶紧蹑手蹑脚的跟在那波据说要去宫门换班队伍的身后,终于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她一把抓住最后的侍卫,狠狠的对着他的脖颈一敲,对方成功晕倒!   然后飞快的扒了他的衣服穿上,几个大步跟上了前方人的步伐。   她前头的一人不悦转过头:“动作那么慢,做什么去了?”   她粗着嗓子开口:“尿尿去了!”   “不对,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见过你?”那人微微蹙眉。   澹台凰正要说自己是新来的,他已经率先开口:“没有见过就没有见过吧,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跟紧一些,别再出岔子!”   他说完,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澹台凰在他身后飞快点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越走她越觉得方向有点不对,皇宫有四个门,分别位于正东方,正南方,正西方,正北方!但是他们现下走的方向,是东南方!   就这么奇怪的走着,心下的狐疑之感越发浓重,而方才自己前面之人的话说的也有点古怪,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难道他是今天才来的御林军?   正在她迟疑之间,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到了潜龙殿的门口!   潜龙殿门口御林军正要上来问,她身前的这些人,忽然毫无预兆的飞快拔刀,对着守着潜龙殿的御林军们砍杀而去!   刀光剑影,速度极快!他们这些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内力,脚步也并不十分稳健,但是出手却非常快,大部分的御林军们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了!而剩下的人,发出的一些轻微叫声,也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队伍最后头的澹台凰见此,就这样拿着一根长戟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完全风中石化了!她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跟着这群据说要去皇宫门口换班的御林军,以达到顺利出宫的目的。但是现下看起来,好似她已经很倒霉的加入了杀人越货的队伍,悲催的成为了杀人犯们传说中的同伙!   就在她风中石化的这一会儿,潜龙殿门口的御林军,已经被屠谬殆尽!   而杀了人的御林军们,也飞快的上前,将潜龙殿的门推开!   门一开,她便看见了屋内之人的容貌,一见就是一愣,这人便是皇甫轩的父皇?   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啊!他身着一身紫银色的龙袍,金冠束发,俊美的五官没有半分瑕疵,此刻,那一双暗紫色的寒眸正冷冷的扫着殿外!   但,奇怪的是,他右手此刻竟捂着胸口,唇边也泛出一丝血迹,面上隐隐有些黑气,显然是一副中毒颇深的样子!   门口的杀手们有点犹豫,显然是不敢贸然上前,毕竟皇甫怀寒武功盖世,今日虽然是月圆之夜,他毒发之日,但是他们这些人就这么贸然上去,也很有可能率先殒命!   而就在这会儿,“咻!”的一声响起!   澹台凰飞快转过头,只见高处屋顶之上,一只黄金色割裂了夜空,疾射而来!射箭之人一箭射出,便飞快转身而走,未做丝毫停留!   这支箭,空破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对准了皇甫怀寒的胸口飞驰而去!   而坐在榻上之人,暗紫色的寒眸在看见那只黄金箭之后,眸中飞快的闪过震惊,怀念,复杂,唇畔也渐渐扯起一抹苦笑,竟然没有去躲,让那支利箭,像是冰刃穿墙一般。   狠狠的穿透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他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又狠狠的咳嗽了数声。   澹台凰有些呆愣,方才皇甫怀寒的表情和眼神她都看得分明,这箭若是他要躲,一定能够躲过去!可他为什么不躲?   就在她怔忪之间,天空缓缓的下起了雨,像是老天都为他悲鸣。   不远处,也缓缓的步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双手拢于袖中,在烟幕之中踏雨而来,风姿卓然,若远山云黛。朦胧烟雨,也为他冷艳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难言美感。   那是……君惊澜?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护卫,护卫们的身上都穿着一致的黑色衣衫,衣摆之处盛放着一朵血色曼陀罗。将近门口,他们飞快的站成两排,并低下头,恭迎他们的主子进门!   而杀手们一见他,也当即立于两旁,等着看他进来之后将会有的举动。这是北冥和西武达成的协议,他帮女皇把他们这些人都送进来,代价只是要见皇甫怀寒最后一面!而女皇亦吩咐他们守在此处,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澹台凰知道自己现下该走,但她更知道此刻想走,是绝对走不了,于是也只能跟着那群杀手们,在两旁站着,微微低下头,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   君惊澜一步一步过来,漫天的烟雨,竟然没能在他紫银色的衣袍上留下任何痕迹。好似只要他愿意,一切凡尘之物,都能被他隔绝开来。   大步到了寝殿的门口,看向里面已然中箭的皇甫怀寒,步履慢了下来,缓步踱了进去。   而皇甫怀寒此刻,唇际噙着鲜血,暗紫色的寒眸看向他,冷声苦笑:“是她要朕死?”这一次,他用的是“朕”,以王者的身份自称,而不是寡人。若非是她要他死,就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月圆之夜,便是他每月毒发之时,门口的那些杀手,也将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一问,君惊澜微微点头,狭长魅眸淡淡看着他,而慵懒声线里,是澹台凰从未感知过的冷肃:“是,她说这是你应得的!”出手的不是干娘,是慕容馥的人,但想要他死,不仅仅是自己的意思,也是干娘的意思。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又是笑。   从看见那只黄金箭,他就知道,这是她的意思。那支箭,当初夺走了慕容千秋的性命,他就知道终有一日,她会找自己来讨回这笔债。即便她已经给自己下了毒,他也知道,她对他的恨,从未消过!   他笑着咳嗽了数声,整个人已经有点坐不稳,微微向后靠着,眼看向他,语中却有了不少愉悦的成分,冷声开口:“她不知道,朕等今日,已经等了十七年了!”   从轩儿出生,他就一直等着今天,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快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可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她恨绝的眼神。   君惊澜听着这话,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凝注着对方,漠然开口:“干娘让我来问你一问,这些年,你可曾后悔?”   这一问,便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他这话一出,皇甫怀寒伸手在枕头边拿出了一个包袱,一个陪伴了他多年,已经有些老旧的包袱,伸手将它递给君惊澜:“替朕转交给她!”   如玉长指,自宽大袖袍中伸出,暂且抛下了洁癖,略为郑重的接过皇甫怀寒手中的包袱。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单单是对同为王者之人的敬重!   东西到了手上,这触感,能清楚的让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皇甫怀寒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口了,他的眼神望向虚空,似乎带着无尽的怀念,冰冷的声线也略显苍白:“那是一百两银子,是朕当年欠她的。朕欠了她一百两银子,也欠了她慕容千秋一条命。今日,朕都还清了!你替朕告诉她,当年的事,朕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一次,让朕重新选择一次,朕也一样会那么做!不悔,此生不悔!”   他话音一落,缓缓闭上眼,已经不再开口。   而澹台凰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再无挽救的可能。   此生不悔?不论是对是错,甚至于到了今日,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性命,也说不悔?澹台凰虽然不清楚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看着皇甫怀寒,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感怀。   而殿内的君惊澜,微微抬手,他身旁的人当即反应过来,将他手中的包袱接过,又恭敬的退到一边。   绝美清逸的男子,双手拢于广袖,凉凉开口:“你的话,本太子定会带到!”   语落,转身便走。   干娘要他的命,是因为多年前的仇怨。而自己要借慕容馥的手杀他,则是为了挑起东陵和西武一战。战事一起,至少也是两年,两年之内,两国都无暇顾及北冥,他自然也能毫无后顾之忧的练出一支海军!   只要海军问世,从此,无论是放眼大陆,还是南海之外,北冥都将无敌于天下!   军养两载,必御南海!   他缓步而行,姿态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优雅。而在走到澹台凰跟前之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脚步微微一顿,让澹台凰心下一慌,但他只顿了一下,又抬步向前,在她跟前留下淡淡君子兰的香味。   他带来的人,也飞快的跟了上去,很快的跟着他的步伐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们这一走,杀手们的任务自然也完成了,为首之人赶紧挥手:“撤!”   现下澹台凰即便再不想与他们为伍,也只能先跟着他们跑一段路,再偷偷逃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殿内的皇甫怀寒,才跟着他们一起逃离。   可,他们这行人还没来得及跑下楼梯,不远处就有高举的火把往这边飞驰而来!   杀手首领大呼一声:“不好!被发现了!快撤!”   说着转身就想换个方位跑,而前后四面都很快的围上来无数御林军,将潜龙殿的附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们现下是标准的插翅难飞!   握着长戟的澹台凰心中除了想流泪就是想流泪,这下完蛋了!无辜的她成功的沦为杀害东陵太上皇的贼人了,真是人倒霉了手不沾血也能变成杀人犯!以皇甫轩对他爹的重视,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她也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正在她抑郁蛋碎之间,不远处传来皇甫轩的一声怒喝:“给朕将他们全部拿下,生死不论!”    ☆、063每每一犯溅根本停不下来   就这一瞬间,澹台凰的小心肝都伤透了!脑中开始飞快的运转,思考各种对策!   如果她飞快的冲过去,抱着皇甫轩的大腿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出宫,最后不幸跟错了队伍,成为了这件事情的目击证人,并且绝对没有参与其间,他会相信吗?如果他相信的话,她还愿意把君惊澜那个真正的同伙供出来!   但是用她的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不可能相信!   但,很快她那混乱的脑子又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若是让皇甫轩知道她在这里,别说是她个人的安危不能保证了,就连漠北也会被牵扯进来!谋杀他国太上皇,那绝对是国与国之间的血债,东陵要找漠北算账是必然,恐怕王兄都不能活着回去!   这样一想,她马上确定了一点,死不死倒没什么要紧,但是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让皇甫轩发现!想着赶紧往众杀手们的中间一躲,粗着嗓子开口建议:“我们投降吧!”   杀手们见着四面的火把、已经被拉上了弓的箭羽,原本就颇为脑中混乱、心中无底,脑袋里面的神经早已搅合成了一团乱麻,而就在这种时候,听见了自己的同伴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少人心中的混乱的神经已经清明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破解眼下处境的方式!   投降!?是啊,硬拼必死,投降可能不死,而且此次刺杀东陵太上皇的举动,女皇并无意隐瞒,有意让东陵皇知道自己是为父报仇!所以他们就算被抓了,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招供的!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投降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也还是有几个有骨气的,他们转头狠狠的瞪了澹台凰一眼,大声道:“宁死不降!”   说完,举着刀,对着那一众御林军横冲而去!   俯冲之力极大,背水一战,殊死一搏!壮士豪情,英雄热血,展露无疑,就好比当然荆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澹台凰站在原地很看了一会,马上就给那几货打上了一个标签——傻缺!他们这个不叫英勇就义,而叫无谓牺牲,难道就不能假意投降,被抓到监狱里面之后再想法子逃跑吗?   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从楚长歌那里坑来的万能钥匙!   她赶紧向头退了一步,小声道:“你们要冲就冲吧,反正我是要投降的人,你们冲之前离我远一点,别连累了我!”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的心中十分紧张,要是这些人全部都要去效仿荆轲,所有杀手中只剩下自己一个,她待会儿不被皇甫轩认出来才怪!   但,人对生的信念,是不可估量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人不怕死,即便杀手,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心中也是惊恐的,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无关脑中、心中所想!他们原本就不想死,在看见有希望活,而又有人选择了活路之后,自然也不再愿意送死!   于是,他们赶紧将手中长戟丢下,表示自己投降!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傻缺对着东陵的御林军扑去,随即又有千百支箭羽射到他们的身上,成功的打造了十几只飞天的刺猬!   “砰!”的几声响,他们从半空掉落,血花飞溅!   澹台凰赶紧仰起脸,让一梭血迹溅到自己的脸上,旋即便感觉一阵腥味扑鼻,然后赶紧低头!不是她恶趣味,喜欢和死人血打交道,而是脸上脏了之后,自己再躲在这些人的中间,皇甫轩认出她的几率就会变得很小了!   一旁的御林军见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意图,赶紧上前将他们围了一圈,尖锐的长戟对着他们,只要他们有人敢轻举妄动,绝逃不过血溅三尺的命运!   而此刻,不远处的皇甫轩也终于疾驰而来,他根本没有看门口的人一眼,一路飞快的往潜龙殿而去!   衣袍掠过,带起一丝微凉的风,这让澹台凰一怔,原本就苦逼的心情,更染上了一丝悲悯。   皇甫怀寒若死了,皇甫轩应该会难受吧?   想着,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殿门口,看向他略为仓皇的背影,看向屋内闭目靠在墙上的皇甫怀寒。   “父皇!”殿内一声惊叫,没有平日里的冰凉,没有平日里的矜贵,旋即,他慌乱转头开口怒吼,“传御医!马上给朕传御医!”   “是,奴才这就去!”总管太监说着,就拔腿往太医院飞奔,但他心里却清楚的很,太上皇成了这样,绝对是没救了!   他这一吼,皇甫怀寒没有睁眼,只强撑着力气,冷冷开口询问:“轩儿,恨我吗?”   这一声,没有他往日的冰冷,没有他往日的严肃,没有他往日的寡薄。只是一个父亲,在自己弥留之际,问自己的儿子,恨吗?   可也就是这一问,作为旁观者的澹台凰,都微微湿了眼眶。   她还记得,长风之下,夜幕之中,是怎样一句无情冷酷的话语,狠狠的穿透了黑衣少年的心口。   到他临死,他终于也知道是亏欠,问出那一句,有没有恨!   皇甫轩闻言,竟是一言不发,灿金色的眸瞬间染上一层水雾,袖袍下的手紧握,不知如何开口!恨,恨吗?   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是爱还是恨,要如何才能说得清?   “咳……咳咳……”皇甫怀寒睁眼看向他,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像是欣慰,也像是愧疚。“轩儿,朕这一生,已经谁都不欠了!不欠所爱,不欠天下,却唯独欠了你和你母后!你可能不知,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发誓等将来朕有了儿子,朕会带着他登泰山,看沧海。奔驰疆场,点将登台!叫他知道终有一日,他的父皇会亲手将这浩瀚天下,交予他的手中!可最后……可最后,朕哪都没带你去……”   他一顿,又是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接着开口:“只因,朕遇上了她!不知是缘是劫。是朕对不起你,朕愧对你的一声父皇。可到底,你是朕的儿子。轩儿,原谅朕这些年的漠视,别恨朕了好吗?”   他说着,抬眸看向皇甫轩,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请求。   而皇甫轩就那样站着,久久都没有动,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迫自己说出一句原谅,如何迫自己说出一句不恨。   他静默着,澹台凰的心,也跟着揪着。她看得分明,皇甫怀寒已经是回光返照,若是皇甫轩今日不开口说出那句原谅,必将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见他不言不动,皇甫怀寒微微的伸出手,似想拉他。可手伸到一半。就那样,定格在了空中……   臂垂下,再无生气……   “父皇!”皇甫轩双眸瞪大,只是一瞬便是肝胆俱裂,飞快抱住他大声嘶吼,刹那间泪湿青衫,“父皇!你醒醒!儿臣原谅您!父皇,儿臣原谅您,儿臣原谅您!儿臣不恨了,再也不恨了,父皇……”   一声一声的嘶吼,从殿内传出。   可,不管他再怎么叫,再怎么嘶吼,皇甫怀寒也再不可能听到了。   最后这一句话,他终究是没能听到。   澹台凰眼眶微酸,转头看向无边虚空,这就是人生,如此残酷。总会给人无尽的遗憾,只因错过了一瞬,就是错过了一生。她想,今日之事将会成为皇甫轩心中永远的痛!他其实早已原谅,却晚了一步说出口。   最终。   一人带着遗憾活着,一人带着遗憾死去。   殿内,是帝王的嘶吼之声,也是皇甫轩这一生唯一一次落泪。是痛失至亲的悲,是一语刹晚的悔!   门口的御林军,全部跪下。恭敬的朝着潜龙殿的方向,却也没忘记看管住澹台凰等人。   御医在总管太监的带领下急急赶来,到了门口,看着这一幕,顿时手中药箱滑落,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上皇,薨了!   等了良久,良久。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御林军统领看了看这一众杀手,开口吩咐:“将他们全部打入天牢,等候皇上处置!”   “是!”御林军们领命,押着澹台凰等人往天牢而去。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关押成雅的那个天牢,里面的一切景致澹台凰都十分的熟悉,他们被下令分开关着,避免他们串口供。   而澹台凰一个人在天牢里面的最后一间,只等着夜幕下垂之后,趁机逃跑。   她靠在墙上坐着,飞快的摆头,想将方才的事甩出了脑海,人家的爹死了,她伤感个什么劲,而且他爹当初还使计想要她的命来着!   摇了一会头,她忽然将头靠上墙。其实也不是伤感,只是感怀罢了!或者说,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同情,同情那一对父子。   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竟然有牢头来给他们送饭了。那饭菜极为丰盛,又是鸡又是鸭,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将饭菜放在自己跟前的狱卒,忐忑的开口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   她记得很清楚,在古代人要死之前,即便是再罪大恶极,也会给吃一顿好的,现下这才半夜三更就送这饭来了,是指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被杀头的意思吗?   狱卒冷哼了一声,凶神恶煞的开口:“你们杀了我们的太上皇,难道还想有活路不成?也不怕告诉你,皇上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就要将你们这些人全部在天下人面前鱼鳞剐!三千六百刀的那种,你们也不必指望有人来救,因为你们的女皇已经连夜逃了,皇上也已经下令去追杀!今夜,整个天牢有重重重兵把手,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你就安心等死吧!”   说完,不顾澹台凰悲伤的心情,转身就走,还不忘记给她把门锁上!   澹台凰看了一眼那桌上丰盛的饭菜,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儿戏了,她只不过是想跑出宫去,跟错了队伍,就落了一个鱼鳞剐的下场。刚刚那狱卒说什么来着,外面围的水泄不通,就是苍蝇都别想飞出去,那就算她大半夜的打开了锁,跑了出去,也逃不掉啊!   而且这次没有楚长歌的迷药!   又看了一眼饭菜,嘴巴一瘪,忽然有点想哭!她他妈的真是太倒霉了!逃命是没戏了,她要是暴露了自己身份,自己会死,还会连累王兄,难道真要她认命,等着明天出去被鱼鳞剐?   这一瞬间,她好似看见六月飞雪,窦娥冤和白毛女同奏,小白菜与葬花吟共响!   一把抓起筷子,自暴自弃的往烧鸡的身上捅,得了,死就死,大不了被千刀万剐之前她先想个法子自尽了,就是死也别他妈死那么惨啊!先吃饱了再说,吃饱了好上路,明天法场上是没有人来给她送断头酒的!   一边忍着流泪的冲动,一边大吃大喝,心中终于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听那妖孽的了,今晚不出门,这下好了!又撞上了枪口!他真是个乌鸦嘴!   好大一堆菜,在她极度悲愤的情形下竟然全部吃完了,狱卒来收盘子的时候都狠狠的愣了一下,像看外星人一眼看了她一眼,讽刺道:“明天早上就要死了,你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说完没等澹台凰反应,十分鄙视又崇拜的出去了。   澹台凰顿时有了一种在地上画圈圈的冲动!   其他人吃完之后,想了想自己总是逃不过一死,忧愁了一会儿之后,都渐渐休息了,只有澹台凰一个人觉得自己太冤枉,被怄得实在睡不着!仰着脑袋看着屋顶,不停的在心中咒骂老天!   就在她咒骂得正起劲的时候,屋顶上的几块瓦,忽然掀开了,屋外的光亮也很快的照了进来!   澹台凰通身一震,赶紧瞪大眼看着屋顶,难道是有人来救她了?这一看,顿时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戏谑容颜,看她满怀期待的表情,他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爷是不是叫你今晚不要出来?鱼鳞剐,三千六百刀,你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是用密室传音递过来的,故而天牢里面的其他的人都没有听到。   澹台凰狠狠磨牙,咬牙看着他,声音压低不让别人听到:“你是来看热闹的?”   “爷自然是来救你的!哪,我们打个商量,若是你现下便说此生非我不嫁,但愿生死相随,爷就救你上来,你说怎么样?”他慵懒声线带着一贯笑意,整个人都是一种很懒散的味道,和那会儿那个从皇甫怀寒殿内出去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现下是男子的性格,而那会儿是王者的凌厉。   澹台凰一听这话,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跳了几下,无语问:“要是我不说呢?”   “不说爷还是救你上来!”闲闲开口,语中笑意更浓。   “……”这人,简直脑子有病!澹台凰在心中飞快吐槽,不悦开口,“那你还不快救?”   话音一落,他从屋顶抛下来一根绳子,十分悠闲的凉凉道:“原本爷是打算你说呢,就直接扯你上来,但既然你不想说,就慢慢爬上来吧!”   一根绳子就这样吊在牢房的正中央,又没有个地方可以踩脚,怎么爬上去?他以为她是猴子?见他救人如此没有诚意,她顿时也上了脾气,往地上一坐,双手环胸,冷声道:“你爱救不救!”   话音一落,那绳子便在空中飞快一转,圈上了她的腰,往上头一扯!   整个人在空中飞快上升,上去之后就稳稳的落入他的怀中,耳畔传来他一声低笑:“从来不知服软,爷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性子!”   澹台凰正想骂回去,但是看见屋顶下那么多御林军,识趣的噤声。   他微微一拂袖,屋顶上的瓦片就盖了回去,接着,扯下肩上的披肩铺在屋顶上,往上头上一坐,闲闲道:“等他们换班,我们再走!”   “嗯!”澹台凰不疑有他,在他旁边坐下。   空中有凉意,因为前不久才下过雨。   两人静坐,他微微侧过头,绝美的容展在她眼前,好心情的开口询问:“今日你和皇甫轩落入机关,爷没有亲自去救你,也就是怕你看见爷之后又想想马上就要回漠北准备婚事,半夜又要跑,搅进这件事情里面。可最后,你还是出来了,尽管爷昨夜还警告过你,你就这么不相信爷说的话?”   “信!”澹台凰倒是很肯定的吐出了这个字,她确实是信的,“我信你的话,因为之前你所有的预测全都应验。但,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关于潘多拉的盒子?”   他微微挑眉,显然是没有听过。   澹台凰也知道他不可能听过,她省略了很多直接说重点:“神话中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女子叫做潘多拉,神赐给她一个盒子,告诉她那个盒子绝对不能打开,只要打开,就会有大灾祸!潘多拉拿到这个盒子之后,起初是很忐忑,战战兢兢的放好,不敢去碰它,但好奇心却一天比一天旺盛,终于有一天,她没忍住,将那个盒子打开了!从此灾难降临,人间几乎毁灭!所以尽管你警告了,我还是跑了出来,多半是想走,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昨夜的话,我信你的话,但也就是因为深信不疑,所以才更想试试!这不是脑子有病,只是人的天性使然,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越是别人说不能那样做,他就会越想尝试,即便知道结果会不好,却还是忍不住。不过今日之后,我算是知道了,以后再忍不住也得忍着!”   她这话一出,他先是静默了一会儿,好似是在思索,也想了一会儿之后,勾唇笑了笑,算是认同了。她说的没错,人就是如此,这所谓潘多拉的盒子,就像是罂粟,让人明知有毒却忍不住去接近。   顿了一会儿之后,他又闲闲开口:“那最后,世界毁灭了吗?”   他这一问,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好奇神话故事,但看在对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她又耐着性子开口解说:“毁灭了,但有两个幸存者,因为在他们遇难之前,潘多拉盒子里面的黑暗气体终于放完,飘出了一样东西,是神赋予人类的,它叫‘希望’。最后那一男一女拿着‘希望’,重新创造了世界!”   她话一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他的笑声,动听至极,而有悦耳只之至,音节碰撞之间,使人联想到山泉轻击圆石,仙鹤振翅而舞。直直的笑得澹台凰云里雾里,以为他是不是疯了!这个故事有那么好笑吗?   正在她诧异之间,他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又不正经了几分:“那,按照这故事的内容来看,最后拯救了世界的是希望。而今日,最后救了你的是爷,那么,爷是不是就是你的希望?”   此言一落,澹台凰额角狠狠的别过头,她就知道这货三句不离调戏!转过头很一会儿之后,她强迫自己无视他方才的话,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连王兄八成都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房间,他是如何会知道自己被关到这里来了?   “哦,那会儿在潜龙殿的门口,爷发现你了!”他懒洋洋的说着,似乎是说着一件很正常很无所谓的事!   这话一出,澹台凰顿时感觉自己眼睛都黑了,难怪那会儿他走到她跟前,脚步停顿了一会儿!磨着牙怒视着他:“你既然发现我了?为何不直接救我走?”还让她被关押到这里,担心受怕了这么久,他再天神降临一般充满玛丽苏的来救她,绕这么大一个弯,他也不嫌累?   “若是那会儿直接带你走了,这会儿爷怎么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他转过头看向她,神色很是认真,只是魅眸中的笑意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话一说完,澹台凰顿时感觉一阵脚痒,抬起脚,正想在下头的御林军不注意的时候,狠狠踹他一脚!   他又闲闲开口:“好了!不逗你了,爷是想让你看见一些东西!”   “看见东西?什么东西?”澹台凰皱眉,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偏头,狭长魅眸看向她:“你今日,在潜龙殿的门口,就没有看见什么?比如……遗憾?”   这话一出,澹台凰狠狠一怔!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在那时候带她走,只是想让她看见遗憾?可,他是怎么算到会有遗憾发生的?他就能算无遗漏到这种地步?这样想着,她几乎有些害怕,这个人,实在是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见她震惊,他倒颇为漫不经心:“那对父子的脾气,爷还是知道一些的,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甫怀寒会有愧,皇甫轩也不会轻易原谅,恐怕到最后,他那一句原谅说出,已经来不及了!”   澹台凰沉默,他猜的很对,几乎是一点不差,将人心揣摩到了顶点!那,他为什么想要她看见这种东西?   “爷虽然不知道你心中有什么心结,让你不敢接受,甚至都不敢考虑男女之事。但爷却希望,通过今日之事你能明白,人生而在世,总要有时候,心中没有那么多顾虑的去做下一件事。顾虑太多,便容易错过,错过此时,便有可能错过终身,将成遗憾!”他说着,狭长魅眸凝视着她染血的侧颜,语气也是难得的认真。   他有真心,可他掏出来她也不要。   她有心结,那就让他来帮她解开。   而澹台凰这次,是彻底震惊了!她惊讶于他的聪明,能将一切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她也惊讶于他的敏锐,竟然能猜到她心中有结。而不可否认的,他的话真的给了她很大的触动。若没有今日所见那一切,他说这样的话,她会觉得空洞得如同一张白纸,完全不愿理会!但在见证了那一切,在亲眼见到皇甫轩满怀着痛与悔吼出那句对方再也不可能听到的话,说她不感怀,绝对是假!   遗憾。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人生有遗憾吧?但,她尽管已经被他的话触动,却还是十分强硬的开口:“不知道北冥太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佛说,世界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你都不会觉得快乐!所以本公主觉得,有时候,有点遗憾,也挺好!”   她话音一落,他伸手一把将她扯了过去。她落入他怀中,听得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带着一点点笑意,带着一点点宠溺:“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请不要拉拉扯扯的好吗?好歹我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澹台凰被他一句话说得耳尖发烫,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开始认真的扮演贞洁烈妇!   “爷是怕你冷!”他怀住她的腰,懒洋洋的开口,将自己精致的下颌搁在她的肩头。   确实,今夜是不同寻常的冷。只是刚刚在说话,她没有觉得。可是,她冷是她的事儿,需要他多管闲事吗?而且:“北冥太子不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担心女士受冻,可以把衣服脱给本公主穿着吗?需要这样抱着取暖?”   根本就是想占便宜!   “原来太子妃想要爷脱衣服?爷每每一脱衣服,根本停不下来,太子妃是希望爷在这里脱光吗?然后我们再做点什么?”又是一语,十分找抽的自他薄唇吐出。   澹台凰狠狠磨牙,开口怒道:“我看你是每每一犯贱,根本停不下来!”   他轻笑着将她的腰又揽紧了一些,好心情的道:“太子妃怎么说,那就是什么样!爷就是犯贱,也只在你跟前犯贱不是?”   这次他抱她,她好像忘记了拔簪子插他,这是好现象……   这话说的澹台凰是生气也不是,感动也不对,总之是郁闷到了极点!就在她想着是不是挣开他的时候,天幕忽然洒下了雨,这雨还有点大,很快的打湿了两人的薄衫。   他环着她的腰站起身,懒洋洋的开口:“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虽然爷很喜欢和太子妃一起淋雨赏景,但明日太子妃若是病了,爷又该心疼了!待会儿抱紧了,可别飞到一半从爷身上掉下去!”   前面一段肉麻兮兮的话,澹台凰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听着,为毛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有点想歪?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看守着天牢的御林军,问:“你不是说要等御林军换班的时候再走吗?”   “可是下雨了!”他剑眉微挑,笑意融融。   澹台凰皱眉:“我们就这样走,会不会被发现?”   “以爷的武功,就凭他们,如何发现?”言语间有些傲慢,但也确实是有狂傲的资本。   “等等!”澹台凰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好不容易终于理清了思路,黑着脸仰头问,“那既然什么时候走都不会被发现,你那会儿为什么要说等御林军换班的时候走?”   她这一问,他狭长魅眸中笑意更浓:“因为爷算了算,御林军换班约莫还有两个时辰,你我可以在屋顶上好好幽会!但是现下下雨了,就只有忍痛先回去了!”   “你——”澹台凰狠狠的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把脸都气绿了!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御林军换班的时候走,比较安全才不会被发现,所以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和他扯了半天犊子!   见她如此生气,他也没给她发脾气的机会,微微勾唇,好心情的开口:“爷要走了,太子妃可抱紧了!”   话音一落,揽着她的腰飞身而起。   澹台凰憋着一肚子的火,就跟着这样飞向空中。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薄衫很快便湿透,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揽着她的臂膀,忽然轻轻的松了松。   澹台凰身子一歪,赶紧条件反射的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身子,死死缠紧!旋即,耳边便传来他好心情的低笑:“太子妃这么热情,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狠狠磨牙:“要不是你突然一松,我会……等等,你又是故意的?”这下,语中已经带了不少杀气!   “这可不是爷的错,爷既然带着你飞,还能让你掉下去不成?可太子妃偏偏不相信本太子,所以才会担心自己在半空中掉下去,最后便成了这般。若是太子妃觉得自己吃了亏,那也是不相信为夫的代价!”某人恬不知耻外加毫不要脸的胡说八道!   澹台凰现下是根本都懒得跟他生气了,将自己勾在他小腿上的脚放下来,只环着他的腰,等着落地之时再收拾她。   透湿的衣服,两人紧紧环在一起,几乎能让彼此感觉到对方身上每一块肌理,澹台凰的脸也有点微微发烫,因为她的胸口正紧紧贴着他。   倒是惯于“犯贱”的太子爷,这次既没有调侃她胸小,也没有说些乱七八糟儿童不宜的鬼话,只抱着她一路往她的院子飞去。   在空中疾驰了半晌,而这风都没刮到澹台凰的身上,都被他挡了去。他身上还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传到她的身上,淋了雨也丝毫不觉得冷。澹台凰心下微动,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   终于到了院落门口,屋檐之下!   两人落地,雨也再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澹台凰飞快从他怀中退开,并就自己刚才被人反复戏弄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飞快的伸脚,狠狠的踩了一下他的脚!然后大刺刺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寝宫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鞋上那个鲜明的脚印,又看向她过河拆桥的潇洒背影,低笑了一声。这样得罪她,也就被踩了一脚,是她变仁慈了?还是别的什么?   太子爷自然是相信,这是因为别的什么!   微微一甩袖,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衣服便干了,墨发也如淋雨之前一般亮如丝绸。   转过身,大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而奇怪的,这一路上,他仪态悠然,这雨根本就近不得他的身,也没能落到他的身上,好似方才会被雨淋成落汤鸡的人,不是他。   偶尔淋点雨,跟自己的女人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也还不错,只是她那胸,似乎还要补啊……   太子爷如是想着,好心情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俺是求月票的“犯贱”太子爷……   澹台凰顶着一身的水回了屋子,几个大步走到床边,飞快的伸出手将躺在自己床上熟睡的小星星童鞋拎起,毫不怜香惜狼的扔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开始换衣服。   小星星童鞋被甩出去之后,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又被外头的雨一淋,所有的瞌睡瞬间消失!   睁开眼,四处一看,自己怎么出来了?但是门已经关着!它赶紧用两只前爪捂着狼头往门那边跑,然后伸出两只前爪在门上一阵猛敲:“嗷呜!嗷呜!”开门!速速给星爷开门!   敲了一会儿,里面没人应,也没人开门。   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长了脑袋往窗口那里一看,这一看,当即发现里面之人的动作姿态,看起来像是在换衣服!   这下它更加激动了,整只狼完全清醒了,狼嘴张开,里面有透明的不明液体流出,眼中眯出色迷迷的光芒,两只前爪在她的门上一阵猛刨:“嗷呜!嗷呜!”快点开门呀,星爷就小看一眼!就一眼!   刨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响动!   星爷怒了,生气呼喊:“嗷~呜!嗷嗷嗷嗷呜!”开门,星爷就看一小眼,星爷今天大狼大量不嫌弃你胸小!   叫了半天,里面的人还是不开门。星爷又采取怀柔政策,嘴角流着口水,谄媚的敲门:“嗷呜~!嗷呜呜~!”矮油,人家说不嫌弃你胸小是真的,星爷今天一点都不会介意的,也一定不会说出去,来嘛!开一开嘛!   星爷敲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是诚意终于感动上苍还是怎么样,“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口站着穿戴整齐的澹台凰,她的手中拿着一个扫把,一副凶神恶煞要打狼的样子!   星爷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后退一步,身穿破洞的比基尼,两只前爪谄媚的背在身后,扭了扭身子:“嗷呜~!”矮油,不要生气了啦,其实星爷方才什么都没说!   澹台凰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看起来简直是恐怖到了极点!右手拿着扫把往左手的手心敲了敲,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刚刚是说不嫌弃我胸小对吧?胸小?”她虽然不了解狼族语言,但是这只贱狼的心思,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   星爷先是瑟缩着飞快摇头,准备抵死不认,表示自己没有!但在发现自己飞快摇头,她还是那样恶狠狠的看着它之后,终于伸长脖子咽了一下口水,只得点头承认了,然后艰难的伸起两只前爪对着天空,呈投降状!——星爷是狼,星爷斗不过母老虎,星爷投降还不行吗?   但是它的投降,并未让澹台凰的心情缓和,拿起扫把,扬手就要打!   星爷见势不妙,赶紧掉头逃跑!   澹台凰一边拿着扫把追杀,一边狠狠磨牙,一只被拔了毛的破狼,居然敢反复讽刺她胸小,真是岂有此理!   星爷一边逃避着她的扫把,一边疯狂:“嗷呜!”星爷已经投降了,你还打!你没听说过应该优待俘虏吗?你居然虐待战俘,星爷明天就要去官府告你!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    ☆、064英雄救丑!(求月票)   “嗷呜——”   惨叫声是很凄厉的,声音也是洪亮的,但事实上小星星童鞋根本就没被打到!因为跑的实在太快,澹台凰根本都追不上它,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直直的把隔壁房间的成雅都惊醒了,跑了出来看是不是闹贼了。   而也就在这会儿报丧的人也来了,他们是先通知了王公大臣,才顾忌到各国使臣这里来。所以来的有点完。   于是,使臣们大半夜的都从温暖的被窝爬了出来,顶着满心的震惊去吊唁!好好的,觉睡到一半,东陵的太上皇没了,还是西武女皇派人刺杀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若是一定要找出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心情,那绝对是幸灾乐祸!   坐山观虎斗,是战国时期每个国家都乐于去做的一件美事儿,要是两国打到一个轰轰烈烈不可开交,他们说不定还能坐收一点渔人之利!   心情都是震惊愉快的,但是表情是十分悲天悯人的。   没过一会儿,澹台戟也过来了,方才进门,就看见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对着自己飞来,他抬袖一挥,一阵劲风划过,将小星星童鞋往一旁吹去!星爷就这样被刮到了墙角,虎着一张狼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它是发现了,澹台家没有一个有爱心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热爱并保护珍稀动物!   然而,澹台戟却远远比它更加不高兴,妖媚的桃花眸冷睇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偏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它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君惊澜的狼,日前有杀手来,它帮了忙不是就该回去了吗?现下怎么还在此处?   这一问,澹台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赶紧扔了扫把,耷拉着脑袋回话:“我也不知道,它是自己溜到我屋里的,然后就死赖着不走了,我正在收拾它!”   这话一出,星爷不高兴的举爪,发表自己的反对意见。——星爷到你这里来是抬举你,什么叫死赖着不走!   “赶不走么?”他又挑眉,桃花眼中满是不悦。   澹台凰迟疑:“按理说它自己早就该滚蛋了,八成是被君惊澜赶出来了吧?”   这话一出,好面子的小星星童鞋听着简直是要疯了!它飞跃到澹台凰的跟着,先是潇洒的一拨流海,摆出一个十分炫酷的造型,然后转过身,用九条尾巴对着她,后蹄蹬地,右前爪呈三十度指向天空,左前爪呈三十度指向大地,狼头微微点下,作迈克杰克逊状。接着又穿着一身比基尼,单只蹄子站地旋转七百二十度,貌似在跳天鹅湖!   所有的姿态都只是为了证明一点——星爷十分优秀非常帅!最后,伸出一只中爪对着澹台凰,狠狠鄙视:“嗷呜!”星爷这么优秀的狼,怎么可能被人赶出去!星爷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这你都猜不到,星爷鄙视你的智商!   一屋子人就看见一只破狐狸狼在那里自导自演,各种搔首弄姿外带臭美。顿时面色僵硬,表情一片空白!   澹台凰也深深抚额,这小星星绝对是动物界的一朵惊世奇葩!臭美这一点,天下间绝无仅有,比它那个主人更甚!   澹台戟无语的静默了片刻,又将那只疯狼看了很一会儿,终于决定不再理会它,也想起自己是有正事来的,袖袍一甩,收回眼神看向澹台凰,优雅华丽的声线缓声而起:“东陵太上皇被刺杀,各国使臣都已经去吊唁,你收拾一下自己跟王兄一起去!”   澹台凰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眯眯的答话:“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走吧!”   她这话一出,澹台戟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身就走了,没走几步,忽然想起一个细节,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开口:“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仅仅没睡,还穿戴整齐!   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开口胡诌:“还不是因为这破狼,占了我的床,我想好好的收拾它一顿,所以……”   “今夜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吧?”这才是澹台戟真正关心的重点,若是又扯上关系,恐怕自己舍了命都保不住她。   澹台凰赶紧摇头,作指天发誓状:“今夜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关系是有的,但是绝对不能告诉王兄!   澹台戟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但是小星星童鞋怀着原本对澹台凰的怨恨,加上她竟然把她这么晚都没睡的责任栽赃到星爷的头上,顿时愤怒的一跃跳到了澹台戟的跟前,拼命:“嗷呜!嗷呜!”她骗你的,她说谎,她今天晚上出去了!   两只前爪不断挥舞,并往澹台凰的方向不断的指,十分热情洋溢的告发!   但,澹台戟低下头很看了它一会儿,碍于人类和动物之间的沟通障碍,他实在难以明白它的意思!   他不明白,澹台凰却明白了!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它,一阵龇牙咧嘴,满怀威胁意味,但是星爷根本视而不见,两只前爪挥舞得更加激动了,等你先被人收拾了再说!   而澹台戟又顿了半晌,看了半晌之后,忽然偏头问澹台凰:“这狼是不是羊癫疯了?”   这句话一问出,小星星童鞋所有的告发热情全部僵住!身子躬起,就这样石化在了风中。还有一阵寒风卷着两片落叶很应景的飞了过来……   澹台凰望天憋笑,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完跟着澹台戟的步子一齐往外走,留下小星星童鞋石化在原地!   他们走了很远,小星星童鞋还一只狼在那里呆愣着,终于,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往地上一倒……   ——什么眼神儿啊!星爷是狼,怎么会有羊癫疯?   就算不幸染病,也该是狼“巅峰”啊,真是瞎眼了有木有……   ……俺是月票飞涨,狼巅峰的星爷……   一行人在澹台戟的带领下走着,整个皇宫都已经是灯火通明,哭声一片。   路上遇见了不少他国使臣,纷纷打完招呼之后,又结伴同行。   同行了良久,见着楚长歌吊儿郎当的摇着自己的玉骨扇过来了,铜钱在他身后飞快劝谏:“大皇子殿下,现下是东陵太上皇遇刺薨了,我们是去吊唁的,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漫不经心,稍微露出点悲伤的样子可以吗?单看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去贺喜的!”   “本殿下只有在没有美人相伴的时候,才会有悲伤的样子!”楚长歌风流纨绔的声线响起,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其他使臣纷纷咽了一下口水,原本就知道这货纨绔不堪,没想到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也不知道他这幅样子出现在皇甫轩的面前,会不会被皇甫轩一怒之下,让人给砍了!   楚长歌远远的一看见澹台凰,就笑着过来打招呼:“公主,好久不见,想我不想?”   众人望天,好久不见?!今天白天才见过!   他这所有的人都不理会,招呼也不打,唯独对着澹台凰开口,问出来的还是这样暧昧的问题,其他人都心中不喜,而被特殊“优待”的澹台凰也是嘴角一抽,无语开口:“楚皇子殿下,您除了这方面的问题,就没有别的事情问吗?本公主无端端的想你做什么?分明今日中午才见过!”   她这样说着,随着澹台戟往前的脚步却未停,并没有特意停下步伐和楚长歌闲扯蛋的意思。因为她心中清楚,王兄非常不喜欢楚长歌,自己再多跟他说几句,回去又要被教训!   她无意多说,楚长歌却是兴致勃勃,笑容满面的跟在她身畔,状若伤心的开口:“公主如此无情,真叫本殿下好生伤心!那好吧,本殿下就听公主的,问点别的问题……嗯……”   他顿了很一会儿,好像是除了这个之外已经不知道问什么,十分困惑的开口征求澹台凰的意见:“公主,本殿下实在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问什么了,不如公主给个建议如何?”   澹台凰本来就不耐烦,一听这话都想踹人了!没话问不会不说?但看在他帮过自己的份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好歹今天给他点面子,想着黑着脸转过头给他解惑:“你就不能问点类似吃喝拉撒的问题?”   这话一出,一旁的众使臣们皆大声咳嗽!漠北人竟然如此粗俗,拉和撒就这样挂在嘴边说!于是,漠北人就这样成功的被澹台凰一个人破坏了整体形象,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那个啥啥……前头的澹台戟桃花眸也微眯,隐隐闪过不悦,凰儿说话,已经是比从前更没有分寸了!尤其说话的对象,更没有分寸!   但,让使臣们更为无语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   “哦!”只见楚长歌笑意融融的摇了几下扇子,呈恍然大悟状,又转过头询问,“公主今天拉了什么?吃了吗?”   “噗——”有人没忍住喷笑了。   “咚!”铜钱实在无法忍受,摔倒了!   澹台凰的脸色顿时更黑了,无语的看向他:“你就不能换个顺序问?”先问拉了什么,又问吃……真是听了他这一问,食欲都没有了!   “噢!公主吃了什么,拉了吗?”楚长歌倒很是听话,十分配合,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澹台凰完全无语了!也不知道这货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就是不欲跟他说话了,脚步快了几许,想将他甩开!她拒绝跟这种白痴说话!   而就在他们这么走着,没一会儿,前方又来了一个小太监,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头上系着白色的带子,飞快的对着他们跑了过来,到了他们跟前一跪,顾不上打招呼,流着泪就说出了另一个消息:“各位大人,礼部尚书让奴才来通知各位,皇太后,自殒了!”   自殒了?!   这一个消息,将众人狠狠的震惊了一下!自古以来,皇帝去世,妃子们再死都是被迫,因有遗诏要求陪葬。却没想到东陵太上皇前脚刚死了,皇太后后脚便自尽!   这是夫妻情深?皇太后此番行为,倒真真是没有辜负东陵太上皇几十年来后宫独她一人。   这样想着,原本都有些瞧不上这位庶女出身的太后之人,都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   唯有澹台凰,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她并不觉得奇怪,云倪裳对皇甫怀寒的感情,上次在潜龙殿门口,她就能听得分明。   所爱不在,就以身相殉吗?澹台凰的唇畔冷冷勾出一抹嘲讽。   云倪裳是死了,一了百了。想没想过活着的人会怎么样?皇甫轩方才失了生父,并留下了永生难忘的遗憾,已经是肝胆俱裂、五内俱焚,现下再加上这样一个重击,恐怕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   如此任性,想死就死,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就像前世,她那双不负责任的父母。   众人一听这个消息,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就是“伤心”,那表情都相当悲伤,开口道:“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我们即刻就到!”   他们一说完,那小太监就起身退走了,一行人又加快了步伐往宗祭殿而去。   一夜之间,东陵皇痛失双亲,人心肉长,不少人也都有些同情起他来。   唯独楚长歌一个人,笑得一派风流的开口:“这东陵皇太后还真会打算,一起死了就省得东陵皇准备两次丧礼了!”   这话一出,众人几乎都想喷他,而前头的南齐使臣实在没忍住,转头斥责:“楚皇子殿下,出了这样的事,即便你不伤心,也请不要奚落死者!”   “本殿下是如何奚落死者了?这人死了,就是登上极乐世界,成仙成佛,这是好事!若是本殿下的父皇母后羽化登仙,本殿下定然大摆酒宴庆祝个三天三夜,祝愿他们早日成为上仙!”楚长歌挑眉回话,面上满是笑意。   一句话,成功的将南齐使臣噎住!   澹台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其实楚长歌描叙的这种事儿,在现代外国也有,他们那里有人去世,大家都只能笑不能哭,亲人就会登上极乐世界。所以她对楚长歌的想法,某种程度之上还能勉强理解……   但是其他人,都深深的认为楚皇有这样的儿子,根本就是家门不幸!   这一行人到了宗祭殿的门口,外面站着不少下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孝服麻衣。   使臣们出于礼节,也都上去各拿了一件,直接套在身上,系好了腰间的带子,整理好仪容之后进去。   一进门,里面已经站满了人,俱是大臣们和他们的妻室,从殿内排到院门口,各自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有人都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   哭声震天,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而澹台凰进门之后,便看见了皇甫轩背对着他们而立的冷傲背影,没有那会儿在潜龙殿门口的失控,亦没有痛哭流泪。   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站在两口棺木跟前。   这一瞬,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该属于帝王的坚强,也看到了属于帝王的悲哀。   就因为是皇帝,才不得不坚强,即便五内俱焚,也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   倒是皇甫灵萱,已经伏在棺材边上哭花了妆容,哭散了发髻,看她那样子,几乎是要哭得晕过去!   众人都上前,依次走到灵位之前上了一炷香,便都站到一旁,看了看皇甫轩那冰冷的表情,亦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打扰或安慰,他们是他国使臣,原本是为了庆贺皇甫轩登基而来,却遇上这种事,若是安慰,恐怕皇甫轩反而觉得讽刺!   皇甫灵萱就在众人跟前痛哭失声,素来怜香惜玉的楚皇子自然是心中不忍,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很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画面。   这一递,皇甫灵萱先是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还呆呆的看了他几秒,擦了一把眼泪,又是一阵伤心上涌,哭得更为伤心了!   这下,澹台凰都不由得十分敬佩的看了楚长歌一眼,果然将人的心态把握的极好,在人家伤心欲绝的时候,送上一块手帕,从此就会在对方的心中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只是这么多美人恩,他消受得起吗?   就在这会儿,君惊澜也终于到了。   他一进来,带笑的眼先扫向澹台凰,又缓缓收回目光,举步往灵堂而去。一贯慵懒的表情,在此刻看来十分沉寂,好似是真的很为皇甫轩感到遗憾痛心,上前上香的姿态也十分到位。看得澹台凰在一旁嘴角直抽搐,看这货貌似伤心的样子,还以为参与同谋的人不是他!   他上香完毕,也站到一旁。皇甫轩灿金色的眸,很快的扫向他,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君惊澜脱不了关系!但,他并没有证据来证明。   他就这样看着,君惊澜亦淡淡回视,狭长魅眸幽闪,并无其他任何情绪,似乎对此事的一无所知。   皇甫轩看了一会儿,已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终于收回目光。   ……   这一场吊唁,于东陵来说,是七七四十九天。而各国使臣出于礼节,只需要在此守孝三天。   这三天,皇甫轩几乎是不眠不休站在灵堂守着,而皇甫灵萱亦不知道断断续续哭晕过多少回。   三天之后,各国使臣便都各自带着包袱走了,是由丞相代为相送。   众人走到宫门口,便开始互相见礼,并分道扬镳。   而澹台凰跟在澹台戟的身后,心情还是有点沉重,小星星童鞋也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   刚刚走到门口,便见着太子爷的豪华仪仗步了过来,十二人抬着的大轿,说那是轿子,还不如说是床,床的四面以一层淡紫色的轻纱挡着,映出里面绝美男子正以手撑颊,慵懒侧卧,引人遐想连篇的姿态。还有那美貌侍婢飞快铺下的红地毯,以及两旁恭敬低头的护卫……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从皇宫里头出来,看得澹台凰嘴角直抽抽,这货不装逼真的能死?他们这么多使臣,带着下人们就这样走出来,原是没什么,不十分气派,也绝对称不上是有失国威,但是把这货这排场一看了!   ——他们一瞬间全部变成山沟沟里的野人了!   跟在澹台凰的身后的小星星童鞋一见此,瞬间觉得无比痛苦,早知道就不离家出走了,这下好了,主人如此牛逼的出场方式自己没赶上,要是再跟着澹台凰,星爷还不知道要错过多少次出风头的好机会!嗯,要不主人待会儿到了跟前,给它道个歉,它就回去吧?   正想着,君惊澜的仪仗队就到了跟前。他微微抬手,轿子便停了下来,旋即他伸手掀开纱帐一角!小星星童鞋赶紧心中一喜,主人还是记得它的,但是星爷也是有架子的,于是故作高傲的仰头不看他!道歉吧道歉吧,道歉星爷就原谅你!   可惜,君惊澜根本就没理会它,笑看向澹台凰:“太子妃,爷要回北冥了,你是否考虑跟着爷一起?”   什么!?为什么先问的人不是星爷?!小星星顿时感觉有点不妙,自己的行情是不是下跌了?这下当即也不敢装高傲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君惊澜,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主人,其实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星爷都非常难受,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就带星爷走吧!   他这一问,澹台凰飞快摇头:“不必了!北冥太子请走,北冥太子走好,北冥太子慢走不送!”其实她还想加一句,北冥太子后会无期!但是她怕说了遭这货报复!   但是她话没说,他却已经瞬间明白她心中所想。好整以暇的笑笑:“既然这样,那本太子就先回去筹备婚礼了,并准备十里红妆相迎,来迎娶爷的太子妃,太子妃可不要让爷失望啊!”   这话说着,他狭长魅眸忽然眯了眯,警告意味十足,潜台词,是让澹台凰不要再想着什么逃跑。   小星星见自己看了这么半天,主人还是没理会它,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不祥的预感都出来了,看来它是真的不能太拿腔拿调了!于是它赶紧又往前头走了几步,摇曳着自己的九条大尾巴,羞涩的看着对方一拨流海,又挺了一下自己穿着火红色比基尼的胸口——主人,星爷这两天是不是帅多了?算了,星爷不要你道歉了,你赶快谢恩把星爷带走吧!   澹台凰先是抽搐了一下嘴角看着那个神经病一般的小星星,又绞了几下衣带,啥话都没说,假装没听懂君惊澜的暗示!   但君惊澜却清楚,她一定是听懂了。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穿着奇装异服的小星星,顿时有点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声,缓缓收手放下了纱帘,又侧卧了回去,懒洋洋的开口吩咐:“走吧!”   “是!”下人们应了一声,抬着仪仗队就这样走了!   于是等着挥爪让人谢恩的小星星童鞋彻底疯了!后蹄猛跳,前爪在空中乱抓,叫声十分凄厉,整只狼呈暴走状。又赶紧跟在他们的队伍之后惨叫:“嗷呜!嗷呜!”主人,你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星爷的零食已经吃完了,吃完了你知道吗?主人,你带上我吧!   但是显然,君惊澜对它的痛苦完全没感觉,闲闲开口问:“小苗子,是什么声音?”   小苗子同情的看了一眼小星星一眼,开口回答:“回爷的话,是星爷!”   “星爷?”轿子上的人微微挑眉,好像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   小苗子当即会意,赶紧尖着嗓子改口:“奴才口误,是一只叫小星星的狼!”   这下好了,离家出走了几天,在下人那里的敬称都被剥夺了,星爷有多伤心你造吗?   “哦?就是前几天嫌弃我们北冥的待遇不好,背着包袱走了的?”太子爷又闲闲询问。   小苗子是把冷汗都滴出来了,硬着头皮开口:“正是!”   “嗯,北冥已是招待不起它了,不必理会了!”君惊澜闭上眼,不再开口。   队伍逐渐前行,小星星又飞快的撵上去,凄厉大叫:“嗷呜!嗷呜!”主人,星爷没有嫌弃北冥待遇不好啊,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通通都是误会!我们赶紧冰释前嫌,然后愉快的玩耍吧!   但是仪仗队就这样走了,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它一眼。   它也终于死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澹台凰看着它的背影,先是嘴角一阵猛抽,又觉得有点同情。   就在这会儿,楚长歌也出来了,摇着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身后跟着铜钱。步到门口看见澹台凰之后,笑着开口:“公主,后会有期!”   必须是后会有期的,他楚长歌看上的猎物,可从来没有失手过,澹台凰,自然也不能成为例外。   “后会有期!”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以后还是别见了吧?   他打完招呼,便往自己的马车而去,澹台戟和澹台凰也往自己的仪仗队而去。   小星星童鞋眼见跟着主人走是没有希望了,不情不愿的跑了回来,死皮赖脸的窜上了澹台凰的马车。   队伍出发,楚长歌的马车已经走远,澹台凰掀开车帘,正要进去,皇宫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冰冷声线:“女人,等等!”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皇甫轩,他竟然出来了!而上正预翻身上马的澹台戟,也顿住了,不豫的看向这边。   帝王抬脚,几个大步走到她的马车跟前,灿金色的眸看向她,眸中是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终而,轻声开口:“朕来送你!”   来送,此一别,从此天高路远。   这一生,都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她扯出一丝笑意点头:“多谢东陵皇!”无论她喜不喜欢他,他在这样的心情之下,还能出门来送她,这份情,她就应该承下。   他看了她一会儿,微微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犹犹豫豫了半天,却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最终,冰冷的薄唇扯出一抹笑,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保重!”   这轻轻的一声保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不舍。   “保重!”澹台凰重重点头,掀开车帘坐了进去,几乎都不敢再去看皇甫轩的眼!   她不敢看,不是因为不舍或喜欢,而是因为他的境遇,跟她小时候太相似,也太能让她感同身受。所以她不敢再看,她怕再看自己会心软,会因为同情想留下。   她不能为了同情赔上自己的终身,而皇甫轩这样高傲的人也不会需要同情!   而这一刻,车内之人,和车外之人,皆微微勾唇,心灵相通。他们都能懂,都能懂彼此的心思,也能明白彼此的骄傲。   马车远行,仪仗之前,是飘飞的彩旗,是远行的思念。   皇甫轩站在原地,怔怔目送着她离去。   他以为,这一别,再相见难。却不知,再相会,是兵戎相见……   ……   回漠北的路上,澹台凰还是比较欢乐的,尽管她的心中没有一刻放弃过逃跑的念头,但是回草原去见识一下边塞风光也不错。   但是身边有一只不断拿着丝帕抹眼泪的狼,也确实是非常煞风景,马车里一地上都是它擦完眼泪和鼻涕扔的帕子,看得澹台凰嘴角直抽筋!有那么多眼泪和鼻涕擦不完吗?这货的泪腺系统也太发达了吧!   小星星童鞋就这样伤心的哭了很久,然后忽然,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怔住了!赶紧跑到门口掀开车帘,四下一看,什么都没看见,但它开始咧着狼嘴笑了!是主人的气味!主人就在他们附近,它就知道主人一定舍不得星爷!   想着,它羞涩的捂脸,十分害羞的回来了。然后瞬间不哭了,翘着后蹄得瑟的摇摇晃晃……   看着它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让澹台凰都有点狐疑的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啥都没看见,又收回了脑袋!然后在心中给这狼的表现打上了一个标签——有病!   澹台凰在马车里面坐了一会儿,愣是憋不住了,出去跟澹台戟一起骑马。   队伍的两边是护送他们会漠北的队伍,前方的旗子迎风招展,写着“漠北”二字!   他们走了半天,已经出了东陵的皇城,到了一片平原地带。临近黄昏,也是准备连夜赶路,并未打算做任何停留。最近风波诡谲,能少落脚就尽量少落脚,以免多生事端。   倒是澹台戟有点担心澹台凰吃不消,偏头看向她,轻声开口:“凰儿,骑马太累,你还是回马车里吧!”   “没事儿,坐马车才累呢!倒是骑马舒服!”前世她学过骑马,而且她的骑术在家族里面是首屈一指的,也曾经拿过西班牙赛马节的冠军。   澹台戟也知道她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便也只笑了笑,没再开口。   临近夜幕之时,前方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来,还染了一身的血迹,澹台戟远远的看见了,当即一挥手,示意队伍先停下!   那人踉跄着步子到了他们跟前,马上被前头的卫兵拦住。他强撑着力气大声开口询问:“是……是大皇子殿下吗?”   澹台戟一听,开口吩咐:“让他过来!”   “是!”前头的卫兵领命,将他带了过来。   此刻他已经浑身是伤,眼见就快不行了,澹台戟也惊了一下,赶紧翻身下马:“你是漠北人?”   “是!军中……军中有变,有数十万人马凭空消失,赫连将军怀疑是二皇子殿下想谋夺……谋夺皇位,所以派我们来禀报您,请您……请您尽快回漠北!”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澹台凰也惊了一下,也赶紧从马上下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开口问:“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不是,不是属下一个人!一路上,我们原本是三十几个人一同来的,但……但是他们都在路上死了……”他这一艰难的说完,脑袋一歪,终于没了气息。   显然是因为受伤太重,一路上追杀太多。   澹台凰抬起头看了澹台戟一眼,对于那个二皇子,她没有见过,所以也不了解,但应该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二王兄。“王兄,你怎么看?”   澹台戟沉默片刻,只轻轻叹了一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这话,就是确信了自己那个所谓的二王兄谋反了!澹台凰二话不说,当即翻身上马,看着他开口:“王兄,别犹豫了!我们赶紧回去,他敢抢你的权,我们就要了他的命!”   这话一出,澹台戟微微抬头,似乎是有点惊诧,优雅华丽的声线带了几分困顿:“我们兄妹三人可都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他亦是你的王兄,你就这么确信的站在我这边?”   澹台凰笑了一声:“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那么多王兄!我只认你!走吧,要是回去晚了,漠北就再无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她有没有立足之地不要紧,她原本就是游魂野鬼,去哪里都是一样。但王兄不行,输了,不仅仅意味着再无立足之地,也意味着死或下半生被无穷无尽的追杀所扰!   我只认你!   这四个字,让澹台戟禁不住勾唇笑了笑,虽然一直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甚至怀疑过她是澹台灭找来的奸细,虽然他都不知道她这句话事实上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仍旧觉得开心!   翻身上马,笑着开口:“好!我们回漠北!”   话音一落,忽有一阵鸣笛之声响起,一只箭羽破空而来,对着他的方向!他微微偏过头,才将箭羽躲了过去!   四下护卫大惊,赶紧拿着长戟围成一个防护圈。旋即,便有几百名黑衣人从四面围杀而来!   澹台戟当即大声开口:“保护公主!”   他话音一落,空中跳出几十名暗卫将澹台凰围成一个包围圈,而那些刺客也知道若是近身肉搏对他们没有好处,都拿出弓箭,对准了他们!   这下,所有人都不禁紧张了起来!这么多支箭羽,要是就这么射过来,即便有再高的武功,也只能堪堪护住自身,再想保护别人,纯属痴人说梦!   然后,澹台凰就很悲催的发现了凤御九天才练成了两重的自己,就是那严重需要被保护的人!从前在现代学的东西,都只适合近身肉搏!   “咻!咻!”的声音响起,无数只利箭划破虚空,撕裂了空气对着他们攻来!箭羽射出之后,部分刺客冲上来,对着澹台戟砍杀而去!   众暗卫为了保护澹台凰,竟然以身起来挡。眼见一支泛着寒光的箭头就要刺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暗卫,她赶紧将对方的身子往下一扯,她自己也赶紧往下一俯——   那箭从她的上方擦过,没能射到人!   那黑衣人当即开口:“谢过公主!”   可,他话音一落,一支箭羽十分精准的射上了她胯下的马,马儿嘶鸣一声,轰隆倒地!   这一倒地,又是一波箭羽而来,几十只箭都对准了她的方向,她飞快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过!可,躲过了这只,也躲不过那支,仍然有几只箭对着她落身的方向而来,眼见那尖尖的箭头越来越近,她身前的暗卫也一个一个倒地,她顿时觉得小命要玩完!   澹台戟一转头,便看见了如此令人惊惧的一幕,当即大声嘶吼:“凰儿——”   想要破开身边只人来帮她挡,却被十几名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   正当她都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跑得极快,像是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到了她的跟前,扬手一捞,她便也上了马,落入对方身前!   绝处逢生,她简直激动到了顶点!而身后又有箭羽对着他们飞来,他袖袍一甩,箭羽便被折在空中!澹台凰正要好好转头感谢身后的白马英雄,便听得一阵戏谑声线响起:“太子妃,爷来得够及时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顿时僵住!回头一看,果真是他。但是……她真心的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假了,她已经被救了很多次,但唯有这次是感觉说不出的怪异!问:“那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何能来的如此及时?”   “嗯……因为知道慕容馥不会放过你,所以爷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为了能够在关键时刻天神降临一般的救你,爷还专程买了一匹马,然后看了一会儿才出手……”太子爷做人很诚实,丝毫不遮掩自己如此,是为了塑造自己在她心中男神般的高大形象!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语道:“所以你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出英雄救美?”   他微微低头,看向她艳丽的脸,低笑一声,懒懒道:“不!是英雄救丑!跟爷比比,这世上便没有美人了!”    ☆、065在下公子屌,人送外号屌炸天!   “我说你不自恋能死吗?”虽然跟他这张艳绝的脸对比一下,自己的长相似乎是瞬间没有优越感了,但是他就不知道做人要谦虚吗?尤其是在女士面前!   他微微一笑,没搭腔。只是策马跑得更快了一些……   澹台凰往后头看,十分紧张道:“我就这么走了,王兄怎么办?”   “你这个累赘留在这里,他才不知道怎么办吧?”闲闲开口,是毫不留情的打击她!   澹台凰磨牙,仰头看向他美过万里山河的脸,怒道:“你能偶尔不这么诚实吗?”   “那爷以后只说太子妃想听的话,如何?”他带笑的声音传来,语气十分温和,却不知是真是假。   他这话一出,等于又是调戏!澹台凰顿时感觉一把无名怒火浇上心头,一咬牙,转过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往下头狠狠一扯!   “砰!”两个人一齐从马上滚了下来!   还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滚入一片浓郁青葱的草地,君惊澜薄唇带笑,一副闲散的态度,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一直滚了有二十多圈之后,他们终于停了一下,太子爷在下,澹台凰在上!   顾不得身上被摔出的痛,澹台凰就坐了起来!正坐在他身上,而他就这样躺着,狭长的丹凤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紫的衣,墨的发,扑散在地。玉色容,魅色眸,正看向她。一线红唇微微勾起,端的是好整以暇……   因为滚动的幅度太大,他胸前衣襟微开,露出胸前薄薄春色。那肌肤,比玉质润,比羊脂亮,比月色皎,比……绝世小受还要诱人!   澹台凰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把心中一些乱七八糟不该有的想法全部甩出脑外,然后狠狠的,居高临下的,凶神恶煞的——看着他!磨牙开口:“老实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天到晚没事就调戏她,态度总是忽明忽暗暧昧不清,句句话都高深莫测让人揣度不明!每一句话说得都似是而非,好像是喜欢她,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为了捉弄!   “这荒山野岭,草地之中,风高月黑,四下无人。太子妃就这样将爷压下身下,是爷该问你想怎么样吧?”他慵懒声线满含笑意,狭长魅眸尽是戏谑,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有点危险,又像是在勾引。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原本就非常不高兴,现下更是不高兴到了顶点!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少给我废话,老娘是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是为了当初我偷看你洗澡,又弄脏你的洗澡水的事儿,你捉弄我到现在,也该算清楚了吧?”   “本太子不是捉弄你到现在,是一直拯救你到现在!”太子爷很认真的纠正。   这话一出,澹台凰手上的青筋都暴动了起来!杀人般的眼神狠狠瞪着他,语中带着磅礴怒气:“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调戏不捉弄?比起你这样,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她不是圣人,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尼姑。尽管心中很逃避感情这种事,但也经不起他三番五次的逗弄!这男人,甚至能毫不避讳的告诉她,他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戏,就是为了在她千钧一发之迹出手相救,可让她觉得无措的是,尽管知道这是他刻意营造出的英雄救美的假象,她也不由得有一瞬间心动!   是他飞马而来,闪电般踏破夜空的震动!   是他紧环着她,疾风般月下飞驰的浪漫!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正在落进一张网,一张他精心编织的网,甚至于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还能自负的告诉她他在撒网,就是要套她上钩!那,等自己真的落入这张网之后,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结果?   是她真情相付,他却得意的告诉她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捉弄?   还是真如童话故事一般,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没错,她就是灰姑娘,虽然有着公主的身份,但是比智谋、比财富、比实力、比手中掌握的权势,她连他的衣角都抓不到!生活不是童话,更不是韩剧,这样的婚姻如何可能真正幸福?   又或者,最终走了爸爸和妈妈的老路?   这三种,没有一种是她想要的!但,她现在忽然很迫切的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她的表情瞬息万变,他很快便能知她心中的纠结,淡淡扫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缓声开口,轻声开口:“女人,别想太多,跟着心走!”   他想要她爱上,但却也不想给她任何心理压力和负担。他希望在自己的一手操控下,她可以被慢慢软化,一步一步走向他,而非急于求成,让她将所有的压力全部都前提放到一个宣泄口,就这样抓着他让她交代,强制性的一次理清!   这样,即便理清,也只会让她畏而后退,越行越远!   他这话一出,她心中更是觉得压抑,凤眸冷冽的看向他,缓缓的收回自己的手,咬牙开口:“君惊澜,你最好在我真正喜欢上你之前收手,否则最后,我陷入了,你却是耍我的,我定会拖着你下地狱!”   看着她的眼,还有那眸中慑人的冷意,他便知她这句话绝对是认真的!微微勾唇,闲闲笑道:“你放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澹台凰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眼神也更为狐疑,心中的疑团不断扩散,终于没忍住,问:“若你是真心,那,原因呢?”   她不认为,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会毫无任何理由,出于一见钟情或是感觉对了,就选择她,绝对会有原因!   她这话一问,他面色的笑意微微僵住,眸色也黯淡了半分。   就那样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这样的表情,就与那日在屋顶上,她说了那番讽刺他的话之后,他所展露出来的表情一般无二,隐隐的,像是悲伤。   等了很久,他终于起身,澹台凰也被迫往后坐了一点。   然后,他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似是宠溺,低笑道:“疑心真重,喜欢便是喜欢,能有什么原因!爷说了,你什么都不必管,只跟着心走就行了。爷说是真心,便是真心!”原因是有,但他不想说。   不想让她知道,他心中也有孤独,也有缺失,也有落寞。   这刮鼻尖的动作,成功的把澹台凰雷了一下!要是她的脑袋还没有错乱,这绝对是情侣间才能有的亲密动作没错吧?这不要脸的竟敢刮她的鼻子,他的脸皮还能再厚一些吗?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刮她的鼻子的!   伸出一只手指恶狠狠的着他:“我警告你,以后不许随便动我,我们两个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可以做刮鼻子这样的事情!”   “哦?”一字吐出,他剑眉微挑,尾音还拖得老长,微微低头看了看,满不正经的坏笑,“那既然你我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太子妃又是坐在哪里?”   这一问,澹台凰也跟着低下头,这一看!那张厚比南山的老脸竟然瞬间红了,原本她是坐在他的腰上,他坐起身之后她微微往下面移了一点,然后正好……   她正要起身,他却一把抓住她,没让她动,并非常犯贱的开口:“太子妃,这个坐姿其实挺好,不若爷直接将你我的裤子都撕了,我们长驱直入如何?也算是对得起今夜良辰美景,还有你将爷掳到此处的良苦用心!”   擦!她将他掳到此处?“给你三秒钟时间放开老娘,否则我废了你的命根!”   这贱人!真是犯贱无下限!   话音一落,他大笑出声,倒也很是配合的放开了她,澹台凰亦飞快站起身,抬腿,准备给他一个断子绝孙脚,他却也悠悠起身,看似很慢实则很快,没给她踢到的机会!   拂了拂广袖,颇为嫌弃的将身上的草屑和灰尘都扫了下去,剑眉亦不自觉的皱起,看来是洁癖又犯了。   澹台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完全懒得理会!心中却在思虑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说没有原因,她不信,他说他是真心,只是,这真心她能受得起吗?   正在她思虑间,他一把环住她的腰,纵身一跃,到了马背上。旋即,调转了马头,往来处跑……   澹台凰皱眉,问:“这是去哪里?”   “送你回去!没了你,那些个杀手王兄当已经处理掉了!”他闲闲回话,言语间还没忘记打击她的无能!   她狠狠磨牙,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愤怒的开口:“老娘告诉你,我的无能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这天下间一定能出一个让世人敬畏的高手,那就是我!”   这话一出,他又是笑,音节碰撞,似山泉溪水流过,好心情的开口:“嗯,爷信,你一定会成为不世的高手!”   因为他的眼光,绝对不会错。她是一块璞玉,终有一日会绽放出夺目光彩!   他忽然这么好说话,又不嘴贱,澹台凰反倒还有点不习惯了!   而也就在这会儿,他在她耳边缓声开口:“北冥有急事,爷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别……”   话没说完,已经被她打断:“知道了!”语气颇为高兴,显然是不欲看见他。确实是不欲看见他的,因为他每这样英雄救美的出现一次,她的心就会动摇一分,不如不见,对彼此都好。   她这语气,让他魅眸微眯,稍有不豫,却也没有多说。   沿途回去,便见着澹台戟等人在原地,显然是在等着自己将她送回去。策马到了他们跟前,澹台戟面上的焦急之色也终于被冲淡,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两人,也终于认清了那会儿将凰儿救走的是何人,难怪看着背影便那般熟悉,只是……他不是应该回北冥了吗?   马一停下,澹台凰便翻身下马,飞快冲到澹台戟的跟前,问:“王兄,你没事吧?”   “没事!”澹台戟点头,又看向君惊澜,拱手开口道谢,“多谢北冥太子相助!”   他勾唇一笑,懒洋洋的回话:“凰儿是本太子的未婚妻,这自然是应该的,王兄就不必客气了!”   这话一出,澹台戟美艳容颜上的温和之色瞬息便冷了半分,妖媚的桃花眼看向君惊澜,但看那表情,显然是相当不悦。   而君惊澜见此,亦淡淡回视着他,魅眸幽深,若碧波寒潭,眼神也是丝毫不退让,唇际一直微微勾着,似是冷笑。   澹台凰两边看了看,不知道为啥,竟然感觉自己看出了一点剑拔弩张的味道!伸出一只手在他们之间挥了挥:“喂,你们没事吧?”   “没事!凰儿上马,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北冥太子,后会有期!”澹台戟飞快的吩咐完澹台凰,便偏头向君惊澜道别,十分客气的拱手开口,礼仪倒很是周全。   君惊澜亦微微点头,闲闲开口:“后会有期,相见不远!”   说着,眼神又不禁扫向澹台凰。   澹台凰赶紧转开目光不看他,后会有期,相见不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是怕再相见几次,他再这样帮她几次,她真的会爱上他。   “驾——”澹台戟策马扬鞭,往前疾驰而去。   澹台凰也赶紧跟上,原本他们几百人的队伍,因为那场刺杀少了一半,但也仍然十分浩大。   眼见他们的队伍渐远,坐在马身立于原地的太子爷,微微抬手一挥,空中便很快的跳出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爷,有何吩咐?”   “你去暗中保护太子妃,记住,若非极度危难之刻,你绝对不可轻易露面!”凉凉开口吩咐。   东篱心中微诧,他跟了爷已经快十几年了,这些年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爷的身边,今天竟然要去保护那个太子妃?看这样子,爷是真的非常重视他们的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呀!心中千转百回,但他绝对不敢违抗或是质疑他的命令,赶紧开口:“属下领命!”   话音一落,正要对着澹台凰等人远去的方向追去,身后又传来自家主子的声音:“等等,传信让如烟处理完自己的事,在明处跟着她!”   东篱诧异,回头询问:“是让小姐跟着保护?”   “不!让如烟教她一点东西!”语罢,转身而去,策马扬鞭,宽大的袖袍在夜空中翻飞,墨发扬起,风华无双的背影叫人心生神往。   而东篱却颇为莫名其妙的立在原地,让小姐过来教太子妃一点东西?但是爷没明说是教什么,小姐能明白过来吗?   ……俺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澹台凰跟着澹台戟一路到了驿站,门口的官差一见,赶紧过来为他们牵马,皇上已经下了玉碟通知这一路的驿站,说只要漠北的人来了,就要奉如上宾,不得有丝毫怠慢,所以他们都十分积极且万分谄媚。   成雅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星星童鞋,战战兢兢的从马车上下来,显然是方才的刺杀事件还让她十分害怕。   进了驿站之后,澹台凰便开口询问:“王兄可知,来的是哪路人?”   “西武的人!若是王兄没料错,你二王兄的人近日也该来了!”澹台戟双手背于身后,神情有些冷肃。那些人一来,就对着他袭来,他便以为目标是他,可最后凰儿被救走,那些人便想追,最终反被他们追杀掉了。若是澹台灭,绝对不会只想杀凰儿,于是也便只有西武之人,只是这慕容馥,就当真如此有闲情雅致?   这话让澹台凰眼眸一闪,眉头一皱,又开口问:“王兄,若你能活着回到漠北,二王兄的行为,你有把握阻止吗?”   “若能回去,他在我眼中,不过是只跳梁小丑罢了!王位而已,其实王兄并不十分执着,只是你二王兄性子残忍,有勇无谋,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材料!”澹台戟说着,顿时又感觉一阵头疼,禁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说完又转头看向澹台凰,“好了,你是姑娘家,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王兄会保护好你的,今日你险些被伤到之类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嗯!那我先去睡了,王兄也早些休息!”澹台凰貌似乖巧放心的点头,然后径直往驿官为她安排的房间而去。   澹台戟见她今日如此听话,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并未太在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澹台凰回去之后,又在驿馆之人的伺候下,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人家来收拾碗筷走的时候,她忽然神神秘秘的开口:“让你们这里的官来见我,记住,一定不能惊动我王兄!”   下人一听,有点奇怪,但对方毕竟是公主,于是赶紧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成雅在一旁十分奇怪的看着,公主要找驿站的人做什么?   不一会儿,驿站的官员唯唯诺诺的到了,在澹台凰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恭敬道:“不知公主找下官,是有何吩咐?”   澹台凰也不转弯抹角,指着成雅开口:“去给本公主和她找几套合身的男装来,记得是要主仆装,还要配上一把扇子!记住,千万不能惊动我王兄!”   “是!下官这就去!”官员心下奇怪,但也还是去了。也许只是姑娘家闲的无聊,想穿男装玩玩吧?他如是想着。   待他出门之后,成雅奇怪询问:“公主,我们要男装做什么?”   “这一路,我们会不断遇见追杀,有西武的人也有二王兄的人。若是我不在队伍之中,慕容馥的人就不会再找王兄的麻烦,没了西武的人添乱,又没了我们这两个武功平平的累赘,就二王兄那几个人,王兄一定能够抵挡,并安然回到漠北!”澹台凰沉声开口。   成雅一惊,顿时有点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是这样,我们穿着男装出去了,要是还是被西武女皇的人认出来怎么办?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   “死定了就死定了!现下的状况,就是我们跟着王兄,有可能一起死,但我们若不跟着,他一定能安然回去!王兄对我这样好,我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所以我要跟他分开走,王兄没了后顾之忧,我们也能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去!但若是分开走,危险肯定是难免的,成雅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只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成雅跟着她的,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回漠北的路!   古代汉朝,有平阳公主为自己亲弟弟刘彻的皇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她澹台凰也一样能为了兄长这么做!除了是要帮王兄,也是尽一个公主该尽的义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她既然在公主之位,又频频享受到作为公主的待遇,甚至于在东陵皇宫,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恐怕已经死了千百次。得了做公主的好处,自然就要尽到公主的责任!这不是圣母,只是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该做的事。   成雅听了她的话,终于也明白了她的考量,点头开口:“公主,成雅这条命是你在东陵皇那里救回来的,所以你在哪里成雅就在哪里!最多不过一死,能和公主一起,即便死了成雅也是开心的!”   “嗯!”澹台凰点头,颇为欣慰的拍了一把她的肩膀!   ……   一个时辰后,一个玉冠白衣的绝世公子,和一个青衣的仆从,从驿馆的院墙处翻了出去。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直用前爪捂着狼嘴不断打哈欠的狐狸狼,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搞什么鬼,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就这样跑出来,还要折腾星爷!   两人脚落地,澹台凰“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水墨折扇,十分潇洒的挥了几下,她原本就是个女汉子,所以装起男人来也像模像样。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因为只到B,所以很容易就缠住了,谁说胸小就一定不好?胸小在某些时候,也是有好处滴!   但是成雅就没有她这么本色出演男人了,背着包袱,顶着小厮帽走得十分扭扭捏捏。   澹台凰走了几步之后,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扯了扯她的帽子,戴正,又大力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背:“挺直站好!别扭扭捏捏的,是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就像你们家公子我!”   成雅无语,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她们明明是女人好吗?什么叫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暗处的东篱也是嘴角抽搐,爷这是看上了一个什么女人啊,怎么这么爷们?倒是小星星童鞋早已习惯她的粗鲁,打了一个哈欠,耷拉着脑袋跟在她们身后。   一行人走了很久,到天大亮了之后,才终于到了集市。既然王兄回去之后一定能完美的处理那些个问题,澹台凰倒也不急着赶回漠北,预备一路玩回去。   集市上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因为现下是早上,到处还有卖菜的,澹台凰是来古代之后第一次逛集市,四下不少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看得倒是兴致勃勃!   而四下的路人,是从来没有在街上见到过如此俊俏的公子,故而都悄悄的打量着他们。尤其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银色的不明物体,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还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这让他们看得更是忍俊不禁。   眼见就这样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成雅颇感局促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假扮好,被人家过路的人看出来了,于是伸手扯了扯澹台凰的袖子:“公……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不要再看了!”   “为什么不要看了?”澹台凰白了她一眼,颇为不以为然,远远的看见一个簪子想买,问,“成雅我们带了多少钱出来?”   “呀!钱!”这话一出,成雅的脸上马上就变了,站在原地十分悲催道,“遭了公子,奴才忘了带钱!”   “什么?!”澹台凰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张白纸!   ……俺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两个时辰后,已经到了中午,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成雅和小星星和澹台凰的带领下,围着街道走了好几圈,也没有捡到一分钱!   两人一狼根本已经饿得走不动了,成雅终于悲伤开口:“公子,我们是不可能捡到钱的,您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围着路上捡钱,这样的“好办法”公主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事实上澹台凰也已经死心了,她发现自己从到了古代之后,就一直倒霉,诸事不顺,现下连捡个钱都捡不到,真尼玛悲催到想死了有木有?!   出了集市,耷拉着脑袋找了一块石头坐着,然后开始长吁短叹,感叹自己命不好!这真是天妒红颜!正想着,就在这会儿,忽的听见一阵琴声传来,声声呜咽,似要断肠。   澹台凰奇怪的往发声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着那里有一个凉亭,凉亭之内,有一名女子正在抚琴,她的身后站着几个侍婢,江风吹过,看起来极有意境!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石桌之上,除了一架古琴,还有不少吃的,这对这饿了半天的两人一狼来说,真是太有诱惑力了!星爷率先举爪:“嗷呜!”澹台凰,星爷给你一个机会去替星爷偷点吃的!   澹台凰瞪了它一眼:“你怎么不去?”明明它去会比较方便!速度快,身子又小,最重要被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星爷一爪叉腰,一爪拨流海:“嗷呜!”你看星爷这么帅气的狼,像是会去偷东西的吗?   “……”澹台凰白了它一眼,大步往凉亭而去,先去好好跟人家说说吧,实在不成……要不要待会儿,使一个美男计什么的,以换点吃的!   她脚步一过去,里面的两名侍婢看见是个男人带着仆从,当即就要出去拦,倒是那抚琴的女子微微转过头,看向澹台凰的脸和装束之后,微微一愣,美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了然和笑意,挥了挥手,示意侍婢们退下。   澹台凰见此,当即一喜,难道真是自己无敌的美貌打动了这位姑娘?想着赶紧加快脚步上前,近前一看,却见这女子都已经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那张脸依旧貌美,但澹台凰也不由得觉得奇怪,在古代,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是应该早就嫁了吗?为什么她还是姑娘家的打扮?   进了凉亭,她先拱手开口:“无端过来打搅姑娘,在下失礼了!”   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桌上的苹果。   “不妨!不知公子过来,有何贵干?”那女子轻笑,原本就艳丽不俗的容貌,在这一笑之下,看起来更为舒心。   澹台凰看着苹果,又咽了一下口水,装模作样的道:“自然是因为听见了姑娘的琴声,姑娘心中似乎有很深的困扰,在下越听越是觉得伤怀,一时没忍住,所以才会上前来!”嗯,先交个朋友,然后再说吃的……   “哦?公子请坐!敝姓柯,不知公子……”那位柯姑娘非常和蔼的开口询问,好似没看到澹台凰,她之后的成雅,已经地上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那眼珠子都要粘在桌上的苹果、梨子上的样子。   澹台凰也不客气,赶紧坐下,拱手回话:“敝姓凤,单名一个九字!”行走江湖神马的,总要有个艺名!   “那公子前来,是能解我心中之困?”那女子笑笑,淡看向她。   澹台凰为了吃的,飞快的拍胸口保证:“那是自然!不知在下可有幸听姑娘一说心中困惑?”   “奴将要嫁给心爱之人,我已为了他痴等了十年,而今终于修成成果……”那女子悠悠说着,但面上却不见喜色。而她身后的侍婢,都微微露出不赞同之色,小姐马上就要嫁给夜王殿下做王妃了,怎么能对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说出这些话来?   澹台凰一拍大腿,赶紧开口:“这是好事啊!”她是不可能知道对面之人就是皇甫夜未来的媳妇的,要是知道说不准要套一下关系,装作和皇甫夜很熟!但是这件事儿怎么听都是好事不是?   “不!”柯惜筠缓缓摇头,面色凄哀,又接着开口,“他并不爱我,这婚事他也是奉了命才同意的。我在想,我该不该嫁给他,与其到他身边惹他讨厌,也许还不如就这样默默守候……”   “那他爱的女子呢?”原来是苦情剧,不早点说,她最擅长开导人了,尤其是肚子很饿的时候!   “他爱的女子已经嫁人为妻!”柯惜筠开口回话。   澹台凰大刺刺的开口:“情敌都已经嫁人,姑娘还怕什么?方才你说他是奉命成婚,我猜测姑娘不嫁,他家中之人也会让他另娶他人,难道姑娘愿意看他娶他人为妻?”   这一句,正点中心!   柯惜筠怔了一下,眼中神色顿时清明,看着澹台凰的脸开口笑道:“公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澹台凰得到了表扬,秉承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一把将小星星童鞋拎起来,指着它的衣服出谋划策:“而且新婚之夜,姑娘可以考虑穿上类似这样的衣服,保证那个男人看了会流鼻血!”   小星星童鞋狠狠磨牙,好好的说星爷的内衣做什么?不知道内裤上的那个洞,是星爷永久的痛吗?   柯惜筠一愣,看了看小星星身上的衣服,又想象了一下什么,一张脸顿时红了,一时间也觉得面前这个人挺有趣!“多谢公子提点!不知公子吃过午饭没有?”   哎呀!总算是问到重点了!澹台凰的心中马上出现了无数的苦情戏的版本,从被心爱姑娘卷着所有的钱跑了的悲伤汉,到路遇强盗被打劫的倒霉鬼,再到家中徒生巨变被亲戚谋夺了家产又被赶出门的可怜人,各种人生际遇,最终挑了一个比较有可信度的:“说来惭愧,小生原本是要去姑妈家贺喜的,岂知在路上被小偷偷了盘缠……”   “侍棋,准备五百两银子,赠与这位公子!”柯惜筠当即回话。   五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初次相识,她竟然如此大方,让澹台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不好意思和饿肚子比起来,她还是勉强不好意思算了:“多谢姑娘相助!”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的好,看你一个姑娘家做男装打扮,想必也是担心路上有危险!这东西你拿着,我外公在江湖上颇有几分地位,若是遇见穷凶恶极之徒,亮出这东西,也许可以保姑娘无虞!”柯惜筠说着,将一块令牌交到她的手中。   这下澹台凰才知道自己的性别已经被看穿,而柯惜筠身后的侍婢们也愣了一下,难怪小姐会让她过来,还说了那么多话,原来也是个女子!   澹台凰愣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会儿,客套道:“收了姑娘的银子,还收这个……”她怎么看穿的?自己露出破绽了?可是路上都没有其他人看出来!   “今日是你点醒了我,是我要谢谢你才是!看样子我长你不少岁,你若是不嫌弃,可以认我做姐姐!”柯惜筠的父亲虽然是高官,但性子却随武林世家出来的母亲,故而十分豪爽!   澹台凰当即起身开口:“那就多谢姐姐了!”路上可能会遇到慕容馥的再次刺杀,那令牌也许用得上!   “好了,别客气了,看你的样子是有路要赶,你便去吧!”柯惜筠说完,便又拨动了琴弦,轻轻的弹了起来。   澹台凰得了便宜也不多留,只开口:“待来日相见,定还姐姐人情!”有了这个令牌,想查她是谁也不难!   柯惜筠点头。澹台凰便迟疑着走了……   待澹台凰走远,她身后的侍婢诧异开口:“小姐,你对那个陌生女子,未免也太好了吧?”   这话一出,柯惜筠的手在琴弦上一划,好好的琴弦,就这样断了一根!她收了手,双手交握,淡淡道:“你当她是谁?她可是……公主!”   “啊?哪位公主?”侍婢惊惶的瞪大眼!   “哪位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那个人的侄女……”   ……   澹台凰拎着银子揣着令牌,兴高采烈的走着,心中深深的认为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时运不济的想法实在是太错了,这不,立马就转运了!成雅和小星星跟在她身后,深深的觉得她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度,外加得意忘形了!   因为她连吃饭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很快的,澹台凰也向他们应证了自己确实是得意忘形了!她走着走着,往旁边一看,忽然瞅见一个赌坊,规模还相当的大!   于是,扇子一挥,扛着银子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哎!公……公子!”成雅着急的大叫,他们是什么身份,去赌坊赌博,若是传出去了,这合适吗?   澹台凰笑眯眯的转头看了她一眼:“放心!等你家公子把五百两,变成五万两了回来,我们就一起去吃大餐!”   这话一出,赌坊内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只见门口有一个白衣公子潇洒的摇着扇子,长得十分俊俏,但怎么看都像是个书生,怎么可能有那么高超的赌技?于是都不屑的哼了一声!   成雅将信将疑的跟上,小星星童鞋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钱变多了,星爷就可以让这女人买天山圣果吃,主人不给吃,星爷已经悲伤很久了!要是这个女人输了,星爷就咬死她以消肚子之饿!   赌桌之上,有一人飞快的摇着骰子,他长着络腮胡子,样子颇为凶狠,那摇着骰子的动作也十分熟稔,很是一副赌中高手的样子,他不屑的抬眼,看向澹台凰:“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在下张希,人送外号赌中圣手,这位公子既然如此厉害,可敢与我赌一把?”   “有何不敢?”澹台凰大步上前,走到桌边,笑得一派风流。   一旁的赌徒们一看有好戏,赶紧凑过来掺合,并表示也要跟着下注,这白衣公子一看就是要输钱的,他们肯定要跟着张希下。   张希见她敢应,倒有了几分敬重,因为已经很久没人敢跟他赌了,想着,他抬手开口:“那请公子报上名号!”   澹台凰闻言,牛逼擦擦的把脚往桌上一踩,摇着扇子大声道:“在下公子*,当然,这是天下人对我的敬称!其实在赌场上,我与你一样,也有一个外号,江湖人称*炸天!”    ☆、066翻墙误砸谪仙美一一男!   公子*?!敬称?通常情况下,有敬称的都是名人,比如夜幕山庄的庄主、武林第一美男子外带神医的“公子宸”百里瑾宸,再比如北冥第一才子、年仅二十岁就位列三公、曾被北冥那位神一般的太子殿下称赞“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的“公子清”司马清,再如……   总之以“公子”为前缀的,全部都是名人,基本上只要一说出来,不是来自荒山的野人都是听说过的。但是公子*?他们还真的没听过!于是,又不由得以狐疑的目光看向澹台凰,这货在扯蛋吧?还*炸天,听起来倒是挺牛逼哄哄的——牛逼吹得哄哄的!   成雅无语望天,小星星倒是第一次在这女人身上看到了气场,于是也学着她一只蹄子高高的踩上板凳,一只前爪霸气叉腰!颇有狼仗人势的威武气势!威风凛凛的学着澹台凰的语气呼喊:“嗷呜!”在下公子星,人送外号星炸天!   ——呃,星爷抓头,怎么好像星炸天不是太好听?星爷再想想……   张希看着那一人一狼的架势,虽然也没听过澹台凰所谓的名号,但是标准的不明觉厉!不由得又认真了几分,开口道:“那请问这位公子……公子……”   “*!”澹台凰非常热情的为他接下去。   张希嘴角一抽,接着开口:“这位公子*,不知你准备怎么赌?”   “在下既然能让人称为*炸天,那绝对是任何招数都能接下,阁下说怎么赌,就怎么赌吧!”澹台凰摇了摇扇子,笑眯眯的开口,表情十分胸有成竹。   把成雅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公主会赌博吗?她怎么不知道?还样样皆通?!   张希见她如此狂妄,顿时也上了脾气:“那好,既然公子如此有自信,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我们就来玩牌九!”   “好!”澹台凰很无所谓的表示赞同!   小星星看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潇洒的一挥蹄:“嗷呜!”有星爷在的团队,必胜!   接着,赌局开始!   张希看了澹台凰一眼,唇际浮现出一抹冷笑,旋即胸有成竹的开始把玩手上的牌。   澹台凰扫了一眼,一副很漫不经心的态度……   成雅终于没忍住,上前到她耳边偷偷的问了澹台凰一句:“公……公子,您真的会赌博吗?”   “不会!”澹台凰根本就没有赌博过,牌九是啥玩意儿都不清楚。   “啥?!”成雅惊恐的张大嘴,一下没忍住大声高呼,“你不会赌博,你还敢赌?!”   这一声,音量非常高,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大家的动作全部都凝滞了一会儿,然后一同僵硬的转头看向那位“公子*”……原来他不会赌博?!   那一旁把火红色的内裤脱了,举在前爪疯狂挥舞给澹台凰助威的小星星童鞋,动作也僵硬了……星爷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关于今天不仅吃不到天山圣果,八成吃饭的事情都有点悬!   澹台凰无语的转过头,看向她娇憨的脸:“你叫那么大声做,你没看见我们今天已经转运了吗?我有一种预感,关于我今天一定手气杠杠,可以发大财,所以我就来赌了,有问题?”   “你——”这就是原因?!这就是她要来赌博的原因?!难怪她们从拿到那五百两银子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公主的种种表现非常不正常,貌似得意忘形!可是,她现下的行为是得意忘形可以概括的吗?成雅非常大不敬的给了她一个定位——简直脑子有病!   小星星童鞋一听完她的鬼话,顿时心都碎了!脑海中关于天山圣果的幻想完全幻灭,飞快的跳上澹台凰的肩头,拿着自己方才用来给她加油助威的火红色性感小内内,往她的脸上一阵狂甩:“嗷呜!嗷呜!”——你这个神经病,赶紧撤!不会赌博赌什么博,星爷都还没吃饭呢,饿坏了星爷你担待得起吗?!   一旁众人看着那只发疯的狐狸狼,看向澹台凰的眼神都十分同情,这是养的一只什么动物,居然袭击主人!   澹台凰嫌恶的一把把它从自己的肩头挥下去,十分不耐烦的看向它:“你亵裤上全是骚臭味你知道吗?”   众人同时低头,看向那只银色的狐狸狼,想笑不想笑。星爷默默流泪,把内裤穿上……   ……   然后,第一局,澹台凰很理所当然的输了!输了整整一百两银子!成雅看得心疼,小星星看得拿着手帕直抹眼泪……   然后,第二局,澹台凰毫无悬念的又输了!输了整整二百两银子!但是她原本漫不经心的心,瞬间吊起来了,可也因为人性使然,她尽管觉得情况不妙,也非常想接着赌下去,最少把自己刚刚输的银子赢回来。   人性就是如此,尤其对于心性高的人来说,不论是生活,还是博弈。原本都想赢,可在输了之后,就开始心头不甘,想着最少把自己的输掉的拿回来。最终,有的人确实是拿回来了,可有的人,却输的更多!   成雅已经开始拉澹台凰的衣摆:“公子,我们回去吧!”   小星星童鞋也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脱掉了内裤,一跃上去,对着她的脸再次猛挥!“嗷呜!”走人了走人了,你好歹给星爷留点钱吃点小白菜吧?   但澹台凰非常一意孤行,一把将小星星童鞋挥了下去,接着赌。   然后,第三把,又输了……   成雅和小星星童鞋一个人拉着她的胳膊,一只狼拉着她的脚,想把她拖出去,结果还是失败了……   最后,最后……   ……最后……求个月票,顶锅盖跑!其实我只是分割线……   最后……   最后——两个人一只狼被关在赌坊的一间柴房里!原本澹台凰输光了是准备收手了,但是小星星童鞋为了自己的饭,发疯一样要攻击她,她一闪身躲过了,但是小星星童鞋这一个俯冲,把赌坊老板挂在腰间的玉佩给撞掉了!然后那块玉……   ——碎了!   然后——她们没有法子赔偿了!本来她脖子上是有一块玉,但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交出去,也因为藏在衣服里头,没有被赌坊的人发现!   赌坊出来了很多打手,还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她一个人可以跑,但是带上成雅就很难说了!还有很多赌徒在,也不好用阵法,让小星星帮忙咬人把人咬死了又有点过分,于是干脆束手就擒,准备晚上逃跑了。小星星童鞋消了气之后,考虑到自己一只狼跑了也没地方去,就跟着她们一起来了……   成雅简直是哭瞎了:“公主,都怪你,我们这下可惨了!”幸好她们胡扯说有亲戚在皇城,写了一封信,让家里人送钱来,不然他们八成被卖到小倌馆了!   其实她不哭,不责怪,澹台凰也在自我反省。   她坐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成雅,其实今天的五百两银子,输得值!”   “嗷!”星爷伸出一只中爪鄙视,这女人已经输疯了!   成雅愣住了,不明所以。   她又接着开口:“今日我倒是学到了几个道理。其一,人想要任何东西,都不想只想着凭借运气,不付出不努力,只喊口号,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   就如同赌博,她明明没有这个本事,却想着撞运气,结果见鬼了!再如同她练功,凤御九天,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练过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动,运气也不错,总能遇到多管闲事的人来帮助她,例如那个妖孽。   她发现在这些日子,她都慢慢的被那个妖孽养出了惰性和依赖性,以至于都快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一个怎样高傲自负、永远凭借实力去取自己所需的人。反省之后,就该觉醒了!   成雅一听,觉得有点道理,问:“还有呢?”公主说了是几条道理的!   “其二!当你已经发现自己走错了,甚至还有别人在一旁提醒你,不管你已经错了多远,都应该马上回头。因为在路走错的时候,往往倒退就是前进!否则,会错得更远,输的很惨!”就像今日赌博,她一路向前,最后偏执的输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因为前世今生都有高贵的身份,即便错了也有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即便错了,也有人告诉她是对的!故而,她本质上其实是个很偏执的人!   但是今日,这种错到极致,输到一败涂地的感觉。终于让她知道自己以前的一贯思维是错,有时候不听旁人的话是坚持自己,可有时候,就是独断专行、是蠢钝!   成雅点头:“还有?”直觉是还有的!   “其三,这世上成功的路有很多,但是一定要走对路,否则不仅不能成功,还有可能一无所有,甚至倾家荡产!”就比如她今日,就等于是走错了路,倾家荡产了!   所以,今日这一场,输得值!很多东西,都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出对错,才能引导她走入正确的人生!   成雅又一听,觉得她的话是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也觉得澹台凰终究是明白的太晚,他们的钱也已经输光了,于是耷拉着脑袋问:“还有吗?”   “还有……”说到这里,澹台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副大诗人的咏叹模样,开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哲理!通常情况下,政府……啊,也就是朝廷,他们禁止我们去做的事情,大多都是对的!比如赌博,吃五石散,酒后骑马之类。所以啊,赌博有罪,罪当砍手!我回去之后,一定吸取自己的经验教训不再犯,并写一本教科书,教化世人!”   这样说着,她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不少,伸出扇子,颇为有哲学气质的指向前方:“教科书的第一页,就是,珍惜生命,远离赌博!”   “教科书的第二页,想成功多学习,指望赌博肯定没戏!”   “教科书的第三页,是要相信朝廷,相信政府,千万不要被人迷惑,加入赌博团伙,也不要酒后骑马!”   “教科书的第四页,是如果你已经不幸失足成为一个赌徒,甚至身边的亲人都在呼唤你回来,请尽早回头,不要越错越远!”   “教科书的第五页……”   唧唧歪歪说了很多,全部都是让别人不要再赌博了,林林总总完全都是出于她个人对于今天那五百两银子的痛心!话说她们今天一整天都还没吃饭……   她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说了很久之后,终于做了结束语:“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论赌博之危害》!”她重重点头,也终于说完,坐回了地上。   成雅听得嘴角直抽抽,小星星听得眼神直发愣,终于一人一狼,在心中同时想着——看来她输了钱已经很痛苦了,都快疯了,他们就不要再打击她了!   不过,成雅还是没有忘记开口纠正:“公主,你刚刚说错了两件事,第一,朝廷只是不提倡赌博,并没有禁止赌博!第二,朝廷也没有颁布禁止酒后骑马的政令!所以你的教科书第三页,应该是没用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面色瞬间僵硬!禁止赌博是现代的事情,现代也禁止酒后驾车,现在到了古代,马是交通工具,所以她就自发的用古文翻译成酒后骑马!所以最后丢了脸,她狠狠磨牙,却并没露出尴尬表情,顶着脑后的冷汗开口怒道:“朝廷实在是太落后了,这样的政令都不早点颁布,赌博和酒后骑马的危害有多大他们知道吗?等我回了漠北,一定要让让父王颁布这样的政令!”   屋顶上的东篱,看她赌博,甚至一陷到底,先是颇为不屑,看她极快觉醒又很快的悟出道理,又慢慢有点欣赏,人非圣贤,总有做错的时候,一个真正有内涵的人,不是永不犯错,而是只要发现自己错了,马上便会改!但,又听着她后头那些乱七八糟没什么逻辑性的话,忽然有点想找个啥把耳朵塞着……   几人就这样探讨着关于人生的哲理,天就黑了!赌坊的人对她们今日的行为很生气,所以打算饿他们一天,也没送饭来。   终于等到了深夜,澹台凰将窗口的纸全部撕破之后,掏出万能钥匙,艰难的伸出去轻手轻脚的开了锁,然后贼兮兮的带着他们从窗口翻了出去,毕竟不是皇宫和官府,加上门和窗户都上了锁,所以守卫也并不十分森严,就只有门口看守着几个人。   澹台凰翻出来之后,飞快的捡起几个石头,往北辰星,天狼星等方向一抛,摆出一个阵法,神不住鬼不觉的翻墙而去……   站上墙之后,也没往下看,闭着眼睛一跳……因为她很清楚,这墙太高,要是往下看了,她就不敢跳了!周围也没有树,不跳就只有留在这里,所以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走……   “砰!”的一声落地,竟然没感觉特别疼,还感觉自己身下垫着什么!   睁开眼一看,她压着一个人,那人的容貌……该这么说呢?清逸脱俗,貌若谪仙?不同于百里瑾宸的冷傲,而只单单是飘逸出尘,超脱世外。那人显然是不小心被她砸到了,所以表情并不高兴,淡看着她。   而与此同时,墙上的成雅也跳了下来,砸到了澹台凰的身上!   接着,小星星也跳了下来……   两人一狼这么一压,那个谪仙美男话都没说一句,直挺挺的晕倒了……   成雅见压了澹台凰,赶紧起身,连连告罪:“公主,奴婢知错!”   澹台凰也赶紧站起来,把地上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又探了探鼻尖,确定他是晕倒不是死亡之后,先是放心,接着又感觉一阵头晕:“完了,成雅,他刚刚看见我的样子了!以后见到我,八成会报仇!”以她穿越之后的经验来说,但凡被她得罪的美男子,全部都是身份不凡的人物,而且一定都要找她报仇!   成雅这才注意到她们还砸了一个无辜的人!当即苦着脸开口:“公主,我们怎么办?”   澹台凰苦着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蹲下身子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寻找……   “公主你干什么?”成雅惊慌!   很快的,澹台凰从人间的胸口找出了一把银票,拿着银票开口:“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人家要报仇也是必然事件,那我们就干脆得罪彻底吧!”她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总是得罪了这个人的,也不妨再得罪一些,也能救了她们的命!到时候他来报仇,就算要杀人她们也认了!   就这样说着她把银票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还加快了步子,省得人家突然醒了!   成雅嘴角一抽,赶紧跟上。小星星童鞋快乐的跟上,反正犯法偷钱的不是它,又有饭吃了,何乐而不为……   待她们走了老远。   那“晕倒在地”的谪仙美男忽然一睁眼,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挥了挥衣摆上的灰尘,看着澹台凰等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与他谪仙的形象极为不符合的喷笑:“好一个得罪了就得罪彻底!异世来的人,果然不同!”   他这话一说完,身后便出现一个黑衣人,拱手开口:“国师大人,您不是说东方有妖,您要替陛下除之吗?皇子殿下回国之后,也说了这妖就是漠北三公主,您见了,为何不杀?”   原来,这谪仙美男,就是东晋国师笑无语!   笑无语闻言,百无聊赖的开口:“你忘记了你家主子我,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意图加上鬼神色彩吗?东方有妖,愿远行替陛下除之,翻译过来就是本国师最近甚无聊,想去东方游山玩水,东晋皇年纪大了犯蠢不懂,你也不懂?”   “……”果然物以类聚,难怪国师近年来一直和楚国大皇子交往甚密,这两人说话的格调一年比一年更有契合度!“楚国大皇子现下正在含笑阁等着您呢,别再耽误了!”   “走吧!”……   ……本国师是来求月票的……   澹台凰等人一路闲逛,是想找个客栈休息半夜,顺便吃点东西,但是现下都已经凌晨三四点了,所有的客栈基本上已经全部关门。她们就只能饿着肚子这样闲逛……   而就在这会儿,她们前方忽然跑来一名体型颇为娇小的黄衣男子,他神色慌张,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以至于没有注意,一个猛力撞进了澹台凰的怀中!澹台凰也没想到他竟然都不看路,所以没有躲。   这一撞,澹台凰很快的感觉到对方胸前的两团柔软,瞬间就辨识出了她是女人,嗯,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低头一看,这小姑娘一张脸长得很萌,微张的小嘴还露出两颗小虎牙,一个标准的小萝莉,而她身后追着不少人,都大声开口:“臭小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那黄衣“男子”看了澹台凰,一见对方的容貌,当即小脸一红,赶紧低头道歉:“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又想跑……   一见此妞与自己一样女扮男装还被人追杀,澹台凰顿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她又有礼貌,尤其在看见自己美貌的容颜之后还红了脸,这大大的满足了澹台凰的虚荣心!于是,她什么情况都不问,一把抓着对方的手,转身一阵飞跑……   成雅原本是漠北人,体力也好,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何管闲事,但也还是赶紧跟上!一行人加上一只满怀怨恨的狼在澹台凰的带领下,沿着所有的大街小巷飞奔,九转十八弯之后,终于将后面的人全部甩下!   脚步停住,那黄衣“男子”左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淡定下来之后,赶紧红着脸把右手从澹台凰手里抽出来,开口:“多谢公主相助!”   “不必客气,那些人追你做什么?”澹台凰英雄救美成功,很有成就感的开口询问。   “我不小心撞了他们,道歉了他们也不听,还要送我去小倌馆,我害怕就跑了!”她说着,心中又是一阵后怕!难怪长歌哥哥和玉璃哥哥都不让她随便出门,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吓人了!小时候她生长的山里,也根本不知道外头有这么恐怖。   澹台凰了解的点头,确定自己没有因为救人而惹下一个大麻烦之后,笑眯眯的开口:“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七……二!”说着一顿,咽了一下口水,非常紧张,差点就把真实姓名说出去了!   澹台凰一听就知道名字是假的,楚七二?扯蛋也不扯好点,挑眉开口:“是楚二七吧?”这样念起来顺口多了!   楚七七歪着脑袋认真的在心中算了一下,二七就是两个七,她叫楚七七,所以就是二七,也不算骗人,又没有交代真实姓名!于是她晶亮着双眼,虎着小脸,用力的点头:“是的,我叫楚二七!”   那认真的样子,看得澹台凰直想笑!摇了摇扇子,开口自我介绍:“嗯!我叫凤九……”说到这里,她也顿了一下,她之前叫凤九的时候,在赌坊惹了事,还用这个名字容易出问题啊!于是,她赶紧加了一个字“三!”   “凤九三?”楚七七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成雅和小星星对她们两人已经完全无语……话说你们就算骗人,能说个正常人的名字吗?   澹台凰抽搐了一下嘴角,她原本准备说凤九八的,但感觉听着像凤王八,所以随口加了一个数,看着面前那小萝莉懵懂的眼神,她想还是不要太恶趣味了,于是开口:“说错了,是凤三九!”   星爷白眼一翻,直接倒地!九三和三九有区别吗?成雅扶额,深深叹息……   楚七七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勉强是相信了:“那好吧,我就叫你凤公子!”   澹台凰摇着扇子转身走:“你可以叫我三哥哥,我就叫你七……弟弟!”   为什么不是九哥哥和七弟弟呢?因为九的排名在七的后头,被别人听见会觉得奇怪!   楚七七当即蹦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三哥哥!”   “七弟弟!”澹台凰十分肉麻切深情的回唤。   成雅和直翻白眼的小星星童鞋无语的跟在这两个恶心的人身后……   ……俺是求月票的分割线……   几人走着,澹台凰头也不回的问:“啊,七弟弟,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楚七七开口:“三哥哥,我要等天亮了才能回去!”现下太子哥哥肯定都休息了,让他知道自己出来了,后果会很不妙!   就在这会儿,他们忽然看见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和这四处黑灯瞎火的地方大不相同,但是在澹台凰、成雅、小星星看来,那就是希望的曙光,幸福的所在!啊,他们已经快饿死了,终于有地方吃饭了吗?   想着,一同加快了脚步,飞快的奔了过去,但是这半夜还灯火通明的,难道是……   果然不出澹台凰所料!   这半夜三更还开着的,就只有那传说中的花街柳巷,男人们*的好去处了。她虽然对女人没有兴趣,对会逛青楼的男人也没有兴趣,但是来了一趟古代,青楼这样的地方都不去,说出去了难免丢人不是?最重要的是她要吃饭,她胃都饿痛了!   于是大手一挥:“走!过去,我们去潇洒!”   成雅吓得眼珠子都险些没瞪出来,青楼?那是青楼,是女人们该去的地方吗?倒是小星星童鞋,一见门口那些揽客的姑娘,当即眯着狼眼,流着口水,撒着脚丫子,幸福的对着人家姑娘的大胸脯冲了过去……   澹台凰扶额!这匹色狼!   楚七七一看那地方,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三哥哥,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姑娘在外头?”   “那个啊,是好地方,人间芳菲,常年春色,还有美貌的姑娘们唱歌跳舞,去了保准长知识!”涨姿势!澹台凰开始诱骗纯洁的孩子。   成雅木然着表情,对澹台凰这个人完全无语!她严重怀疑公主是被人掉包,或者鬼上身了!行为越来越奇怪!   然后,楚七七就被这样诱骗了,蹦蹦跳跳又乐滋滋的跟着她们一起奔了过去,去长知识。   小星星童鞋爬上一个女人的胸口,就死活不下来了,澹台凰等人无法,也只能进了这色狼瞄准的女人所在的青楼。那门口挂着一块匾,上头写着三个大字——含笑阁!   姑娘们一见他们两个,顿时眼睛都亮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先是来了一个富贵多金,俊美无俦的公子,又来了两个绝世美男,一个儒雅俊秀,一个呆萌可爱,真是太迷人了!想着赶紧将她们拥簇进去!   楚七七见此,蹦跶而起,乐颠颠的转头对着澹台凰开口:“三哥哥,她们真是太热情了!七弟弟好开心!”   成雅扶额——这位公子,你真是太纯情了!成雅好忧心!公主啊公主,你这样带坏小孩子,你好意思吗?   她这话一出,青楼的姑娘们当即捂唇而笑,看了楚七七一眼,这位公子八成还是个雏儿,太可爱了!   澹台凰听了楚七七的话,先是嘴角一抽,后是心中自责,忽然觉得这样带坏小孩子有点不对了,人家这么纯情!但是都进来了,也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只得叹息:“是呀!她们看见七弟弟了觉得高兴,因为你太可爱了!”于是对比一下,澹台凰觉得自己太邪恶了!   妓院的老鸨一看他们的穿着,马上就知道是有钱人,赶紧热情的上前开口:“哎呦喂,这位公子真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来来来,马上我们的花魁就要献舞了,妈妈带你们去个好位置观看!”   说着,就引着她们一起上楼。   澹台凰也开始扫射此青楼的格局,艳而不俗,雅中有致,和电视剧里面那些花花绿绿让人不忍直观的青楼很不相同!   楚七七倒是稍稍皱了一下眉,花魁?为什么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   上楼之后,数个桌子和板凳就那样放着,像是茶馆一般,只是桌子和板凳都很矮,有些类似日本人吃饭的桌子。   老鸨给她们找了一个座位,便又开口:“两位公子等着,妈妈去给你们安排几个好姑娘!”   “不必了,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送上来就行了,还有,把下头那只色狼也带上来,它若是非要扒着姑娘,就找那个姑娘伺候它!我们不需要姑娘伺候,还是看看花魁吧!”澹台凰粗着嗓子,很是气定神闲的开口,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很是土豪的递给她。   这个时代银子十分珍贵,折合成人民币,大概一两银子就是五百块钱。   这架势和派头,说她们没钱也没人信啊!那老鸨一看数额,竟然是一百两,登时是乐得笑容满面,飞快的身手接过银子,赶紧连连点头:“唉!唉!妈妈这就去……”   老鸨乐颠颠的去了,澹台凰花别人的钱,一点也不觉得肉疼,看着成雅开口:“坐下吧!等酒菜上来了,一起吃饭!”   成雅也实在是饿得狠了,加上澹台凰待她也越发不想对待奴才,所以很乖巧的坐下。   她坐下之后,澹台凰往楼下一看,下面坐满了人,面上都是焦急期待之色,看来那位花魁应该很受欢迎!   就在这会儿,“笃!”的一声响,音乐奏起!旋即,便是古朴空灵之音……   这声调让澹台凰不断蹙眉,越听越像是日本的曲调,日本在这个时代,应该是被称为东瀛小国,只是东瀛的座椅格局和歌舞,怎么会到东陵来?想着,她十分好奇的看向舞台,楚七七也瞪大了双眼满怀好奇的看了过去。   接着,一个粉衣女子,面上蒙着轻纱,从后台跃了出来。   她手中持剑,在乐声中做飞天剑舞,身姿妙曼,舞姿动人,每一个动作都极为优雅美丽。粉色的裙摆在空中翻飞,像极了一朵怒放的樱花。   而也就在这会儿,漫天的樱花雨飘散在舞台,更为她的表演增添了不少意境。而澹台凰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那女子的舞蹈看起来是柔软,但事实上她一招一式,都能让人看见凌厉的杀气,比起说她是舞娘,澹台凰觉得她更像是一个杀手!   而就在这会儿,又听得老鸨的声音自她们对面的高台传来,那边和这边的格局是一样:“哎呀,这位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那人没回话,而澹台凰因为看这女子舞剑太认真,所以也没有转头去看。   这舞跳完,所有人的人都是掌声雷动,男人们都激动不已,开始大声竞价:“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我出……”   “各位,静一静,静一静!今日是我们的新花魁绝樱姑娘第一次登台,但我们姑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卖艺不卖身!众位可要想好了再竞价,好了,现在开始吧!”老鸨笑眯眯的说着。   她这一说,不少客人都失了兴致,切了一声。   但还是有不少激动的,大声开口:“我出两百两!”   “我出三百两……”   澹台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钱是不少,要是换了个女人她八成就兴高采烈的装一回土豪,竞价一下花魁,但是那女人明显是个杀手,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而就在众人竞价到了最后关头,一个蓝衣男子站起来,大声开口:“八百两!”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这里虽然临近皇都,但到底不比皇都,八百两在青楼竞价,已经是天价了!   那老鸨已经是乐疯了,正要答应,一道澹台凰非常熟悉的、纨绔风流的声线,满含笑意的响起:“一千两!”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转头看过去,因为彼此离的很远,澹台凰又比较低调没怎么出声,所以对面的人没看见她。那人,一身华服,紫金冠束发,手执玉骨扇,俊美无俦,笑得眉眼弯弯,不是楚长歌又是谁?   只是,楚长歌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回国了吗?这个地方,除了要去北冥,或者去漠北,回其他国家的人绝对不会经过这里!   而,比她更为震惊的,是楚七七!她飞快的咽了一下口水,赶紧低下头,然后悄悄的起身,准备开溜,遭了,大皇兄居然在,发现她就死定了,就算她是来长知识的,大皇兄肯定也不开心……   澹台凰和成雅一起看向楚长歌,心中一样奇怪,所以都没注意楚七七……   下头那个蓝衣男子,抬头一看他,当即大声道:“两千两!”   楚长歌勾唇而笑,手中的玉骨扇摇得肆意,风流纨绔的声线满含鄙薄和调侃:“本公子说的是一千两黄金,你确定?”   “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黄金是白银的一百倍,这个人没疯吧?而且那个花魁又不卖身……   澹台凰倒没觉得奇怪,像楚长歌这样风流到天下皆知的人,对美人一掷千金实在是太正常了!   那老鸨瞪大了双眼,竟然直挺挺的晕了过去!一旁的龟奴赶紧来扶她……   也就在这会儿,一声仿若谪仙般出尘的声线传来,语中满含调侃:“楚公子又在为美人一掷千金了!”   澹台凰和成雅表情一僵,看向对面上楼那人,他对着楚长歌的方向走,所以是侧面对着他们,但是这侧面一看,明显就是被她们砸了又抢了钱的谪仙美男!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她们赶紧一同伸袖子遮脸,免得被瞧见!   “你还是先解释一下怎么来晚了吧?本公子可等了你半天了,交代不清楚就罚酒一壶!”楚长歌摇着扇子浅笑,眉眼弯弯,这模样,看起来更俊美了几分。   笑无语终于走到了他对面,坐下,给自己斟酒,非常神神叨叨的开口:“我算了一下,现下方是来此的最好时辰,不犯血煞,也不触贪狼星,对你我的安危十分有利,故而特意来晚!”   “你这一套,骗骗别人还管用,到我跟前还是收敛些吧!不必多说,那壶酒喝了,要知道本公子可从不等人!”楚长歌不给面子的打击神棍。   而对面的澹台凰和成雅,在确定了那是笑无语之后,赶紧一起静悄悄的起身,低下身子,翘着屁股毫无形象的往楼梯处挪……形象什么的先别管了,逃命要紧!    ☆、068冠盖京华楚玉璃!   澹台凰带着成雅蹑手蹑脚的跑路,行动之间,还能听到场上的响动。   楚长歌说了一千两黄金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再叫板,老鸨子被龟奴们掐人中掐醒了,然后挥舞着手上的帕子,兴高采烈的告诉大家绝樱归了楼上那位公子。   笑无语被逼着罚酒,轻声开口,那声线满含无奈与笑意:“楚兄都发话了,在下岂有不从之理?上天要我这么晚来,上天却没有派人来为我挡酒,人生失意,莫过于此!”   “哈哈哈……若是觉得失意,愚兄今日就让你一让,这位绝樱姑娘今夜归你!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弹琴跳舞,也堪称人间一绝!”楚长歌笑意满怀,倒是十分大方。   而就在这会儿,那位绝樱姑娘,已经走上楼梯。   已经偷溜到门口的澹台凰和成雅,背对着大厅,忽然听见一阵男人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好奇的转过头,便见着那位绝樱姑娘的面上的面纱已经摘了下来。当真是个樱花般的美人儿,粉颊桃腮,唇若朱砂,眉如折柳,但,那双眼,却寒意惊人!   绝对是个杀手!所以她靠近的楚长歌,八成处境也很危险……以上是澹台凰的直观感受!   但是其他人的感受,就是这女子虽然沦落青楼,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美人,一身傲骨,气质脱俗,真让人心生神往而又心旷神怡。   成雅还要往外遛,澹台凰扯住了她,站在门口,旁边的姑娘们想问,她轻轻的将手指放于唇间示意对方噤声。姑娘们见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楼上的花魁,也识趣的不再做声。   澹台凰此刻不走的原因很简单,她想看看这女子的目标是谁!不论她是否喜欢楚长歌这个人的风流性格和说话节奏,对方都是帮过自己好几次的,若是他有难她不救,似乎说不过去!八成他死了灵魂也要来怨恨她,这不利于她下半辈子的运气问题!   至于那个谪仙美男子,能跟楚长歌同桌,就说明身份地位肯定不低,反正他被一砸就能晕倒,大不了他待会儿要算账的时候她们再砸一次好了!砸完就愉快的逃跑……   古筝的声音轻轻鸣奏,绝樱几乎是踩着声调的节奏过去的,腰肢款摆,和着乐声,看起来那身段更是妙曼了几分。   笑无语睨了楚长歌一眼,轻声笑道:“在下早已隔绝一切红尘俗事,美人是温柔乡,也是英雄冢。欲念更是万恶之源,故而就不夺楚兄所好了!”   他这话说完,澹台凰看着他,深深的点了点头,在心中下结论,这货如果不是一个道士,就是一个神棍!   楚长歌轻哼了一声,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如此,永远不知享受!”他话音一落,那绝樱已经走到跟前,毫无预兆的伸手一扯,美人瞬息落入怀中。   众人俱是一惊,那花魁美人不是已经说了卖艺不卖身吗?那位公子是……   “公子自重,奴家不卖身!”绝樱冷冰冰的开口,眼神也极为冷冽。   楚长歌轻笑:“没人要你卖身,不过是让你陪本公子喝一杯酒罢了!你是喜欢用手喂,还是喜欢用嘴喂?”   这话一出,声音又丝毫不知收敛检点,让澹台凰十分嫌恶的皱眉,八成楚长歌那一点朱唇已经被万人尝过了,这不是带坏小孩子吗?七弟弟看见了多槽心啊!咦,楚二七呢?   澹台凰奇怪的四下一看,都没看见那个小萝莉的身影,捅了捅成雅,小声问:“楚二七到哪里去了?”   成雅听她一问,也赶紧四下一看,也没看见楚二七的身影,纳闷回话:“不知道呀,他那会儿还在的,只是后来我们要逃跑都没顾上他,难道他先走了?”   澹台凰听罢,又四处看了看,方才老鸨龟奴都在下面,把那小萝莉偷偷抓走逼她卖身也不太可能,估计是先走了吧。想着也放下了心,重新看向高楼之上……   楚长歌很不知检点,但是他对面的谪仙美男却是一副很淡定,很超脱世外,半点都不被楚长歌影响的样子,自顾斟酒,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楚兄,开罪了这位姑娘,怕是天理难容,你还是早些放开的好,以免惹上杀身之祸!”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眸光深了几许,这个男人,不简单啊!从那会儿说英雄冢的时候,她就怀疑对方是看出了绝樱的杀手身份,再加上现下这句杀身之祸,一切都变得十分明朗了!   而楚长歌好似是放荡惯了,丝毫不以为然,缓声笑道:“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死在温柔乡,这么绝色的姑娘,就是要我现下死了,也甘愿了!”   他这话一说完,澹台凰的嘴角飞快的抽搐,得了,她算是明白了,多管闲事的除了那个谪仙美男还有无聊的自己,既然人家如此渴望死在温柔乡,而且现下死了也甘愿,她还多管他的闲事干什么,又不是闲的蛋疼!   而且还是冒着被那个谪仙美男发现并砍死的危险,综合考虑之下,转过头,一把扯着成雅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小星星扒拉着的那个姑娘,然后飞快的把赖在人家怀里舍不得出来的小星星童鞋一把扯了出来,然后拔腿飞跑!   身后传来姑娘们的声音:“客官,下次再来啊!客官!”   澹台凰和成雅头也不回,对她们的深情呼唤佯装没听见,小星星童鞋流着眼泪看着渐行渐远的青楼,心中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对着她们伤心的挥前爪,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嗷呜!”——你们等着星爷,星爷有机会一定会再回来的!   门口的声音,让高楼上的楚长歌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看着那跑向远方的两个背影,顿时觉得有点熟悉。但美人在怀,他也没有心思去多瞧,转过头继续与笑无语喝酒……   ……   澹台凰和成雅抱着伤心的小星星童鞋跑到远方之后,终于开始缓步而行,星爷表示就这样走了,它的心中其实很不高兴,一个劲的对着澹台凰龇牙咧嘴,貌似咒骂:“嗷呜,嗷呜呜嗷呜嗷呜!”   这只狼的口水不断的往外喷洒,骂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可惜澹台凰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嫌恶的一把把它往地上一扔:“自己走!”   小星星童鞋倒也不贪图被人抱着走的狼,它自己走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那颗狼头一直扭着,看着澹台凰的方向发出各种古怪声音,口水炸得满天飞!如果它是个人的话,基本上是已经把澹台凰骂得狗屁不值了!   成雅跟着澹台凰一边走,一边无聊的仰天纳闷的问:“公子,你说它唧唧歪歪到底在骂啥?”虽然它的狼嚎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但是骂人的姿态还是非常鲜明的!   “大概是在骂我不体谅它,它的心中甚是寂寞,我却残忍的将它从美人的怀中带走!”澹台凰非常好心思的猜测。   这一猜,星爷又开始了第二轮咒骂,这次骂得更加激动!——你明明知道你还带着星爷走,星爷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星爷已经不愿活下去了你知道吗?   “所以啊,看着它骂得这么激动的份上,我决定满足它的要求!”澹台凰脚步顿了一下,面部表情十分深沉。   成雅“啊?”的一声,惊讶偏头,公主这是这么意思,他们再回青楼去吗?   小星星童鞋一听,顿时不骂了,眼中发出幽幽光芒,舔着脸仰头看着她,矮油,你早说吗,早说星爷就不骂你了,真是讨厌……   澹台凰看着前方,都不低头看小星星一眼,自顾接着开口:“等到明天早上之后,找几只狗啊猫的和它配种,既能安抚它寂寞的心,又能给我赚点钱!如此珍稀动物,都送出来配种,人家不给钱完全说不过去呀,成雅你说是吧?”   “呃……”成雅不好回答。   小星星童鞋当即怒了,一把脱了小内裤,又想窜上澹台凰的肩头一阵狂甩,简直放肆!星爷这样高贵的贵族狼是能送去配种的吗?正要跃上去,她忽然低下头,不冷不热的看着它:“你要是再让我闻到你的尿骚味儿,我明天就送你去配种!”   小星星童鞋闻言,悲愤的把带着尿骚味的内裤穿回去,还指望这女人吃饭,不能真的把她得罪彻底了。穿好之后望着天空一边抹眼泪,一边凄凄惨惨的唱歌:“嗷呜……”小星星呀,地里黄呀,主人走鸟,被欺负呀……   听着它唱的十分有节奏感而且非常像模像样,成雅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原本进含笑阁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快天亮的样子,现下天基本上已经是亮了,她们走在路上,也已经有来来往往的人搬着东西,在集市上摆摊了。   两人一狼的肚子,也很有节奏感的叫了起来。方才在青楼,酒菜都没上来,她们就跑了,好饿呀……   走着走着,就开始两边看,寻找有吃的东西的地方,而就在这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澹台凰往身后一看,数十个人在路上飞奔,为首的人她见过,就是他们回漠北时仪仗队中的人!   想来是王兄发现她不见了,派人来找了!她看见了对方,对方也很快的看见了她,当即大叫一声:“在那里!”   “遭!”澹台凰转过头,飞奔而去,似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   而成雅和小星星赶紧跟上,身后的人也不遗余力的追!他们虽然有武功,但是澹台凰和成雅和不若,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加上路上人不少,也严重的影响了他们的追踪行为。   王兄出来找她并不奇怪,但是她既然说了不能拖累王兄就一定不能拖累王兄,现下只要成功逃脱,王兄一定能明白她的用心和坚决,也就不会再坚持!   澹台凰逃跑的时候倒也聪明,先是往小巷子跑,等天色大亮之后,她们又往人多的地方跑!钻来钻去,还撞到了不少无辜的路人,后面的人能看见她们,但是怎么样都追不上!   七转八弯之下,澹台凰看到了一个客栈,就是那传说中武侠小说里面一定会出现的“悦来客栈”!两头看了看,一溜烟就钻了进去……   现下来客栈的,大多都是吃早膳的人。澹台凰往楼上飞跑,那腿是标准的风火轮,成雅和小星星童鞋跑得也不慢,客栈的小二长着嘴巴想叫住她,她已经奔到了楼上,小二赶紧撵上去,可接着,外头又有十几个像是穿着官服的人跑了进来,跟着往楼上撵!在楼梯上把可怜的店小二撞得转了几个圈!   客栈非常大,楼上的客房被分为两面,中间一条极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窗户。   澹台凰一路在走廊上奔驰,发现前方没路了,顿时急中生智,尖叫一声:“啊——”   然后狠狠的掐了一下成雅的腰,成雅也大叫:“啊!”公主是掐她的腰干什么?!   接着,飞快的撞开离窗户最近的客房的门,带着成雅飞快的跑了进去,关门!进去之后,都顾不得打量屋内的情况,两人坐在地上,屏住呼吸靠着门,一动不敢动……跑得累死了!   小星星童鞋动作慢了一步,被关在了门外,但是星爷是聪明的狼,非常能够明白澹台凰那种智商的人类的意图,于是以一把跳上窗户,闪电一般的快速,站稳,然后站在窗台上开始抹眼泪:“嗷呜!”澹台凰,你死的好惨啊!   那一行人听着澹台凰的一声惨叫,直觉就很不妙,跑上来一看,那只狼还在窗口哭,他们飞快的奔了过去,往下一看,是一条河,上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当即惊呼一声:“遭了!”叫完赶紧下楼,绕着客栈往河边奔去……   这下靠在门上的澹台凰和成雅才终于舒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然后转过头,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房屋极大,四面都十分空旷,这大小,与其说它只是客栈的客房,倒不如说是皇宫的宫殿!这让澹台凰微微有点皱眉,怎么会有内部构造这么奇怪的客栈?难道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眼神往四下一扫,四面的陈设没有什么出奇,但奇的是她们的面前有一扇屏风,一扇很大的屏风,能将里面的一切景致全部遮住。   屏风之上,画着日月山河图,一笔一划,浑然天成,泰山之高,江海之阔,尽显其间。   而就在这会儿,屏风之后,忽然响起古筝之音,高山流水,瑟瑟而鸣。这乐调,时而似轻风拂柳,时而若白云横空,时而似仙鹤展翅,时而若战鼓齐鸣!   这琴声,仿若能绽出世间最美的华彩。而华彩之后,又是一种温润如玉的清浅。清浅之中,倒也不乏霸气天成的傲然风骨。   澹台凰听着听着,对屋内人的琴技除了赞叹,也就只剩下赞叹。好歹是闯进了人家的屋子,而对方弹琴的时间又如此凑巧,八成也是发现了她们,要不,进去打个招呼?   和成雅站起身,往前头就了两步,也就两步,到了屏风之侧。   “咻!”的一声,一道内力对着澹台凰射来,那是从琴上拨出来的杀招。   澹台凰飞快的一躲,成雅也飞快后退,两人才都没伤到,然后成雅不敢随便乱走了,准备每一步都跟着澹台凰的步伐。   而一击未中之后,那人手一转,又是一道内力伴随着杀招射出……   这下,澹台凰倒是淡定了,以琴为杀人之器的技术,在前世她也学过!所以清楚门路,只要摸清了他的音调,就能轻松的避过,而正巧,她虽然唱歌难听,节奏感却很强!   她态度怡然的左右而走,看似随意而漫不经心,实则每次都精准无误的避过了对方的攻势,同时,一双凤眸抬起,看向十米之外的抚琴人。   两名侍女,高高的举着两个交叉的掌扇站在抚琴人的身手,那是一种来自于宫廷的陈设,像是皇帝出行的仪仗,却又不是由皇宫里面惯用的孔雀翊打造,而是由洁白柔弱的天鹅羽。   一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坐在桌前,轻轻的波动琴弦,他玉冠束发,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容貌,衣摆散落在地,还扑散出几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墨发低垂,还微微散入地上的衣摆之中,像是水墨在白纸在展开。   一把凤鸣筝在他的手中仿佛活了一般,摇曳生彩,华光美溢。   他的身侧,站着一名侍婢,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为他扇风。距离不远不近,却明显的根本扇不到他的身上。澹台凰一看便能明了,这不是需要扇风的季节,而这侍婢的行为,倒很像是出于一种必要的礼制!   澹台凰看着他的仪态,微微失神,若说一定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他,形容他一身华而淡雅的气质,而那一定是琉璃美玉,璀璨之中又不乏温雅。   又有袅袅轻烟,在他琴边的香炉中燃起。那烟雾散在半空之后,在空中不断的变幻形状,仿若一只仙鹤在空中伴着他的琴声起舞。   焚香煮鹤,莫过于此!   她虽是有点失神,但仍是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一步一踩,避过了他琴声中的每一个杀机,到了他跟前一米的距离!   她脚步落下,他的手,也终于停了。长指收,琴声落。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澹台凰,这一看,眸中映入的面孔,让澹台凰狠狠一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眉眼如画,鼻若琼石,薄唇浅勾,精致而优雅的轮廓,雅而浅淡的双眸。这人的容貌,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澹台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一身从容淡雅之气,脑中很快的浮现出了八个大字——惊艳绝伦,冠盖京华!   若说君惊澜是薄薄云雾中,劈开的一道天光,似灿灿烈日,耀目到让人不敢逼视。   他便是青天白云下,晕开的一副淡淡水墨画,若画中仙人,雅致到让人不忍亵渎。   他看向她微微发怔的脸,显然早已习惯,温声开口:“在下失礼!”声线动听,恍若天籁。   显然是为方才他以琴御出内力攻击澹台凰的行为道歉。   澹台凰的心中却清楚,要是自己没避过,八成就被打死了,而避过了能走到他跟前,才能承住他的这一句赔礼!她很快的从发现美男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多了君惊澜那个妖孽,再看见一个这样的,虽然震撼,但其实都有点习惯了。   鼻尖闻到一阵香味,她飞快的转过头,看见了一桌好酒好菜,肚子也非常给面子的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咽了一下口水,挥了挥手:“没关系,是我自己先闯进来的!”   说完之后,犹豫犹豫了半晌,实在是没憋住,皱眉看了那绝美男子一眼之后,拔腿直接往桌子边上跑,二话不说,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吃大喝!她现下在状态,就是逃荒的饥民看见了食物的状态,胡吃海喝,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一天一夜没吃饭,确实是饿得够呛!   成雅先是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那个和北冥太子有得一拼的绝世美男子,又看了一眼自家没有礼节,不知礼貌的公主,犹豫了一下之后,飞快的奔到了桌边,和澹台凰一起吃了起来!唉,真是饿死人了!   暗处的暗卫没有接到指示,所以也没有出来阻拦。   这一主一仆反客为主、旁若无人的吃饭,让那男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禁不住轻笑了一声,可这一笑,像是带动了什么病症,他又捂着唇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他一咳,澹台凰动作一顿,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的转过头开口:“那个帅哥,你不要生气,我们只是很久没有吃饭了,吃完会还钱给你的!你千万不要激动!”   这个帅哥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啊,要是被她们吃个饭气死了多造孽啊!   男子闻言,咳嗽声渐停,站起身,身若修竹,面如美玉,抬脚而行,缓步向澹台凰和成雅的方向走来。   能以琴声驾驭内力的,十有*都是武林高手,看着他这样不声不响的走过来,澹台凰也未免有点害怕,这不是生气了要直接动手吧?   而就在这会儿,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门外进来一名男子,同样是一身华服,容颜俊朗,但长相上面跟眼前这男子没什么可比性,可他身上有一股极为沉稳内敛的气质,进来一看,瞅见了澹台凰和成雅,先问:“这是……”   “纳兰,不必问,先过来吃饭!”男子缓声回答,声线温润如玉,眸中也含着淡淡笑意。   纳兰止很愣了一下,听主上这么一说,也只得先过去,找位置坐下。   澹台凰见他不是过来杀人也不是过来动手的,当即大感放心,于是,两个男人,和两个伪男,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就这样开始吃饭。但是澹台凰的脸皮毕竟还没有厚到超神,所以越吃越是觉得尴尬,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落落大方”了,而对方又确实是淡定得可怕,于是她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的开口化解自己的尴尬:“那个啥,这个饭我们可不是随便吃的,我告诉你们,我们的手中掌握着情报,关于这次东陵皇登基,和东陵建国庆典的重要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们!”   “哦?”纳兰止好像是来了兴致,抬起头看向澹台凰,非常和善的问,“不知是什么情报呢?”   “你们不知道吧,这次各国来的使臣,大多是王位未来的继承人,除了南齐,还有一个例外就是大楚!”澹台凰的眼神掠过了纳兰止,看向那个温雅男子的脸,心旷神怡口齿不清的开口。话说看着帅哥吃饭真容易让人胃口大增!尤其这个帅哥还不像那个毒舌的妖孽一样,有一张惹人讨厌的嘴!等等,她又想那个妖孽做什么?   这下,不仅仅是纳兰止,就是那原本没太大兴致的温雅男子,也淡看向她,等着下文。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澹台凰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纳兰止也很配合的问:“不是说大楚太子体弱多病,不宜远行,所以派了楚国大皇子去吗?”   “哎呀!要是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啊,那个大楚太子楚玉璃的身子骨好得很,听说是喜欢上了一个绝色美人,那美人也倾心相付,可惜红颜命薄,美人染病不幸身亡!大楚太子伤心欲绝,从此一蹶不振,每日在太子府借酒消愁,奈何情伤难愈,佳人芳魂难回。大楚皇帝看着他这样子,也于心不忍,于是就派了大皇子楚长歌前来!怎么样,这个消息够劲爆吧!”澹台凰十分认真的说着。   一旁的成雅嘴里塞着一块肉,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澹台凰,这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对面的纳兰止更是手中的筷子都滑了一只出去,外头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流言?   倒是他身边的绝美男子,不置可否的笑笑,十分赞同道:“确实很劲爆!”旋即,又状若不经意的问,“这消息,除了公子,还有多少人知道?”   “哈哈……这是我一个人掌握的绝密消息,就连楚长歌都不知道他老子,啊,不是,是他父皇为什么突然派他来东陵!”澹台凰得意洋洋的接着说。   成雅夹菜的动作又是一僵,终于没忍住,一把将澹台凰扯着,小声说悄悄话:“公子,你不要胡说啊,哪有这种消息!”   澹台凰恨铁不成钢的搭上她的肩膀,然后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小声开口:“你想啊,我们能知道什么绝密的消息,我们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太过机密的又不能说,只能随便扯两句八卦。八卦这个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华而不实,大家又都爱听,而且大家尤其爱听大人物的八卦,除了君惊澜,最有名的人物就是楚玉璃了,你看君惊澜那样子像是能容忍别人在外头瞎说他的吗?所以只能拿楚玉璃凑合了!而且我们只是随便说说缓解尴尬,又不是为了免费混饭吃。好了,不要再打断我了,吃饭吧!”   大不了吃完之后,告诉他们自己是开玩笑的!   说完之后,放开了无语到了极点的成雅,转过头接着吃。   她们对面的两个男子,一个温雅的拿着筷子吃菜,另外一个已经完全石化,并机械化的多次扭头,不断的偏头看自家主上的侧颜。   绝美男子笑看像澹台凰,那是一种十分温柔,像是轻风拂柳一样的笑意,又状若很敢兴趣的开口:“嗯,还有吗?”   “还有啊,你不知道楚玉璃和那位姑娘的感情有多深啊,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让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澹台凰胡乱拼凑着诗句,闭着眼睛瞎念。   成雅吃饭的动作一下比一下僵硬,都已经无语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那与独孤城并列被誉为天下第一谋士的纳兰止,生平第一次,被人家的几句话说得完全傻了,看着自家主上淡定的侧颜,想着是不是派人把前面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拖出去砍了算了!   澹台凰看着纳兰止那煞笔样子,很是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吃饭?”   “啊,啊……”纳兰止结巴了一下,方才僵硬着动作继续开始吃,并回应了澹台凰的问题,“没事!我只是,只是,只是有点惊讶!”根本已经惊讶到想死了好吗?   澹台凰觉得他的神情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而她对面的男子微微挑眉,笑容也更和煦了几分,温柔的问:“还有吗?”   他这一问,澹台凰非常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十分猥琐的挑眉道:“没想到你这样看起来惊艳绝伦,冠盖京华的温雅人士,也喜欢听这样的消息!那肯定是还有的,你一定不知道吧?楚玉璃因为太思念心中之人,曾经还玩过自杀……”   “你胡说!”纳兰止实在没忍住,狠狠的冲着澹台凰吼了一声!吼完之后,自己也是一阵脸红,亏得他被誉为天下第一谋士,这么点气都沉不住,主上都还没开口呢!   “纳兰!”那男子微微偏过头,颇为不悦的警告了一声。   纳兰止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殿下从来都是被人赞誉仰望的人物,何时被人这样编排过?他一时间实在是没忍住,所以才……   澹台凰也很奇怪的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楚玉璃是你亲戚?”   “非也,玉璃太子是在下十分敬重的人,在下不认为自己敬重的人,会做出为情自杀之事!”纳兰止平静下来之后,隐忍着怒气,很是温和有礼的开口回了澹台凰的话。   “所以啊!这件事情是为了告诉我们,永远不要盲目崇拜!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不要再崇拜楚玉璃了,因为人无完人,一个人有那么几个缺点都是在所难免的,你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点事情就否定掉他的全部,否则你就不是他的忠实粉丝,粉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崇拜者的意思!”澹台凰非常耐心且热心的进行教导。   她对面的男子也微微点头,赞同道:“人无完人,不因一点残缺就否定掉一个人的全部,公子此言有理!”   澹台凰得了表扬,如或知音,笑容满面的开口:“那是,那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说出一些人生哲理,并且对听者的人生起到巨大的导向作用,引领他成为一个价值观正确的成功人士!”   一旁的成雅半张着嘴巴看了半天,总算是把他们家公主给总结出来了!身怀绝技,比如会阵法帮助他们逃脱。聪明机警,比如一直到如今遇见了很多事情,每每都能逃脱,没有真正落过难。可,有一个重点——她偶尔脱线,时而不时的就犯傻,做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且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现在……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一些啥玩意儿啊!   她僵硬的站起身:“公子,我们的宠物还在外头,我出去看看!”她是真的听不下去一个自恋又臭美的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外带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纳兰止一听,看着成雅的表情,就知道她与自己的心中是一样的感受。但成雅可以找理由出去,他不能出去呀,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同理得知,独悲惨不如与人悲惨!于是他非常热心的开口:“你是说那只银色的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狼的动物吗?它现下正和我们家小姐在一起,在对面的房间,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姐的门开着,正在喂它吃东西!”   这句“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狼的动物”一出,他身边的男子温雅的眸中闪过半丝迟疑,稍纵即逝,没被人发现。   而纳兰止的心中也是困惑的,按照他们收到的情报来看,有这么一只神奇宠物的,是北冥的皇太子君惊澜,那只神奇的狼怎么会跟着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人瞎跑。   成雅听罢,颇为“感激”的看了心肠歹毒的纳兰止一眼,开口客气道:“多谢公子提醒!”说话间隐隐有点磨牙的趋势,十分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屁股放回了板凳上。   “能与公子这样有见地,开口便是哲理的人一遇,是在下的荣幸!”那画一般的美男子,轻笑着开口,语中带了笑意之后,更是比天籁还要动听几分。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感觉心情愉悦,那简直就是遇到了知己!于是她抬起头,看着对方惊艳绝伦的面孔,十分认真的开口:“这位公子,你实在是太有眼光了!假使你是伯乐,我就是那匹传说中欢腾昂扬的千里马啊!好了,不扯淡了,我们继续来说说楚玉璃的事!话说这个楚玉璃啊,玩自杀的之后,想出了一百多种死法,意图去阴间陪伴自己的爱人。但是,因为勇气欠佳,都没死成!比如被马踩死,但是他到了马场,看着马蹄实在害怕,于是想啊,这一下踩死了还好,要是没踩死怎么办呢?那不是白白受了一遍痛,要是踩出了一个半身不遂,以后再自杀就不方便了,于是,他放弃了!”   纳兰止和成雅瞅着她胡编乱造,说得跟真的一样,都木然着表情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哦?那公子是如何获悉楚玉璃心中的种种害怕,和种种考量的?”男子话中带笑,面上也带着半丝戏谑。   呃……澹台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赶紧开口:“啊,是这样的,因为我比较聪明猜到了!好了,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这个楚玉璃的事情。后来啊,他又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上吊!可惜呢,上吊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有点害怕,所以绳子没有系太紧。于是上吊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松了,又没死成!”   她说着,还非常激动的一拍大腿,似乎颇为遗憾!拍完大腿,又接着道:“还有啊,他又准备了砒霜,想着喝下去之后一了百了,但是因为他吩咐下人的时候,动作神情十分迟疑,下人觉得心中不妙,担心他想不开,所以就把砒霜换成了面粉,他一喝下去,结果还是没死成!”   “嗯,那这大楚太子的心中,一定对自己屡屡求死而不得颇为遗憾!”美男子点头轻笑。   但是这时候,澹台凰的饭已经吃完了,所以这个鬼扯的话题也可以结束了:“啊,好了,我吃饱了!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胡扯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有一个愉快而活跃的用餐环境,通过八卦来拉近你与我之间的距离,让我们成功的一见如故!你一定也对我编造的这些话题非常感兴趣而且听得十分开心对吧?所以你也不用郁闷它是假的了,因为只要你曾经为它开心过就足够了,这就是它所存在的全部价值!啊,对了,请问你刚刚听得开心吗?”   “相当愉悦!”对方轻声回话,神情很是温和。   澹台凰当即满足的拍着大腿大笑:“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这说明我编有趣故事的本事实在是太强大了,只是可怜了楚玉璃作为了我的编造对象!啊,对了,吃了你的一顿饭还没有问你的名字,不知你是?”   她这一问,对方轻轻将筷子放下,看着她温声开口:“在下楚玉璃!”   “咚!”澹台凰屁股下的板凳滑了……   ☆、068醋意横生   澹台凰这一摔,而成雅也看着楚玉璃狠狠一愣,条件反射之下都想掉头逃跑了,公主编排了半天的正主就在这里,我滴个苍天!但是看着对方那淡定的气质,她感觉自己的脚下仿佛是生根了一般,根本挪不动步伐。   纳兰止那痛苦的表情也终于好转,像是苦苦寻找春天的人,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看见了光明!总算是说完了,殿下的身份总算是公诸于众了!但是看着澹台凰那摔下去的落魄样子,他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澹台凰硬着头皮,顶着他那惹人讨厌的笑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飞快的站好,然后赶紧把板凳一拖,往上一坐,接着吃饭,并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笑容满面的对着楚玉璃道:“啊哈哈哈……原来是楚兄,在下凤三九,认识你非常高兴,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脑后已经布满了大滴的汗水,也不知道转移话题这一招管不管用。   楚玉璃见她如此一说,微微抬袖,广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缓缓的伸手,重新拿起了筷子。   唇边噙着一丝温雅笑意,开口:“我们方才说到,不必在意事情的真假,我们听过之后觉得高兴,便罢了。”   这一说,澹台凰更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编排了他半天,从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他能高兴吗?为毛忽然这样说,给她这么大的压力!肚子已经吃撑,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又夹了一口菜,使劲往里面撑:“是呀是呀,高兴便罢了!啊,对了,今天天气真好!”接着转移话题!   她话音一落。   一扇风扬起,将窗口微微吹开,接着,窗外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啪嗒啪嗒的,敲打在窗台上,那声音极为清晰。   这真是“天气真好”啊!   澹台凰僵硬着脖子扭过头,看着窗口,她这一看,那雨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顿时无言了!这老天爷绝对是故意的!   楚玉璃闻言,淡淡朗目也往窗口扫了一眼,旋即,温雅声线缓缓响起:“今天天气着实很好,本宫最喜雨天!”   “嘎?!”澹台凰奇怪的转头看着他!最喜雨天?   比澹台凰更为奇怪的是纳兰止,殿下有旧疾,从来身体不好,尤其到了雨天最甚,今天怎么突然开始喜欢雨天了?   见澹台凰看向他,他亦只是淡淡笑笑,不置一词。他胸前墨发低垂,浅眉朗目看向澹台凰,似玉人拈花浅笑,看来极为动人。   “呵……呵呵,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也很喜欢雨天!”澹台凰低下头,漫天胡诌,然后接着若无其事的吃饭,“啊,那个啥,刚才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没有吧?一定没有吧?”   说着扒饭的动作更快了,简直感觉自己额头的汗水都要滑下来了!真她奶奶的太吓人了,一进来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弹琴的排场,还有这屋内藏着的暗卫,还有这一身风华气度,但是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楚玉璃的身上去,因为楚国远在十万八千里,楚玉璃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但是,偏偏就给撞上了!只希望他大人大量一点,不要和那个妖孽一样那么小气!   正这样想着,那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不断往自己嘴里扒饭的手腕,温声开口:“不想吃了,就不必再吃!”   “呃……”澹台凰抬头看向他如画的容颜,那双朗而深邃的眸中,并无半丝她想象的怒意和杀机,倒像是一汪温泉,看起来缓缓的。她咽了一下口水,忐忑的将自己的筷子放下!   她一放下筷子,他自然也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澹台凰见此,心中又开始七上八下,又虎着脸提心吊胆的看了他一会儿,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这货是在跟自己说玩城府和心计,刻意装成没事儿的样子,其实还是想弄死她!   她犹豫半晌之后,终于迟疑着开口,并心理阴暗的进行揣度:“你心中是不是正在想着把我剥皮、拆骨,再烘烤?”貌似上次那妖孽处理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处理的。   她这话音一落,他瞬间失笑,并且笑了很半天都停不下来,直到笑得咳嗽了数声,才终于开口:“你在乱想什么?”   语声刚落,门口“吱呀”一声响,先是小星星童鞋欢腾的跳了进来,后是楚七七甜甜的声音传来:“玉璃哥哥,我见到那个帮了我的人的狼了……额,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绕过了屏风的小萝莉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澹台凰,又看了一眼楚玉璃,终于一咧嘴,笑眯眯的跑了过去:“哎呀,三哥哥,难道你和玉璃哥哥认识?早知道我就不骗你了,其实我不叫楚二七,我叫楚七七!”   “那不还是二七吗?”澹台凰看着她的脸,直接开口回话,七七和二七,也没有区别啊!   楚七七的脚步顿了一下,抓了抓脑袋站在旁边,纳闷的开口:“三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啊?”二……七!   而楚玉璃闻言,面上温雅的笑意又盛了几分,微微偏头看向澹台凰:“多谢兄台搭救舍妹!”   呃……这是头一次见着皇族的人这么懂礼貌!澹台凰的脑中飞快的思索了一下自己先前说的那些鬼话,再想想自己好歹救了他妹妹,说不定可以扯平!于是赶紧拱手开口:“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哪,在下方才虽然说了一些胡话编排了太子,但是再多的胡话比起搭救贵国公主这一条,也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原来偶尔做做好事也是有好处的,这不,救了一个公主,她现下十有*就安全了!   楚七七听了一会儿,呆呆的问:“原来你们不认识?”不认识还坐在一起吃饭,玉璃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我们一见如故!”楚玉璃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看向澹台凰的目光也十分温和。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脑中马上过滤了一遍她那会儿说的鬼话“通过八卦来拉近你与我之间的距离,使我们成功的一见如故”,这下好了,真的“一见如故”了!她是发现了,这个男人句句话都说得很淡然,说得很随意,但是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其中的映射含义强大的让人完全不敢去听!   果然是公子若琼,心若琉璃!又是一个多心眼加黑心肝的!   “一见如故三哥哥还编排你……”楚七七更懵了。   倒是纳兰止皱了一下眉头:“公主不是应该待在客栈吗?怎么会被这位公子救了?”楚国有些事情殿下没有处理完,故而他处理完了之后,才跟上来的。今天早上才到!   这话一出,楚玉璃便不冷不热的扫了楚七七一眼,楚七七一抖,抖完扮了一个鬼脸!   “嗷呜!嗷呜!”而那被忽视了半天的小星星童鞋,终于开始找存在感,一条内裤在手上挥得迅猛,直扑澹台凰的面颊!“嗷呜!”你把星爷关在门口,你自己进来吃东西,你好意思吗你?你简直就不是人!   澹台凰无语的扫了它一眼,眼神很精准的看着它手上的内裤,眉梢微微露出威胁之光,星爷一见,当即就想起了关于配种的威胁!在内裤离澹台凰的脸还有零点一毫米之时,飞快的缩回来前爪!   一下一下悠悠的往自己身上扇,一双狼眼四处猛瞪:“嗷呜!”——都看着星爷看干什么?星爷脱内裤是为了扇风,只是热,只是热你们知道吗?   楚玉璃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挺有灵性!只是若是本宫没记错,狼脸狐身的动物,似乎是北冥太子的爱宠吧?如何会和公子在一起?”   这话一出,澹台凰还没说话,那拿着内裤扇风的星爷就已经伸出一只后蹄,踩在菜盘子的边缘,得瑟的抖啊抖,斜睨着狼眼一瞄,十分不屑的:“嗷呜!”——算你是个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星爷与生俱来无与伦比让万人顶礼膜拜的高贵身份!嗯,长得也很帅,不过在星爷心中主人永远最帅,你还是先在一边站着吧!   “北冥太子的?那不是我们要去联姻的人……”楚七七说到这里,飞快的捂住了嘴,没有说下去,但是一张俏脸已经微微红了,还偷偷的瞄了澹台凰一眼,难道三哥哥就是北冥太子?   “联姻?”澹台凰微微挑眉,看向脸色微红的楚七七,眼神十分诧异!面上相对淡然,但是心下已经是翻江倒海,活脱脱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浑身不是滋味。   这感触一起,她心中更是一阵抑郁难平,那妖孽要和人家联姻关她什么事,她不舒服和什么劲儿!而且不是说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要远离他吗?他现下联姻了,她因为高兴才对!是的!高兴才对!   可,唇角扯了几下,怎么都扯不起来……   成雅也在她身后不敢置信的惊呼:“北冥不是已经和漠北联姻了吗?怎么会又要和楚国联姻呢?”   这话一出,楚玉璃微愣,偏头看向纳兰止。   纳兰止马上便能明白他的眼神含义,当即开口回话:“殿下,是有这样的消息,但是大皇子传信回来说是谣传,大皇子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楚玉璃剑眉微皱,淡看向他。   “大皇子还说,那位漠北三公主和他是生死之交,一起逃过皇宫,进过监牢,感情深厚,她是绝对不会嫁给君惊澜的!”纳兰止一口气把话说完,大皇子殿下的美人缘是天下皆知的,故而这样的话说来,他也十分相信,半点都没有怀疑的认为这婚事不可能了!   他这话音一落,门口当即传来一道风流纨绔的声线:“纳兰,你这又是在编排本殿下什么呢?”   “纳兰止不敢!”纳兰止说着,微微低下头,但也并不十分慌乱,就是太子殿下也将他当座上宾,他并不需要对所有人都唯唯诺诺。   而澹台凰一听这声音,飞快起身,往桌子下面一钻!成雅和小星星童鞋见状,也赶紧跟着往下头一钻,钻进去之后小星星童鞋鄙视的对着澹台凰竖中爪——没志气!   他们这一钻,那三人都愣了一下,旋即,楚玉璃轻声笑了笑,微微抬手,示意另外两人不要告发。   而这会儿,楚长歌终于从檀木屏风之后绕了过来,只是这一次,他的袖袍破了一处,上头还有鲜明的血迹,而透出来的白色绷带,表示伤口已经包扎好,他几个大步走到楚玉璃的对面坐下,那扇子还是摇得十分肆意,见那三人的手都盯着他的胳膊,无所谓的笑了笑:“都看着我做什么,不过是被美人刺杀,笑无语也在,救了我!”   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看起来当真是一点都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澹台凰翻白眼,就知道那个绝樱是个杀手,而楚长歌这货也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皇兄,你也稍稍收敛些,毕竟是在东陵!”楚玉璃温和的声线缓缓响起,像是玉器相击,听来十分舒服也不带任何谴责意味。   但楚长歌还是微微挑眉,眯起星眸看向他:“怎么?太子殿下这是在教训微臣?”   “皇兄是兄长,玉璃自然不敢逾越!”楚玉璃的声音,十分恭谦有礼,但也不带任何惧怕意味,显然只是出于对兄长的恭敬。   而桌子底下的澹台凰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她觉得这兄弟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看样子是楚长歌不太喜欢楚玉璃,楚玉璃因为对方是兄长,仍然颇为敬重。但是楚长歌那样随性的人,也会有不喜欢的人?若是不喜欢楚玉璃,当初又为什么会当庭拒绝太子之位,让楚玉璃做太子呢?   她正想着,楚长歌又淡看向他们,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开口:“本殿下的命是自己的,丢了也不需闲人操心!说吧,方才在说我什么?”   这话对于素来看起来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楚长歌来说,确实是很有点过了,这让澹台凰的眉头又皱紧一分,难道这对兄弟之间真有什么仇怨?   倒是纳兰止好似对楚长歌的态度早已习惯,面无表情的开口套话:“大皇子殿下,我们方才又收到消息,说北冥与漠北联姻,已成定局。您先前为何一口咬定这是谣传?”   楚长歌闻言,不甚在意的笑笑,还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刺刺的开口:“原因很简单,楚国和北冥联姻,只要这风声放出去,不论婚事成不成,漠北那边也一样会生气!那么君惊澜和澹台凰的婚事就没戏了,本殿下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这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好像他这么做完完全全是应该的。   这下,纵使楚玉璃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大皇兄可知,这非是儿女私情,而是军国要事!国事非而戏,倘若我番此行联姻被拒,传了开来,大楚国威何存?”   “国威这种事情,应当是你操心的,你问我做什么?本殿下素来散漫惯了,这人嘛,纨绔久了之后,自然容易鼠目寸光,何以能有好心情注意什么军国要事?”楚长歌漫不经心的说着,扇子摇得十分肆意。   澹台凰在桌子下头听着,先是眉头紧皱,随即莫名其妙的有点想笑!这楚长歌的身上,真的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楚玉璃没说话,倒是纳兰止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皱眉开口:“大皇子殿下,即便您不帮太子维护国威,至少也不该误导我们,这……”   “纳兰,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常言道父子之间都要留一手,你们不知防备,无缘无故就如此相信本殿下提供的消息,难道这还是本殿下的错不成?本殿下也是一片好心,让二皇弟知道,要做皇帝,就不能轻易相信身边的人,就是亲兄弟也一样!你们怎么反倒还怪起我来了!”楚长歌笑着回话。   “大皇……”纳兰止还要说。   楚玉璃开口喝止:“纳兰,不得越矩!”   纳兰止忍着满心的怨气往后退了一步。   澹台凰和成雅在桌子底下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凶多吉少,听了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虽然没什么了不得的内容,但是光楚国大皇子和太子之前有矛盾这一点入了耳,她们就十有*要被杀人灭口了!   紧接着,又听得纳兰止开口:“殿下,接下来怎么办,东晋和南齐已经知道我们此行,若是我们现在停住,打道回府,传回国去,恐怕……”恐怕他们整个楚国都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大皇子殿下从前虽然荒唐,对太子和三皇子也未曾有过什么好脸色,但也知道轻重,这次却开这么大一个玩笑,玩笑他是随便开了,可是要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如何收场?   楚玉璃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断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漠北国盛,楚国也不会弱,成败与否,也总要试试才知!”   他这样一说,纳兰止当即放心了几分,这么多年来,殿下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这件事情,应当也不会例外。想着,心中已经开始思虑详细的计策……   “就是啊!纳兰啊纳兰,你空有一肚子计谋,来了楚国这么久,却没有学到半分玉璃的气势,以后还是多学着些,不过是传出了与漠北联姻的消息而已,婚事不是还没成吗?你就吓得对着本殿下一通责问,和你这样胆小的人相识,说起来本殿下都觉得丢人!”楚长歌笑意盈盈的起身,这就是准备走了。   纳兰止闻言,并未吭声。   而楚长歌这一起身,桌子下头的澹台凰赶紧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开口高呼:“楚长歌,等等!”   不成,他们刚刚听到了那么多所谓国家机密,这楚玉璃将她们杀人灭口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还是赶紧出来和楚长歌认个亲戚,然后快乐而安全的离开吧!   这一叫,楚长歌当即低下头,星眸之中便浮现出澹台凰的脸,他微微一愣,旋即笑得春光灿烂:“公主这是追着本殿下来的?”   公主?楚七七一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低下头看着澹台凰,三哥哥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公主呢?难道,难道也是女扮男装?她刚刚还以为她就是北冥太子呢!   而楚玉璃听楚长歌这一语,面色十分淡然,显然是早有预料。   倒是纳兰止狠狠的愣了一下,将那个公子敢大着胆子说出太子殿下的名讳,并随便编故事,就可见得他胆识过人,胆识过人的人一般身份都不会低,否则早就因为自己过人的胆识而悲催身亡。而那只狼的出现,也比较应证了这件事,只是澹台凰的表现实在是太像男人了!所以他根本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试问,哪有女子看见太子殿下不脸红的?哪有女人在说话大笑的时候,还会乐颠颠的拍大腿的?   因为澹台凰女扮男装之后实在太过类似男人,让纳兰止人生第一次估算错误!   “你想的太多了,见到你真高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澹台凰说完看都不看他,拔腿就往门口飞奔,成雅也赶紧跟上,小星星童鞋也郁闷的跟上,星爷觉得澹台凰这个人人品不好,所以时常如此倒霉,经常需要逃命!还总是连累星爷跟着一起跑。   纳兰止脚步一动,看向楚玉璃,暗示意味十足,这两个人不能留!   而楚玉璃,却静坐着一动不动,将眼神放在楚长歌的身上。楚长歌笑得一派风流,回视着他,星眸中一片坦然,好似不论楚玉璃是否派人去追,跟他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两人这样僵持之中,澹台凰已经带着成雅跑远了……   等她们走后,楚长歌收了扇子,笑着步了出去。楚七七看了看屋内的气氛,也觉得有点不舒服,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所有人一走,纳兰止当即皱眉开口:“殿下,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人?她们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而且,若是澹台凰死了,君惊澜就没有理由拒绝楚国的婚事,我们此行的目的也能达到,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大皇子方才也没有很坚定的要拦的意思,那他们为何不杀?   楚玉璃闻言,扫了一眼澹台凰方才坐的位置,想说什么,却又捂唇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旋即,缓声开口:“本宫好像……是找到她了!”   找到?纳兰止瞪大双眸,是殿下梦中之人?   ……俺是月票飞涨,楚玉璃很开森的分割线……   澹台凰奔出了老远,基本上都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去注意自己是跑到了哪里,脑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命!玩命的逃,千万不能被追到,追到就死翘!前世她被人家杀错了死翘就已经够倒霉了,今生难道还要因为无意中听见不该听的话丢了命?   从小时候起,教科书上和老师们就教导我们应该珍惜生命,珍惜生命当然要从自己做起!所以为了不被杀死,她是玩命一样的跑!   成雅极为无语的跟在她的身后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这都奔了半天了,难道公主不累吗?而且后面根本就没有人追啊!好好的,天就被她们这样跑黑了,还奔入了一边草地……   成雅终于忍不住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开口:“公主,不要再跑了!”   “还不跑!不跑等着被人砍死啊!”澹台凰头也不回的飞奔,她现下啥都不知道,只知道往前跑就会有生路!   “可是根本没有人追我们呀!”成雅流着眼泪无语的开口,她发现自己这一生跑的路,都没有跟着公主这几天跑的多!   这话一出,前头的澹台凰脚步一顿,僵硬着身子转过头。往后一看确实是没人追,黑着脸开口:“既然没有人追,你为啥不早说?”   “奴婢怎么知道您都不往后看的……”又是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她原本以为公主是觉得跑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所以才带着他们这样跑的,谁知道公主都不晓得她们其实没被人追!   暗处的东篱也感觉自己今日真是被玩死了,飞得两条腿都快僵硬了,成为暗卫之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锻炼身体”了,这漠北三公主未免也太能跑了吧?!   而就在这会儿,伤心的小星星童鞋飞快的窜到澹台凰的跟前,又是唧唧歪歪的一阵咒骂,比爪画蹄,泡沫四溅的骂,骂着还把自己的后蹄举起来给澹台凰看:“嗷呜嗷呜呜呜嗷呜!”你这个该死的女人,逃命也不知道给星爷找顶轿子,你知道星爷跑得多辛苦吗?看,星爷的蹄都跟着你跑细了!   澹台凰早就快对这只臭美自恋一天到晚事儿又多的狼无感了,白了它一眼:“怎么了?你是知道我们肚子都饿了,所以愿意奉献出你的蹄子来给我们煮汤?”   这话一出,星爷咒骂的狼嘴赶紧闭上,虎着狼脸看了她很一会儿,又磨牙磨了半天,飞快的转过头找了一根棍子!   澹台凰脚一勾,地上的一根棍子就到了她的手上,拿着耍了耍,漫不经心的看着小星星童鞋!   星爷看了一眼她的棍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明显的对方的棍子比自己的长又比自己的粗!狼嘴一瘪,背对着澹台凰,在地上飞快的画……拿又粗又长的棍子吓唬星爷,星爷画一马车圈圈诅咒你!   澹台凰白了它一眼,往地上一坐,顿时感觉肚子有点饿,成雅四处去捡树枝回来,在地上生了一把火。   她偏过头扫了一眼那条河,顿时知道自己今天可以吃点啥了!又找了一根棍子,做成一个叉子,准备下水去抓鱼……   半个时辰之后,篝火燃起。   两个人,一只狼,各自拿着一只鱼在火焰上转动,澹台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只鱼,也看着面前的火,忽然有点失神,左手环着腿,右手在火架上烤,手拿着转啊转,转动了几下,忽然停住了!   然后,没过一会儿,鼻翼便传来一股焦味儿。但她仍然毫不察觉,傻愣愣的坐着!   成雅看她的鱼都烤焦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公主,公主!”   这一叫,澹台凰居然没听到,只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火堆,又像是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成雅又是一叫,这次音量加大了几许:“公主!”   “啊——”澹台凰终于被惊醒,摇了摇脑袋,马上就发现自己手上的鱼糊了,悲伤的把鱼拿到眼前看了看,刹那间头就晕了,糊了的鱼怎么吃啊!   转过头一把把小星星童鞋爪上那条完好的鱼抢过来,然后把自己的鱼塞给它,貌似好心的道:“看看,你的鱼烤了这么半天还是生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烤,我已经好心的帮你烤熟了,你快点吃吧!”   星爷拿着那条糊鱼看了一会儿,对着澹台凰一阵狂捅——星爷吃生鱼也不吃糊鱼,你马上给我把鱼还给星爷!但是澹台凰根本不搭理它,自顾的烤鱼……   成雅看了小星星童鞋一眼,出于同情和对动物财产权的保护,把自己的鱼和小星星童鞋换了换……   然后星爷明白了,一般的女人都是善良的,唯独澹台凰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最没有爱心、脑子最有病、心理最残忍的女人!   澹台凰又烤了一会儿鱼,朦朦胧胧的望着那火堆,忽然开口问:“成雅,你喜欢楚七七吗?”   “啊?您是说楚国的那个公主吗?那么单纯可爱的人谁不喜欢啊,公主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成雅咂巴着眼睛好奇的看向她。   澹台凰把鱼又在火里面捅了几下,咬着牙叹气:“是呀!我都很喜欢她,那样干净的小姑娘不会有人不喜欢的吗?他应该也会喜欢吧……”   “他?谁?”成雅愣了一下,又狐疑的开口猜测,“您是说北冥皇太子?”   这一问,澹台凰捅鱼的动作一僵!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些什么问题,登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那妖孽喜欢不喜欢,关她毛事!她在这里凄凄哀哀的问个毛?又狠狠的把鱼在火堆里捅了两下,抓出来张口一咬!   这一咬,一旁的成雅当即咽了一下口水,那鱼还没熟呢!   但是澹台凰好像一点都没吃出来,一边吃一边暗中恼火,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喜欢不喜欢楚七七,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不要多管人家的闲事,而且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从此以后终于可以摆脱掉那个妖孽了!她应该放鞭炮庆祝,狠狠的庆祝!   于是,成雅和小星星童鞋,就这样惊恐的瞪大眼看着她把那条鱼狠狠的咬,一大块鱼刺吃进去嚼得砰砰作响,而且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把骨头当馒头啃,她没事儿吧她?!   澹台凰就这样拿着鱼当鞭炮狠狠的“庆祝”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狠狠的把剩下的半条鱼尾巴捅到火里,柴火一散,火星一“砰”,险些把成雅的衣摆给点燃了!   旋即,她又站起来把棍子拎出来,往地上一扔,伸脚在那只死鱼的身上没命的踩!踩!踩!嘴里也开始咒骂:“凭毛啊?那王八蛋说招惹老娘就招惹老娘,老娘都还没理清楚,他的艳遇就又来了!那个楚七七多可爱呀,皇族那些心里阴暗的人,一看见她肯定都觉得看见了阳光,顿时春天都来了!那王八蛋一见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那老娘算什么?算什么?!我擦,我擦擦……擦!”   成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公主这是在发脾气外加骂脏话吗?她的理解没有失误吧?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她这么激动过!想着,禁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那只被踩烂了的鱼,想想那是北冥皇太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开口:“公主,您这是在吃醋吗?”   “我吃什么醋?!”澹台凰转过头一声怒吼,但是也就因为这转头太快,吼声太大,一看就明显让人知道有问题!也就是那传说中的欲盖弥彰!   澹台凰也很快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颓然的往地下一坐,整个人都焉了……   小星星童鞋看着她时而发呆,时而犯贱抢鱼,时而发疯,时而颓然,终于明白了!于是,借用主人曾经对它说过的那句话,转头看向澹台凰感叹一声:“嗷呜!”你终究还是疯了!   “公主,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呀!”这就跟草原上的羊发了羊角疯似的,看起来好吓人!   澹台凰这下才是终于淡定了:“没事!”说完,又从旁边拿起一条插好了放着的生鱼,认认真真的重新烤,眼前火光点点,忽明忽暗,像极了她絮乱的心情,看了成雅一脸,开口郁闷道:“成雅,我心情很不爽!”   是的,非常不爽!只要想一下楚玉璃带着楚七七去联姻,然后那妖孽兴高采烈的答应,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主,您不是不喜欢北冥太子吗?”成雅也是有心上人的,她的心上人就在草原,她喜欢了有十几年,从小就爱慕,但一直都没敢表白,所以听澹台凰这样一说,她大概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澹台凰一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嗯,是觉得不喜欢的,因为不想去喜欢别人。也希望他早点娶妻生子,从此以后离我远一些,不要再来捉弄我,但是——”   说到这个,她忽然顿了一下,随即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咬牙切齿的嘶吼:“我他妈的就是不爽,不爽……”   说着手上拿着棍子又往或里一阵猛戳,好似就这样用力的往里头戳几下,很能排解她心中的郁闷!并且眼前那堆火,瞬间在她心中变成了君惊澜的脸,支持往死里猛戳……心中像是打翻了一坛子醋,酸涩得厉害!   “公主,你别戳了!再戳您的鱼又糊了……”成雅无语的开口提醒。   那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小星星童鞋,一把跳到火堆跟前,拿着一根插着鱼棍子开始:“嗷呜!嗷呜!”大家好,现在由小星星先生为大家现场报导,这里有一个为爱疯癫还死不承认的女人,请大家把鲜花送给可爱的、为人民服务的、完美的报导的星爷,把烂菜叶和臭鸡蛋扔向……   报导到这里,澹台凰霍然抬头!冷眼看着它,还有它手中她千辛万苦捉来的鱼……   小星星童鞋谄媚一笑,欢乐的拿着鱼四处蹦跶,星爷什么都没有说,嗷嗷,暗恋我家主人还不承认的女人,嗷嗷……星爷藐视你,藐视你……   看着某星找抽的神态,澹台凰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捡起火堆中的燃着烈焰的柴火对着它扔了过去!   星爷飞快的闪开,这一闪开,那柴火往前头飞了二十米之远,像是一个火球破空而去……那遥远的距离,明确的表达了澹台凰想砸死小星星童鞋的决心!   “咚!”火棍落地!   艳红色的火光,在草地上跳跃。   映照出躺在地上的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澹台凰和成雅对视一眼,微微皱眉,那个方位和她们逃跑时跑来的方位相反,那边离此地足足三十米,很远看不见,加上天色太黑,所以她们一直没注意。   犹豫了一会儿,澹台凰起身,大步往那边而去……   ☆、069第一杀手?把丫拖去小倌馆!   成雅赶紧起身,拉住澹台凰的袖子,看了那方向一眼,又对着澹台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现下将近子夜,四下一片漆黑,就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原本就让人觉得有点害怕。而那边躺着一个人还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要是活的还好,要是死的……那得多渗人啊!   澹台凰转过头,扫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开。   成雅见劝不动,也只得放开,却又担心她的安全,便也只能跟着她一道往那边走。小星星童鞋白了她们一眼,没有跟着过去凑热闹,眼神往地上一瞅,几根棍子零零散散的架着,上面串着几只还没烤的鱼。那鱼分成了三份,一份是澹台凰的,一份是成雅的,一份是它的!   瞅着她们两人往那边走,它先是鬼鬼祟祟的瞄了一眼,然后飞快的伸爪,像是猎鹰抓兔子一般的迅猛,赶紧把澹台凰鱼堆里面的一只抓到自己的堆里!转头又看了一眼,澹台凰和成雅往那头走,没有发现,咧开狼嘴一笑,嘿嘿,星爷也是为了你好,女人嘛,吃太多了真的容易发胖,星爷就委屈一下自己帮你吃一条算了!   想着又看了一眼成雅的鱼堆,又飞快的伸爪,抓了一条。嗯,既然是帮人,那就都帮了好了,免得成雅心里不平衡,觉得星爷偏心!   它在这边猥琐的做这种应该遭受道德谴责并感到良心不安的事情,而澹台凰和成雅都毫不知情,并也已经到了那黑衣人的跟前。   火光映照之下,能看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容貌是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紧闭的眸,和刀裁般的眉。   澹台凰蹲下身子,正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方才伸出。   他霍然睁开眼!   眸光冷冽,像是刀子一般锐利,又若彼岸之花绽放,满载末路之美!犀利之光对着澹台凰直射而来!   这眼神,让澹台凰一惊!暮然觉得十分熟悉,只要看过一次,一生都不会忘,锐利中带着死亡色彩的眼神,死亡色彩之下又含着让人迷惘的醉意,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只为取人性命而生!   这样的眼神,恐怕全天下都不会找出第二个人!她半蹲着,沉默几秒,开口询问:“半城魁?”   这话一出,澹台凰身后的成雅吓了一跳,赶紧帮她往后头一拖,要不是澹台凰有点功夫底子防身,就被她这一扯摔到地上了!无语的转过头看着她:“你干什么?”   “看见半城魁您居然不跑,您还要不要命了!快走,趁……趁着,趁着他现在还没起来!”成雅慌忙说着,又把澹台凰往一旁拖,整个人被吓得不停的发抖,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这半城魁不就是天下第一杀手,也就是上次那个去刺杀公主失败的人之一吗?   就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个翻身,飞快的坐了起来,动作十分简练。他坐好之后,仍旧没有动,一双冷冽的眼,如冰刃一般,看向澹台凰和成雅二人。   他这一起来,倒是真的把澹台凰吓了一跳,飞快的后退了两步,却看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微微挑眉,凤眸往他身上一看,只见他的腿上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地上也是一滩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半城魁这样的高手,还有人能伤得到他?   就在她思虑之间,成雅又开始扯她,并且是以看猛兽的眼神防备而恐惧的看着半城魁,飞快对着澹台凰建议:“公主,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管他了,他会杀了我们的!”   “他动都动不了,杀个屁!”澹台凰非常不讲情面的打击天下第一杀手的自尊心。   半城魁闻言,微微挑眉,仿佛来自炼狱深处的声线满含冷意的响起:“即便我杀不了你,以你的本事想杀我,也是白日说梦!”   于是,刚刚才成功的打击人家自尊心的澹台凰,又很快的被人家反打击了!她现在是有点菜,但是至于每个人都这样藐视她吗?这些古代的男人到底有没有风度啊?有没有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他的话抛诸脑后,挑眉问:“还记得我吗?”   “澹台凰!”他见过的人,从来都不会忘记对方的长相,即便她已经女扮男装,但是他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上次去皇宫刺杀这女人没有成功,现下自己受伤,她应当是会找自己报仇吧?   澹台凰闻言,兴高采烈的开口赞赏:“记性不错,值得表扬!”她就知道她长得貌美,通常人一见了就难以忘却!   成雅默,公主,人家一个杀你的人把你记得那么清楚,也值得的你高兴成这样吗?   半城魁闻言,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抽了抽,看澹台凰的眼神也有点古怪了起来。这女人,莫非脑子有病?   就在他怀疑古怪的眼神之下,澹台凰的眼神四处看了看,很快的看到了河边一处长得很不一般的草,倒还真是凑巧,她轻笑了一声,几个大步过去,将那草拔起来,又往回走,远远的对着他扔了过去!“哪,我若是没记错,这草嚼碎了之后,覆上伤口上可以止血,说不准可以挽救你的腿,让你避免下半身被截肢的命运!”   “……”半城魁无语!是他想歪了,还是她说歪了?下半身被截肢?   看着他无语中带着莫名其妙,还有几丝审视和怪异的微妙眼神,澹台凰贱笑一声,猥琐挑眉:“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歪了?”   这话一出,成雅的脸都红成了熟透的龙虾!公主怎么什么话都敢瞎说啊?   她这一问,半城魁接着沉默,心中也更加无语了。一个……比男人还豪爽的女人?   半城魁这一沉默,就等于是默认自己想歪,澹台凰看着他,一边意味深长的摇头,一边开口感叹:“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不纯洁了。我一直以为杀手都是冷冰冰,牛逼擦擦,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没想到我随便一句话你就能瞎联想,你这些年杀人的时候把节操都掉光了吧?”   眼见澹台凰越扯越离谱,都扯到节操上头去了!半城魁终于冷声打断:“为什么帮我?”那株草他自然也看见了,但是因为伤得太重,到了此处就已经完全挪不动身子了,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可,这个女人曾经被自己刺杀,严格来说他们是敌人,她为什么会帮他?   “因为我心地善良!”澹台凰信口胡诌,胡诌完之后看着人家的眼神,那是明显的不相信,她又翻了个白眼,无语开口,“原因很简单,上次你刺杀我没成功,而在那之前我跟你也没什么仇怨,就这么等你把血流光之后一刀捅死你,显得我太残忍了!而不管你,直接掉头走呢,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就是见死不救,显得我又太冷血无情了!不过我要是帮帮你呢,说不定你从此之后对我感恩戴德,只要看见我就人忍不住跪在地上叩拜,并高呼三声拜见女神陛下!那也就再也不会想杀我了,常言道多一个朋友,不如多一个敌人,啊,不对,说反了……”   半城魁和成雅,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听着她信口胡诌外加白日发梦。一同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眼角……还跪在地上叩拜,并高呼三声拜见女神陛下?   半城魁无视了那一旁泡沫四溅的澹台凰,一把将地上的那株草捡了起来。   这一捡,澹台凰马上就不说话了,满怀期待的睁大双眼看着他,这草是要嚼碎的,嚼碎的话,他当然就要扯掉面纱,她很有可能有幸目睹这位天下第一杀手的尊荣!   但是她失望了,半城魁拿着那草,只轻轻一捏,就碎了,还有草汁留了出来,力道掌握的是极好的。   然后开始自顾的包扎伤口。   澹台凰瘪嘴,表情很是郁闷!   而一旁的成雅那是越看越害怕,等他包扎好了,不流血了要是想起来杀了她们怎么办啊,想着又赶紧扯了一下澹台凰:“公主,闲事我们也管了,他应该是不会死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澹台凰藐视的看了她一眼,相当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   成雅哭瞎:“公主,你不知道他是天下间最有名的杀手吗?”   “所以更不用怕!”澹台凰转头看向她,语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韵味,“你想想,做杀手杀人该是一件多么机密的事情,身为杀手自然都要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对外人言说,更不能被外人知晓,可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那一旁包扎着伤口的半城魁,尽管很不欲听她讲话,但是听到这里,还是禁不住和成雅一般,耳朵微微竖了起来,想听听她是有什么真知灼见。   接着,又听得开口:“可是呢,他杀个人杀的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干的,行事没有半点机密性可言。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失败的杀手吗?”   半城魁听完,额角的青筋狠狠的跳动了几下,咬牙不言。   成雅半张着嘴巴微微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是啊,杀人是一件多么机密的事儿啊,这个人杀的全天都知道他了……但是,她又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   澹台凰说完之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的接着开口:“就是因为他技术太差了,杀人的时候经常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名气,又加上逃命的本事不错,所以也没死,我说的对吧?”   成雅半张着嘴,这才明白了澹台凰是怎么想的,她抽搐着嘴角开口:“公主,半城魁之所以能让天下人都认识,是因为他的星月弯刀,天下间独一无二,所以刀法和伤口也都是其他兵器模仿不来的,不是因为他经常被发现……”   作为被讨论主角的半城魁,默然的包扎着伤口,对那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议论他的行为,没有半点感觉。   “可是他上次刺杀我就失败了,难道失败对他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澹台凰纳闷的问。   这话一出,那一旁淡定的半城魁终于淡定不住,飞快的偏头,冷冽的眼神扫向澹台凰,杀气十足!那是他杀手生涯中的唯一一次失败,也是他完美杀手生涯中唯一的残缺,这女人竟然敢提!   澹台凰说完之后,看见半城魁恐怖的眼神,她还翻了一个白眼,颇为不以为然。   成雅再次哭瞎:“公主,除了您上次那一次,半城魁杀人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好吗?您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能有您这样的好运气,能得公子宸相救?”   “呃……原来是这样!”澹台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对方那冰冷到向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不怕死的接着开口建议,“作为一个有爱心的、善良的人,我诚恳的给你一个建议,以后杀人的时候稍微低调一些!少结些仇人,这不,终于被人家报复了吧?砍成这个惨兮兮的样子,我今天要是不来,你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澹台凰的嘴皮子上下掀,充分的发挥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虽然弄死他吧,觉得有点过了,但是她总不能白白的被人刺杀不是?刺杀完了还无怨无悔的救人?她又不是耶稣他妈——圣母玛利亚!   要是身边有一根拐杖,半城魁真恨不能拄着拐杖飞快奔走,离这女人远一点!就是流血而亡也好过被这样活活气死。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沉的声线冷冷响起:“你可以闭嘴了!”   成雅仰望了一眼星空,没吭声,她就知道公主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对方一定会发火!明明好好的一桩救人的事情,在公主的几句鬼话之下……也不知道是让半城魁感激了,还是彼此之间仇怨更深了!   “唉!忠言逆耳啊!”澹台凰摇了摇头,一副劝谏失败心中悲伤的忠臣样,转身往火堆那边走。   成雅见她终于准备远离这个危险份子,当即兴高采烈的跟着她一起跑。   而半城魁则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眸色深深,微微有点复杂。这女人故意气他,他心中清楚的很,应当还是对自己的刺杀行为记恨的吧?   澹台凰到了火堆的边上,小星星童鞋低着头烤鱼,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星爷没有偷人,也没有偷鱼。   澹台凰回到自己的坐位,又往地下一扫之后,微微皱了一下眉:“我吃了一条鱼,烧坏了一条鱼,应该还有三条啊,怎么只剩下两条了?”分的时候,都是五条的!   “啊!好像我的也少了一条!”成雅开口惊呼,她烤熟了的那条还放在边上,应该还剩下四条,但是只有三条了!   一旁的小星星童鞋,狼头之后滑下了一大滴汗水,那两条鱼啊,她们不在的时候星爷已经烤着吃了,现在烤的是星爷自己的鱼!但是实在是有点做贼心虚,于是忐忑的抬起狼头,对着澹台凰和成雅咧嘴一笑:“嗷呜!”那是你们吃了,都不记得了,但是星爷记得哦,星爷亲眼看见你们吃的!女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记性不好,吃了忘记了其实也是正常的!   它这一笑,澹台凰原本还没往它身上想,这下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偏头看了成雅一眼,成雅看着小星星这笑,面上也是明显的狐疑。   这只狼什么时候不是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是何时给过她们好脸色了,今天笑得这么友善……澹台凰眉头一皱,开口讹它:“小星星,都是你吃了吧,嘴巴都没擦干净!”   “嗷呜!”什么?小星星童鞋飞快的伸出一只蹄子擦嘴,星爷分明认真的擦嘴了啊!一摸,很干净……   然后。   身边的气温冷了八度。   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那两个女人,别说是澹台凰的脸色不好看了,就连脾气挺好的成雅脸色都不好看!它谄媚一笑:“嗷呜!”不要生气嘛,不就是两条鱼吗,星爷唱歌给你们听,弥补一下我的过错……   说着就乐颠颠的仰头开唱:“嗷呜嗷,嗷嗷嗷嗷呜……”谋滕涛,就跟着一起来……   “嗷!嗷!”   澹台凰二话不说,拿起棍子一阵穷追猛打!成雅也跟上,手上也拿着一根粗壮的棍子!   然后,半城魁就那么无言的看着两个女人追着一只狼打……   澹台凰一边打一边开口骂:“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告而取谓之窃,你主人没有教导过你吗?也就两条鱼,你这么一偷,你整只狼的身价都掉了一半你知道吗?”   成雅也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倒不是心疼自己的那条鱼,而是深切的认同公主的话,这种行为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本质上是属于一种严重错误!所以也很支持公主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只狼!   半城魁更加无语,但是看着澹台凰那凶狠的样子,莫名的有点想笑,这话要是教导一个孩子,倒很能引导价值观,但是说给一只狼听,它能听懂吗?   小星星童鞋一边逃命一边还嘴:“嗷呜!嗷呜!”谁说星爷小小年纪了?星爷已经十四岁了你们知道吗?十四岁了还长得这么年轻这么帅的,狼族和狐狸族都一个没有!哼!   ……   整整追杀了小半个时辰,星爷终于被追着揍了一顿,并且举爪发誓从此端正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再也不行偷窃等龌龊之事之后,澹台凰才放过了它!   又把它剩下的所有的鱼全部拿走:“你已经吃了那么多了,应该已经吃饱了!而且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星爷为了两条鱼,牺牲了四条鱼,扳着爪子算了一下,很快的知道自己亏了,狼嘴一瘪,张嘴就开始嚎:“嗷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成雅和澹台凰一边烤鱼,一边聊天,完全无视了耳边的狼嚎:“公主,你说这狼四条鱼可以扳着爪子算,要是十几条鱼它可怎么算啊!”那爪子两边加起来都只有八个指头。   星爷哭着抽搭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是呀,数量太多了可怎么算啊,这么严肃的问题星爷以前居然没有考虑过!   澹台凰头也不抬的回成雅的话:“数完了爪子再数蹄子!”   这话自然也传入了内力高声的半城魁耳中,嘴角微微一抽……   “呃……那要是蹄子也数完了呢?”成雅无语的问。   这下,半城魁的心中也是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好奇”的情绪,颇有些想知道澹台凰会给什么样的回答。   接着,澹台凰又是头也不抬的开口:“数完了自己的,再数别人的!”   小星星严肃的瞪着澹台凰,大声:“嗷呜!”别人要是不给数呢?   “那就是你人缘太差了,要学会融洽处理和周围人的关系知道吗?这样你有困难,别人才会帮助你!”澹台凰又开始教育小动物,教育完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有点当教书先生的潜质。   帮助?半城魁微微挑眉,他从未融洽处理过和任何人的关系,他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今天是个例外。   澹台凰教育完了小星星童鞋,拿着鱼往成雅的身上一靠:“唉,今天逃命逃的累死了,你先给我靠一会儿!”这一靠,偷偷的把袖口里的药瓶掏了出来,在成雅惊愕的目光下往上一撒,角度抓的很好,没被半城魁看见。   撒完药粉之后,又在成雅身上很靠了一会儿,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又犹犹豫豫的看了半城魁一眼,似乎是考虑要不要给对方吃,终于,像是下了决心,举步往半城魁的方向走。   成雅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都不敢回头去看,但最后还是挡不住好奇的心跟了过去,公主撒迷药上去到底想干啥?   几个大步到了半城魁的跟前,远远的把鱼对着他递过去:“估计你也饿了吧?呐,你把这条鱼吃了,就算是接受了我的求和意见,以后不要再刺杀我了,怎么样?”   半城魁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她手中的鱼一会儿。那条鱼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再加上澹台凰之前的表现都十分友善,所以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怀疑。但,他还是冷声开口:“不必,我不会再对你动手!”   即便不吃这条鱼,她今日帮了他,他也定然不会再对她下杀手。是人都有原则,他半城魁虽然是杀手并非正道中人,但也绝对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事。   “我说你是不是个爷们?女士亲自给你烤鱼,你都不接,你娘亲没有教育过你应该……”   说到一半,他飞快伸手将鱼接了过去,这个女人的长篇大论和“真知灼见”他已经不愿意再听了!带着面纱吃东西,是肯定不方便的,所以他冷冷的看着澹台凰,没有动。   澹台凰为了能让他吃下那条加了料的鱼,转过身背着着他:“吃吧,我知道你不能见人!”   “……”为什么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   等了好一会儿。   身后终于传来吃东西的声音,澹台凰闲闲问:“哎,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请你来杀我的?”   这话一出,没有回应。   不过澹台凰也没指望他能回应,反正是用来转移话题,让他放心吃鱼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暗沉的声线忽然冷冽了下来:“你下药!”   澹台凰飞快的转过头,这一转头,便看见了他俊美的脸!   刀削般的容颜,棱角分明,俊美似撒旦,更酷似暗夜中的阿修罗。那张脸,带着一种致命的毒和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像是罂粟,有毒,却诱人采撷!   见他故作镇定的看着她,她笑了一声:“别装了,你要是真没事,我回头的时候,你的面纱就已经戴好了!”这是上次在皇宫找楚长歌要的迷药,事后给王兄鉴定过,无色无味,根本不可能被看出来,即便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不可能抗住,是迷药中的极品!   她这话一出,半城魁的神色又冷了几分:“目的?”   是自己大意了,因为她之前表现的太过友善,加上她教育那只狼,都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这女人是一个人品好,正义感又极强的人,相对而言又比较单纯,所以他根本都没怀疑!   可是最后,生平第一次,被人帮完都被人算计了!   “目的啊,其实很简单,你谋杀我的事情没有成功,我自然也不需要你赔命,但是你忘了吗?你伤了我王兄!”澹台凰笑看向他,已经没有了她先前那半点*的样子,神色很冷。   起初那样犯二,加上教训那只贪吃狼,原本就是为了麻痹他的视听,天下第一杀手,算计起来不废点心思怎么成?   “所以?你准备如何为他报仇?”半城魁的表情仍旧很冷,但是眼神都已经慢慢的涣散了起来,若不是因为内力高深,他早就晕过去了,绝对支撑不到现在!   澹台凰猥琐一笑,乐滋滋的道:“其实也不想怎么样,就想把你卖到小倌馆去,至于之后你是被人爆菊花,还是爆了别人的菊花,那就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你——”一个你字吐出,半城魁满怀着怒气给晕了!   也不知道是被迷药整晕的,还是被澹台凰给气晕的!   他一晕倒,澹台凰就赶紧过去为他整理衣服,并十分耐心的擦拭血迹,远在十步之外的成雅,终于大着胆子走了过来,无语的问:“公主,你是真的要把他卖了?”   “是啊!你看他长这么帅,卖了估计能赚不少钱呢,王兄也不能被人白伤不是?快点过来帮我整理,弄得体面一些会比较值钱!不过话说这货的身材真好啊……”澹台凰一边给他伤口处一边开口。   成雅无语,估计让大皇子知道您准备干这么不要命的事儿,他情愿自己被人白伤!把半城魁卖到小倌馆,等他出来她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死!但澹台凰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情怎么劝都不会更改,只得上前帮忙。   澹台凰一边整理,一边开口询问:“成雅,你说王兄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因为大皇子殿下可能已经走了,也可能现下还在派人找您!”成雅头也不抬。   “那,以你对我那二王兄的了解,若说他想谋反,你觉得可能吗?”澹台凰又接着问。   成雅迟疑了片刻,开口:“公主,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该乱猜,但既然您问了,奴婢觉得可能!只是大皇子的手下有连云十八骑,漠北的士兵也大多都听他的,只要他能安然回国,二皇子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澹台凰点头,又问:“那你觉得,若谋反是真,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无非是大皇子擒住了二皇子,让二皇子认错,而不论二皇子认不认错,大皇子殿下也会放了他!”这一点成雅倒很是确信,从前亲王谋反,被大皇子拿下,就是这样处理的,那亲王虽然没有认错,大皇子还是放了。后来亲王嘴上不说,心中却已经是真正服了大皇子!   澹台凰的手顿了一下,虽然她心中也是这样猜测,但成雅也这样认为之后,心中微微有些不豫,开口叹息:“王兄心太善!”   这话一出,成雅奇怪的偏头看了她一眼:“公主,二皇子也是您的王兄,难道您希望大皇子杀了他吗?”   “有改便留,不改便杀!否则后患无穷!”一个国家的统治,经不起太多巨大的动荡,动荡之间不仅仅是王权是否更替,还会有无数人为之牺牲,无数人的命运因此被悬起!杀一人,救天下人,是大义!   成雅还想开口,她们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嫂嫂,你们在干嘛呢?”   呃……澹台凰回过头,便看见了百里如烟放大版的脸!   百里如烟也很快的注意到了地上的半城魁,看着对方英俊的面孔,眼神顿时一亮:“嫂嫂,我们把他卖了吧,一定很值钱!”   一说起钱,她眼中全部都是幸福的小星星!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把他卖了?还有,我不是你嫂嫂,不要乱叫!”好端端的,百里如烟怎么会在跑来?是碰巧还是有意来的?   百里如烟很不在意的挥手,看着半城魁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一棵摇钱树:“矮油,叫你什么不重要哪。呐呐呐,这么一个大男人,肯定挺重的,你们两人想把他拖去卖了也会非常费力,我武功高强可以帮你们出一份力,而且我知道哪里的小倌馆卖起来比较值钱,我还会讲价,我们一起把他卖了分钱,我三你七怎么样?”   要不是看在惊澜哥哥的面子上,一定是自己七她三,因为有百里如烟出马,价位最少抬高十倍,她太擅长干这个了!   敢情这是来分一杯羹的,澹台凰顿时也觉得有点好笑,她想卖了半城魁完全是为了给王兄报仇,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现在有人帮忙一起搬,她自然是非常乐意的!于是笑着点头:“成交!”   ……   三更半夜,两个伪男和一个女人,拖着一个黑衣男子在路上走。他们的身前还有一只银色的狐狸狼!   星爷平常都是走在后面,这次为什么要走在前面呢?因为星爷忽然发现走在前面自己比较像老大,那些跟在后头的,全部都是星爷的小厮!啊哈哈哈……   一路上,澹台凰看着百里如烟因为有钱赚,拖着那么重的一个男人也喜笑颜开的模样,先是抽了抽嘴角,旋即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是碰巧还是怎么样?”   “是惊澜哥哥派人传信要我来的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说你最近总被人追杀,估摸着是为了让我保护你吧!哎,不过说起来,惊澜哥哥这么多年除了对我娘比较敬重之外,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这么上心过呢,他虽然有点阴晴不定,但也还算是个完美男人,嫂嫂你要是觉得差不多了就不要为难他了,早点嫁给他吧,我也好找他要媒人红包呀!你要告诉他,你决定嫁给他那都是我劝的,我是媒人,要大红包!”唧唧歪歪说了半天,最后终于引出了重点,就是为了银子!   澹台凰嘴角微抽,实在有点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银子热衷到这个地步,几乎是三句不离钱,不过这性格倒也直爽不装逼,她倒很是喜欢。自顾的无视了她的话,本来是没想再开口,却一时没忍住,问:“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喜欢单纯善良,百合花一般纯净的女孩子吗?”   “不会吧,我觉得惊澜哥哥应该会喜欢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我娘亲说过一句话,当一个男人真正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喜欢的就不会是小鸟依人的女人,而是能让他看入眼中,能让他欣赏的女人。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也就是因为我娘亲的话,我这些年不断的努力练功学习诗词歌赋,就是想能入得那个人的眼,可惜……”可惜冷子寒叔叔还是看见她就跑!   这话一出,澹台凰竟然莫名的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在心中斥责自己,又关注这个做什么,人家喜欢不喜欢关她鸟事!   百里如烟叹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飞快的转过头看向澹台凰,不怀好意的问:“嫂嫂,老实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哈哈,还说不喜欢惊澜哥哥,八成是动心了吧!   “哦,因为我有个妹妹,很单纯很善良,我想介绍给他!”澹台凰信口胡诌。   她是随口胡诌的,但百里如烟却是信了,皱着眉头不认同的开口:“嫂嫂,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不然惊澜哥哥会生气的!他生气的样子,可吓人了!”每次都是越生气笑得越温和,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都感觉不舒服,头皮发凉脚底还发麻。   “这样啊!那我想想就算了!”澹台凰不甚在意的回话。   成雅在一旁听着,禁不住悄悄的看了自家公主一眼,唇角也微微勾了勾。公主怕是真动心了吧,那北冥太子也挺好的,配公主,公主倒也不亏……   她们这几个人贩子,通过千辛万苦的努力,终于成功的将半城魁拖到了目的地,然后澹台凰就开始直愣愣的看着百里如烟舌灿莲花,跟小倌馆的鸨爹飞快的交涉,那状态和熟稔程度,就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似的!   两人唧唧歪歪了很久,那鸨爹又把半城魁来回打量了很多遍之后,终于愉快的成交!   三千两黄金的天价!   这是澹台凰完全没想过的!这下即便对银子不太感兴趣的她,心中都忍不住雀跃了起来,谁不喜欢突然变成土豪的感觉啊,卖了一个半城魁,她们发财了!早知道美男子这么值钱,她应该把君惊澜、楚玉璃、楚长歌、皇甫轩,还有那个谪仙美男,全部想办法抓起来卖掉!   在她这样兴高采烈之间,钱到了她们手上!鸨公肉痛的在心中感叹,若不是一看就知百里如烟是个高手,那个公子也不简单,他们直接抢了人就罢了,还给什么钱!三千两黄金啊!鸨公想着又认真的看了半城魁一眼,嗯,要让他多接客,马上把钱赚回来!   钱到了手,而半城魁也被人抬了进去,澹台凰看着半城魁的背影,在心中猫哭耗子的为他祷告:“希望是你爆别人的菊花,阿门!”   几人幸福的数着钱往回走,没有数钱的小星星童鞋也快乐疯了,天山圣果呀哎呀妈!嗯,星爷以后想要钱的时候,就想办法把主人卖了,一定比这个半城魁值钱……嗯!   “如烟啊,你好像经常做这种事儿啊,都这么熟稔了!”澹台凰笑眯眯的数钱,开口赞扬。   百里如烟笑嘻嘻的开口:“那还不是西武丞相魅文夜家的公子,还有那个谁谁,没事儿就喜欢追在我屁股后头跑,我把他们抓起来卖了好几次,赚了不少钱呢!不过他们运气也好,居然一次都没被那啥!不过今天这个极品货色比他们帅,第一次卖男人卖这么多money,我真是太开心了!”   澹台凰一边数钱,一边笑嘻嘻的听着,走了好几步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霍然抬头,猛的看向她,眸中满是吃惊与震动,飞快开口:“你怎么知道money这个词儿?”    ☆、001爷,您好歹矜持些呀!   “我娘亲告诉我的呀!”百里如烟转头开口,见她一脸震惊,略微有点纳闷。   澹台凰一把将所有的银子全部塞给成雅,只是刹那间,整个人便激动的浑身发颤,动情的抓住她的手飞快开口询问:“那你娘亲现在在哪儿?”   “喂喂喂,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娘亲当然在我家啊,我家在一片深山老林里面!”百里如烟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再想想爹爹告诉娘亲那句什么诗,人家答不出来时娘亲那失望的样子,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难道她们是好朋友?如果人家是朋友,爹爹为何不让他们相认呢?   “带我去见她!不,等我先回漠北,看看王兄的谋反事件处理得如何之后,再带我去见她,可好?我可以给你钱!卖了半城魁的那些钱都能给你!”她知道百里如烟喜欢钱,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money,这绝对是现代人才知道的词汇,难道真的是老乡?   百里如烟迟疑了一会儿,对那个钱是非常心动,可还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支支吾吾的开口:“不行呀,我娘亲已经很多年不见外人了,她没有同意,不管是谁我都不能带到我家去的!”   这一点是不假,但严格说来,惊澜哥哥未来的太子妃,应当不算是外人,是可以带去的,但是想想爹爹先前的百般阻止,定有原因,她要是真的将嫂嫂带去了。娘亲很快就会知道是爹爹从中作梗,十有*会扒了爹爹一层皮去,而自己的皮,也将在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要是被爹爹扒皮了可怎么办呀!而且夜幕山庄是爹爹所创,虽然庄主是哥哥,但是里面的钱是可以随便拿的,要是得罪了爹爹,恐怕那钱就没她的份了!对比一下不划算!   不能去见,对澹台凰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这样吧,你帮我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你娘亲,就说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访,若是她能听懂,就有劳你为我们引见!”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够遇见老乡的。其一,是起码是感觉有熟人了,不再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不必每天提心吊胆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说不准还被什么收妖的道士给收拾了。其二,既然都是穿越者,或者她和自己一样,都想回去,也或者对方知道回去的办法!   二十一世纪?!这个词让百里如烟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几乎眼泪都给吓出来了,是了,娘亲经常跟他们说“在我们二十一世纪呀,如何如何如何……”,这个人是一定认识娘亲的,可是爹爹不想让娘亲见,她也是真的不敢!   往前面走了几步,心尖不断的发颤,状若无事的开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带到的!”   但是,真的能带到吗?爹爹要是知道了,她就惨了!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笑眯眯的转过头开口:“对了呀,漠北和北冥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下了吗?你可以让惊澜哥哥带你去见啊,常言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要是惊澜哥哥带你去,我娘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自然也就不用费事让她同意了!”   是的,惊澜哥哥待她去见,那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爹爹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来,噢耶!   澹台凰一听这话,表情先是空白了一瞬,难道见个老乡也一定要那妖孽帮忙?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旋即,又注意到了她话中的一个盲点,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就算要见所谓公婆,为什么要见你的父母,不是见他的父母吗?”   “因为惊澜哥哥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呀,我娘亲是他干娘,大概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而北冥皇室的那些和他有血缘关系人啊,尤其是皇帝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想把惊澜哥哥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也不想想这皇位是惊澜哥哥借给他老子的,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想动我惊澜哥哥,一群什么人呀!”百里如烟在那唧唧歪歪的咒骂,一张娇俏的容颜上满是谴责之色,龇牙咧嘴外加咬牙切齿,好似是恨不能将那群人生吞活剥了!   小星星童鞋听着这话也非常激动,赶紧窜到澹台凰的面前大叫几声,又潇洒的拨了一下自己的流海,九条尾巴简直翘上了天!一只前爪指向前方,两只后蹄形成人字型,眼睛往前面望着,那模样,好似站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牛逼哄哄的表现表现自己的帅气!   ——对呀,这么多年多亏了有星爷在,有星爷的英明指导,主人才没有上了他们的当呀!星爷居功至伟,限尔等三秒钟之内跪下表达崇拜!   “咚!”   “嗷呜!”   三秒钟之内,澹台凰一脚把它飞到一边去了,还不甚撞上了墙壁!   “君惊澜不是北冥皇的儿子?”她倒是没想到,总以为那样嘴坏的人,年纪轻轻又有如此成就,定然是在父母的呵护造势下长大,谁知……   百里如烟摇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惊澜哥哥把你什么时候出生,得罪过多少人,又是如何得罪,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何种颜色,有什么爱好等等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你居然连他是谁的儿子都不知道!”   “……他调查这个做什么?”澹台凰无语,又想捉弄她?!   呃……百里如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在心中飞快斥责自己,说漏嘴了说漏嘴了!   谄媚的笑笑,又赶紧转移话题:“惊澜哥哥是君临渊的儿子,也就是北冥前两代皇帝唯一的儿子,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当年他父皇病逝之后,我娘亲担心惊澜在皇宫被人算计,都不能活着长大,就把他和他娘亲一起带出了宫,那个时候惊澜哥哥还没出生呢。接着君临渊的弟弟君昊天继位,知道了惊澜哥哥的存在就想杀了他,还派人抓了惊澜哥哥,我娘亲怒了,听说当年那时候她还怀着我和哥哥,就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带着几万大军怒闯北冥,把君昊天给端了,爹爹为此吃了很多年的醋,这个是秘密,你可不要说出去!再后来就和北冥丞相协商,让君皓然继位,因为惊澜哥哥太小了,就先做了太子,不然那个时候惊澜哥哥就是皇帝了!”   这寥寥数语,澹台凰便能听出过程定然十分曲折,绝对不像是她所言的这样简单,刀光剑影和权谋交易定然都是少不了的,她想了想,沉吟着开口:“那君惊澜一定很敬重你娘亲!”   “是呀,我娘亲说了,只要她活着一天,惊澜哥哥永远都不是孤儿!”百里如烟说着,笑容更是布满了面颊。   这话,却让澹台凰湿了眼眶。当年这话,爷爷也对她说过,但父母不在了,别人给再多的爱,也都是替代不了的。她顿了一会儿,又状若不经意的问:“这些年,你们都在家的时候,他是不是去得少了?”   “咦?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都是我们去看皇宫他的,但是十岁之后就是他去看我们了,可是次数越来越少。我娘亲都还抱怨呢,说这小子长大就不认干娘,都很少去看她了!不过说起这个我还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哥哥都不在家,惊澜哥哥也去看娘亲了,远远的看他们好像聊得很高兴,我乐滋滋的一进门叫了一句娘亲,他的表情就僵了一下,眼神也好像有点不对,没过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看见我就烦躁,所以才走,于是这件事情我记恨了很久!再后来,我和哥哥在家时,就没有见他来过了!”百里如烟说着,那叫一个气鼓鼓的,眼睛瞪的大,脸上的肉也鼓了起来,活脱脱像是一只生气的青蛙!   她是不明白,澹台凰只在一瞬就明白了。   就像是小时候,看见叔叔伯伯的孩子叫爸爸妈妈的时候一样,她总会退避三舍,甚至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问到这里,她已经不再问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忽然有点想见他。   是单单心疼他,还是同病相怜,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呀,你问这个干什么?”百里如烟叽叽呱呱说了好多,这才反应过来。   一旁那被澹台凰一脚踹得不幸撞上墙壁的小星星童鞋,也瞬间奔回来,开始快乐的跳舞,还特意在澹台凰面前跳来跳去:“嗷呜嗷!”问这个做什么,因为爱慕我家主人到不可自拔,迫切的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她的一点猥琐心思,星爷不想都能明白!   “砰——”澹台凰飞起一脚,这一脚力道很大!   某星得瑟过度,没有避开,又撞上了墙角!还贴成一个大饼状!   成雅同情的看了它一眼,唉,公主不想承认,这狼却一定要去触逆鳞,这不是讨打吗?   百里如烟看了一眼贴在墙上了狼饼,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赶紧开始转移话题:“那你接下来是要回漠北对吧?我先护送你去,也写一封信给娘亲,问问她这个事儿,看看她愿不愿意见怎么样?”   至于这封信会不会被爹爹拦截下来,小妹我就不能保证了!   澹台凰点头,似乎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她们就这样一边闲扯淡,一边往漠北走,而小星星童鞋就自己被踢了一脚变成大饼状以致形象尽失的事件,在澹台凰的脚边不断的咒骂!   “我们动作可要快点,惊澜哥哥回了北冥,冷子寒叔叔也该回去了,我要赶紧去北冥找他!”百里如烟皱着眉头开口,心下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来了了,上次有人说冷子寒在南海,她去了没找到,现下去北冥过几天是一定能遇到的!惊澜哥哥就会给她找事!   澹台凰轻笑,忽然有点羡慕起她来,喜欢就是喜欢,一个古代的姑娘,甚至敢于追着一个大男人跑,再想想自己一味退却,根本都不敢考虑这方面的事情,顿感一阵落寞。没什么目的,只是闲聊的问了几句:“你很喜欢那个人吧?不过看起来,他好像避着你!”   “是呀!因为他喜欢我娘亲,当年是我爹爹的头号大情敌!他也可能是因为不想给我爹爹这个情敌当女婿,所以刻意避着我吧,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上一代的事情了,为什么一定要搅合到这一代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么多顾虑做什么!人活成这样,那得多累呀!”说起这个,百里如烟好像瞬间忘记了低俗的钱,整个人都变得深沉而有内涵了起来。   但澹台凰的脚步却顿了一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么多顾虑做什么?“那冷子寒这么多年,就没有娶亲?”   “没有啊,啊,有的!当年有一个姑娘,也就是惊澜哥哥的姑姑,为了救他而死,冷子寒叔叔给她立下墓碑的时候,在上头写了冷子寒之妻,说是她予他一条命,他便给她一个名份。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夫妻关系,反正我一点都不介意!唉,他那么老,我都不嫌弃他,他居然还嫌弃起我来了!真是……”百里如烟说着,表情变得十分嫌恶!   “是啊,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大,将来……”澹台凰笑着开口,没说完,就被打断!   “管将来做什么,我只知道我此刻喜欢着他,我此刻觉得跟他在一起就能开心!敢爱敢恨,才是百里如烟的作风!这一点是跟我娘亲学的,你一定不知道吧,当年是我娘亲倒追我爹爹,唔……又说多了!”百里如烟赶紧捂住嘴巴!   然后,就这样对比之下,澹台凰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人家就这样敢爱敢恨,横冲直撞,她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自己都不敢去理清楚!一种强烈的自我鄙视之下,她终于大着胆子恼火的冲破了心中的一堵墙:“说的极是!要是君惊澜不那么强大的话,说不准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我和他的事!”   “呃,你为什么?你歧视强大的人?”百里如烟微愣。   这一问,问到了澹台凰心中一个巨大的坎!是了,除了爸妈的事情给自己的影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太强大了,她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也觉得自己根本够不着!   淡看了百里如烟一眼,难得的肃穆:“不在同一个高度的人,永远没有平等对视的可能。他站得太高,而我不习惯仰望!也许等我终于强大了的那一天,我会去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   “等……等等!嫂嫂,我承认你说得很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变强大之前,他被别人抢走了呢?”这就是她从小到大一直追在冷子寒屁股后头的原因,她以前啥都不会也缠着他,就怕给人抢去了。为什么嫂嫂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忧心啊!   “呃……”澹台凰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是啊,现在楚七七都在楚玉璃的带领下去北冥了,那个楚玉璃要是用个什么计策,说不准……   于是,百里如烟开始认真的蛊惑:“嫂嫂啊,抢男人这种事情,要快准狠,不然容易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可是我都没考虑清楚我喜不喜欢他!”澹台凰非常头疼的转头,看向百里如烟的表情也十分悲苦。   百里如烟又开始依葫芦画瓢的劝导:“是呀,可是如果你想清楚之前,被别人抢走了呢?”   “卧槽!”澹台凰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然后,整个人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十分严肃、很是认真的伸出蹄子,抓着百里如烟的手,咬牙开口,“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曾经看见一本书上说感情这个事儿,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决定先把坑占了!至于强大和喜欢与否的事情,我以后再考虑,大不了待我强大之后发现不喜欢,我就不要那个坑了,虽然可能有点不道德!但也总好过我哪天足够强大了,又忽然发现自己是喜欢的,但是坑已经被别人占了!”   严格说来,澹台凰这属于自私自利论!为了避免自己喜欢,被别人抢走了,就先把人抢到自己身边来,发现是不喜欢了就踹掉。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想法,但是百里如烟相信,就算她是这么想的,惊澜哥哥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暗处的东篱听了这么半天,总算是明白了爷的打算。由于未来的太子妃在一味逃避感情的事情,所以刻意把敢于追逐所爱的如烟小姐送到她跟前,就是为了点醒她。也就是所谓的,教会她一些事情,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成雅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惊恐,公主为什么会有这么凶残的想法!   百里如烟笑眯眯的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十分猥琐而又贼兮兮的开口纠正:“嫂嫂啊,其实你说的那萝卜和坑的话,我娘亲也告诉过我,不过啊,萝卜应该是指男人的那个啥,坑应该是女人……所以你搞反了哈!你是个女人,有没有那玩意儿,你怎么占坑呢,要占也是他占你呀!”唉,嫂嫂真是太纯洁了!居然没深度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东篱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这还是女人吗?这么黄色的问题,他们男人在一起都很少说得出口!   岂不知,澹台凰冷哼了一声,霸气的扫了她一眼:“在女汉子的世界,男人就是坑!占不占,那都是我说了算!快点走吧,先回漠北看看状况,然后去北冥抢男人去!我澹台凰这样一个混迹了两辈子的老油条,抢男人还会抢不过楚七七那个单纯的小丫头吗!”   她发现,今天和百里如烟这段谈话下来,这些天在她心中的阴云都散了!她也从那个唯唯诺诺,胆小退却的人,恢复到了她原本牛逼擦擦的凶狠面貌!喜欢不喜欢再议,先抢到再说!   “楚七七?不是楚国的公主吗?你跟她有仇?”百里如烟跟在她身后纳闷询问。   “没有仇!关系还很不错,但是再好的关系,在男人这样严肃的问题上,也绝对不能退却!”澹台凰袖袍一甩,大步向前,颇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霸气态势!   百里如烟兴冲冲的点头,跟在澹台凰的背后,向半空做了一个手势……   澹台凰没看见,成雅看的莫名其妙,小星星童鞋不断摇头叹息。   暗处的东篱瞬间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是——东篱,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很快就会告诉惊澜哥哥的,写信给他的时候,你一定要着重强调我的丰功伟绩知道吗?最好还要将我的功绩扩大化,让他多给我一点报酬!   ……俺是月票涨涨涨,澹台凰很霸气的分割线……   一只海东青,飞入了北冥富丽堂皇的太子府。   北冥的太子府,众所周知,乃是北冥最为华丽的建筑。规模虽然不比皇宫,但却比皇宫要华贵得多。乃是真正的镶金砌玉,每一块地,都是汉白玉石打造,每一根柱子,也都是白银柱,由当代最有名的工匠世家打造,上头用黄金烫着飞龙的图案,毫不掩饰主人要问鼎帝位的决心。   就连殿内的一颗钉子,都非金则银。华贵的程度,恐怕也只有汉武帝金屋藏娇的那间金屋可以比拟!   而此刻,这间屋子的主人,正在书房和太子党的内臣商议军国大事。   海东青从窗口飞入,直接落到了小苗子的臂膀上。   所有人当即保持沉默,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都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海东青。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要接着讨论,还是要先看那封信,故而都等着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君惊澜见海东青脚上的标识,便知是东篱的。扬唇浅笑,微微伸出手,示意小苗子将信件递给他。   小苗子心下一惊,从前若不是极为紧急的事情,爷可是不会打断会议的。这次东篱传来的信鸽,上头又没有红色的警报线,爷居然也要先看?将上头的信件取下来,递到他的手中。   他伸手接过,逐句一看,狭长魅眸慢慢染上笑意。   看得四下的人是一愣一愣,太子殿下很少在臣下的面前展露自己的情绪啊,一般都是笑得人毛骨悚然,不知其意。今日这是……   他看完之后,将信件递给小苗子。又懒懒转头,对着众臣开口:“接着说吧!”   “太子殿下,那不是跟我们这场会议有关系的密信吗?”炎昭的脾气最是直来直去,直接就问了。   这一问,太子爷缓缓抬头,狭长魅眸淡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是和爷的终身大事有关的密信,你想看?”   炎昭一惊,当即摇头,并赶紧低头开口:“属下不敢!”这样密信看了,还要不要命了!   小苗子往窗口看了一眼,很快的看到了青枫,青枫是东篱手下的第一情报人,往往寥寥数语就能知晓东篱所想表达的全部意思,现下来了,恐怕是要将这件事情的具体过程说与爷听!于是他开口禀报:“爷,青枫就在门外,您看……”   “让他先等着!你们接着说!”太子爷闲散的声线中,那是带着从未有过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秘密会谈之中。   他们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曾走神一次,偷笑两次,忍俊不禁四次,微露焦急之色眺望窗口五次……   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众人面面相觑,越发的好奇他们未来的太子妃了……看太子爷这么着急,他们自然也省掉了很多废话,直接说重点,飞快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准备放走他们人在曹营心在汉……啊,呸,是人在屋内心在外的太子爷!   所有事情终于说完,太子爷便下了最后决策:“楚玉璃既然来了,你们也便准备迎接,楚国太子来访,我北冥总不能挡回去不是?至于他的来意,便故作不知!而君煜那只跳梁小丑,安安份份也就罢了,若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手中的白玉杯也被瞬间捏碎,散了一地的灰。狭长魅眸淡看向炎昭:“若是他执意挑衅,你知道该怎么做!”   炎昭当即起身,大步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开口:“属下明白,必然带兵踏平了二皇子府!”   炎昭,领大将军衔,位列三公之末。   倒是一旁的独孤城,静坐了片刻,看向君惊澜,冷冷开口:“踏平二皇子府,恐怕不合礼法!”   廷尉司马清当即大声开口道:“在北冥,太子殿下就是法!太子殿下的命令之外,才按照法典行事,独孤先生刚来不久,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也实属正常!”   独孤城挑眉:“那太子殿下可用手中的权势赦免过十恶不赦之人?”   这一问,君惊澜亦微微挑眉,瞬息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闲闲开口:“爷不从法典行事,从来都只是罚人杀人,从未赦人!独孤先生放心!”   “那便好!若只是杀人罚人,便是严法治天下。但若轻易赦人,就会让律法的威严无存,人人心存侥幸,倘若当真那般,北冥乱矣!”独孤城冷声开口,发表自己的见解。   四下之人一听,便知有理,心道此人的确有些真本事,不枉爷将他奉为坐上宾!只是让大家觉得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以为独孤城一来,必将官拜丞相,位列三公,太子殿下却只给了一个太史令的位置!   司马清也当即开口:“先生高见,这一点,太子殿下也早与本官说过!”   这话一出,独孤城看向君惊澜的眼神才多了分敬意。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开口:“君煜此为,必有人从中煽动,后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就不动了吗?”   这话的意思,便是斩草除根,将君煜的母后,也便是北冥那位心高气傲,日日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帝王之位的皇后除掉,永去后顾之忧。   话音一落,君惊澜低笑一声,懒懒道:“不必如此,若是没了君煜,皇后便一无所依……”   “太子殿下,不可妇人之仁!”独孤城冷声打断!   这一打断,四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半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说话,可从来没有人敢打断,这独孤城……   果然,君惊澜的眼神也在瞬息间冷了半分,狭长魅眸看向独孤城清逸的面孔,冷然接着道:“皇后一无所依,后宫的那些嫔妃,定然会登门耀武扬威,她犹为心高气傲,必然生不如死!若只是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也总该让她在死之前多受些折磨,知道知道与爷作对的后果!”   这算是解释了为何留她一命,而非妇人之仁!   说着,他站起身,负手往外。   走到独孤城的跟前,头也不偏,凉凉开口:“独孤先生,本太子敬你之才,也有容人之量!但也请先生进退有度,爷说话,不喜人打断,亦不喜人置喙!”   独孤城挑眉,冷声问:“既然殿下的命令不容置喙,还要谋臣做什么?”   “谋臣存在的价值是辅佐,不是替主子做决定!所以,独孤先生的心中要清楚,本太子请你来,是请你来展你所长,为本太子分忧。而非事事替本太子做决定,时时指望本太子对你言听计从!若爷当真这般,独孤先生此来北冥,也是看错人了,不是吗?”慵懒声线中除了冷意,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   独孤城闻言,当即一笑,站起身,双手恭敬抬起,弯腰开口:“独孤城没有看错人,也定当谨遵主上教诲!”   来北冥已然有几天,也看了这位名满天下的太子种种英明决策,和处事之风。唯有今日,是真正的心服。因为,前些日子看见的是为政之才,而今日所见,是王者之风!   “先生客气了,太史令之位,也委屈先生了。明日,便去礼部领丞相印吧!”语罢,缓步而出。袖袍挥洒之间,是行云流水的优雅,和气吞山河的狂傲。   独孤城一怔,这才明了!这几日,自己是在考验对方配不配做主子,直到今日才认。而对方也是在考验自己,自己的才学,对方是承认了,但目中无人,始终不知谁是君谁是臣这一点,才让自己屈居太史令之位到了今日!是了,一国丞相若是目无君上,才是真正大患!   终而,他又是一笑,高声开口:“臣下领命!”现下,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拜服了!为政之才,处事之狠,容人之量,用人之度,王者之风,一应俱全!这样的主子,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服?   司马清当即起身,笑着拱手开口:“恭喜丞相了!”   倒是炎昭是个直性子,大声道:“老子早就看你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不顺眼了,今日终于被殿下教训了吧?我说你也是,早点搞清楚君臣之别,不就早点升官了吗?蠢!还天下第一谋士,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多谢炎将军挂心了!既然升官了,就由在下做东,请将军和廷尉大人喝杯酒如何?”独孤城好似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挑衅,笑着开口邀请。   司马清却在一旁看出来了,独孤城这是真心服了太子,故而有意打好太子党的内部关系,不与炎昭计较,并调和关系,也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炎昭刚想拒绝,表示自己不与此人为伍,司马清一胳膊就架上了他的肩头:“走吧!一个大将军,人家请吃饭,你还扭扭捏捏的!传出去我都嫌丢人,你是不是看了人家做丞相,比你高了那么一点,心里嫉妒?”   “啊呸!老子有什么好嫉妒的!不就喝个酒吗?去就去,两个弱书生,还敢挑衅老子的酒量……”   ……   太子府,偌大寝宫之内。   太子爷正在作画,笔走龙蛇,丹青洒墨。宽大袖袍曳地,带起阵阵清逸和风。   这姿态看起来十分闲适,但眸中的期待愉悦之色,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而一旁的青枫,也正将东篱所传递回来的所有消息,都在他跟前禀报了一番。   而,在青枫说到澹台凰曾经问百里如烟是否这些年,瑾宸公子和如烟小姐在家时,爷很少再去看夫人之后。   君惊澜唇边懒散的笑意微微一凝,眉间朱砂刹那黯淡,握着笔的手,也顿了一下……   一滴水墨,“滴”的一声,落上了洁白的宣纸,微微晕开,美人图的边上,就多了一点墨汁。   青枫见他如此,也愣了一下,当即不敢再说。   旋即,他缓声一笑,低低开口:“这女人,真敏锐!”敏锐到让人讨厌,也敏锐到让人欲罢不能!   语罢,又接着画了起来,笔在那一点墨汁上轻轻勾勒,原是想画一丛花草,但是想起那女人的凶悍,就觉得不搭,是以换了一件物事……   青枫又接着开口,把澹台凰的那些个豪言壮语,基本上完全口述了一遍,尤其那句“在女汉子的世界,男人就是坑!占不占,那都是我说了算!”,他完全是抽搐着嘴角说的!   这话,直直说的君惊澜都轻笑了一声,这女人!真叫人哭笑不得!   待青枫将所有的事情说完。   太子爷终于缓缓点头,闲闲开口:“看来如烟是没有辜负爷的期望!”   小苗子在一旁翻白眼,那如烟姑娘谁不知道啊,只要你给的银子到位,再难的事情她都不会辜负你的期望!那完全都是遗传了夫人,他就知道夫人那样贪财又抠门的人,绝对配不上老主子,这不,连下一代都被影响了!能配得上老主子的,果断应该只有他小苗子公公啊,呜呜……   青枫先是点头,旋即又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对了,前几日太子妃遇见楚玉璃了,还胡说八道很把他编排了一番,但是对方没有生气,还放了太子妃走了!”   说着,他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赶紧接着道:“对了,某日太子妃赌博,被关到赌场的后院,翻墙出来之后,砸了东晋的国师笑无语!”   君惊澜听着,唇际的笑意更浓了,而浓烈之下满是温和,温和之中全然是森然冷意。   终而,凉凉低叹:“男人缘还不错!”   收笔,扔至一边。图已经完成!   小苗子踮着脚一看,画的是漠北的那位三公主,旁边爷那一点墨迹下去之后,便改成了一头小毛驴,而漠北三公主正指着那头毛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神情像是在唱歌……小苗子看得嘴角一抽,特别想笑,又觉得和澹台凰的性格十分吻合,爷画得真是太到位了!   青枫一抖,直觉这不是一句什么好话,退后一步,开口:“爷,属下先告退了!”他还是快点走吧,别成为一条可怜的池鱼!   “嗯!”君惊澜淡淡应了一声,又开口吩咐,“更衣!”   “是!”下人们马上送来衣服。   小苗子在旁边斜眼问:“爷,您是真的不要星爷了?”上次在东陵皇宫那个残忍啊!他想起来都要做噩梦,每天梦里都是星爷在哭瞎。   “养了十四年,说不要便不要?让它跟着那女人,也可以帮帮她!”太子爷一边换衣服,一边懒懒回话。因为有洁癖,所以素来都是他自己穿衣服。   小苗子这才放心,星爷的毒牙和速度,几乎可以抗衡一个武林顶级高手!却又问了一句:“既然这样,您怎么不直接对星爷说,它得多伤心啊!”   “直说了,以他们先前的过节,它便不会帮她了。不说,它以为自己无家可归,而跟着那女人,也许还有机会见到爷,它自然会为她保命!”君惊澜懒懒开口解释,说话间衣服已经穿好。   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吩咐:“对了,如烟怕是忍不了几日,就要先来北冥。传令,让韦凤先去跟着她。爷随后再到!”   “是!啊?爷,您随后到,您去哪啊?还有,您又不沐浴,好端端的换衣服做什么啊?”小苗子一边应声,一边飞快的跟上询问。   太子爷闻言,勾唇一笑,美过百花竞艳,绽尽万里山河。懒懒笑道:“她不是要抢爷吗?爷就送上门去让她抢!剩下的事情,吩咐独孤城处理,楚玉璃到之前,爷会回来!”   说罢,大步而出。   小苗子生平第一次恨铁不成钢,咬牙跟在他身后大声呼喊:“我的爷!她抢您就送上门,您好歹矜持些呀……”   ☆、002爷,别太矫情!   这话音一落,走到门口的君惊澜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狭长魅眸闪闪,半晌不言。   小苗子赶紧跟上去,在他身后认真的开口劝谏:“爷,您可好好想想,您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北冥,哪怕是纵观天下,那也是顶尖儿的人物啊,您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贴上去,显得多没面子啊!奴才都觉得丢人!”当然,这话都不是小苗子的本意,他之所以表达反对意见,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这些都不过是先试着劝谏几句罢了。   而他这话说话,太子爷顿了半晌,忽然伸手托住下巴,呈思考状。   小苗子心中一喜,以为终于劝动爷了,不必赶紧送上门去倒贴了,却不曾想……   他顿了顿,薄唇勾出半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懒懒开口:“男人要矜持做什么?但是,你倒是提醒了爷,若是太轻易就得到了,恐怕她就不知珍惜了!”   尤其那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论调,要是那没心没肺的女人,当真先占坑,掉头就扔了,恐怕……   “是呀!是呀!所以您就不要赶着送上去了,这样又掉身价,又容易让那女人得意忘形,不知您的可贵!”小苗子赶紧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通,不管爷的理解,跟他的理解是不是在一个频道,总之能把爷留下就成了!   “去必是要去的,她怕爷被人捷足先登,爷自然也怕她出岔子!备马吧!”说着,便大步往外。紫衣墨发无风自动,惬意闲适。   小苗子猛然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大呼了一句:“爷,难道您忘了君家的诅咒?”   君家的诅咒,那是纠缠了君家人世世代代的噩梦!   君家的每一个人,只要爱上,便是甘愿倾尽所有,甘愿万劫不复。这是君家之人的传统,历代而来,从未曾在任何人的身上出过意外。但,却因为高祖皇帝,得罪了一个世外高人,从此君家便背负上了一个诅咒!   ——君家的人,只要爱上,便一定会为爱而死,而且终其一生,也将不得所爱!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传说。   但,太子殿下的父皇,皇叔,皇姑。当年都无一例外,为爱而死。也确确实实,都是活着之时,一生不得所爱!这便是在东陵,他看见爷认真了,心下便不赞同的原因!   而前方的人,脚步一顿,广袖扬起,双手负于身后。   他仰望无边虚空,勾唇浅笑:“小苗子,你可知,皇位之争,只是一步错,便必死无疑。那,为了安危,为了能安安稳稳的活着,爷是不是就应该退而避之,将这一切都拱手相让?”   “自然不可!”小苗子当即接话。   旋即,他慵懒的声线又从前方传来:“那么,遇见心动心爱之人,要因为也许会死,便不敢靠近吗?”   这话一出,小苗子一怔!整个人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是了,这样推理之下,好似也就是这么一句话。既然为了皇位,敢于去拼去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何不敢呢?   他怔忪间。   君惊澜已然冷笑出声,他抬头望向天空,扬声开口:“我命由我不由天!人说天定人命,爷偏要人定天命!情之所钟,心之所向。那么,逆天何妨,死又何惧?”   语落,大步而出。   行云挥洒,华光溢彩,耀目至极,叫人不敢逼视。   他不知天命,更不知天意如何。   他只知,他的心,向她。   只向她。   小苗子微怔,情之所钟,心之所向。是什么时候开始,爷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俺是月票飞奔向上,太子爷很霸气的分割线……   这一路,澹台凰和百里如烟不断闲扯,大致内容都是套话,看看百里如烟的娘亲有没有说过什么关于现代的话,百里如烟一边适度回答,一边故作淡定,几人就这样一直往东陵和漠北的边境而去。   而这路上,百里如烟的神情也越来越焦躁,心里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爬,走了一天之后,百里如烟终于是憋不住了,抓着澹台凰的手颇为为难的开口:“嫂嫂,冷子寒叔叔应当已经回北冥了,我,我想……”   说到这儿,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起初是她说了,要送澹台凰到达漠北的,现下说走,似乎有点不仗义,还有点没信用。还有惊澜哥哥也托付给她了!   而澹台凰却很是理解,若不是挂心王兄,她现下也想赶去北冥,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瞅着她笑了笑:“你去吧,说不准他正等着你呢!不过啊,说起来你追求男人也要有点技巧,多总结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失败的原因,别总是傻乎乎的跟在他后头瞎跑,要是他执意给脸不要脸,你就可以考虑下点迷药,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知道吗?”   澹台凰又开始抖节操,教坏小孩子。   百里如烟咽了一下口水,心中震惊,又迟疑着问:“可,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他非但不从,还对我充满了恨意呢?”   “反正都睡过了,起码曾经拥有过不是吗?总比追求了很久,最后啥都没得到好吧?”澹台凰又开始鬼扯。呐,她是这样想的,君惊澜那妖孽,一看就不像是好说话,更不像是好对付的角色。要是她怎么追求都一直不通的话,也不妨用点卑鄙的手段!   比如霸王硬上弓什么的,都是天下间难得的好主意!但是,她虽然为人很霸气,又很女汉子,说是这样说,但终究还是缺乏勇气!   所以先蛊惑百里如烟去打头阵,常言道枪打出头鸟,啊,呸!不,常言道有一就有二,有前人冲前锋,给她当样板,作指导,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需要畏惧的?   她这样坏心眼儿的想着,百里如烟已然纳闷开口:“嫂嫂,你可别告诉我,惊澜哥哥要是不从,你也打算这样对付他!”   “我就是这样想的!有什么问题吗?”澹台凰故作淡定,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充分的向百里如烟传达一个信息——这事儿我也八成会做的,所以你不要害怕,勇敢去冲吧!   于是,百里如烟忽然开始有点同情君惊澜了。眼看就要被辣手摧花啊……她迟疑了一会儿,咳嗽道:“啊,嫂嫂,谢谢你的点醒,我知道了!只是这样干,我娘亲八成会抽死我的!”   话是这样说着,眼神却不断闪烁,神情也相当尴尬纠结。   澹台凰心中清楚,这货十有*已经被自己蛊惑成功,扬起扇子偷笑一声,故作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娘亲也太不体谅人了,好了,好了,那你赶紧去吧,什么时候成功追到了,记得通知我!”   “嗯!嫂嫂我走了,记住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直接传唤!走了!”百里如烟兴冲冲的说完,飞身就走了!   背影十分仓皇,显然澹台凰方才的话给了她不小的影响。   于是,就又只剩下澹台凰和成雅两个人了,还有一只狼。   小星星童鞋就澹台凰方才发表的不要脸言论,站到她的面前,狠狠的对着她吐了一口唾沫!一只前爪恶狠狠的指着她:“嗷呜!”——星爷警告你,你要是敢指染星爷的主人,星爷几口唾沫喷死你!并且星爷每天到你窗口去唱小白菜,你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指望能安稳的睡觉了!   它虽然非常生气,严重觉得自己很需要认真的警告澹台凰,但它也还知道现在谁才是它的衣食父母,所以没敢真正的把唾沫吐到澹台凰的身上!   澹台凰白了它一眼,从它头顶上掠过,无语的开口:“反正你再怎么样,你主人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不是我的,也是别人的,虽然人兽恋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条件是你好歹是个母的,你主人才会对你感性趣啊!”   这话,和她从它头顶上掠过的行为,严重挫伤了星爷幼小的心灵!它整只狼就那么一动不动,因为承受了巨大的打击而石化在空中!   前方,又传来澹台凰无良的劝导:“其实啊,你想和你家主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欲成大事,也要学会不拘小节,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挥刀自宫,把你自己变成个母的试试,也许你主人就感兴趣了!”   成雅闻言,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嘴角,话说狼这种生物,能有挥刀自宫的能耐吗?都不知道有没有长那玩意儿……   东篱听了澹台凰的那些鬼话,先是同情了一下冷教主,又是同情了一下太子爷,接着又开始同情星爷!就连他都忍不住猥琐的往星爷的胯下看了一眼……   星爷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终于耷拉着脑袋跟上了澹台凰的步伐。被主人抛弃的那天,它都没有这么焉过:“嗷呜呜呜……”挥刀自宫……呜呜呜,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星爷要好好考虑,要认真的考虑……   一行人,在小星星童鞋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之下,步入了一片密林。   大家也都走累了,故而席地而坐,决定休息片刻,生了一把火,坐了下来。澹台凰冷眼看了小星星一眼:“给我护法,我要练功了!”   “嗷呜!”不干!   说着,还转过头把自己的屁股对着她。叫你挫伤星爷纯洁的心灵,叫你一脚把星爷踢到墙上变成大饼,叫你蛊惑星爷剁了自己作为公狼的象征!还好意思让星爷保护你,做你的白日梦吧!哼!   “成雅,那你给我护法吧,等我练功完毕之后,打几只鸽子,听说有狼从今以后都不想吃饭了,我们倒也能节省不少粮食!”澹台凰偏头看向成雅吩咐。   成雅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她能护什么法啊,要是来了个高手,她们就死定了!   但是小星星童鞋,听完马上投降,转过头表示臣服,并开始伤心唱歌:“嗷呜呜,嗷唔嗷嗷呜……”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话说主人的干娘会唱好多歌,星爷都学会了。星爷自从认识了澹台凰,就知道多学几首苦逼的歌曲是很有必要的……   篝火燃起,皎皎月光洒下。   映照到澹台凰的脸上,而此刻,她正闭目修习第三重。只要破开第三重,她便可以不借助外力,飞檐而起,行于空中如落于大地,一退十丈,等闲不可追!也就是,会轻功,并有基本的防御走脱能力!   再加上她在前世学的近身肉搏之术,寻常人想伤到她,那就难了!   运功之间,胃部像是窜起一把火,流动到奇经八脉,让她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身边也慢慢溢开一层淡淡云雾。   整个人好似在梦幻之中。   成雅看得有点咂舌,小星星童鞋却恼火的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没有主人的那碗木瓜炖雪蛤,现下怎么可能会能灵气从身体里面窜出来。大海啊,你为什么都是水呀!主人啊,你为什么那么偏心呀!   星爷的雪蛤,呜呜呜……   而就在它一肚子的抱怨之间,澹台凰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再次遇到了瓶颈,有了上次走火入魔的教训,她自然不敢再急于求成!但是她发现体内聚集的真气很多,尤其是从胃部窜起的大量真气,单单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驾驭不了!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压制,若是就此放弃,她又不甘心!因为她心知,这个瓶颈,她今日不突破,明日还会困着她,若是那样,被困的时间就长了!   就在她心中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完全无法驾驭之时。   耳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孤傲的声线:“气冲百汇,逆血而行!”   八个字一落。   成雅惊惧的往一旁的大树上看了一眼,只见一白衣男子静坐在树上,他清冷孤傲的容貌,仿佛天上明月一般动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是她们没来之时,他就在树上,还是事后才来,她竟然半点不知!   这八个字,自然也撞入了澹台凰的心中!不论是气冲百汇,还是逆血而行,都是找死的行为!   对方这么说,要么就是有意送她去死,要么就是教她置诸死地而后生!   这声音,她听得出来是谁的。只是片刻失神,便赶紧收回了神识,选择了彻底相信!   带动自己胸口所有气流,直冲百会穴,并强制性压制气血,使之逆流……   半晌之后,那些不能引导的真气,竟然从百会穴集合,又下落,一点一点散入她的血管之中,而逆流的血液,也减缓了血液的进程,自然也稍稍降低了冲突,终于,真气在体内运行几个周天之后,被全部吸收!   她睁开眼!心中一喜,第三重虽然没破,但是把体内那些真气都吸收之后,便已经为期不远了,她整个人都感觉到自己轻盈了不少!   眉心闪过淡淡的凤凰图腾,稍纵即逝。这次天色太黑,成雅没有瞧见,故而也没有咋呼。   旋即,她飞快转过头看向树上之人,白衣墨发,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眸,正静静看着她。眸色清冷,仿若藏着十丈飞雪,冰寒冷傲到望不到尽头!   这样一个高傲到极致的男人,不是百里瑾宸又是谁?   “多谢!”她拱手开口,眸中笑意盈盈!   那人闻言,缓缓闭上眼,没再看她。   就在这会儿,天空飞过几只鸽子,她飞快的转头,“咚!”、“咚!”的捡起石头狠狠的砸了上去!   几块石头一起袭出,竟然不负众望的全部中标!鸽子在空中凄厉的叫了一声,身子一歪,翅膀一斜,就掉了下来……   前世她学习过野外生存的本领,所以捉鱼打鸟,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成雅和小星星赶紧幸福的过去将鸽子捡回来,成雅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帮忙宰杀牛羊也是常有的事儿,故而扒了几只鸽子的皮,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很快的,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次烧烤岁月。这次小星星童鞋学聪明了,打死都不偷鸽子了,上次偷了两条鱼,失去了四条,星爷都已经伤心得两天没睡好觉了……一只狼不会在同一条河流里跌倒两次!   而百里瑾宸,还待在树上没有走。   鸽子烤熟了之后,澹台凰笑眯眯的呼喊:“喂,帅哥,下来吃吧!”她发现百里家的人都挺不错的,百里如烟挺好,百里瑾宸性子虽然高傲了些,人也还不错。   这话一出,树上的人没有回应,显然是不欲搭理。   澹台凰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觉得十分自卑和恼火,反而笑了笑,状若不经意的道:“我就知道我如此有魅力,你一定不敢下来吃,怕自己会不小心爱上我!”   “……”星爷忽然有点想往她脸上扔一坨屎!   成雅无语望天,世界都已经阻挡不住公主厚脸皮的脚步!   倒是树上的百里瑾宸,寡薄的唇角微微抽了抽,美如清辉的眼眸睁开,纵身一跃,从树上下来。   虽然知道她是激将法,但是……实在不欲再听此人自恋。   原本可以走,但他相信过不了几天,这女人极有可能厚着脸皮四处宣扬,说自己爱上了她。   他一袭白衣,却没有君惊澜那样重的洁癖,撩起衣摆,往草地上一坐,澹台凰伺候的很周到的递给他一只熟了的鸽子:“哪,这只鸽子是为了感谢你方才帮助我,吃完还想吃,你就要自己烤了!”   有恩必报,却也不吃亏,一点一滴,都算的清清楚楚。   这让百里瑾宸清冷的眼眸又往她扫了一眼,淡淡的接过鸽子,张口咬了起来。   然后澹台凰和成雅都悲催的发现,这个年代的男人们已经逆袭了,随便找一个,吃东西都比她们优雅有形象!   倒是小星星童鞋丝毫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两只前爪扒拉着一只鸽子,吃的满嘴油光可鉴,明明就只有兔子大小,食量却大得惊人,优雅和形象能用来干什么,能填饱星爷的肚子吗?   澹台凰和成雅悲愤进食。   一边吃,澹台凰一边开口拉家常,并对此帅哥提出自己真诚的建议:“哪,这位帅哥,其实你的风范和武功都已经很牛逼了,也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江湖少侠,但你也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的,只要为人不再那么高傲,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功的从江湖少侠晋级!”   这话一出,莫说是成雅和小星星童鞋吃了一半,顿住了,好奇的看着她。   就是淡漠如百里瑾宸,看向她的眸光也微微有些诧异,江湖之中,能与他打成平手的,并无几人,他已然是当之无愧的站在顶峰的人物,晋级?还应如何晋级?   正在所有人诧异间,澹台凰神神叨叨的看了他一眼,一只蹄子原本想拍上他的肩膀,在看到对方眸中的冷辉之后缩了回来,呵呵笑了一声:“只要你听我的劝告,迟早是会从江湖少侠变成江湖大侠的!”   “……”全城静默。   见大家都不太给面子,等着被大众表扬的澹台凰,略微有点尴尬,赶紧补充了一句:“也许一个不小心,还能成为江湖豪侠!”   成雅默默的捂住耳朵,不欲再听。   小星星童鞋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啃鸽子,并在心中举爪发誓,再也不听这个女人胡扯了。   百里瑾宸静默数秒,终于淡淡起身,转身拂袖而去。显然是不欲再与这样的神经病女人待在一起……尽管她和自己的娘亲,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有点相似。   举步而去,踏月而行,留给众人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而澹台凰方才那蠢样子,也在瞬间消失不见。眸中闪过深思,她总觉得,他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里不简单,她也绝对不会自恋的以为对方是喜欢上了她了刻意跟来,所以方才那话,与其说是犯二,倒不如说是试探!   以他的性子,听完这样的鬼话,十有*就得因为过度无语而离开。   若是留下了,就很有可能别有用心。但是现下他走了,显然自己是想多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是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而就在这会儿,远远的,一个暗紫色的女子,手上提着一把剑,大步往她们的方向而来。   暗夜星火之中,能看见她身型高挑,神情傲然。杏眼长眸,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瓜子脸,若不是表情很傲,还当真有点做狐狸精的资本!   眼见对方的目的地,确实是她们这里,澹台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她紫色衣摆上的一个午夜魔兰的标识,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同样风格的衣饰!   是在哪里呢?对了!   潜龙殿的门口!   那时候君惊澜带来的人,他们的衣摆处都有标识,只是他们的是血色曼陀罗,而这个女子衣摆上的,是午夜魔兰!   她到了澹台凰的跟前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小星星,然后转头看着澹台凰微微抬手,恭敬低头:“属下韦凤,北冥皇太子手下情报系统第一人,被派来保护姑娘!”   三句话,将自己的身份,地位,目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澹台凰微微点头,这君惊澜确实是会调教人,就连他手下的人说话,都是字字句句,点上重心,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简练,直抒重点!偏头看了看小星星童鞋,见它也没有反常表现,显然韦凤的话是真的!   确定下来之后,她的脸色微微有点得意,这不,又派人来保护她了,看样子抢男人成功的几率,是真的很大啊!“咳咳……”   咳嗽了几声,压下自己心中的得意之情。   又纳闷的开口:“既然是情报系统第一人,派来保护我做什么?难道管情报的人也武功高强?但是看你的样子很一般啊!”   澹台凰这话没说错,她是武林世家的第一传人,自然看得出对方是不是真正的高手。这韦凤的武功不低,但和百里如烟那样的高手,并无半分可比性!派她来保护自己,君惊澜是不是派错了?   可是,事实证明,太子殿下是永远不会有错误决策的!   只见韦凤微微甩袖,遮住脸,只是一瞬,袖袍再放下来之时,就变成了澹台凰的脸!   澹台凰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都恨不得冲上去扒着研究一下对方的脸!这是易容术?在前世他们家族收录的易容秘术中,里面讲的清清楚楚,所谓易容术,大多只是某种程度上轻微的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若是真要完全变成他人的容貌,就必须将对方脸上的皮揭下来,再以特殊的处理手段贴到自己的脸上!   可是,对方竟然能用,而且是这么快的速度!   “请姑娘放心,只要有韦凤在,即便有再多的人追杀,凭借易容术,我们也定能安然走脱!属下半个时辰之内,可以变出千张脸!”若不是有这样一个本事,也做不成爷手下的情报第一人了!   天下间总有高人奇才,澹台凰来到古代之后,发现高人没少见,奇才她今日也是终于看见了一个!   “嗯嗯,那你赶紧变回来吧,看着另外一个自己,真心不习惯!”澹台凰咽着口水挥手,这妖孽手下,又是韦凤,又是独孤城,看来能人异士不少啊,若是北冥与漠北一战,也不知道王兄能否招架!   “属下领命!”韦凤又是一挥手,很快的变成了她的本来面貌。   澹台凰又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块地:“哪,坐吧,一起吃鸽子,自己烤!”   韦凤微愣。   她还从来没有和主子一起坐着吃过东西,看澹台凰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加上星爷和对方的侍婢也在一起吃,她也没有太过推脱,坐了过去。感觉有点不同,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她本来以为,未来的太子妃会很嚣张呢!至少先前收到的情报,都是这样显示的!   澹台凰一边烤着自己的鸽子,一边问她:“不是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高人,来到我身边都会有点不服我吗?怎么我看你挺淡定的!”按照原则来说,应该是这样,小说里面写的也都是男主派了什么人到女主跟前,那个人很牛逼不服女主,女主又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神马的!   她其实都已经在心里思考想个什么办法让对方心服口服了,结果完全白瞎了!人家根本就没有半点不服气的迹象!   “爷的命令,永远不会出错!”她只知道遵从主子的命令,所有其他的,都完全不在考量范围之内。作为太子殿下手下的人,心中没有自己,只有殿下的命令!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太子妃的话,好像有点找事儿的意思在里头?   “好吧!”是他调教的太好了,她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都没有机会!   这下,韦凤更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好像自己没有不服,她还有点失望?   小星星童鞋和成雅、东篱倒是很淡定,她这几天明显的脑子有病,他们基本上都看出来了,思维模式和一般人那是不一样的……   ……   两天之后,一行人经过思考,终于决定买几匹马代步。   但是因为小星星童鞋的威慑力,马儿始终不肯听话。   终于澹台凰想了一个妙招,她们在前头骑马,小星星童鞋在后头追着,马儿惊慌失措的往前逃,这样就不用扬鞭也能策马了!   她的这个妙招,大部分人都是高兴的,成雅是明确高兴,韦凤是偷偷高兴。   但是星爷是很不高兴的!   可惜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然后就开始了自己苦逼的奔跑岁月,并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了目的地,星爷一定要把这三匹马都吃了!再把骨头甩到澹台凰的脸上!   韦凤这也是第一次看见星爷吃这么大的亏,居然还如此听话,这下心中对澹台凰也不免得敬重了几分。   刚出了洛阳,奔往徐州,官道之上,有一匹马,等在那里。   马上坐着一人。   银冠玉带,紫衣墨发,神情慵懒,唇际含笑。眉间朱砂妖娆,刹那芳华,使人心醉心折。   他微微斜靠在马背上,左手撑颊,一副懒洋洋的神态。烈日的光辉洒在他身上,原本就灿目到让人不敢逼视的一个人,又在骄阳的映照下耀目了几分。   他静靠在那里,而两侧的花草树木,也都在一瞬间变成透明,再没有丝毫存在感。似乎天下万物,都以他为重心。他在哪里,哪里的景致便于刹那间成为他的陪衬。   远远的,见到他的第一瞬间,澹台凰的心中是有点开心的,开心之余,又想想他那张惹人讨厌的嘴,顿时又有点脸色发沉,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抢男人大业,心中又是一阵激动。送上门来了,噢耶!   总之各种情绪交织,复杂极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到了他跟前,她停下马来,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跟她打招呼,反而微微挑眉,看向小星星,凉凉道:“爷的爱宠,就是被这么使唤的?”   太子爷狭长魅眸扫向澹台凰,似乎有点不悦,眸色也有点冷。心下却是一阵暗爽,难得她主动来抢他,这辈子恐怕也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不端点架子怎么成?   澹台凰一听这话,就是一阵上火,瞬间就想讥讽回去。但很快的想到了自己的抢男人大业,硬生生的憋下了这口气,只是因为憋得太艰难,脸色已经绿了!   小星星童鞋一听这话,刹那间激动得泪流满面!   原来主人还是很在乎星爷的,一个飞窜,就窜到了君惊澜的怀中:“嗷呜!”快点告诉星爷,你最近有多想我!   他狭长魅眸淡看向它,神色瞬息冷了半分:“你近来沐浴了吗?”   “嗷……”呃!星爷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自觉的退后一步,站在马背上,离他一寸的距离。   这马是君惊澜的,自然也不怕星爷。   “喂,你不是来找我的?”澹台凰皱眉,心里有点纳闷,他回北冥那天,他们两个策马奔腾了到野外,经过那啥那啥之后,他不是显得很在乎她了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闻言,斜睨了她一眼,闲闲道:“爷是来接小星星的,不过既然小星星也想去漠北,爷也就跟你们一起去!”   “嗷呜!”星爷不想去漠北!小星星童鞋赶紧举爪发表反对意见!漠北都是沙漠,都什么好玩的!   刚刚嗷呜完毕,太子爷森冷的目光就放到了它的身上。   小星星童鞋见此,一颤,狼嘴一瘪,两条面条泪蜿蜒而下,一边擦眼泪,一边如丧考妣的点头——是的,星爷想去漠北,星爷实在是太想去漠北了!那沙漠的绿洲啊,每天都在向星爷挥手!   呜呜……主人欺负狼!   韦凤嘴角微抽,爷自己想去,却栽到星爷头上,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作为。   澹台凰白了他们两个一眼,策马就往前头走,本来准备直接奔了的,但是想想自己的抢男人的大业,开始和君惊澜进行感情交流:“我说,北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你管这个做什么?”他微微挑眉,似乎不耐,狭长魅眸中却暗含笑意,没给澹台凰瞧见。   一句“你以为老娘愿意管你的闲事”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被澹台凰往死里咽了下去!强扯出一抹笑,接着开口:“我只是好奇!只是关心你!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在路上累不累啊?”   这话简直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了!她现在觉得这货很有点给脸不要脸!   按照太子爷往日的德行,肯定会说见到太子妃就不累了。但是他今日,闲散慵懒的骑马,懒洋洋的评价:“漠北三公主今日的话真多!”   “君惊澜!”澹台凰开始磨牙!   “嗯?”太子爷微微挑眉,声调拖长,略为不豫的扫向她,又坏心眼儿的接着道,“女人就该温柔一些,才会有男人喜欢,漠北三公主的脾气也实在太暴躁了一些!”   这一句话,险些没把澹台凰给噎死!她差点就没憋住,狠狠的一鞭子把这货挥到天边!强忍下怒气,咬牙切齿的开口:“北冥太子说的很是,本公主确实要好好注意,以后一定温——柔——些!”   韦凤悄悄的偏头,看着自家主子魅眸中明显的笑意,登时也有点想笑,看来未来的太子妃是气大了,连爷这么明显的表情破绽都没看出来。   成雅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公主温柔?还是算了吧!   “嗯,那公主先温柔的叫本太子几声听听?若是够温柔了,爷就应你一声,想知道什么,爷就告诉你什么!”他唇际微勾,眉间朱砂呈现出淡淡粉色,初樱一般绚丽。眸中却带着不怀好意的调笑,像是笃定了她叫不出来。   澹台凰磨牙,想了想自己先前的决心,暂且咽下了这口气,将自己的声调往下拖了八度,故作温柔道:“北冥太子……”   对方微微摇头,看着前方道:“称呼不够亲密!”   “君惊澜……”又故作温柔,这次声线柔的很,比方才的过于做作好了很多。   “还是不够亲密!”太子爷继续摇头,已经快笑出声。   澹台凰咬牙,额角的青筋也已经暴起,强忍着恶心感开口:“惊澜亲爱的!”   “爷怎么感觉还是差一点?”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强忍着笑意,故作不满。   澹台凰忍着吐血的冲动,手上的青筋也已经暴动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悲愤开口:“惊澜亲亲,惊澜宝贝儿,惊澜亲爱滴……”   呕!   这下不仅仅是她了,剩下的几人也都感觉一阵恶寒!   倒是太子爷好似一点异常感觉都没有,低笑道:“大有进步,只是……”   话未说完,澹台凰终于忍无可忍!   一把转过头,从隔壁的马背上揪着他的衣襟,对着他风华绝代的脸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只是?还有只是?我说太子爷,您未免也太他奶奶的矫情了吧?矫情的都是贱人,你知道吗?!”   ☆、003还我内裤   这一抓,一旁的韦凤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已经浮现一道白色身影破空而起,飞跃空中数十丈,终而血溅三尺的画面!   呃呃,现下穿白衣服的,只有澹台凰一个人!   然而,她很快便惊讶到根本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他们那脾气很不好的、洁癖很严重的、手段很残忍的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发怒,只是微微颔首,看向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懒懒笑道:“难道在太子妃心中,爷不是贱人吗?”   “……”澹台凰有了短暂静默。好似,大概,印象中,她貌似经常叫他——贱人!   韦凤屁股一歪,险些栽下马!爷是啥时候开始,对自己产生这种认知和怀疑的?贱,贱人?   澹台凰嘴角微抽,静静的看着他绝美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被迷得有点脑袋发晕,将手收了回来,偏过头不看他,故作镇定又十分无语道:“所以你就准备破罐子破摔,一直犯贱下去?”   “这天下人千千万万,可茫茫人海之内,姹紫嫣红之间,偌大四宇之中,唯有你知我。”君惊澜转回身子,悠然自得而又兴致昂扬的开口。   韦凤无语!   爷,如果您当真如漠北三公主所言,犯贱到破罐子破摔。这事儿,知道的人应当会很多,但是能如漠北三公主一般,告诉您她知道了还能安然活着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成雅的脑后也划过一条巨大的黑线,她发现这个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驸马的人,真的非常恶趣味!犯贱是一件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儿吗?   澹台凰嘴角一抽,要不是有了前面那一段,人家单听他这句话,还真不知道能理解到多么情深不寿的地方去!黑着脸偏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纳闷道:“难道你犯贱的事情,这么多年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他闻言,浅浅一笑,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懒懒道:“爷说过多少次了,从来只在你面前犯贱!至于其他人,不甚知道了……爷都将他们杀了……”   于是,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大明湖畔的那只烤乳猪!啊呸,不是,是偷看他洗澡,最后被做了烤乳猪的那些!估计骂他犯贱的那些人,最后也死得挺惨。   那她应该为自己的命大庆祝么?想了一会儿,将这个无聊的想法抛出脑后,沉吟着问起正事:“君惊澜,你的情报系统应该不错,知道现下漠北是什么情况吗?”   这话一出,对方当即扫了她一眼,狭长魅眸掠过,像是看傻瓜一般,道:“韦凤不是借给你了吗?”   澹台凰一怔!她只以为他是借了一个人来帮自己,却没想到他给自己的是一支情报线!原本她以为就是问韦凤这些机密的问题,对方也是一定不会说的。却不曾想……   她身后的韦凤当即开口:“按照昨日收到的消息来看,漠北大皇子已经出了东陵国境,想来三日之后,便能穿过沙漠,到达漠北王庭。而漠北二皇子现下已然率军到了齐格亚部落,漠北皇下令整军,预备派兵围剿之!”   成雅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转过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公主,要是王上真的发怒,派兵围剿二皇子,二皇子就死定了!”漠北大军四十万,二皇子只带走了十万!加上王上是泛大陆有名的战神,二皇子当真是不死都没道理!   澹台凰对漠北的朝政并不太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二皇兄要是死了,会不会让朝政动荡,故而微微偏头看向君惊澜,虚心请教:“君惊澜,这件事情,你看呢?”   “今日风有些大!”太子爷左言右而顾其他。   澹台凰脸色下沉!今天天气好得很,艳阳高照,上哪里去找什么风?就是有,也只是一点轻微和风,大个屁!   说就说,不说就不说,什么风大风小的,还想不想愉快的玩耍了?   小星星童鞋为了配合自家主人,当即从马背上站起,身体向后倾倒,两只前爪状若艰险的抓着马儿身上的鬃毛,一副即将被风吹走的样子!啊,风太大了,星爷都顶不住啦啦啦……   她脸色下沉,太子爷魅眸看向前方,又悠悠开口:“风太大了,爷很冷!”   小星星童鞋赶紧抖了一下,太冷了,星爷都冷哭了!   “需要把我的外衣借给你吗?”澹台凰龇牙!强迫自己不要生气,淡定的与他谈条件!   他闻言,微微偏过头,笑看向她,不怀好意的道:“爷喜欢人体取暖!”   说话间,眉间朱砂瞬息变色,艳丽得惊人,显然他心情极好。   成雅和韦凤开始偷笑,眼神左右游移,不看这两人……太子爷这是在谈条件啊!   那据说“冷哭了”的星爷,当即生气的站起来,一把脱了内裤开始扇风,并对着君惊澜一阵咬牙切齿的咆哮:“嗷呜呜嗷呜!”——冷个屁,热死星爷了!主人你一定感觉错误了,你一点也不冷,也不需要人体取暖!   君惊澜见状,微微一惊,故作惊诧的看向它的胯下:“小星星,什么时候,你这儿的毛也没了?”   星爷狼嘴一瘪,赶紧把内裤穿回来,两只爪子捂脸,转过头开始期期艾艾的唱歌……这日子没法活了,呜呜呜……   澹台凰沉着脸看了他很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取舍。   接着,太子爷悠然的张开怀抱,对着她浅笑:“再不过来,漠北的事儿,爷也看不懂了!”   场面一时僵持。   很快的,澹台凰为了国家大义,做出了一些自己个人的牺牲。   并在心中安慰自己,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得失与荣辱,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是一个勇于为国家牺牲奉献的伟大公主!   于是,片刻之后,太子爷春风得意的拥着佳人,悠闲策马。   而他怀中的澹台凰,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习惯的,坐在他身前恼火开口:“还不快说!”   她这一吼,身后传来他低低的轻笑:“太子妃这急躁的脾气,真是……若是在床上也能这般急躁就好了,爷一定会很幸福!”   韦凤冷然的表情悄悄泛红。成雅羞涩捂脸……小星星悲伤痛哭,哎呀,星爷不想活啦,哎呀呀,星爷活不下去了……   “其实我切人命根什么的,也很急躁!你可以选择马上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也可以选择继续胡说八道!”澹台凰头也不回的开口,一只手已经伸到身后,抬的很高,对得很准,只要一下下去,太子爷估计以后就只能跟着小苗子混日子了!   狭长魅眸往她的手上轻轻一扫,欠扁道:“太子妃可以摸,可以捏,但是千万别太用力!爷怕自己把持不住,以后容易有阴影……”   “我擦!”澹台凰手握成拳,正准备一拳头下去给他废了!   他忽然伸手,如玉长指包裹住她的,温润触感,如同暖玉。   宽和,温暖,包容。   澹台凰心中一动,心跳瞬息间快了几许,那种破开烟雨的朦胧,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感触,还有不断悸动的心,让她几近窒息。飞快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温暖的掌中抽出,故作淡定的看向前方,耳尖已经微微发烫。   烧得很红,火云一般。   他低低的笑,看着她微红的耳,凑近几许,在她耳边闲闲开口。这次,已然没有再“犯贱”:“你父王,不会出手。所谓的派兵围剿,要表明的只是他作为帝王的态度,却并不会真正出手剿灭你的二皇兄。”   “为什么?”澹台凰面色一肃,眸中闪过困顿。   她一问,耳畔又传来他慵懒声线,吹得她一阵酥麻,呼吸也微微絮乱了几分:“漠北,是一个强者为王的国度,素来都是马背上定天下!你父王也要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到底谁比较适合继承帝位。这次,自然是一个很好的考验机会。而且,都是他的儿子,倘若真要他杀,他轻易也下不去手!既然如此,不如静坐观火,也算是对你大皇兄的考验。故而,在事态不可挽救之前,在没有发展到一定要他出手之时,他绝不会出手!”   这话,说得澹台凰心里有点发冷。   两个儿子争夺王位,就等于是争家产,作为父亲,在这个时候做的,不是在第一时间出来调停,反而想借此看出到底谁更适合接下自己的帝位。这便是……她的家庭?   见她不说话,顷刻间,他便能知她心中所想。   慵懒的声线染上几许暖意,在她的耳畔缓声开口,似是劝慰:“你要知道,你身在皇家,帝王所考虑的,永远先是家国大义,才是骨肉亲情。你父王,是一个负责的皇帝。皇族之人,身上肩挑天下人的敬与望,享受着天下人的遵从,食着黎明百姓的俸禄,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而且,他是真心疼爱你!”   因为她是女儿,并不牵扯到家国的权位之争中去,故而真心疼爱?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先是不满,终而也慢慢的理解君惊澜的说词,皇家,除了荣誉,还有对天下人的责任,她父王这样做,无可厚非,是独独对自己一家残忍,却对天下人负责!   理解之后,她很快又开始问:“那既然这样,他摆出中立的态度便罢了,为何却要表示派兵围剿呢?”难道是为了迷惑大王兄,让王兄心中以为有父王撑腰而懈怠,慢腾腾的回去,终而一发不可收拾?也算是给他更高程度的挑战?   但这次,她想多了,也把自己的父王想得过于阴暗了。   君惊澜笑笑,趁着她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情上面,轻手轻脚的揽紧了她的腰,使得两人离得更近,又好心情的开口解释:“私自调动兵马,是谋夺太子之位,也是藐视皇权。这调动兵马,你父王应了么?天下人能应么?朝中大臣能应么?你父王若不摆出姿态,以后岂不是谁都敢调动兵马,轻视国法,挑战君威?”   “哦!”这下澹台凰算是有点放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父王的态度就不是针对大王兄。没有父王针对,以王兄之能,应该是不会吃亏的。   正在她沉吟间,他忽然伸出自己如玉长指,低头看着她,好整以暇的开口:“太子妃,爷手冷,给我暖暖?”   澹台凰低头,看着他的手,登时有点上火!不想理会。   旋即,他又状若不经意的道:“听说楚玉璃要访北冥,也不知来意,过些日子,爷就该回北冥去看看了!”   这话一出,让澹台凰通身一震!很快的想到了楚玉璃要带着楚七七联姻的事情,继而想到了自己在争夺男人方面的危险处境。虽然这货从出现之后就开始犯贱,并且种种行为已经让她非常不耐烦了,可是想想自己对百里如烟说的那些豪言壮语,这牛皮都吹出去了,要是最后输了,那不是丢人丢到国外了吗?   于是,强忍着满心的怒意,伸出手握住他的,并在心中飞快的安慰自己,她是现代人,拉个小手而已,不算是什么大事!人与人之间互相打招呼都要握手的说。   想着,还重重的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所谓给他暖暖。   小星星童鞋充满仇视的眼光,始终看着她,心中的痛苦已然难以言表。等星爷身上的毛长好了,恢复帅气了,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马儿往前头走了一段路,被人握着手的太子爷,又忽然闲闲开口:“太子妃,爷有点饿了!前面约莫一里处,有条河,爷想吃烤鱼,要太子妃亲自烤的!”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突,顿了半晌,又憋着自己那发紫的脸,冷然道:“知道了,到了之后,老娘……不,我烤给你吃!”   “爷不喜吃甜,喜欢吃辣,所以鱼要很辣!”太子爷又开始欠揍的提要求。   一句“你他妈的事儿真多”,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被澹台凰憋了回去,咬着牙,强迫自己声线温柔道:“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喜吃甜,喜欢吃辣,哦呵呵呵……”   她这淑女的一笑,韦凤和成雅同时一抖!悄悄的看了看那两人的背影,烈日当空,绝美男子拥着艳丽女子策马,衣摆交织,怎么看都是一副很温馨和谐的场面,但是听着太子爷的话,总觉得他很有点挑战对方极限,破坏此刻美感的找抽愿望!   听着她这古怪的笑声,君惊澜微微勾唇,狭长魅眸笑意满盈,又接着道:“爷忽然又有点腰酸,太子妃给揉揉?”   “啊哈哈哈……这有什么问题呢?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哈哈哈……”澹台凰皮笑肉不笑,故作开心的开口。一张脸已经黑如墨汁,简直可以用来研墨作画了!   她“愉快”的话音一落,便转身抱住他,往他身后一翻,人就到了他的后头!其实是可以直接转过来坐着给他揉腰的,但是那样两人的姿势就会变得非常……那个啥,所以澹台凰干脆就翻到了后面!   怀中一空,背后一暖。太子爷对于有得就有失这一点,还是非常理解的,故而没有太过介意,坏心眼的开口吩咐道:“力道要不轻不重,爷方能感觉舒服!”   “知——道——了!”澹台凰磨牙,从牙缝里头挤出去了几个字!   然后,愤怒的伸手,给他老人家揉腰。却发现他腰间的肌肉很结实,结实却不过于饱满,摸起来非常有料,这让她愤怒的心情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但是太子爷“犯贱”起来,是没有下限的。很快的,她身前又传来他欠扁的声线:“对了,爷的背还有点不舒服,有劳太子妃捶捶!”   擦!得寸进尺!   澹台凰的手顿了片刻,又狠狠的握紧,捏成一个拳头,想着是不是一拳把这货打飞!   一旁的韦凤和成雅看着她放在太子爷腰侧,那紧握成拳的手,也是不断的咽着口水,再想想之前她抓着太子爷的衣襟吼的关于贱人和矫情那一通,登时都觉得君惊澜又踩到底线上去了!   但,澹台凰想了想自己方才手也给人捏了,腰也给人揉了,就这样放弃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终于,握成拳手的手松开,上面的青筋也松弛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再握起,给他老人家捶背!   她是觉得这货很有点欠捶!   君惊澜悠悠的享受着心中之人的伺候,面上的幸福笑意半分都不遮掩,那笑,硬生生的让空中的烈火骄阳,都失了几分颜色。   只是这些,澹台凰都是看不到的!她只是咬着牙,捶,不断的捶,而且特别想锤!   就在她心中的怨气和怒火,都稍稍的平息下来之后,又传来某人犯贱找抽的声线:“嗯,爷的肩膀也有点酸!”   澹台凰的动作僵住了!   这下,韦凤和成雅已经被吓得不敢呼吸了!   小星星童鞋瞅了瞅澹台凰黑透的脸,也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紧接着,澹台凰狠狠磨牙,伸出手一把扳过他的身子,咬牙怒喝:“不知道你的脸酸不酸,要不要我给你抽几下!”   “可以亲几口,不必抽几下!”太子爷笑意融融的开口。   澹台凰扬起手,一巴掌就对着他的脸呼了过去!子曰:遇贱人而不乎,天理难容也!   手挥到一半,被他抓住手腕,往身前一扯,她便又落入他温暖的怀中,风中扬起他肆意而悠闲的笑:“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爷只是为了告诉太子妃,不必为任何理由装贤淑!”   “是谁要我装的?”澹台凰咬牙切齿!   “唔,心里不舒服?”他轻声问。   澹台凰磨牙:“你说呢?”被人家捉弄了这么半天,她能心里舒服?她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嗯,太子妃腰舒服吗?背舒坦吗?肩膀还好吗?可要爷伺候回来,给你揉揉?”太子爷好脾气的问。   澹台凰的心情终于平静,满意点头:“这个主意还不错!”   某人听罢,洋洋洒洒的一笑,接着道:“那,太子妃胸舒服吗?爷也可以帮你……”   “滚粗!”   ……月票在哪里呀,月票在纳尼……   苍山翠竹之中,几架马车缓缓行驶。   纳兰止掀开前头那素淡而不失华贵的车帘,旋即,一张山水墨画般的容颜,印入他的眼中。此刻,那男子的面色略有些苍白,冷风灌入,他还轻微的咳嗽了数声。   纳兰止赶紧放下了车帘,踏步而入,恭敬低头开口:“殿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澹台凰在东陵皇宫,便已经与君惊澜有诸多暧昧。例如月事布,提鞋围着皇城跑之内的事情,都有发生,而澹台凰本人似乎对君惊澜十分厌恶,但厌恶之下恐怕……”   成为天下第一谋士,他自然也有足够的头脑。这男子与女子的感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说清的,针锋相对之中,未必就没有蕴含情意三千。   楚玉璃闻言,沉默了数秒。   终于,他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似是低叹:“本宫,是终究来晚了一步么?”   “殿下,一个女人罢了!”纳兰止先是劝谏,旋即,又想起殿下对于梦中之人的执着,终于又转了一个弯,接着开口,“而且,在他们没有成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楚玉璃轻笑,扬手掀开车帘,看向窗外青葱翠竹,看了好一会儿,终而,轻轻开口:“是,本宫并不比他差!”   纳兰止欲言,终于还是止住,静静立在他身侧,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楚玉璃放下窗帘,淡看向他,温声问:“还有事?”   “陛下遣人送了药来,说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说着,伸手递上一个瓷瓶,面色却很冷。   楚玉璃轻轻接过,将那瓷瓶在手中端详了半晌,浅淡双眸中闪过几丝不可明言的痛。终于,轻声问:“还是那药?”   “是的,殿下!臣下已经让人查看过了,里面仍旧有紫研螺的成分!”紫研螺,是一种慢性毒药!而殿下之所以身子不好,也并非外人所言,是因为身体孱弱,而是因为这药的毒……   楚玉璃闻言,伸手打开瓶盖,纳兰止终于又没忍住,上前一步开口:“殿下,您真的不可再吃了,若是再吃,恐怕是神仙转世,都救不了您了!”   三年前,殿下便已经知道了这药是有毒的。可,殿下听罢,也只是笑笑,恍若无事一般,装聋作哑的吃着陛下送来的药。每次他们劝谏,殿下都只是笑着开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可不亡!”   直到如今,殿下的身子骨已经被拖到极致了,甚至于见风就会咳嗽,有时停不住还会咳血。他们的心中,亦不可谓不焦急。   这次,他开口劝谏,也只是抱着绝望的心态劝谏的,他知道,殿下不可能听!   可,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如画般的男子,将瓷瓶打开,掀开车帘,把药丸全部都倒了出去。一颗,一颗,往地上落。   他表情从容,神色淡淡。   终而,瓷瓶空了。他收回手,将瓷瓶扔给纳兰止,温声道:“既然遇了她,不好好珍惜这条命怎么成?我也总要活着,才能跟君惊澜争上一争。”   原本,他以为那不过是梦,都是镜花水月,永不可触及。   却不曾想,他真能破了梦境,在现实中找到她。是缘,还是劫,一切都未可知。   他只知道,她若选他,他便要宠她一生。她若不选,他也当护她一世。不论如何,也总都要活着才成。   纳兰止一听,登时一喜,平日的淡然沉稳,在瞬间消失不见,就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飞快道:“殿下,臣下马上去想办法,找到公子宸,看看他能不能解紫研螺,臣……哎呦!”   因为太过激动,出去的时候不甚撞上了马车的车檐!原本他心中对澹台凰的出现还有些不满,可现下都恨不得将她当成祖宗供着了!   楚玉璃见此,温雅面容上浮现一丝淡笑,微微偏头看向窗口……   心头千般绪,也终于找到了出口。   ……俺是月票涨涨涨,楚玉璃貌似有点苦逼的分割线……   澹台凰这一行人,骑着马行了一段路。   终于到了前方太子爷所说的那一条河畔,澹台凰是个很重承诺的人,所以,虽然她不贤淑的面貌已然暴露,君惊澜这混账也在后续各种找抽,并发表欠揍言论,但是她既然说了要给他的烤鱼,就一定会烤!   几匹马停下,其实大家也都有些饿了,需要吃午饭。   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在他们面前展现,或有几株微深的花草,将河岸带出些层次感。风拂过,草斜斜而飞,或有蝴蝶舞于其间,乃是一副春光明媚的绮丽景象。   河中有几片莲叶绽开,因着时节未到,荷花未长。   四下是一个人都没有,也因为这地方比较偏僻,故而极少有人会到此处来。所以这儿就只有四个人,一只狼。   澹台凰下马,君惊澜往空中微微挥手。   东篱会意,自己去觅食。作为暗中保护之人,自然是不可轻易露面的,但是暗卫也是人,并非不需要吃饭。   他走后,韦凤很自觉的自告奋勇,下河抓鱼。   太子爷步到草地,将搁在马上的披风取下来,扬手往地上一扑,悠然坐下。微风轻轻吹起他的发,肆意轻狂之间,多了几丝清逸的仙人之态。   澹台凰先是鄙视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等伺候的太子爷,又瞅了一眼韦凤的背影,往河边走了几步,打算跟她一起下河捉鱼的!   可,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肚子一阵抽痛!   面色一变,捂着肚子就蹲了下来!   君惊澜见此,一惊,当即起身,一把将她揽过,慵懒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怎么了?不舒服?”   “嗯!”澹台凰点头,登时脑门上的汗都疼的滴了下来!肚子疼的厉害,她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或是中毒了吧?   成雅也飞快的上前:“公主,您怎么样?”   “肚子,肚子疼!”澹台凰的面容几近扭曲!脑袋也开始发懵,但心中隐隐觉得这种痛感好像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小星星童鞋心中一喜,对澹台凰倒霉的事情表示很开心!但是大家都不开心,所以它强压着心中的愉悦,没有大刺刺的幸灾乐祸……   君惊澜见她表情越发扭曲,顿时有点慌了,一把将她抱起,预备去找大夫。而河中抓鱼的韦凤,忽然转过头,看着澹台凰的裤子,上面晕开了红色的血迹,登时明白了!   指着她的裤子惊呼:“爷,不用去看大夫了,您看她的裤子!”   君惊澜低头一看,成雅也赶紧一看,终于放心,原来公主这是初潮来了,通常她们十三岁上下就来了,可是公主的发育比较慢,到了十六岁都没来,王后都为此忧心了很久,担心公主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现下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而澹台凰也扭过头一看,这才明白是大姨妈造访!难怪感觉这抽痛有点熟悉……   但是,太子爷看了很一会儿,原本心底就有点慌,再看见血之后,生平第一次,脑子完全乱了,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思考的功能!完全没往月事方面去想。   一把将澹台凰放到地上,就开始扒她的裤子,动作十分利落。   只是瞬息之间,澹台凰外头的裤子就被扒了!澹台凰惊慌失措的看他,两只手赶紧伸过去想拦着他的:“你干什么?”   “下身伤了吧?爷看看,你别动!”说着,已经开始拉她的中裤!   韦凤和成雅见此,基本上是石化了!尤其韦凤,她竟然不知道素来聪明睿智的太子殿下,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下身有伤?有伤?!难道爷连月事都不知道?   澹台凰简直要疯了!她就不信这货这么聪明,会连大姨妈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十有*就是故意的!故而她也没有解释,躺在地上飞快的用脚捅他:“你给老娘滚粗,别趁机占我便宜!”   他见此,微微有点不悦,将她按住,凉凉开口:“别闹!”   说着,又把她的中裤扒了下来!   一看中裤上面都是血,太子爷的心中更慌了,都顾不得去欣赏她莹白修长的腿,又要去扯她的内裤……   这内裤是澹台凰自制的,半透明的,带网状的。   韦凤拿着叉鱼的剑,彻底石化在风中。看着自家太子殿下那类似侵犯和猥亵的行为,心中怀疑,殿下是真的不知道吗?   成雅整个人也完全僵硬着,第一想法就是上去拦,但是估计自己上去之后,还没伸手就被北冥太子一袖子挥到天边了!那天在东陵的御花园,对方一袖子把西武女皇的太监挥到远方砸死了的事情,她还觉得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公主,请原谅成雅!反正你们两个的婚期也将近了,没关系的!   澹台凰整个人简直是要疯了,眼见自己的内裤都快保不住了,肚子疼得厉害,也无法起身跟他打上一架,腿被制住不能乱动,两只手在他头上一阵疯狂的敲:“你这王八蛋,你给老娘放开!丫的速度放开!”   这一敲,悲伤的敲到了他头上的银冠,还把手捶疼了!澹台凰默默流泪……   君惊澜抬头,极为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别闹!也许爷能治!”   说着,一把把她的内裤扯了下来。   抬起她的腿一看。   顿时——   四面完全安静了下来!   还能听到几只乌鸦自太子爷的头顶飞过。   生平第一次,太子殿下的面上浮现出尴尬之色,静静的看了很半晌,终于默默的放下了她的腿。   澹台凰已然泪流满面,那是标准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前世今生,她就没被人这样欺负过!悲呛的指着他,开口:“君惊澜,你给老娘记住,此仇不报,我非女子!”   君惊澜咳嗽了一声,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给她遮住。看着她愤怒的脸,一时间一不知道说句什么好。月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方才一时慌了神,所以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听她这样愤怒的警告,他轻轻咳嗽一声,艰难解释道:“爷只是慌了神,不是有意的!”   “你问问她们相信吗?”澹台凰愤怒的抹了一把眼泪,指着一旁的成雅和韦凤,就连小星星童鞋都被她指了一下!   星爷第一个叛变,飞快摇着狼头。   成雅深感无语,上前扶着泪流不止的澹台凰,也很实在的摇头。说实在的,这北冥太子一路上,总是讲些暧昧的话,现下要说他不是故意的,打死她都不信!   韦凤傻愣了良久,眼神往四下一扫,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微微放心,还好,这样的场景没给外人看见。正好东篱也不在,不然……东篱作为一个男人,今日看了不该看的,八成小命会有点玄乎!   见大家的眼神都放在她身上,显然是问她信不信,她回忆了一下他们太子爷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任何意外的记录,也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澹台凰悲伤哭泣,成雅赶紧去马匹处拿包袱,准备给公主换上干净的裤子。   拿着裤子跑过来之后,已然尴尬到极点的太子爷,微微伸手,表示他来帮澹台凰穿:“爷给你脱的,爷也给你穿回去!”   “不用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流氓!”澹台凰愤怒大骂。绝对是流氓,真真切切毫无疑问的流氓!   看她如此激动,君惊澜也只得暂且转过身,背对着她。   心下微微有些懊恼,看来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比以往都要生气很多。但是,他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见她忽然不舒服,又流血,根本没有往那边想。可现下,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这是太子爷生平第一次,连自己忠诚的下属也表达了对他的不信任。   澹台凰在成雅的伺候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穿回了裤子,成雅忧愁开口:“公主,我们没有准备月事布怎么办?”   太子爷闻言,终于找到赎罪的机会。赶紧开口:“爷来给她做一个!”   韦凤无语询问:“爷,您会吗?”她怎么不知道爷还有这本事?   那凄凄惨惨哭泣的澹台凰,也终于平静下来,要是这王八蛋真的纡尊降贵给她做月事布,她就勉强相信他一回!   君惊澜如长指伸出,放至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诚实道:“不会,但学学就会了,你们教教爷那玩意儿长什么样!”   终于,在韦凤十分尴尬的指导之下,撕毁了不少成雅包袱里头的衣物,太子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艰难的做出了一条长得非常不美观的月事布。   伸手送到澹台凰的面前,十分诚恳道:“女人,爷真的不是故意的!爷若是为了耍流氓,早先便可以动手,你也没本事反抗。何须等到现下,等到你来了月事的时候才看?这一滩血,都看不清……”   “滚!”澹台凰一脚对着他蹬去!把月事布抢过来,用他的外衣遮挡着往身上系。   虽然仍旧愤怒,但是已经相信了这货应该不是故意的,因为他说的有道理,要是想看,确实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看,一滩血,能看见啥?   为了避开这一脚,他微微后退,冷不防踩上了方才被他扒下的,她的,半透明的,很性感的小内裤!   淡看了她一眼,见她显然已经相信了自己,太子爷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看着那条小内裤,又看了看小星星穿的,忽然有点想笑。   这模样一出,澹台凰也看到了他脚下的物件,愤怒伸手:“丫的,还我内裤!”    ☆、004爷很纯洁   河岸边上,由于再往前,约莫要两天才能再见集市。买月事布就会变成一件挺艰难的事儿,而回过头走,也需要不少时辰,故而韦凤自告奋勇,去离太子爷麾下,离此地最近的情报据点,去取所需之物。太子爷自然也就批准了!   而河畔就只剩下了君惊澜,澹台凰,成雅三人。还有一只快乐烤鱼的狼……   澹台凰今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加上身体不适,太子爷自然也没有再压榨她的剩余劳动力,让她履行诺言把鱼烤给自己。甚至于生平第一次,纡尊降贵的坐在成雅的对面,给她烤鱼。   这般行为,直直的让成雅浑身上下不舒坦,吓得心里不断的发颤。想开口让对方把鱼给她来烤,又怕被对方一袖子甩到天边摔死了!故而没敢吱声。   而澹台凰裹着披风,捂着肚子,虎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死妖孽,见他面色怡然惬意,姿肆意潇洒,已然没有了那会儿的尴尬和歉意,心中腹诽这货的心理治愈能力真强,没多大一会儿就治好了!黑着脸叫唤:“喂,我的内裤啥时候还给我?”   混账!找他要内裤,他非但不还,还收起来了。   太子爷闻言,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懒洋洋的道:“不还了!这条亵裤意义重大,可是太子妃的第一次,若是以后有人不知死活来与爷抢你,爷也好把它拿出来,作为你我已然无比亲密的证据!这可是太子妃的第一次呢……”   “噗——”成雅喷笑,赶紧捂住嘴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家公主恐怖的眼神。   澹台凰整张脸青白交错,难看到了顶点!越听这话,越觉得是那个啥的第一次,这王八蛋绝对是有意的。而且她百分之百相信,他要是真拿出去耀武扬威,十有*也会这样坑人,故意误导!   咬牙切齿了半天,也知道这王八蛋是不可能还了!终于忍无可忍的高声怒吼:“君惊澜,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能黑到如此境地?”   简直是黑心肝到了极点!猥琐,无耻,变态,犯贱,不要脸……澹台凰心中所有骂人的话都像倒豆子一样倒了一遍!   这话一出,他薄唇微勾,好心情的一笑,狭长魅眸扫向她,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爷的心在这里,至于是什么做的,太子妃可要把手伸进来摸摸,衣襟并不厚,很容易就伸进来了!”   “能先用刀把骨头劈开吗?这样摸起心脏来,会比较真切!”澹台凰磨牙,凤眸狠狠的瞪着他。   他微微皱眉,状若深思,终而遗憾开口:“恐怕不能!”   “为什么?”澹台凰冷眼瞧着他,心下怒火一阵一阵往上头烧。   这一问,他狭长魅眸含笑,看向她:“这样未免太过残忍,太子妃若因此做噩梦,爷于心不忍!”   擦!三言两语,又变成了为她着想!这臭不要脸的!   “我不怕做噩梦!”澹台凰很快反击,她今天就不信了,跟他斗嘴她一次都斗不过。   见她好似真的上了火,他淡看向她,低笑出声,似乎退让:“罢了,这次算你赢了!”   “什么叫算我赢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每个女人每个月,就会有那么几天内分泌失调,大姨妈造访的日子,这段时期女人的情绪都特别容易暴躁,显然澹台凰现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话的意思,便是你赢了。爷斗不过你,吃鱼!”说着,微微伸手,修长玉指展开,将自己刚刚烤好的鱼递给她。   快乐烤鱼的小星星童鞋一见,马上就不快乐了,鼻子一抽搭,又开始水漫金山寺的唱歌:“嗷呜呜呜!”——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   澹台凰狐疑的把鱼接过来,有点怀疑他烤的能不能吃!不过这鱼长得还是挺好看,张嘴咬了一口,口感不错,看样子太子爷虽然是养尊处优,但也不至于不学无术,烤个鱼的本事还是有的!一边吃一边瞅他,并就方才之事纳闷道:“你竟然也会认输!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输呢!”   “那只对别人,对你,爷情愿输一辈子!”他笑,拿起另外一条鱼接着烤,面上笑意融融,显然心情不错。   成雅在一旁看的小脸也有点发红,公主和驸马好甜蜜啊,哎呀!   但是澹台凰这个人,严重属于不识好歹的!她冷笑了一声,一边啃鱼,一边咬牙开口:“说得比唱得好听,就像是你让给我一样,有种你就接着说,我就不行我今日辩论不过你!”   好歹前世她也是八校联赛的辩论大会冠军,但是悲伤的发现和这货斗嘴,好像就他妈没赢过!今日她也是真的有点上了脾气。   他摇头浅笑,似乎无奈。旋即,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叹道:“继续辩论,你会生气,辩论到越后面,你越生气!”   “所以?”她跟他斗嘴,相处,生得气还少吗?   “女人,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月事的时候不宜生气,对身子不好?”他挑眉看向她,语气已经微微有些不悦,狭长魅眸也微微的眯了起来,是喜欢她倔强不服输的性子,但却难以认同她总是一路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自己。   这话一出,澹台凰沉默了!只是因为这个,所以他认输?刹那间心中亦是百味陈杂,说不清何种感受,但火气是已经完全消了。   心里是很感动的,但也因为过于感动,所以嘴巴变得更硬,恶狠狠的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气死了都不关你的事儿,还有,不是说了我喜欢吃辣的吗?这鱼为什么是甜的?”   说着,狠狠的把鱼伸出来!一副嫌弃的样子!   成雅咽了一下口水,偷偷瞄了一眼君惊澜的侧颜,小声劝慰道:“公主,月事的时候吃辣肚子会更痛的,吃甜的可以缓解!您就别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吃吧!”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我的公主欸,人家一片好心,您就别再挑刺儿了,您找茬的企图,八成连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了!反正我成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于是,澹台凰也终于闭上了嘴。来月事的时候不能吃辣,她自然也清楚,只是刚刚想找麻烦,一时没往这边想!这样一看起来,她好像真的非常不识好歹,而人家的好心一直遭狗咬,啊呸,是被当成驴肝肺!   低着头啃鱼,也偷偷的抬头瞄他,看看他有没有生气的迹象。   对于某人偷瞄的行为,太子爷的心中当然是清楚的,故而刻意摆了一张冷脸,久久没有抬头。修长玉指执着另一条鱼,翻来覆去的烤……   然后,澹台凰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惴惴不安,一口一口的吃着鱼,喉咙里面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的不舒服。   终于,没忍住,硬着头皮咬牙开口,为自己方才的找茬行为表示歉意:“刚才的事儿对不起,还有,谢谢了!”   并非真的怕他生气还是如何,她只是觉得有错就该认,别人的容忍和宽和,并不是自己放纵的资本。有时候道个歉,其实没那么难,也很有必要,比如现在。   他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向她,魅眸幽深,笑道:“你倒总不吝于给爷惊喜!”倒不是他有多期待她对自己低头,而是有时候,勇于承认自己错了,才有进步的可能。   他是希望,她能有这种品质的。然而,她也没让他失望,她确实是有!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接着吃,那句话说出去了之后,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最少她自己心里舒坦无愧了,其他人怎么样,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了半晌之后,忽然很不给面子的问:“君惊澜,为什么你今天做了那样猥琐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羞愧?”   她原本以为,他会为此抑郁很久,为自己的愚蠢懊恼很久,却没想到给自己做完了月事布,他马上就恢复了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尴尬神马的转瞬即逝!好像那事儿完全没发生过。   这话一出,他状似心情颇好,笑看向她,懒洋洋的道:“爷有什么好羞愧的,爷没想到那是月事,证明爷接触的女人少!也能证明,爷从未对其他女人表示过这样的关心!”   说着,拿着自己手上又烤好的鱼,起身,往她跟前走了几许,坐到她身边。   旋即,非常不要脸的凑近她,在她的耳畔轻声开口,语中笑意十足:“而且,这说明,爷很纯洁!”   “……”澹台凰无语!转头看着某人那美过万里山河不要脸容颜,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又充满讽刺的开口:“爷,您真是太纯洁了!纯洁到一路上就想着胸啊什么的!”   成雅在一旁听着,默默的自行封闭住了自己的耳朵,脸色已经红透了!确实,这一路上北冥太子那些调戏的话,她听着都不好意思,实在是跟纯洁不沾边啊!但是公主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大刺刺的说胸什么的,这也不大合适吧!唉,其实这两个猥琐的人,某种程度上也挺合适的!   君惊澜闻言,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满不在乎的笑笑,懒洋洋的道:“你知道的,人纯洁了太久,难免就想发泄出来!爷可是已经为你纯洁了十九年,积攒下来数目很庞大,只等太子妃点头的那一天,爷就可以策马奔腾,从此纯洁为路人!”   “……你只认识了我一个月好吗?”还为她纯洁了十九年,这臭不要脸的还真敢说啊!   “可是,这十九年,爷见过美人无数,却只愿意为太子妃一人不纯洁!”他很认真的开口,笑意盎然。   澹台凰闭嘴了,她拒绝接着和这种不要脸的人接着说话!因为她心中清楚的很,再说下去,他的纯洁没有变成路人,她的节操就已经先成了路人了!   一条鱼吃完,他扬手将自己手里的也递给她。澹台凰也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接着吃,心中理解为他是为扒了她裤子的事情赔罪,这样吃起来非常理所当然!   就在她吃着,一旁的成雅忽然猛的咳嗽了起来,捂着喉咙,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澹台凰纳闷的看向她:“你怎么了?”   “唔……刺,卡住了!”成雅说着,飞快的起身,对着河边飞奔而去,到一个大家都看不到的角落,预备用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办法,把刺弄出来!   然后,澹台凰狐疑,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鱼,她方才闭着眼睛瞎啃一通,也没有被卡住啊!啊呸,她刚刚好像根本就没吃到刺,纳闷的转头看向他:“难道你帮我把刺挑了?”   小说里面确实也经常说,男主角对女主角有多么好,吃鱼也给女主角挑刺。可是,方才他烤鱼,她根本没看见他挑刺啊!   他闻言,面上绽出一丝邪笑,三分漫不经心,七分睥睨傲然,看着她笑道:“这是中华鲟,除了头不能吃,身上的刺都是软骨,都可以随便吃。这世上,只有愚蠢的男人,会为自己的女人挑鱼刺。聪明的男人,大多选择没有刺的鱼!”   澹台凰默!无语道:“没有刺的鱼,种类却并不是太多,要是我想吃有刺的鱼呢?”   “唔,那爷就只好费些功夫,给太子妃挑刺了!”他倒也很好说话,应完之后,扬手往地上那些鱼上一指,懒洋洋的道,“太子妃想吃哪一种,爷一定为你把刺挑得干干净净!”   小星星童鞋一听,狼眼一瞪,赶紧把自己喜欢吃的鱼全部扒拉过来,往屁股后头一藏!然后状若无事的接着烤鱼——要吃鱼也是星爷先挑啊,怎么能给澹台凰先挑呢!   “不必了!”澹台凰无语的看了小星星一眼,咬着手上的鱼,没再理会他。心头千般绪,也不知道是该对他觉得无言,还是该觉得温暖。   而就在这会儿,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到了他们跟前。   他眸色匆匆,单膝跪地,落于君惊澜身前,开口禀报:“爷,飓风组奉命看守理亲王世子君昼,因为风影一人的疏忽,让他跑了!而君昼逃出来之后,到了太子府的门口,大肆辱骂您……”   “骂爷什么?”君惊澜微微挑眉,笑得三分温和,七分冷冽。拾起一旁的柴火,一根一根的往火堆里面扔,表情看似平静,但澹台凰已然发现他眉间朱砂刹那间嫣红似血!   显然是生了极大的气!   那黑衣人迟疑了半晌,始终不敢开口。   他狭长的丹凤眼忽然扫向他,眸中冷意厚重,像是冰川多年不化的冰雪,三分温和气氛冷冽的声线响起:“同一句话,爷不喜欢说第二遍!”   “是!他骂您,说您的父皇就是个不要脸的下作之人,堂堂一国帝王,为了权位,竟然委身……”黑衣人咬着牙愤怒的开口。   “够了!”他冷喝一声,霍然起身,面色冷若冰雕,眉间朱砂比血色还要妍丽几分!淡紫色的衣摆飘飞,像是扬于炼狱的招魂幡。然而,他面上的冷色很快消失,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响起,“他现下在哪里?”   “他一到您的太子府门口开始骂,北冥的百姓就冲上去将他毒打了一顿!等我们抓到他的时候,就剩下半口气了!”黑衣人颤着身子开口,不是怕的,而是怒的!若不是要来跟爷禀报,他们早已将君昼碎尸万段!   澹台凰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她隐隐觉得里面牵扯了一些皇室辛秘,但却为他高兴,一国世子地位何其高,在他的门口骂他,却有百姓们胆敢蜂拥而起为他出头,不畏强权,不畏生死。他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他狭长丹凤眼微眯,冷笑了一声:“理亲王现在何处?”   “理亲王,理亲王知道世子逃了,又在太子府门前说了那些话之后,已然带着全家老小,跪在您的府邸门口,希望您能息怒,单单处置君昼,饶了理亲王一家!”在北冥,太子殿下就是法!理亲王虽然是殿下的王叔,是亲王之尊,但是是生是死,也只在殿下一念之间!说着,他又赶紧开口,“他们已经在太子府的门前跪了一天,百姓们群情激奋,不断的往他们的身上扔臭鸡蛋和菜叶!”   “那好!本太子的父皇下作,爷就要看看他的父王能高尚到哪里去!传令,将理亲王府众人,剥皮拆骨,挂在城楼上吊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至于理亲王本人,送入军营,命人凌辱其身……届时,记得带君昼去观刑!”他冷声吩咐,声线温和入心,冰寒入骨。   黑衣人领命,当即道:“爷,属下领命!那君昼,最后要杀吗?”   “不,让他活着!让他和理亲王都活着,若这世间真有地狱,也该有人陪着爷才是!至于风影,爷不留无能之人!”话音落下,他坐了回去,在澹台凰的身侧。   黑衣人点头:“爷,属下这就去!”   语落,一个飞身,往空中一跃,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澹台凰拿着没吃完的鱼呆呆的坐了半晌,看着他绝美的侧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她觉得他的手段太过残忍,却也知道是有人踩到了他的底线,更知道乱世之中,不以严法无以治天下!   只是,他说。若这世间真有地狱,也该有人陪着他才是?   那么,他是活在地狱里吗?   四下沉默,成雅还在河畔卡鱼刺,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小星星童鞋的狼脸也变得十分狰狞凶狠,莹绿色的眸中满是凶光!   澹台凰正想着说句什么,安慰他一下,他忽然偏过头,狭长魅眸扫过她手中吃了一半的鱼,笑道:“不好吃?”   这笑,不含半分杂质。像是冬日里,最纯粹晶莹的雪。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方才才下了如此残忍的决定,一句话,定下了几百人的生死,而且是极为残酷的死法!   “没有!好吃!”澹台凰摇头,心里感觉特别不是滋味,不太喜欢他心中难受,还对着她状若无事的笑。   太阳往西山而落,风也开始有点微凉。   四面的草,青葱茂密,在风中纠缠,像极了……难解而复杂的人心。   风拂过面颊,他静坐了很久,方才偏头,笑问:“冷吗?”   “不冷!”澹台凰摇头,刚刚摇头完毕,却打了一个喷嚏,“哈秋!”   他轻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澹台凰这次倒很听话,没有挣扎。她想知道方才的事,却又迟疑着不敢问,顿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君惊澜,刚刚……”   “别问!”他轻声打断,又似乎感觉冷,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勒得她有些生疼。   旋即,他慵懒声线在风中缓缓扬起,“那些事不知道,于你而言是好。而且当年的事,具体如何,我自己也不知!”   “那,你所谓的地狱……”当年的事情他说不了,但所谓“地狱”,他一定知道。她想知道,很迫切的想了解他!   这话一出,他沉默了良久。   终而,微叹一声,凉凉开口:“当你在信任一个人到极致,却被背叛之时,就会明白,信任这东西,是多么奢侈的事。当你宽和仁厚,换来的是敌人的变本加厉,你会明白,残忍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处事方式。当你逆着阳光,一路行了太远太远,手中的血腥已然多到不敢回首去看,你便会明白,有时候人死了很容易,活着却难。”   他这话,说得澹台凰心里发酸,她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才能在世人的眼中活得像神一样高远,让人都不敢去接近,只堪仰望。明明,他也才十九岁而已!   终而,他在她的耳畔,柔声开口:“但,这世上所有的阴暗,你都不会看见。因为,你有我!”   这一刻,她心中是感动的,她甚至想回头去说愿意与他一起走过所有的黑暗,但终究,还是欠缺了底气!因为她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一个女人,在决定交托自己的时候,必须慎重,甚至是小心翼翼!因为,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话,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是交付一生!   她不能不慎重,也不敢不慎重!   正在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头顶忽然传来他懒散的笑声:“太子妃欠了爷一条鱼,可别忘了!”   “知道!”澹台凰语气不很好。她正在认真的伤感,他忽然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多破坏此刻唯美伤感的意境啊!   “嗯,你要知道,爷很纯洁,从心到身都是,可经受不得一点欺骗!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莫要伤害爷纯洁的心灵!”某不要脸的纯洁人士,接着唧唧歪歪!   澹台凰无语,开口唤他:“君惊澜!”   “嗯?”轻应了一声,语中兴致很浓,显然是等着她的下文。   她磨牙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纯洁’得让我想弄死你!”   “因为太子妃见爷太纯洁,心里嫉妒?”找抽是一场持久战!   “惹毛了我让你瞬间不纯洁你信不信?”澹台凰狠狠磨牙,硬着头皮警告,语中暗示意味很足。   太子爷笑意盎然:“欢迎太子妃让爷早日不纯洁……”   韦凤一回来,就听见这两人的纯洁不纯洁,整个人还在他们身后石化了片刻!她觉得她这几天是真的长见识了,成功的刷新了大脑的内存,很知道了太子殿下的另一面。   很无耻,很颠覆。   “咳咳咳……”她尴尬的咳嗽了数声,挥舞着手上的包袱,里面装着月事布,还有是知道了他们今夜八成要宿营,所以带来了几个折叠型的帐篷。   太子爷一见那包袱,似乎眼前一亮,浅笑着伸手:“来,爷来给太子妃换!”   “滚!”澹台凰飞速转身,飞起一脚!   他轻轻侧身,自然避开,而后大笑着背对着她,表示自己不会看。   小星星童鞋也假笑着伸出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从指缝里偷看……澹台凰把包袱一拆开,一个包袱皮就甩到了小星星的头上盖住!   这一盖,包袱皮的边缘点着了火,差点把星爷给烤了!它飞快的往草地上一滚,噗通一声落入河里,成为了一只落汤狼!又痛苦而艰难的泅水回来,愤怒的到了澹台凰的跟前,此刻她的月事布已经换好!   星爷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咬牙切齿的叉腰怒骂!——混账!星爷要是淹死了,你赔得起吗?   “几天没洗澡了,让你除除骚味!”澹台凰很诚恳的说着。   小星星童鞋愤怒挥爪:“嗷呜!”胡说,星爷是高贵的贵族狼,怎么可能有骚味!   “你忘了,你有一半长得像狐狸,有狐臭……”澹台凰很不地道的打击人家。   星爷愤怒的爪子停滞在风中,然后开始了第二轮咒骂:“嗷呜呜嗷呜!”——你才有狐臭!你全家都有狐臭!   君惊澜回过头,看着小星星跳脚的模样,亦是低笑出声。   韦凤上前烤鱼,一边烤一边问:“爷,您吃了吗?”   “没有!还是你知道关心爷,太子妃永远不知!”君惊澜貌似哀怨的开口,戏谑的眼神往澹台凰的身上扫。   韦凤一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多嘴问了一句,就被牵扯进来了,早知道直接烤好了递给爷就是了!   于是,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他烤了两条鱼,貌似都被自己吃了,而她受了人家的恩惠,并未发表任何关于感谢的意见,也没问他吃没吃,心里不好意思是必然的,但是嘴巴永远是很硬的:“本公主以为太子殿下太过纯洁,你们知道的,纯洁的人都不染浊世,自然也是不用沾浊世之物,也不用吃东西的,哪里知道太子殿下纯洁的并不彻底!”   “唉,因为跟公主待了太久,爷……”说到这儿,忽然看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当即不说了,低低笑了起来……   韦凤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想想广陵王府总是被爷整得说不出话的风世子,还有都不敢在爷面前放肆的如烟小姐,再看看澹台凰,总算是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   而成雅终于哭丧着脸走了回来,那根刺还卡在喉咙里头,她研究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澹台凰看了一眼那还挥着小爪子咒骂她的小星星童鞋,指着它开口建议:“你看,它的爪子我们里面最小的,让它伸到你的喉咙里帮你拿出来!”   “呕——”小星星悲愤呕吐!   成雅嘴角抽搐……   终而,是君惊澜自袖口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她:“喝下去,刺会自己化掉!”   成雅当即感恩戴德。   澹台凰狐疑的转过头:“你有这种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那鞠躬表示感谢,鞠了一半的成雅也顿住了。是呀,为啥不早点拿出来?   太子爷闻言,扬唇浅笑,春风一般醉人。斜斜往澹台凰身上一靠,闲闲开口:“她去掏鱼刺,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了么?”   所以,他是故意的!   澹台凰磨牙:“君惊澜!”   “嗯?”尾调拖长,声线魅惑,好整以暇的等待下文。   “你真他妈的太纯洁了!”澹台凰充满讽刺!   “爷亦深以为然……”不要脸的某人懒懒接话。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很纯洁的分割线……   漠北,浩瀚沙漠之中。   几匹骆驼逆着风,艰难前行。行至一段路,一匹马飞奔而来,而那马也因为踩在沙漠太过艰难,到了澹台戟跟前,已然前蹄陷入黄沙,将上头的人甩了下来!   这一甩,就是几米之远!亏得那人身手矫健,在半空中飞快侧身,一个旋转,终于安然单膝跪地!恭敬开口禀报:“殿下,我们已经找到公主了!她也正往漠北而来,想来是想与我们分开走,也是为了您能安然回去!而她一路,有北冥太子亲自护送!”   前半段澹台戟听着倒没什么,听到后半段,登时面色一冷,妖媚的桃花眸闪过几丝不悦。终而,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知道了!封锁君惊澜护送凰儿的消息,不得让父王知道!”   呃,为什么不能让王上知道?暗探微诧,但仍然恭敬答话:“属下领命!”   就在这会儿,黄沙滚滚的前方,奔来大队兵马,那群人的身前,有几面硕大的彩旗!   上面写着连云十八骑的字样!   那些人到了跟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开口:“连云十八骑,恭迎大皇子殿下归国!属下等已经按照您临走时的吩咐,在齐格亚部落洒下天罗地网,只待您回去,下令一声,便能取二王子首级!”   澹台戟缓缓点头,扬声开口:“速回漠北!活捉澹台灭!”   “是!”   ……   翌日,澹台凰一醒。   便见着风华绝代的太子爷,正闲闲的用内力托着几瓣巨大的荷叶,神态怡然,墨发舞动之间,是高天沧海都无法企及的风华。姿态优雅,袖袍曳地,微微拂动,若天空洒下的第一缕阳光,明艳动人。   他手上托着莲叶,玉色与绿色之间交辉出艳丽光彩。席地而坐,紫银色的衣袍洒下,夺目耀眼,占尽天地之辉。   一大早的,看见这样的美男子,心情自然是极好的!她微微抬高了头,往他手上的荷叶里面一看,里头是一汪碧波清水。   而下头,是韦凤在生火,烧着。   这是在烧水?!心中先是困惑,很快的想起了某人的洁癖,得,一大清早的洗把脸他还要先烧点水消毒!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又伸了一个懒腰……   见她醒了,他微微偏过头,对着她一笑。   这一笑!   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辉!   顷刻间,澹台凰鼻血上涌,飞快偏头,在心中告慰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   他见此,心情颇好的笑笑,眼看手中的水也已经烧好,起身,带起一阵星河涌动,往澹台凰的方向而去,伸手将水递至她跟前。   澹台凰纳闷:“干嘛?”   他挑眉,狭长魅眸中闪过半丝怒意,凉凉开口:“漱口,洗脸。还是你以为,你能碰凉水?”   这话一出,澹台凰顿时明白自己方才误会人家了!还腹诽了半天鄙视他的洁癖来着,感情这水是给她烧的!听他语气不太温和,她嘴角一瘪,高声道:“多谢纯洁的太子爷!”   “噗——”韦凤和成雅飞快的捂嘴!   “不识好歹!”君惊澜轻斥,面上有怒,眸中却是笑。这女人,这辈子已然不指望她能说出一句好话了!   澹台凰条件反射的对着他扮了一个鬼脸!扮完鬼脸之后愣住了,她啥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尴尬的在他戏谑的眼神之下,飞快的漱口洗脸,然后在心中斥责自己——人不可幼稚,过于幼稚便略显装逼也!   洗漱完毕,成雅和韦凤在一旁看得那是西施捧心,两个人一起用两只手拖着自己的脸,朦朦胧胧的往他们这边看!   好甜蜜啊,好幸福啊,啥时候也给她们遇见一个如斯男子啊!   小星星童鞋恼火的用昨日君惊澜撕碎的那些个布料,做了一个小人,拿了一根针在上头不断的扎,扎死澹台凰这个惹人讨厌的女人!没错,星爷就是在行厌胜之术,做一个小人写上仇人的生辰八字往死里扎,拼命诅咒,死亡周期是七七四十九天的那种,啊,对了!   ——谁能告诉一下星爷澹台凰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扛过了昨日,加上太子爷的伺候实在是太过周到,澹台凰今日已经舒服多了,至少肚子没有再一抽一抽的痛!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眼神往小星星童鞋的爪上一扫……   星爷见此,赶紧转过身背对着她!一只前爪纳闷的抓脑袋,认真思考,怎么回事,星爷扎了这么久,怎么反而把她扎精神了……   君惊澜将手中荷叶一扔,也缓缓站起身。袖袍挥洒之间,是一片星河涌动,一隅山河翻覆。   这人,即便是伺候人,也是风华气度无人可及,叫人只可望其项背。   他站起身,身长玉立,负手站在澹台凰身侧,狭长魅眸看向前方,看着,忽然,顿住了!   澹台凰见他眼神不对,也顺着他的眸光看了过去。这一看,她也愣了一下,那一片荷花池中,有一个女子,足尖在莲叶上轻点,如履平地。她一袭粗布白衣,却不损她艳丽的容貌,踩在荷叶上,四处查看,好似在看这叶子生长得如何。   这一看,澹台凰的脸就黑了,无语的转过头:“纯洁的太子爷,您这是看见美人动心了?”   他闻言,顿时失笑。   微微偏头看向她,懒懒道:“你没发现,这女子有何不同?看她的脚!”   这话一出,澹台凰转头一看,这一看,刹那间也惊住了!那女子,在一池荷叶上悠然行走,身轻如燕,可从她脚下来看,她根本没有武功!没有武功,那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这会儿,耳畔传来他慵懒声线:“这女子,若能收服,对你日后有益!若有意培养,她将会是天下间最出色的杀手,武功不抵半城魁,但方式,会比任何人都独特!”   只是一眼,他就分析出了这人的价值!   澹台凰心下既是佩服,也是诧异,偏头问:“这样的能人异士,你不要?”她是想要,因为她想变强,也因为有太多人想杀她,她也不得不变强!所以身边确实需要这样的奇人,但也有点怕他抢。   要是他抢,她的胜算就小了!   他闻言,懒洋洋的一笑,戏谑的看向她:“因为爷知道,太子妃一定想要!爷纯洁了十九年,天下间已有人疑爷不举。爷深恐跟太子妃抢了,太子妃一生气,会让爷纯洁一辈子!”    ☆、005你死了,我跟着!   “滚!”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   他低笑,不语。容色坦荡,神情怡然,毫无半分生气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骂习惯了……   成雅纳闷的探过头,往河中一看,心中对那白衣女子的崇拜和景仰犹如如滔滔江水,再看了一眼自己微胖的身材,默默的转过头在小星星的身边画圈圈!   韦凤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终而开口:“这姑娘看起来,家境不是太好但也绝不会差,而且看她的表情,不像是会愿意做杀手的人!”   自然,再不会做杀手的人,爷也能成功的将之收服。但是她好奇,她们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能有什么法子将她收服!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觉得韦凤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那姑娘面上含笑,一副乐融融的模样,显然小日子过得还比较滋润,好端端的要人家杀人,她能同意吗?想了很半天之后,想到韦凤都开始怀疑她无法想出对策之时!   她忽然回过头看了韦凤一眼:“要不,你上去跟她认个亲戚?”   “……”韦凤无语!这就是她想了半天的计策?“为什么是属下上去认亲戚?”难道她长了一副很与人有亲的面孔?   澹台凰指了指君惊澜,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是皇族的人,上去说她是自己离散的姐妹,我们答应,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成雅是漠北人,身上也颇具漠北女子的特色,上去认亲戚人家不会相信,所以只有你了!”   澹台凰的父王是前任漠北皇和一个汉族女子所生,所以她和王兄看起来都像汉人。但是成雅就完全不同了!   澹台凰说到这儿,一顿,还扫了在那里行厌胜之术的小星星童鞋:“还是你指望人家相信一只狼和自己是亲戚?”   “嗷呜!”小星星童鞋鼻孔喷气!星爷身份高贵,狼王狐后之子,怎么可能有人类亲戚,别以为你认识了星爷几天,就可以和星爷攀关系!   韦凤无语,求助的眼神看向君惊澜,她就这样冲上去“认亲”,人家十有*得把她当成神经病!虽然她是有个失散的姐姐来着,但是随便抓一个人就认,会不会太儿戏了!   君惊澜轻咳一声,狭长魅眸扫向澹台凰,开口调笑:“太子妃若是没有办法收服,那爷就只有委屈一点了……”   “等等!谁说我没有办法收服!”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一出,她登时沉默了下来!收服的办法有很多,但是她毕竟是现代人,不太狠得下心去用!就在她迟疑间,荷叶间的女子,已然轻飘飘的转身,往河的对岸而去,脚步轻快,看样子心情颇好。   澹台凰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开口:“我们骑马慢慢绕过去?”   “嗯!”他微微点头,狭长魅眸中划过一丝赞赏。就这样贸然去追,对方一定会认为他们别有用心,而绕过去跟上,不仅能打消对方的疑虑,也能知道对方的家境和状况。想要人为己用,必然要知己知彼!   寻常,这样的事情会是他手下的人去做,但是今日,既然是她想要这个人,他便只有陪着她去玩玩了。   几人上马,澹台凰穿的还是一身男装,刚准备上自己的马,很快便被太子爷一把拉了过去。   又变成了两个人一起骑马的温馨画面,跟在他们身后的韦凤和成雅忽然有点担心,被外人看到这两个男人一起骑马,会不会,会不会……以为她们这两个跟班也是同性恋?她们真无辜!   一众人悠闲策马,沿着那女子上岸的方向走。   走了约莫五百多米地,忽然看见远远的,一片青葱草地之上躺着一个人。他一袭白衣,白衣散入细草之中,一眼望去,像是浩瀚沧澜之中绽开了一朵白莲。   澹台凰好奇的张望,想看看躺在那里的是个什么人,望了一般,忽然一只手伸出,遮住了她的视线。耳畔传来他不豫的声线:“别看!”   “但是人家也许是受了伤什么的,我们这些过路的,其实可以救一救!”澹台凰开口反驳,想着上次救了楚七七,从楚玉璃手下安然走脱,后来救了半城魁,得了一大笔银两。这都告诉我们好人是好报的,说不准救了地上的这个人,又有福报等着她!   君惊澜淡淡的往马下扫了一眼,见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好似是真的晕倒在此,冷哼了一声:“他没事!”   语落,他们的马大刺刺的从地上的白衣男子身侧踩了过去。   韦凤目不斜视的跟着策马,爷说没事儿,那就一定是没事儿!而且他们北冥太子府的人,从来没有管闲事的习惯!倒是成雅没忍住好奇之心,歪着脑袋往那边一看,只见那男子貌若谪仙,白衣飘飘,修指如玉,乃是超脱世外之容,接着,很快的便觉得熟悉!   熟悉之后,是一阵惊恐!开口惊呼,像是见鬼了一般:“公主,这不是那天我们翻墙,砸晕的那个谪仙美男子吗?”   这话一出,前头被君惊澜挡着眼睛,已然对这人没了兴致的澹台凰,又飞快的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来,从君惊澜的臂弯之下侧过,往地上看,一边看一边对君惊澜道:“喂,我们还是救救他吧,我之前得罪了他,说不准这次救了他之后,他会原谅我的过失!以后还能做好朋友!不过这货怎么这么倒霉,又被人砸晕了!”   她话音一落,他慵懒声线在她头顶缓缓响起:“你当他是谁?”   “谁?”楚国世子?上次在青楼就见他和楚长歌称兄道弟来着。   “东晋国师笑无语!在东陵皇宫,东晋大皇子因与漠北有冲突被遣送回国,使得东晋颜面尽失,东晋长公主更是忽然暴毙,而且一切证据表明与漠北有关!你确定你要跟东晋的人有牵扯?”他闲闲开口,狭长魅眸扫向地上那貌似晕倒的某人,闪过半丝冷嘲。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犹豫了!先前就听成雅说过,东晋说是国君执政,不如说是国师执政,因为帝王每每都对国师笑无语言听计从。没想到这货就是笑无语,这要是真救了,确实很容易发生农夫与蛇的故事!但是见死不救,又好像有点不好!   就在她犹疑间,太子爷又凉凉开口:“而且,你觉得笑无语这样的人,会自己一个人晕倒在草丛,都没有手下来救?”   澹台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开口:“不是我们不仁义,不救人,而是这货根本不需要救!快点走吧!”八成就是故意装晕,等着她上当来着!一国的主导者,从君惊澜到皇甫轩,到楚玉璃,她没见到过一个蠢货,要说这笑无语是个会随地晕倒的无能之辈,打死她都不相信!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高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韦凤和成雅也赶紧跟上,小星星童鞋蹦跶到笑无语跟前,抬了抬蹄子,原本想往他脸上撒一泡尿,想了想还是算了,对于装晕的人星爷是应该撒尿表示鄙视的,但是星爷现在没有尿……半天也没挤出来,早知道那会儿多喝点水了!   收了蹄子,飞快的往前窜,跟上了澹台凰等人的步伐。   他们走后,地上的谪仙美男悠悠的坐了起来,然后——   愤怒的从自己胸口掏出一个小包,打开,然后开始咬牙切齿的嗑瓜子,问:“星辰,本国师没有半城魁长得英俊吗?”   夜星辰闻言,赶紧从暗处跳了出来,咳嗽了一声,单膝跪地,无语开口:“国师大人,您的姿容和半城魁,应该是不相上下!”   “那她为什么只救半城魁,不救我?”问着,那瓜子咬得更大声了!一张谪仙般出尘的面容上,满是与容貌极为不符的愤恨。   夜星辰又咳嗽了一声,十分诚恳道:“这不是北冥太子拦着,人家认为您不需要救吗?”   “哼!需不需要救,是他君惊澜说了算吗?”笑无语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上的瓜子甩了老远,散落了一地。起身,拍了一把自己身上的灰,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开口吩咐,“去准备点东西来……”   ……俺是求月票,笑无语要出“狠招”的分割线……   而此刻,澹台凰和君惊澜的马,已然跟着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入了一片密林。   林中忽有有鸟儿惊飞,从丛林深处而来。几人俱是一惊,看样子,是里面发生了点事!   将马儿系在一旁的树上,几人便下马徒步往丛林深处而去,越往前面走,便越是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澹台凰的眼神一凝,脚步也快了几许!   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哭声传来:“老头子,你醒醒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老头子……”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脚步又快了几许,接着,远远的,看见一间草屋印入视线之内,那草屋坐落在密林之中,用木柴围出了一个院墙,木柴并不高,稍稍抬头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屋门口的场景!   他们这一看,便惊住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倒在血泊之中,一身粗布衣衫的妇人,抱着他不住的抹泪!地上躺着那会儿他们见着的白衣女子,爬到那老人跟前,抓着他的手大声哭嚎:“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大门口,站着几个家丁装扮的人,为首之人,手上提着一把带血的刀,漫不经心的看着,眼中满是不屑的光:“乖乖听话,不是就不必如此了?太守公子看上你家女儿,是你们的福气,还不乐意!不乐意就去阎王老子那吧!”   “你们这群禽兽,畜生!还我老头子的命来!我跟你们拼了!”那妇人像是疯了一般,双眼猩红的冲起来,对着他们飞驰而去!   身体躬起,对着他们的方向,狠狠相撞!   而与此同时,那白衣女子也从地上跳起,劈手而起,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狠狠的对着他捅了过去!   然而,两个女人的力量终将有限,那么这一击过去之后,被家丁们避开,随即狠狠的一脚飞起,将她们重重的撞落到了地上……   为首的家丁嫌恶的看着她们:“够了!闹够了就好好准备出嫁,我们家公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三天之后,太守府的花轿临门,你要是不嫁,你娘的命也别想要了!”   他们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转身,将欲扬长而去,端的是一副欺压良民胡作非为的样子!澹台凰坚持,心中一怒,没想到强抢民女的事情,真的会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眼前,她脚步一动,就想上去好好教训那些人!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你确定,你要现在出去?”   声线淡淡的,凉凉的,甚至于,在澹台凰听来,还是有些残酷的。   然后,她的脚步,就这样,在地上生了根!   只是一瞬之间,她脑中便很清晰的明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是上天给她收服那个女子的机会!如果,她现下冲出去,将那些人都杀人,给人家报仇,那一家人会对她感恩戴德,相信人间总有乐善好施的好人,也许那女子真的愿意跟随!但,愿意跟随,并不代表以后有勇气为她杀人!   可,如果她现下不出去,不出手,等那些人走后,他们再出去,出手帮那个女子,却让她亲自去报仇。在满怀怨恨的杀掉自己的仇人之后,那女子的心,将不再澄明而透亮,会变成一片漆黑而阴暗,再让她帮忙杀人,就简单了!   可,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   澹台凰站立不动,头也不回的问话,声线略有些困惑和责难:“君惊澜,我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硬!”   这样的场面,他竟然丝毫都不动容,亦没有半点出去帮人一把的冲动。   心中想的,只有如何收服那个女子!   这话一出,他唇际笑意微僵,只是刹那间,便感觉利刃穿心,生生割裂,撕扯,寂灭,一片血肉模糊!痛至骨髓!   终而,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的背影,慵懒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暗哑低沉,问:“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害怕?”   她沉默。心中思虑,是害怕吗?恐怕不是!   终于,她轻声开口:“不,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心安!”   她容易意气用事,容易冲动。会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冲出去做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所以,有这样一个心狠心硬的人在身边,时刻保持清醒的提醒她,她便不会轻易犯错!她便能按照正常的轨迹,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笑,未再开口。   他曾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苍天不仁,强加给他的磨难。终而使得心变冷,变硬,不再相信一切人间美好,能用最理智,也残酷的眼光,来审视这世上的一切。   到今日,他才知。这一切,都是上苍对他的偏爱,让他在重重打磨之下,坚硬到无坚不摧。才能,于任何时刻,都可以保护她,帮助她。   她狠不下的心,由他来帮她狠!   他的眼,始终停留在她所站立的位置。   而澹台凰的眼神,此刻正往院内眺望。   那些人都走了,她也抬起脚步,准备往院内而去。而与此同时,那老妇人飞快起身,几个大步,冲到那白衣女子的跟前,将她扶了起来:“燕儿,你快走!收拾包袱快走,娘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畜生的!你赶紧走,带上家里所有的盘缠,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说着,那老妇人飞快的进屋收拾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拎着包袱出来了,便把那白衣女子不断的往门外推:“你走!赶紧走!”   “娘!女儿不走!我要给爹报仇!”白衣女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咬牙说着。   “你走!你本来就是我们从山下捡回来的,跟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你报什么仇!出去,从今天起,你跟我们凌家没有半点关系!死的人是我凌家的人,跟你半分关系都没有,你走,马上走!”那老妇人说着,将凌燕从屋内推了出来,并狠狠的将门关上!   澹台凰愣了一下,不知这时到底还该不该上去。   而凌燕出了门,却还想回去,转过身便想敲门!手刚刚扬起,正要敲——屋内,传出一声“砰”的巨响,那老妇人痛呼一声:“老头子,我来陪你了!”   凌燕一脚将门踹开,顿时撕心裂肺:“娘——”   这一幕,澹台凰看见了,但是她没有拦,因为她心中清楚,那老妇人求死之心坚决,拦住了现下,拦不住一辈子!就如同,皇甫轩的母后……   微风静静的吹拂,她立于原地,像是一棵草,随时能被风吹得四面飘摇。因为这一幕,又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很多记忆!   他微微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侧,什么话都没说,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凌燕哭的很惨,看着那姑娘哭泣的模样,她忽然想起了童年的自己。其实她童年经历的,远远比凌燕要惨。她不能理解皇甫轩的母后,不能理解凌燕的母亲,也不能理解……她自己的妈妈。   半晌,她忽然问:“君惊澜,你说,到底感情要多深,才能一个人不在了,另外一个人抛下所以,毅然生死相随?”   “大概是携刻进了骨髓,自己不再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或事,而仅仅属于对方。”他缓缓开口,沉着寂然,声线并无一贯的笑意。   终而,她轻轻笑了。她说——   “君惊澜,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跟着!”   他闻言,微微一怔,瞬间惊喜,偏头看向她:“此言当真?”   “当真!”澹台凰点头。一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因为祸害遗千年,看你这丫就不像会短命的样子!“所以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不然我就亏死了!”   “好!”这次,他没有耍嘴皮子,也没有“犯贱”,只回了她一个字。好!   他知道,她现下忽然说出这种承诺,并非是要将她交托给自己。而只是因为,看见生死相随,看着人与人相伴的美好,心中也希望有这样的牵绊。   而正好,他在这里!   运气很好。   楚玉璃,楚长歌,皇甫轩,甚至……澹台戟,都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凌燕坐在院子里头哭了很久,终于平静了下来,眸中只剩下仇恨的波光。从屋内拿出了一把剪刀,在地上拼命的磨,只希望它锋利一些,再锋利一些,就能刺破仇人的胸口!   就在这会儿,一双洁白的靴子,落入她的眼前。而那靴子之后,还有几双脚立着。   她猛然抬起头,执起剪刀,扬手便想戳!澹台凰很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开口:“姑娘,看清楚了再杀!”   凌燕的手被制住,自然很快的看出了他们不是仇人!狠狠的抽回收,声线冰冷的如同死人:“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也没人招待你们!”   说着,又狠狠的磨着剪刀。   澹台凰忽然开口:“如果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敢杀吗?”   “如何不敢?”她霍然抬头,冰寒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她!   “那好,今夜,我们帮你抓人,但你必须亲自动手去杀!怎么样?”澹台凰轻声开口询问,语气也很冷。   凌燕站起身,环视了他们一眼,也因为心中滔天的恨意,肯本也来不及惊艳或是惊讶:“为什么帮我?”   “帮你报完仇,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选择自己留下!至于为什么,你不必问!”澹台凰轻声开口。   凌燕防备的瞪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们的话,手中的剪刀也一直紧紧的攥着,攥到手心都勒出了片片鲜红!终于,看着澹台凰诚恳而不含杂质的眼,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没有绝对的相信,但是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管这些人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他们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她现下都只知道,没有他们,她绝对不可能报仇!若是相信,还有一丝希望!   是夜。   太守府中,灯火通明,所有下人们都在欢天喜地的布置彩绸,将要为他们的公子迎娶第八房小妾!   一扇门,紧闭着。   里面透亮的光从薄薄的纸上透了出来。屋内,传来一道明显底气不足,又笑得志得满怀的声线:“事情给老子办的怎么样了?”   “公子!我们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吗?一个小娘们罢了,保准过几天,就老老实实的嫁进门!”一个家丁的声线从里面传了出来。那声音,正是动手杀人的那人!   站在屋檐上的凌燕,身子一颤,眼中瞬间染上凶光,便想冲出去!澹台凰却扯住了她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现下门口来往的下人太多,不宜动手!   “嗯!你们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对了,没出什么岔子吧?”那里头的公子,又开口询问。   他这一问,那家丁便支支吾吾了起来:“公……公子,我们失手杀了人!原本是想直接把那小娘们给您抢回来的,但是她爹忽然跳起来拉着,我们一时错手,就……”   “什么?!”那公子惊叫了起来!这一叫,又好像终于明白自己不合适叫这么大声,声调很快又降低了八度,小声开口,似乎十分懊恼,“你们把我的岳丈大人给杀了?这……那小娘子还能嫁过来吗?”   “公子,您放心吧,我们威胁过了,要是她不嫁,就把她娘也杀了!她那么孝顺,就不信她不好好听话!”家丁得意的声线,从屋内传了出来。   那公子终于放心,还在屋内轻轻:“嘘!”了一声,又接着道,“那也好,反正能把人弄过来就行了,你们这几天嘴巴都给我闭严实点,别让我爹知道!不然他那个牛脾气,非得要我们给那糟老头偿命不可!”   “公子,您就放心吧!小的们又不傻,能给老爷知道吗。嘿嘿,小的先在这里恭喜公子了,又娶得美娇娘……”   “哈哈哈!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屋内对话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最后便只剩下一阵一阵的笑声。   而门口那些布置着彩绸的人,也慢慢的散了。   澹台凰扫了凌燕一眼,将一瓶药粉递给她,暗示她自己过去。凌燕往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踮起足尖,便轻手轻脚的过去了。   没有武功,身型却很稳,并未弄出半点声音。   就如同她在河中一般稳健。她到了屋顶,轻手轻脚的揭开瓦片,将里面的药粉倒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头那些笑得春光明媚的人,便没有了声音!   而凌燕的表情,十分狠戾,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和白日他们在荷叶见见到的大不相同!只是几个时辰,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   澹台凰远远的看着,看着她跳下屋檐,开门进去。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点后悔。也许终究是她自私了一些,那会儿若是出去,直接出手帮凌燕报了仇,虽然不能改变她父母双亡的最后局面,最起码,这个姑娘还能纯真干净的活在世上!   看着下头大开的那扇门,像是地狱之门,里面渗出了黑暗之血。踏入之后,再不能回转!   一炷香之后,凌燕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手上的匕首上,脸上,还有那一身洁白的衣衫上,全是艳红的血。   她一直在发颤,从那屋里出来之后,彻底迷失了方向。终究是第一次杀人,终究是心里害怕到了极致,即便杀的是自己的仇人!   君惊澜淡淡扫了韦凤一眼,便揽着澹台凰跳下了屋檐。   韦凤会意,赶紧跃进屋内,将几乎已经傻掉的凌燕带了出来。   出来之后,行了很远,过了很久,她方才平静。坐在河边,手上拿着染血的刀子,不断在看!   到了河边,她原本是想将自己的身上和脸上洗干净的,最终却没有。也许是心里清楚,已经杀了人,再不可能干净了,她呆呆的坐着,头也不偏的问澹台凰:“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为我杀人!成为我手下最厉害的杀手,以你在荷叶上也能行走自如的功底,我相信你能做到!”澹台凰说着,忽然一顿,终于没忍住,接着道,“而且,我得承认,你爹被杀了之后,我们就到了,我们却没有出手帮你报仇,就是为了你亲自动手,为了让你能渡过动手杀人这个坎!”   她这话一出,她身后的韦凤当即不认同的挑眉。上前一步,想拦着,并解说转化几句,君惊澜却忽然扬手,制止了她。   她现下这话,是极为不明智的。但他也知道,她毕竟还不够残忍,她不将这话说出来,恐怕一生都不得心安,一生都觉得有所亏欠。   而,凌燕却忽然笑了:“没有差别!”   “嗯?”澹台凰挑眉,不明所以!   凌燕转过头看向她,脸上还沾染着污血,她笑了笑,那笑容在血液的映照下如鬼魅一样可怖,冷声开口:“我说,没有区别!不论你们什么时候出手,我爹死了,我娘都一定会死!即便你们那时出手,我也不再相信这世间再有光明!”   见澹台凰微愣,她又接着开口:“那不是我亲爹娘,我是他们捡回来的!那时候,人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所以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们甚至还想杀了我,怕我煞到了他们,还给他们一片宁静。后来,我爹娘将我捡了回来,因为那个天煞孤星的传言,人们都厌弃了他们。他们便带着我,一起住进了那片丛林。我曾想,这天下之人大多是恶毒的,唯有我爹娘是好人,我定要好好孝顺他们。但是,你看见了吗?好人终究没有好报,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我还能指望这世上有什么好?哈哈……杀人便杀吧,杀掉一个少一个,说不定还能为这世道清洗些罪恶!”   她说着,手中的刀子狠狠的扎进了泥土!一双明艳的眼,变得灰沉无比。   于是,澹台凰终于明白,让她变成这样的,不是自己没有及时出手,而是这世道。从小被厌弃,心中便蒙上灰尘,当唯一的温暖也终于被抹杀,她身上便会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甚至欲将整个世界都尽数毁掉!   最后。凌燕又断断续续的开口了……   她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你叫我杀谁我就杀谁!”   她说:“你不必觉得自责,不是你毁了我,是这世道毁了我。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弱肉强食,原本不过是最正常的事!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欺我,辱我!”   她说:“以后,我会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刚毅的利剑,那是最为锋利的利器,为你斩掉前方所有的荆棘!”   “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你,没有你,我无法报仇!不论你是为了什么,终究,我报了仇!”   她说完所有的话,将手中的刀子在水中清洗干净。见澹台凰诧异的着看她,她笑:“一个好的杀手,杀完人,剑上不应该染血的,不是吗?”   澹台凰张了张嘴,直觉是想劝她一句,却不知道该从何劝起。这是一个固执而倔强的姑娘,其实她告诉凌燕她们早就到了,是有想让她将所有的恨意,转化一部分到自己的身上,责怪他们没有早点出手,愤怒转稼,心中就会舒服一些!   但是最后,她执意将一切都自己扛下了。   澹台凰默然起身,背着她走了很远。脚步停下,便已经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她看着前方河水之中的点点波光,心中忽然在想,天下间还有多少个凌燕,在陡崖的裂缝中苦苦挣扎,当终于看见阳光的时候,又忽然被人生生夺走。   这一刻,她甚至是有些悲天悯人的,因为强权,因为那人是太守公子,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取人的性命,轻而易举的摧毁别人的家庭和人生!   在她沉思之间,他慵懒声线,在她身边缓缓响起:“不必多想,你只要知道,她会是你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利器。如果你觉得这世界太暗,便立于日月之巅,用你手中的剑,亲手劈开一道光明!”   她闻言,大受震动!像是心中一扇门被打开,前路顿时开阔起来!旋即,她偏头看向他,轻声道:“那你觉得,北冥,就一定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他闲闲回话,语气十分笃定,又笑看向她,凉凉开口,“这世道,黑到至极就是白!天下都知道爷处事残忍,却不知,也就因为太过残忍,便无人敢以身试法!只要你的剑,劈开的是光明,至于是手中握着的,是洒满了阳光的剑,还是沾满了鲜血的剑,又有什么要紧?”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真的觉得自己是被他上了一课!心中的困顿也找到了出口。是的,天太暗,她若不满,便亲手劈开一道光明!轻笑一声,接着问:“我可以理解为,是这便是你容不得手下犯一点错的理由?为了黑到极致终成白所来的严苛?”   他闻言,双手拢于袖中,负于身后,凉凉开口:“不容他们犯错,是因为一步错,便满盘皆输!而输的,将不仅仅是他们一个人,有我,有太子党,还有……整个北冥!”   说到这里,他又懒懒笑了笑,偏头看她,“你要知道,爷所处的坏境,不容许爷犯一点错,也不容许爷手下的人犯任何错!”   “有朝一日,真想见识一下你所处的环境!”她似笑非笑的开口,语中的暗示意味很足。   太子爷闻言,顿感心情愉悦,低声笑道:“爷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太子妃这双手,可堪一起握剑!”   一起——握剑!   一起,劈开万丈霞光!   一起,荡平天下诡谲!   一起,创出盛世江山!   “君惊澜,你今日没犯贱,很难得!”澹台凰心情好了,便开始转移话题。   太子爷闻言,勾唇邪笑,四下一扫,状若审察。旋即,闲闲开口:“太子妃,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们也离我们很远!”   “所以?”挑眉看向他,语气不是很好,警告意味很足。   他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暧昧开口:“所以,很适合打野战,一定非常刺激,保证只要一次,太子妃便会深深迷恋,终生不忘!”   “滚犊子!”高声怒骂!   “但是看在你月事的份上,爷只好勉强忍一忍!”低笑着叹息,似乎颇为遗憾。   “去你妈的!”飞起一脚!   ……   翌日,天气很好。   也因着天气不错,今日凌燕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眼神虽然还是灰沉的,但已经勉强会笑了。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韦凤和成雅大半夜的劝导,各自把自己凄惨的身世拿出来列举,说与凌燕听。   至于她们凄惨的身世是真的还是瞎编的,暂且还无法得知!   反正凌燕听着听着,在发现世界上其实有很多比她更惨的人之后,终于慢慢淡定了!当然,这都是澹台戟的理解,至于凌燕真正淡定的原因是什么,那就只有凌燕自己心里清楚了!   澹台凰和君惊澜共骑一匹马,自然从之前就空下了一匹,现下给凌燕骑着正好。   一行人往漠北的方向而去,动作也要快,不然太守家的人说不准就追来。   神奇的是,骑着马,没过一会儿,他们竟然惊愕的看见了情景重现!他们远远的看见——一片青葱草地之上躺着一个人。一袭白衣,他白衣散入细草之中,一眼望去,像是浩瀚沧澜之中绽开了一朵白莲。   一切都能昨日上午看到的场景重合,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晕倒!   啊,跟昨天还有一点不一样,就是那个人的旁边,插着一个木头做的牌子。   那块牌子的上头,写着几个大字:“我将死,很需要营救!快来救我!”   澹台凰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货还真是,昨天好端端的晕在那里,他们没救,今天又晕,还插个牌子……   而暗处的夜星辰,嘴角也不断抽搐,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这就是国师大人昨日……   ——气势汹汹说的,他需不需要救,不是北冥太子说了算!   ——于是,他今天就躺着自己举个牌子,表示需要救,让自己说了算吗?    ☆、【006】你今天不非礼爷,爷跟你没完!   澹台凰无语的看了地上那某人很一会儿,偏头问自己身后的君惊澜:“你说,我们救他吗?”   这个“救”字,声音咬得很重。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冷睇了那躺在地上装晕的某人一眼,低笑道:“有一个法子,一救便醒!”   “什么法子?”澹台凰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小星星童鞋飞快的站到前方,潇洒的一拨流海,仰天嗷呜一声,然后抬起自己后蹄一直,猥琐一笑——好办法是星爷在他脸上拉屎!星爷正好想出恭!给星爷这个机会吧?   这后蹄一挥,直直的把暗处的夜星辰看得胆战心惊!这要是真的一炮屎拉上去了,国师大人不得扒了他的皮!   君惊澜狭长魅眸往小星星的身上一扫,懒懒笑道:“小星星,闪开,杀鸡焉用牛刀!”   星爷豪迈收蹄,两只前爪往前伸,两只后蹄蹬在地上,身体与水平地面呈现出四十五度角,九条尾巴也收拢成一条。形成一条笔直的线……站了良久不动!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它高难度的动作,偏头问君惊澜:“它是不是疯了?”这样举着不累吗?   这话一出,星爷飞快跳起来,扒了内裤就要往澹台凰的脸上甩:“嗷呜!嗷呜!”你瞎了吗?星爷方才的姿势是一把多么潇洒的牛刀!艺术的美感,像你这种杀鸡刀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砰!”澹台凰毫不留情的伸脚一踹!   愤怒奔来的小星星童鞋被一脚踹飞,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银光闪烁,在太阳的照射下十分美丽动人,摔得的确很有艺术美感……   韦凤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家太子爷的脸色,寻常只要有人胆敢说星爷一句不是,就要被割舌头的!太子妃已经对星爷不敬多次了,这次更是直接飞了,爷该不会生气吧?   然而,太子爷微微抬起袖袍,如玉长指放于额前,远远的看着星爷飞走的方向,似乎眺望。当小星星童鞋落入草地,他终于收回手,重新握住缰绳,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随便一脚就飞这么远,看来小星星最近是过度养尊处优了!”   这话一出,瘫在草丛里面的等安慰的星爷飞快的跳了起来,赶紧奔了出去,一到他们跟着,那两只前爪就开始抹眼泪:“嗷呜呜!”主人,星爷不是养尊处优了,是自从你我分别,星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零食,也没有吃过一顿好的,所以身手直线下降!   小星星童鞋哭着,还旋转了一圈:“嗷呜呜呜……”你看,星爷最近都饿瘦了……   “胖了不少!”君惊澜冷冷睨着它腰间的那坨肥肉,眸色很冷,像是在责怪它不知道保持身材!   星爷一听,抽搭了一下,循着他的眼神,低着脑袋往自己腰上一看,赶紧用两只前爪捂着肚子,狼脸变得尴尬,水汪汪的眼睛谄媚的看着自家主人:“嗷呜!”——主人,星爷这不是胖了,是早上吃了东西,还没消化!   还没消化!一边狡辩,一边轻爪轻蹄的往旁边挪,啊,不是听主人的干娘说有什么减肥茶吗?快给星爷喝一包……   这边一人一狼在处理家务事儿,那边笑无语仁兄已然快被暖暖的阳光晒得崩溃,再磨叽一会儿,他都能睡着了!   就在这会儿,太子爷忽然兴致勃勃的开口:“韦凤,成雅,待会儿你们赛马,谁先从那个人身上踩过去,谁就赢了如何?爷会给你们丰厚的奖品!”   丰厚的奖品?!成雅眼前一亮,在他们漠北经常都有骑马大赛,赢了就有丰厚的奖品,可惜她作为公主的侍婢,从来没有机会参加!心中已经跃跃欲试了很多年了,这简直就是完成她多年的心愿啊!虽然踩人这件事情有点不地道,但是北冥太子如此神通广大,只是踩一蹄子应该能治好!   于是,她欣喜的点头:“好啊!好啊!”   韦凤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她只知道爷希望她赢,并且希望她帮忙把地上那人狠踩一顿!所以她是一定会遵从爷的心愿的!   紧接着,两匹马开始刨土!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颇为同情的看了躺在地上装死的那某人一眼……   就当她们高高扬起手,准备一马鞭过去之时,地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飘逸净素的眸,扫向那几个无情的人,一拍屁股上的灰,飞快站起,随之,狠狠瞪着他们,谪仙般出尘的声线愤怒响起:“靠!老子不玩了!”   澹台凰等人无语的看向他,这货怎么看都是一副仙人临世,世外高人的样子。怎么说话跟个流氓地痞似的!   唯有君惊澜,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会儿,在澹台凰耳边闲闲解惑:“笑无语,和楚长歌关系很好!常言道物以类聚……”   蛇鼠一窝?!   而那一旁的笑无语,愤怒之后,好像终于想起自己今日似乎有失形象,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咳嗽一声开口:“路遇众位,此乃天意!是天要本国师与你们结伴而行,本国师岂可违抗天命乎?”   澹台凰嘴角又是一抽!这货变脸变得还挺快的!分明就是有意跟着他们,还能扯上什么狗屎的天命!   “路遇国师两次而不救,此亦乃天命也,天定国师与吾等无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君惊澜懒懒开口,微微抬手,扬起马鞭就走!   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弧度,策于马背之上,马儿亦如同一阵疾风,往前方飞奔而去……   成雅遗憾的看了笑无语一眼,赶紧跟了上去!她的策马啊,她的丰厚奖品啊……   韦凤和凌燕冷冷的扫了笑无语一眼,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笑无语在他们马后愤怒跳脚:“靠!非要老子说就是想跟着?!后会有期个屁!”   “咳咳,咳咳咳……国师大人,形象,形象!”夜星辰无语的开口提醒,话说国师大人素来不是挺淡定的吗?通常只有在楚国大皇子和南齐摄政王的面前才会这么,咳……粗暴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笑无语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淡定下来,谪仙般飘渺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国师备马,赶紧跟上他们,方可顺应天命行事?若是延误了天机,你担待的起吗?”   “是!属下马上就去!”夜星辰嘴角抽搐,赶紧退下!   而笑无语立于原地,白色的衣摆飘飞,远远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色微深,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唉,又要追,真他妈的烦死人了!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笑无语略蛋碎的分割线……   马儿一路北行,将要进入沙漠,澹台凰也终于嫌弃了和某人共骑一匹马颠簸的岁月,尤其那马儿在行走途中还时而不时的把她撞向他!   往往一不小心就撞上某些引人产生猥琐心思的地儿,然后她就是一阵恼怒尴尬,他便在她身后笑得春风得意。还时而不时的说几句暧昧不清的找抽话……   所以,现下有了机会选骆驼,她一定要多选一匹,自己一个人骑多么自由,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君惊澜见此,倒也没有坚持反对,反而笑意融融的等着她挑选。她觉得尴尬,他何尝不觉得难受?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憋太久了他也担心会出事儿……决计不是他出什么问题,而是一个没忍住,就把她给办了!   马儿换成了骆驼,又重新备上了干粮和水,看着眼前的浩瀚沙漠,一行人站着看了很一会儿,才再次出发。   黄沙遍地,好在今日天气不错,并没有不和谐、吹得人面上生疼的风,澹台凰一眼看去,是望不到尽头的沙海,她沉吟了片刻,忽然问:“成雅,这大概要走几天才能到?”   “启禀公主,要是快的话,我们两日就到了!”进了沙漠,成雅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澹台凰第一次坐骆驼,觉得新鲜也觉得有点屁股疼,因为他们已经骑马骑了很多天了,颇为不耐的问:“那岂不是每次出漠北都这么麻烦?”   成雅还没说话,身侧便传来君惊澜慵懒声线:“十几年前,此地还是一片草原!”   这话一出,澹台凰凝噎。顿悟……“因为战争,还是过度放牧,抑或……”   “都有!”对她的敏锐,他还是很满意的。故而很快便点头,回了她的话。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偏头看向他精致绝美的侧颜,问:“你就不奇怪,漠北的情况,我为何一点不知?”她倒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盲点!好似自己不论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或是对一些本该知道的事情表现自己的无知,而他这样聪明睿智的一个人,也没有找出过她的毛病!   甚至好像,都没有丝毫的怀疑!是没有怀疑,还是有了怀疑却没说?   她这一问,就连她身后的韦凤等人都不禁呼吸凝滞了一会儿,其实她们刚刚也觉得有点奇怪,漠北公主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但是殿下竟然问都不问。   澹台凰这话一出。   一旁那悠闲骑骆驼的太子爷,似笑非笑的扬眉,狭长魅眸看向她,如同一汪山中暖泉,懒洋洋的道:“至于为什么太子妃会一点不知,太子妃没有主动想说,爷自然也不会问!那么,爷就姑且相信你是失忆了好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心中一窒!直觉就是他知道了什么,但成雅在,她也不好问。微微偏头看向前方,心里忽然有点乱……   他见此,勾唇浅笑。闲闲的骑着骆驼,到了她的身畔,于她耳边十分暧昧道:“太子妃要是担心爷的这张嘴管不住,出去乱说,就赶紧嫁到我北冥太子府,好好管教爷!爷保证在太子妃的指导下,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会多说!”   “滚!”澹台凰转头怒喝!头转得太快,他还在她脸畔!   于是,这一转之下,两人的唇畔轻轻擦过。   澹台凰愣了一下,旋即落入他含笑的眼,飞快的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去,不是第一次亲到了,但仍然尴尬……   他们身后的成雅,倏地脸就红了!倒是韦凤和凌燕淡定一些,并未露出太多异常……   太子爷浅笑,微微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唇,又轻轻舔了一下,暧昧道:“看来太子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指染爷了!”   “指染你妹!君惊澜,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澹台凰恶狠狠的瞪着他,脸上还有因为过度尴尬而展现出的红晕,但是眸中怒意很是明显!明确的告诉对面的这个王八蛋,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她就扒了他的皮!   君惊澜当即微微低头,一副俯首称臣的恭敬模样,又欠扁道:“为夫谨遵太子妃教诲!为夫素来胆小,不敢挑战太子妃的耐性,只愿有朝一日能于床榻之上,寝褥之间,挑战太子妃的持久性!”   “我擦!”澹台凰一把脱了鞋子,照着他的脸就甩了过去!   他微微侧身避过,笑得春光明媚,直直的让烈日都黯淡了几分……   太子爷是高兴的,澹台凰是恼火的!还有狼是伤心的……小星星童鞋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悲伤的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凄凄惨惨戚戚的唱歌,唱的还是当代名曲:“嗷嗷嗷嗷呜,嗷嗷嗷嗷呜……”自从分别后,每日泪双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它这哭得非常有节奏感,大家很快的听出了曲调,嘴角都不断的抽搐!就连前头的澹台凰这个现代人都给听出来了,无语的转过头看着那哭瞎的某狼,这不是传说中的那首冷宫《长门赋》改编的歌吗?据闻《长门赋》是历史上著名的怨妇陈阿娇在失宠之后,司马相如为她作给汉武帝的诗……   这破狼,现在已经开始拿陈阿娇自比了?!她想着,无语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开口:“我觉得啊,你最近是该多关心它一下了,它心中一直悲伤,心如死灰之下容易英年早逝啊!”   “嗷呜!”小星星童鞋飞快的跳出来,愤怒的对着澹台凰挥爪,“嗷呜!嗷呜!”星爷不要你假惺惺,你以为星爷不知道你这是在炫耀!炫耀!还诅咒星爷英年早逝,星爷,星爷……   某狼转着狼头四处一看,终于在黄沙地离发现澹台凰刚刚用来甩君惊澜的鞋!一只前爪捞起来,对着澹台凰的脸狠狠的扔了过去……星爷砸死你!   扔完呈现泼妇骂街状,狠狠叉腰!狼脸凶狠……   澹台凰脚一勾,很准确的将鞋子穿上了,笑眯眯的看向小星星童鞋,很不地道的开口:“多谢星爷为我捡鞋!”   “咚!”小星星悲伤倒地!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欺负星爷的人都不得好死!呜呜呜……   一行人往前,没走多远,后方便追来一只骆驼。速度很快,因为是赶路,故而比澹台凰这一行悠闲的人都快上很多,不一会儿就跟上来了,一见他们,出尘飘逸的声线传来:“本国师欲往漠北欣赏边塞风光,竟不想也能遇见各位!此乃天……”   “行了!你自己想跟着就说你想跟着,什么狗屁天意不天意的,你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澹台凰不耐烦的打断,颇有一种也给这货一只鞋的冲动!   笑无语无语凝噎,显然从来没有被人打断过说话,也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伤害,久久沉默着没有说话。   反而一旁的太子爷笑了,声声悦耳,若流水划过心间,在干旱的黄沙地中扬起几缕绿洲清河的气息,很能让人神清气爽……   但是,在笑无语听来,这自然是绝对的嘲讽!飘逸净素的眸,往君惊澜的身上扫了一眼,轻声道:“北冥太子似乎心情不错,本国师掐指一算,便知太子不久前才被漠北三公主甩了鞋子,难得太子爷还有如此好的雅兴!”   这一见面,就开始针锋相对!   太子爷不甚在意的笑笑,挑眉道:“东晋国师如此神机妙算,不知有没有算到过自己会两次躺在草地,都无人相救?甚至险些被马踩死、被狼浇尿浇屎。难得国师大人,还有如此厚的脸皮继续跟上来,实在好气度!”   “哈哈哈……本国师是化外之人,受天地庇佑,自然不会介意此等微末小事。只是北冥太子在路上时常惨遭嫌弃,却还坚定不移的跟着,这脸皮与本国师,恐怕也不逞多让啊!”笑无语轻声回话,话讲的很针锋相对,但声线依旧是那么飘逸出尘。   君惊澜闻言,浅浅一笑,魅眸眯出几丝寒意,旋即,三分温和三分冷冽三分冰寒还有一分杀意的声线缓缓响起:“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太子妃一路上对本太子打打骂骂,有多亲有爱,国师这样的外人,自然不可能明白!只是,国师大人不远万里,从东晋而来,这人手带够了吗?近来煌墷大陆,可并不平静!”   他这不要脸的话音一落,澹台凰当即黑着脸扫了他一眼!“君惊澜,你的脸皮真是厚比城墙!”她还对他又多亲有多爱?我呸!呕!   她这一骂,太子爷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意盈盈,十足的纵容宠溺……   煌墷大陆,是指东陵、西武、北冥、漠北所在的这块大陆,而南海之外的大陆,被称为翸鄀大陆。只是一瞬间,笑无语就听出了对方语中的威胁之意!国师大人也终于想到自己是在煌墷大陆,在人家的地界上,太过嚣张对自己的安危不利,遂而伸出手掐指算算,悠悠道:“今日天气甚好,恐王母此刻正于瑶池会见众位仙子,我们若是再快些,也许还能看见海市蜃楼,一睹天宫奇景!”   这一转移话题,自然就是退一步了!只是这转移的内容,又让澹台凰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还王母娘娘!偏头看向笑无语,问:“我说这位国师大人,您没事儿跟着我们做什么?能不能先把您的目的交代一下,也好让我等心安啊!”   和东晋的矛盾,还历历在目,这笑无语是来找麻烦的几率也很大!   笑无语闻言,掐指一算,正要再扯几句天机,见澹台凰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顿时将手收回袖中,开口笑道:“本国师原本是方外之人,不应该再掺合到红尘俗世之间,可是日前,公主从天而降,不仅仅扑了本国师,还压了本国师!甚至还将手伸入本国师的胸口,欲行非礼!本国师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出了如此大事,一定会对公主负责到底!”   这话一出,太子爷缓缓笑了,笑意十分温和,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也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那绝美优雅的侧颜,直直的让韦凤咽了好几口口水,苍天,很少见到爷生气成这个样子啊!   澹台凰就这样无语的听着他胡说八道,她那日从围墙上跳下来是不小心砸到的好吗?什么叫做不仅仅扑了还压了?还有,伸入他胸口,是为了盗取银票,等等,她很快的想起一个细节:“你怎么知道我伸了,你那时候醒着?”   这话一问出,身边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坐在骆驼背上的小身板也轻轻的抖动了一下,简直感觉君惊澜那边的气温都可以养企鹅了。再回忆一下自己的话,好像有点潜在承认自己欲行非礼啊!   笑无语成功的挑拨离间,为自己方才被威胁生命安全出了一口气,便笑道:“那是自然,本国师至今都能回忆起公主柔荑的触感!”   “看来,东晋国师,是一点都不想念东晋皇了!”一道慵懒声线,似笑非笑的响起,语中满是冷冽杀意。而他眉间朱砂,也在刹那间嫣红似血!   于是,方才得意大笑的国师大人,瞬间制住了笑声!转头看着君惊澜,咬牙切齿的道:“只望苍天仁厚,让北冥太子永远不离煌墷,不至翸鄀。也能少些血光之灾,造福世人!”   澹台凰听得似懂非懂,觉得笑无语这货非常喜欢拽文言文,木然的看着他,显然不太懂……   笑无语见她诧异的眼神扫了过来,谪仙般清逸出尘的声线压低,对着澹台凰小声愤恨道:“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君惊澜!你最好一直待在煌墷大陆,别落到老子的地盘上!不然老子带人砍死你!”   澹台凰瞬间憋笑,忽然觉得笑无语和楚长歌这俩货,是真正的物以类聚……说个话时常能笑死人!楚长歌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逗人笑,笑无语最搞笑的是他长着一张谪仙面孔,一身谪仙气质,暴躁起来就像个市井流氓!   暗处的夜星辰,默默扶额,默默叹气,国师大人这都是被楚国大皇子给带坏了啊,带坏了呀……   “哦?”太子爷内力深厚,自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似笑非笑的挑眉,声线拖得有些长,魅惑意味十足,饶有兴味的偏头看向笑无语,眉眼之间是风光雨霁的绮丽风华,叫人不敢逼视。   这眼神一扫,笑无语当即轻笑:“说笑而已,本国师有慈悲之心,方能得佛祖庇佑。岂会自砸招牌呢!言语间多有不敬,还请北冥太子见谅!”说话自然要有度,他可不希望自己真的为了逞几句口舌之快,把命给丢了!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倒也没再纠缠,只是看着前方黄沙,状若不经意的开口,慵懒声线满是寒意:“抢天下,爷会用最光明的手段。抢女人,爷将不择手段!”   这话,暗示意味就很足了。即,你笑无语此来是想与我争天下,我可以放你安安全全的回去,公平相斗!但,如果你是来跟我抢女人的,你被人卑鄙的暗杀或是怎么样,那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笑无语听罢,只是看着前方浅笑,没有回话。   澹台凰看了笑无语一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货不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于是就觉得君惊澜有点过于草木皆兵,偏过头一看!   瞬息间撞入他狭长丹凤眼之间,眸中冷光几乎要将她冻成冰雕!于是,她终于回忆起那所谓对笑无语欲行非礼的事,翻了一个白眼,眼神往前方看……   第一,没有那会事儿,她不需要心虚!   第二,她和君惊澜暂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所以也不需要跟他解释!   故而,只能翻白眼了!   看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太子爷轻轻勾了勾唇,笑得很温和。   接下来的路上,还是很和谐的。   这几人也都很懒,到了晚上也没停下来歇息,直接往骆驼身上一靠,闭上眼睛睡觉。因为多了笑无语这个多余份子,太子爷一路上调戏澹台凰的频率,也直线减少,显然是不欲让外人看见他们的“甜蜜”!   但是这两天,气氛一直都是冰寒的。澹台凰也偷瞄过某人那不豫的脸色,每每她一偷瞄过去,对方便忽然对着她一笑,美到惊心动魄,温和到让人头皮发麻。   两天之后,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漠北王庭!   也就是,澹台凰这一世的家!   澹台凰在遥远的地方立了很久很久,看着王庭的方向,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而君惊澜和笑无语见此,也都没有说话。   郁郁葱葱的青草,遍地可见的牛羊,草原上的帐篷像是繁星一样多。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归属感,笑意盈盈的骑着骆驼往前。   还心情颇好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太子爷可是难得得到她的好脸色,原是应该高兴,但是想着那所谓“对笑无语欲行非礼”之事,依旧觉得十分膈应,故而只看着她笑了一声,笑得人毛骨悚然。隐隐还觉得他的笑容之下有点邪气,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赶紧收回了目光。然后开始认真的担心这几人作为外国份子,会不会被驱逐,但她显然是想多了。   就在这会儿,也是离王庭还有数里之遥时,无数漠北士兵,高扬着旗子,飞快的往他们的方向而来。他们分队而列,站成两排,步履十分稳健而整齐,隔开的距离都极为适中。   接着,中央铺开了一层红地毯,红色的地毯在碧绿的草地上展开,当真像是花儿一样鲜艳。   前方很快的出现了几个人,一名头戴王冠的男子,踩着地毯一路走来,他看起来才三十多出头的样子,和王兄长得极为相似!而他的身侧,有一名女子,那张脸和自己长得也极为相似,但也有些不同,相比起来,自己比她高挑一些,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凶狠!   他们的身后,是一众漠北朝臣。而和澹台凰想象的不同的是,她原本以为漠北处在沙漠之中,应当十分贫瘠,可这些人的腰带配饰之上,都布满了五彩斑斓的宝石!她咽了一下口水,看来自己是有钱国家的公主啊!   正在她思虑之间,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先是那和王兄极为相似的男子张开怀抱,笑看向她大声开口:“我的女儿,还在等什么?还不到父王身边来!”   声线华丽优雅,语气却是十足豪迈!   澹台凰瞬间鼻子一酸,从骆驼背上跳下来,就飞奔了过去!狠狠的撞进了这所谓父王的怀中,十几年不曾得到过的父爱,她忽然开始羡慕澹台凰,羡慕自己的前身,有这样疼爱她的父亲。   既然羡慕,那么,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澹台凰,我会承担起原本属于你的所有责任,也请你,把原本属于你的幸福和温暖,借给我!   君惊澜坐在高处,那样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像雏鸟一样,飞入了澹台明月的怀中,薄唇轻轻扯了扯,笑容也染上了些温度。现下,她该是觉得幸福温暖的,他为她感到欢喜,很欢喜……   澹台明月大笑几声,将她拉出来,看她鼻子都红了,笑着开口:“一个多月不见父王,也知道伤心流泪了!看来父王和母后没有白疼你!”   说罢,转过头看向骆驼上剩下的几人,笑道:“让朕来看看,朕的女神,给朕送来的女婿!”   这话一出,澹台凰愣了一下,他的女神?很快的,她又敏锐的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暗了暗,但又很快的释然。怎么回事?她还没想懂,君惊澜已然落地!   紫银色的衣袍,在风中绽开一条灿然夺目的风景线。他神色从容,薄唇带笑,一步一步往前,像是冰山的雪莲花在脚下朵朵盛放。   而草原上的烈日,草原上的风,都只为他一人而悬,一人而舞!   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华气度,是星河涌动的波光,是山河更替的翻覆!   这一瞬,看得众人有些微微吃惊!原本这一队人马一到,他们的眼神就放到了那个男子的身上,因为他太扎眼,即便放在人群堆中,也能一眼就被看出来、也能瞬间成为焦点。却不曾想,苍天给他如此之容,还给他如此之姿。   当真不负那句关于北冥太子的盛誉:无双风华,艳惊天下!   他不急不缓,似闲庭阔步而来。不显得过于急躁,也不显得怠慢,到了澹台明月的跟前,微微抬手。弯腰开口:“拜见岳父大人!”   风度翩翩,礼仪周全!   漠北王后赫连亭雨当即满意点头,并偏头看了澹台明月一眼,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女婿。   而他们身后,一名穿着华服,手中拿着长鞭的女子,狠狠的咬了咬牙,眸中满是愤恨!旋即,唇边展开一抹极为单纯的浅笑,白莲花一般纯洁!   澹台明月看着君惊澜,也点了点头,满意开口:“好!配得起朕的凰儿,看着你这小子,就让朕想起你父皇!当真不愧是君临渊的儿子!”   “岳丈大人见过父皇?”他微微抬头,浅笑着开口。风度翩翩,让人一见就想赞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一点都不像和澹台凰相处时的无赖样子,看得澹台凰直翻白眼!   澹台明月笑笑,大声开口:“自然是见过的!但也不太熟,只是当年,你父皇那聪明胜神,睿智似妖的名号天下间谁人不知?有你这样出色的儿子,也实属正常!”   说着,他抬首看了笑无语一眼,笑道:“东晋国师,请吧!”   笑无语看了一下差别待遇,心中不爽,面上倒还是笑得飘逸出尘,世外高人一般,下了骆驼,上去拱手开口:“笑无语谢漠北皇亲自相迎!”   “朕已准备好美酒佳肴,招待从远方来的客人,请!”澹台明月挥手,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笑意,这让澹台凰看得微微皱眉。她发现,父王和东陵的夜王,长得真像,就连笑都很像!   几人一同往王庭处走,赫连亭雨将澹台凰拉了过去,抓着她的手不断的嘘寒问暖,也没有斥责她为何没跟着澹台戟回来,反而跟着君惊澜回来,只是问她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澹台凰听得心中温暖,都一一作答。   也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大王兄和二王兄现下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赫连亭雨的面色僵了一下,拍着她的手开口:“放心!你大王兄已经包围了齐格亚草原,算算日子,他明日就当能带着你那不听话的二王兄回来了!”   这话,说的很有艺术性。只说澹台灭是不听话,而不说谋反,将事情缩小化。澹台凰心中理解,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一个都不愿意割舍,所以只能希望大事化小,当成家务事来处理!   澹台凰点头,表示放心。   接着,便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原本应该是有篝火晚会的,但是因为澹台灭的事情,澹台明月好似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故而没有举办。君惊澜和笑无语也表示理解。   这一场宴会,太子爷的表现自然是极好的,在岳丈和岳母大人面前露脸,他自然要表现的极为君子,极为优秀。但是澹台凰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因为笑无语那个王八蛋所谓的非礼!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想整治笑无语一顿报仇了!   是夜,澹台凰耷拉着脑袋,在成雅的带领下进了自己帐篷。心中抑郁,其实那妖孽两天没怎么搭理她,她心里还是很不爽的!郁闷的往床上一倒,看着帐篷顶就开始发呆!   而就在这会儿,一阵风刮了进来,帐篷的门也被微微吹开了一瞬。   门口守卫的人“呸”了一声:“怎么这么大的风!”   而澹台凰偏头一看,就见那某人进来了!紫衣墨发,银冠玉带,容颜微醉,狭长魅眸看向她,几个大步对着床边的澹台凰走去。澹台凰顿时有点慌了,这货不是来发酒疯的吧?   而他,到了她的跟前,径自往床上一躺!躺在她的身侧,旋即凉凉开口:“你,现在,立刻,马上扑了爷!扑完要压,而且必须非礼!”   “嘎?”澹台凰愣了一下!   见她愣着,他一把将她拉过来,重重的压到自己身上!   慵懒声线在她耳畔凉凉响起,声线冰寒叫人胆颤:“澹台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去非礼笑无语!你知不知道谁才你是应该非礼、能够非礼的人?爷告诉你,你今天若是不非礼爷,爷跟你没完!”    ☆、【007】舌吻,舌吻?!   澹台凰顿时无语!低头看着他艳绝的脸,却发现他眸光有些涣散,心中咯噔一下,原来真的是在发酒疯?郁闷道:“你先把我放开,我没有非礼笑无语的兴致!”   “爷知道!”他闲闲开口,狭长魅眸海深如晦,一层醉雾之下,是朗朗青云,显然他其实清明的很,只是没给澹台凰瞧见。   擦!“知道你还不放开?”澹台凰也不敢说太大声音,担心门外的人听见!守卫们一进来要是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说不准真得被父王用家法!   他闻言,没放开,只是定定看着她的眼,认真道:“爷知道!笑无语没爷长得英俊,没爷身材好!你连爷都没兴趣,怎么会去非礼他!”   “……”澹台凰今儿个算是明白了!要是嫁给这货,他一辈子都不会担心你的出轨问题,不是因为对你有多信任,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太有信心!   “但是爷不爽!”他说着,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不断的哼唧,“爷就是不爽!凭什么你要往他胸口伸手,就是不往爷胸口伸!爷哪一点比不上他!”   澹台凰嘴角直抽抽,整个人、整张脸就被他摁着埋在他的胸口,险些没被勒得断气!她挣扎着,提着最后一口悲伤的气,无语艰难道:“你比得上他,你一切都比他好,行了吧行了吧?你先把我放开,我快断气了!”   她这一说,他搁在她腰间的手才微微放开了一些,让她避免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男人捂死的公主!   但是他仍旧不满意,抱着她接着哼唧:“那你为什么不非礼爷,要非礼他?他胸口肌肉比爷多吗?他身段比爷扎实吗?他穿的布料比爷好吗?摸起来触感比爷舒服吗?”   一句话问了五个问题!纠结的全是为毛要非礼笑无语而不非礼他!   “没有!没有!”澹台凰觉得自己简直就跟哄小孩似的,两只手从他身侧支起,看着他让人鼻血泛滥的脸,颇感不可逼视,狠狠的压抑住了自己的鼻血,方才开口,“他胸口有银两,我是为了偷钱!”   这话一出,太子爷停止了呻吟,就想从床上爬起来,慵懒声线带着一股浓重酒气:“爷现在就去装钱!”   把澹台凰抱起来,放到一边的床上,然而歪歪斜斜就想下床,对着澹台凰的背影看起来醉得很厉害,但是狭长魅眸却清明的很,还藏着邪邪笑意。下床之后,又转回头,朦朦胧胧的扫向她,问:“对了,爷要是往亵裤里面也装钱,你也摸吗?”   “哦草!”澹台凰没忍住爆了粗口!这货就是喝醉了,也还记得那些黄色段子!还往亵裤装钱?!   而帐篷外的小星星童鞋,看着自家装醉的主人,愤恨的刨土,刚想叫上两声,把人都引来,将那两人破坏掉!忽然一只手拎住了它后颈的皮毛,并一把捂住了它的狼嘴!   星爷愤恨转头,见着是东篱!东篱小声咳嗽一声:“星爷,您别怪属下!是爷让属下见着您就带走的!”   “呜……”星爷终于哭了!从未有过的伤心,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已经不愿再活下去!   可惜,嘴巴被捂着,不能哭得大家都听到!   “不摸算了!”太子爷轻哼一声,很不高兴。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   澹台凰看他那样子,是没打算用轻功,准备就这样大刺刺的出去,顿时慌了神!要是给他这样走出去,她还要不要活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将他拖回床上来!“好了,你别出去了!不就是扑倒加压倒又摸一下吗?这都是小意思!”   推推搡搡之间,他胸口衣襟微微被扯开,蜜色肌肤莹如暖玉,肌理分明,看起来非常容易让人冲动并产生蹂躏*!但是澹台凰现下是一肚子的火,对这货抓着自己发酒疯的行为是满心的怨怼,根本没有心思欣赏,狠狠的一把将他摁在床上!   站起身,咬牙开口:“老娘要扑了!”   太子爷张开双臂,绝色容颜微醺,迷迷醉醉道:“欢迎来扑我!”   墨发散于寝被之间,艳绝的姿容,迷醉的表情,张开的怀抱,怎么看都是一副任君采撷,敬请蹂躏的小受样!   澹台凰看了很一会儿,鼻血又往上冲了几许,忽然觉得这么好的蹂躏机会,不蹂躏他似乎有点可惜!想着直线下落,往他身上一倒,他身上肌肉扎实,很富有弹性,这一倒之下也没觉得特别疼!就是很悲伤的感觉自己原本就很平的胸口,被撞得更平了!   哭瞎!   既然都倒了,自然是把事儿办完,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往他衣襟里头一探,隔着中衣一摸,如同那日拿笑无语的银子一般!摸完收回手,黑着脸道:“现在好了吧?”   “没有!”他狭长的丹凤眼看向她,瞬息之间少了往日的魅惑华彩,倒是单纯素净的如同初生的婴儿,眉间朱砂是淡粉的色泽,细看眸中还有盈盈水光,很快的从一个腹黑强受,变成了一只诱受!   澹台凰无语的黑着脸扫向他,语气不甚好的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爷都没有和笑无语一样,感受到柔夷的触感!”一线红唇微微瘪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遭受了极为不公平的待遇!   澹台凰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坐起来,皱眉看着他:“反正那天笑无语我就是这么摸的,没感觉到是你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又不是他妈,为什么要这样伺候他!   她这无情的话语一出,他修长玉指扬起,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一把将自己盖住!   澹台凰看得一愣,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接着,那英明睿智、翻手*、风华无双、艳惊天下的太子爷,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面不断打滚,从床的里面滚到外面,又从外面滚到里面,被窝里头发出各种委屈的哼唧和呻吟!   澹台凰看得满头大汗,他这是在撒娇吗?是在撒娇吗?!   “哼!”被窝里面传出某人委委屈屈的哼唧。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来几声:“哼!哼!哼!”   一声比一声大!   一声比一声不满!   一声比一声委屈!   澹台凰无语的将他蒙着脑袋的被子扯开,可他今日倒还要傲娇到底了,被子扯开之后,侧过身子背对着澹台凰,发生一声大大的:“哼!”   澹台凰的脑后顶着一条巨大的黑线,帐篷外的东篱脑后是一丛粗壮的黑线!以后打死他也不偷听太子爷和太子妃的墙角了,这实在太鞭笞人的神经了!   某女木然的看了他一会儿,澹台凰默默的起身,准备换个地方耍!他今晚是喝醉了,来撒酒疯的,她个人认为自己和酒疯子无法沟通,所以还是该去哪儿就去待着吧!   可,她方才准备站起身,他忽然一个翻身,长腿撩过,将她压到身侧,委委屈屈的看着她,眼中的泪光看得人心里发酸,把澹台凰那坚硬无比、软硬不吃的小心肝也狠狠的戳了一下!她刹那间泪流满面,这可怎么办呀!谁来救救她呀!   心里斗争了很久之后,很是恶寒的摸了几下他的脑袋,哄小孩儿一般的:“亲爱哒,别闹腾了,乖乖睡觉好咩?”   他唇角抬起,下巴微扬,一副很是高傲的样子,凉凉道:“你好好的非礼爷一顿,爷就不闹了!不然——哼!”哼唧完了就往她的胸口蹭,一下一下,蹭得澹台凰脸上火辣辣的烧!真是活见鬼!   蹭了几下,终于把她蹭发火了!大喝一声:“我去你妈的!”   一个翻身,将他狠狠压在身下,不就是非礼吗?多大点事儿啊!坐好了就开始扒他的衣服,因为心中火气太盛,根本都懒得用脱的,直接用撕的,狠狠一扯,衣帛裂开,帐篷的门忽然被人掀开了!   一众守卫绕过屏风到了后头,关心问:“公主,您在叫什么?”   然后!   全场,安静了!   只见,他们的公主,骑在北冥太子,也就是他们未来驸马的身上,面色凶狠,在剥对方的衣服!而北冥太子绝色潋滟的姿容上,满是醉意,朦朦胧胧的样子,显然是喝多了酒,不小心羊入虎口!   而公主的手,此刻,正非常准确的,十分精准的,万分贴切的,放在北冥太子光洁美好肌理分明的胸口上!   澹台凰的动作完全凝滞,整个人僵硬的就像一只木鸡,现下只要有人伸出一只小指头一推,她就能从床上,从君惊澜的身上栽倒在地!   下人们开始咳嗽:“咳咳,公主,属下,属下们……”   太子爷开始哼唧,状若不舒服,微微偏过头貌似好奇的看了冲进来的守卫们一眼!   这一眼,看得守卫们通体冰寒!整个人从头发冰冻到了脚底!这北冥太子,是真的喝醉了吗?   他侧过了身子,那魅眸中的清明和冷意,她自然也没有看见。她在风中石化了几秒钟之后,猛然低下声,重重的一口啃在他光洁的胸口,屡屡银丝从唇角带出!   君惊澜倒吸一口冷气,揽着她腰的手,也徒然一紧!堪堪咬牙,险些没把持住!   旋即,澹台凰不悦的转头,看向床边那些人:“还不滚出去!今日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启禀公主!属下们什么都没看见!”守卫们羞涩捂脸,转身飞奔而出!啊,北冥太子身上的肌肤好美,如果是个女人就好了!唉,可惜是个男人!为什么是个男人他们心里也这么激荡呢?   所有人都出去了,澹台凰心中的火气才消了一些!她心中清楚的很,自己现下什么都不做,这些人出去之后,仍旧会觉得自己在非礼北冥太子,欲行强暴之事!还是当初打东晋郡主时的那句话,既然做坏事儿的名声都背了,不做太对不起自己了!而且啃这绝色妖孽一口,于她来说,也不亏!   冷着一张脸看着那不断撒娇的某人,咬牙道:“现在好了吗?非礼到位了吗?”   “为何不非礼彻底?”太子爷软软糯糯的开口,光听语气,好像颇为遗憾。但是心情显然已经好了,不哼唧也不呻吟了!   “砰!”她一下砸到他的胸口,脸贴着他胸口的肌肤,其实赶了几天路,已经很累了!这一折腾之下,根本都快睡着了!趴在他胸前烦闷开口,“老娘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还满足了你,你给我差不多就行了!”嗯,触感真不错!   他笑,没给她瞧见,揽着她的腰,貌似醉醺醺的开口:“差不多就行了?爷心里酸了几天了你知道吗?”   可,他这话一出,她已然快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听着,在他胸口拱了几下,引得他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低头,看着她的睡颜,猫儿一般恬静美好,不同于往日的凶神恶煞,微微笑了笑。   没听到,没听到就罢了。反正吃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朦朦胧胧的开口:“君惊澜!”   “嗯?”微微挑眉,低头看向她。狭长魅眸中带着几丝宠溺和诧异,她不是……睡着了么?   这一应,她又在他胸口拱了几下,还抽搭了一下鼻子,似乎委屈:“你明天还搭理我吗?”   他一怔,心中一颤,他原以为她对自己是很嫌弃的,所以自己理不理她对她也没太大的影响,或者没有他调戏她心里其实挺高兴。竟不知自己这两天没与她说话,她心中也会不舒服。   正要开口,她又朦朦胧胧的他胸口蹭了几下,状若委屈的开口:“君惊澜,你不搭理我,我心里害怕……”   她话音一落,他心头一喜,正想调笑几句,却看见她微微翻了身。   显然,方才不过是在说梦话!他愣住,募然觉着心中一疼,像是被针刺了一般。若是她清醒着,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吧?   只见着她强硬,见着她像刺猬,却没见过她这样一面。脆弱的,柔软的,很……女人的一面。   他伸手,修长玉指滑过她的发,慵懒声线满含宠溺,低低喟叹:“为你喜,为你忧,为你疼。你要我如何才能放开你!”   那么,既然放不开,便一生紧握吧!   而或者,她其实已经爱上,只是她尚且不知。   这一夜,借酒装晕,撒完娇的男人,和睡得迷迷糊糊,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的女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他拉过自己刚刚抱着打滚了很久的被子,盖在她背上,捂好,方才浅浅睡去。   ——俺是求月票,他俩其实很温暖的分割线——   而今夜,这两人睡的还是比较好的。但是笑无语仁兄,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心中觉得忐忑不安,伸出手掐算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将要倒霉!但是算命这个事儿,素来都是能算别人,但却算不清自己,故而他抓耳挠腮的算了很久!   也算不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终于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罢也,罢也,听天由命吧!   忽的,眼前眸光一闪,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在前方掠过,她手中持着匕首,练着出刀出剑的姿势。身手矫健,像是一只展翅而非的燕,而她身旁,一个紫衣女子在指导。   那正是凌燕与韦凤!   他看了片刻之后,笑了笑,谪仙般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那女人,不愧生而有凤格!当真是得苍天庇佑,就连这样的人都能被她找到,以后杀人,她都不必染血了!”   夜星辰在暗处微微点头,心中十分赞赏!啊,国师大人,您终于找回您那丢得差不多了的形象了!   可惜,他方才感叹完!   飘逸出尘的国师大人瞬间变了脸,蹲下身子,往前头扔石头,咬牙道:“他他妈的,老子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于是,夜星辰今日明白了一个做人的道理!   ——永远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你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残酷的现实就会颠覆你心中所有的愉悦……   尤其,永远不要对国师大人抱太大的期望!因为有多大的期望,就会有多大的失望!   “凌燕,你身体很轻巧,所以练习起来,比我们都要容易的多,说不准不日之后,会比爷手下的杀手们功夫都要好!”韦凤笑意盈盈的看着,素来傲慢的眸中满是赞赏。   而凌燕的神色却很冷,一个璇身,收回匕首之后!冰寒的声线缓缓响起:“我说过,我会成为主子手上最锋利的剑,为她劈开前方所有的荆棘!既然说了,我便一定会做到!”   韦凤微愣,笑了笑:“与你一样,我们也会遵从爷的命令,变成他最想要的样子。爷的赞赏,于我们来说,是比什么都要高的荣誉!相信你也是一样!”   “我不一样!”她冷冷转过头,看向韦凤,眸中并无太多温度,“我与你们不一样!你们是人,会觉得荣誉,会有自己的思想,但是我,只是一把利器!我不需要荣誉,也不需要思想!只需要杀人,还有,忠诚!”   她说完,转身便走,留给韦凤一个傲然背影。   韦凤轻轻摇头,知道自己劝解不了她。   也许,脑中忽然回忆起太子妃那彪悍的样子,无意识的笑了笑,也许只有太子妃有办法帮她……   ——   翌日。   当澹台凰一醒,便摸到一处润滑的肌肤,像是绸缎一般,摸着浑身舒爽。   于是,她闭着眼睛又狠摸了几下,好舒服!忽然摸到一点凸起,感觉很奇怪,于是又捏了几下!   手感有点奇怪,飞快睁开眼!一看,瞬间傻逼了!   脑中的记忆飞快的回笼,想起昨夜某人发酒疯撒娇,不断的呻吟哼唧,后来她骑上,后来有守卫闯进来!接着,她啃了一口,然后睡着了!   然后……没有印象了!   偏过头一看,他此刻正静静睡着,狭长魅眸紧闭,没有往常的戏谑和不怀好意,睫毛长而卷翘,一线红唇微微勾起,貌似睡得很好!   她呆呆看着,唇角慢慢的滑出了透明液体,而与此同时,他的睫毛微微掀动了两下,眼看就要醒了!她顿感尴尬,赶紧闭上眼往他胸口一躺!装睡!   躺完之后,听得他轻轻的:“唔!”了一声。   然后,很要命的发现她那只犯贱的右手,还捏着他胸口某处,没有收回来!嘴角一瘪,忽然有点想流泪……这是什么节奏!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可是他已经醒了啊!   收回来容易被发现自己是在装睡啊,可是捏着又好尴尬啊!   看着她苦逼纠结的表情,他唇角微勾,很有点想笑。其实早就醒了,现下而醒,是刻意为之!   接着,太子爷很浮夸的尖叫了一声:“啊——”   然后,澹台凰终于找到理由“醒了”!并非常状若不经意的飞快把自己的蹄子收了回来,貌似困倦的擦了擦眼睛,一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极为不悦的瞅着他:“鬼叫什么?”   这一叫!门口的守卫没有再进来,但都为北冥太子抹了一把同情泪,唉,这可怜的北冥太子啊!喝多了酒,昨晚就被公主给那个啥那个啥了,现下终于醒了,他们都为他的清白哭瞎了一夜啊!可怜哪!啊,对了,北冥太子啊,请原谅我等昨夜看见你身陷囹圄也没有伸出援手,实在是因为我们都是漠北的士兵,不可叛国啊!   自古忠义难两全!唉……你节哀吧!   然后,太子爷开始飞快扯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好似是想将自己遮好,然后“愤怒”指着澹台凰,含泪诉控:“你昨夜对爷做了什么?”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愤怒的将他扯起来,咬牙切齿的开口:“不是你自己半夜跑到我房里,抱着被子打滚让我非礼你吗?你装什么装!”   “爷昨天喝醉了!”太子爷眨巴了几下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简直萌呆了!萌呆了之下,还非常委屈,委屈之下十分惊恐。   于是,澹台凰的表情僵硬了!开始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是啊,话说他昨夜喝醉了跑来,那是撒酒疯的行为,她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较什么劲,还把他的衣服给撕了,这是不是有点……   正在她想着,太子爷已然“惊呆了”,“悲愤”开口:“太子妃,你趁人之危!”   澹台凰被这样一指责,顿时脸色就绿了,绿完又红了,看起来好不纠结。分明是他自己跑来的,强逼着她非礼,这应该是他的问题,可是她需要和一个撒酒疯的人计较吗?这又好像是她的问题!   就在她心中卖力的纠缠谁是谁非之时!太子爷又往下扫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状若委屈的道:“爷的胸口都被你揪红了!”   澹台凰硬着头皮抬头一看,他胸前某处,一边却是比另一边红肿很多,就是她刚刚那犯贱的右手捏着的!那个啥,她现在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会相信吗?   无比尴尬之下,她终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个啥,这一切都是误会,全是意外!我不知道你昨夜是喝醉了,但是……”   “难道爷已然*?”他慵懒声线带着无边惊惧,“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裤子还是完好无损的穿着,他又眨巴着眼睛看着澹台凰道,“太子妃已经帮爷把裤子穿好了?”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黑着脸大声呵斥:“君惊澜!”   “嗯?”轻轻应了一声,眸中已然染上戏谑笑意。   澹台凰磨牙,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她这一吼之后,太子爷似乎终于淡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絮乱的衣襟,又慢条斯理的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太子妃不必介怀,不必解释,更不必掩饰,其实委身于你,爷很愿意!”   说着,修长玉指伸出,往她的胸口探去:“但是你捏得太重,爷也要捏回来才甘心!”   “砰!”澹台凰抬脚,对着他一脚飞去!   于是,太子爷一大早的成功的被踹下床!   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稳,可怜兮兮的看了澹台凰一会儿之后,双手捂着衣襟就要往外奔:“爷要告诉父王,说你欺负我!”   “擦!”澹台凰飞快跳下床,一把将他拉住,赶紧往回拖,并且语气十分温柔和蔼,又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没有,没有,亲爱哒,我肿么会欺负你捏!我最喜欢你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呕——!   太子爷听着她口是心非的言语,魅眸闪闪,险些没笑出声!   然后,澹台凰在心中安慰了自己很久之后,开始非常谄媚的给大爷揉肩膀,一边磨牙,一边开口道歉:“不要生气嘛,我刚刚是不小心的!啊,踹疼了没有啊,是踹了腰吗?我来给你揉揉!”   说着,纤纤玉手摸上他有料的腰,轻轻的揉了几下!语气温和,动作轻柔,可刹那间已经是泪流满面,话说门口的侍卫们已经全看见了昨夜是自己对他欲行非礼,加上这货一身褴褛,衣不蔽体,这要是冲到父王面前,别说父王了!昨天母后不是说王兄今天要回来了吗?王兄知道了也得剥了她的皮!再加上父皇,她还有活路吗?   太子爷幸福的享受着难得是高级待遇,又不甘寂寞意味深长的开口:“太子妃,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啊?什么话?”忍辱负重的澹台凰童鞋,听闻此言,诧异挑眉,耐心的开口询问。   “哼!”轻哼一声,很明确的告诉她,爷生气了!   澹台凰回忆了一下,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霎时间明白了他指的是啥,于是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开口:“啊哈哈哈……当然是真的!我最喜欢你了,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的!哦呵呵呵……我简直喜欢你到疯了!”   ——疯得恨不得把你砍成八段!再扔去喂狗!   门口的守卫们听着澹台凰这一番恶心巴拉的话,顿时感觉自己今天的早膳可以省了,公主的情话,听起来真是反胃啊!不知道北冥太子吐了没有!   其实澹台凰自己也快吐了!但是太子爷听着还是很舒心的,尽管能知道她这一番话的后头,八成藏了一句充满杀气的话没说,但这并不影响太子爷的好心情!   终而,他懒懒低笑,轻声道:“爷很纯洁,你说什么话爷都会相信的!”   “……”澹台凰无语!纯洁!去你妈的纯洁!会有纯洁的人大半夜闯到她屋子里头跪求非礼吗?他是不是都快纯洁疯了,于是纯洁到极致变得极为不纯洁?!“哈哈哈……相信我就好呀!那你也要相信我,其实咱俩昨晚啥事儿都没有,我也就顺应你的要求,啃了你一口而已!我们并没有发生任何类似鱼和水才能做的事儿,也就是鱼水之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你千万不要想太多,哈哈哈!你还是很纯洁,很清白的哈!我并没有占有你!”   “这样吗?”他声线困顿,微微有些迟疑。显然对澹台凰的话很是怀疑。   澹台凰赶紧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他面前,小鸡啄米一般飞快点头,红唇上下掀动,恶心巴拉的飞快开口:“是这样的,亲爱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永远不会欺骗你的!唔……”   唇被堵住!   他温润的唇畔含住她的,旋即,舌尖探入,找到她的舌,轻轻勾动,缠上,一点一点的,吸走她口中蜜汁。她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这臭不要脸!   这是舌吻,舌吻?!   “唔……放开……”飞快的推他,话说接吻这种事儿讲求你情我愿好吗?他这是搞什么飞机?!而且咬得很疼啊!他到底会接吻吗?!   他含住她的唇,啃咬了很久,才终于听话的放开,忽然脸色有点红了,魅眸偏开,不敢看她。咳嗽一声,尴尬道:“爷第一次……不很会!咳咳……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澹台凰无语的看着他微醺的面色,原本是一肚子的火想喷的,但是看着这货这么纯情,忽然有点喷不出来了,原来这货真是处!想到这儿之后,还有点发愣,在理方才这些事儿的具体状况!   她理了很一会儿之后,这才终于想起了不对劲之处,双眸瞬间喷火,一脚就踹了过去:“我批准你吻我了吗?我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你给我滚粗!”   见她反应过来,他当即轻笑出声,好整以暇的起身,避开了她这一脚,风度翩翩的站好,偏头暧昧道:“好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太子妃以后要吸取教训,以后若是再敢非礼其他男子,可就不是今日这么简单了!记住了,若有下次,爷定要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语落,微微抬手一挥,一直在帐篷外听墙角的东篱会意,很快的将一件新衣服交给门口守门的侍卫,让他们送进来。侍卫也赶紧将衣服送了进去,并又同情的看了北冥太子一眼!多可怜啊,被凶残的公主强占了不算,还施暴!看看这衣服都被扯成什么样了!   唉,可怜的美男子啊!天妒蓝颜!   将衣服放下之后,赶紧出去。   澹台凰还在那儿傻愣着,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道她其实是被耍了?看他这样子,还有这怡然自得的姿态,八成昨夜醉酒也是装的!都是装的?!我——擦!   而这会儿。她愤怒的当口,他正宽衣解带,显然是要换衣服。澹台凰怒喝:“你这不要脸的,别处去换!”   “爷想给你看!”太子爷轻笑,挑眉看向她,那笑容,叫一个无比暧昧,坏到骨子里!   “你——”澹台凰伸手指着他,十分愤怒,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自顾的脱,表现出自己想给她看的决心!   终于最后是她坚持不住,飞快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抹脸上全是泪,她怎么会如此愚蠢,上了这王八蛋的当!明明知道他黑心肝,她还不加防备!   想想自己昨夜的傻逼,和今天早上的谄媚,她就想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然后在坟头插上几朵鲜艳的菊花……   身后,传来他好心情的低笑,还有换衣服的声音。半晌之后,他终于换好了衣服,澹台凰没听见没什么声音了,也赶紧转过头,方才那衣不蔽体惨遭蹂躏的美男子,此刻已然又是一副身长玉立,形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模样。   澹台凰看得脸色发青,咬牙咒骂道:“君惊澜,认识你这样黑心黑肺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很生气?”他闻言,微微挑眉,凑近。到她跟前,缓声开口询问。   “你说呢?”正常人被这样戏耍,能不生气吗?   他魅眸染笑,懒洋洋的道:“谁叫你让爷吃醋!太子妃,你可能不知道,男人吃醋了,其实比女人都要可怕!女人吃醋了,常常想把情敌杀死,而男人吃醋了,会想把情敌剁成一块一块儿,并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死里蹂躏!让她的身上,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味道,也从此牢牢的记住自己的味道!”   说到这儿,他一顿。又凉凉开口问:“那么,我的太子妃,你希望爷这样对你吗?”   看着他眉间嫣红似血的朱砂,澹台凰很明确的明白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她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瞅着他阴森恐怖的样子,敢情这货还手下留情了?看着他们之间就只有那么一眯眯距离,她也比较担心真的激怒了他,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于是很老老实实的摇头:“不希望!但是你明明知道……”   他明明应该知道自己肯定没有非礼那个谁!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相信笑无语的胡说八道!   “是的,爷明明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声,慵懒声线冰寒了几度,“爷明明知道,可爷还是吃醋了!女人,爷知道你。可,你在爷这儿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凑近的脸,飞快点头:“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你不要再吓唬我了!”看着他这样子,她很容易联想起大明湖畔的烤乳猪!   “还敢有下次吗?”他凉凉问,眉间朱砂血一般的艳丽。   魅眸中的寒意之下,却藏着浓浓笑意,没想到,吓唬一下,倒也挺管用的。既然这样,自然就趁热打铁了!   “不敢了!”澹台凰飞快摇头!摇头完毕之后觉得自己特别窝囊……   他懒懒一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早点听话不就好了!”   语落,潇洒站好,潇洒转身,潇洒出门。看样子,他的心情也很潇洒……   然后——窝囊的澹台凰发现,自己方才被威胁的那一段,其实是又被耍了!愤恨磨牙,下床仰天高呼:“成雅!成雅!”   隔壁帐篷的成雅,很快的奔了过来,一见她生气的模样,纳闷道:“公主,怎么了?”   澹台凰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开口问:“我们这儿有黄瓜吗?”   “呃……没有,黄瓜是中原才有的啊,王上也试图引进种植,但是没有成功!公主,您想吃黄瓜吗?”成雅纳闷的问。   澹台凰摇头。又问:“那黄瓜没有,香蕉有吗?”   “也没有!但是您想吃的话,可以跟王上说,让人从中原运来,大概五天就可以到了!”成雅老老实实的回话。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突,都没有?!站起身开口:“那,和男人的那玩意儿长得差不多粗的棍子有吗?”   “公主!”成雅的脸顿时红了,又赶紧四处看了一下,看有没有人听见,又小声道,“那么粗的棍子还是有的!您要吗?”   “马上去找!”澹台凰说着,开始穿鞋!   成雅赶紧出去,没过一会儿,那棍子就找好了,拿进来,交给澹台凰!   澹台凰拿着那棍子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既然没有香蕉和黄瓜,就只能用你将就一下了!”   “公……公主,您想干嘛?”成雅惊悚的开口。   澹台凰阴森森的一笑:“干什么!君惊澜那货这辈子我是不指望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了,但是笑无语那个害我被整的王八蛋!呵呵……既然这么想我对他欲行非礼,老娘就好好的‘非礼非礼’他!”   话一说完,像是一阵龙卷风,拿着棍子,从帐篷里面刮了出去!   还窝在被子里面的笑无语仁兄,忽然抖了一下,赶紧掐指算了算……呃,昨晚那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怎么回事儿?难道他真要遭遇不测?!    ☆、【008】君惊澜!你的手放在哪里?!   澹台凰风一样的闯入了笑无语的帐篷!而笑无语此刻还没有起床,正裹在被窝里,看见一个风一样的女子,拿着棍子冲了进来,而且她还笑得十分邪恶!   于是,只在一瞬之间,他变成了“疯”一样的男子!飞快的从床上跳起来,不断后退,万分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澹台凰态度很温和的说着,又忽然扬起了自己手上的棍子,阴森森的一笑,十分邪恶道,“是它想对你做点什么!你不是说我非礼你吗?日晒风干菊花残这句话你听过吗?我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这根棍子迷恋你的菊花很久了,所以它很有点想帮你拓展菊花宽度!”   笑无语咽了一下口水,又往后头退了几步,心中倒也不欲真与她拼功夫,因为真打起来她有很多帮手,自己明显弱势!于是,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又风骚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力求让自己的姿态显示得仙人一些,再仙人一些,看起来再不能冒犯一些!   然后,咳嗽一声。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菊花此物,乃是天地孕育而生!常言道,上天方有好生之德,公主作为一个女人,更应该拥有菩萨的慈悲之心才是!怎能忍心让一朵娇艳的菊花在风中凋残,这实在太残忍,公主还是好生斟酌才是啊!”   澹台凰右手拎着棍子,往左手上敲,笑得阳光明媚,春光灿烂,阴测测的开口:“很多时候,人的菊花受难,都是因为嘴巴犯错!常言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国师大人说了好话,有点下场也该是必然事件!故而对于某些本公主不动手,上天也会赏赐一雷的报应,本公主自认自己不需要手下留情!届时苍天会感谢本公主,帮他们省雷省电了!本公主已经斟酌好了,将顺应天命行事,不知国师准备好了没有?”   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会瞎掰什么天命?这种鬼扯蛋的话老娘也会好吗?   “公主,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于人偶尔的失足和犯错,我们都应该原谅!给人以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样方才能显示您的气度,更不枉苍天赐给您一颗慈悲之心呐!”国师大人语重心长的劝解,那态势,像是在劝谏一只迷途的羔羊早日回头!   澹台凰轻轻一笑,不痛不痒道:“国师大人此言有理,我们应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菊花不是人,它不需要改过自新的机会!少特么废话,亮菊花来吧!”   说罢,抄起棍子就对着他猛冲而去!   笑无语围着屏风转了几圈,她也跟在后头追着,因为逃命太过艰险,笑无语都感觉自己的菊花在不断的抽搐缩紧!跑了几圈之后,屏风被推倒了,两人四目相望!   然后国师大人飞快的转身往门外狂奔而去!   他冲出去的那一瞬,帐篷的门被高高撩起,一阵寒风涌动,真真是人如火箭冲天起,心似燕雀惊弓逃!   他这一逃出去,门口的侍卫当即惊愕的睁大眼,这东晋国师还没穿好衣服呢!这穿的是中衣,现下逃命一样奔出来了,难道是公主欲行不轨?   正在他们诧异之间,澹台凰操着棍子追出来了!动作奇猛迅速,貌似一只发威的母老虎!   旋即,整个草原上的人,都被外头的尖叫之声引得探出头来!接着,就看见了他们素来便声名狼藉的公主,正拿着棍子追打客人!   而澹台凰,原本是准备追着他跑一阵,吓唬吓唬他就收手的,可,很神奇的发现,她在长途的极限奔跑之中,原本上次在百里瑾宸帮助下沉淀下来的真气,竟然在逆流而上,所有的气往上冲的结果,就是她感觉自己的脚慢慢的轻飘飘了起来!   这种轻飘飘绝对不是因为她马上就要晕倒,而是恍若即将冲天而起!她有一种预感,接着这样不断的奔跑下去,她的凤舞九天第三重,很有可能冲破!   所有人都出来瞧热闹,自然就有人去澹台明月那里禀报,将他们公主追杀客人的事情告知王上!   太子爷也早已站在自己的帐篷门口,斜斜的靠在门檐之上,看着那两人围着草原飞快奔跑!薄唇微勾,绽出一丝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笑……   然而,在看见她的脚步慢慢轻盈之后,唇际笑意稍稍敛了敛,眸中杀气淡了很多。   马拉松长跑,对于澹台凰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即便马拉松也是有极限的!而她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完全超越了极限,看着笑无语穿着中衣飞奔的背影,她几乎都有点看不清,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滑下,头发被打湿,掠过了眉毛,已经有几滴到了睫毛之上,她都抬不起手去擦汗!   累,累到极致!   这种超越了极限的运动,确实在某一瞬,让人能有即便死了也不愿意再跑下去的念头!但,她很坚持的扛住了!因为她知道,这也许是冲破第三重的唯一途径!而,今日,她很幸运的发现了!   前世有爷爷庇护,今生有王兄和那妖孽帮忙。   她清楚,有些东西别人可以帮!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如果现下说放弃,她便只能永远做一个毫无所长的大小姐,一生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若是从前,她会得过且过的认为那样的生活挺好!但是现下,因为他,她想试一试,很想试一试!   人的心中一旦有了信念,一切的理想都不会再显得那样遥不可及!她看向前方,前景依旧模糊,腿也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腿,她总感觉自己快死了,确确实实也好像再多跑一步就会死!   但,她依旧顶住了!这一瞬,她甚至觉得眼眶泛红,不是因为苦,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今日,她只要冲破了这个关口,她只要全力的走出了这一步!从此以后,澹台凰便不再是一个得过且过,不知进取的大小姐!   她也敢拼,敢冲!敢拿命去博!   从今以后,若是喜欢,就可以大声说喜欢,不必因为自卑便藏着掖着!   笑无语内力深厚,一个劲的在前头飞奔,都已然感觉自己坚持不住!心中是着实诧异,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可是为了捍卫自己的菊花,防止自己娇艳的花儿发生一丁点意外,他根本都不敢回头去看!这女人,还当真为了找他报这么一点仇,不要命了?   而澹台凰,也确实好像是不要命了!头发、身上,全部透湿,脑袋也已经完全混乱,不再有思考能力,仍旧拼尽了全力,用最快的速度不断的向前冲!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也许就成功了!   必须坚持,不可倒下!   君惊澜远远的看着,看着她坚毅的容颜,看着她眸色中无人可撼动的坚定,看着她在风中几乎折损的模样,终于,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往帐篷内走。   东篱诧异,很快的跟了上去,问:“爷,您明明可以帮太子妃的,为什么……”   “这时候,我若帮她,她才会觉得我害了她!”不能帮她,因为他太清楚。她现在要走过,不仅仅是轻功这一道坎。还有她心中的坎!他若是出去帮她,她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坚持,都会在他的帮助下变成一堆泡沫。   他不敢想象,那时她心中的失望和绝望。也许,那种失望和绝望,比杀了她都要令她难受!所以,他不能,不能去毁掉她所有的努力和坚持,不能毁掉她拼尽全力才积攒出来的勇气和信念!   他亦知道,只要她走过了今日这一关,从此,迢迢大路,星辉日月,都不再有什么东西能让她退却!   看着他微沉的容色,东篱亦很快的明白了他心中的挣扎和压抑。终而,他劝道:“爷,若是不放心,还是出去看着吧!”   他微微摇头,狭长魅眸中满是颓然,轻声开口,说出了自己此生的第一句“不敢”,第一句怯懦:“不敢看,会心疼!”   那种心疼到极致,却不能出手帮她。这样的折磨,于他来说,比她现下所承受的还要沉重。   只是,待在帐篷里面不看,心就不会疼吗?   东篱见此,已然不再开口,一个闪身,消失在空中。情之一字,他不懂,原本也不想懂。可今日,他真的开始好奇,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会让再怯懦的也变得坚强!   ——会让再坚强的人,也变得怯懦!   只差一点!她朦朦胧胧的看向前方,只差一点,这一路跑来,都是觉得只差一点就能成功,她整个人已经虚脱!   迷迷蒙蒙之中,看见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站在草原的高坡上伸爪,伸蹄!一张狼嘴很有节奏的叫唤:“嗷嗷呜呜!嗷呜嗷呜!”   星爷认真的运动,看见澹台凰的眼神看向它,它顿感愤怒,两只前爪狠狠的扯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肥肉,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嗷呜”一声之后,接着做运动!——看什么看,星爷在做减肥操,想偷学,想偷学是吗?混蛋!   这下,澹台凰忽然笑了!突然觉着小星星童鞋不仅很可爱,也非常励志!   这年头,一只狼都一大早爬起来做减肥操,锻炼出最完美的自己,她一个人类,还有什么的理由不努力!?   想着,看着前方的笑无语,狠狠的直追了过去……   待她跑过去之后,正在做减肥操的星爷终于停了下来,狼眼一翻,傲慢的看向天空,仰天长嚎:“嗷呜!”——别以为是星爷想鼓励你,要不是看见主人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星爷才懒得搭理你!   嗷呜完毕,往草地上一躺,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嗷呜呜呜……”星爷为什么要帮助情敌,星爷真是太善良了!   不行,为了星爷有一天能重新得回主人的心,星爷还是应该好好做减肥操……想着飞快的爬了起来,继续锻炼……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崩溃之间,忽然感觉脚下一轻,一跃而起!却因为是第一次成功飞起来,尚且无法掌控好!整个人在空中飞快滑行,直线一般往前冲!   身体上所有的疲累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是绝处逢生一般,在炼狱中获得新生,在极度的苦痛与折磨中获得力量之源!   这种感觉,真是——飞起来了!   她这一飞起来,太子爷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飞快的从帐篷内出去。微微抬首,看见她在空中笑得畅快,他亦缓缓勾唇,轻笑出声……   然后,他身侧的漠北士兵,全部喷了鼻血!   澹台凰直直的在空中往前滑行,在前方逃命的笑无语仁兄,亦忽然抬起头,看她飞得很高。在一路奔行中积攒的爆发力越多,就会飞得越高!   他看着她的身影,忽然笑了笑,谪仙般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原本以为,以她的体质,练成轻功,最少三年!却不知,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凭心而论,就是换了他自己,也断然不可能练出来,十有*就已经在半路上放弃了!原来,她不要命的追了自己这么半天,是为了这个!   想着微微抬起头,放至额前眺望,见她飞得极高极远,竟没忍住开口赞赏:“好一个坚毅刚强的女子,君惊澜的眼光,倒还不错!”   然而,下一秒,让他更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澹台凰一路在空中滑行,因为无法把控,竟然对着一座高山的山顶冲了过去!   这一瞬,他清楚的看见了君惊澜面上的惊惧。看见他飞身而起,用尽全力往她的方向奔行……   而澹台凰,看着眼前的高山,竟然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用尽全力双手合掌,体内所有真气聚集在掌中,狠狠往前一掌挥去!   “砰!”的一声巨响,山石被炸开!   白色的,浅黄色的,灰色的石头,在空中乱舞!接着,澹台凰神奇的发现,凤舞九天,不仅仅是第三重破了!就在方才这一瞬,第四重也破了!   破开第三重,需要坚持!   破开第四重,需要勇气!   她刹那间得意了,深深滴认为自己真是太牛逼了!可是,这一得意,就没注意到头顶上一块巨石对着她砸了过来……   等她听到声音,反应过来之后,抬起头,瞬间傻逼了!“我擦!”   没有多想,抬手便是一掌!   “砰!”一掌之下,漫天的石屑炸开,石屑从天空落下,像是石头雨一样的砸了下来!   于此同时,一人破空而来,他飞驰之态,恍若烈日之下的万丈霞光!紫银色的身影拖出一道迤逦春色,到了近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所有的石屑,瞬息之间,全部砸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石头,是不会砸死人的!但是砸伤,是必然的!   耳边,是他的轻哼之声,还有好心情的调笑:“女人,你果然离不开爷!”   澹台凰一时沉默,他不在的时候,做什么她都无所畏惧,真真是比谁都牛逼!就比如方才跑步,比如方才见到危机,她毫不犹豫就是一掌!而只要他一在,她瞬间便觉得心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有事,接着便开始懈怠!这种依赖,到底是好是坏?   原是想翻身而过,自己将那些石头顶住,可他圈得太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两人落地,石头也落在他们脚边。   远处的笑无语看着这一幕,开始不断的摇头感叹,君惊澜啊君惊澜,你这人怎地就这么黑呢!几块破石头,只要你随随便便一甩袖,就挥到天边去了,非得受点伤,搞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来博取美人好感!唾弃啊唾弃……   ——本国师都恨不得把脚趾头都竖起来鄙视你,你知道吗?   “你没事吧?”澹台凰慌慌张张的开始扯着他看,其实那石头落到身上,最多也就受点轻伤,疼上几天就好了,哪里需要他这样不要命的救,搞得人多不好意思!   太子爷闻言,一副浑身难受的样子,往她身上一靠,慵懒声线带着严重倦意:“痛死了!”   说着,微微撩起自己的袖袍,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鼻子一抽,靠在她肩头状若委屈道:“太子妃,爷受伤了!”   “我知道!”澹台凰的脑后是一滴巨大汗水,有这么严重吗?她目测那几块石头砸在自己身上,即便浑身青紫,也就需要跳脚呼痛一会会儿啊,至于根本都站不稳吗?   “爷受伤都是为了你!”懒洋洋的开口,一副今日我十分牺牲,非常伟大的样子!而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   澹台凰的脑后又是一滴巨大汗水,赶紧扶着他老人家飞快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心中太感谢,又太诧异,加上还有点自己得意忘形的心虚,所以没有看见某人狭长魅眸中的笑意。   他笑。是愉悦的笑意,也是无奈的笑意。他若真的为她而伤,又岂会说痛,岂会让她知晓?只是他的心思,她难以明白。而有时候不明白,也好……   比如现下,可以占点便宜!   澹台凰头大的扶着他一边走,一边开口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回去之后擦点药就好了!”   “爷要太子妃亲自擦药!”太子爷开始谈条件。   “好好好!”对于自己的恩人,澹台凰还是很好说话的!飞快点头,连连说好!   “还要揉揉!”懒洋洋的接着开口,眸中笑意更甚,奸诈的如同一只狐狸。   澹台凰自然也赶紧点头:“好!好!揉!揉!”   他微微靠在她的肩头,步履“艰难”的走着,整个人仿佛已经性命垂危,开口问:“太子妃,你今日感动吗?”   “感动!非常感动!”这句话倒是真的,确实是非常感动!感动他舍身相救,在那么危急的情形下,如果不是本能反应,根本不可能及时救过来。   她这话一出,太子爷低低一笑,闲闲道:“那太子妃以后一定要对爷好!”   “嗯!嗯!那必须的!”为什么她开始觉得这货有点得寸进尺了呢?好在她这感觉一出,他终于闭嘴,没有继续再提要求。   那天空中无比惊险的一幕,漠北的民众自然都看见了!看见公主神功盖世,也看见北冥太子如同天神临世一般英雄救美,并生生的将所有的石屑都一人扛住!顿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满是憧憬和赞叹。   看着公主扶着北冥太子回来,看蓕钼见北冥太子身受重伤,靠在公主身上,已经有妇人开始抹眼泪,这真是太感人了!想着,众妇人们又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有一日如果自己蒙难,这货八成跑得比那野兔都快!   众夫君们无比郁闷,这关他们什么事!?真是造孽!   一路上,两人走着,他忽然闲闲问:“女人,方才那样跑着,难受吗?”   她一怔,募然想起那会儿自己竟然是因为想起了他才充满了力量,面上一红,而这一次竟然也没有遮遮掩掩,大声道:“本来是很难受的,但是想想你就不那么难受了!”   不知是想为他变强,还是单纯的不服输,不想让自己输给他,总之那时候,是因为想起了他,才在一瞬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话一出,他薄唇微勾,心中自是愉悦至极。又状若羞涩道:“太子妃,你忽然这样直白,爷真的很不好意思!”   澹台凰额际青筋一跳,她忽然有种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掉头就走的冲动!无语的转过头看他,咬牙道:“君惊澜,你这个人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直白?!她的直白能比得过他?这货一天到晚开口就是那样让人脸红心跳的黄色语言,竟然有脸说她直白?!   “其实爷一直很纯洁,一直很羞涩,只是太子妃不知道!”某人不要脸的说着,绝美潋滟的姿容上满是“我很单纯”的字样!   澹台凰默默的无视了他的话,选择了间歇性失聪!走着走着,脚步一顿。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咬牙切齿的怒骂:“请问纯洁羞涩的太子爷,您的手放在哪里?”   这会儿他们正走到一丛树林的后面,能够牢牢的遮挡住草原之上人们的视线!于是,某人那如玉长指,毫无预兆的伸入了她的胸口,并很“豪迈大方”的覆住!   太子爷听她暴怒,表情仍旧很纯洁,狭长魅眸一片纯粹,看起来非常单纯。在澹台凰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缓缓的捏了几下,又收回手,一本正经的道:“爷是看看太子妃的胸长大了没有!”   澹台凰一阵火气上涌,抬手就想抽死他丫的!他又接着道:“而且早上太子妃捏了爷,现下爷捏回来,已经是扯平了!太子妃要是觉得没扯平,我们可以到父王和王兄面前评理!”   澹台凰伸了一半的手顿住,顿时哭瞎!她真的想在古代发起一个问卷调查,查一查有没有比她更加倒霉的人!   偏生的这王八蛋刚刚还救了她,她现在又不好一把将他扔了!要是扔了,不说她的良心能不能过得去,草原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会显得多么忘恩负义!   但是心里实在是太不平衡了!于是,她转过头飞快将手伸进他的胸口,狠摸了一把,抽出来:“扯平了!”   “凰儿!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从前方响起!声线优雅华丽,而且听起来十分熟悉,是久违了好些日子的声音!   她苦逼的转过头,看着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戎马的王兄,威风凛凛的坐着,桃花眼冷然的看向她,显然她方才的行为已经被看见!   她为什么——这么倒霉!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王兄,支支吾吾的道:“王兄,我……”   “夫妻情趣,王兄不必太过介怀!”太子爷浅浅开口,声线慵懒,笑意十足。   “去你妈的夫妻情趣”一句话到了嘴边,王兄就在这儿,她没敢说!而且方才的行为她完全无法解释,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前方,貌似默认!   这一看,就看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笑无语!她阴测测的磨了磨牙……咱们来日方长!   笑无语顿时很有种唱窦娥冤的冲动,他现在冲上去揭发君惊澜,说他是故意受伤,而且伤势根本没有那么严重,能化解一些些这女人对自己的仇恨吗?   澹台戟见她不回话,心中也是一把无名火烧的旺盛,尤其让他烦闷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烦闷!冷哼了一声:“还未成婚,便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站好,一副很听大舅子训示的乖巧模样,只是整个人站得非常不稳,颇有点人如柳絮随风飘的架势。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委屈,还有难受。   看得澹台凰募然心中愧疚,咸猪手的事情已经扯平,但是人家救了自己还要挨王兄的骂,站都站不稳,还要老老实实的站着!一种强大的感谢心和正义感在瞬间充满了她的内心,一把将他拉过来,扶着,硬着头皮开口:“王兄,他受伤了,是我的责任!”   澹台戟也好似是终于明白自己过于激动了,微微闭上双眸,平定了一下心绪,才缓缓睁开:“御医已经等着了,快点过去吧!”   北冥太子的洁癖天下皆知,他定然也不会提出让别人扶的可笑建议。只得退让!   原本准备接着挨骂的澹台凰,忽然听见他这样一说,还奇怪的抬头瞅了他一眼!   然后,扶着身受“重伤”的太子爷,过去了……   在她纳闷之间,君惊澜忽然转过头,凉凉的看了澹台戟一眼,那样的眼神,很锐利,极为锐利!   刺得澹台戟眉角微皱,仿佛心中的一切都被看透!待对方收回眼神,转回头去……他仍旧坐在马背上,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顿时,心中生出了一种羞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从她莫名失忆,然后开始变得格外聪明。从她站在自己跟前说,他狠不下心,就由她来替他狠。从她为了自己能够安然回到漠北,独自带着成雅分道而行。他便一直觉得,有些东西在他心中变了质!   一直到,君惊澜的眼神!这样锐利到不容他逃避的眼神,他才开始直面自己的心,开始看见一切都清晰明了!   只是,她是他妹妹!   从前怀疑她身份的时候,希望她是。可现下,他竟然希望,她不是……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很腹黑的分割线……   御医看了一下君惊澜身上伤,直觉就没什么大碍。但是看着他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又不敢怠慢,很是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终于怀着满心的困惑对症下药。   澹台明月是何等人物,方才他们从高山坠落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君惊澜也没打算瞒他,在澹台凰没注意他的时候,他都是轻轻浅浅的对着自己的岳父大人懒散的笑。   澹台明月亦是轻笑着摇头,这臭小子!倒是凰儿被唬的团团转,不过他也倒是真的有心了,故而作为岳父,对这个女婿他也并无太多不满,反而还帮助他教训澹台凰:“以后处事不要再那样鲁莽,知道了吗?”   “知道了!”澹台凰乖巧点头。   而这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皱眉问:“听说昨夜你在营帐中……此事今日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可有其事?”   他说着,偏头看了一旁那风姿卓然的君惊澜一眼,暗指意味很足。因为在场的都是漠北宗亲,加上漠北人本来豪爽,所以澹台明月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问的。   澹台凰没想到自己昨夜警告了守门的侍卫,今日还是给父王知道了,赶紧开口解释:“昨夜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他喝醉了,误闯进来,我们推搡之间,被外人误会了罢了!不信您问他!”   说着,她一只手指向君惊澜。澹台明月的眼神也放了过去,等着他回话。   而这时候,太子爷绝美的面上忽然浮现半丝惊愕,旋即,微微偏头,懒懒一笑,那笑容很羞涩,不语。   “……!”澹台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简直快疯掉了!他这是什么节奏?默认昨夜有事发生!默认?!   这下,旁边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开始咳嗽起来,都略微鄙视的看着澹台凰,从前便十足飞扬跋扈,回来之后本来以为她好了一点,没想到变本加厉!强占了美男子,还不承认!   澹台明月也有点尴尬,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情朕会给北冥太子一个交代!”   君惊澜低笑出声,闲闲开口:“交代不必!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婚期要提前!”   澹台凰呆若木鸡!无言的看着他俩在那儿完全不顾及事实真相,也不顾及她感受的商讨……   这话一出,澹台明月亦深以为然!开口笑道:“朕原本想着凰儿还小,婚事不宜操之过急,也想多留她两年,既然事已至此,婚期便定在三个月之后吧!如此既不太慢,也不会过于仓促!”   毕竟是嫁漠北皇最宠爱的公主,当然是要讲排场,一切深思熟虑!其实两个月准备已经足够,但毕竟要显现出漠北公主的尊贵,才定了三个月。   “如此甚好,本太子原本也担心太子妃腹中已然有了骨肉,早些定下来,也早些安心!”太子爷漫天胡诌的骗婚,笑得十分惬意。   这话一出,他是笑了,澹台明月就笑不出来了!桃花眸往澹台凰肚子上一扫,这要是真的有了,三个月可就能看出来,到时候他澹台明月嫁女儿,奉子成婚,这样的脸他丢得起吗?   于是,他咳嗽一声,道:“其实三个月太长了一些,不若两个月吧!”   太子爷目的达到,三个月成功缩减成两个月,当即起身,微微弯腰,笑意融融的开口:“岳父大人英明!”   “……”   ——已经彻底无言的澹台凰!   而澹台戟一到,便听见婚事已定。剑眉微挑,并未开口……心下却沉重!   就在这会儿,一道清纯干净,如同冰山雪水一般纯澈的声线响起:“如此好事,真是恭喜王上和姐姐了!娜琪雅也深深的为姐姐感到幸福!”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都赞赏的看向娜琪雅。从前倾凰公主便总是欺负她,难得她还能这样不计前嫌的祝福!   娜琪雅?好熟悉的名字!澹台凰微微偏头看了成雅一眼,马上便看见了成雅面上明显的嫌弃和不屑,登时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草原的那朵白莲花吗?   她上上下下的将对方打量了几眼,见她表情看似纯洁,眸中却满是嫉恨和妒意。不甚在意的笑笑,开口道:“如此,姐姐就多谢妹妹了!也祝愿妹妹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话一出,太子爷薄唇微勾,魅眸染笑,她这话,是自己是她的如意郎君么?   这一次,澹台凰没有跳起来就大骂娜琪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心中都在想公主真是长大了!知道好歹,有所进步了!   倒是娜琪雅微微一愣,对自己没有成功的挑起对方发火感到恼火和诧异。但,毕竟是纯洁了很久的白莲花,自然很快的就能有所对策,娇滴滴的开口道:“公主姐姐已经不再厌恶娜琪雅,娜琪雅觉得十分高兴!公主姐姐也请放心,虽然您从前经常对娜琪雅动手,这些事情,娜琪雅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成雅就险些跳了出来!分明一直就是这个贱人对公主动手,还反诬公主!现下居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但她被凌燕扯住了袖子,没有成功的跳出去。   接着,娜琪雅又捂唇一笑,状若提醒的对君惊澜道:“也不知道姐姐爱打人的性子改了没有,北冥太子也要小心些才是!啊……不是,妹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妹妹,妹妹……姐姐对不起,妹妹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好像很无措,害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澹台凰,似乎是在求对方的原谅!   这可怜兮兮的面貌一出,大家自然又都对她充满了同情。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再加上她一直风评甚好,于是人们都看着澹台凰,眼神下的意思就是她应该赶快出言表示原谅!   好像不原谅就是她的错一般!   但也有不少女子听出了端倪,这娜琪雅的话,好似就是在向北冥太子揭示澹台凰的真容啊!一旦北冥太子心理脆弱一些,对自己的未婚妻要求高上一些,这婚事就吹了!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几个大步走上去!就在众人面前,高高的扬起手——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娜琪雅的脸上!   所有人都错愕!完全没想到北冥太子就在这里,她也丝毫不加收敛!倒是澹台明月和澹台戟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没让外人看见!   只是一瞬间,娜琪雅的脸就红透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鲜明的挂在她的脸上,她眼泪汪汪,抽搭了数声,眸中却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十分委屈的指着她:“姐姐,妹妹都认错了,你为什么还要打妹妹!北冥太子,您倒是说一句公道话啊!”   男人,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凶狠的!娜琪雅一直深信这一点,故而……一个巴掌而已,她很期待澹台凰被人退婚的惨状!   君惊澜还没开口,澹台凰便先开口了:“妹妹说错了话,姐姐自然是需要教训的,不打不足以长记性!姐姐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妹妹好,省的妹妹以后一张嘴张开便胡说八道、乱放臭屁,误导众人还污染环境!”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在情在理!根本找不出任何话反驳,但是澹台凰的凶狠完全就表现在明面上,显然是娜琪雅说了她的痛处,才挨了打!故而,大家的眼神都悄悄的往君惊澜的方向看,唉,这样凶悍的公主,也不知道北冥太子接不接受得了!   旋即,太子爷上前一步,狭长魅眸眯出几分笑意,深情款款的抓着澹台凰的手,动情道:“爷的太子妃,实在是太善良了!宁可背了打人的坏名声,也要帮助他人纠正错误。能与太子妃缔结良缘,本太子真是三生有幸!”   众人风中凌乱!善良?!他还三生有幸!?    ☆、【009】猛抽白莲花!   他这话说完,莫说是别人了,就连澹台凰自己都是一阵恶寒!被他深情款款握住的手,也不断的起鸡皮疙瘩。但是人家这么配合自己演戏,她肯定也不能拆自己的台不是?   只得深情款款的回握,看着他笑意满怀的眼,借用了他曾经的一句话,貌似动情的开口道:“天下人千千万万,可茫茫人海之内,姹紫嫣红之间,偌大四宇之中,唯有你知我!”   这句话韦凤和成雅都是听过的,听完之后,自然也都憋着笑,将脑袋扭到另一边,公主欸,情话都不会说,还要借用人家的!   而四下之人,到了这会儿,也是终于明白了中原人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他们原本以为中原人只会之乎者也,咬文嚼字,事实上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价值,今日才知道在那些无趣的文字之中,竟然还藏着真理!唉,为了能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他们以后也要多读圣贤书啊!   倒是太子爷一听这话,好心情的凑近几许,慵懒声线高扬,十分深情款款道:“难得太子妃对爷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来对爷用情当真很深!”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开口就想骂一句臭不要脸的!但是他说得如此大声,加上他们两个先前的戏都演到了这一步,现下不演到位反而惹人笑话,于是她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昧着良心开口:“那是自然,太子如此情深,本公主岂好不深情以报?”   这两人在大秀恩爱,平白挨了打却没达到目的的娜琪雅自然变了脸!然而,变脸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单纯圣洁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脸就开始小声啜泣,却好像又不敢哭大声,那姿态,已然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不哭还好,这样大刺刺的一哭,澹台凰原本对着君惊澜说了这些违心的情话,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再听她这凄凄惨惨呜呜咽咽的哭声,自然更加上火了!转嫁怒火,素来都是人类常常喜欢做的事儿,把怒火转嫁给贱人,自然是更让人有做的意愿了!   于是,她冰寒的眼神扫向娜琪雅,语气森冷道:“怎么,妹妹觉得姐姐这一巴掌打得不该?抑或觉得委屈?”   就在她说这话的当口,那回帐篷穿好了衣服,终于得以重新飘飘欲仙,变回了那气质出尘的国师大人,也很快的到了他们跟前,神态怡然,表情惬意的看戏,那仙人姿态,仿佛那刚刚被棍子撵得四处飞跑的人不是他!   澹台凰再如何嚣张跋扈,毕竟也是公主,故而这四下之人虽然觉得她有些过分,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   “妹妹……妹妹不敢!”娜琪雅飞快的后退了几步,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盈盈秋水眸中都是豆大的泪水,但始终忍着没有滴出来。而也恰恰是在委屈到极致、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看起来才最为可怜,也最能激起人的同情之心!   人们看着她这我见犹怜的样子,都不由得在心中对着澹台凰摇了摇头!有这样嚣张跋扈的公主,真是漠北不幸啊!方才他们还以为她转性了又所长进!   “既然不敢,就把你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收起来,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本公主在欺负你!”澹台凰冷着脸开口,表情十足不耐。   众人心下腹诽,我的公主殿下,什么叫以为您在欺负人?!您现下这不是在欺负人是什么,除了欺负人,难道您的行为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倒是笑无语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大戏。其实他原本以为,澹台凰也会学着这个女人一般,装一装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继而在众人面前慢慢颠覆自己的形象,却没想到她根本装都不屑装!   好有趣的性子!也是,好容易得罪人的性子!不会吃亏,却会形象尽失,至于日后能否颠覆挽回,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娜琪雅一听这话,愣是“吓得”哭都不敢哭了,红着眼眶,拼命的点头:“公主姐姐,妹妹知道了!妹妹再也不敢了,妹妹不哭了,不哭了!”   澹台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偏头,貌似惊讶的问成雅:“成雅,去年篝火会上,我与她,是谁赢了?”   “启禀公主,是娜琪雅公主赢了!她去年还将您的胳膊摔骨折了,三个多月才好呢!”成雅上前开口,心中有点纳闷,公主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纳闷之后又是一喜,难道是想报仇?   君惊澜闻言,狭长丹凤眼一眯,几丝杀意从眸中迸出,直射娜琪雅!看得娜琪雅全身一颤,如堕冰窟!这一瞬之间,她忽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今日也许不该和澹台凰作对!   但,这个头是她开的,却已经不容得她说结束!   太子爷先是冷睇了她一眼,旋即,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双手负于身后,不再言语。他知道,澹台凰会为自己出这口恶气,这么一点小事,她自然会办得漂亮,并不需要他插手。   君惊澜不再看她,她自然也松了一口气。松完气之后,赶紧后退了一步,并飞快的转过身子,绕过众人飞奔,往澹台戟的身后一躲,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开口:“公主姐姐,妹妹去年不是故意的,您,您不要跟妹妹计较了好吗?”   她这一躲,澹台戟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容上,浮现出半丝嫌恶,但很快的遮掩了下来,当真是想转身便走,但这么多人在此,他亦不好做得太明显。   看着她这一躲,澹台凰的心里就只剩下冷笑了!看来自己是真的看轻她了,白莲花?白莲花这个词汇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面前这个人了!端着白莲花的姿态,行着绿茶婊的事儿,她可还真敢躲呀!   一旁的众人见此,也赶紧开口劝解:“倾凰公主,在我漠北,每年的篝火会都明令说了,在打斗之中要求点到即止,但若是受伤或是失手导致死亡,也与人无怨哪!”   那照这么一说,澹台凰这些年没死在娜琪雅的手上,那也还真的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她闻言,状若了解的点头,忽然诧异道:“既然去年篝火会,姐姐输给了妹妹,那便足以证明妹妹的武功在姐姐之上!姐姐又打不过你,那你这样害怕姐姐做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仿佛被点醒!都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娜琪雅惊恐到了极点的模样,娜琪雅那样子,是一种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惊惧,根本就是对面前这个人无比害怕,可是她的武功分明就在倾凰公主之上,那……难道是装的?   这下,娜琪雅也有点慌了,脑袋飞快一转,登时开口:“妹妹是看见姐姐那会儿飞得那样高,妹妹自知不敌,故而害怕!”   “那妹妹这话的意思,是倘若姐姐方才没有飞那么高,你现下便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想还手是吗?”澹台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挑眉,并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看了成雅一眼。   “这……这,妹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妹妹……”娜琪雅已经有点慌了神,从前对付澹台凰,她从未吃过什么亏,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让对方吃尽苦头,也能毁了对方的名声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可竟然不知道她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自己以前的法子,似乎完全不管用了!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轻视她了……   成雅收到澹台凰的眼神,当即会意,十分纳闷的“小声”嘀咕:“这样吗,那为什么公主以前武功差劲的时候,娜琪雅公主还很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呢!”   这嘀咕一出,落到众人耳中便感觉有点变了味!皱眉看向娜琪雅,眼神都不由得更为审视了起来,她这害怕,到底是真是假?因为她所展现出来的,并非是一种身份上的惧怕,而是一种天然畏惧!可这么多年以来的篝火会,倾凰公主从未赢过她!   娜琪雅眼见情况开始对自己不利,脑中灵光一闪,身子一歪,就往澹台戟的身上倒:“哎呀,头好晕!”   那站在圈外,沉默着看了半天的凌燕,终于没忍住,几个大步冲了过去……   “唉!燕子——”韦凤伸手叫她,但是对方走得太快,根本拦不住!她顿时感觉一阵头痛,没想这丫竟然如此冲动,也不知道出去会不会坏事!   澹台戟亦不欲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微微上前一步,动作很轻,但很有艺术性的避开。   娜琪雅的身体下落之间,忽然被凌燕一把揪住!拎着她的后领,抬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猛抽!   “啪!”   “啪!”   “啪!”   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都赶紧上去拉,但他们拉人之间,娜琪雅那张白莲花一般纯洁的脸,已然被凌燕抽了十来下!下手特别狠,半点都不容情!   澹台凰和成雅就这样看着,先是心中一阵暗爽,很快的,面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纠结!这也许会坏事儿啊!   果然,马上矫暨部落的首领就开始责问:“倾凰公主,你贵为公主之尊,要对娜琪雅动手这自然没有什么,但是这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动手?”   凌燕冷哼了一声,一把挣开了那些拉着自己的人,动作姿态像是一只燕子一般轻巧。避开众人之后,一手扶上剑柄,看样子是已经打算动刀了!   澹台凰赶紧上前一步,将凌燕拦在身后,看着矫暨部落的首领,十分和蔼的开口解释:“在凌燕的家乡,有些人经常无端端就要晕倒,而经过他们家乡老人的总结之后,得出结论,这种人属于欠抽之人!一般狠狠的往脸上甩几个巴掌就能醒,凌燕也是一片好心!凌燕你说是吗?”   凌燕原本是想直接一刀砍了那个装逼女子!但是做了坏事还能得好名声的感觉也当不错,于是点头开口:“是的!公主所言极是!要是娜琪雅公主还是不能醒,属下也不介意委屈自己再扇她几个巴掌!”   这下看得一旁的成雅和韦凤也是一阵手痒!虽然理智上觉得凌燕不该这样冲动,但是这样狠抽了几下,感觉好爽啊!   这话一出,被扇得眼冒金星的娜琪雅,赶紧“幽幽转醒”,这要是再不醒,八成还有好几巴掌等着自己!这不醒能成吗?   “哎呀,你们看,妹妹真的醒了!凌燕你这妙招本公主以后记下了!从此以后,有了耳刮子,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上楼梯也顺溜了,平白无故也再也不会晕倒了!”澹台凰笑眯眯的开口注解,将广告词都搬了出来!   笑无语憋笑,默默转过头。从前觉等看女人们斗来斗去很无趣,但是今儿个看着这几个女人,真心想笑!   一旁的太子爷闻言,亦是懒洋洋的开口:“爷的太子妃果然聪慧,就连治晕倒这样的法子都是手到擒来。本太子相信,只要多加努力,定然可以成为一代神医!”   众人默,北冥太子,您真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啊!这都能让您看出神医来,您还让公子宸活命不?   矫暨部落的首领赫连镇闻言,也微微皱眉!漠北王室的王后,每一代都是从他们部落出来,所以矫暨部落一直是女子为贵。包括当今王后赫连亭雨就是他的妹妹,但是这一代,自己的几个王妃实在不争气,都没有生出一个公主,便只能从堂弟的名下过继了一个过来。这个半路而来的女儿,一直以来都让他很满意,怎么今儿个频频出错,让他想帮着说句话都不好说!   他偏过头,将眼神放到半天没说话的赫连亭雨身上,眸中暗示意味十足!娜琪雅要是再被打压下去,名声一坏,脸面一丢,再想做王后就难了,那么……他们矫暨部落的荣光也将不复存在!   这眼神一扫,赫连亭雨自然看到了,但她表情冷凝,一句话都没有帮着说,反而给了他一个冷脸,这下赫连镇顿感心中窝火!收回目光,也没开口。   娜琪雅挨了打,为了维持自己一贯的形象,自然也不能跳起来说报仇,只得凄凄哀哀的开始哭,博取众人的同情。倒也不说自己有多可怜,只是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十足伤心,大家都不由得将责难的目光一再扫向澹台凰。   澹台凰不仅没被这些眼神看得羞愧,反而冷冷挑眉,不冷不热的看着她:“姐姐手下的人打醒了妹妹,妹妹怎么一点都不感谢呢?还哭,这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姐姐在欺负你呢!”   韦凤成雅偷笑,凌燕转头望天,表情冷凝,但似乎想笑。   娜琪雅为了在众人面前保持自己洁白、纯净、纤尘不染的形象,自然只得抽搭着鼻子开口:“妹妹多谢姐姐大恩!”   “嗯!知道我的恩德,挺好!以后也要记得报答,知道吗?我们家燕子为了你,手都抽痛了你知道吗?”澹台凰语重心长的开口,一副我们今日为你付出了很多的样子!   白莲花嘛,绿茶婊嘛,爱装你就装个够呗!   凌燕闻言,当即开始搓手,一副“我很疼痛”的模样。   娜琪雅抽搭了几下鼻子,凄凄哀哀的开口:“妹妹知道了!妹妹回去之后马上就派人送药!呜呜呜……”   说完捂着嘴巴就奔了!完全是一副饱受折磨委屈与摧残的模样。于是,众人对她再多的怀疑,也稍稍退却,开始看着澹台凰在心中叹息,唉,公主实在是太凶狠了!   白莲花已经哭着跑了,这场戏自然也该落幕了。一旁身长玉立的太子爷,当即往澹台凰的身上一靠,魅眸含笑,慵懒声线在她耳畔闲闲响起:“太子妃,爷都快痛死了,你还不给人家上药!”   人家?!   呕——   澹台凰顿时又有点想吐,她忽然发现自从昨夜他装醉之后,他似乎越来越沉迷于撒娇了!   澹台明月此刻也好似终于注意到澹台戟,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那个不听话的小畜生抓到了吗?”   “启禀父皇,已经生擒!”澹台戟回话,而就在这会儿,他手下的连云十八骑也终于带着大部队赶到,队伍的前沿,就是被五花大绑的澹台灭!   第一次见着自己的二王兄,澹台凰还稍稍有些吃惊,他五官深邃,眸色暗沉,身段也很是粗壮,脸上布满了络腮胡子,倒是一副漠北汉子的长相,与她还有王兄的长相风格都大不相同。想来属于漠北人的基因,都到他身上去了!   也因为父王母后出色的基因,他尽管长得十分粗旷,但看起来也极为英俊。此刻,他正狠狠的瞪大双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到了近前,被他身后的人压迫得跪下!他大声开口:“拜见父王母后!”   说完这句话,便不肯再说别的话!显然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对父王和母后还是很敬重的!   “砰!”澹台明月狠狠的一脚对着他踹了过去!一伸手,旁边人的马上将镶满宝石的长鞭交给他,他毫不犹豫的扬鞭,狠狠的打在澹台灭的身上,优雅华丽的声线中是铺天盖地的怒意,“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连父王也要反了,是不是?!”   一鞭子一鞭子下去,衣衫很快染血,一片血肉模糊!   但澹台灭也并不求饶,也并不开口,任由澹台明月的鞭子打在自己的身上,赫连亭雨在一旁看得着急,想开口劝又不敢,毕竟澹台灭这次犯的事儿实在太大,不惩罚无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澹台凰看着没什么感觉,她隐隐能明白父王的心思!即便二王兄犯了错,他也并不想斩尽杀绝,所以刻意在众大臣的面前动手鞭笞,人心肉长,大臣们看着他打了很久,打到澹台灭快断气之后,自然就会心软,主张饶过他这一次。父王也好顺势答应!   而君惊澜看着这一幕,薄唇微微勾起,亦只是笑。整个人还是半靠在澹台凰的身上,迈力的扮演着一个重伤人士。   一旁的澹台戟,亦是冷眼看着,澹台凰都明白的道理,他岂能不明白?只是一眼便能知父王的心思,而他原本也没打算要了二王弟的命,是以当即开口:“父王,您误会了!王弟带兵去齐格亚草原,并非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练兵!他怕儿臣知道了,认为他有争夺兵权之心,兄弟之间心生嫌隙,故而才隐瞒不报偷偷前往,以为父王不会知道!事后父王表示要剿灭了他,他心中害怕,才没敢回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惊讶之下,便很快的理解过来,大皇子素来仁厚,有今日之举也并不奇怪。而大皇子都这样说了,这谋反之罪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澹台凰眉头微皱,虽然王兄此举已经在她意料之中,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可抑制的……烦闷。   而就在她烦闷之间,君惊澜却忽然小声在她耳畔开口:“别急,这一役看似输了,但最后的赢家,仍然会是你王兄!”   澹台凰一愣,不明其意。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听着,动作一僵,澹台灭也很愣了一下,明明自己都派人杀他,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为自己求情!这……   赫连亭雨见此,也赶紧对着澹台明月开口:“既然是个误会,王上便不要再生气了,这孩子也是不知分寸,好好的教训一下便是了!”   澹台明月收了鞭子,看向澹台戟,桃花眸中也终于浮现出几丝愧意,他只想着自己不愿失去一个儿子,却并未顾忌大儿子的感受,终而,他开口吩咐:“澹台灭不知体统,有违军规,按理当军法处置!但其情可勉,朕便网开一面,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鞭八十,以儆效尤!”   八十鞭子下来,历代是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这二王子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也因着素来就没有人能活下来,大臣们也没有发表疑义。可,澹台明月和澹台戟心中都清楚,八十鞭子,对于澹台灭来说,并不足以致命!   澹台明月说完之后,又看向澹台戟,道:“戟儿此番有功,赐右翼王印,统领漠北一半兵马!三日后,封为太子!”   澹台戟听到这儿,惊了一下,皱眉抬头,看向父王的眼神,但见他眸中歉意,当即明了,单膝跪地,高声开口:“多谢父王!”   在漠北,素来只有老皇帝无法领兵之时,才会将左翼、右翼王印交托出去。而这一旦交托,就等于是将一半兵马托出,剩下的一把留于王手,用来巩固王权!而澹台明月正值壮年,又是天下间有名的战神,现下便将右翼王印交了出去,这传位之心便极为明确了!   这下,四下的漠北人便开始高呼:“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整个草原之上,瞬间欢欣鼓舞!   而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也终于笑了,难怪这妖孽说王兄会是最后的赢家!放了澹台灭一马,稳稳的继承王位,其实也挺划算的!   她正乐呵着,太子爷忽然在她耳畔闲闲开口:“开心了?”   “开心了!”她飞快点头,笑意盈盈。   “但是爷已经快痛死了你知道吗?”慵懒声线中满含诉控。   “呃……”澹台凰赶紧扶着他,心情好了一切都好,哄小孩一般,“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上药,不要吵不要吵,小澜澜最乖了!”   说着便将他扶走,听着她的话,韦凤的脑后不负众望的滑下一滴巨汗。登时非常佩服太子妃的劝慰能力,还有太子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没给吐出来……   而其他都顾着右翼王印和册立太子的事情,没有空管他们。倒是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往他们的方向看了看,眸色隐晦不明。   赫连镇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赫连亭雨的身边,轻声开口:“王后,你今日为何不帮娜琪雅说话?”   赫连亭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轻哼道:“哥哥,我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凰儿是否真的欺负了娜琪雅这么多年,你我心里也都明白!为了矫暨部落我荣光,我已经隐忍多年!但是娜琪雅,太不知分寸了,就连凰儿的婚事她也想破坏,简直不知所谓!矫暨部落的荣誉故然重要,但也请哥哥想想,凰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的骨肉!至于娜琪雅,你让她好自为之吧!我漠北并不缺王后,也不是非她不可!”   语落,转身便走。   赫连镇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徒然对娜琪雅生出了一股怒气!手上青筋暴起,杀气腾腾的往娜琪雅的帐篷而去……   笑无语双手环胸,看了一会儿赫连镇的背影,很明确的知道娜琪雅还得挨打!   看完之后,又看向澹台凰和君惊澜的背影,瞅了很一会儿,心中对君惊澜的鄙视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一直看到那两人进了君惊澜的帐篷,他忽然耸肩道:“本国师都有点嫉妒君惊澜了!你们相信吗?”   这话一说,是对着韦凤成雅凌燕等人问的!   三人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齐齐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我们其实都喜欢上你了,你相信吗?”   国师大人闻言,面色微醺,貌似不好意思!咳嗽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看着前方白云,风度翩翩的道:“本国师乃化外之人,不染世俗,不沾红尘,几位姑娘还是……”   “就这样的人还当国师!”成雅已经走出了老远,一边走还一边扭头往回伸手吐槽。   她身边的韦凤也点头开口:“东晋皇帝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是不是被门夹了!”   凌燕冷冷评价:“他长了一副能骗人的样子罢了!”   话没说完的笑无语,就这样看着那三人边走便吐槽的背影。表情似乎呆滞,静静立了片刻。忽然摇头轻轻笑了笑,异世而来的人,手下的人也是与众不同……   ——俺是求月票,某人又要黑心肝的分割线——   帐篷之内。   太子爷趴在自己的床榻上,衣襟散开,莹白玉如的肩头露出,墨发微散,凌乱而不失美感。   单手支颊,微微偏头,看向澹台凰,狭长魅眸挑起,眸中像是有电一般,扫得人神情恍惚。绝美精致的轮廓,微微抿起的红唇,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而澹台凰此刻便在故作镇定,颤抖着蹄子,拿着药往他青紫的背上擦,那一块一块的痕迹,就这样看着,竟然也不显得有碍观瞻,反而叫人心生怜惜。而他看来颀长单薄的背,在扒掉衣服之后竟也显得十分强健有力,肌理分明,每一块肌肤,摸着都能让人感到力与美的收束!   于是,她的表情是镇定的,神色是稳重的,心里其实是有点激荡的!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想着昨晚某人光洁有力滑润舒服,暖玉一般的胸口,擦药,擦啊擦啊擦,慢慢的把脸擦红了!   君惊澜偏头看着,见她脸上染上红晕,显然已经想歪。他薄唇含笑,倒也不出言点破,见着她将自己肩头的青紫痕迹,已然涂满了药膏,又闲闲开口:“下面还有呢!”   “呃……要不找个男人来帮你擦吧!”再往下面擦,衣服就得扒了,要是她流鼻血了可怎么办哪!正想着,便感觉鼻子涌出一股热流,赶紧捂着鼻子飞快偏头!   还是流鼻血了!   他见此,先是戏谑一笑,没给她听到,旋即转回身子,十分委屈的往床上一趴,慵懒声线哀怨响起:“太子妃明明答应了,还说了对爷好的,现下竟然反悔……”   一条黑线从脑后划过!澹台凰好不容易堵住了鼻血,转过身一把扯了他的衣服!后背大开,扬手就把药粉往他背上倒,因为有点上火,所以也顾不得欣赏美色,一边给他搽药,一边十分无语的开口:“君惊澜,我真心觉得你这两天很有点不对劲!整个人就跟转性了似的,虽然比以前你那经常犯贱的样子讨喜了很多,但是你这样,搞得我心里有点发毛你知道吗?”   总觉得他期期艾艾,委委屈屈之下藏着什么惊天大阴谋!   太子爷趴在床上,幸福的感受着某人柔夷的触感,没有回话。   过了很半晌,药搽完了。他方才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还有腿上也有伤!”   “……”难道还要扒裤子?!她脸色一变,一把将药瓶子盖好,对着他的床头扔了过去,“擦下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见她如此激动,他低笑出声,也知道她不可能妥协,倒也不坚持,理好了衣衫,还特意转过身,状若不经意的秀了一下胸肌……   他这一秀,澹台凰也完全不经意的伸长了脖子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她猥琐探头,他忽然抬头,澹台凰偷窥的行为被发现,面色发红,表情僵硬,咬牙强作镇定!抓了抓脑袋,又望了望帐篷顶……哭瞎!她不是有意看的,只是条件反射,脑袋就凑过去了!   他笑,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妃,想看就看,反正爷昨夜已经被你睡过!看看也无妨!”   “放屁!”他这一说,澹台凰登时就想起来这王八蛋在父王面前默认完毕又胡说八道的骗婚,扬起自己的脚就想狠踹一顿!   脚离他还有一眯眯距离,他忽然歪歪斜斜的往床上一倒,狭长魅眸却微微扫向帐篷门口,发出一声惑人呻吟:“啊……好痛——”   澹台凰脸一黑!脚停在半空中,她很明白他这意思是受了伤疼,但是他这叫的怎么听着就像……就像自己在对他做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戟到了门口,手伸到一半,听着里面的呼痛声,终而默默收回手,转身而去。   门口守卫开始嘀咕,声音不大不小,澹台凰正好能听到:“大皇子怎么来了又走了?”   “谁知道……不过刚刚屋子里面的声音你没听到吗?大皇子也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又是一声嘀咕。   澹台凰表情僵硬!木然的瞅着躺在床上哼唧的某混蛋!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澹台戟一走,他便爬起来,笑意融融的看向她,眉头却微微皱着,开口建议道:“你们漠北的守卫话太多,需要换换!”   那意思就是议论了两句,说出了澹台戟的行踪,也暴露了他老人家的企图!   澹台凰磨牙:“君惊澜,我又多想踹死你你知道吗?”   太子爷微微抬手,宽大的袖袍下滑,露出胳膊上青青紫紫,已然上完药的痕迹,然后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她:“真……真的吗?”   语气很受伤!表情很凄哀!眼底藏着的笑意很明显……   澹台凰嘴角一抽,深深的感觉被这货救一救真的戳了死穴了!没事儿他就故意撩起来给她看看,让她打也不好打,骂也不好骂!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成雅的声音:“公主,王上让奴婢送饭来了!”   “进来吧!”澹台凰偏头叫了一声。   紧接着,成雅带着几个下人,端着一个小型的桌子进来了,桌上有丰盛的酒菜,还有刚出炉的烤全羊。成雅开口解释王上的特殊优待:“王上说驸马爷受伤了,也就不必出去参加宴会了,午膳你们自己在帐篷里面用!”   “嗯!”澹台凰点头,没表示疑义。   而这会人,韦凤和凌燕也进来了。凌燕上前一步,诚恳道:“主子,属下是来认错的!属下今日太冲动了。”   成雅也迟疑着开口:“是冲动了一些,现下外头都在说公主又欺负娜琪雅!不过你这一打,当真解气!”   澹台凰无所谓的点头:“白莲花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装,我们以后也要学着些,做事儿别再给人抓着把柄!”   白莲花?君惊澜微微挑眉,暂且不太明白这个词儿的意思,回忆了一下娜琪雅“单纯”的样子,忽然有点明白了。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形容得倒还很贴切……   韦凤点头,表示赞同:“唉,说不准她们现在正在骂我们呢!”   凌燕冷哼一声,不屑道:“她敢骂,我再去抽,一百下!”   澹台凰皱眉,正要开口。凌燕又开口:“放心,我下次抽她蒙着面纱去!”   “噗——”韦凤和成雅喷笑。   澹台凰笑了一声,冷然摇头:“抽几巴掌算什么!多的是法子玩死她,喜欢装便由她去装,以后没事儿整治整治,修理修理,让她知道活着其实如此辛苦,也很怡情不是?”   凌燕冰冷唇角微勾,确定了主子不会吃亏,也不在坚持!点头开口:“那好!我们先退下了!”   “去吧!”澹台凰点头。   那几人一出去,澹台凰便端起碗准备吃饭,低着头扒了两口却发现他没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魅眸中满是水光。   脑后划过一条黑线,无语问:“你怎么了?”   太子爷微微伸手,又露出玉臂之上的大片青紫痕迹,懒懒道:“胳膊痛,无法端碗!”   “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喂你吃?”澹台凰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   他修长玉指伸出,一把将她拉过来,狭长魅眸满是不怀好意的笑,伸手便往她胸口扯:“不必那样麻烦,手把手的喂,太子妃多累啊,爷会心疼的!爷只吃点奶就够了!”   “滚——”   ☆、【010】本来胸就平,再蹭没有了!   太子爷经常被澹台凰骂滚,但从来不滚。今日自然也是重演历史事件,坚守床榻,坚决不滚!   而澹台凰到今日,也终于明白了这个死不要脸的黑心肝程度有多深!谈了半天的条件,终于保住了自己的胸口,不必给人吃奶,但是手把手的喂饭已是必然!   她募然想起自己前世发的誓——这辈子我除了给爷爷喂饭,谁都不给!不然我就把凤倾凰这三个字儿倒过来写!   好吧,姑且想想自己已经穿越,算是下辈子!倒着写名字的事儿还是暂且搁置吧!   原本心中就不爽,尤其这货还做出一副“我做了很大退让”的欠揍样,澹台凰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忍住没给他做一碗古代版的盖浇饭——把饭菜全盖浇到他脸上!   一人吃饭,一人喂。   一人笑意融融,一人脸色黑透。   太子爷悠哉悠哉,又极为优雅的吃着,狭长魅眸笑看着面前之人,忽然懒洋洋的道:“太子妃,你是爷记事起,第一个喂爷吃饭的人!”   “呵!呵!呵!你是老娘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喂饭!”笑得假到不行,说着就把一大坨饭往他嘴巴里面塞,深深的希望能将他的嘴堵住,最好噎死!   他倒也没反抗,一口便含下,虽然颊已经被撑起,但半点不失风度优雅。   澹台凰翻着白眼鄙视:“这么大一块你也吃进去!”她原本是捉弄他的好吗?而且这货从来不肯吃亏,用脚趾头想他都不会吃!没想到竟然能乖乖吃了,也不怕真的噎死!   他吃完,咽下。狭长魅眸看向她,懒懒笑道:“既然是第一次被人喂饭,太子妃喂的,爷自然都吃!”   “我要是喂砒霜……”澹台凰无语的接下句。   他依旧笑意融融,魅眸不含任何开玩笑的韵味:“爷也吃了!”   澹台凰一愣,看着他颇为认真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接句什么话好!这话要是楚长歌说的,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货就善于哄女孩子开心。但是他说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故作镇定的往他口中又塞了一口饭,面无表情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楚长歌的那一套了,还会口是心非的花言巧语,外加甜言蜜语!”   “爷若真的会他那一套,会总惹你生气?”他乖巧的含住饭,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吃完之后,欠扁道,“爷只是知道,爷如此国色天香,气度无双,太子妃一定舍不得毒死爷!”   额角青筋一跳,顿时上火!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尼玛!恶狠狠的瞪着他:“君惊澜,你听说过盖浇饭吗?”   一看她这样子,显然就是情况不妙,这盖浇饭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太子爷飞快的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在她的腰间拱啊拱,又开始悲伤哼唧加呻吟:“太子妃,爷身上好痛——”   “知道了!”澹台凰吐血!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   早知道他舍身相救的代价,是自己这样伺候他,并要忍受各种撒娇呻吟的折磨,她真的情愿自己已经被石头砸死在山脚下!   用力的一敲碗,唤喵咪一般,语气十足不耐道:“好了,别拱了!吃饭!”   “呵——”他失笑,“别拱了?你以为爷是猪吗?”   那一拱一拱的不都是猪吗?澹台凰龇牙咧嘴的冷笑:“你以为你比得上猪吗?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可以杀肉吃!你能吗?”   某人翻了一个身,悠闲的躺在她的腿上,笑看向她,懒洋洋的开口:“爷的肉虽然不能吃,但爷一句话就能决定天下无数猪的生死!能比不上猪?”   太子爷今儿个智商都直线拉低了,开始和猪较劲了!要以自己尊贵之躯,和猪比个上下高低。   澹台凰听完这话,顿时心中大乐,这货也有犯傻的时候!当即开口赞美道:“是的!你说的实在不错,你比猪强多了!”反正猪也就那样!所以你,嘿嘿……   她这话一出,他倒也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看她:“猪么,好比是有用的人。太子妃觉着,是做个有用的人比较好,还是做个一句话便能决定有用之人生死的掌权者好?”   这话,好比是在问她,是做一个成绩斐然卓著的优秀员工好,还是做一个一句话,说让他留下便留下,说让他走便走的老板好。   答案,自然是后者!   随便一句话,也能暗藏玄机。他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君惊澜,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而且幸运的是,你的实力能够支撑起你的野心!”   他浅笑,闲闲道:“所以,在实力无法支撑野心的时候,就要学会掩藏自己的野心!你那二王兄,就是一个很好的失败例子。”   “是的!二王兄应该早早的认识你,让你好好的教育他这一番话,说不定有了你的帮助,他早就浪子回头,不会犯下此等大错!”澹台凰心中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语气很讽刺,就是看不惯他得瑟!   他听完这话,一瞬之间心情便好,狭长魅眸闪闪,饶有兴味的开口:“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你二王兄先前认识的所有人,都比不上爷?”   澹台凰一呆!她说早点认识他,说不准就不会出事儿。而二王兄早先认识的人,都没有给他这样的影响。从她之前的话来分析,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她好不容易想通透了,他又开始在她腰间拱啊拱,找抽道:“这说明爷不仅比猪强,比太子妃、岳丈大人,大王兄等等,这些二王兄认识的人都要强!”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是猪?”敢情这货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不想吃这个亏?不仅仅要证明他老人家比猪强,还要证明他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冷哼一声,将碗放下,“我去找父王交流一下这句话,看看他听完是何感想!”   她这一说完,就要起身。说不准父王听完一生气,什么狗屁的婚事就可以告吹了!   可惜腰被他紧紧圈着,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不能动弹。他微微挑眉,笑意融融道:“太子妃,你别忘了,是你先说的他若先认识爷……”   所以,就算父王生气,也是她找上来说的,他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解释了一下罢了!   这下,澹台凰开始磨牙:“君惊澜!”这个贱人!   她这一叫,某人犯贱的手又开始往她胸口伸,闲闲道:“太子妃不要生气,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已经有几个时辰没摸了,爷看看它又长大了没……”   我擦!   澹台凰一把揪住他的手,没让他继续动作,另外一只手拿起一边的碗,高高举起,看样子就要往他脸上盖!   太子爷见此,当即夸张哼唧呻吟:“啊——好痛!爷的背啊,爷的胳膊啊,爷那还没上药的腿啊……”   哦草!   澹台凰瞬息间泪流满面,手僵硬在半空中,一动不能动,她发现自己是真是被人戳到死穴了!   就在她抑郁之间,他倒也知道把握尺度分寸,为了避免真的将她彻底激怒,已经不再调笑。   微微侧身,一把将她扯下来,压在自己的胸口,她正要反抗,却忽然听他缓声道:“楚玉璃已经入了北冥边境,再过三日,爷就要走了!”   她听罢,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要走了?心中一酸,忽然,有点……舍不得?   只是,为什么会舍不得?   “三个月婚期,缩短成两个月,已然是能缩短的极限。但两个月之后……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会不会连爷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闲闲开口,慵懒声线带着凉意。   澹台凰闷在他胸口,也不知是为了气他还是怎么样,小声冷哼道:“两个月这么长,我怎么会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他闻言,狭长魅眸顿时眯起,语带不豫:“还记得,你在东陵皇宫唱的那首歌吗?”   “什么歌?high歌,杀猪歌,还是热情的沙漠?”澹台凰闷头回话,一时间心里很乱,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清为啥会舍不得!甚至舍不得到有点想在他身上蹭几下!   他轻哼,一字一顿道:“爷不知道那叫什么歌!爷只记得,你站在爷的门口,唱着会牢牢记住我的脸,也会珍惜我给你的思念。这些话,爷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不论你是为什么而唱,但你若敢骗爷。怎么忘记爷的,爷就会让你怎么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说到这儿,他手上的力度加大,勒得她生疼。   “你是在威胁我?”那首《再见》的歌词,原本是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才唱的!没想到人生如此戏剧性,竟然会将情景转化成现下的局面。这会儿,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两个月……   他一听,狭长魅眸闪过半丝暗沉,揽着她,低声道:“不,爷是害怕!”   怕两个月,她真的将他忘了!亦或者,又有其他人闯进她的心。   从那日,他拿着镜子,在屋顶看着她跃窗而出,看着她对着月亮许愿。那样孤寂的眼神,便让他知道了,她该不是真正的澹台凰。   一个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然而,也就是那样的眼神。只是一瞬,便触了他的心。竟然也有人与他一样,茫茫人海,天下之大,唯有自己一人而已!那一日,便改了心思。原是准备杀了她的,不但没杀,还给了她一串定魂珠。   就这样,注意上了她。原是因为同病相怜,原是因为一瞬而动。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她凶悍,看她聪慧,看她坚毅,看她拼搏,看她柔软,也看过……她犯傻。看着看着,便从眼里看到了心里。时而不时的逗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味,待到回头去想,已然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其实,感情这种事,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她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忽然也觉得,两个月,似乎是真的太漫长了一些……尽管,她似乎并不想嫁给这个黑心肝的男人,若真的嫁了,她下半辈子八成都被吃的死死的,根本斗不过他!   最终,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你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我做鬼都不会忘记你做的那些好事儿,说的那些贱话!”   这话,显然带了很浓重的唾弃意味,充分的表明了她对面前这货的所有恶行的唾弃!至于这话之下,夹杂着什么情感,恐怕只有老天爷清楚了!   他闻言,当即低笑出声。显然心情已经好转,笑得胸腔都微微震动,抚着她的发,懒洋洋的开口:“如此甚好!有娘子此言,为夫此行,算是放心了!”   他是放心了。   她却没有。   她在他胸口趴着,沉默了片刻,忽然骨气勇气,轻声道:“君惊澜,你要走,两个月。如果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他愣住,狭长魅眸微闪,掠过半丝笑意,却没有调笑,抱着她的腰,往上面微微提了几许,四目相对。他笑问:“你希望爷留下?”   “没有!”她很直白的摇头,“你有你的责任,如果你只因为我一句话,就留下,弃天下于不顾,任由楚玉璃去算计,我会瞧不起你!”   一个男人,连肩上的责任都扛不起,算什么男人!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听罢,微微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心下沉重,便也没有反抗。   接着,他以头枕在她的胸口,蹭啊蹭,蹭啊蹭,撒娇卖萌发嗲:“那太子妃跟爷一起走,快到婚期爷再送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连问了三个好不好,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砰!”澹台凰一巴掌打上他的头,“乱蹭个毛!本来胸口就平,再蹭就没有了!”   太子爷长这么大,也就在她手上挨过打!伸出修长玉指,一派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好似是疼得快不行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好不好?”   美男子如此卖萌,澹台凰表示自己完全招架无力!一瞬间心中还生出了一种情感,叫做——伟大的母性光辉!但是,总要考虑现实:“三日之后,是王兄登上太子位的庆典,所以我们不能一起走!而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王兄和父王不会同意我跟着你瞎跑!”   “原来你说舍不得,其实是骗人的!”太子爷含泪诉控。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巨大汗水,无语的看着他,这货是不是有点那个啥,有点人格分裂啊?好吧,她承认自己其实也很吃这这一套,完全招架不住,只得再次退让:“呃,要不,你先走,我随后跟上!但是父王和王兄不让走,我就没办法了!”   “好!”太子爷满意点头,至于让澹台明月和澹台戟点头的法子,早已了然于胸,只要她愿意跟着就好了。原是以为她软硬不吃,今日才知是软到一定程度,她才会买账!   心情好了,事情解决了,他又笑意盈盈的开口找抽:“爷不与你一起走,那穿过沙漠的时候,你便要自己注意风沙。记得带上东西挡风,本来就丑,要是刮坏了脸,就更丑了!”   “君惊澜!”澹台凰狠狠磨牙,恨不能一口咬死他!瞬间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决定,这货看似可怜,其实根本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套着她上钩之后,就原形毕露!然后不断找抽犯贱!   他听她这样一叫,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接着“犯贱”道:“爷还有三天才走,太子妃现下就深情款款的呼唤了!不若我们今日就做点什么,就是你上次说的什么类似鱼和水才能做的事,也就是鱼水之欢。彼此交付如何,这样太子妃也能放心一些!”   “砰!”狠狠一脚抬起,对着他踹了过去!   他轻轻避过,笑得更为愉悦。   她冷着脸,调整了一下心绪,十分理智的认真开口:“君惊澜,我只是舍不得,也许真是喜欢,也许只是因为总有你帮我,所以才会有依赖,更或许,只是养了一只动物,一起待久了都会有感情,故而不舍。这并不代表我已经爱上你,或是非你不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她自己理清楚之前,她不希望误导了别人,给别人不该有的想象,最终误人误己。   他当然是明白,魅眸闪闪,好整以暇的笑笑,伏在她身上轻声道:“爷明白!哪怕你就当爷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爷等你!”   “等我什么?”条件反射便是一问。   他低笑,狭长魅眸看向她,懒洋洋的开口:“等你爱我……”   她愣住,久久不能平静。当他是她养的一条狗,牵挂着也好?他竟然能卑微退让至此,一瞬都让她眼眶发酸。   她沉默了半晌,终而开口,眼神四处躲闪道:“以后别这样形容自己,我不喜欢!其实,你在我这儿地位也挺高的,和狗不同!”这智商,最少也是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不是,怎么会是狗?   而事实证明,太子爷是永远不会胡乱形容的,也是绝对不会形容错误的!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很轻:“狗忠诚。”爷对你忠诚!   澹台凰微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息着开口:“君惊澜,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最终不能爱上你,真的是我的损失!”虽然他这个人经常犯贱,但是,用情很深。深到,她觉得无以为报!   这话一出,太子爷心情大好,微微低头,一口咬上她的唇,魅眸却微微挑起看向门口,低笑道:“不若我们先做,做完就容易爱上了!”   “滚犊子!唔……”这一骂,他的舌便滑了进去。   比上次好了很多,没有再胡乱啃咬,当真是多练练就好了!   澹台凰推了半天没推开,也有点担心这货是真要“做”,赶紧伸手就想废了他的命根!将要握住之时,帐篷的帘子忽然被掀开……   “凰儿,父王让王兄……”澹台戟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他身后跟着的成雅等人也顿住了!   他们看见的场景,是北冥太子在上,澹台凰在下,两人衣襟凌乱,正在接吻之中,原本见她的表情像是被强吻,但是看看她的手,正意图伸向北冥太子身上某处……   蓕钼澹台凰一见有人进来,赶紧悲催缩手!为毛总是这样倒霉,又给王兄看见加误会?   而澹台戟,那会儿便是被君惊澜一声惨叫误导,没过一会儿看见成雅等人送饭进去,出来之后并无异样,便想着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故而现下才会进来,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君惊澜浅浅一笑,偏头看向澹台戟,闲闲道:“王兄,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语气不太好,似乎责怪。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先是那会儿的误导,加上现在,为什么她觉得这货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让王兄误会。而且,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他对王兄的敌意!   “未婚夫妻,也不能同处一室,难道北冥太子不知?”澹台戟华丽优雅的声线很冷,眸色十分冰寒。不论是从礼节上讲,还是从他个人角度来讲,这两人都不应该如此不知分寸!   澹台凰一把将他推开,站起来,飞快的拉好自己的衣襟,正准备解释是那王八蛋个人犯贱,导致现下的场景,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然而,却见澹台戟根本不看她,冰冷的眼神一直放在君惊澜的身上。   太子爷闻言,浅浅一笑,懒洋洋的从床榻上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整理自己的衣襟,姿态动作,如同朗朗晴空的一片肆意云彩。理好之后,几个大步,到了澹台戟的跟前。   四目相对,悠然而立。   两人高度相当,也都是身段颀长,又都是泛大陆的王者,就这样站在一起,气场几乎压迫得旁人喘不过气。   而澹台凰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是皱眉,总觉得君惊澜这货有点神经质,没事儿跟王兄杠什么!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狭长魅眸扫向澹台戟,一股凌厉杀气徒然而出,慵懒声线亦于同时缓缓响起:“这礼仪伦常,本太子自然都懂,本太子只怕,是王兄不懂!”   言辞犀利,旁人没听懂,澹台戟却是瞳孔收缩,狠狠一怔,险些没站稳!成雅也听得呼吸一窒,赶紧低下头,不敢给人看见她眸中异样。   静默半晌,妖媚的桃花眸缓缓闭上,又倏地睁开,轻轻笑了,华丽优雅的声线轻轻响起:“多谢北冥太子挂心,这礼仪伦常,本宫亦懂!只是请北冥太子此后注意分寸,凰儿年纪小不懂事,太子亦不要引导她再犯错才是!”   这话,便是知道自律和分寸了!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身上的杀气便瞬间敛下,懒懒轻笑:“多谢王兄提点,本太子日后定当注意!”   一众人就看着他们两人这样打哑谜,越看便越觉得云里雾里。   澹台凰看气氛稍有缓和,赶紧故作天真的往前头跳了几步,到了澹台戟的跟前:“王兄,你方才来,是说父王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是!父王说有话要对你交代,让你先去他的王帐!”见她一过来,澹台戟的声线当即温和了很多。   澹台凰乖巧点头,看他的样子对自己没有太生气,这才微微放心!回头对着那黑心肝的妖孽挥了挥手,咬牙切齿的道:“我走了!午膳已经伺候过您了,您晚饭麻烦自己吃!”   他笑,不置可否。   目送他们离开……   ——俺是太子爷很深情,请以月票表扬他的分割线——   澹台凰跟着澹台戟往王帐而去,走了一段路之后,澹台戟开口叹息:“凰儿长大了!”   “呃……”一听这话,澹台凰顿时不知是褒是贬!故而不敢开口。   “知道顾全王兄的安危,一人先行。但是你这样做,王兄有多担心,知道吗?”他缓声开口责难,也揉了揉她的发,桃花眼中却满是疼宠。   澹台凰一吐舌头,当即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脸的道:“哎呀,反正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王兄不要生气了,生气容易变老,变老了姑娘家不喜欢,就娶不到媳妇了!”   澹台戟失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这鬼丫头!”   这般亲昵的动作,自然也落入了身后君惊澜狭长魅眸之中,他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门檐上。眸色隐晦莫名,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笑无语从一旁的帐篷里头步了出来,缓缓到了他身边,也没太在意门口的守卫,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又咳嗽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本国师昨夜夜观星象,看凤凰星辰的周边,竟然围绕着好几颗帝王星,故而推测,北冥太子最不放心的情敌已经出现,是也不是?”   君惊澜懒散一笑,淡淡道:“本太子昨夜也夜观星象,见着东晋国师的本命星周围阴云密布,煞气浓重,恐有不测!不知如此情况,国师大人昨夜有没有一并看到!”   这话一出,某国师面色一僵!轻轻咳嗽一声,伸出一只手放于额头,对着朗朗晴空呈眺望状:“今日天气甚好,祥云密布,本国师自然有神佛保佑,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还请北冥太子放宽心,多关注天下大事,至于和本国师有关的一些微末小事,就不要太注意了!”   他这话一出,不远处的韦凤和凌燕就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真心不懂东晋皇帝到底是脑袋里面哪根神经搭错了,找了这么一个神棍做国师!最奇怪的是东晋皇帝不断对这个人言听计从,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亡国!这真是太神奇了!   而就在这会儿,在空旷草原之上做完减肥操的小星星童鞋回来了。星爷对自己的锻炼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严重感觉自己肚子上的肥肉少了很多,至于是真的少了,还是心理作用,星爷暂且就不知道了!   尤其今天还有一件事让星爷很高兴,就是它做减肥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自己胸前的毛已经长好了,所以小内衣已经扔掉了,但是下头的毛才没长好,所以仍然要穿着破了洞的内裤,但是星爷即将重新变成那英俊潇洒的模样已经是必然事件不是吗?   所以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它蹦蹦跳跳的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兴冲冲的转了一圈:“嗷呜!”——主人,你有没有觉得星爷有什么不同?   嗷呜完毕,两只前爪抓着自己肚子上的肉,眯着狼眼长着狼嘴笑眯眯的看着他——看这里,看这里,星爷肚子上的肉少了一圈有木有?有木有?!   君惊澜狭长魅眸在它身上看了半晌,忽然赞赏道:“小星星,知道减肥,挺好!”   星爷被赞美,两只前爪羞耻捂脸,非常不好意思!矮油,主人,你突然这样夸奖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韦凤远远的看着,已经是习惯了,故而没什么特别表情,倒是凌燕看着看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年头,动物比人类都有羞耻心了!   笑无语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净而纯澈的眸闲闲的扫了小星星一眼,又闲闲的看向王帐的方向。   在小星星童鞋持续害羞之间,太子爷又忽然开口:“所以爷决定帮助你好好减肥!从今日开始,不吃零食,不吃晚饭,过些日子,一定会瘦下来!”   “嗷呜!”神马?!这是减肥还是玩命啊?   星爷飞快的窜过去,激动的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发表反对意见:“嗷呜!嗷嗷嗷!”主人,你听我说呀,时代在进步,世界在发展,我们讲求健康生活,安全减肥!所以呀,做做减肥操就行了,节食神马的完全不是狼做的事儿啊!星爷会营养不良,发育缓慢的你知道吗?   但是太子爷根本没理会它,也随着笑无语,看着王帐的方向。   笑无语的话,其实没说错。   最有力的情敌已经出现。是有着王兄身份,便能与她一再亲近的澹台戟。还是已然开始打听她的楚玉璃?   不论是谁,都不容他懈怠……   ……   澹台凰到了王帐门口,澹台戟便被一个士兵叫走,让她先进去了。   成雅便跟着澹台凰进了王帐,此刻澹台明月不在。她们便要先等一下……   这一路,澹台戟和澹台凰说了很多话,却也没有提任何关于君惊澜的问题,成功的让澹台凰免于尴尬。澹台凰心中也清楚,王兄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好奇,只是清楚问了她会不知如何回答。很宽和的性子,不强人所难。   于是,她一边扫视着王帐,一边对着成雅开口感叹:“王兄的脾性真是好,要是谁给我做嫂子,她将来真是有福了!”   成雅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方才在北冥太子帐内,发生的那一起对峙,她大概能知道原因,但是,这样的话若是乱说了,说不准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故而她不敢胡言!   咳嗽了一声,说起另外一事,笑眯眯的道:“公主,告诉你个好消息!娜琪雅公主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矫暨部落的首领,也就是您的舅舅,刚刚听说被鞭子狠抽了一顿!哭得可惨了,这还是娜琪雅第一次挨打呢,真是太痛快了!”   矫暨部落的首领,舅舅?澹台凰挑眉,感觉不很深。但是她素来记仇,有仇必报,所以听说那朵白莲花被人修理了,也还是很能愉悦心情陶冶情操的!故而开口问:“残了没?死了没?”   成雅不屑挑眉,小声开口:“怎么会打死打残呢,矫暨部落的人还指望她嫁给大皇子做王后呢!死了或是残了,希望不就泡汤了?但是听说挺惨的,草原上不少汉子都心疼死了,在背后偷偷骂矫暨部落的首领呢!”   “唉,女神受难!他们伤心是正常的!”澹台凰似笑非笑的开口,语中讽笑意味很明显。   成雅瘪嘴:“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纯洁的贱女人,那些汉子们还把她女神,也不知道眼睛是怎么长的!每次都是冲进来将您打一顿,见人就开始大哭反说您打她,奴婢忍她很久了!昨天看见您和燕子抽她,奴婢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在演泰剧嘛!我明白!”澹台凰在前世曾经看过几部泰剧,没有一部能看下来,因为她接触的那几部,全部都是女配殴打女主,转头之后对着男主哭,告状反诬。而女主也只能默默流泪,哭得十分凄惨!觉得很无聊,才没看,觉得这种搞法很幼稚,所以更看不下去!   但是没想到,在古代能遇见这样一个奇葩女!   成雅不明白,问:“泰剧是什么?”   “啊,你不明白的。等着吧,有机会我也演一场泰剧给大家看看,装逼而已嘛,虽然不喜欢,但是用来对付对付贱人也还不错!”澹台凰找了个板凳,坐着发表自己意见。   成雅还是没懂。   可,就在这会儿,帐篷忽然被人掀开!进来的人,正是那据说挨打之后的娜琪雅!赫连镇打了她,这所有的仇恨,她自然很顺畅的转移到了澹台凰的身上!   而且她知道,再有半盏茶的时间,王上和大皇子就会进来!以前对付澹台凰百试不爽的法子,如今用用报仇也好!上次王上就说了,澹台凰要是再欺负自己,就要动家法了!君无戏言,她很期待!   几个大步走到澹台凰面前,脚步有点不稳,显然是真的被赫连镇打狠了!王帐的隔音效果极好,门口的人自然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她和澹台凰,她也不必再装!   白莲一般纯洁的面上满是狠辣,开口便骂:“澹台凰,你这个贱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十日断肠草,竟然也没毒死你!”   十日断肠草?!   澹台凰猛然一震,微微算了一下,从漠北到东陵皇宫,大概是九天,十日断肠!和她穿越而来的时间正好吻合!她来了之后,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穿越,也没有想过前身的死因。是因为身边一直出事儿,总有人想杀她,她无暇往这边想!   那,按照娜琪雅这么说,自己的前身是被她毒死的?   这件事情一通,澹台凰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怒气,她原本以为娜琪雅不过是为了自己高洁的形象,而正好讨厌澹台凰,就玩些小孩子家家的把戏,所以她总想着给她点教训就罢了,都没想过要她的命!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   成雅也是一惊,公主中毒?她怎么不知道?脑中忽然想起公主失忆的前几天,一直精神恍惚,难道……   澹台凰冷笑了一声:“哎呦,我说白莲花,现在怎么不叫姐姐了?上午不是姐姐,姐姐,叫得很亲热吗?”   看她听自己说了下毒的事情,也没跳起来,反而淡定的说出这样一番挤兑的话,娜琪雅当即一怒,拿出自己带来的针,飞快出手对着澹台凰扎去!   针扎上,不扎太深,就不会有明显痕迹!却能疼痛入骨。   澹台凰冷笑,好一朵聪明的花啊!但,她的凤御九天已经破了第四重,岂是区区一个娜琪雅能对付的?快步上前,飞快伸手,劈手一夺!   娜琪雅手一软,针便到了澹台凰的手上!   澹台凰拿着针,飞身一转,围着她疾步而行,手上的针毫不犹豫的对着她扎去!尤其对着她的胸口狠狠的扎了好多下:“胸长这么大做什么?给你放点血,小些男人们捏着才比较舒坦,知道吗?”   “啊——”娜琪雅惨叫!   成雅在一旁看得惊险,见着公主占了上风,高兴的险些跳起来!又听着公主说胸那些,无语的耸肩,看来公主是被北冥太子刺激狠了!   而就在这会儿,有脚步声过来,成雅一慌,澹台凰也飞快收手,并一把将一旁桌上的茶壶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娜琪雅没明白她的行为,也被扎得很痛,扎了好几下,疼得眼泪都留出来了,这次不必装哭也有泪,转身就往门口奔,告状去也……   澹台凰很快的把一旁的杯中水抹到脸上……唉,哭不出来啊,只能借用道具了!   帐篷被人掀开,澹台明月带着澹台戟,还有宗族的人进来了!娜琪雅飞身上前,正要告状……   忽然,身后传来澹台凰的嗷嚎大哭!娜琪雅脚步一顿,诧异的转过头……   澹台明月等人一进来,就看见一个茶壶摔碎在地,茶壶的旁边是满面泪水,躺着痛哭的澹台凰。而娜琪雅正走到门口,面上有泪,看样子不知是想对王上说什么……   娜琪雅咬牙,正想说话。   澹台凰忽然扯着嗓子大哭:“父王,王兄!救命啊!娜琪雅被舅舅打了,哭着跑进来,硬说是我害的,还拿茶壶砸我,呜哇……好疼啊!啊,我是不是快死了!疼死人啦,父王,王兄,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演个泰剧嘛,谁不会呀!    ☆、【011】笑无语,你竟敢拐带爷的女人!   澹台凰这一悲伤大哭,加上满脸的茶水,被众人全部理解为泪水!   娜琪雅每每就喜欢这样对付别人,现下形势逆转,叫她几乎无所适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心中的一把火险些没给烧穿了心脏!明明是这个女人用针扎了自己,她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澹台戟当即几个大步过去,到了澹台凰跟前,蹲下身子询问:“凰儿,你没事吧?”   话是这样说,妖媚的桃花眸中却满是笑意,只给澹台凰一个人瞧见了,显然是一眼便看出她在演戏。这丫头从来都是凶悍的很,皇甫轩这样的人欺负她,她都敢去偷盗人家的草纸,娜琪雅不过是拿茶壶扔了她一下,怎么可能哭得这么严重!   澹台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但是王兄看得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不是?于是,她十分果决把脸往澹台戟的怀里一埋,高声大呼:“哎呀!我怎么会没有事啊,我的腰啊,我的腿啊,我的胳膊肘啊!好像都摔断了呀,明天已经不能直立行走了呀!”   这哭得声泪俱下,一旁众人皆无语凝噎!虽然知道她是受了委屈,但是一个茶壶而已,一般不是只能打到一个位置吗?为什么她这哭得好像全身都已经中标?   娜琪雅气得面色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中的毒火几乎要将她纯净的双眸烧灼!眼看四下之人扫向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屑,越发怀疑之色浓重,她就像是疯了一般,飞快的对着澹台凰奔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污蔑我!分明是你拿针扎我,你还敢……”   “砰!”人还未到跟前,已经被澹台戟一脚踹飞!转头一声怒喝:“娜琪雅,放肆!”   “咚!”娜琪雅被澹台戟一脚踹了一个底朝天,眸中满含泪光看着心爱之人,心中全是不敢置信!他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他以为她兢兢业业的努力,努力的塑造最美女神的形象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能嫁给他!   可,自己毕竟不是矫暨部落首领的亲生女儿,能否真的嫁给他,一切都难说!所以,她才将目标放到了“草原之花”的身上,只要拿到草原之花的名号,她便会是草原上公认的最美女子,一定能填补自己不是嫡公主的缺憾!   但是偏偏的,有澹台凰挡道!她是王上的女儿,出生便有高贵的身份,不论她如何不堪,王上也未曾考虑过将草原之花的名誉给旁人!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的和她作对,甚至痛下杀手!   最后呢?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这样残酷的一脚,像是对垃圾的态度!今日挨的所有的打,有没有心爱之人这一脚给她的伤害大!   看着白莲花含泪痛苦的表情,澹台凰瞬间明白了王兄应该就是她的心上人!但,明白了之后,很快的冷笑了一声,王兄是她的心上人,她该做的不是费尽心机的抓住王兄的心吗?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她以为,不论是任何理由,都构不成其无端端的伤害不相干人的借口!甚至,还下手杀人!   于是,尽管明白了点什么,她仍旧赶紧将脑袋埋入了澹台戟的怀中,开始了第二场凄凄哀哀的哭诉:“王兄,你看哪,她还想打我!”   王帐门口的众人看得一愣一愣,他们感觉今天根本就是情景重演!只不过,这两个人换了一个立场,从前都是娜琪雅公主受尽委屈,告状完毕,倾凰公主不但不认错,还歇斯底里的冲上去,说对方污蔑!   今天,完全反了!   成雅在一旁看的实在是太痛快了,险些没给高兴得跳起来,真真是没想到娜琪雅公主也会有今天,她还以为公主一辈子就只能在她手上不断吃亏呢!   这会儿,澹台明月亦怒喝出声:“娜琪雅,是谁准许你擅自进入王帐的?”   “这,臣女,臣女……”娜琪雅有点懵了,原本准备的说词是澹台凰为了欺辱她,遣人将她叫来,但是情形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现下再这样说,还会有人相信吗?   擅闯王帐,可是死罪!   成雅去了一趟中原,跟着那些满肠子弯弯道道的人,自然也都学聪明了!一转头便看着澹台凰对着她挤眉弄眼,马上明白过来,当即故作惊讶的捂着嘴巴惊呼:“难道是为了盗取机密?”   呼完赶紧用两只手捂住嘴!   瞪大双眼都不敢再发言,好似是被吓得狠了。   若说只是两个小女孩的冲突,大家就能往低处看,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是盗取机密未免也太严重了一些!直直的让赫连亭雨都皱起了眉头。   澹台明月冷哼一声,几个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王座之上铺着最上乘的皮草,只是一眼看着毛色、厚度、大小和拼接数量,就知道价值不菲!而王座的后面,是一副巨大的苍狼神图腾!漠北人信奉的王者不是龙,而是苍狼!   他往王座上一座,威压自然也不同于刚刚于下臣谈笑风声时进来的和善模样,强大的气势迫得娜琪雅面色发白,几乎有些不稳,想当场晕倒下去!她赶紧起身跪好,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却一句话都不敢抢着说。   跟着澹台明月一起进来的宗族亲室也各自排列站好,尤其赫连镇的表情最为难看!要是这个死丫头盗取机密的罪名成立,自己第一个就是指使她的嫌疑人!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了,整个矫暨部落都完了!全完了!   澹台戟扶着澹台凰站起来,往一边走,澹台凰途中还在不断的抹眼泪!并且悄悄的对成雅竖起了大拇指,很聪明啊,很聪明啊有木有?一下就能理解过来自己的意思!她想反诬娜琪雅,也让对方体会一下被人污蔑的滋味,同时破解掉状告自己的计谋,自然只能那样说!而且她和娜琪雅素来就有积怨,若是说她谋反,人们大多会怀疑是构陷!   但是成雅不同,成雅只是个侍婢,也只是随口一猜。这样的杀伤力,可远比自己说一句话要大多了!这些大臣们都会在心中想,一个侍女都能猜到的问题,他们会猜不到吗?要是说自己猜不到,甚至都不会怀疑,将会显得自己多么无能,思考多么不全面!   于是,他们就算是为娜琪雅话,都会有所保留,起码会有一句:“虽然娜琪雅公主确实有可能盗取机密!”   他们这样求情,多求几次,这一句话就会被重复很多次,父王也会听到很多次,听的次数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帝王的猜疑之心,可是历代以来从来不会少的问题!   既然这朵洁白的花,就是杀死自己前身的凶手,而自己来了之后,这丫还反复刁难,那么她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不是?   果然,澹台明月四下一扫,开口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台凰赶紧开口:“父王,儿臣也不知道!娜琪雅就那样进来,看见儿臣就开始动手,但是她是否真的想盗取机密,儿臣半点都不知道!”   “成雅,你说!”帝王含着怒气的声音看向成雅,语气很冷,压迫力度也很足,成雅慌慌张张的跪下,颤抖着身子开口:“王上,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方才也只是随口一猜,并不知晓娜琪雅公主心中真正的想法,奴婢,奴婢……”   成雅倒也不笨,知道自己现下若是一口咬定娜琪雅进来,是为了盗取机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矫暨部落的人恨上公主,都会认为是公主指使了自己!所以,她就应该说不知道,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这些大人们来论断了!   成雅这样一说,气氛当然是缓和了一些。   澹台明月看向娜琪雅,不悦道:“娜琪雅,现下你来说,你来告诉本王,是谁准许你进来的!”   “启禀王上,臣女,臣女只是一时糊涂,被父王教训了之后,记恨倾凰公主,所以才会头脑一热,大着胆子闯了进来!请王上恕罪,臣女绝对没有要盗取机密的意思!”娜琪雅虽然吃了大亏,但是也还不傻。现下她若将所有的事情一概否认,极有可能就会被上刑逼问!   若真上了刑,即便不是盗取机密,也再难洗脱干净!二者取其轻,先承认了自己嫉恨心作祟,保住小命再说,至于和澹台凰的账,以后慢慢算!   可,她这话一说完,赫连亭雨身边的一个年纪和澹台凰相仿的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切!谁信啊,谁不知道娜琪雅姐姐在整个漠北的名声,那都是极好的,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微末小事,就对公主殿下动手,想必是公主殿下无意中出现在这里,坏了她想盗取机密的好事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这才注意到她!刚刚哭的太认真,没有太在意场内的人,现下一看,这姑娘生得也美,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眉间却是漠北女子的豪爽,一看便知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而澹台凰的眼神,看向那姑娘之时,那姑娘当即对着她露出一个笑脸,很是友善!   “轩画,不许胡说!”站在前方,一个身穿一品官服的大臣,当即开口呵斥!   “父王,我知道了!”那女子乖巧点头,不再开口。   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覆水已然难收。也讲的非常之有道理,是了,娜琪雅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微末小事,就大发嫉恨之心,跑来殴打公主呢!是以,众人怀疑的目光都很快的放到了娜琪雅的身上,并且有意无意的还往矫暨部落首领的方向看!   赫连镇顿时头都大了!素来脾气也不好,狠狠的冲上去,重重的给了娜琪雅一脚!   直直的将娜琪雅掀翻在地,看那力道至少也是一道淤青!她疼得很,现下却不敢呼痛。很快的,赫连镇就被其他人拉住了……   娜琪雅今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终于明白了一直保持纯洁完美的形象也未必是好,装到一定深度之后,她即便将自己的真面目剥下来给大家看,也已然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了!她愤恨的看向赫连亭雨身边之人,大声开口怒喝:“陈轩画,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嫉恨我,现下想害我……”   “哈哈哈!”陈轩画原本是打算乖乖听父王的话不再开口,一听她这样一说,当即冷笑了起来,“真是笑话,漠北共有十大部落,我堂堂赟隐部落的嫡公主,会嫉恨你一个过继而来的公主?你也不照照镜子知晓知晓自己的身份,即便要嫉妒,我也该是嫉妒王族的公主,我会嫉妒你这个血统不纯的笑话公主?”   她这话根本说得狠到极致了!句句戳的都是娜琪雅的痛处,直直气得娜琪雅双目喷火!站起身就想冲过去掐死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可方才站起身,澹台凰便似笑非笑的开口提醒:“娜琪雅妹妹,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草原最单纯善良的女人!”   这话,像是一根绳索!牢牢的套住了娜琪雅的脚,是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这样冲出去打了陈轩画,自己这么多年塑造起来的形象就全完了!   陈轩画当即又冲着澹台凰一笑。   澹台凰微微挑眉,没说话。   成雅看得一愣一愣,在澹台凰耳边小声嘀咕:“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赟隐部落的公主,没想到她说话这样厉害!只是她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会帮忙呢?”   澹台凰悠哉悠哉的笑笑,轻声开口注解:“你要知道,一个人总是装纯洁欺骗大众,总会有人看不惯的!看不惯娜琪雅的人多的是,陈轩画应该也只是其中一个!”   成雅点头,深以为然。其实她私下里也经常听见姑娘们一起说娜琪雅的坏话,但是那些男人们全部认为大家是嫉妒……   这下,赟隐部落的首领也不说话了!他好好的女儿,被一个血统不纯的公主说嫉恨,说他不生气那绝对是骗人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其实几大部落之中,他内心里面看不惯赫连镇那嚣张的德行也已经很久了!弄死了一个娜琪雅,下一代王族的王后,就和矫暨部落没有关系了,看赫连镇还拽什么拽!   事情说到这儿,已经是趋向了无解的状况!   澹台明月将眼神往四下一扫,开口道:“众位首领以为如何?”   赫连镇自然第一个开口:“王上,臣以为娜琪雅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一直以来名声甚好,臣甚至都没有责难过她,今日却动了手,也许她心中记恨,所以才会做出不智之事,对公主动手!”   他这话一出,自然就有几个人上来附和。   赟隐部落的首领冷哼了一声:“娜琪雅是矫暨部落的人,首领自然帮她说话!难道阁下连避嫌二字,都没有听说过吗?王上!臣以为,赫连镇几年来一直嚣张跋扈,在众族部落面前耀武扬威,也许心存不轨已久,这娜琪雅就是他派来偷盗机密的!”   “拓跋邬,你——”赫连镇一怒,接下来的话却不知如何说!   而果然拓跋邬这话一出,一直就看不惯赫连镇的众首领全部都站了出来,极力主张是赫连镇有意谋反,方才指使!   有人主张,自然也就有人反对:“启禀王上,虽然娜琪雅公主是有盗国的嫌疑,但是我们毕竟没有证据,而且娜琪雅公主也极力否认,还请王上三思!”   “是啊,王上!虽然公主有这样的嫌疑,但是这也只是嫌疑而已啊!”又是一个人接话。   拓跋邬听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当即符合着开口:“不过众位首领所言也有理,娜琪雅公主虽然有嫌疑,但是毕竟我们没有证据啊!”   他这样一说,唯他马首是瞻的几大首领,自然也都开始这样说!   娜琪雅听着听着,终于面上微微露出喜意,看这样子,只要所有人都帮自己说话,这一劫就渡过去了!   成雅却是越听越着急,小声在澹台凰的耳边开口:“公主,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脱罪了!说不定王上怜悯她险些被污蔑,对您动手的事情也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澹台凰但笑不语,看着娜琪雅庆幸的表情,登时有点想笑!这个蠢货,还高兴!所有人都在提醒父王她有嫌疑,一旦帝王心生怀疑,有没有证据有什么关系?有嫌疑就足够定罪了!   她笑意融融之间,却忽然看见王兄的表情不太好看,小声诧异问:“王兄,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澹台戟不甚在意的笑笑,桃花眸中仍旧满是笑意,但澹台凰却看出了这笑并不十分真心。   怎么回事?   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也终于听完了所有人的“劝解”,当即怒喝一声:“赫连镇,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吼!自然就等于是君王有了决断!   于是,所有真心求情和假意陷害的人,全部闭嘴,各自站在一旁等着王上处置。   而澹台凰也敏锐的看见澹台戟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   赫连镇当即跪下,大呼冤枉:“王上!臣下真的没有!臣下对王族的忠诚,有苍狼神为臣的忠心作证,请王上明察!”   “苍狼神为你的心作证,朕反而怕你的心玷污了苍狼神!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斩立决!”澹台明月冷声开口,语气已然是毋庸置疑!   这下,赫连镇才是真的怕了!娜琪雅也完完全全的慌了神!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找澹台凰的麻烦,竟然能将事情闹得这样大,闹到要她赔命的地步,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面的士兵进来,将要拿人,而也在真正的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赫连镇也终于明白,自己从前所一直追寻的那些荣誉有多可笑!在性命的面前,那些荣誉都已经不值一提!   澹台凰微微挑眉,觉得父王的决断不简单,矫暨部落是除王族外,最大的部落,父王就这样说杀就杀,难道不怕矫暨部落会反?   而就在这会儿,沉默了很久的赫连亭雨,终于起身开口:“明月哥哥,哥哥不会想谋反的,还请你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也许只是一个误会!”   这一句“明月哥哥”,自然是在指望澹台明月念及旧情!   这下,澹台凰那根断了的神经终于接上了!是了,赫连镇是自己的舅舅,而按照娜琪雅对王兄的态度,几乎是能看出来赫连镇是支持王兄的,在古代几乎是没有什么比母舅家的势力还要牢靠了,所以赫连镇一倒,王兄身边就少了一个人!其实她原本想的是除掉娜琪雅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赫连镇是生是死跟她没有关系。但现下,涉及到王兄,关系就大了!   王兄皱着眉头,应该也就是这个原因吧?但是王兄尽管不愿,也不想逆了她的意,所以一句话都不说。她心下微动,王兄如此为她考量,她岂能不为王兄着想?   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明月忽然将眼神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开口问:“凰儿,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你怎么看?”   澹台凰当即上前开口:“启禀父王,儿臣和母后一样,也觉得舅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会不会,会不会是娜琪雅今日挨了打,想陷害舅舅,所以才……”   她这话,意思很明确,是在给台阶赫连镇下!   她可以为了王兄退一步,但是却不可能就此放过娜琪雅!她也相信,赫连镇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是和娜琪雅一起被砍头,还是将娜琪雅推出去,自己明哲保身,那就完全看他自己了!   赫连镇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是蠢人,很快便能明白澹台凰话中的意思!虽然就此放弃娜琪雅有点可惜,但是弃车保帅,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故而,他很快的开口:“娜琪雅,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本王养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不过是打了你一顿,你就如此算计本王,想陷本王于不义!本王真是瞎了眼,才将你过继到自己名下!”   于是,就这样满怀怒意,不轻不重的一段话,彻底的将自己撇清,也将娜琪雅放弃掉了!   “原是如此!”澹台明月淡淡开口。   他这一开口,澹台凰的说法就成立了!只是如果这般,娜琪雅便不再是叛国罪,而只是构陷的罪名,这样就罪不至死了!   澹台戟看到这儿,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看向澹台凰,却见她微微扬唇,对着自己一笑,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顾虑,才决定放过舅舅,也暂且放过娜琪雅一条命!心中一动,不知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   而到了这一步,其他人也不再开口了!对于赫连镇那边的人来说,现下赫连镇放弃了娜琪雅,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已经是现下所能有的最好局面。而对于拓跋邬的人来说,只要赫连镇放弃了娜琪雅,从此矫暨部落将不再有耀武扬威的资格,他们原本的目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已经可以落下帷幕!澹台明月的桃花眸扫到娜琪雅的身上,不冷不热的开口:“构陷重臣,原本是死罪,但毕竟公主之尊,罪当从轻发落!拓跋邬,告诉朕,按律当如何处置?”   拓跋邬上前一步,恭敬开口:“启禀王上,按照律法,应当是轻则杖责四十,重则监禁十五年!”他一说完,当即意识到监禁十五年应当不可能,毕竟娜琪雅这些年在漠北草原的名声太好,直接杀了男人们激动一阵也就过去了,但若是监禁,就会一直有人不断求情,王上放人的几率很大!只打四十大板,只要能活下来,对她以后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他又开口补充:“但是娜琪雅公主陷害其父,有违礼仪伦常,根本畜生不如,又以下犯上,毒打公主殿下,臣请王上加重刑罚!”   赫连镇为了将自己撇开,见此自然也不敢再开口求情。   而娜琪雅就这样被推到了极地,不论她再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但是她尤不死心,依旧凄凄哀哀的哭着求饶:“王上,臣女冤枉,臣女是冤枉的……”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赫连镇怒喝一声,眼睛瞪得仿佛铜铃,像是她再多说一句话,现下便能一掌劈了她!于是,她怯怯的看了赫连镇很久之后,终于不敢再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便用墨刑吧!”澹台明月冷声开口。   墨刑,又称黔黥面之刑!也就是在脸上刻一个罪字,刻下之后,娜琪雅便会成为人人不齿的对象。也许……如果被用墨刑的那个人不是娜琪雅,大家所给的都还不仅仅是不耻这么简单,走到哪里,都是要扔石头的!   一旦被用刑,她这辈子便再也不可能成为王后,就连嫁给体面的人家都不可能!她听完这话,简直就要疯了,飞快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高声怒道:“这种刑罚,还不如杀了我!还不如杀了我!”   “砰!”的一声,澹台明月桌案前的杯子对着她狠狠的掷了过去!   “咚!”在地上摔得粉碎!   吓得娜琪雅当即不敢说话了,久久看着他,不敢言语。   澹台明月冷声开口:“朕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好好的反思你这些年的过错!”   这话一出,娜琪雅瞳孔收缩!看着对方眸中的冷意,还有赫连亭雨眼中的不屑,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她这些年拿澹台凰所演的戏,确确实实是骗过了很多人,但其实根本就没有骗过王上和王后!而一直到今日,他也终于忍无可忍,要与自己一次算清!   这下,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显然王上知道自己今日是冤枉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与她算账!   陈轩画笑意融融的开口:“王上仁慈,留了娜琪雅一条性命,娜琪雅,你应该谢恩才是!”   娜琪雅恨恨的看着她,看完她之后又看向澹台凰,眼底的神色很明显——绝对不会和她们善罢甘休!   澹台凰无所谓的耸肩,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装纯洁骗人骗久了,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至于对方的眼神警告,在她出言帮丫脱了谋反之罪的时候,心中就清楚,只要这个女人活着,一天都不会放弃找自己的麻烦!要来就来好了,她还能怕她不成?这一朵洁白的莲啊……   最终,娜琪雅没有谢恩,就那样被人带出去了。王帐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她受刑的惨叫之声。   接着澹台明月发话,让所有人都退下,就连赫连亭雨也没有留,独独只留下了澹台凰。他看向她,温声开口,声线缓缓,就像是一个慈父:“凰儿,知道父王为什么留下你吗?”   “请父王明示!”通过方才,澹台明月的话,她知道了父王这么多年,其实一直便知晓是娜琪雅在欺负自己的前身,但是他之前为何一直不点破?这一点的疑惑,让她开始对他不再那样完完全全的信任,所以现下说话,也防备着一些!   澹台明月笑了一声,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轻声笑道:“父王不是刻意视而不见,父王是在等你长脑子!”   呃……这话的意思就是因为她从前太无脑,所以他希望她自己历练出来?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听他这样一说,她心里已经是舒坦了很多。   “从前,让你读书你不读,让你练武你不练,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胡闹,还围着你大王兄转,不成体统!被娜琪雅欺负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学聪明,父王要是帮了你,你才会更加飞扬跋扈,不知是非对错,人心险恶!”澹台明月说着,便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而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心下低迷,忽然想问,要是父王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就是在他这样的历练之下,其实已经被娜琪雅毒死了,他是何感想?当然,这样的话,她是不会犯蠢去问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父王,其实今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目的,不过是为了削弱矫暨部落的权!”   她这话一出,澹台明月反而愣了一下!   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到帐篷的边缘,背对着澹台凰沉默了片刻,很久之后,方才开口:“矫暨部落权势太大,已然威胁到了王权!因着你母后的缘故,朕不会对赫连镇痛下杀手,但是王后必从矫暨部落出的恶习,必须改了!”   果然,她就知道!父王那会儿下令要杀人,不过是做戏。将赫连镇推到绝境上,他才肯乖乖的放弃娜琪雅的王后之位。   说到这儿,澹台明月又接着开口:“凰儿终于是长脑子了,也终于是学聪明了!从你那会儿退了一步,为你舅舅求情,又看向你王兄,朕便已经知晓你心中通透。那,你知道,朕今日在想什么吗?”   “儿臣不知!”开什么玩笑,帝王的心思,是能随便揣测的吗?她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朕在想,你大王兄若是有你的狠辣就好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对方的性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最重要的,是你下得去手说杀!”澹台明月背对着她,沉声开口,语气极为沉重。   澹台凰一时无言,到了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大王兄那么优秀,而父王一直到如今才让他继承太子之位,原来是和她有一样的顾虑!   就在这时,澹台明月又开口,似乎试探:“朕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无论哪一方面,在整个漠北草原都是最优秀的,可偏偏心太善,够果决却不够狠辣。二儿子有勇无谋,果决狠辣有余,而智谋、能力不足!而你,从小到大便是不成器,好不容易长些脑子了,又偏偏是个女儿!”   呃……这都开始讨论起王位的继承问题了,搞不好就是在试探自己!她赶紧咳嗽一声,开口道:“父王,大王兄终究因为没有吃过亏,每每都能轻易取胜,故而才能一直保持仁心仁德。儿臣以为只要多历练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大王兄,而非二王兄?”澹台明月挑眉。   澹台凰诚实点头:“是的!父王的意思,是交给他们两个都不放心,但是父王仔细想想,交给谁的危险性会比较大呢?”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澹台明月!   当真是当局者迷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数十年,两两难以取舍,却没想到“两害取其轻”的道理,竟然要他最不成器的女儿来提醒!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极是!好了,你先退下吧,让父王再想想!”   在太子册立之前,再想想!   “是!”澹台凰听话的出去,但她心中明白,父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一出门,便撞上了陈轩画,而她一直就在门口等着,一见澹台凰,她便笑意盈盈的上前开口:“公主殿下!娜琪雅刚刚受了刑,额头上刻了一个罪字,此刻已经没脸见人了,伤心的捂着脸回了自己的营帐!哈哈哈……看她以后还装什么装!”   澹台凰对自来熟这一点,其实不是很感冒,故而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过度的热情,礼节性的点头表示明白!“那是白莲花的报应!”说完就不肯再说别的。   白莲花?!陈轩画听罢,大步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意盈盈的开口:“公主,你别这样见外啊!我在赟隐部落就听说你和那小贱人不合,来王庭看了几天,也真真是要吐了!啊,以后就让我们携手一起踩烂白莲花吧,把她踩死踩烂为止!”   澹台凰越被她挽着,心中越是不自在,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开口道:“你有什么目的你还是直说吧,我听你说的浑身不舒服你知道吗?”   “嘿嘿,嘿嘿……其实我知道那个小贱人也喜欢大皇子,大皇子我可都喜欢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让给她!所以我很愿意跟你一起踩她,嘿嘿,嘿嘿……”陈轩画笑得很谄媚。   澹台凰脑后划过一条黑线,接下去一句:“所以你还很希望我在王兄那里为你多说几句好话?”   “哎呀!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太聪明了!娜琪雅犯蠢,明知公主和大皇子关系好,还跟公主作对,但是公主放心,我一点都不蠢!我很知道自己的立场!”陈轩画举手发誓,又赶紧补充一句,“只要您帮助我,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噗……”澹台凰失笑,这姑娘倒是挺可爱的,主要性子她很喜欢,配王兄也还能配,“唔,有机会帮你说说吧!不过你父王姓拓跋,你为什么姓陈?”   “因为我娘姓陈啊,我娘生了我之后难产去世了。所以……”   澹台凰赶紧开口,语速快得惊人:“呃,我不是故意说你伤心事的,作为补偿我愿意在王兄面前为你多说几次好话!”   刚刚说完,一抬头,便见前方有一匹马。   一人靠在马背上,谪仙之态,出尘之姿,看着澹台凰一路走来,他当即笑笑,理了理衣襟,对着澹台凰微微伸出手:“公主,本国师带你去一个地方,游山玩水可好?公主去看了,定然流连忘返!”   陈轩画看了一会儿这场景,当即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纳闷问:“这匹马好眼熟,怎么有点像是君惊澜的?”当时他们来漠北,穿过沙漠时虽然换了骆驼,但是君惊澜的马一直跟在后头。   “这个公主就不必管了,方才漠北大皇子去找北冥太子商量要事!机会难得,我们赶紧走吧!”笑无语笑意盈盈的开口,表情素净,很是出尘。   但是澹台凰忽然看着他身后,怔怔的不说话了!   她这样一看,笑无语看着她眸中投出的倒影,顿时也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刚要转过头,便听得身后一道慵懒声线传来,森冷如冰:“国师大人好雅兴,偷了本太子的马,还敢拐带本太子的女人!”   “哎呀!这都是误会!”笑无语飞身跳起,转身逃命!   君惊澜翻身上马,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伸手。东篱当即献上一把刀……   澹台凰看得惊悚:“你要干啥去?”   他懒懒一笑,三月春花一般动人,旋即,看着笑无语离开的方向,策马扬鞭而去,凉凉开口:“爷要骑马砍死他!”    ☆、【012】澹台凰,你男人疯了!   偌大草原之上,一白衣男子在前方飞驰,又是那“疯”一样的男子。   一紫衣男子御马而追,修长玉指冷冷持刀,刀刃在日光之下反射出冷凝光辉,铮铮杀气,若战场之上,万千将士凝聚而出的绝杀之心!其宰杀笑无语之心强烈,等闲语言不可描述也!   澹台凰傻楞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一逃一追的人,也终于离开她的视线,跑到草原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额头滑下一滴巨大的汗水,话说这两人,至于么?小星星童鞋也耷拉着脑袋,站在澹台凰的身边一起眺望,姿态戚戚焉,惨惨焉。显然已经不欲再与澹台凰争宠夺爱,决定缴械投降了!   一人一狼,就这样站在草原中央,远远的看着。其实那两货的人影都看不到了,但是他们还呆呆的站着。   就在这会儿,一绝美男子,忽然出现在澹台凰的身侧,他蔚蓝色的衣摆如洗,轻轻飘飞,和草原上的蓝天,颇具异曲同工之妙。他也循着澹台凰的视线看了片刻,优雅华丽的声线轻轻响起,问的似乎很不经意:“凰儿,是当真想嫁给君惊澜?”   “唔……”冷不防的被这么一问,她险些没有招架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容颜之上,正噙着淡淡笑意,看样子不过是兄妹间的随口一问。   澹台凰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是牵扯到国家利益,王兄才会这样问。放心之后,她不甚在意的开口:“重点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王令已经下来了,难道我要为这点微末小事反抗父皇不成?”   想不想?若是几天之前问她,她肯定说不想。但是今日,她也答不上来了。所以也只能左言右而顾其他,把一切都推脱到和自己无关的地步。   澹台戟何等聪明,一听这话,便知她不想深入探讨回答。他倒也不勉强,只是状若不经意的笑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细碎长发,轻声笑道:“一个多月前,凰儿还每天跟在王兄的后头,扬言非王兄不嫁!而短短一个月,就快到王兄为你送亲的时刻了!”   他这一说,澹台凰猛然感觉自己心中震了一下!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流露,从心间缓缓淌出,像是刹那酸梅入喉,那种难以言表的难过与酸涩,压抑得她几乎落泪!但,她清楚,不是她想落泪,不是她,那是谁?   难道是原本澹台凰的残留意识?!   这感触压迫了她很一会儿,终于慢慢消散。毕竟,真正的澹台凰已经死了,再深的感情,残留下来的,也已经没有多少了,被澹台戟这话一刺,才会有了片刻异动吧。   待到心中彻底平静,所有属于澹台凰的意识全部消退,她终于镇定了下来!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一语双关道:“王兄,一个月之前的那个我,是真心爱你的!”   一个月之前的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是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我!那个人,已经死了!   原是不必说,但是她觉得,这话她必须替原本的澹台凰说出来,算是给她的一个终结和圆满。不过说完之后,她已经准备好挨骂了。他们可是兄妹,她这样胡说八道不是想*什么的嘛?而且王兄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发表一下感概,她在讲什么玩意儿?   她这话一出,他竟然也没有责难她,反而状若不经意的笑问:“可惜一个月之后,凰儿长大了,对王兄,也不复从前之心了!是也不是?”   这话,问的笑意盈盈,怎么看都是在开玩笑。而至于是否真的在开玩笑,自然就只有他心中难言的苦,可以告诉他了。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觉他不该是会问出如此不知分寸之话的人,但是见着他面上开玩笑的韵味,她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开口答话:“那当然,从前我不懂,所以才会给王兄造成那么多困扰。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我们是兄妹,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想通透了,自然不会再烦扰王兄了!”   她说完,便接着看着郁郁葱葱的草原,面上含着浅浅笑意,如同烈日下盛放的草原之花。不同于她往日的猥琐,很美,旷然之美,秋月之美,也莫过于此。她想,说清楚了这个,王兄以后再看见她就不会尴尬了吧?以后也不必再担心自己回头缠着他讨论感情和*的问题了!   她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一席轻轻松松的话,却几乎叫澹台戟窒息!   “我们是兄妹,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这话,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从前对她说过多少次,他也记得自己当初,教训她之时,是一次比一次不耐,像是教导不听话的小孩子。   可她从来不肯听,依旧不知体统,不知分寸的对他说喜欢,说爱。   时过境迁,当他终于看到她身上吸引他的部分,看到她时而聪慧,时而胆大,时而对自己撒娇,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助他安然回国、还有,放弃除掉娜琪雅的机会,只为拂开他眉间的折痕。而……   当他的心,终于开始为她跳动,她忽然告诉他……   ——我们是兄妹,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多么讽刺!他从前说过千百遍的话,就这样,被她推到了他的面前!也许,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从前他不知,这样一句话能伤她多深,今日,这万箭穿心之下的彻骨绝望,她也一定,不知吧?   为什么,偏偏是兄妹。   只是想要争取,都没有资格!   看他沉默,澹台凰忽然回过头,仰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桃花眼里闪过种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忽然笑眯眯的开口:“王兄,听我说完这话,你是不是感觉很欣慰!心中想着,啊,她终于长大了,终于再也不会烦我了!啊,伟大的苍狼神啊,感谢您的保佑,我终于解脱了!”   澹台凰说到后头,双臂张开,一副大巫师的样子,对着天空动情感叹!只恨自己不能将澹台戟心里的开心表达得更多……   “砰!”他长指屈起,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宠溺道,“调皮!再这样胡说八道,小心王兄罚你!”   “罚我什么?”澹台凰吐了吐舌头,忽然发现没事儿和王兄开开玩笑也挺好玩的,而且不管说错了什么话,也不管她瞎说些什么,他都不会与她生气。   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半真半假的笑道:“罚你……罚你一辈子留在漠北草原,谁都不许嫁,只能待在王兄身边!”   澹台凰自然是不会将他的话当真,而原本,他也是一副在开玩笑的态度,于是挤眉弄眼道:“哎呀,我好害怕呀!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砰!”又是一下,敲上她的额头,“还敢捉弄王兄!”   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下手并不重,她却还是故意做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呻吟道:“王兄你太心狠了!我可是你亲妹妹。下手都不留情面!”捉弄王兄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真疼?”他挑眉,表示怀疑。下了多重的手,他心中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嘿嘿……不疼!”澹台凰看着前方浓密的草地,一把挽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半撒娇半真心,其实是为了引出陈轩画的道,“草原这么美,王兄待我这样好,要是真能一辈子留在这里,留在王兄身边,其实也是挺幸福的!不过王兄要是娶了一个凶狠的嫂子,我的前路就未可知了,说不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日被欺压!”   他失笑:“你这丫头,瞎想什么?你若留在草原,王兄怎么会给你娶个凶狠的嫂子?”你在身边,我岂会另娶?   “如此甚好,其实嫂子的人选,我已经有一个了!赟隐部落首领的女儿陈轩画你知道吗?就是今天在王帐帮我的那个,那姑娘可喜欢你了,很直白的告诉我,她喜欢了你十几年了,跟娜琪雅作对是不想将你让给她!王兄你听完也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对吧,嘿嘿,我都觉得倍儿有面子!嘿嘿,这样爽朗的性格,我还是挺喜欢的,王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澹台凰总算是找到机会,把陈轩画让她帮忙说的好话给说到位了。既然答应了,不做到不是她的作风。   她这话音一落,他面上的笑意忽然敛下,整个人也僵硬了几分。扬眉看着前方茫茫的草原,笑了笑,没回话。   这笑,几分清浅,几分茫然,几分苦涩。   旋即,那优雅华丽的声线,也带上几分叹息:“回草原才几天,就开始帮王兄物色夫人了,你这丫头,当真是闲!”   “不是我闲,是陈轩画让我帮她说好话,我……”澹台凰开始解释,但也没有再过多的夸奖陈轩画,因为毕竟也才见过一面,其实也还不太了解,只把自己承诺的话说到位便足够了。   他闻言,桃花眸微微闪过不豫,似乎不耐道:“好了!王兄的事情,王兄自然有分寸,不必你如此认真的为我说媒!”   这话的语气,便是很有点冲了!这让澹台凰狠狠的怔了一下,觉得他似乎是激动过度。   而她这一愣,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微微伸手,咳嗽了声,轻声开口:“好了!这事以后不必你再操心,自有父王论断!王兄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走了!”   “嗯!”澹台凰只得点头放人,旋即,颇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怎么感觉王兄有点怪怪的,是她想多了吗?   而澹台戟,一路而行,脚步很轻,也很沉重。她终于如他所愿,将他当成了王兄。   他十几年的夙愿,今日是终于得偿!   可,他心中有的,却不是庆幸,只觉得讽刺……   澹台凰瞅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一会儿之后,纳闷的收回了目光。   一低下头,便见小星星童鞋很鄙视的看着她,见她眼神过来,还狼眼一翻,狠狠的对着她竖起中爪:“嗷呜!”你这愚蠢的人类啊,你王兄那点儿心思,星爷都看懂了,你还不懂,你的情商真是太令狼捉急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忽然来了兴致,低下头虚心求教道:“那请问伟大的星爷,您知不知道我王兄这是怎么了?”   星爷见她如此谦虚,顿时感觉到自己的高大!当即潇洒的一拨流海,一直前爪支着额头,一副很深沉的样子,斜眼看向澹台凰:“嗷呜!”你了解我们男人吗?你这样问,就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男人!   澹台凰眼角一抽,无语的看着它摆poss装逼,其实挺想给它一脚!但是也许这货真的知道点什么,于是她耐着性子接着道:“还请星爷指教!”   于是,小星星童鞋,伸出两只前爪摸了一把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对着澹台凰开口:“嗷呜!嗷呜!”星爷告诉你,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胸又大的女人!   说到这儿,它忽然猥琐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胸,又十分猥亵的一笑:“嗷呜!”看你的眼光,估计给你王兄介绍的是个比你胸还小的,你王兄生气不是正常的吗?   “砰!”澹台凰飞起一脚!妈的,找揍!   小星星童鞋再次被踹飞,在空中悲惨大叫:“嗷呜!”澹台凰,你不让狼说实话!   成雅一来,就看见小星星童鞋被踹飞了!似真似假的给它抹了一把同情泪,又几个大步到了澹台凰的跟前,正想说话,澹台凰倒先开口了,语气很是纳闷:“成雅,我刚刚给王兄介绍陈轩画做嫂子,为啥他听见有人暗恋他,他一点开心的成分都没有?”   先不说他为啥怪怪的,通常情况下,人在知道有人暗恋自己的时候,不管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不是应该第一感觉就是心情很愉悦吗?怎么她那会儿说完之后,王兄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呢?   成雅的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公主,大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因为别人暗恋自己就开心?”   澹台凰斜眼瞟她:“那,我问你,假设你现在听说有一个帅哥,啊,也就是美男子,暗恋你很久了,你开心吗?”   “开心啊!”成雅点头,又接着道,“可是那不一样啊,成雅从来就没有被美男子暗恋过,所以会异常开心。但是大皇子……公主,您不妨去草原上问问,有几个姑娘不暗恋大皇子!”   “……”澹台凰无语!敢情王兄是被暗恋得多了,都无感了!好吧,算是她说了多余的话,瞄了成雅一眼,“那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呃,哦!对了,是娜琪雅公主,不是被王上下令,在她的额头上刺了一个‘罪’字吗?方才御医已经给她包扎好,而矫暨部落的首领对她很生气,要将她赶回她的生父家中去,还要剥夺了她的公主之位!”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和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成雅说着,面色却并不十分好看。   澹台凰双手环胸,微微挑眉:“然后?”一看成雅的表情就知道有然后!   “然后娜琪雅的生父也不要她回去,草原上的人也都唾弃她了,说她殴打公主还陷害养父,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接着您知道她干什么了吗?”成雅不屑一笑,气鼓鼓的道,“她居然当众自杀,上个吊绳子也没捆紧,自杀自然失败了!然后就开始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一时失足,自己知道错了……”   “然后草原上的男人们都被她我见犹怜的样子触动,原谅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澹台凰很快的猜出结果。   成雅厌恶皱眉:“岂止啊!大家原谅了她之后,她又开始在那里颠倒是非黑白,说她进入王帐,完全是被您陷害。又在那儿胡说八道,又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您的身上,燕子冲上去又想揍她,被韦凤拉住了!公主,奴婢觉得你今天真的不该放过她,让王上杀了她多好啊!”   让父王放过娜琪雅的缘由,成雅自然是想不明白的。而澹台凰也没打算对她说,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所以她现在又成了受尽委屈和冤枉的人,我又成了那个坏人?”   “是的!她的脸上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几个巴掌印,对着那些人生生污蔑说那就是您殴打她的证据。奴婢都想一脚踢死她,草原上那些不长眼的男人们,还带着她一起到矫暨部落首领的门口求情,听说矫暨部落的几大酋长都去了,全部在外头为她求情。矫暨部落的首领也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得妥协!”成雅说着,脸色再次变得气鼓鼓的。   说完之后,还唾了一口:“也不知道她是给那些男人灌了什么*汤,她说什么那些人信什么!”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尤其那弱者,还是个我见犹怜,白莲花一样纯洁的美女!”澹台凰不冷不热的开口,其实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因为娜琪雅那种哭瞎扮可怜的方式,女人们看了都只会觉得恶心唾弃,但是男人们看了,就大不相同了。   成雅登时愤怒:“公主,您不生气?现在外面都不知道将您编排成什么了,先是挑唆手下的人殴打她,后是栽赃陷害草原上最单纯善良的姑娘,还带上在她受了刑罚之后,您还打了她的罪名,很多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已经开始骂您了!”   这个贱人!公主什么时候挑唆燕子打她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犯贱,激怒了燕子。而王帐也是她自己闯进去的,什么叫做公主故意设计引她进去?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几巴掌,还污蔑是公主打的!   可是公主竟然不生气!她都快气疯了好吗?   澹台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们就在背后将我骂成了狗屎,在你们心中我不是便不是。几个都没见过面的人,值得我为他们生气吗?倒是那朵纯洁美丽,永远不放弃以弱势矫情来中伤我的花啊……”   说着,她摸了摸下巴,缓缓的笑了,笑得很有点恐怖。成雅一看见她这阴测测的笑意,狠狠的抖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娜琪雅要倒霉了……   澹台凰笑完之后,又很大气的挥了挥手:“算了!看在她刚刚受了刑的份上,我就暂且饶她一次!等我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再与她算账!”   成雅不服,正想反对。   而就在这会儿,一声来源于笑无语仁兄的仰天高呼,自前方传来:“救命啊!救命啊!澹台凰,你男人疯了!”   “哦草!”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恶狠狠的抬起头,第一想法就是把笑无语这口无遮拦的混蛋胖揍一顿!什么叫她的男人?她现在还是标准的单身贵族好吗?   可是,这一抬起头,看见笑无语的惨状,当即说不出话来了!   之间他惯用了展现自己飘逸出尘的白衣,被刀划开了无数个口子,衣衫褴褛,身上泥印遍布,胳膊、背上、腿上还有伤,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快看不出真容了!   而他此刻,正拄着一根棍子,一拐一瘸的逃命,哪里还有半点飘逸出尘的神棍国师样?   他一边逃,一边高呼:“澹台凰,你一定得救救我呀!我原本是一片好心,知道漠北冰山上有一处好地方,风景甚美,想带你去看看,最后却遭遇如此下场!你要是见死不救,你就太说不过去了你!”   他一边鬼叫鬼叫,一边往澹台凰身前跑。   暗处的夜星辰禁不住偷笑,在心中为自家国师竖起了大拇指!其实国师大人是被北冥太子伤了几处没错,但是这所谓逃命还要拄着一根拐杖,却是真真切切的装的!眼见澹台凰的表情居然变得迟疑,明显是在想着是不是该拯救一下自家国师大人,夜星辰不由得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原来国师大人也有这么黑的时候,北冥太子这辈子恐怕要破了从未被人算计的记录了!   正在他想着,笑无语已经在澹台凰错愕的注目,和成雅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到了他们跟前。他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旷世纪的大战,在沙场中历练,在血火里打滚,故事的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饱经沧桑,貌似一个九级残废的样子!   澹台凰几乎都不敢回忆,自己那会儿刚刚从帐篷里面出来之时,看见这货是多么英俊潇洒,仪态万千!再看看现下已经脏兮兮到认不出来的脸,还有这一身的伤,以及那都快拄断了的拐杖……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其实这天性她也有!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君惊澜这货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不就是偷了一匹马,又邀请了她吗?她都还没答应的说!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好的!好的!他到了之后,我替你求情!”   笑无语目的达到,顿时芳心大悦!尼玛,总算没有白装瘸子啊,君惊澜,你他妈的也有被老子算计的时候!夜星辰也十分敬佩的点头,国师就是国师,不管是欺骗皇上,还是欺骗女人,都很有一套……   “不过,君惊澜呢?”澹台凰纳闷,看着笑无语的身后,根本没看见君惊澜的人。   笑无语这下也意识到一点什么,转头一看,四下一片空旷,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澹台凰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骑着马,追你个瘸子,都追不上?这么半天还没来?”   “嗯,待本国师来算算!”他说着,就神神叨叨的伸出手,要掐指算,还没算清楚……   前方就来了几个人,那是几个漠北士兵,他们的手上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头躺着的,正是那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太子爷!   笑无语登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险些跳起来!卧槽!这一路都是他在打自己,自己根本都没碰到他好吗?他这是在搞什么?担架都上了!   于是,暗处的夜星辰笑不出来了。但是东篱深深的笑了……从看见笑无语捡了一根棍子当拐杖,往太子妃的方向跑,太子爷便停下了追赶的步伐,坐在马背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旋即往地上一躺,遣他去找漠北士兵来“救命”。   澹台凰愣了一下,几个大步上前,看了君惊澜一眼,但见他脸上苍白,眉间朱砂都失了颜色,一看见她就想说话,却因为“受伤”太重,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几乎都提不起气!   澹台凰赶紧开口:“不能说话就先别说话!不过你这是怎么了?以你的武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   成雅看着也是心中一慌,旋即,狠狠的瞪了笑无语一眼,把他们的驸马爷打成这样,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砰”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形成一个歪歪斜斜的“人”字形,劈在笑无语的身后,他身后的空间也瞬间变成暗黑夜色,整个人是标准的如遭雷击,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冤死人了……   太子爷微微伸出手,倦倦的看向澹台凰,怎么看都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看得澹台凰心里有点发慌,也赶紧抓着他的手。   他又咳嗽了一声,倦倦道:“你放心,爷没事!先前原本有伤,爷追杀他的时候没有多想,咳……咳咳……谁知他见爷伤在哪里就打哪里,最终,最终,咳咳……”   这个先前有伤,澹台凰自然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所谓先前的伤,不就是为了救她,挡下那些山石造成的吗?所以,她很自然而然的把君惊澜被笑无语打成这样的责任,一半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她狠狠的转头瞪了笑无语一眼:“卑鄙!”   “我……”笑无语伸出一只手,想解释一下自己,但是他现下虽然半残废着,但是怎么看还都是生龙活虎的,对比一下那个已经躺成那样的人,说点什么都显得薄弱,并且还会显得有点落井下石!   于是,国师大人开始在心中深深的自省,早知道这样,他就装受伤装严重一点了!这都怪自己大意轻敌,看轻了君惊澜的黑心肝!   “咳,咳咳……”太子爷苍白着绝美的容颜,又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握着澹台凰的手动情道,“爷恐怕,恐怕这辈子不能照顾你了!我一生唯一憾事,就是未能娶你为妻。但是这样也好,也好,也不至于累了你一生……”   哦草!笑无语悲愤磨牙,简直快被气疯了!黑心澜,你也太他妈的能装了吧?都交代起遗言了!   这话说得澹台凰心中微动,刹那间鼻酸,看着他满含深情的容颜,怔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爷若走了,不必为爷报仇。为你而死,甘愿……”慵懒声线再次响起,已然是明显的中气不足。   这话说得抬着担架的漠北士兵眼眶都红了半圈,颇为不忍心的转过头去,成雅更是抽抽嗒嗒的开始抹眼泪……   笑无语吐血!终于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君惊澜,你太他妈的能装了吧?什么叫不必为你报仇?你以为老子听不出来就是暗示澹台凰帮你报仇!你……”   他这样说着,澹台凰忽然转过头,看着他手上因为过于愤怒而飞扬到半空的拐杖……   然后,时间静止了!一切停滞了!笑无语完全傻逼了!   澹台凰狠狠磨牙,看着他高举的拐杖,和站得笔直的腿,原本在心中怀疑君惊澜是真伤还是假伤,在这一瞬间也完全明了!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三个字:“笑无语!”   “咳,咳咳……”国师大人已然露馅,一把扔掉拐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狼狈,但是那出尘飘逸的风度,已然活灵活现于众人面前!   他咳嗽完毕,故作深沉的开口,“本国师方才腿部遭受重创,然而,得益于本国师多年对神佛的信奉,终于感动了上苍,苍天对本国师伸出援手,方才使得本国师不药而愈,本……卧槽!你别这么激动行吗?”   话还没说完,澹台凰已经一把捡起他刚刚拿着的拐杖,对着他狂奔而去!   国师大人赶紧转过身,开始了第二轮逃命行为……   远远的传来澹台凰愤怒的大骂:“混账!居然敢骗取老娘的同情心!”   她这话一吼,那几个抬着君惊澜的漠北士兵,都鄙视的看着笑无语的方向!呸,居然是装的!   可,他们刚刚才呸完,那躺在担架上、身受重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堕入地狱轮回的太子爷,忽然悠闲的在担架上翻了一个身,左手微微抬起撑颊,一派悠闲的模样,坐看笑无语被人追杀的大戏……   漠北士兵们见此,脚下一滑,险些没给摔了!敢情都是装的!?   成雅也无语至极,想想北冥太子方才对着公主说的那一席深情款款的话,又看了一眼那方才装瘸子博取同情,最终被追杀的笑无语仁兄。她明白了……   这是一张谁比谁心肝更黑的角逐,谁心肝更黑,谁就赢了!而显然东晋国师在这方面还欠缺火候……   暗处的夜星辰默默流泪,并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为自家国师的失败做解释——我保证,国师大人失败,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素来光明磊落,在黑心肝的方面经验不足,和北冥太子没有可比性,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国师大人,依旧是强大的,东晋人民心中神的存在……   担架抬在半空,太子爷慵懒侧卧,看大戏。   小星星童鞋几步窜过去,穿着小内裤,在担架下头的草地上侧卧,左前爪支着狼头,和自家主人摆了一样的姿势。   一人一狼,一上一下,同样表情,同样姿态,围观笑无语被人追杀……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黑心无敌的分割线——   于是。   故事的最后,笑无语被君惊澜骑马砍了一顿,又被澹台凰拿着棍子追打了一顿。   成功的从九级残废,变成了十二级!可,要不是因为自己风度使然,坚决不打女人,他至于最后被打得这么惨吗他?!原本拄着拐杖是为了假扮瘸子,最后险些真的被澹台凰打成了一个瘸子!   澹台凰是新账老账跟他一起算,他倒也不笨,在最后高呼一声:“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君惊澜收了这么严重的伤,身上既没有刀口,也没有血迹,就连一点脏兮兮的印记都没有!”   这话一出,倒是真正的提醒了澹台凰!虽然笑无语这样欺骗她的人需要教训,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许其他人也欺骗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似那货也就真的是面色苍白,并无半点受伤的迹象!   当即便收了棍子,狐疑的看向君惊澜的方向。   而此刻,太子爷已然躺好,小星星童鞋也在他的担架下头呈瘫尸状,闭着眼睛躺好!   被担架抬在半空中的君惊澜,微微侧过头,修长玉指微微伸出,气息奄奄的道:“爷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所以看不出来……”   担架下头的小星星童鞋也飞快侧过脸,狼爪有气无力的伸出,气息奄奄叫:“嗷呜……”星爷也是受了内伤,所以看不出来!   原本,太子爷高深的演技,再加上苍白的表情,以及那句在理的话,听起来、看起来都是非常有可信度的,很容易让人一眼看过来,就相信他受的内伤很严重!   但是,看看他担架下头那无病呻吟的小星星,再怎么看君惊澜,怎么假!   澹台凰狠狠的磨了磨牙,拿着棒子就对着君惊澜冲了过去:“王八蛋!老娘今天要你好看!”   太子爷已然露馅,也只得慢腾腾的起身,轻轻落地,慵懒笑意绽于唇畔,已然没了方才那身受重伤,面色苍白的样子。只是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眼角的冷光扫了扫小星星……   而破坏主人好事成功的星爷,坐在地上低着狼头,就开始认真的玩爪子。星爷不争宠了,星爷破坏你们还不成吗?星爷什么都不知道,星爷只是最近爱上了模仿秀……哦吼吼吼……   眼见澹台凰奔向君惊澜的脚步将近。那被打得惨兮兮的笑无语,终于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快快快,打死那个王八蛋!我靠!疼死老子了!   却不知,澹台凰脚步一近,太子爷竟然很随意的张开怀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澹台凰见此一愣,到了跟着拿着棍子都忘了打!“你咋不躲?最近有点欠扁,所以希望我揍你?”   他肆意而笑,懒洋洋的道:“太子妃对着爷扑来,不论来的是雷霆,还是雨露,爷自然都该一并承下!能得太子妃投怀,打几棍子算什么!”   澹台凰冷笑:“哼哼!我看你就是单纯欠扁!”   说着,高高的举起了棍子,想打上去!但是他当真一动不动,狭长魅眸含笑,定定的睨着她,好似就是被她揍了,也是一种享受。见她不动,他又闲闲道:“别怕,爷保证不还手,也不躲!”   笑无语见此,真正是无语了!   远远的看了半晌,终于轻声一笑,摇头轻叹:“君惊澜,真是个疯子!”   澹台凰也举着棍子严重无语,不打吧,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打吧,就跟那践踏人家的真心似的!终而磨牙开口:“君惊澜,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最爱你的人?”太子爷暧昧挑眉,笑看向她。心中也知她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她冷笑一声,阴测测的道:“像死猪!不怕开水烫!”   “嗯?”太子爷微微挑眉,正想再逗弄她一句,韦凤忽然慌慌张张的跑来了:“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澹台凰拿着棍子转过头,看向她。   韦凤跑到之后,气喘吁吁的呼出一口气,方才艰难道:“又……又出事儿了!娜琪雅手下的人,全部在外头胡说八道,还大骂您和燕子,燕子一生气,冲进她的帐篷,又将她揍了一顿!而娜琪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不还手,就这么被燕子抽了好几十下!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事态恶化了,人们会都说是您欺压她!”   澹台凰听完,徒然冷笑了一声!抡了抡自己手上的棍子,一把扛上肩头,酷似传说中的黑帮大姐大!先是警告了君惊澜一句:“我回头再收拾你!”   旋即,扛着棍子,大步往娜琪雅帐篷的方位而去!一边走一边道:“擦!欺压就欺压吧,看在她受了刑的份上,老娘今天已经忍了她够久了!她奶奶的说几句就罢了,竟然还没完没了了!我今天不给她几棍子,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013】太子妃,你偏心!   澹台凰发火了,后果是很严重的,其严重程度,尤其刚刚才被殴打完毕的笑无语,以及被两次被她拔毛的小星星童鞋,皆对此深有体会!   眼见女霸王扛着棍子杀气腾腾的走了,成雅、韦凤等人赶紧跟上!而太子爷笑了笑,也缓步跟了上去。笑无语原是想跟上瞧热闹,看看今日会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惨,但是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伤之后,实在觉得有损自己国师大人的英明形象,决定回去换了衣服,上了药,再出来瞧热闹。   澹台凰杀气腾腾的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看见了前方被围观的娜琪雅的帐篷!帐篷的四周站满了人,都伸长了各自的脖子往里头看,显然是想瞧热闹,但是又不敢轻易闯进去。   于是,澹台凰深深的认为自己无意闯进了动物园,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前方站着一大群伸长了脖子看戏的长颈鹿!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的从里头传出来,一声比一声响亮,显然凌燕还在里头打人。   而帐篷之内,还有其他宫女们的声音传出来:“你这贱人,快放开我们公主!你这个疯女人,快点滚开,我们公主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凌燕冷笑出声:“我是疯子?怎么?你们自己嘴贱说错话,做错事还不该接受惩罚?”   “谁做错事了?分明是你们公主有错在先,是她先陷害我们公主,她敢做还不让我们说吗?”一道尖锐女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帐篷外的看戏的人,听完这话都连连点头,是啊!分明就是澹台凰有错在先,人家不过是在外头说几句,就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倾凰公主和她手下的人未免也太嚣张了!   门口的观众之中,一人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倾凰公主就这样纵容自己的手下行凶,未免太过分了!”   “什么纵容啊,我看根本就是倾凰公主有意挑唆,她从前是什么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指使手下的人来做,而又不是她自己亲自前来,到时候出了事儿也与她无关!公主现下是变聪明了!”又是一人开口,那摇头的幅度更大了。   他这样一说,马上又有人感叹:“就是可怜了娜琪雅公主,手下的人看不惯自家主子受委屈,出去说了几句话,就闹出了这样大的事,这样算起来,娜琪雅公主实在是太无辜了!唉,打了这么半天,还在打!欺人太甚啊!”   “可惜我是个男人,不能擅闯公主殿下的帐篷,不然我一定要进去为娜琪雅公主出头!”一个黑脸大汉,站在前方冷声开口。   他们这样大刺刺的在前头议论着,澹台凰还没说话,倒直直把成雅气得面色通红!公主要不是看在娜琪雅受了刑的份上,会忍耐她们忍耐到现在吗?一味的忍让,换来是对方变本加厉的编排,这些不知事的人还这样胡说八道!简直岂有此理,真不知道欺人太甚的是谁!   韦凤亦是一脸不忿,那个挑唆自己的手下出去做坏事,最后出了问题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是太子妃吗?分明就是娜琪雅那个贱人好吗?现下大家都在说是娜琪雅的手下多说了几句话害了她,她是无辜的,她是成功的捅完篓子又置身事外了,可是太子妃现下成什么了?   天下第一恶人可以形容吗?   那黑脸大汉说完,又是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年轻男子开口:“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要进去为娜琪雅揍那个女人一顿,王上或是倾凰公主要惩罚,就来找我拓跋旭吧!”   他这话一说完,大步就要往帐篷里面去!旁边的人当即开始唏嘘,眼中兴奋的火光更强烈了,拓跋旭搅合进来,这场大戏就更好看了……   而拓跋旭方才走了两步,人群之后便传来一声冷哼:“为娜琪雅出头?你倒是进去啊!不过有劳你先搞清楚了,找你们心中女神麻烦的人在这里!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进去找凌燕做什么,直接过来找本公主这个罪魁祸首不是比较好吗?”   澹台凰这话音一落,门口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瞬间全部闭嘴!额头上的冷汗也开始不断的往外窜,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那他们那会儿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要知道,倾凰公主飞扬跋扈的性子天下间无人不知,如果他们刚刚说了这么多话,被她听见了,会面临什么下场,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就这样想着,刚刚那一个个还义愤填膺的人,都一个一个全部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而那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据闻大名拓跋旭的年轻男子,倒也是个硬脾气,偏过头便大声开口:“公主便以为我当真不敢找您的麻烦吗?说句不敬的,若不是因为王上和大皇子殿下对漠北的恩泽,公主以为拓跋旭会对您依旧尊敬?”   “没人要你尊敬我,尊敬这东西要来也没用!本公主不相信是非公道在人心,因为人心大多偏执而偏颇,只要是人先入为主认定的事情,其他人解释再多,你们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但本公主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不为本公主主持公道,本公主自然便只有自己来!”澹台凰冷声开口表述,绝美面容染上一层薄薄寒霜,像是冰山上的雪莲,逆风雪而生,再恶劣的坏境,也无法使之退却!   这话,说的四下之人面面相觑,感觉这事情也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而倾凰公主的态度,显然她才是被冤枉的一方,但是……这可信吗?   她身后,君惊澜听着这段话,微微挑了挑眉,旋即,缓缓笑了。她倒是看得通透,难怪从来不解释。因为人心偏执,但他们已经认定你是错,这时候解释再多,在他们看来也只是狡辩。若想要真正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只能凭借日久见人心这一点了!   而拓跋旭一听,当即便冷笑一声:“乍一听这话,人家还以为公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反而娜琪雅才是做坏事的人!那我倒要问问公主,现下你的侍婢还在里头行凶,你为何不将她叫出来?”   他这咄咄逼人的话一出,澹台凰原本脾气就不好,火气自然也上来了!扬眉冷笑,却不急着解释为何不将凌燕叫出来,反而开口询问:“这位仁兄,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太过奇怪了吗?娜琪雅擅闯王帐,才得了如今报应,被父王下令用了墨刑!而她却在外头胡说八道,说是本公主干的。她说你们就相信了,现下本公主倒要问你们一问,你们这是在质疑王上的判断?”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终于开始面露犹疑之色。王上统领漠北这么多年以来,可从来就没有判断失误过,这娜琪雅公主被定了如此重的罪,难道真的完全如她所言,是被人陷害?要是真的如此,那不就是王上错了吗?   这下,拓跋旭也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王上一直是他们漠北人心中神的存在,而且这十几年以来,倾凰公主欺负娜琪雅公主的事件不在少数,而王上处理事情从未偏颇过,对倾凰公主也都是该罚便罚,罚过不少次。今日若说是王上判断错误,或是偏心,确实牵强!   见拓跋旭不开口了,澹台凰才冷声解释为何不叫凌燕出来:“本公主手下的人在里头行凶,本公主以为是她们自找的!难道你们认为有人在外头议论王族是非,肆意谈论辱骂本公主和本公主手下之人,本公主不该让人动手,反而应该表扬、嘉奖,甚至送上几千只牛羊对她们的行为以资鼓励?”   这话一出,就连君惊澜的唇角都微微往上提了提,不愧是他的女人,说话如此有艺术性。   韦凤和成雅已经开始憋笑,公主太逗了!这话说得多有创造力啊……   小星星童鞋狼嘴一扯,又赶紧用爪子捂住狼嘴转过身,星爷是正经的狼,星爷一点都不想笑……   这下,拓跋旭完全不能说话了!妄议王族是重罪,不论王族所为是对是错,都不是其他人能在背后置喙的!娜琪雅手下的人,似乎也是失了分寸!而澹台凰这一席讽刺的话,也说得他无力招架!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澹台凰又很快变了脸色,从方才冷然傲慢的表情,变成一幅意味深长的态度:“本公主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纵容手下行凶,让你们这群人在这里议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父王知道有人在妄议王族,下令斩杀?而到时候这消息一旦传到父王那里,只要父王知道本公主已经教训过娜琪雅了,相信一定会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可惜本公主的苦心,偌大草原之上,竟无一个人可以明白!”   “噗……”成雅终于没憋住,偷偷笑了,幸好嘴巴捂得严实,没给人听到。公主的苦心哪……   这下,一半人对澹台凰已经是好心这一点已经是信了,盖因他们原本也只听说了娜琪雅和盛名和倾凰公主的臭名,而没有真正见识,了解过所致!而另一半,多年以来一直将娜琪雅奉为女神的人,听着澹台凰这番话,自然也是找不到丝毫信任之感的,他们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澹台凰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拓跋旭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当即充满讽刺的开口:“没想到公主竟然还有如此仁心仁德,拓跋旭今日是长见识了!只是不知道先前那名扬天下的跋扈公主,到底指的是哪一个!”   他这话,就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而就这会儿,一道慵懒声线插过,语中含着薄薄笑意:“爷的太子妃,素来便有仁心仁德!赟隐部落的少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北冥打听打听,看看北冥有几人不知道太子妃的宽厚仁和!”   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奇怪的转过头看向君惊澜,她又没去过北冥,北冥人为什么会觉得她……宽厚仁和?她自己听着这四个字都严重不好意思好吗?这四个字要是用来形容她,似乎真的是很有一咪咪扯蛋!不过,君惊澜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个讯息,这个人是赟隐部落的少主,那岂不是陈轩画的哥哥?   她这回头一看,但见他狭长魅眸含笑,眸中是安定之色,显然是让她放心。见此,她微微扬了扬眉,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暗处的东篱瞬间开始进行生平第无数次佩服爷的神机妙算之行为,难怪他们到了漠北当日,爷将影部送来的情报一看,便传令回北冥,派人出去假扮成说书的,在各大客栈为太子妃编造光辉事迹,大肆赞扬太子妃宽和仁厚。他原本是以为殿下此为,乃是为了让北冥的百姓早日接受太子妃,毕竟一国储君迎娶外邦之女,不少人都会心存不满。没想到,竟然单单是为了今日这一茬!   为了在太子妃受到从前名声所累的时候,能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她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都牵扯到了北冥,拓跋旭纵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讽刺。因为事情若是闹大,就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置生死于度外,很有可能引起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北冥太子原本就是北冥的实际掌权人,除了还没登位,基本就和一国之君的身份是一样的,他自然不会不知死活去冒犯他国君王。   而就在这会儿,娜琪雅帐篷的门被人掀开了,凌燕噙着一丝冷笑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眼神四处一扫,让门口不少漠北汉子都不自觉的悄悄退后了一步,好厉害的女子,不愧是倾凰公主手下的人,打人打了这么久,都没觉得有点疲惫?   凌燕冷冷的扫完众人之后,几个大步到了澹台凰的跟前,低头开口:“主子对不起,上次我便说了不会再这样冲动,但是这个贱女人说的那些话,实在叫我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澹台凰倒也没再责难,只是轻声开口应了一句。   她这话一出,她身后的韦凤当即摩拳擦掌:“太子妃啊,燕子啊,下次这样动手收拾白莲花的事情,可不可以交给我来做啊!”她已经手痒很多天了,也是真真的忍耐了很多天了!这要是在他们北冥,谁敢这样污蔑太子爷,就算爷没下令将其剥皮拆骨,北冥的百姓就已经将他们踩成肉酱了!岂会容一个小贱人嚣张这么多天,可惜偏偏是在北冥,而且对方还是个公主!   而就在这会儿,帐篷之内传来娜琪雅娇滴滴的大哭之声:“天哪,我的脸不能见人了,全毁了!月亮女神,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愿如此屈辱的活在世上了,带我走吧……”   这一哭,澹台凰一听便觉得很假,但是周围这些人们的同情之心又被激起了!拓跋旭一听,自然也又上了火,冷哼了一声,道:“倾凰公主就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   “为什么听你说了这话,我有一种自己是个强汉子的感觉?”澹台凰短暂无语!她也是个女子好吗?   这话一出,拓跋旭微微尴尬,偏过头没说话,但是心下已经开始腹诽,像你这样凶恶的女人,不是比男人都强悍吗?   他不说话了,澹台凰又接着开口:“父王判定娜琪雅有罪的时候,各族部落的首领都在,阁下的父王也在,阁下不若回去问问,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再来跟本公主讨论,是不是本公主欺负她!”   反正当时她的形象看起来还是挺高大的!   拓跋旭皱眉,父王那个人,从来就是中规中矩,如何肯议论王族的是非?就是王族不对,父王也会说是对的,这能问吗?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公主……”   他话未说完,而就在这会儿,一个身型颀长的女子带着两个侍婢飞快奔来,正是陈轩画无疑!她脸上满是委屈的泪水,看见拓跋旭在那儿说话,上前就是一通责问:“我的好哥哥,我今日倒想问问你究竟是谁的兄长!娜琪雅那个贱人在外头编排你亲妹妹,你还在这里维护她!你还有面目回去见赟隐部落的祖宗吗?你还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母亲吗?”   “什么?”拓跋旭闻言微愣,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茬!   澹台凰也微微挑眉,凤眸中也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一丝冷嘲。白莲花么,得罪人也不知道把握一下尺度,连陈轩画她也一起敢编排,也不好好考量一下她一个人的力量,能不能扛得起这么多人的报复!   陈轩画身后的侍婢当即上前一步,大声开口:“少主,娜琪雅公主手下的人在外头说我们公主想爬上大皇子的床都快想疯了,所以才与倾凰公主狼狈为奸,在王帐里头,众位部落首领的面前联手陷害于她!公主都哭了一个下午了,您还在这里帮人家说话!您未免也……”   说到这儿,她很聪明的顿住了!公主想让她表达的意思,她已经表达了,但是毕竟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她自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责问少主!   拓跋旭狠狠的愣了一下,接着便有点慌了,他素来便疼爱妹妹,从未让她受过一点欺负,更匡仑是今日这样大的事情,一个粗野汉子,赶紧手忙脚乱的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哥没有这个意思,哥哥并不知道……”   “你哪里是不知道,你是被那个贱人的美色蒙蔽!你分明就是被羊脂蒙了心,色迷心窍!”陈轩画愤怒跺脚,哭得稀里哗啦,张口便骂。   骂得相当难听,拓跋旭却也没有生气,还在连连道歉,好声好气的道:“哥哥是听说倾凰公主的人又在欺负娜琪雅,一时觉得气不过,所以才……”   “什么!?倾凰公主欺负娜琪雅,她娜琪雅还要不要脸啊!刚刚在王帐里面,要不是倾凰公主为娜琪雅求情,说她不是谋反,你以为娜琪雅那个小贱人现在还有活路吗?被人救了,反而恩将仇报,苍狼神和月亮女神都是不会放过这样卑鄙的人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部落的首领,当时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陈轩画抹着眼泪开口呵斥。   这下,不仅仅是拓跋旭,就连其他人都禁不住看了澹台凰一眼,原来倾凰公主还有这样好心的时候!澹台凰自然也站好了身子,摆出一副“我很高大”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模样,还貌似委屈的开口:“不容易啊,偌大漠北,总算有个能说句公道话的人了!”   她话音一落,娜琪雅又开始在帐篷里面嗷嚎大哭:“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自己喜欢大皇子殿下,就被赟隐部落的公主这样污蔑,我这是怎生是好啊!”   这话一出,陈轩画简直是气疯了!大骂一声:“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贱人,我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说着,她几个大步冲进了帐篷里头,将娜琪雅从里面拖了出来!娜琪雅原本是不想出来,因为脸上被打得太严重,脸严重无法见人,可是陈轩画的武功也不低,她进来拖自己出去,自己若是不出去,就难免要动起手来,这样自己弱势的形象就毁了,故而她没有反抗,就这样乖乖的被拖了出来!   而大家一看见她那惨不忍睹的脸,当即又将责难的眼神扫向澹台凰,即便娜琪雅公主有错,但是倾凰公主的人下这样重的手,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澹台凰见着大家的眼神,也没觉得抑郁,反正她现下跑来,就是为了教训娜琪雅,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最多也就是大家都以为是她在欺负人。欺负人就欺负人吧,有些贱人你不欺负,她不知道厉害!   陈轩画将娜琪雅拖出来之后,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脸,又“啪!”、“啪!”、“啪!”的煽了三巴掌!   煽完之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反正你的脸已经成这样了,我再打你几巴掌也没太大问题吧!对你的影响不是很大的!”   众人闻言,纷纷对着娜琪雅投以同情的目光!原来自己被打肿了脸,也能成为要接着挨打的理由。   娜琪雅的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一只手捂着脸,纯净的眼眸之中满是委屈的泪光,哭哭啼啼的对着陈轩画开口:“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你这样欺负人,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这下,莫说是澹台凰等人恶心娜琪雅了,就连小星星童鞋都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看不下去了,太做作了,太恶心狼了!它当即一个飞窜过去,到了娜琪雅的身边坐着,一只前爪捂着狼脸,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哭:“嗷呜嗷呜!嗷嗷嗷呜嗷呜!”   一人一狼,姿态相同,哭泣的凄惨程度相当。娜琪雅一个人在那里惨兮兮的哭,还是很能引起人的同情心和相信感的,但是一只狼也能这样哭,大家看着娜琪雅和这狼,除了觉得逗比,就是觉得虚假!   于是,小星星童鞋的模仿秀,在那会儿害完了自己的主人之后,又从侧面揭露了娜琪雅的真面目!   澹台凰看着小星星这样子,也险些没喷笑出声,这狼倒也还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太子爷亦微微挑眉,狭长魅眸看向小星星,面露赞赏。   娜琪雅见这破狼一哭,又看看大家要笑不笑的表情,顿时严重感觉不妙!于是,她很快的用两只手一齐捂脸,开始了第二场凄凄惨惨戚戚的哭,然后……小星星童鞋也两只前爪捂脸,坐在地上伤心的嚎……   这下,不少人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要笑不笑,似笑非笑。   娜琪雅更是气得险些吐血,恨不得站起身将这只狼给宰了!但是她心中清楚的很,她要是真的站起身来这么干,自己所装的这一切全部都白费了,是以,她愤恨的看着澹台凰:“倾凰公主,你指使你的手下打我便罢了,为何还要指使这只狼来奚落我?你如此作为,未免欺人太甚!”   她话一说完,小星星童鞋愤怒的飞身而起!一个驴摆尾,狠狠的一蹄子甩上了娜琪雅的脸:“嗷呜!”放屁!星爷是何等牛逼的狼,澹台凰这样的*丝能指使星爷吗?   而那站在不远处的太子爷,忽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将娜琪雅的目光引了过去。旋即,懒洋洋的道:“小星星是本太子的爱宠,娜琪雅公主若有不满,可以冲着本太子来!”   这话一出,娜琪雅哪里还敢对那只狼有所不满!北冥太子手段狠辣的威名,天下间谁人不知?她现下还不过是挨几下打罢了,要是真的得罪了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恐怕自己一定死无全尸!   于是,也只敢赶紧收回了目光,再凄凄哀哀的看着澹台凰哭,像是不知道受了她多大的委屈。   澹台凰耸了耸肩,终于笑了一声:“娜琪雅,你也不必哭,若非你指使下人在外头编排本公主,本公主岂会如此对你,凡事有因必有果,这都是你的报应!”   “公主,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娜琪雅指使的,就不要污蔑娜琪雅,娜琪雅什么话都没有对自己的侍婢说,是她们自己看不惯公主的所为,才会……”娜琪雅飞快的开口狡辩。   话未说完,澹台凰亦冷笑了一声:“哦?那你就有证据证明,凌燕打你是本公主指使的,而不是因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看不惯吗?就准许你口口声声污蔑本公主指使人打你,还不准本公主说你几句不成?”   澹台凰这话一出,不少人责难的目光就放到了娜琪雅的身上,确实是如此,的确是她口口声声的揣度在先,不管此事是不是倾凰公主指使,她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该胡言乱语!   娜琪雅自知理亏,一贯的行为模式让她赶紧低头,以最快的速度认错:“公主姐姐对不起,娜琪雅只是太生气,娜琪雅知道自己错了!”   “你的下人在外头胡说八道的编排本公主,你还有脸生气?”澹台凰冷声反讽。   她这责问的话一出,娜琪雅仿佛是被吓坏了,赶紧瑟缩了一下,瞪大了水汪汪的泪眼,可怜兮兮的开口:“公主姐姐对不起,娜琪雅,娜琪雅回头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娜琪雅,你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叫回头教训?你回头要是不教训怎么办?”陈轩画在一旁插话,语气很冲。   这话一出,娜琪雅当即往后瑟缩了一步,双手抱着膝盖,一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无比防备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人,好像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负她。   拓跋旭看了一会儿,也终于“明白”过来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于是,他飞快的开口:“轩画,毕竟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是娜琪雅手下的侍婢说的,娜琪雅本人对此并不知情,你何必要紧追着不放?”   这下,四下的人也开始点头!是啊,这一切都和娜琪雅公主没有关系啊,她一直都只是在哭,那些话都是她手下的人说出去的,这怎么能全部都怪娜琪雅呢!   陈轩画一听这话,险些没被自己的哥哥给气死!   那娜琪雅也终于又找到了出头之处,捂着脸又开始哭:“想想这十多年来,哪一次公主姐姐打我,王上要教训姐姐,娜琪雅没有为姐姐说话,娜琪雅对你这么多年的恩德你都忘记了吗?你竟然因为区区小事就如此对我。这实在太叫娜琪雅伤心了,原来这世上不是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啊,呜呜呜……”   她这样一哭,帐篷之内,她的侍婢就出来了。赶紧上前扶着她劝慰:“公主,您不要伤心了!有些人忘恩负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您以前太笨太善良,还去为人家说情呢,现在好了吧,你这么多年的退让,根本就是帮了一只白眼狼!”   凌燕闻言,第一个就忍不住,高声怒喝:“你这贱人,有种再说一遍!”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怎么,说到你们的痛处了吗?我都没有点名指姓,你们何必对号入座!难道你认为我在说倾凰公主!哎呀,奴婢可没有那个胆子呢!”说着,她又转过头对着娜琪雅开口,“公主,您不要再哭了,首领都已经原谅您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至于有些白眼狼的事儿,您也要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要傻乎乎的帮别人了,您知道吗?”   她这样一说,围观的群众又不由得想起从前多少次,王上想要处置倾凰公主,都是娜琪雅跪下求情!可是倾凰公主从来都不感谢,就算娜琪雅有错,公主现下就这样恩将仇报,这也确实是太过分了一些!   成雅在一旁险些没给气岔了!哪次不是这个贱女人先欺压了公主,又到王上面前装模作样扮好人?还帮助公主!我呸!   而娜琪雅一听自己侍婢这“劝慰”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还抓着自己侍婢的手,斥责道:“你不要这样说,公主姐姐不念我的情,我却不能因此忘记自己的本性!施恩本来就不该望报的,我岂能因为受了这样一点区区挫折,就放弃帮助别人,若是如此,月亮女神是不会原谅我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开始交口称赞:“娜琪雅公主,您实在是太善良了!您就是我们草原上最单纯善良的女人!”   韦凤在那儿看着,真是彻彻底底的惊呆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她今日真是涨姿势了!整个北冥这么多年,她就没有看见过如此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奇葩,坏事做绝了,好名声却都占尽了!不要脸也已经无极限了……   澹台凰开始感叹:“唉!多美丽善良啊女人啊,本公主真是太感动了!”   陈轩画也当即开口接话:“是呀!美丽到犯了大错,激怒了王上,最终额头被刺‘罪’字。善良到连自己的养父都要栽赃陷害!”   韦凤闻言,当即像模像样的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十分动情道:“我们北冥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善良的女人呢!这实在是善良得太特别了!”   凌燕也冷冷的接了一句:“东陵也没有这样善良的女子,天下间唯独她一个了!”   小星星童鞋也抹了一把感动的“泪水”,仰天而嚎:“嗷呜!”星爷太感动了,狼族和狐狸族都没有这么善良母狼和母狐狸!   成雅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其实这也都怪这些年来,大家太久没有看见过真正善良的女子了!要是见见楚国那位公主,你们就不会这样想了,公主啊,奴婢深深的认为应该为她们引见一下,让娜琪雅公主明白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单纯善良!”   “是的,本公主亦深以为然!也免得娜琪雅总是这样假扮善良,又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善良,最后扮成了四不像!”澹台凰不客气的奚落。   几个人这样冷嘲热讽下来,围观的群众又不说话了,好像这个事儿,有问题的又是娜琪雅啊!他们现下深深的觉得自己的立场不能太随波漂流了,还是等看完了再说吧,总是刚刚才在心中有了论断,很快就被推翻了,他们这样再被多折腾几下,人都要疯了!   这下,娜琪雅的脸上根本就是火辣辣的烧,难堪到了极致!看着四下之人或看好戏,或怀疑,或犹疑的眼神,她也不敢真的当众说自己是被冤枉,那就等于是跟王上叫板!最多也就只敢煽动自己的下人去说,自己哭哭啼啼的不吭声,默认。   可,她如何甘心就这样落败?这次输了,从此以后,将再无翻身之日!于是,她飞快起身,含着血泪对着澹台凰和陈轩画等人指控:“难道只是犯了一次错,我从前所做的一切就要全部被推翻吗?就连王上都留了我一命,姐姐,还有你们,却不肯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非要将我往绝路上逼,你们是一定要逼死了我才能开心吗?天哪,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月亮女神,求求您了,带我走吧……”   这哭得叫一个声泪俱下!加上那被打得惨兮兮的脸,人们的心中那是各种不忍!   而不远处的太子爷看着澹台凰的表情,微微挑眉,狭长魅眸已经染上笑意。直觉告诉他,他的太子妃,终于忍无可忍,将要发脾气了。就像是平常,他多逗弄她几句,最后就会激怒她一般。想着,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应该会很好玩吧……   太子爷的预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大家都很同情娜琪雅,但是澹台凰这个人比较无情,她看了娜琪雅一会儿之后,今日所有的隐忍也终于被挑战到了极限!跟无耻的人根本没法交流,因为她最后一定会用自己深度的无耻经验打败你!   冷冷的看了娜琪雅半晌,缓缓的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眼眸徒然睁开,开口道:“娜琪雅!我方才闭眼冥想之时,月亮女神告诉我了,她今天有点忙,不能来带你走了!并且她说很为你想去侍奉她的诚心感动,既然你这么想去侍奉她,我这个人素来也心地善良,我就送你一程吧!”   说罢,扛着棍子就上前去了!娜琪雅上次和澹台凰交过手,深知自己打不过,看着她气势汹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当即是哭也不哭了,嚎也不嚎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眼角还挂着泪水,看起来滑稽极了!“姐姐,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说着,澹台凰忽然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她身边那个一直骂自己白眼狼的侍婢,回头对着韦凤开口:“韦凤,你不是一直想动手吗?我送妹妹去见月亮女神,她的侍婢也一定是舍不得妹妹,想要跟着一起走的,既然我们是做好事,就将好事做到底,把她也一并送走吧!”   这话,说的他们身侧的一众人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打死人原来是在做好事儿?   韦凤当即大悦,几个大步跟了上去!这下,那方才还气势汹汹,不知死活的侍婢,登时也不敢开口了,吓得脸都白了!   “砰!”澹台凰也不说虚的,狠狠的一棍子就敲上了娜琪雅的身上!   “啊——”娜琪雅一声惨叫,转身就想逃命!但是自己要是逃命,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毁了,而留下又能衬托澹台凰的凶悍,故而她犹豫着没动,可也就在她犹豫之间,澹台凰又狠狠的一棍子敲上了她的背,打得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澹台凰亲自动手,一旁的人也不敢上去拉,拓跋旭想上去,却被陈轩画挡着!   韦凤也终于找到了收拾贱人的机会,狠狠的教训着娜琪雅的侍婢,下手比澹台凰还要重!这都是跟着爷在北冥练出来的教训人的手段……   围观之人越看,便越觉得下手真是太重了!就在他们这样感叹之间,东晋那飘逸出尘的国师大人,拄着一根拐杖,一拐一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口大呼道:“澹台凰,你偏心!把本国师打成这样,对娜琪雅下手却这么轻!”   其实国师大人又是在装瘸子,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帮澹台凰挽回一点形象!果然他这话一出,四下之人看了看他惨兮兮的样子,又看看娜琪雅似乎还没残废也没有半残废,已经不再在心中责难澹台凰了,这下手分明很轻嘛,看来公主只是想给娜琪雅一个教训!   澹台凰打了很久,娜琪雅惨叫了很久!直到打得娜琪雅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澹台凰方才冷声开口:“你还想去见月亮女神吗?”   “不想了!我不想了!”赶紧摇头!她太清楚,再说想,自己可能真会被打死!   “砰!”澹台凰把棍子扔了,一边走人,一边摇头仰天叹息,“大海啊,你他妈的都是水啊!贱人啊,你他妈的不矫情真能死啊!”   一旁众人见此,情不自禁的点头,娜琪雅果然是矫情!那会儿不是想死吗?真要被打死了又不想了!   澹台凰走了,君惊澜等人自然跟上,走了没几步,澹台凰笑眯眯的伸出手,亲切的拍了一下笑无语的肩膀:“不错!够意思!”   国师大人不甚在意的笑笑:“不客气!反正本国师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然后……   太子爷就不高兴了!脚步顿住,凉凉开口:“太子妃,你偏心!”   前头的澹台凰脚步一顿,脑后滑下一滴汗水,无语的转过头看着他冷艳慑人的脸,纳闷问:“我怎么偏心了?”   “笑无语为你讲了一句话,你便亲切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爷为你讲了两句,你怎么不拍?”太子爷表情不豫,眉间朱砂也缓缓变得艳丽,看样子是相当生气。   澹台凰无语!这货怎么这么幼稚?拍一下肩膀而已,也要计较?翻了一个白眼,几个大步上去,也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笑得十分虚假:“啊!太子爷,您也真是太够意思了!真是对不起呀,我方才一高兴,忘了拍您的肩膀,您请见谅啊!”   妈蛋的,有毛病!   成雅憋笑,转过头不看,韦凤根本不忍看……   澹台凰拍完之后,在笑无语戏谑的目光下,黑着脸继续往回走,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太子妃!他说了一句,你拍了一下,爷说了两句,你应该拍两下才是。这样方才公平!”   澹台凰脚步一顿,额角青筋一跳,登时一肚子的火就冲上来了!   转过头狠狠的瞪着他怒喝:“你他妈的再废话,老娘把你拍地底下去你信不信?”    ☆、【014】你当我是活雷锋?   她这话一出,他终于不再找拍。   眉梢微挑,一线眉峰恍有华彩逸过,像是天地间最美的青黛。狭长魅眸懒懒扫向笑无语,缓缓吐出两个字:“多事!”   笑无语闻言,只是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深深的认为,所谓好心遭狗咬这几个字儿,实在是太能形容他现下的心情了。这国师大人,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愤怒的伸出手,掐算了几下。   旋即,纯而素净的眸看向君惊澜,半真半假的道:“本国师掐指一算,便知天命!既然太子已经说了本国师多事,本国师也就多事到底了!这卦象告诉本国师,北冥太子与漠北三公主的婚事,将一波三折。化外风月化内雪,船至桥头少一人。本国师轻易不敢透漏天命,今日就为你们破例一会!”   化外风月化内雪。不就是说看起来,就像是风花,而事实上是雪?船只桥头少一人,是指到了婚礼之上,会少一个人?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皱眉。   而太子爷听了这话,双手环胸,闲闲浅笑,眸中或有戏谑,语气却是森冷得惊人,凉凉道:“多谢国师破例了!而本太子这么多年来,一天之内,轻易不打一个人两次!不知国师是否愿意也让本太子破例一回?”   笑无语一怔,顷刻间无言!   默默转过身,看向碧海般的青天,挥一挥袖袍,一副无限肆意畅快的模样:“啊,轻轻的,本国师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随便说了几句话,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美丽的草原啊……”   澹台凰听得嘴角直抽抽,赶紧这货还是古代版的徐志摩?虽然这句子是说的乱七八糟,但是和《再别康桥》还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韦凤表情空白,十分无语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凌燕面色依旧冰冷,但是眼底无言的神色也甚为明显。成雅轻轻的抚了抚额头,抬头望天……   倒是小星星童鞋忍无可忍,飞快的窜到他的跟前,鄙视的伸出中爪:“嗷呜!”不会作诗就不要乱作,比星爷的“嗷呜嗷”都作得烂!   夜星辰默默的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国师大人瞎作诗这个,也是被楚国大皇子带坏的呀……   几人走了几步,成雅越发不忿,咬牙切齿的开口:“公主,我们就这样放过娜琪雅那个贱人吗?”   “成雅啊,你想想。毕竟她是个公主,为了她下人的几句话打死她,到父王那里也说不过去。上次学着她演泰剧就够膈应我了,难道我也学着她整个阴谋诡计,让你们在外头胡乱编排她,最终成全我自己的名声不成?那我跟她有什么区别?”澹台凰懒懒挑眉,一副“我很正气”的样子。   凌燕不忿:“但是这样放过她,她以后能知道轻重吗?”   澹台凰忽然笑得深沉了起来:“她以后不会知道轻重,但是也因为我不断的以这种光明正大的形式‘欺负’她,也就更奠定了我在众人心目中凶狠的地位,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失足死了,也没有几个漠北民众会真正关心我的死因。很快的,娜琪雅就会想到这一点,而我这么做,除了想揍死她,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啊?那公主,照你这么说,我们日后的食物一定岂不是要小心了,娜琪雅……”成雅赶紧慌慌张张的开口。   澹台凰冷笑:“食物中毒破绽太多,一不小心就被查出来了。比如失足落马之类的,不是更安全吗?出了事儿,可以说是马惊了,也可以说是命不好,更可以说是马厩中人的问题,反正无论如何跟娜琪雅也扯不上关系不是吗?”   这下,成雅几乎是吓得瞪大了眼,不敢再说话了。   旋即,澹台凰又冷声开口:“我们不用阴谋诡计,但是拦不住别人对我们用阴谋诡计不是?只要她顺着我的心意出手,我就能让她原形毕露!”   韦凤迟疑了一会儿,上前问:“太子妃,那您确定她真的会出手吗?”   “不确定,所以我会给她找机会的!”澹台凰忽然阴险的笑了,还十分猥琐的摸了摸下巴。   笑无语当即摇头赞叹:“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   话一说话,在场所有的女人全部齐刷刷的瞪着他!一个比一个眼神凌厉,一个比一个杀人意味浓重!   国师大人是一个有“疯”度的男子,所以他是不会跟女人动手的,故而只要女人跟他动手,他除了逃命就只剩下被砍杀一条路。眼见这么多四个女人都瞪着她,还有一个男人和一只狼悠闲的在旁边站着,貌似是要看好戏!   他再次秉承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优良品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开口道:“众位姑娘且不必生气,本国师方才是说最毒妇人心,显然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妇人,全部都是少女,故而本国师并无恶意中伤你们的意思!”   这话一出,几人轻哼了一声,才纷纷收回了目光。   而站在一旁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听完这话,低笑了声,旋即,懒洋洋的开口:“国师这话是骂妇人的,现下你们尚且安全,几年之后若是嫁人了,尤其爷的太子妃,两个月之后就会成为‘妇人’,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找国师大人算账!”   显然,君惊澜的现下是很针对笑无语的,因为他那会让算的破卦!什么一波三折,什么船到桥头少一人,不论是真是假,他也一句都不欲听!   这话说完,澹台凰先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嫁给你,就一定要成为妇人了?”   这一问,他狭长魅眸微眯,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笑得十分暧昧:“太子妃放心,为了能在大婚之后,好好伺候太子妃,爷已经将金瓶梅春宫图等书籍看遍,深知各种*手段。本太子相信,届时太子妃会非常愿意成为妇人!”   “无耻!”澹台凰愤怒甩鞋!   成雅韦凤等人小脸绯红,偏头看向一边。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豪放了,真是叫人脸红心跳,遐想连篇,无限歪歪啊……   一只鞋子飞过,和往常一样,没能成功的击中太子爷……   笑无语亦瞬间黑了脸:“君惊澜,你与我之前的仇怨,你我二人解决便罢!为何要这样煽风点火?你就不怕你如此作为,老天都看不过去吗?”   君惊澜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嗯?国师大人和本太子之间有仇怨?本太子怎么半点不知?不知是何仇怨,你我现下便算清楚如何?也能免了国师大人回了东晋,心中还记着这些所谓仇恨!”   现下算清楚?笑无语很快的联想到了自己中午被某人骑马追杀的画面,他妈的,要不是自己来煌墷大陆没带够人,至于这样被人砍杀都不敢轻易还手吗?黑着脸沉默了半天,开口道:“北冥太子不必多想,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本国师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   “哦?口误?”慵懒声线拖长,闲闲笑道,“那国师大人可要记好了,以后不可轻易口误。以为本太子担心自己一口误,国师大人顷刻之间成为所有漠北妇人的公敌!”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以后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否则你刚刚说的最毒妇人心的事儿,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漠北草原!   漠北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太明白中原这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力度,只要被有心之人多加渲染,国师大人在漠北就会变得寸步难行,举步维艰!有妇人的地方,他就是一只过街老鼠!   笑无语磨牙:“多谢北冥太子提点!”真他奶奶的憋屈!   成雅给澹台凰把鞋子捡了回来,她正要穿,却忽然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旋即,头顶传来他欠揍的笑:“太子妃下次想让爷抱着走,直接说一声便是了,何须把鞋子扔了这样麻烦!”   “滚粗!谁想让你抱着走了?”澹台凰愤怒嘶吼。   他脚步一顿,状若深思,旋即低笑:“不愿抱着,莫不是想背着或是扛着?”眸中笑意盈盈,眼神却看向她方才站立的草地。   很快的,澹台凰不说话了!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爬过来一条红色的赤练蛇,只要一不小心被咬了,就是命不丢,腿八成也废了!   其他的几个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尤其成雅,一见便当即惊呼了起来:“这蛇,这蛇不是应该在沙漠才有吗?为什么到了绿洲之上还有?”   “憋屈”了半天的国师大人看了看,弯腰伸手,从蛇的脖子处,一把将它捉了起来。而那蛇也很快的缠在了笑无语的胳膊上,蛇并不粗,或者说还很细小,藏在草丛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笑无语将那蛇看了半晌之后,笑得意味深长:“天地万物,皆应运而生,有其规律,亦有其规则。而赤练蛇出现在草原,不是天意,自然就只有人为!”   人为?会是谁?   凌燕当即开口:“一定又是娜琪雅那个贱人!”   君惊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不必管了。韦凤待会儿带人在这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对方若是真想下手,不会只有一条蛇!”   “爷,属下知道了!”韦凤赶紧点头。   澹台凰看着他的面色,直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而看他的样子,这件事情也应当是和娜琪雅无关。四下一看,她们从娜琪雅的帐篷出来之后,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而这附近,正是王帐的附近!   王帐的附近,父王若是出来,一个不注意就极有可能踩上被咬!而即便父王没踩上,不少部落的首领来见父王,也有可能不小心踩上!踩上之后,他们也一定会想到赤练蛇草原不该有,然后便一定会互相猜忌,甚至,说不准就会直接猜忌到父王身上,届时……漠北大乱!   这些问题一想透,澹台凰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沁湿!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分析的话,那么放蛇的人,目标一定不是她,所以也该不是娜琪雅。回忆了一下君惊澜的话,她当即抬头,问:“君惊澜,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闻言,容色冷寂,眉间朱砂嫣红,一线红唇也微微抿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这件事情你不必管!爷会去跟王兄谈谈,只要王兄有所防备,以后便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听他这样说,澹台凰也不傻,很快的知道了他不想说,便也不再问。而一旁的笑无语,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天色渐黑,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人之后,很快便有人来请他们去用膳。笑无语拿出一个瓶子,将那蛇收好,预备回去之后好好研究!   澹台凰想下去穿鞋子,自己走,他却抱着不放手,凉凉开口:“蛇没有全部找出来之前,你不能自己走路!”   澹台凰瞬间脸一黑:“我一不是草包,二非手无缚鸡之力,先前不知道有蛇便罢了,现下知道有蛇了,还能被咬了不成?”   “你素来粗心大意,还是爷抱着比较安全!”他说着,便抱着她往澹台明月设宴的地方而去。   笑无语和成雅等人,看着他们这样秀恩爱,只能无趣的摸摸鼻子跟上。在单身光棍的面前晒幸福,这两人也不怕遭雷劈……唉,从前他们打着光棍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看着人家秀恩爱,心里怎么忽然那么空虚寂寞凄冷呢?   韦凤等人一边看,一边飞快在心中摇头!即便这样,她们也是不会因为寂寞凄冷去随便找个男人的,怎么也要等男人自己送上门啊……   澹台凰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着如此复杂的事情,只是黑着脸跟某人争执:“你少胡说八道好吗?我什么时候粗心大意了?请举例说明!”   他闻言,冷寂的眸中染笑,垂眸看向她,笑道:“非要爷说就是不放心,就想抱着你才开心?”   澹台凰顿时失语。有点尴尬,有点脸红,眼神左右漂移……   成雅在他们身后偷笑,想想公主平时那凶狠的样子,再看看现下,说她不喜欢北冥太子,谁信啊?   澹台凰眼神左右漂移了半晌,她一个人小声嘀咕:“你丫的总别哪天逼得老娘吃了你!”   太子爷心下大悦,笑意满怀的开口:“爷等那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耳朵真灵敏!   进了帐篷,四下已经坐满了人,而帐篷的正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羊,正在被左右翻滚着烤,下面的火舌一点一点的往羊肉的身上舔去,所有人的桌案上也都是烈酒!漠北人待客便是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而让人觉得非常倒胃口的,是娜琪雅竟然也在!刚刚被打惨了的脸,现下上了药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右边的脸颊明显的鼓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赫连镇原本是不想带着她出来的,但是她死皮赖脸的哭着求出来,吵得他烦不胜烦,瞅着她顶着一脸的伤也要出来,估摸着又是有什么打算,所以他虽然是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带着她出来了。   众人一看,北冥太子是抱着他们公主进来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漠北,已经定下婚约的情人,是可以拥抱亲吻的,但是某些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事儿,还是只能成亲之后再做。   大家当即起身,开口打招呼:“北冥太子!东晋国师!”   两人微微点头,又向澹台明月行了礼,然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成雅也赶紧跟进来,但是这么多大臣都在,公主在这里穿鞋似乎不太好。刚刚在门口她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把这事儿也给忘了!于是她现下很苦逼的拿着鞋子,藏在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君惊澜落座之后,澹台凰差一只鞋子,不知如何落地,登时脸就黑了!   耳畔传来他带着笑意的慵懒声线:“是坐在爷腿上,还是坐在爷旁边?”   “旁边!”坐在他腿上,不知道又要唧唧歪歪说些什么欠扁的话来使她吐血。而且用脚趾头想,这个人的手都不会老实。   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很悲伤的发现自己无法落脚,他微微偏头,魅眸幽闪,轻声调笑:“坐在爷腿上不就好了,爷最多也就偷偷摸一下,现下看你怎么办?”   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脸就绿了!正想骂人,他微微抬脚,将自己的脚移动到她身畔,幕布遮着桌子,后头的场景大家自然看不见。“踩在爷脚上!”   澹台凰也不客气,一蹄子就踩了上去!反正要不是他,她好好的鞋子也不会脱得扔了,被踩神马的都是他应得的。   对面的澹台戟看着他们两人,桃花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低下头饮酒,遮挡住了眸中情绪……   而澹台凰这才刚刚坐稳,对面的娜琪雅就惊叫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澹台明月身侧的赫连亭雨,不悦的偏头看向她,凤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显然是在说她若是继续不知死活下去,她作为王后,一定会好好的给她一个教训!   娜琪雅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惊,也知道王后的脾性,和澹台凰一样,是一个敢作敢为,不计后果的性子。也知晓自己要是接着找事儿,很可能会面临不好的后果,但她都被打成这样了,额头刺了字,一辈子也毁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故而,她抽搭了一下鼻子,凄凄哀哀的开口:“王后姑母,娜琪雅是脸有些痛,刚刚一吃东西就扯到了,所以……”   她这样一说,不少人原本就关注着她的脸,现下自然也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其实对娜琪雅又被公主打了的事情,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事情的起因是娜琪雅的侍婢在外头造谣,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是认为娜琪雅这次挨打是无辜的,毕竟那些话都不是她自己说的。   拓跋旭第一个就有点忍不住,张口就想说话,结果被自家老爹甩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所有的话顿时都噎在的喉咙里,只得沉下脸喝酒。   “那你就慢些吃!”赫连亭雨也没顺着她的心意去关怀一句,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直接给了一个“热心”的建议。   于是,娜琪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那样卡着,找不到机会抒发,心中已经是气得将要吐血,但是眼神还是和冰山的雪水一样纯澈。低下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准备接着吃东西。   但是她身后的侍婢跟她被打得同样惨的侍婢,当即就做出一副忍不住了的样子,大声开口道:“娜琪雅公主,您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倾凰公主对您动了手,您都不知道请求王上和王后为您主持公道吗?”   这话一出,帐篷内大多都是知道了今日之事的首领、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他们知道今日是娜琪雅不对在先,但是他们的儿子可不这样想啊,眼见自己的女神莫名其妙的被人诬陷,在额头刺字,刺了不说,竟然还动手将她打成这样,原本我见犹怜的面孔都快看不出原貌了!   他们心中的愤怒和生气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当即对着自己的女神开口劝慰:“娜琪雅公主,您不必如此忍气吞声,有什么委屈尽管对着王后说,王后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娜琪雅一听这话,嘴巴一瘪,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却又一把抹了泪水,可怜兮兮的道:“娜琪雅没事,娜琪雅没有忍气吞声!公主姐姐教训娜琪雅,也是为了娜琪雅好,娜琪雅……”   一说到这儿,澹台凰当即笑眯眯的打断:“不错,难得妹妹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姐姐是听说妹妹的侍婢在外头胡说八道,所以就让你打了你的侍婢。后来又听说妹妹最近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够丰腴,总是想尽了法子在长胖一些,但是用尽了办法,也没有取到良好的成效,所以姐姐就煽了几巴掌,帮助了一下妹妹,看,妹妹的脸这不是胖了很多吗?”   这话一出,全场无语!   无语到甚至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她现下不说自己打娜琪雅是因为娜琪雅治下不严,就说是为了帮助她长胖!这要让他们如何说?虽然这所谓长胖,一听就知道在坑人!   娜琪雅一听这话,喉头当即哽上了一口鲜血,险些没给她一句话直接噎得背过气去!那按照澹台凰这样说,她是不是反而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但是,作为一朵资深的白莲花,她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跳起来对着澹台凰破口大骂。她抽搭了一下鼻子,开始从侧面旁敲侧击:“是的!妹妹的右脸,确实是胖了不少,尤其跟左脸对比一下,都胖的有些不正常了呢!”   这话自然就是说给大家听,这所谓的增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看我的右脸肿成这样!而她这样凄凄哀哀的说着,又不明显的指责,自然也半点都不损毁她先前的形象。于是,大家就都看向澹台凰,眼神明显指责……   ——增胖?有你这样给人增胖的吗?找借口不知道好点找!   澹台凰也好像被娜琪雅惊了一下,很纳闷的看了一会儿,终于道:“妹妹,真是对不起了,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提醒我了,姐姐打的时候力度没有把握好啊!这对比一下两边似乎不太好看啊!你懂的,快过来,快过来,姐姐给你把左脸再煽几下,打对称一些!”   “噗——”国师大人喷了酒!   太子爷魅眸挑起,似笑非笑。   其他人登时无言……   澹台戟开口赞叹:“凰儿当真好心,我们漠北有你这样善良,乐于助人的公主,当真是漠北大幸!王兄以你为荣!”   澹台戟这样一说,那拥护他的大臣,还有跟在他在战场上几次拼杀的生死弟兄,自然也都开口应和:“大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我们漠北有这样善良的公主,确实是漠北最大的幸事!”   他们可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几个女人之间打架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大皇子殿下说的话,就是一定正确的,其他一切都不必管!   澹台凰当即谦虚的四下一拱手:“应该的!应该的!身为漠北的公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她这样无耻不要脸的“谦虚”,四下之人或举杯,或看地,或望帐篷顶……   她谦虚完了之后,又看向已经快吐血的娜琪雅,开口:“娜琪雅啊,对于本公主乐善好施的行为,不知道你被感动吗?”   娜琪雅噎得心口都堵了一下,半晌之后方才开口:“感动,妹妹实在是太感动,也太感谢姐姐了!”   她现下除了说感动,还能说点别的什么吗?   “啊哈哈哈……不用太感动,做好事那都是有为青年应该做的!为了表达景仰和感谢,你以后可以叫我红领巾!”澹台凰一高兴,又开始胡说八道。   这得意忘形之下,太子爷忽然在她耳畔凄然开口:“太子妃,你不要太激动,爷的脚……”   呃……澹台凰低下头一看,对方紫银色的靴子都快叫她一脚踩扁了!尴尬的抓了抓脑袋,沉寂了下来……   于是,娜琪雅的这场找事儿行为,就这样被告了一段落!澹台戟在漠北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他已经明显的表达了要偏帮态度,他们要是与大皇子为敌,那不就是不想在漠北待下去了吗?故而都没有开口为娜琪雅说话。   接着场面还是很和谐的,大家推杯换盏的吃饭,解决掉了好几只烤全羊和不少烈酒,晚饭才落下帷幕。   众人在澹台明月的带领下,各自散场,人走得差不多了,成雅赶紧把鞋子递给澹台凰穿上。澹台凰穿鞋途中,走到门口的漠北王后,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当即明了!竟然笑着问了一句:“北冥太子的脚麻了吧?”   门口之人全部顿住,回头一看,这时候澹台凰的鞋已经穿好,故而都不明其意。   君惊澜微微勾唇,闲闲道:“不妨事,有劳岳母大人挂心!”   这一句一句“岳母大人”,叫得极为亲热而恭敬,让人想不喜欢都难。赫连亭雨点了点头,忽然笑道:“把凰儿交托给你,我很放心!”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他的脚就那样一动不动给凰儿踩着,一般人岂能做到如此?她原以为君惊澜要与漠北联姻,不过是为了政治上的联合,这些日子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几乎都没有对王上提联盟的事情,每次商讨,谈的全部都是婚事,待凰儿也是真好。   她说完,又偏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凰儿,以后可要听话些,莫要再胡闹了!若是这样一个夫君你都错过了,母后可就要跟你断绝关系了!”   “……”澹台凰听完,其实忒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的母后,为啥如此偏帮!   赫连亭雨说完,转身便走了。留下澹台凰无语凝噎……为啥母后就不问问,她好端端的干毛不穿鞋而要踩着他的脚?都不是他气的吗?不过:“君惊澜,你脚麻了?”   “太子妃给揉揉?”他轻笑。   “……当我没问!”澹台凰略无言,翻了一个白眼,又接着道,“要扶着你走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起身,往她身上一靠,动情道:“太子妃,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这贱话一出,澹台凰深深的明白自己又被坑了!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滚粗!我去找王兄商量蛇的事儿去,这事儿你就不必管了!”毕竟是漠北内部的事情,还是不要牵累他的好。   他倒没有拦,微微点头,十分好说话的应了一声:“好!”   他应完,澹台凰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成雅也赶紧跟上。   他往自己的营帐而去,笑无语一直跟在他的身侧。   夜凉如洗,薄薄寒风吹来,吹得衣摆翻飞,与墨发交织,两个绝美男子并肩而行,乃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走了几步之后,笑无语忽然问:“北冥太子,今日之事,你不觉得自己需要给本国师一个解释吗?”   赤练蛇,若是真的在王帐门口咬伤了人,不伦是咬了漠北皇,还是咬了其他人,他们这两个客人,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尤其自己,来之前递了国书,都只说是游玩,漠北王室的人肯定也都在怀疑自己来此的动机不纯,若不是这蛇是君惊澜发现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君惊澜想陷害他了!   君惊澜闻言,微微偏过头,凉凉道:“本太子能给国师什么解释?若是要怀疑,漠北人必定不会放弃怀疑本太子,要知道,你东晋远在南海之外,我北冥与漠北毗邻!”   这话一出,笑无语也是真无语了!但是:“本国师在煌墷大陆可没有与人结仇,看样子,这人是冲着你来的,还连累了本国师!”   “国师若是怕被本太子连累,可以快马加鞭,飞速回到东晋。这样方可安然无虞!”太子爷斜斜挑眉,热情的开口建议。   他要先回北冥,所以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先回去的这几天,笑无语在她身边钻了空子!   国师大人潇洒一笑,整理着衣摆大步离去:“漠北风光如此好,岂能说走就走!还是北冥太子先走吧,慢走不送……”   他身后,君惊澜看着他的背影冷哼,狭长魅眸眯起,或有杀气而过。半晌,收回目光,立于草原,仰头望向明月……   草原的明月很美,但比月色更美的,是月下的男子。   他看了很一会儿,看那月,冷而傲,皎而洁。终而,慵懒声线缓缓响起:“他终究,是不能容我!”   暗处的东篱沉默了片刻,终于没忍住,出来了,低头开口:“爷,属下觉得,您一直忍下去,也不是办法!”没想到他们和笑无语到了漠北,那人竟然也会跟来。   “罢了,终究是我欠他的!”他低低一叹,看着那轮明月,没有再开口。   东篱摇头而叹,可是爷这样一直放任下去,对方也只会越来越过分而已,事情也会越演越烈,越发不可收拾。爷说是自己欠了他,所以要一忍再忍。可是,这一代一代而来,到底是谁欠了谁,又有谁能说得清?   ……   这一夜,风平浪静,澹台凰跟澹台戟说完了事儿,也回去安心的睡了。   翌日一早,成雅便冲进屋将澹台凰叫了起来:“公主快点起来,我们要去爬雪山!”   “爬雪山干啥?”澹台凰迷蒙着眼睛任她穿衣服,十分口齿不清的询问。   “哎呀!今天是篝火会啊,您连这个都忘了吗?篝火会当天是早上,是要先上雪山拜苍狼神的啊!”成雅慌慌忙忙的说着,对自家公主连篝火会的日子都忘记,表示深深无语。   嗯,爬雪山?澹台凰摸了摸下巴,忽然阴险的笑了……   ……   雪山之上,澹台凰拉着娜琪雅一路往上头飞奔,据说是要为自己先前殴打了她的事情道歉,所以要带着她一起最先登上山顶。   下头的人都不断点头,说公主终于转性了。倒是太子爷和国师大人见此,想着澹台凰昨日那一番话,饶有兴味的笑了笑……   这一路上,澹台凰不断的看向高峰上的一出陡崖,还状若不经意的感叹:“娜琪雅你看,那陡崖看起来多惊险啊,我们待会儿过去之后,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姐姐,娜琪雅知道了!”娜琪雅乖巧回话,并跟着她往上头飞奔,眼底却闪过刻毒的光芒。山崖,很陡是么?   她们两个先登上山顶,站在陡崖边上。山石挡住了下头众人的视线……   澹台凰状若开心的赏景,眼角的余光却扫到娜琪雅的手对着自己的腰间推来,冷冷一笑,就知道这朵纯洁的花会憋不住……   她一动不动,待到娜琪雅的手伸到自己的腰间,看她重重的伸手一推,澹台凰忽然往前头一走!   这一走,娜琪雅身体前倾,险些掉下去!   而同时,澹台凰好似被狠狠的惊了一下,开口怒吼:“妹妹!你为何想推我下崖?”   这一吼,娜琪雅心中一慌,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看穿!这一慌,脚下一个踉跄,竟然自己往山崖下头栽去!好在悬崖边上有一根藤蔓,她慌忙之间很快的抓住了……   仰头一看,山顶只有澹台凰,而这藤蔓,竟然在她的拉扯之下,慢慢的崩裂!   她瞪大眼看着,眼见藤蔓就要断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刹那间眼泪都吓得流了出去!   她惊慌失措,一时间已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满面泪水,惊慌失措的对着澹台凰哭诉:“姐姐,姐姐!你拉我一把吧!妹妹再也不敢了,妹妹再也不敢了!妹妹只是一时糊涂才想推你下去的!姐姐,你拉我一把吧,我不想死啊……”   她们后头的人,一听澹台凰那句话就吃了一惊,飞快的往崖顶上跑,直觉就是倾凰公主又在无事生非!可是一上去,就听到了娜琪雅这话,登时怔住了,脚步也被钉在原地!   可是那悬挂在山崖的娜琪雅,并不知晓他们已经上来了!   澹台凰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以后还敢若这十几年来一般,打完我之后,还对着我父王哭着扮可怜,反诬我吗?”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眼见藤蔓一点一点的断了,她整个人完全慌了,哪里能想到后头的人已经跟上了,一个劲的开口认错,“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诬陷你了!这么多年是我错,我不该陷害你,我只是想做‘草原之花’,我不是想针对你呀!姐姐,你拉我上去吧,姐姐……”   澹台凰面上的冷然瞬间消失,不屑耸肩:“你陷害了我这么多年,还想推我下山崖,我还要拉你上来,你当我是活雷锋?”   澹台凰潇洒说完,转身就走,转头看向她身后那些听完了这些话,满面不敢置信,仿佛被雷劈了,已经挪不动脚步的漠北汉子们!   他们真的已经完全傻了!娜琪雅公主,才是坏人?   她硬生生的欺骗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就在他们肝肠寸断之时,澹台凰还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她手一抬,往悬崖边一指,十分热情道:“快去,你们的女神在那里,赶紧去救她!”    ☆、【015】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众人皆一动不动。   大多数漠北汉子,是人生第一次对是否救人产生犹豫!要救吗?去救一个欺骗了他们十几年的女人?去救一个他们维护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终于是维护错了的女人?去救一个一直把他们当成傻瓜,骗的团团转的女人?   心中的女神,在一瞬之间变成万恶的女鬼,这让他们对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喜欢和追捧,都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笑话,变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这样的心理落差,除去他们自己,是没有人能够明白的!   而澹台凰说了自己不当活雷锋,就一定不当!悠哉悠哉的往大部队的方向走,表情既不得意,也不悲伤,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君惊澜亦是浅笑,暖暖如同三月春花,狭长魅眸看向她,满含鼓励和赞赏……   澹台戟先是一愣,旋即轻轻的笑了,他就知道,这丫头不可能轻易放过娜琪雅,原本见她只是不断出手打人,他们心中对于她的过于光明磊落,不在意自己的声名的行为已经死心。但却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智谋!不陷害别人,却让别人摔倒在自己的阴谋诡计之下!   悬崖边上的娜琪雅开始高声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藤蔓真的要断了!救命啊……”   站在悬崖附近的众男人们,听着这呼救之声,都深深的觉得自己迈不动步伐!   那种十几年的喜爱和信仰,在一瞬间变成一个笑话!那种自己无条件信任了多年的人,一瞬间忽然被揭露原来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心中除了无限的失望,甚至还有仇恨,现下他们几乎都想冲上去,狠狠的给那个无耻的女人几巴掌!   那么,她现下悬挂在悬崖上,要救吗?是任由她就这样死了算了,权当做是她的报应,还是将她救起来?他们素来便也只是崇拜,因为知道娜琪雅的心上人是大皇子,也知道以娜琪雅的身份,是一定要嫁入王族!所以他们从未肖想。   而从未肖想,就导致了,不能不顾一切,投入全身心的喜爱!最后也造就了……无法原谅她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   正在他们犹豫之间,拓跋旭上前了几步,他表情很冷,面色也很沉。一张布满络腮胡子的粗旷容颜上找不到任何表情,他大步往悬崖边上走去,这一走,众人自然也很快的知道了他的意图!   陈轩画当即气得跺脚,对自己这个不明是非的哥哥,实在感到恨铁不成钢!   澹台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欺骗,更不会有人喜欢被欺骗。所以拓跋旭去救娜琪雅,也未必是因为心中还喜欢她。也许,不过是不习惯见死不救罢了!   果然,她没料错。   拓跋旭到了悬崖边上,便冷着一张脸伸出手,示意娜琪雅将手给他!娜琪雅看见是他,一愣,瞳孔瞪大,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慌,拓跋旭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那其他人呢?难道其他人方才也听到自己的话了?猛然又响起澹台凰那会儿的那一句“你们的女神在那里,去救吧!”,难道是真的都听见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她都顾不得自己的性命,赶紧哭着冲着拓跋旭大声开口:“刚刚你听见了什么,你们都听见了对吗?那不是我的本意,那都是澹台凰逼着我说的,我……”   她歇斯底里的哭叫之声,很快的传了上来,姑娘们的面上都是不屑的表情,男人们的脸上,也禁不住写满了冷嘲。她真当他们都是蠢货吗?   从前自己相信这个女人,可以说是自己心思单纯,但是到了现在他们要是还相信她,他们就蠢到无可救药了!   拓跋旭的脾气也不好,一见此,当即浓眉一皱,嫌恶的大声开口:“你是上来还是不上来?”   双目瞪如铜铃,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凶狠!吓得娜琪雅面色发白,看着他这样子,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对方可能真的要放弃救自己了!当即也不敢再矫情!   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将自己的手交托到拓跋旭的手上!   拓跋旭扬手一提,她就被拎了上来!拎上来之后,他将她往悬崖边上一放,看也不看一眼,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开口:“今日是漠北一年一度的篝火会,我们来雪山祭苍狼神,若是死人了,苍狼神恐怕会不高兴!”   说完这个,他接着又道:“而且,不论她是多么卑鄙的女人,拓跋旭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不论挂在那里的人,是娜琪雅还是其他人,他都一样会出手去救!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这是属于一个人的人生观,只因见死不救,他可能一生都睡不安稳,并非因为那是他曾经真心倾慕过的女人!   他这样走着,很快的和澹台凰四目相对!脚步一顿,有了一瞬间的沉默和尴尬。想想自己先前对娜琪雅的维护,想起自己的不明是非有眼无珠,他真想给自己几巴掌!   沉默下来之后,默默的转过头,都不敢再去迎视澹台凰的目光。   这上雪山祭奠苍狼神,漠北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不论任何人,爬上不可骑马,不可用轿。所以大家全部都是跟着徒步上来的,故而,大家现在都傻呆呆的站在澹台明月的身后!   崖边是在风中飘摇的娜琪雅,她的前方,是满面不敢置信、失望、唾弃、厌恶兼有的漠北汉子们!   而他们的后方,则是漠北的公卿贵族!所有人都在这里,只是一瞬,娜琪雅便明了!等这些人回去之后,很快的,整个漠北草原的人,都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接着,便已经有一直便看不惯她的姑娘们开始吐槽:“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是装的!”   “哈!眼泪怎么就那么不值钱呢,总是对着我们大家说哭就哭,让不少人都以为她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现在好了吧,原形毕露了吧?”又是一人接话。   紧接着,又有人冷笑:“我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比冰山上的雪莲花都要单纯的女人呢,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   漠北不比中原,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所以她们这样大声的责骂,也并未违反礼制,也没有人制止。   无数的嘲讽的眼神,不屑的冷哼,讥讽的言语,不敢置信而唾弃的表情,让娜琪雅整个人都微微的发颤了起来!她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任凭雪山上的高风往她身上扬起,整个人看起来当真是柔弱不胜衣。可是现下,再也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的状态心生怜惜!   装的吧。   装了十几年了,她也应该是装习惯了吧?   人心很偏执,当他们已经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难更改!当他们已经确定了娜琪雅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装,那么,就算她现下是真的柔弱,他们也不再相信她。   娜琪雅看着这些人的表情,渐渐的开始觉得不知所措!男人们的眼神从从前的喜欢和景仰变成厌恶,女人们从从前的谄媚应和变得落井下石!还有那些上位者像是看蝼蚁,看卑鄙者的眼神!以及,澹台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切,终于通了!   从澹台凰拉着自己爬上雪山,就是她设下的一个局!请君入瓮,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动手的机会!而只要她一动手,对方就能借此将她推入万丈深渊!这一刻,她心中是恨,无比怨恨那个贱女人这样算计自己!   但恨意之下,她更多的觉得冷!她不能想象,自己从至高的位置跌落之后,要再以何种面目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这比额头刺了字,让她更加抬不起头!这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拓跋旭方才没有将她救起来,就这样掉下去摔死了,恐怕也比现在好!   可,现下让她回头去跳崖寻死,她也没有勇气!   终究,是澹台明月冷冷的睨了她一会儿,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诬陷了公主这么多年,朕回去再与你算账!已然午时,先去祭台!”   澹台明月都这样开口了,大家自然都称“是”。怀着对娜琪雅满心的鄙视,赶紧跟了上去……   而上山的时候还风光无限,即便额头上系着绷带,也能引起无数男人爱慕眼光的娜琪雅,现下就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只臭虫!任何人都不屑与人为伍,只要她走到谁的身边,谁就会加快脚步甩开她!   这便是大多数漠北人的性子,直率!喜欢或是讨厌,都表现在明面上。   终而,大部队在前方走,娜琪雅一个人被甩在后头,凄凄哀哀的跟上。她那被韦凤教训过的侍婢,犹豫了一会儿,才站到了她的身边表衷心!其实她私心里,是想撇清了和娜琪雅的关系,是投靠澹台凰的。但是想想自己在娜琪雅公主的帐前和倾凰公主结下的仇怨,她便不敢上去了!   上去了,对方估计也没有好脸色给她,说不定还要碰了一鼻子的灰,到时候就两边都站不住脚了!所以,还是站在娜琪雅的身边,牢靠一些!   一众人,行往祭台。   所有人都站在澹台明月的身后祭拜,唯有君惊澜和笑无语站在一旁,虽然澹台凰和君惊澜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出嫁从夫,所以澹台凰算是君家人,但君惊澜却不算是漠北王族的人。故而他和笑无语这两个外人,都没有祭奠的资格和必要。   祭奠苍狼神的步骤很简单,所有人按照身份的次序,排着队上去上香,然后饮一碗血酒,表示漠北部族,永远同心同德,捍卫王族尊严和苍狼神的威严!   场面肃穆,拿着号角的人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只待祭奠结束之后,高声吹起。   娜琪雅因为方才的事情,已经被隔离在人群之外,就连去给苍狼神上香的机会都没有!她开始回忆澹台凰回来之后发生的一切,从她回来之后,自己便一直在挨打,在倒霉,甚至到今天,还被人看出了她的“真面目”。   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学不会自我反省。她现下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受了委屈,是澹台凰刻意设计,就是想要她上钩来污蔑她,她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比澹台凰更加卑鄙的人,也不会有比自己更加可怜的女人!这样一想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少人上完香的男人们看着她委屈落泪,心中第一想法就是和从前一样充满了疼惜,但是疼惜过后,便是无边的冷意和肃静!又装……   澹台凰倒也没心思去管那些,反正娜琪雅已经被她教训过很多次了,今天她真面目也暴露了,从此以后已经难以膈应自己了!所以根本都懒得去理会她,上香完毕,往旁边一站,耳边传来某人的慵懒笑声:“太子妃,今日心情如何?”   “如果你不在我耳朵旁边说话,我的心情会一直很好!”澹台凰十分无情的开口。   只是一瞬间,太子爷魅眸闪闪,恍若心里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开口道:“我将我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的青筋就跳了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不就是在说他的心对着自己,自己的心对着一条臭水沟吗?狠狠磨牙,小声开口:“君惊澜,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废了你信不信?”   这话说的的声音有点大,竟然被前头的漠北王后给听见了!赫连亭雨不悦的转过头,看向澹台凰:“凰儿,你是怎么在说话呢?”   “……”   于是,澹台凰今日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娘家,永远不要和老公吵架,未婚夫也不行,因为娘家人通常都会先说是你自己的不是。郁闷的低下头,不再开口……   见她表情萎靡,他扬唇浅笑,眉间朱砂初樱一般动人。   偏头看向赫连亭雨,狭长魅眸闪闪:“岳母大人不必为本太子做主,凰儿只要与本太子说话,哪怕是骂本太子几句,本太子也是开心的!”   这话说的赫连亭雨的心中是非常舒坦的,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像宝一样对待。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做做样子,偏头看向澹台凰道:“你听见了吗?北冥太子待你这样好,你要知道珍惜!”   澹台凰气得一口老血都险些涌了出来!恶狠狠的瞪向君惊澜,这贱人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在母后的面前树立他深情款款的形象,成功的将母后拉到他那边,以后就是两人闹矛盾,她奔回了漠北,母后也会帮他说话!黑心肝的混账!   她杀气腾腾的眼神过来,他表情懒散,但眸中笑意甚是明显,小声重复了一下赫连亭雨的话:“太子妃,爷对你这样好!你要知道珍惜!”   澹台凰狠狠磨牙,阴测测的笑:“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把昨天你躺在担架上欺骗我的账,一起珍惜了!”   太子爷一听,压低了声线,在她耳畔懒洋洋的笑着开口:“如此甚好,晚上太子妃一定要好好珍惜爷!爷也赶紧将把润滑什么的准备好,也能避免到时候进不去,会很不方便!”   哦草!澹台凰双目喷火,杀人般的视线扫向他,火光勃发,等闲语言无法描叙,这他妈的还敢再色一点吗?   终而,她狠狠的瞪了他半晌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嗯,你最好还是准备一点润滑油,到时候抹在你的脚底上,免得逃命的时候动作太慢,被打死了!”   他笑,凑近她,暧昧道:“爷想抹在你的身上!”   “砰!”看都不看,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某人终于安静。   澹台凰得出结论,这货就是欠扁!不打他心里不舒坦,好生生的闭着嘴巴不惹事儿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偏要嘴贱,打一巴掌他心里就痛快了!   但是太子爷安静了,国师大人就安静不了了!他暴躁的声线怒而响起:“澹台凰,老子不过是想和你说句话,你至于直接就给我一巴掌吗?”   “……”澹台凰纳闷的转过头,看着笑无语黑透的脸色。还有某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这货八成是看见笑无语有过来找自己说话的意愿,所以他就刻意奔到自己的耳边气自己一气,自己一巴掌呼过去……笑无语正好过来,没有防备,然后悲惨中标!   看着笑无语那谪仙般的脸上满是极为不符的愤怒,她先是狠狠的瞪了君惊澜一眼,方才满怀愧疚的看向笑无语:“呃,打着哪里了?疼不疼?”   打得她自己的手都麻了,估计笑无语也是疼得很!   “打的老子装满了天机的脑袋!你说疼不疼?”无端端的被人家呼了一巴掌,任由谁都不会开心。但笑无语也并不傻,看着澹台凰满怀愧疚的样子,再想想刚刚站在她身边是何人,这一切很快就通了!   澹台凰郁闷的开口建议:“呃,那个啥,要不给你揉揉?”   话一说完,手腕被人一抓,拖走。落入一个溢满了淡淡君子兰香的怀抱,太子爷慵懒声线自头顶不豫响起:“不用,他自己会揉!”   笑无语怒!狠狠的瞪着君惊澜,责问:“你给老子说说,老子又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我?”   “化外风月化外雪,船至桥头少一人。国师大人,要当心祸从口出啊!”君惊澜闲闲开口,一副很不经意的状态。狭长魅眸挑起,看向无边虚空,仿佛这句话只是不经意说出来的。   笑无语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明白了!收回了自己揉额头的手,笑了一声,他还当自己那一卦,君惊澜是真的不在意呢,原来也会有隐忧。淡淡问:“北冥太子这是心中害怕?”   “怕?”他微微挑眉,笑意盎然,“爷从来不知,怕是什么意思!只是国师不觉得自己的话,像是在诅咒吗?”   笑无语摸了摸鼻子,不再开口。然而容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澹台凰皱眉,其实说句实话,笑无语昨天那句话,让她心里也不太舒服。   ……   祭奠大典结束。众人一同回归。娜琪雅默默的跟在后头,一言不发……盖因她想发言也没人听。   下山之后,山脚下是大家的马,按照惯例,是漠北的男儿们一齐策马比赛回去!   而这一次,澹台明月也来了兴致,大声开口:“今日朕就与你们一起策马回去,任何人不必让朕,谁先到了,朕必有重赏!”   “臣等谨遵王命!”众人高声开口。   然后,大家都疾风一般,往山下而去,跨马而上。   君惊澜和澹台凰自然也各自上马。他狭长魅眸看向她,暧昧笑道:“太子妃,爷也跟你比一场。若是你先到,今晚你在上,爷在下。若是爷先到……”   “咻!”澹台凰一鞭子就对着这个嘴贱的人抽了过去!   鞭子挥到一半,被他揪住。扬手一扯,内力托起,澹台凰也上了脾气,要跟他较劲,紧紧的攥着鞭子,结果毕竟内力不如他,整个人往空中一飞,就落到他的身前!佳人入怀,太子爷心情颇好:“既然谁先到太子妃都不高兴,那我们便一起到好了!”   “所以你说那些贱话,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对着你挥鞭子?”澹台凰脸色发沉。   “谁让太子妃不自觉到爷怀里来,爷只有出此下策了!”他懒洋洋的开口,语气是一副理所当然,爷一点错都没有的样子。   澹台凰狠狠磨牙,没说话。   这一路,马踏绿茵,士气飞扬,人人兴高采烈,往草原中心狂奔而去。   一路上,路边沿途站在漠北的百姓,手上挥舞着彩绸,兴高采烈的给草原的男人们助威!   然而,就当男人们飞快的骑马奔驰,若疾风掠过之时,边上的一个小男孩,忽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这一进来,正好便到了拓跋旭的铁骑之下!一旁的大人开始惊呼:“啊——”   拓跋旭也狠狠的吃了一惊,飞快的勒住缰绳,使劲了全力往旁边一甩!他连带马一齐滚到了一边,马儿嘶鸣!   最终,他没有伤着小孩子,却伤到了自己!腿被马压着,只是一瞬,满头的大汗都流了出来!   这一幕,叫原本不喜欢他的澹台凰,看着也有点改观了!本以为他是个不长脑子的莽汉,却不知他还有这样舍己为人的一面!在这封建的古代社会,堂堂赟隐部落的少主,即便踩死了一个人,也决计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而且那孩子还是自己误闯进来,可是他却愿意冒着断腿的危险去救!   策马的众人见此,自然都停了下来,几人赶紧下马,去将摔了又惊了的马拉起来,可这马被拉起来之后,已经不能好好行走,开始一拐一瘸的了,显然摔得很严重!   拓跋旭的右腿也被压得不能动弹,而娜琪雅此刻终于找到了挽回自己形象的机会,一个翻身下马,飞快的奔到拓跋旭的跟前,扶着他的腿就开始抹眼泪:“旭少主,你实在是太心善了!苍狼神是会保佑你的,你的腿伤到了吗?”   不明情况的百姓,早已被娜琪雅从前的样子欺骗。看着这一幕,都在心中感叹,娜琪雅公主实在是太善良了,看见人家受伤,又不关她的事儿,她就这样伤心!   于是,后头那些跟着的贵族女子,开始唏嘘:“看见没,又开始装了!”   这话娜琪雅自然是听到了,她心知自己在贵族们心中的形象已毁,也不再为此努力,只要能保持住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行了。故而,她装作没听到,摇着拓跋旭的腿,哭得更伤心了!   澹台凰原本没打算管闲事儿,看着娜琪雅这样实在是没忍住,再摇几下,拓跋旭的腿八成就废了!一个翻身下马!飞快的冲过去,一把抓起娜琪雅的衣服后领,将她往旁边一扔!“不会帮忙就给我滚到一边去!乱摇什么,再给你摇几下,好好的腿都断了!”   娜琪雅被扔到地上,摔了一鼻子的灰!赟隐部落的汉子们一听这话,当即就开始怒骂娜琪雅:“你这贱女人,好狠毒的心肠,在雪山上原形毕露想推倾凰公主落崖,却自己掉了下去,要不是少主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原本以为你现下是良心发现,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图报,竟然还来想断了少主的腿,你活该不得好死!”   “我们真是瞎了眼才被你这样的女人蒙蔽了这么多年!”其他部落的男人们也愤怒开口。   男人们这样一说,那些贵族女自然也开始大数娜琪雅的恶性!虽然她们大多从前和娜琪雅关系很好,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表象不是吗?娜琪雅在众人心中形象高的时候,她们碍于面子也不敢跟她为敌,但是现下她倒了,不踩白不踩!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娜琪雅的真面目也被揭露在百姓们的面前。而现下巫医没有跟着,拓跋旭如此重伤,这里也没有几个人会救治。   澹台凰却没顾忌这些,她竟然蹲下身子,屈尊降贵帮拓跋旭将靴子扯了,然后撩起他的裤管,冷然偏头看向他,开口:“忍着点!”   这一幕,看得一旁众人几乎都忘了呼吸!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那纨绔跋扈的公主,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帮人便罢,还亲自帮他脱了鞋?   澹台凰根本就没顾忌这些,直接便脱了,暂时还没往身份那边想。   拓跋旭心中也是一震,他原以为自己一再跟她作对,最后又救了娜琪雅,她已经讨厌自己到了极致,却没想到她还愿意帮自己!想着,牙根都因为羞愧咬紧,随即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澹台凰见他明白,便低头捏着他的脚踝,表情冷凝而专注。   拓跋旭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表情亦是冷凝专注。这样看着,一瞬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不少,这是从前喜欢娜琪雅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终而,澹台凰找准了方位,用力一捏!   “咯!”骨骼移位的声音响起。   拓跋旭微微咬牙,却也没有呼痛出声。   “拿木板来!”她冷声开口吩咐,同时“嘶”的扯下自己的一片衣摆,将它一点一点的撕开,变成几个布条。   撕好之后,木板就送来了,抓着他的腿往上头一绑。一圈一圈绑好……   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微诧,竟然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门技术,但眼中都是赞叹,到底还是长大懂事了!不愧是他们的女儿!   她绑好之后,起身看着拓跋旭开口:“回去之后再找巫医上药包扎!听好了,帮你不是因为我有多善良单纯,我澹台凰也不会看见谁受了一点点伤,就抱着人家的腿哭得死去活来!只是因为,你为了不伤到那孩子,不惜自伤。你的人品,我喜欢!”   她说完,又似笑非笑的扫了娜琪雅一眼,往自己的马上走,走到那边,君惊澜如玉长指伸出,示意她上他的马。想想方才上自己的马被他气了一顿,她这次很自觉的爬到了他的马上……   马上便有人来抬拓跋旭走,他看向澹台凰高声道:“倾凰公主,拓跋旭为以前对你的误解,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今日,我拓跋旭对苍狼神起誓,永远忠于王族,永远忠于公主!”   赟隐部落的众人,也很快的跟着开口,重复这句话。   百姓们听完贵族们方才的议论吐槽,又看着澹台凰的如此表现,登时也面满失望不敢置信的看着娜琪雅。娜琪雅现下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是想挽回形象,现下更坏了!   陈轩画策马上前,笑容满面的开口:“公主,你今日终于是澄清自己了!”   澹台凰无所谓的笑笑:“澄清不澄清有什么关系,即便天下人都在骂,只要我自己俯仰无愧于天地,问心无愧于自己。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那都是他们的事!人活一世,护着自己身边的人,守着自己该守的责任,然后……让自己过得开心便罢了!”   这话,说得极为豁达!叫不少男子都侧目而观,眼中满是崇敬!他们竟然不知道,他们的公主如此深明大义,为人又是这般豁达,他们从前竟然还误会她,真是……   就在澹台凰享受众人景仰目光洗礼,得意到飘飘欲仙之时。某人欠揍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语中有笑:“小心一点,别装过了!”   澹台凰脸上笑意一僵!瞬间狠狠磨牙,偏头咬牙切齿的怒骂:“话多,嘴巴长!你是啄木鸟吗?丫呸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操蛋的,非要她承认自己被人污蔑的时候,其实浑身都不爽?!    ☆、【016】太子殿下,需不需要赔偿你生产费   这话一骂,他懒懒浅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小声欠扁道:“太子妃,好吃醋!什么时候,你也替爷脱一次鞋子!”   澹台凰脸一黑,无语的看向他,然后,十分凶神恶煞的,充满恶意的道:“什么时候你也摔骨折,老娘就给你脱一次!保证分分钟扯断你的腿!”   “你永远这样偏心!”他无奈摇头,低声浅笑。   澹台凰无语偏头,不欲理会。跟这货,根本没有谈话价值!   也就在这会儿,雪山的方向忽然滚下来一个圆球,它的身上裹着一层被子,步履蹒跚的下来,并且不断的打喷嚏!正是小星星童鞋无疑!星爷很后悔,早知道上头这么冷,星爷就不跟上上去了,裹着被子都冻死星爷了!   哈秋!抬头一瞅,那两人又在秀恩爱,星爷嘴巴一瘪,忽然非常想回雪山被冻死,其实,有一种痛,叫做生不如死……   澹台凰今日总算是沉冤得雪,跨马扬鞭,享受着众人崇拜景仰的目光回草原去了。   而篝火晚会,娜琪雅作为一只新鲜出炉的臭虫,自然是没有人理会她的,所以也没有资格参加比赛的资格。   偌大草原之上,篝火燃起,四面都是欢欣鼓舞的漠北百姓,无比热闹的情形之下。姑娘们带着花环,手拉手着手,围着篝火尽情的跳舞,澹台凰自然也被拖了过去。也有不少漠北的汉子们,跟着一起唱唱跳跳,而太子爷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致,在一旁和澹台明月、澹台戟喝酒。国师大人为了自己那飘飘出尘的谪仙形象,也没有出去跟着瞎跳,只是在桌子下的腿和着节拍不断的抖动。   澹台凰被这样拖着跳着,两边都牵着人,而右边正是陈轩画,她一边跳舞,一边笑容满面的对着澹台凰小声开口:“公主,今天真是恭喜你了!”   “谢谢!”澹台凰亦是善意一笑,又偏头开口道,“对了,我有在王兄面前帮你说好话,但是王兄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一定听不进去的!”陈轩画不甚在意的开口,又接着笑道,“我又不是没有追求过他,曾经也当众表白过,但是最后被他回绝了,但是只要他不娶亲,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她语气坚定而执着,面上满是坚毅之态,眼睛里面像是有火在烧,晶亮得厉害。   澹台凰看着她这样子,禁不住微微笑了笑,又是一个和百里如烟一样,敢爱敢恨,敢于追逐,不畏人言的性子。身边有这么多敢于追逐所爱的正能量,她想畏惧都不行啊!   就这样想着,竟然忍不住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这一看,却发现他也看着她,魅眸含笑,有点暧昧。   她嘴一瘪,飞快的偏过头不再看。真是神经,无端端的看他做什么?   然后,看着她略为尴尬,仿若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懒懒笑了笑。   两人的这幅状态,看得澹台戟浑身不适,桃花眼中闪过半丝酸楚,心中恍若针扎。却也只得一言不发,低下头饮酒……也许,有些东西,他抓握的太慢,所以最后,终究是错过了。   然而,即便他没有错过,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也就是这样的想法,才让他更为难受!   笑无语悠闲的喝着酒,亦微微偏头看了澹台戟一眼,只是一眼之后,又赶紧看了看澹台凰,瞬间明了,却并不言语。说皇甫轩可遇,而只可错过,是可怜,恐怕澹台戟这连说出自己的心思都不敢,遭受命运捉弄,偏偏与她成为兄妹的人更加可怜吧?   这样想着,他都禁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围着篝火跳舞的那边,澹台凰也不顾人家作为亲妹妹听了这话是何种感受,开口便直接说出了自己对拓跋旭的看法:“哈哈哈!我支持你!不过我今天倒也发现,你哥哥这个人,其实人还不错,虽然野蛮不讲道理了一些,但是本性并不坏!”   陈轩画原本就是个爽朗的性格,对澹台凰这样有话就说,倒也不觉得讨厌。轻声笑道:“呵呵,其实即便你今日没有揭穿娜琪雅的真面目,我哥哥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因为我告诉父王,没了娜琪雅,我们赟隐部落就有可能出一个王后,从此以后在各大部族杨威。父王听罢,深以为然,就狠狠的警告了我哥哥,让他不许再帮娜琪雅说任何话!你要知道,哥哥还是很听父王话、很孝顺的,所以他不会再与你作对!”   她这话音一落,澹台凰就想起来昨晚在王帐,看拓跋旭的样子是想给娜琪雅说话,最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憋住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而陈轩画连这样隐秘的话都告诉她,也让澹台凰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就在众人唱唱跳跳之间,那边很多男人们看着澹台凰的方向,都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一直互相对视着,希望从其他人的眼中得到鼓励。   而娜琪雅说是回了自己的帐篷,事实上此刻,正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心中飞快的思索着主意。看着澹台凰在众人的拥簇下载歌载舞,她心下比刀割还要难受!说起来也确实是讽刺,往年都是澹台凰被人排挤,一起跳篝火舞,也从来没有人带上愿意她,而今年被排挤的人变成了自己!这样的心理落差,几乎让她想要吐血!   跳闹了一阵,澹台凰跳累了,就率先回来了。往地上一坐,四下的男人们开始变得尴尬,互相使眼色,看向澹台凰,是一副很是欲言又止的态度。   澹台凰倒还没注意到,坐下喝了一口烈酒,戳得喉咙一阵爽之后,才开始抬眼四下扫射,看着大家十分奇怪的望着自己,登时也懵了一下,纳闷问:“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这一问,这一群素来豪爽的漠北汉子们开始互相使眼色,互相鼓励,似乎都是在让对方先说。很是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于是,这情景看得澹台凰更加纳闷了:“咋了?”   终于,是那会儿那个在娜琪雅的帐前抨击了澹台凰的黑脸大汉,在澹台凰的注目之下站起身,尴尴尬尬的开口了:“公主,我们是想向您道歉,因为先前对您的误解!”   他开了一个头,其他人也很快的站了起来,纷纷开口:“公主,我们也要向您道歉,为我们先前的误解,和恶意的批评!”   大家都微微低着头,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顿时看得澹台凰有点想笑,多大点事儿,如何也不至于这般!想着,一把拎起自己身边的酒坛,往一旁的碗里面倒满了酒,高高举起,笑看向他们,十分豪迈道:“一群大老爷们,磨磨唧唧个啥玩意儿!今天这酒我们喝了,从前的事情便都当没有发生过!”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就是心中敬佩!他们竟然没想到一个女人也能有如此豪爽的性格,当即便弯腰举起酒碗,两只手十分庄重的握着,并微微低下头表达自己的敬意!   “嘣!”酒碗相撞,慢慢的一碗烈酒,众人皆豪饮而下!   喝完,澹台凰扬手将碗往地下一摔:“砰!”的一声,四分五裂!旋即开口道:“之前彼此之间的一切,就如同这碗,就此烟消云散!”   这话一出,男人们也当即笑着将碗往地下一摔,几十只碗都四分五裂,所有人当即大笑了起来。   而君惊澜见此,亦懒懒浅笑,看向澹台凰,容色赞赏,这样豁达的心性,挺好。   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亦是相视而笑,很为澹台凰感到骄傲。   男人们这一高兴,便有人开口请命:“王上,臣认为倾凰公主美貌善良,是当之无愧的草原之花!”   每年他们都会对王上说这样的话,只是对象是娜琪雅,唯独今年换了一个人,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们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激动!这样的场面一出,那躲在角落的娜琪雅的心情,可想而知。   澹台明月笑笑,看向篝火边的姑娘们:“那要问问姑娘们的意思了!”   这篝火晚会选出草原之花,乃是惯例,但通常都会是王族之女,王族没有女儿,才会考虑到部落首领家的女儿们身上,当然,也必须是才貌双全方可。但是这一代王族是有女儿的,可惜之前澹台凰在众人心中实在太过不堪,所以根本都没有人考虑向澹台明月举荐她。   因为只要举荐,其他人是不会有一个人心服口服的!故而澹台明月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这话一出,姑娘们也没什么好不满的,草原之花若是旁人,也许会让自己的男神大皇子倾慕,但是是澹台凰,有什么好怕的?她是大皇子的妹妹,而且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完全没有关系嘛!   其实,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想,只要不是娜琪雅,是谁都好。反正看不惯她已经很多年了!   最终,是陈轩画开口笑道:“臣女也觉得倾凰公主是不二人选!”   澹台凰没了娜琪雅膈应,深深的感觉谁做草原之花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她也不是矫情的人,见大家都这样说,倒也没有推脱!   草原之花,由王后亲自带上桂冠,乃是用宝石打造出的无数朵小型的雪莲,围成一个头环。   人们开始载歌载舞,围绕着澹台凰不断的转圈,大多数人的面上都是善意的表情,笑容很是愉悦。   人群分开一条道,将赫连亭雨让了进来。   篝火四起,她站在圈内,忽然觉得开心,荣誉的光环,她并不在意,但是这么多人的善意,却让她觉得十分幸福。   君惊澜坐在圈外的地上,狭长魅眸染笑,深深的看着她。   当花环被戴到她的头上,四下便是连天般的呼声和恭喜之声。   人群围着她欢乐而舞,足足唱唱跳跳了半夜,篝火会才散去。   原本澹台凰还以为这篝火晚会复杂的很,八成还有比试什么的,没想到也就是漠北的一个欢庆活动,加上她的草原之花名头,是众望所归,所以根本没有牵扯到比试之上。   各自回帐篷,她自然也就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今天她已经严重警告过某人,晚上是会好好“珍惜”他的,她这个人说话一向很算话,所以回了自己的帐篷之后,将花环卸下,成雅笑意盈盈的帮她郑重收好。   然后,就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扛着帐篷外头的那根大木棒出门去了。这模样,直直的将成雅吓了一大跳,飞快的跟上,开口惊呼:“公主,您干什么去?”   “别管!别跟来!我收拾贱人!”那个王八蛋,昨日躺在担架上骗了她不算,今日还说各种贱话刺激她,不收拾他完全就不是她的作风。   贱人?!娜琪雅,还是北冥太子?成雅茫然……   澹台凰几个大步杀到了他的帐篷门口,一掀开帘子,便看他魅眸含笑,浅浅的看着门口。   显然是知道她会来。   澹台凰见此倒也没觉得惊讶,上前一步,语气不善道:“太子殿下,今儿个心情尚可否?”   “尚可!”懒洋洋的开口答话。   “那我们是不是把账算一算?”她开始冷笑。   “唔……”他微微抬首,状若疑惑,魅眸中却噙着戏谑笑意,闲闲开口道,“什么账?”   话音一落!   澹台凰一棍子已经打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全部掉落在地。太子爷已然安然避过,立于不远处慵懒浅笑:“太子妃,杯子全部都坏了,你要赔偿!”   这话说得澹台凰额角的青筋又是一突,赔偿?这分明就是他们漠北的东西,这货跑来白吃白喝白玩,还反而要她赔偿?   这样想着,又是重重的一棒子打了过去!   这下,他这一躲,连椅子都被敲碎,显然一看便知道,这一棒子用了多大的力道!要是真的打到人的身上,预计确实是相当惨烈!   然后,太子爷无奈摇头,笑看向她,再次开口叹息:“太子妃,这板凳也是要赔偿的!”   这话一出,澹台凰根本都懒得反应了,扬起木棒,又是狠狠的一棒子对着他打去,这一次,下手极快,用力这样一挥,把屏风都掀了起来!   屏风掀起之后,十分悲催的往帐篷边上而去!   随后——“砰!”的一声,帐篷几乎都塌了半边!   门外的侍卫们吓了一跳,但是里面没有人出声,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得赶紧从帐篷的外侧绕过去,并飞快的伸出手,默默的修补帐篷,但是帐篷上的布匹,已经被澹台凰这一挥而戳开了一个大洞!   显然想要修补好,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一丝丝凉风从那个大洞的方向灌了进来,门口的侍卫们在那个大洞的周围沿着看了很久,看这样子是绝对不可能修好的!而且北冥太子是最尊贵的客人,自然也不能让他住修补过的帐篷,应该是禀明王上,带北冥太子换一个帐篷的。   可是,透过那个大洞,看见公主手上拿着一个棒子,表情十分凶狠狰狞,再看看北冥太子貌似有点凄惨的背影,他们不敢贸然进去了,就这样进去,可是真的很容易得罪公主啊!   而这会儿,君惊澜忽然转过头,懒懒笑道:“找一扇屏风先堵住,明日再换!”   “是!”下人们领命,赶紧去找屏风。   而澹台凰看着他这个客人比主人还要随意,登时也是怒火中烧,狠狠磨牙:“君惊澜,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叫澹台凰!”   这话一出,太子爷广袖扬起,伸出修长玉指,低着头十分认真的开始算账:“太子妃,你这闭着眼睛胡乱一挥,可是欠了爷好大一笔财产!其实有瓷器财产费,物产费,还有房产费……”   这话说得澹台凰简直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拎着棍子上前几步,恶狠狠的开口道:“物产费,房产费?太子殿下,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欠你生产费!”   这话一出,他好似是被惊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略为疑惑的看向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好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缓声开口:“暂且还没有!但是太子妃欠爷一个生产!”   这话一出,澹台凰基本上是要吐血了!但是她也不急着再次动手,很是耐心的站在原地,等着侍卫们将帐篷口堵住,等堵住了之后,再好好收拾他,省的被人家看见了,说她欺负人!   正在她想着,侍卫们终于搬着一扇厚重的屏风,预备堵住,堵之前还禁不住往帐篷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马上就看到了澹台凰凶狠的目光!吓得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的将那个大洞赌好,转过身就跑!   洞是堵好了,澹台凰收回了目光,阴测测的看向他:“太子爷,我欠了你这么多笔账,你说应该这么还呢?十棒子够吗?”   他闻言,薄唇微勾,几个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抓住她的手腕!   一个璇身,将她往床上一压,然后,暧昧的看着她,十分认真的开口道:“不必了,你可以肉偿,爷一点都不嫌弃你!”   “滚!”    ☆、【017】太子妃,你玩家暴!   “最近吃了太多,长胖了些,滚不动!”他笑,狭长魅眸看向她怒意满怀的脸,十分悠闲的开口。   澹台凰开始磨牙,恶狠狠的瞪着这个据说长胖了的人,旋即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昨天不是说了,我打你,你是不会躲也不会还手的吗?”   这话一出,他狭长魅眸染笑,非常欠扁的闲闲开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昨日有机会太子妃不打,今日爷忽然不想挨打了!”   话一说完,便见她脸色下沉。   旋即,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很是认命一般,往她身侧一趟,然后……趴下。懒洋洋的道:“太子妃,打吧!下手也别太重,爷明日还要骑马回北冥!”   澹台凰拎着棒子,狐疑的偏头看他,开口询问:“你确定你这次不躲?”   “不躲!”他笑,态度甚好,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乖巧。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冷笑了一声,自床榻一跃而起,扬手便打!她不信这货真的不躲,当然不躲最好,有时候嘴贱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砰——”这一棍子,打得不轻不重,打完之后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也很能解气。   “嗯……”他闷哼一声,趴着一言不发。   这一下,是打到了脊背之上,下手也用了四分力道,然而事实上,就算是用了十分力道,以太子爷的修为,也是绝对犯不上要闷哼一声的,这一声,当然是叫给澹台凰听的!   澹台凰一棒子打完之后,看着那趴在床上貌似很听话的某人,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居然真不躲?   就在这会儿,他转过头,狭长的丹凤眼看向她,眼中仿佛有水光,三分慵懒七分可怜的声线响起:“太子妃,还打吗?”   “砰!”他话音一落,澹台凰又是一棍子打了下去!只是这一下,比上一次力道轻了不少,他又是一声闷哼。   打完之后,澹台凰一把将棍子扔到一边!冷声开口:“两棍子,扯平了!一来你昨天骗我之仇,二来你今日嘴贱之仇!后者的讨打程度比前者轻了很多,所以第二棍子轻一点!我从来就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澹台凰这话一说完,他凄凄哀哀的趴着,慵懒声线可怜的响起:“太子妃,一些无伤大雅的欺骗,和几句*的话,其实都不过是夫妻之间的内部小事,问题一点都不大!这并不影响爷对你的感情,甚至还很能反应爷对你的喜爱。”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磨牙开口:“夫妻之间的小事?谁跟你是夫妻了?”   “未婚夫妻也是夫妻!”他偏回头,十分认真的开口,眉间朱砂淡淡,看起来容色都苍白了不少,很是可怜。   “……”好吧,她是真的要开始佩服他的口才了!“嗯!所以?”   她一问,他表情更加伤怀,缓声开口:“可是,这么一点小事,你却打了爷!”   澹台凰阴测测的笑了笑,也依葫芦画瓢的学着他开口道:“你要知道,夫妻之间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其实是很正常的!所以打了你,其实也就是夫妻之间的小事,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这话一出,他似乎非常不忿,伸出手指向她,开口反驳:“这事儿可大了!夫妻之间的细小摩擦,怎么能够用武力的手段解决!太子妃,你竟然玩家暴!”   他这一说,澹台凰额角的青筋完全暴动了起来,连带的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几根,家暴?咬牙切齿的开口询问:“还有家暴这一说?”   家暴不是只有在现代才有的词儿吗?这个朝代为什么也会有这玩意儿?难道是他的那个干娘?   他听闻她此言,当即认真点头,并低声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家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它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夫妻双方的感情,恶化施暴人的脾性,伤害被施暴人的身体,也许还会影响日后的床头和谐!”   他这连篇的鬼话一出,澹台凰忽然阴测测的笑了笑:“那,不知道太子爷现下觉得自己日后的床头和谐,被影响了吗?没被影响要不要我加一棍子?”   这话一出,他当即扬手一扯,将她扯了下来,跌落在被褥之间!   旋即,欺身而上。   方才那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凄凄哀哀的模样也在一瞬之间,一扫而空,薄唇勾起,魅眸染笑:“这个倒是不必了,但是是否被影响了,太子妃现在就可以试试!”   话一说完,就开始扯她的衣带。   “滚粗!”澹台凰张口便是怒吼,一脚对着他踹了过去!   然而,她这样激动的反应,虽然是成功的阻止了某人要扒她衣服的行为,却没能阻止一只惹人讨厌的手!   澹台凰黑着一张脸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已然鼓起的衣襟,薄薄的衣料还透出一只正在动的手,还有自己胸前的触感,她简直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气得有点不清醒了!玩命的扯他也没有扯出来,终而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君惊澜,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一问,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眼神十分单纯,闲闲答话:“想活!”说完还轻轻的捏了几下。   表情是纯洁的,眼神是无比单纯的,但是那只手正在做的事情,是非常猥亵的。   “想活还不把你的猪蹄子拿开!”澹台凰开口怒吼,第几次了?这王八蛋是第一次这样非礼了?他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她这样一吼,他不但没有把自己的“猪蹄子”拿开,还又轻轻的揉了几下,表情十分纯洁的道:“太子妃,爷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澹台凰简直都要被他气笑了,就这样莫名其妙无端端的出手非礼,能够说是为了她好?他还敢再扯蛋一些吗?   这话一问,他眸中很快染上戏谑,懒洋洋的给自己的无耻行为找理由:“是的,盖因爷前几日知道了一个丰胸方子,比木瓜炖雪蛤还要管用。那便是每日都按摩一段时间,这按摩自然就是揉、搓、捏,太子妃的性子甚为懒惰,所以爷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帮帮太子妃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太子妃也希望自己能以艳绝的面貌,完美的身段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故而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听着这不要脸的胡说八道,澹台凰的脸色黑转绿,绿转黄,黄转青紫,五颜六色好不精彩!这狗日到底还要脸不?一只手扯不出来,她便伸出了两只手去扯,抓住他的手腕,迈力的往外面拉,一边拉一边咬牙开口:“那真是多谢太子爷了,不过呢,本公主其实对自己这并不丰满的胸部相当满意,这个大小其实很好,非常利于节省布料,所以不必太子爷如此费心!”   不就是胸小吗?他至于没事儿就把这事儿拿出来挤兑她?   这一拉,左手是拉出来了,结果他那犯贱的右手又溜进去覆住了另一边,然后,他表情依旧很纯洁,懒洋洋的开口道:“既然太子妃不要爷帮忙,那爷就不多事了,但是左边方才已经按摩了一会会儿,说不定明天就会长大一点,要是右边不按摩的话,容易长得左右不对称,到时候太子妃是一定会责怪爷的,所以爷就只有再委屈一下……”   “砰!”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敲的一阵响!“你给老娘速度滚开!”臭不要脸的!   这一巴掌下去,这加上这一声愤怒嘶吼!太子爷心中大感“委屈”,一线红唇微微瘪起,脑袋往她左胸上一压,压着轻轻的蹭啊蹭,犯贱的右手还没有拿出来,揉啊揉!   慵懒的声线带着无穷无尽的委屈:“太子妃,你又玩家暴!”   “……”为什么倒霉的自己,受委屈的反而变成了他?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他不断的蹭着揉着,整个人又压在她身上,贴得如此之近,慢慢的让澹台凰的呼吸也絮乱了几分,面色也微微红了起来,就连一贯凶悍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娇媚:“君惊澜,你最好马上停手,不然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类似于……古代历史上第一起女人强暴男人的事件?她会不会为此而名留青史,作为反面例子被载入法典?   他闻言,魅眸染笑,不再蹭了,手也顿住,抬起头看向她,闲闲开口问了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太子妃,你的月事走了吗?”   呃……“还没彻底干净!”这么私密的问题,按理说她是不应该回答的,但是想想上次在半路上因为月事的烂事儿,裤子都被他扒了,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这话一出,他当即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也不再蹭了。澹台凰倒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听话,还微微愣了一下!   正在她思虑之间,他抱着她一个翻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两两相贴,四目相对,他慵懒声线随之缓缓响起:“那太子妃今日就只能失望了!因为自太子妃月事事件之后,爷为了避免日后不能好好照顾太子妃,翻看过有关书籍。月事没走,不宜行房事,会影响太子妃日后的健康。所以爷今日,也就不能将自己交托给你了,不过太子妃也不必太失望,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听着他如此这般胡言乱语,说得她好像十分饥渴一般,让澹台凰狠狠的磨了磨牙:“太子殿下,您是真的真的想得太多了!我一点都不失望!”   看着她暴怒的表情,他懒懒笑了笑,又欠扁道:“太子妃不必掩饰,失望也是人之常情!其实换了任何女人,在这种时候也大多是失望的,太子妃不必过于自责内疚!”   “你是不是还想玩点家暴?”澹台凰皮笑肉不笑的冷声警告。   这话一出,他倒也知道分寸,不再“犯贱”了,闲闲开口笑道:“家暴不必。不过太子妃今日来,就当真只是为了找爷算账?”   他这一问,澹台凰当即沉默了。当然不会只是为了来找他算账,而是因为他明日就会走,按照他的说法,父王和王兄不日之后,应当会放任自己跟上,但是如果不放呢?不放,就是两个月的分别!   两个月,变数太多!而且北冥现下,还有一个等着他的楚七七。一个说不准,两人再见,就是天涯陌路,所以她才更想来。   她沉默了很久,看着他狭长的丹凤眼,十分诚实的开口:“不是!因为你明天要走,而且楚玉璃带着楚七七到了北冥,你如此聪明强大,我不信你猜不到楚玉璃去北冥的原因。而现下,或许你手上已经有了关于楚七七的全部资料,虽然直到如今,我都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现下,此时此刻,我不想将你让给别人!”   楚玉璃,既然能成为和他比肩的人物,智谋定然不在话下,那人谋定之中,她远在漠北,也许这一仗,她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输了。   她语中有迟疑,有不舍,甚至还有些彷徨。   他懒懒笑了笑,揽紧了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声开口:“你希望爷是你的,爷便是你的!若是从前无你,楚七七的资料,爷自然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不过联姻而已,娶谁都一样。但是现下已然有了你,手下的人也的确将楚七七的资料送到,可是爷一个字都没有看!”   “是怕看了对她动心?”澹台凰事实上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在这方面很容易把问题往坏处想,所以条件反射就是一问。   他闻言,顿时失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笑道:“想到哪里去了,爷不看,是完全不感兴趣!”   “要不你还是看看吧,看完之后告诉我决定,其实她的性子挺好,真的挺好。那个姑娘我都很喜欢,跟她对比一下,我的德行也确实不怎么样!你还是先看看,早点告诉我决定,让我早死早超生也好!”这一刻,澹台凰是真的有点不自信了!   她太清楚,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一将功成就意味着万骨成枯,这一路的踩踏,必定心中手中都沾染了无数鲜血。长久处于阴暗之中,就会向往光明,向往人间的单纯美好,而楚七七,恰好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   对比一下自己,她凶悍泼辣的厉害,心机虽然不深沉,但是也还是有一点!脾气也是属于非常不好,十分暴躁的类型!   这话一出,他低笑出声:“太子妃原来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看着他眸中明显的戏谑,澹台凰开始笑,笑得很假,又很假很假的开口:“是的!那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您太优秀了,挥一挥衣袖,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姑娘蜂拥而至!这种情况之下,我能过于自信吗?”   这话一出,他又是笑,抱着她懒洋洋的开口:“很多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不必想得太复杂。在北冥,爷在百姓们的心中是优秀的,在漠北,你不也同样是优秀的?草原之花,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私下里喜欢。你今日之豁达,也叫爷大开眼界!不必妄自菲薄,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优点,你不知道,爷却知道!”   他这样深情款款的一番赞美,让澹台凰那张厚比南山的老脸都禁不住红了一下!她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优点吗?咳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正在她怀疑自己也怀疑他的判断能力之时,他慵懒声线再次响起:“而且,在心中放下一个人,其实真的不需要对方有多少有优点。因为喜欢,所以一切偏颇,不论她做什么,看到的也都只是好的一面!爷要你要知道,所有其他之事,爷一概不知,爷只知道,人的一颗心,只有那么大。心中已然放下你,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这话一出,澹台凰有了一瞬间的静默。是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论看见她的好还是坏,也会因为心中偏颇,只领会到好的一面。这便是真正的“偏心”,而如果人的一生之中,有人能对自己这样偏心,有人能这样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有此一得,是毕生的幸运!她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   顿了很半晌,阴郁的心情终于被扫平,抬起头,一把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开口警告:“那你把你今日的话记好了,不许反悔!”   “爷若不死,绝不反悔!”他笑,轻声应答。   “嗯!”澹台凰满意点头,然后自言自语般的开口道,“我明日出去调查一下,问问大家北冥太子这个人的信誉度有多少,他说话可以信几分!”   她这样一说,他又不禁失笑。揉着她的发开口;“爷骗天下人,也决计不会骗你!”   有人说,相信什么,都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因为他们今日说出来的甜言蜜语,也许明日就会说给别人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偏偏觉得很真,很值得相信。   天色渐晚,她也慢慢的有点困了,决定趴在他胸口睡觉,轻轻开口唤他:“君惊澜,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下了!然而,如果以后,你反悔了,我也不会怪你。”   因为,她曾见过一句话,一直也深以为然……承诺这东西,在人认真许下的时候,其实都是真心的。   所以,即便他以后反悔,因为他此刻的真心,她也不会怪他。   他闻言,低头看向她困倦的容颜,微微皱眉,看出了她的疲惫,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累。他语气很轻,像是生怕碰坏了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低低的问:“你从前,得到过许诺,最终……对方反悔了?”   “嗯。”她轻轻应着,一滴泪从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晶莹剔透,看得他心中一紧,开始后悔自己这一问,触动了她心中的伤。   修长玉指伸出,拭去她眼角的泪,也不敢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轻轻的揽紧了她,一种无声的安慰。而事实上,他心中也开始泛酸,想知道,是谁曾经在她心中有过这么重的份量。也更想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超过那人在她心中的份量。   更或者,那个人,便是她一直不肯接受他,甚至一直都不敢谈感情的心结?这样的想法一出,太子爷这是真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表情沉寂了下来,甚至于还是有点狠辣的!   然后,紧接着,澹台凰睡着了。但是太子爷睡不着了!   英明睿智的太子爷,就这样望着帐篷顶,深深的郁闷了一整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低头看了一眼她熟睡的容颜,几次想张口将叫醒她盘问清楚那个人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跟她是什么关系,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何事,但还是没有吵醒她。于是他整个人,就如同被打翻了一个醋坛子!   这下,就连门口的守卫们,都闻到了冲天的酸味,奇怪的往帐篷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人在北冥太子的帐篷里头存放了几坛子醋吗?这浓重程度,简直可堪十里飘酸啊!   然后,这一个晚上。   澹台戟知道澹台凰进了君惊澜的帐篷,一直都没有出来,几次三番想去将澹台凰拉出来,但是每每走到他们帐篷的不远处,他就退却了。   他是可以义正言辞的进去将人带出来的,因为这两个人没有成亲便睡在一起,是极为不合礼制的行为。但是他又有点害怕,担心自己进去之后,会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一幕,也害怕,看见君惊澜那样的眼神!   那种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带给他的不会是害怕,而是一种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壤的羞愧!会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无耻卑劣,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那样的感情!   于是,他犹豫着,没有进去。也就犹豫了一整夜,在草原的高坡上坐着,将头埋入自己的掌心!整个人,十分颓然。   而小星星童鞋,远远的看了看帐篷,又看了澹台戟一眼,耷拉着狼头到了他的身边,将狼头埋在自己的两只前爪里面,特别颓废。星爷这次不是模仿,星爷这次是真的很桑心……   这一人一狼,就这样坐了一夜。   而飘逸出尘的国师大人,算完了天象,又搬了一个板凳嗑瓜子,看那一人一狼颓废的表情看了一夜……他发现漠北真的没什么好玩的,而他来了之后也一直倒霉,不过那一人一狼其实比他更倒霉,看看他们的惨淡,再想想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倒霉了!心里安慰了很多!   人生最畅快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倒霉的时候,看见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唉,也不知道君惊澜走了之后,自己能否转运!   而太子爷就这样环抱着心中之人,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心中进行各种揣测,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对方是一个男人!而且很有可能比自己还要优秀,否则她当不会一开始,就完完全全的对自己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家住何方?林林总总各种问题,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了他的脑中,原本还是应该有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但是她就趴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能动。就这样僵硬着身子,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夜!   于是,故事的最后,太子爷决定这件事情一定要刨根问底!不然他也许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君惊澜这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夜不能寐,即便当初东陵百万大军压境,即便当年藩王联合叛乱,即便自己的那些堂兄弟们费尽心机的算计,他也很闲闲的布置完大局,安然睡去。   独独今日,就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让他狠狠的郁闷了一整夜。   天色渐渐亮了,也没人来打扰他们,于是澹台凰就睡了一个饱。等她一醒来,入目就看到他有点阴沉的脸色,这一看,一大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一半!   面色当即变得有点难看:“你一大早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将你压狠了?你可以把我推到一边去啊!”   “那个男人是谁?”他张口就是这样一问,眸色淡淡,里头却藏着磅礴怒气。   那个男人?澹台凰木然,满怀疑惑的看着他:“什么男人?难道我昨天晚上说什么梦话了?”但是她应该不会无端端的在半夜梦见男人啊!   他一线红唇紧抿,眉间的朱砂亦变成鲜红的色泽。慵懒的声线带着几丝凉意:“昨夜,你说有人对你承诺过,最后那个人反悔了!那个男人是谁?”   “……”   原来是问这个,他是怎么理解的?承诺她的人,是她那双不负责任的父母好吗?关男人什么事!她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看见了他眼圈下面那可疑的黑色素,貌似黑眼圈,呆呆的问,“难道你就因为想着这个,所以整整一夜都没睡?”   这一问,他责问愤怒的表情顿时一空,缓缓的浮现出几丝尴尬,眼神还左右漂移了一会儿,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有些小家子气。微微叹了一口气,避过了她的问题不答,开口道:“罢了,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那便过去了!你的过去爷不问,因为上苍没有给爷机会参与。但你的未来,必须是爷一个人的!”   “我要是爱上了别人……”澹台凰无语开口,她是谁的,是他说了算吗?   他笑了笑,声线忽然很冷,似乎警告:“女人,你对爷动心了你知道么?你不知道,那便由爷来告诉你!你动心了,故而,要是有谁敢来挖爷的墙角,甚至还成功了,爷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澹台凰黑着脸吐槽:“真是霸道!”   吐槽完毕,从他身上爬起来,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问题还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问了出去:“君惊澜,我们好像都一起抱着睡了几次了,你怎么一点那方面的反应都没有,你会不会有那方面的障碍?”   这话一出,他好不容易才淡定下来的容色,顿时黑沉了几分,冷着声线凉凉开口:“爷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不信自己摸摸看!”   “呃,那还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说着赶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速度很快。   跳下来之后,整理了几下衣襟,便往帐篷之外走,一出门,却看见所有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澹台凰有些纳闷,这是要准备迁徙吗?   正这样想着,他也出来了,好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困惑,开口道:“篝火晚会之后,你们就该回王宫了!”   王宫?她还以为漠北的王宫就是这些帐篷呢!   “那你……”预计就要走了吧?   而正在她问着,已经有人将他的马匹牵了过来。   他笑道:“原本可以晚上再走,可跟着你们去了王宫,王兄的太子册封大典,爷就不得不参加了!若参加了,赶回去不急,会有怠慢楚国之嫌。”   “嗯!”澹台凰点头,倒也并不觉得心情沉重,过不了太久就会再见。   ……   终而,他告别完澹台明月之后,策马而归。   她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良久,扬鞭之间,广袖翻飞,是流云浮动,是灿灿烈日之华。   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她若不非常努力,怕是真的够不上!   就在她感怀之间,笑无语站到了她的边上,也在看君惊澜离开的背影。这下,澹台凰徒然想起他那天说的什么船到桥头少一人,直接问未免太豪放,于是便旁敲侧击:“东晋国师,你是真的知晓天命?”   笑无语偏头看了她一眼,顿时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天命一半,人意一半罢了!”   “此言何解?”澹台凰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笑无语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举例:“比如,本国师对皇帝陛下说,德亲王近日面带凶象,或有谋反之心。而紫薇帝王星黯淡,此乃大凶之兆!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澹台凰听得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原来真有这玩意儿?皱着眉头又问:“那你是真的看见紫微星什么的了?”   笑无语甩了甩袖袍,十分淡定的开口:“唉!这句话在本国师自己这儿的理解,就是皇帝陛下,老子看德亲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你还是早点杀了他吧!”   “……”就这货还知晓天命!   见她无语,他又笑容满面的道:“公主,君惊澜不在,这正是你我的好机会,不若我们把握时机,发展一段奸情如何?”   ☆、【018】做个女干夫我就满足了!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发展你妹!”澹台凰黑着脸吐槽!忽然觉得这男人真是无聊,丫的对她又没兴趣,却刻意说这种惹人误解的话,一定是跟着楚长歌待久了,也想学一门欺骗女人,游戏人间的功夫!   她这话一出,国师大人很是正经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副卫道士的模样,谪仙般飘逸出尘,又带着无限认真的声线缓缓响起:“公主,本国师没有妹妹,而且和自己的妹妹发展,这是不伦的!”   澹台凰无语!根本不欲搭理,转身就走。   她一走,笑无语马上就跟上,并似真似假十分热情的道:“哎呀公主,你觉得怎么样啊,本国师不伦是长相、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事实上都并不输给君惊澜。而且本国师这个人一点都不贪心,做个奸夫我就满足了!”   他这鬼话说的澹台凰自然是没什么感觉,倒是韦凤凌燕成雅那三人听着仿遭雷击,站在原地彻底石化!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甚至都不遮掩之人,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高呼要给人家当奸夫!还做个奸夫就满足了?满足了?!   她们是听错了呢?还是听错了呢?还是听错了呢?!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不知道东晋是什么民风,竟然有这样的人……   澹台凰无趣的听着他胡扯,走了好几步之后,才忽然来了点兴致,回过头,认真的看着笑无语:“国师大人,您一定是和谁有了什么赌约吧?”从笑无语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们来漠北,她就一直觉得有问题,而且这货来了之后,通常都是不务正业,既没有去刺探军情,也没有鬼鬼祟祟,估摸着也不会是有什么不好企图,反而总是似真似假的缠着自己说一些鬼话,除了跟人打赌了,或是想做给谁看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解释!   而与他打赌之人,如果她没猜错,十有*就是楚长歌!   这一问,反而是笑无语惊了一下!   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仰头看了一下青天之上飘浮的白云,十分深沉的开口道:“确实!这是本国师和老天的盟约,从那日公主从墙头掉落,压了本国师,本国师就已经向上苍许愿,一定会对公主负责到底!故而……”   听他又开始鬼扯,澹台凰脸一黑,已经完全不欲理会了,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她身后仰天胡扯的国师大人终于装不下去了,大声开口:“哎呀,不要这样嘛,说的好好的,你走什么呢!好吧好吧,老子告诉你,告诉你!老子就是和楚长歌打赌了。”   澹台凰脚步停下,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他:“总算是舍得承认了?”   “咳……”笑无语咳嗽一声,意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但是看着澹台凰眼中的戏谑,估计是挽回不了了!   于是,干脆也不装了,开口建议道,“要不公主,我们就这样,呐,本国师也不欺骗你的感情了,我们只要在到了楚长歌的跟前之时,你便假装自己喜欢上本国师了,只要这样的话,这场赌局本国师就赢了!到时候赢到的战利品,我们一人分一半怎么样?你要知道楚长歌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宝贝多,楚国藏宝阁一大半的宝贝都被他从他老子的国库顺走了!”   “国师大人不是外化之人吗?还对那些宝贝感兴趣?”澹台凰斜睨着他,问话问的似乎很相信,但事实上其实并不相信。   笑无语纯澈净素的眸中划过一抹叹息,幽幽道:“本国师虽然为人正直,又得苍天偏爱,但,哎哎哎……澹台凰,你别走啊!”   听着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澹台凰白眼一翻,直接走人!   笑无语赶紧急匆匆的跟上,又状似十分无奈的开口道:“唉,你想想啊,要是本国师真的是化外之人,能将凡尘俗世看淡,我还需要去东晋当什么国师吗?直接找个山沟沟住着不就成了吗?还能过一把世外高人的瘾!所以本国师虽然不太在乎银钱,但是本国师这个人很在乎面子,面子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就是瓦滴命啊!”   说到最后,他激动的口齿都不清了!还瓦滴命……   成雅韦凤在不远处看着连连摇头,看着他这样子表示完全不忍直视,凌燕根本是看都不欲看了。这就是传闻中,那个谪仙一般淡雅出尘,视一切为身外之物的东晋国师大人笑无语?果然传闻这东西,都是以讹传讹,不可信啊!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终于听出了几分可信度,虽然觉得大部分的地方还是有点虚浮,未必真的是为了面子,但是自己问到这一步,他都没有任何惊慌失措,那么……要么就是他演技太高,要么就是真的没有恶意!   直觉告诉她,是后者的几率比较大!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敏锐的。   放下了防心,便回头看了一眼他谪仙般出尘飘逸的面容,饶有兴味的开口调侃道:“国师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行为和你的长相气质,真的非常不搭调?”   “没有,本国师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有气质的!”笑无语说着,顿时又站好了身子,开始飘飘欲仙了起来。   澹台凰顿时无言!她发现这个时代的男人,奇葩特别多,奇葩程度以君惊澜那个时而阴狠毒辣、时而装嗲卖萌的人,还有笑无语这个时而飘飘欲仙、时而暴跳如雷的人为最!   “国师大人一直待在漠北,东晋皇帝不会想念你吗?”澹台凰开始委婉的下逐客令,她实在不欲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整天都有人跟在她身后要求当奸夫。   这话一出,笑无语当即扬起手,掐指一算,好像根本没有听懂她的俺是一般,认真的答话道:“太上老君告诉本国师,陛下并没有想念本国师,所以不必急着回去!”   “你就装傻吧!”澹台凰也不欲再理会了。   她这样一说,笑无语顿时也不装了,当即笑眯眯的开口:“公主不就是嫌弃本国师在这儿多吃住了几天吗?要不这样,本国师给公主算上一卦,这卦金就是这些日子的饭钱,如何?如果算的还比较准,公主就满足了本国师当奸夫的愿望,怎么样?”   君惊澜那混蛋时而不时的威胁他,还骑着马砍了自己一顿!现下他不在,自己不挖一下墙角给丫添堵,叫他如何甘心?   让他算上一挂?澹台凰很快的就想起了东晋那可怜的德亲王,黑着脸吐槽:“就你这货还给人算卦,十个人会被你坑死九个!”   说完之后,加快了步伐,将他甩在自己身后。什么狗屁奸夫不奸夫,真是无聊!   笑无语听了这话,却没有再追上去,站在原地慢腾腾的伸了一个懒腰,又笑了笑。   或者他从前算卦之后,会因为自己的喜好来忽悠人,但是她和君惊澜那一卦,他绝对不会算错……   ……   而就在这会儿,澹台戟回来了,在高坡上吹了一夜的凉风,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小星星童鞋也回来了,回来之后,它往帐篷里面一找,很悲伤的发现主人不见了,又往马厩一看,发现主人的马也不见了。最后得出结论,主人八成又把星爷丢给澹台凰那个凶狠的女人了……于是它专程走到了澹台凰的面前,悲伤的往地下一坐,两只前爪拼命的抹眼泪,开始了一场歇斯底里的狼嚎……   哭得人心里发颤!星爷就是要哭给你看,星爷就是要在你跟前哭,星爷今天吵死你,星爷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呜呜呜……   当然,澹台凰早就习惯了这货时而不时的哭瞎,所以对它在自己面前哭得惨淡的行为,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触,只是偏头看着它身后的澹台戟,那明显憔悴的样子,上前几步皱眉开口询问:“王兄,你怎么了?”   澹台戟笑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王兄没事,只是近来太忙,没睡好!”   “也是,王兄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了,忙忙也是值得的!”澹台凰笑眯眯的回话。   这话一出,澹台戟倒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开口:“你赶紧去收拾收拾东西吧,可别让下人落下什么重要之物!王兄也去准备了!”   “嗯,好的!”澹台凰点头开口。   她这样一说,澹台戟便似乎放心的回去了,而澹台凰却有点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她觉得王兄最近有点……怪怪的?   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也就不再管了,几个大步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而星爷今日也是铁了心的要哭得吵死她,她走到哪里,它就跟着哭到哪里,非常有韧劲……   一直哭进了澹台凰的帐篷之内,她忽然看见桌上放着一张很大的宣纸,远远的看着像是一幅画,便大步上前去看。   将宣纸拿在手中,却发现纸上面画着一条狗,栩栩如生,状若活物。每一根毛发,都当真称得上是细致入微,而这狗看起来很有点像现代版的哈士奇,长相之上有狼的野性,但是表情看起来,还微微有点猥琐……   看着墨迹和纸张,预计也就是近两天完成的一幅画。   只是一瞬间,她便想起了那日他说的话。   “哪怕你就当爷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   临走,他还留下这样一幅画,放在她的帐篷里面,是为了提醒她不能忘了他么?   这样想着,不由得,觉得有点开心。   而小星星童鞋,此刻正一边抹眼泪,一边踮着后蹄,看着澹台凰手上的那张纸,看着看着,慢慢的看笑了,矮油,那是主人画的星爷吗?虽然好像跟星爷长得有点不一样,但是仍旧英俊潇洒啊!   好羞涩,主人的心中原来还是深深的记挂着星爷!   它这样想着,当即不哭了,飞身窜起,两只蹄子就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澹台凰自然是不给的!然后,一人一狼就此爆发了一场大战……   星爷为了自己以后有饭吃,也不敢去咬,一人一狼就为了一幅画,争抢得鸡飞狗跳!   从帐篷里头抢到帐篷外头,在草原上四处奔……   韦凤看着他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幅画是爷交代她昨夜放过去的,原本她以为所谓星爷和澹台凰是情敌,只单单是星爷的个人,不,个狼的感受,到今日才知道,他俩居然真的是情敌!为了一幅画,如此争抢……   草原上的人们看着这一人一狼的奔逃追赶,也是禁不住善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这狼竟然如此有灵性,能跟他们公主这样闹腾……大家是看着他们善意的笑了,但是娜琪雅看着他们,眸中的仇恨已经根本无法掩饰了!   凭什么自己要活得如此凄惨,那个女人就能这样开心?!她不甘心!绝不就此放弃,绝不,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澹台凰垫背才开心!   ——俺是求月票,娜琪雅不是人的分割线——   一个多时辰之后。   东西几乎已经全部收拾好,草原上那些来自漠北贵族的帐篷也全部被收了起来。   而那幅画,经过澹台凰和小星星童鞋的协商,最终决定一人分一半……其实不是协商的,是争抢的时候不小心给撕了两半……所以各自留下一半,并彼此仇恨着!认为是对方侵占了自己的东西。   澹台凰将自己手上的画收好,揣在袖子里头。成雅也远远的奔过来,准备叫上她出发,而就在这会儿人,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男人,看身型很眼熟,但是长相却从来没见过!   那是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分可爱,在太阳的照射下,几乎还有点粉嘟嘟的,就像是一个萌正太!他往澹台凰的方向走着,表情还略微有些羞涩,似乎是极不好意思,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脸上的尴尬和可疑的红晕!   澹台凰看着他,即是觉得眼熟,又是觉得眼生,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成雅也是愣愣的看着那个人,看着他披风上的图案,应该是赟隐部落的人,但是赟隐部落有这样一个人吗?她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不过这个人长得好可爱,那样子很有点诱人上去捏几下……   她们两个傻站了一会儿,那个长着一张正太脸的人,终于走到了她们跟前。在澹台凰的身前站了很一会儿,见对方一直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他才开口道:“公主,拓跋旭是来道谢的!”   “噗……”澹台凰喷笑出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之后,十分无语的道,“别逗了!你确定你是拓跋旭?你以为我没有见过拓跋旭?”   搞什么搞,拓跋旭根本就是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粗野汉子好吗?怎么可能忽然变成一个萌正太……他以为自己是老脸痴呆,记性不好?   就在她这样在心中腹诽之时,拓跋旭十分认真的开口:“公主,臣下不过还是将胡子剃了……”   “……”   “——!”   澹台凰和成雅一起下巴脱臼……张着嘴巴,像是两个傻瓜!这是拓跋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把胡子剃了,成为一个萌正太,要不要这么浮夸?!   澹台凰第一感觉就是这话很不可信,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可是越看就越觉得这体型很眼熟,似乎是真的可以和拓跋旭的身段吻合,而且声音似乎也是一模一样!这样的想法一出,她的下巴脱臼的更厉害了!   韦凤和凌燕也背着自己的包袱,几个大步过来,一见拓跋旭,韦凤性子也是大大咧咧,当即开口赞叹道:“太子妃,这是哪里来的美男子,长得当真可爱!”   她这样一问,那两人都还惊愕的张着嘴,僵硬着没有说话!   倒是这会儿,陈轩画跑过来了,远远的一见拓跋旭,当即笑着开口:“哥哥,你总算是舍得把你的胡子剃了,这样看起来真的英俊多了!”   然后,她的话说完。   韦凤和凌燕的下巴也脱臼了……这个人是,拓跋旭?真的吗?假的吧?不可能吧?!   就连刚刚把半副画折叠好了,为了防止澹台凰偷盗,收到内裤里面藏起来之后,才跑过来的小星星童鞋,整只狼也石化在风中,狼嘴彻底脱臼了……   于是,漠北大草原上,就出现了五座雕像!四人一狼……   陈轩画纳闷的看着她们几个,问:“你们怎么了?”   拓跋旭见此,脸上的尴尬之色,也在瞬息之间变得十分明显,开口对着陈轩画道:“我就说了,把胡子剃了难看!像个小白脸似的,你看她们这样子明白了吧?”   “咳咳!”澹台凰赶紧咳嗽了几声,不想造成拓跋旭对自己长相的误解,飞快的开口道:“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惊讶!其实你这个样子,确实是比先前好看多了,但是,请容我消化一下!”   短时间之内,她是真的不能将那个双目瞪大,看起来无比凶狠的野蛮人,和这个娃娃脸正太联系在一起!这不是坑爹吗这!   澹台凰这样一说,拓跋旭好像是终于放心,心情也好了不少,微微一笑,那笑萌得人母性光辉大发,又开口道:“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是放心了,澹台凰等人看着他这样可爱的笑容,已经全部开始在草原上的风中摇摆了,像是几个摇窝!这尼玛冲击力度太大了。她们严重觉得他要是再笑几声,她们都要被折磨出心脏病了!简直坑爹啊!   澹台凰又咳嗽了一声,压抑下自己心中对于事物的发展竟然如此有戏剧性的感叹,一边转身走,一边开口:“不用道谢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要知道我这个人从来就是心地善良,啊,要回王庭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闭着眼睛胡乱谦虚了一通,艾玛,她今天是不敢再看拓跋旭第二次了,这上下落差太大了,看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成雅等人亦是纷纷咽了一下口水,转身便走,她们今天也不敢再看见他第二次了,也许会因为受的刺激太大而英年早逝啊!   拓跋旭纳闷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抓了抓脑袋,有些奇怪的问陈轩画:“为什么她们的表情都怪怪的?”他是看见公主和北冥太子有了婚约,而北冥太子长得就是一副中原男人的模样,跟自己大不相同!所以他就认为公主恐怕喜欢的也就是这个模样类型的男人!   这才听了画儿的话,把自己的胡子给剃了!但是她们这是什么表情?   深受打击?   陈轩画捂唇而笑:“哥哥,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自个儿的前后差距太大了,她们若是不觉得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了呢!放心吧,没事儿,你等她们适应适应!”   “嗯!”拓跋旭点了点头,腿虽然还被包扎着,但是对于这个从小就摔跤骑马的漠北汉子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故而并不十分影响他的行动。   他这一点头,陈轩画又问:“哥哥,你是真的喜欢上公主了吗?”   “不知道,原本不喜欢,但是从昨日之后,再看见她便是局促,心跳加速,甚至不太敢的说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说,这是喜欢吗?”拓跋旭性子耿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故而陈轩画这样问,他也没有隐瞒,直接便说了。   陈轩画听着,迟疑着点了点头,却也有点担心:“应该是喜欢吧!只是,公主她和北冥太子……”   “那有什么关系,女神不是用来得到的,是用来景仰的!当然,在景仰的过程之中,女神若是愿意低头看我一眼,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所以我才会把胡子剃了。而我,关于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做了那么多与她为敌的事情之后,我落难时她还愿意救我,愿意原谅我,这样的人,值得我去喜欢!”拓跋旭大声的说完,便转身大步跟上了澹台凰的步伐,往大部队的方向而去。   陈轩画在原地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公主不是善良,而是豁达,这样豁达的性子,谁会不喜欢呢?   大半天之后,澹台凰才终于到了真正的漠北王庭。   而远远的看着,那王宫的形状,竟然如同童话中的城堡,那些建筑物之上,到处都是大颗大颗的宝石镶嵌。因为在漠北人的心中,值钱的不是宝石,而是草地和牛羊,故而这些宝石才用来这样“浪费”。   澹台凰自然也住进了富丽堂皇的王宫。   往自己的床上一躺,软绵绵的床就被她躺得凹进去一块,应该是很舒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床顶的那一瞬间,她其实觉得有点难受,有点想念,自己现代的房间。   就这样,带着伤怀的心情,浅浅睡去。   成雅推开屋子进来,原是打算叫她吃饭,但是看她睡得这样香,估摸着这些日子也是累了,故而没有打扰她……   ……   到了晚上,澹台戟的寝宫之外。   有下人要送晚膳进去,而将到他的院子门口,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娜琪雅,却忽然从一旁步了出来,她上前对着那侍婢伸出手:“东西给我,我来给大皇子殿下送进去!”   那侍婢犹豫着没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门口的侍卫们也是面面相觑,想着要不要进去通报。   而见她不动,娜琪雅开口怒喝:“放肆!本公主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是了!娜琪雅现在在漠北虽然是真的臭不可闻,但是她的公主身份还是至高无上的,那侍婢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了。   娜琪雅心满意足的接过,端着托盘要往院子里面走,并状若不经意的轻轻拂了拂袖,那侍婢一直跟在她身边,见着她拂袖,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走了几步之后,侍卫们正打算先拦下她进去通报,而她好像是忽然犹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进去,顿了一会儿,将手上的托盘往那侍婢的手上一放:“算了!本公主还有事情要处理,还是你送进去吧!”   那侍婢一愣,赶紧接了过来,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娜琪雅走了。待到娜琪雅走出了院门,她才终于没忍住,狠狠的地上唾了一口:“下贱的女人,还想去讨好勾引大皇子殿下,我还真当你是不要脸呢!没想到到了这门口,你也会怕?呸!”   唾弃完毕,端着手中的托盘,就往屋子里头走了进去。   而走了老远的娜琪雅,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忽然笑了笑,撩开袖袍,将一个已经空了的瓷瓶扔到一边,没给任何人瞧见。   两个时辰之后,药性就该发了吧,今晚之后,她一定会成为漠北最尊贵的女人……   ……   是夜,澹台凰睡醒了。成雅赶紧伺候着她吃饭,她一边吃,成雅一边教导:“公主,以后您可不能再这么晚吃饭了,这次奴婢没有叫您,下次奴婢就一定会把你叫起来了!”   澹台凰点头,自顾吃菜,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吃完饭之后,又沐浴。今天早上起的很晚,加上又睡了一下午,在床上躺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睡意,就决定干脆出去走走,散散心。   漠北的王宫富丽堂皇,但宫中的守卫却并不像东陵那样多,主要的守卫们基本上都在宫门之外,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让飞进来,而只要看见一点异动,他们就会大批大批的涌入王宫,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明日便是大王兄的登基大典,故而其他部落的首领,已经漠北各部的贵族,都没有回到自己的部落,全部都留在王宫里面。   月明星稀,澹台凰一人散步,谁也没带着。越走越觉得无聊,看着地上的板砖,都是正方形,于是她斜着脚一块一块的挨着跳,虽然是挺无聊的,但是这样跳几下,也还有点意思。   跳着跳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跳到哪里去了,却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异动。   她微微抬起头一看,见着一个人影,从她前方约莫二十米处的墙院,跳了进去。看那身型,像是娜琪雅!   往门口看了一眼,是大王兄的寝宫!   她顿时觉得有点不妙,好端端的,娜琪雅进王兄的寝宫做什么?而且是半夜,更重要的是,有大门她不走,却偏偏翻墙?!   就这样想着,她飞快的从大门奔了进去,门口的人要行礼,也被她一只手止住!   她速度很快,加上凤御九天已经破了第四重,这样疾风一样的速度,几乎是娜琪雅拍马难及的!就这样跑到澹台戟的寝宫内部之后,便看见娜琪雅正蹑手蹑脚的悄悄推门,看样子是准备进去,而门口的侍婢被打晕了,倒在一旁!   她当即大喝一声:“娜琪雅,你干什么?!”   这一呼喝,娜琪雅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澹台凰,几乎是脸色都白了一半,很快的,门口的侍卫也被这一声惊呼影响,飞快的冲了进来。   就在这会儿,门被人打开了!   澹台戟从里头出来,他桃花瓣般的容颜,此刻多了几分迷醉,但眸中还支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原本只是以为热,而直到方才,他才知道自己无意中吃下的是什么药!   千段雪,无色无味的催情之物,若非是医者,在看见这药之时,根本不会有丝毫察觉!甚至,医术稍微低劣一点的医者,也完全不可能看出来!故而,他完全没有发现,也没有多想。   打开门,看见了娜琪雅,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明白过来!   愤怒之中,扬手一挥,袖袍撩起!而娜琪雅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挥出去了老远!狠狠的砸落在地,连唇角都砸出一丝鲜血,触目的红,摔得很是严重……   她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竟然还能维持最后一丝清醒!更让她愤怒的是,就在这种时候,澹台凰偏偏进来了,偏偏就被澹台凰撞破!   澹台凰还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只是看见王兄的表情似乎是愤怒,而娜琪雅半夜三更的潜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门口的侍卫见此,又看澹台戟没有其他的吩咐,赶紧上前将满心不甘愿的娜琪雅拖了出去!   这下院内,便只剩下澹台戟,澹台凰和几个晕倒了的侍婢了。   澹台凰上前一步,看着他脸色微红,将自己的手探上了他的额头,皱眉问:“王兄,你不舒服?”还是娜琪雅下了毒药?   这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他的额头,让他心中仅剩下的一点清明彻底崩塌!一瞬之间,他双眸猩红,一把抓过她的手,狠狠的将她往屋内一扯……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狠狠的将她按在门上,一吻而下……    ☆、【019】铲子挖墙角是不够的,要铁锹!   “唔……王兄!放开!”一瞬之间,澹台凰的脑袋几乎是完全懵了!看着他眸中朦胧的迷醉之彩,还有极为急促的呼吸,这才隐隐明白过来娜琪雅是做了什么!   她这样一叫,澹台戟几乎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基本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神识,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本能的做事!他眸色渐渐猩红,看着面前的人,真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甚至于都不敢求的人。   心中除了被药性带出来的焦灼,除了此刻就是她在自己身边的庆幸之感外,便找不到其他任何思绪,只想得到她,只想得到更多!   唇在她的唇上辗转,澹台凰用力的想要推开他,奈何他内力太高,与他相比她的武功还差了一大截!加上他现下又是被灌了药的状态,她也担心自己出手太重,会伤到他!   推了半晌没推开,她简直是又慌又怒,口齿不清的开口呵斥:“王兄,你先放开!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她这话,也没有让他的举动慢下来,因为在拥吻之中,他整个人已然是完全被药性控制,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再经过大脑!一只手将她按在墙头,另外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衣带。   薄唇微张,优雅华丽的声线只朦朦胧胧带出了两个字:“想要!”   澹台凰简直就要疯了,两只手疯狂的挥舞,想要拦住他的,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得大声开口咋呼:“想要你找别人,你先放开!我帮你出去找别人,或者去找解药!你要知道,整个漠北草原到处都是爱慕你的姑娘,她们都是愿意的!你先放开我!”   澹台戟闻言,那双迷醉的桃花眼看向她,也不知道是看清楚了还是没看清楚,竟然开口道:“只想要你!”   这话一出,澹台凰动作一顿,如遭雷击!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又很快的淡定下来,毕竟王兄被药性影响了,他能认清楚谁是谁,搞明白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东西吗?恐怕根本不能!这种情况下他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当真!   她张了张嘴,正想大声呼救,却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若是惊叫一声,将人引了进来,让人看见这一幕,王兄的王位……甚至他以后在漠北可能都无法再抬头做人!这样的考量,让她一瞬之间选择了闭嘴。   催动了内力正准备用蛮力,却忽然被他一把扣住了脉门,体内所有的真气瞬间被压下!而与此同时,她的衣服被他扯开,露出雪白的肩头,上半身便只剩下一个肚兜。   这下,她才是真的有点慌了,吓得眼泪都险些流了出来,她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今天之后他们应该如何面对彼此,她又要如何去面对那个临走,还给她留下那样一副画的人。   而澹台戟,此刻却几乎已经完全是神志不清,双眸染红,呼吸已然急促到找不到频率,一阵一阵热潮涌上,扬手便要去扯她胸前最后的遮盖物,刚刚碰到……   她全身被制,已经无力反抗,眼角终于滑下一滴泪,砸到他的手上,声音很轻:“王兄,我们是兄妹!”   说这句话,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因为她深知自己面前的人已经被那些药冲昏了头脑!与其说是求他放手,不如说是她最后的哀鸣!   而叫人,叫人有什么用?就算她能完全不再考虑王兄的前程,不再考虑王兄日后能否在漠北坦然做人,就这样大叫出声!可是叫了有什么用?父王的寝宫尚远,其他人也都不是王兄的对手,待到父王赶到,恐怕就已经是全皇宫无数人围观他们兄妹……   可,也就在她几乎已经是绝望的当口,他却怔怔的停了下来,妖媚的桃花眸也瞬间困顿!   兄妹,是兄妹!   这一句话,触动了折磨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神经,也终于帮他找到了一丝清明!他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脑袋,迷蒙之中,眼前还是她,还是自己心中之人,然而他也知道,这个人。   永远都只能是他妹妹!   一种被药力摧残到了极致而压出来的隐忍,和心尖漫出来的彻骨疼痛,在这一瞬间终于占据上风!他的呼吸依旧粗重,却已经放开了她,支撑着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一丝清明,开口对着门的方向怒吼:“拿凉水来!”   千段雪,只有两个解法!第一,行房事。第二,用凉水泡上一整夜。上千年来,它都是泛大陆药性最强的催情药,也只有这两个解法。   “是!”院外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也没有问,赶紧去准备凉水。   澹台凰被他放开之后,飞快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几乎都在发抖,连手都不太稳!即便她作为一个现代人,险些跟自己的哥哥发生那样的事情,都已经足够她全身发寒!   慌慌张张之间终于将衣服穿好,这才稍稍的淡定了下来,抬眼看着他颓然的低着头坐着,整个人也在发颤,是在极力隐忍。   她有些担心,皱眉叫了他一声:“王兄,你……”   “别出声,别过来!站在那里别动!”他几乎都不敢抬头看她,怕看见她,自己又因为本能的驱使,做出自己无法承担,她也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一瞬间是想得到她!不顾一切的得到她,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议,其他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伦常都放到以后……   然而,他用尽了全力才积攒出来的勇气,还有被强大的药性推出来的冲动,以及那种几乎是要拼了命去与命运一搏的坚定,被她的一句话,打得土崩瓦解,就如同他的心,支离破碎!   我们是兄妹!   兄妹,呵呵,多么美好又讽刺的一个词。   见他呼吸絮乱,坐在那个方位发颤,让她不要过去,她也确实是不敢动,也不敢往外走,怕一小心又击溃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丝神智和清明的神经!   等着凉水来的时间,其实很短暂,但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却都是极为漫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整个屋内都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澹台凰甚至都不太敢呼吸,极力的将自己发出的所有声音都压到了最低,努力的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   他则紧紧的咬着牙,咬到自己的唇畔血迹斑驳,用冲天刺鼻的血腥味来维持镇定,整个人几乎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然而,也是在这一瞬,他竟然希望自己就此死了算了!从此,便不必受这样的煎熬,今后,也不必以王兄的身份,亲手将她交给别人!就在他绝望崩塌之时,院外的侍卫们终于将水送到,门口那些个守门的宫女,也总算是晕够了,舍得醒了!   凉水进屋,澹台戟都来不及脱衣服,一步就跨入了冷水之中!入水之后,猩红的眸色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侍婢们恭敬的上前,给他脱衣服,澹台凰下意识的转过头回避。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其他人都出去了,澹台凰原本也是应该走的,但她却觉得自己不能走,若是走了,不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她和王兄之间一定会有一道裂痕,再也难以修补!   她搬着板凳坐在远处,他身无寸缕泡在水中,而因为她坐的很远,倒也看不见桶内的什么,只能看见他健硕的肩头。   接着,整个屋内就是长久的静默。   他墨发已湿,贴在肩头,桃花眸紧紧闭着,一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脸,微微熏红,这样的场景,即便是个男人看见都会动心,而澹台凰看着却没有任何绮念。   一直这样静静的沉默着,天色渐明,都没有人说话。   澹台凰是不知道他药性消了没有,所以不好说话,怕又惹出了什么事儿。而澹台戟,闭着眼并不是因为药,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没有脸面去面对她,他甚至已经不敢去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说什么才能缓解之前尴尬,说什么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回平稳。   天终于亮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是太子册封大典,现下他若再不“清醒”,再想说什么都没有机会了。   终而,他妖媚的桃花眸睁开,淡淡看向她,仿若一汪清泉,澈明透亮。旋即,他优雅华丽的声线响起,带着一丝低沉暗哑和愧意:“凰儿,昨夜之事……”   说到这儿,澹台凰已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站立起来打断了他:“好了!已经过去了,王兄昨夜也是受了药效影响,而且王兄最终也把持住了,如若不然,我相信,今日最难堪的恐怕不是我,而是王兄自己!”   王兄跟她是亲兄妹,待她也一直是好,极好。要是昨夜真的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情,王兄才会是最自责,最难受的那一个吧?   他薄唇勾起,笑容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微微点头:“你说的是,若不是你昨日你那一句话提醒了王兄,王兄恐怕真的会做错事!”眸中却闪过半丝不为人知的痛意,没叫她瞧见。   看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已经感觉昨夜的不愉快和心中在阴云都已经尽数散开了,而现下跟王兄的关系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尴尬,还是随意,无话不言,这样一来,她也终于放心,拍了胸口,状若十分惊吓的道:“唉!不过话说回来,昨夜真是吓死我了!王兄那个样子,看起来可吓人了!”   “嗯,那看了王兄昨夜的样子,你以后还敢不听话胡闹么?若是再敢,王兄以后就用这招对付你,吓哭为止!”澹台戟笑着开口,语中玩笑意味十足。   澹台凰斜着眼睛瞟他,不痛不痒的评价了一句:“卑鄙!”这下,心情已经是好转了!没有隔阂,也不再尴尬便好。在这古代,唯独王兄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她不希望因为任何事,影响他们从前的关系。   她这样一骂,他唇际笑意一敛,微微沉下脸来,似乎很不高兴:“你这鬼丫头,没大没小!”   澹台凰吐了吐舌头,这下才是之真正确定了没有问题。完全放心之后,才问:“对了王兄,娜琪雅那个贱人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是那个娜琪雅,她昨晚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她和王兄彼此之间的关系和信任也不会险些崩塌,这种情况之下,她实在是无法友好的形容她,除了“那个贱人”之外,她已然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丫了。   澹台戟微微皱眉,眸中也闪过半丝杀气,上位者没有一个人喜欢被人算计!也更不可能喜欢被算计的感觉,不论对方是因为什么才算计,都不可被轻易原谅!终而,他冷声道:“我会让人看着她,不让她往我寝宫的方向再行一步!”   澹台凰点头,总之王兄以后自己好好防备着就行了!这样一想,她又觉得王兄像是在防狼一般,终于忍不住开口调侃道:“王兄,人太优秀了也不好啊,一个男人还每天得担心被姑娘们算计了强暴了,嘿嘿嘿……”   最后这一笑,十分猥琐,猥琐到简直不能直视。   澹台戟轻笑,对她那猥琐的笑意表示无奈,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你还不出去?”   “呃……”澹台凰懵了一下,下一瞬间才想起他还泡在浴桶里面没有穿衣服,而天色已经不早,他是应该穿衣服出门,准备册封大典了。   脸一红,赶紧起身预备滚蛋,为了缓解尴尬,还死鸭子嘴硬道:“反正我们是兄妹,随便看看有什么关系?”   她话音一落,澹台戟当即笑了,似真似假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别出去了,就在那儿看着吧!”   “啊哈哈哈……还是算了!我担心长针眼!”她以最快的速度说完,然后一阵龙卷风一样刮了出去,整个人脸也红了!没想到王兄在这方面也能有开玩笑的兴致。   她这样屁股着火一样奔了出去,身后是他华丽优雅的笑声。   而那笑声之中,又多少是愉悦,又有多少是苦涩,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   院门之外,有不少贵族的姑娘,好像是都知道昨儿个晚上出了点事儿,知道娜琪雅被扔了出去,随后大皇子殿下好似是有点不正常,又泡了凉水来着。   当然,这些闲话,不会是大皇子宫内的人传出去的,不过是扔出娜琪雅和运送凉水的事情,有人看见了,于是,事情就这样被传开了。大家都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很担心大皇子殿下的安危,所以好多姑娘们天都没亮就守在门口,殷切盼望。   故而,澹台凰从他寝宫里头一出来,就看着院门口站着一丛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大家一看见她一大早的从澹台戟的寝宫里头出来了,各自的表情很快的变得诡谲起来,神情奇异,眼珠也飞快的转动,一看就知道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了。   澹台凰也只得走过去,在她们七彩斑斓的眼神注视下,十分淡定的开口:“王兄泡了一整夜凉水,已经没事了!”   这话一出,就是表示这一整夜,澹台戟都是在凉水里头,那也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姑娘们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在他们漠北的礼制之中,王上去世,太子登基之后可以纳了王上原来所有的女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母亲都可以纳入后宫,但是这么多年,整个漠北都没有人真正的迎娶过自己的生母,也没有出现过兄妹*之事。   要是真的出了,其实对于漠北人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是传了出去,对于其他国家来说,那就是天下人的笑柄了!而且,大皇子殿下是她们的男神,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一块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轩画的脾气也很是不好,爱恨分明又十分耿直,对着澹台凰张口便问:“是不是娜琪雅那个贱人对大皇子下药了?昨夜她被丢出去,就是因为她想下完药之后,做些不要脸的事?”   这话一问,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半分,其实听见澹台凰这样说,她们也大多是这样想的,但是都没有陈轩画这样敢直接问出来的直爽。   只是,她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问出来,澹台凰却不能毫无顾忌的回话,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这样说出去,事实上影响并不好。故而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答话。   其他人都还在云里雾里,但是陈轩画已经明白了!她冷冷哼了一声,拿着长鞭转身就走了。   然而,心情最为郁闷是东篱,爷走的时候,把自己留下来暗中保护太子妃,但是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爷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件,吩咐他昨夜交给漠北皇,所以他就离开了一会儿。   没想到一回来,韦凤就告知他太子妃不在寝宫里头,而等他找到澹台戟寝宫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不妙,他回来也就来得及发现最后一幕,就是澹台戟收手的一幕。   这样回忆着,他顿时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要是让爷知道太子妃的衣服都险些被人扒干净了,估计自己的皮也差不多要被扒干净了!他可以隐瞒不报吗?可是,要是隐瞒不报,估计最后自己连骨头都不剩下了!说不准剃下来的骨头,还能给星爷煲一锅汤。   就在他十分心酸,万分悲苦之间,一人在他耳边感叹:“活着真辛苦啊,是吧?”   这声线飘逸出尘,仿若世外仙人,不染世俗之气,只是这语气听着让人觉得非常幸灾乐祸,甚至于很想抽他一巴掌。   东篱躲在暗处,也被人发现了,他先是一愣,旋即偏头看向他,冷冷而笑:“在下活着确实是有些辛苦,但是据说要给太子妃做奸夫的国师大人,活着恐怕会更加辛苦!在下听说,爷在知道国师大人的宏图伟志之后,非常高兴!”   “……”笑无语表情瞬间空白,沉默了很半天,转头开口,潺潺教导,“作为一个保护澹台凰的暗卫,你要明白,什么叫做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不说。与澹台凰的安全半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你也禀报出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世上为何总是有这么多的事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总有你这样喜欢没事儿找事儿,胡乱传话的人。太上老君曾经告诉本国师,像是话多的人,在入了阿鼻地狱之后……”   他这样唧唧歪歪的说了很半天,东篱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东晋国师,在下听不懂你们那些绕来绕去,找不到重点的官腔,也不明白什么鬼神之说,你想说点什么直接开口便罢了,请不要转弯抹角!”   暗处的夜星辰默默散发出景仰的目光,原来暗卫也可以做的这么有个性,他在国师大人面前怎么就完全不敢呢?哦,对了,国师大人是自己的主子,不是东篱的……   笑无语这样的长篇大论,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打断!本来被人告了状,心情就很不好,现下还被人打断说话,登时那暴躁的脾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的开口怒骂:“老子是想说你一个男人,话怎么就那么多,这种小事情你不告诉君惊澜你会死啊!”   他几乎已经又看见了自己被人骑马追砍的画面!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真是命苦!   东篱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冷冷开口道:“爷说过了,爷不在时候,谁要是敢拿铲子锄头挖墙脚,第一时间就得告诉他!谁敢跟爷玩铲子,爷就跟他玩命!”   笑无语听完这话,纯澈净素的眸看向东篱,深情款款的道:“其实本国师既没有用铲子,也没有用锄头,本国师昨日用的是铁锹,不在你们太子爷的警告范围之类,你可以赶紧跟他解释一下,说本国师并没有意图用铲子和锄头挖他的墙角!并且告诉他,本国师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不会跟别人抢女人!”   东篱闻言,默默开口答话:“嗯!在下明白了,在下会告诉爷,东晋国师嫌弃铲子挖墙角太小,而且很不方面,故而专程找属下商讨了一下,让属下在告状的时候,把铲子换成铁锹!”   “……”为什么连黑心澜的手下都这么黑?!这让他这样纯洁的人怎么活?   ——俺是求月票,笑无语很蛋疼的分割线——   漠北,太子册封大典。   高台之上,澹台戟自澹台明月的手上,接过了太子印信,澹台凰笑容满面的在下头看着。   赫连亭雨亦是微微点头,扬唇浅笑,她为自己能有这样出色的儿子感到骄傲,而澹台灭,那日受了极重的刑罚,今日原本该还是出不来的,然而,却不知为什么,他仍旧整理好的仪容,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也站在大臣们站立的位置,澹台凰时而不时的偏头看向他,说起来这个人也该是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看着他一点亲近感都没有?也许是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要谋反,自己最后先入为主了,对他印象就不好。   想着,悄悄的问了自己身后的成雅一句:“成雅,我从前跟二王兄的关系好吗?”   “啊?”成雅看着澹台灭那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听澹台凰这样一问,还先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回话,“哦!哦!关系不怎么好,因为您总是喜欢跟在大皇子殿下的后头,而大皇子和二皇子殿下一直关系就不好!”   成雅的声音说的很小。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难怪今日遇见了,她的这个二王兄看见她也当做没看见一样,招呼都不曾打一个。   而也就在这会儿,太子的册封大典终于结束。   澹台明月站在高台之上,举起了澹台戟的手,高声道:“天佑漠北,苍狼神为鉴,太子之位,天命所归!”   “漠北万岁!”   “漠北万岁!”   “漠北永盛!”   百姓们纵情欢呼,在他们看来,其实大皇子殿下早就应该登上太子之位了,故而今日,并非是澹台戟一个人的盛事,而几乎是所有漠北人的盛事!   澹台明月见此,自然也十分高兴,他笑着笑着,忽然低下头,看见了人群里的澹台灭,这一看,声音便冷了好几度,开口道:“灭儿,上次之事,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澹台灭闻言,当即深深低下头,状若羞愧的道:“儿臣知道错了,尤其王兄能够原谅,儿臣觉得十分羞愧!”   他表情沉寂,好似是真的十分后悔。而从澹台凰的方位,却眼尖的看到他袖袍下的手,紧握着,像是隐忍着什么,只是这一瞬,她便明白,她这二王兄所谓的认错,其实不过是暂且忍辱负重罢了。   但,从她的方位能看见,从澹台明月的方位却难以看见,他听完这话,满意点头,开口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以后不要再犯!你要知道,一个人即便有再好的脾气,能够容忍你一次犯错,两次犯错,却未必能够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父王如是,你王兄也如是!”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澹台灭当即开口。   赫连亭雨笑了笑,开口道:“好了,今天是戟儿的大好日子,你就不要再教训灭儿了,相信这件事情之后,灭儿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赫连亭雨,原本也是草原上最艳丽张扬的女人,却因为子女们的这些事情,闹得整个人都沉稳沧桑了不少,唯独最不听话的凰儿现下定下了亲事,让她放心了一些,如若不然,她恐怕早已崩溃了!   “嗯!”赫连亭雨这样一说,澹台明月也点了点头,不再谈论这件事情。   而澹台凰看着却觉得不恨放心,她总觉得自己这二王兄,说不准还得搞出什么事情来。   册封大典结束,所有人开始欢腾,大开喜宴,载歌载舞,澹台明月却独独叫了澹台凰,去王帐单独见他……   澹台凰怀着满心的疑惑,进入了王帐,还没来得及行礼,澹台明月便率先开口了:“凰儿,你可愿意代父王去一趟北冥?”   “啊?”澹台凰嘴巴微张,她原本还想着自己要怎么跟父王和王兄开口,说自己要去北冥的事儿,没想到父王竟然率先开口了。她咳嗽了一声,故作淡定装傻道:“咳咳……父王,让我去北冥做什么?婚礼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君惊澜那小子昨夜遣人送信过来,说是漠北开国君王当年遗失的那把苍狼圣剑在他的手上,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在我们漠北人的心中一直是圣物的存在!几代君王已经寻找了多年,没想到落到了北冥之手。他说只要你去拿,便无条件将圣剑送还!”国与国之间,最重利益,故而即便联姻,像这样重要的东西,也该是不会轻易归还的,现下君惊澜提出来的条件很简单,只是要她亲自去取,再不会有比这个更为划算的买卖了。   澹台凰一听,这才算是明白了自己说父王和王兄可能不准,他为何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原来是这么回事!   见澹台凰没有说话,澹台明月又笑着开口:“凰儿,那小子待你是真心,父王能看出来。你似乎不太喜欢他,父王也看得出来!这一次派你去,也是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在北冥,他的地盘上,相处下来,你若是真能被那小子感动,这桩婚事便成,若是实在不喜欢,父王也不会强迫你,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澹台凰也没有理由拒绝了,而且原本去北冥,也是她事先答应了那妖孽的。现下还有父王如此重托,她能不答应吗?“既然这样,儿臣谨遵父王之命!”   “好!如果有机会,代父王将这个,转交给君惊澜的干娘!”澹台明月说着,拿出了一块暖玉,那正是南宫锦的东西。   澹台凰迟疑着接过,暂且有些不明所以,澹台明月笑道:“这东西是她的,拿来只是作为一个证明来者身份的信物,贵重的很,以她对银子的重视,不还给她,你父王怕是要每天被她诅咒!”   于是,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那个一个铜板也要心疼兮兮收回去的百里如烟,原来抠门这事儿,也有遗传!“好,儿臣知道了!”   “既然这样,你便收拾一下,明早起来之后,便出发!”澹台明月笑着做出最后交代。   “好!”    ☆、【020】丫的想男人想疯了?   澹台凰从澹台戟的帐篷里面出来,就发现外头的情况不太对,众人都在交头接耳,好似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下人们一见她出来,很快的又停止了讨论,看得她是一阵狐疑。   而没走几步,竟然看着韦凤和凌燕也在讨论,成雅也是一副笑眯眯,刚刚看完好戏的样子,一见澹台凰,她们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就那么大刺刺的开口笑道:“公主,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儿,陈轩画刚刚和娜琪雅打了一架,一场架打完之后,娜琪雅去大皇子,啊,不,是太子那里被下药的事儿很快的大家都猜到了,娜琪雅现下,是更加臭不可闻了!”   下药的事情大家很快知道,并不在澹台凰的意料之外,她反而比较关心那两人打架的最后状态,是以开口询问道:“最后怎么样了,打出什么事儿了吗?王兄说什么了没有?”   成雅恭敬开口答话:“最后是陈轩画公主打赢了,不过两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轻伤,太子殿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他知道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嗯!”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也是,两个女人为了他打架,他似乎是说点什么都不太好,也是说点什么都容易惹人非议,也降低自己的格调,不若就干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她先应了一声之后,又开口吩咐成雅:“成雅,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就出发往北冥,这是父王的意思!”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准备!”成雅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澹台凰帐篷的方向而去。   韦凤听完这话,心情倒是挺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爷会合了,若是这样的话,东晋那位一天到晚异想天开,要做什么奸夫的国师,也真的可以好好的消停消停了。她们最近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他了!   她们正这样商量着,那边的陈轩画已经拎着鞭子,一路走过来了,脸上确实是有些伤,但是脚步很稳健,看看她这样子,再想想方才成雅说陈轩画是打赢了的那个,估摸着娜琪雅现下的状态更惨!   而陈轩画现下也就是来找澹台凰的,她几个大步到了澹台凰跟前,张口便是一副极为痛恨不屑的模样:“公主,我方才和那个贱人打了一架,您知道她说什么吗?她竟然说自己根本没下药,是大皇子,不,是太子殿下原本就想要她,要不是您破坏,她早就成了漠北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说您就是嫉妒她,所以才会散播这样的谣言!”   这话听得澹台凰一愣一愣的,韦凤也是十分无语的感叹:“这真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啊!”   凌燕也是无语,公主嫉妒她,嫉妒她?!谁能指教自己一下,她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公主嫉妒的?你见过老虎嫉妒猫长得太过英勇吗?你见过凤凰嫉妒乌鸦长得太过美丽吗?这人就这样张口便胡说八道,自己都不会不好意思的吗?   澹台凰摇头叹息:“幸好我本身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听见这样的胡话,感觉还不是很深!我若真是一个不染世俗的圣母,听见这些鬼话,还不得气得呕出一口鲜血,那得冤枉成什么样啊!”   她说着,一边说一边摇头,并一边往自己帐篷的方向走。   陈轩画见她显然是一副不太想理会的样子,当即在她身后大声开口:“公主,这件事情你便就这样放任不管了吗?现下那贱人手下又有人在到处胡说八道,坏您的名声,您是不知道,那说得叫一个有理有据,声情并茂,并能不断举出例子,甚至还有您以前是如何飞扬跋扈的证据。也已经又有不少人对您改观,又开始骂您了,您是真的不管?”   这下,成雅等人顿时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她们还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澹台凰听她这样一说,倒把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似笑非笑的道:“但是你不觉得,对于她们这样疯狗一般的行为,我若次次都给予回应,才是真的太给脸了吗?她们会慢慢的丧失自知之明,把自己很当盘菜!”   这话,说得陈轩画有点哑口无言,是的,一次一次给予回应,她们只会给脸不要脸。而且疯子的思想是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这件事情辟谣过去了,她们还可以编造别的事情,并且创造出无数的“证据”。但她沉默了半天,却还是没忍住:“可是公主,现在又有不少人说您人品不好……”   “那些说我人品不好的,在娜琪雅真面目暴露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在我身边支持过?”澹台凰淡然浅笑。   陈轩画木然点头:“是!”其实她自己也对这些人很无语,就跟那墙院外头的几根草似的,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她这一点头,澹台凰当即无所谓的笑了笑,偏头看向韦凤:“韦凤,她们这样瞎扯淡,你相信吗?”   韦凤当即摇头:“不信!”她脑子又没有毛病,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个笑话看过便罢了,有啥好信的。   她回答完毕,澹台凰又看向凌燕:“凌燕,你认识我其实也没太长时间,那些话,你信吗?”   “不信!”凌燕面无表情的回应,她想冲上去抽死她们,已经又想了很多天了,怎么可能会相信?   她这话音一落,成雅也过来了,远远的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顿时变得气鼓鼓的:“公主,您真的也不要再理会她们了,奴婢这些日子也觉得您太给脸了,几只跳梁小丑罢了!”   成雅话一说完,澹台凰倒也没有评价。只是淡淡看向陈轩画,问:“看见了没?我身边的人事实上根本不相信,你不妨去问问我王兄,即便那些人编造再多,拿出再多所谓证据,我王兄也不可能相信!那么,既然自己身边相信自己,那些看见点什么事儿,听见几句什么话,就肆意辱骂,甚至倒戈相向的人,我理会他们做什么?”   她这样一说,陈轩画才是真真正正彻底的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消化过来这段话。消化过来之后,心中便是真正敬佩,这种豁达的心性,还是真的没有多少人能有的,难怪哥哥都那样欣赏她!想着,她倒是笑了:“那公主就一点都不介意他们评说您的人品?”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喜我所喜,恶我所恶,言我所欲,争我所求。我还当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这样的话,就随便她们去说,我的人品啊,其实我自己都哀悼很久了,老天,你还我人品!”澹台凰仰头看天,一副十分悲愤的痛苦模样。   “噗嗤……”陈轩画实在忍不住笑了,看了澹台凰好一会儿,才确信她是真的没受什么影响,这才放大了胆子开口,“公主,您知道我先前在想什么吗?我其实是在想,事情都闹成了这样,传言也越发厉害,这闹事的双方,谁也比谁高尚不到哪里去,倒没想到您竟然敢承认自己人品……人品不好!”   澹台凰一听这话,很是认真的摇头,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开口笑道:“错了,我不是人品不好,我是根本没有人品!”做事儿说话很直的人,是很容易被人误解也给自己招来祸端的,前世澹台凰就对自己的脾性了解的很清楚,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今生这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机会改改自己的脾性也好,但是不改,就这样肆意张扬的活着,也好。前者能让自己活得光鲜亮丽,后者能让自己活得自由没有拘束,各有其好罢了。   “扑哧……没见过这样贬低自己的!”陈轩画都几乎无语了。   澹台凰笑着回话:“那是因为怕给你太好的想象,你要知道,当人与人之间彼此并不了解,却微微有好感的时候,会将对方想象成你自己喜欢的样子,那样的雏形基本上是趋于完美的。但是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因为世上没有完美,世上也没有完人,这时候你便会失望,甚至于会后悔你曾经接触过这样一个人!”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那么,与其如此,便不如一开始就以恶人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对方发现你的一点一点好,慢慢喜欢你,也总好过一点一点对你失望!”   陈轩画慢慢的听着,开始觉得有点云里雾里,表情也变得越发的懵懂,她觉得澹台凰的话有点深奥过度,自己根本听不懂。   看她一副明显听不懂的样子,澹台凰摇头叹气,这年头当个哲学家真不容易,满肚子的哲学理论,就这样说出去,人家根本不能懂!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天,开口举例:“就这样对你说吧,凌燕跟随我的时候,其实是被我算计,那时候她一定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坏的人,心肠狠毒,为了招揽人才,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相处了几天,发现我在无数的缺点之下,还潜藏着几条优点之后,现下也一定觉得我其实还挺好的!”   她这样一说,凌燕脸一红,很诚实的点头开口:“是的!”   “而反之,那些在看清了娜琪雅的真面目之后,就误以为我其实才是那个站在天上的圣母之人,就因为对我抱了过高的期待,再听娜琪雅翻一翻我从前的旧账之时,就觉得我有点给他们心中女神的形象抹黑,最后有多少喜欢,便会变成多少厌恶!”澹台凰又很快的将反面的例子举完。   这下陈轩画懵懵懂懂的算是了解了,忽然觉得人心这东西,是真的很复杂,很多时候,几乎都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终而她笑了笑,问:“那对于外面的这些话,您就不觉得冤枉?”   澹台凰耸了耸肩:“冤枉啥?她们无非就是翻来覆去的说我回了漠北草原之后,屡屡殴打娜琪雅的事件,这些事儿人证物证都有,在他们同情弱者的时候,没有人会理会我动手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人会在意之前之后都发生了什么。然而,事实上,不论中间到底有多少隐情,不论我当时想的是什么,那些事儿我确实都做过。有啥好冤枉的?”   “哈哈哈……怎么听着公主这话,像是在认错,在自我反省一般呢!”见她都如此豁达,陈轩画当即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笑意融融的开口调侃。   “因为遇事儿多了,就会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也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因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看见的风景不同,仅此而已!”澹台凰不甚在意的说完,便又抬步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韦凤和凌燕也赶紧跟上,陈轩画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经过今天,陈轩画也算是对澹台凰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以为她只是处事大大咧咧,一切喜欢光明磊落,心中有什么事儿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便说出来,想动手也是直接动手,最后给自己遭致不少祸端,她本以为她是不懂处事。今日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懂,只是独独为自己选择了一种争议最多,却最肆意、最轻松的活法!   远远的,听着前面有话传来,是成雅忧愁的声音:“公主,您有没有想过,要是她们无止境的闹到我们跟前来,怎么处理?”   接着,便听得澹台凰霸气的声音传来:“送她们一个字——滚!”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陈轩画笑了,她身后刚刚才到的拓跋旭也笑了。飞扬跋扈,肆意张扬,喜欢厌恶从不遮掩,这才是他们漠北人该有的真性情!   她笑着,回头一看,却看着拓跋旭的手上拿着一捧花,这一看,她当即明白了点什么,却故意上前开口:“哎呀,哥哥你这花,是为妹妹我采的吗?看起来好鲜艳呢,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吧!来来来,给我吧,我好喜欢!”   拓跋旭听完这话,非常不顾及兄妹情面的开口回话:“一边去,草原的高坡上有很多,喜欢自己去采!”   说完就往澹台凰的帐篷而去,那张娃娃脸上还略略露出半丝羞怯,显然是相当不好意思!陈轩画看着他扭扭捏捏的背影,捂着嘴在他身后咯咯直笑,笑得拓跋旭终于因为太过尴尬,转过头对着她狠狠一瞪!   陈轩画当即举双手表示投降,不笑了。而待到拓跋旭转回头,陈轩画又开始偷笑……   ——俺是求月票,澹台凰今天很有文化的分割线——   澹台凰的帐篷之内,成雅在为她收拾东西,然而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将随身的东西带着,再带上一些银子就够了。   而小星星童鞋的消息,其实也是很灵通的,一听说澹台凰要去北冥,赶紧谄媚的到了她跟前,一直前爪捂着狼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看那小模样,好像是要哭:“嗷呜!”   ——亲爱的小凰凰,你带星爷一起走吧,星爷最喜欢你了!想想我们来漠北时候,在路上是多么快活啊,就让我们一起快乐的玩耍玩回去吧!   澹台凰伸了一个懒腰,往床上一躺,选择了直接无视小星星。   小星星童鞋的狼爪开始在地上狠狠一抓,但是没有被澹台凰发现,它又可怜兮兮的看了澹台凰一眼,接着嚎叫:“嗷呜!”   ——要不然,星爷唱歌给你听,星爷跳舞给你看?   星爷要不是不小心忘记了路,星爷至于搁这儿求你吗?丫的身为一个人类,一点都不知道爱护珍稀动物。   澹台凰原本是一副很不想理的样子,现下却忽然低头,开口道:“唱歌跳舞倒是不必了,但是你是不是欠了我什么东西没还?还给我,我就带你走!怎么样?”   这话一出,星爷的一张狼脸当即拉了下来!虎着脸看了澹台凰很久,终于不情不愿的在自己的内裤里面狠狠一抓,右前爪将抓出来的东西对着澹台凰一扔!   一阵银光闪过!然后小星星童鞋悲催的发现自己扔错了,赶紧一跃而起,飞快的将那锭对着澹台凰飞去的银子抓了回来!赶紧塞回内裤里,把那半副画又重新从内裤里面掏了出来,不情不愿的递给澹台凰!   脸上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星爷好桑心,背着主人藏得私房钱暴露了……   澹台凰斜斜睨了它一眼,心满意足的将那半副画拿到了自己的手上,心里也觉得小星星这货相当的逗趣,一只狼还藏私房钱。想着又从自己的袖子里头,将另外半幅画拿出来,好好的拼凑了一番,正好十分契合,她没有损毁,它也没有。   可惜古代没有东西可以将它粘合起来,只得都叠好,重新收到了袖子里头。并点头开口:“好了!交易成功!”   小星星童鞋瘪嘴,转过身背对着她。   大家收拾着东西,澹台凰倒忽然想起一事儿,问:“对了,成雅,你不是说了你喜欢的人也在漠北吗?怎么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韦凤当即上前调侃:“哎呀,成雅,没看出来啊,你小小年纪都有心上人了?姓什么叫什么,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表白了没有?没表白要不要我们帮帮忙?”   成雅一见她展露出十分八卦的样子,当即开口吐槽:“初见你时,看起来那么傲气,没想到就这么短短几天变成一个话痨!是有喜欢的人,但就是不告诉你们!”   说着,她还吐了一下舌头。   澹台凰看得好笑,但也没有追问。   倒是韦凤追打了过去:“话痨,你说谁是话痨,打死你这小蹄子!”   “就是说你,打我呀,打我呀……”   两人疯闹得开心,这收拾东西的就变成了凌燕一个人的事情,澹台凰闲着也是无聊,上去一起收拾了起来。   收拾完之后,想出去吹吹风,而刚刚走到门口,便见着自己的门前放着一捧花,看起来倒很是新鲜,应该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捡了起来,拿回去跟大家一起商讨这花是给谁的。毕竟她们四个全部都在屋子里头。   最后韦凤拍着胸脯说一定是暗恋她的人送来的,大家一边吐槽,一边笑,疯得倒很是开心,却也因为明日就要长途跋涉,故而今夜大家都睡得很早。   小星星童鞋失了主人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又暴露了私房钱,太伤心了,哭了半夜才睡着……   ……   翌日。   一大早,澹台凰才刚刚醒来,便知道了一个平地惊雷般的消息!   “太子妃,出大事儿了,今日个一早,下人们发现娜琪雅公主和二皇子殿下,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听说床上还有处子血。看来昨天晚上已经……”韦凤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开口就吐出了这样奇异的消息。   这样一个诡异的消息,让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娜琪雅喜欢的不是大皇兄吗?为什么会忽然爬上二王兄的床?   她消化了很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询问:“那现下,娜琪雅是什么情况?二王兄又是什么情况?”   韦凤瘪嘴,不屑道:“您那二王兄好似是受了惊吓,一醒来,便瞪大了双眼,非常不敢置信的指着娜琪雅,而娜琪雅就坐在床上捂着被子凄凄哀哀的哭,要二皇子负责任!现在事情闹得可大了,听说漠北皇很生气,还对二皇子动了澹台家的家法!”   这下澹台凰就睡不住了,飞快的起来,大声叫着:“成雅!成雅!”   心下也是奇怪,这丫头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自己一醒了,她就来伺候自己穿衣服了,今天竟然没先到。她这样一叫,门口的成雅很快的进来了,一看澹台凰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要更衣梳洗,她很快的上前伺候,并十分不屑就娜琪雅的行为发表意见:“公主,奴婢看这个娜琪雅是彻底不要脸了,知道自己脸上被刺了字,其他部落的人不可能要她,就想去算计大皇子,大皇子没算计成,又算计了二皇子,丫的想男人想疯了?”   成雅虽然脾气耿直,但很少骂人这样难听,显然是被娜琪雅气狠了。   澹台凰的心中倒是没想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她只知道毕竟是自己二王兄出事儿,而且还被动了家法,她这个做妹妹的,不管是否喜欢他,都必须出去一下,若是还睡在床上酣然大睡,未免显得自己太冷情了。而且她也想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造成什么影响,娜琪雅毕竟是赟隐部落的人,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赫连镇很有可能为此倒戈,站到澹台灭的那边去!毕竟站到澹台灭的那边,他们矫暨部落,还能有出王后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有点大条了!   这样的顾虑,让她的心情更加急躁了一些,成雅给她拾掇好了出门,她这一出去就撞上了门口的笑无语。   笑无语也似乎是能看出她心中所急,当即开口笑道:“公主,你不必这样急匆匆的去了,昨夜本国师夜观天象,已然知道今日的时局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你担心的事情,最后都会发生!”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脚步当即顿住了!   她担心的事情,她担心的便是二王兄被算计,不得不娶娜琪雅,而她那并非真正认错,真正不再追逐名利的二王兄,也很快的会意识到娶了娜琪雅,身后就有强大的矫暨部落作为后盾,不甘愿也会变为甘愿,那么到时候,大王兄就少了一个强大的后盾,多了一个对手!   而笑无语就这样直白的告诉她,她担心的事情都会发生?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偏头开口,语气是难得的严肃正经:“国师大人,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算卦,究竟有几分是准?”   笑无语纯澈净素的眸淡淡扫了扫她,眸中或有笑,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本国师希望它准,它便十分都是准!”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真的通晓天命,只是很多时候,因为自己的喜好,并不说实话!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那我姑且相信你,但不管是准还是不准,这种时候,我都是一定要去看一下的!”   笑无语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她的王族的公主,不去的话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却也开口道:“去不去,对你来说,事实上并无多大的影响!你去了之后,你父王也只有一句话,让你不要管了,赶紧上路去北冥!”   看他神神叨叨,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的能将一切都预料出来一半,澹台凰反而还不信了!几个大步就往王帐的方向而去,而远远的就看见很多人都看着王帐那边,他们却也并不敢靠近太前。   她几个大步过去,到了门口,侍卫们便进去通传,很快的澹台明月便让她进去了。   进去之后,澹台灭跪在帐篷的正中央,身上都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斑驳血迹,澹台戟站在边上一言不发,还有几大部落的首领少主,毕竟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可能压得下来。   而娜琪雅就跪在地上,捂着嘴巴凄凄哀哀的哭,说昨晚是自己经过澹台灭的帐篷门口之时,被他强行拉进去的施暴的。   而澹台灭听着她这话,根本是气得面色通红,分明昨夜是黑灯瞎火之下,她乔装打扮了进了自己的帐篷,说自己只是仰慕他的一个漠北姑娘,只想渡一夜露水情缘而已。随之抓着他的手就放上了她的胸口,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把持住,所以就……   没想到一大早醒来,竟然发现是这个贱人!   而自己显然是被算计了,但是不论他如何解释,父王都不肯相信。其实他心里明白,这种时候父王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都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所以,很有可能,他不得不担下迎娶这个女人的命运!   而澹台凰进门之后,原本是想说话,澹台明月却若笑无语所料一般,果真率先开口:“凰儿,这件事情你不必管,做好你答应父王的事情便可!原本是打算让你大王兄送你,但是你二王兄这个不成器的又惹出事,漠北需要你大王兄留下来主持大局!这一路就只能你自己去了,父王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也最好是乔装打扮一番,路上便多注意安全!”   这话一出,一旁的拓跋旭当即开口:“启禀王上,臣下愿意随行保护公主!”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狐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他那腿,现下能行吗?然而看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问题,倒是赟隐部落的首领听了这话似乎不太高兴,但是儿子都这样当着王上的面,大刺刺的请命了,他也不能让他收回去。   澹台明月一听这话,当即开口:“准!”   王命一下,他们自然也只能顷刻出发,澹台凰纵然对澹台灭的事情还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得担心的看了澹台戟一眼,遵命走人。澹台戟笑了笑,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下,澹台凰的心中方才安定了一些。   几人出了门之后,国师大人已经骑着骆驼等着他们了,一看见澹台凰出来,就是一副“我就知道一定如此”的表情。而拓跋旭倒也是个奇葩,包袱竟然昨夜就已经收拾好,现下只等出发了。   小星星童鞋跟着他们的后头,一齐横穿沙漠,出漠北而去。   这一次,离开漠北,运气也还不错,风和日丽,并无风沙。   然而,出了漠北国境,便到了东陵的边上,却看见盘查十分严格,所有士兵都是一副警戒的状态,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澹台凰微微皱眉,偏头看想笑无语,问:“国师大人可能看出来,现下是发生了何事?”难道是和西武……   笑无语闻言,静静的坐着看了一会儿,看明白了之后,偏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回话:“看这样子,除了东陵和西武已经开战,便没有别的解释了!”    ☆、【021】半城魁大哥,你认错人了!   笑无语这话音一落,澹台凰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她并未见识过真正意义上的古代战场,但是看看这样子,就连东陵和漠北的边境上都被盘查得这样厉害,想必东陵和西武的边境上都不能走人了。   “皇甫怀寒四十九天还没过!”笑无语轻声开口,语带叹息。   理论上,不论是有再大的仇怨,也应该等东陵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四十九天丧期过了再挥剑南下,可这二十天不到,战争便打响,足见……“你是说,皇甫轩期待这一战,其实已经很久了?”   这一问,拓跋旭都是一怔,没想到公主会有这样的政治敏锐度。   笑无语先是笑着点头,又是笑着摇头:“皇甫轩想吞并西武,自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苦于一直没有适合的发兵缘由。这一次,理由是有了,但是你想想看,一场战争从预备粮草,到整合军队,要万无一失的准备好,需要花多少时间?而现下才几天?”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明白了!皇甫轩雄才大略,从来都是志在天下,对西武,他需要一个发动战争的理由,但却绝对不是一个这样的理由,绝对不是这样一个足够让他疯狂的理由!   疯狂到,就连前续后续工作都没有准备好,便这样贸然开战了!她叹了一口气,开口:“他心中恨意很深,所以才会这般不瞻前,不顾后。而相对的,西武谋划了很久,刺杀之前定然就已经准备好了防御,这一战,东陵或者会吃亏!而这个道理皇甫轩的心中其实明白,但即便明白,他还是开战了,因为恨意太深,甚至于迫不及待!”   国师大人对着澹台凰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誉!   这下子,澹台凰就有点高兴不起来了,她还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对方相送的情谊。包括那日在山洞,他说有他在的地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人家对自己以真心,她就算是不帮他,现下也绝对不能幸灾乐祸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静静的看着那高高的城楼,动也不动,他这样闹腾,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见她不言不语,瞬息之间,笑无语已然是明白了她的想法,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你不必担心,东陵实力强盛,即便皇甫轩这样贸然开战,只要漠北和北冥不插手,他也吃不到亏。漠北你那两位王兄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你父王是顾忌不到这边的,而北冥,君惊澜那只黑心的狐狸,呵呵……”   他说到这儿,竟然笑了几声,那笑,很有点狡猾。   澹台凰一听这话,脑后就划过了一滴冷汗,是的,这件事情君惊澜是有参与,参与了刺杀东陵皇,还说了什么是“她”的意思,但是“她”是谁,她并不知晓。包括他是为什么参与,她也都是半点不知。而事后竟然也没问!   就这样想着,她充满试探之感的对着笑无语开口:“那个啥,这个事儿,你觉得和君惊澜有啥关系?”   见她一副贼兮兮的打探模样,笑无语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方才开口:“具体有什么关系,本国师自然是不知,但是单单凭借慕容馥的实力,不可能在东陵皇宫杀了皇甫怀寒。皇甫轩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同时与两个国家开战,饶是东陵再强盛,也未必能一举拿下,反而有可能将自己拖下水,以至于万劫不复。所以皇甫轩也只能假装不知,先把罪魁祸首除掉再说!”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一下,又道:“倒是君惊澜搞出这档子的事儿的意图,本国师这么久了都未能想明白,是想坐收渔人之利,还是想在中途进去横插一杠子,抑或是还有什么潜藏在地底下的缘由,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哦!”澹台凰状若了解的点头,但是他们在这里废话了这么久,一行人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已经引起了防守城门长官的高度重视,基本上已经把他们当成作奸犯科这一类别了!   手一挥,几十个守门的士兵就把他们围了一个圈儿!   这一幕如此熟悉,很快的让澹台凰联想到了自己当初在潜龙殿的门口,和一群杀手被人包围,最后投入死牢的那一幕!想着,苦兮兮的转头看向笑无语:“我们不会蹲大狱吧?”   这一问,笑无语嘴角一抽,根本懒得看她。国师大人会蹲大狱?开玩笑!   “下来,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看守城门的长官高声呵斥。   这一次笑无语是暗访漠北,不可为外人知晓,澹台凰和拓跋旭这一行人,往北冥的事情,自然也是属于国家机密,不可就这样大刺刺的说出去,故而……   笑无语开口回话:“我们是商人,往漠北运送了丝绸!”   “商人?”那长官挑眉看向笑无语,显然并不相信,因为面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商人的样子。   见他不相信,笑无语翻身下马,状若不小心的往那长官身上一撞,也飞快的往对方的袖子里头塞了一锭银子,份量很足,又大声道:“当然是商人,刚刚从漠北回来,那是贱内,那是在下的妾室和丫头!”   国师大人近日总是吃亏,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占便宜!   这下,作为贱内的澹台凰,作为妾室的凌燕和韦凤,还有作为丫头的成雅,脸色齐刷刷的全黑了!   那长官掂量了一下银子的重量,面上已经开始慢慢露出和蔼的笑意,拍了一把笑无语的肩膀,开口道:“你小子真有福气!”   说着,又狐疑的看了拓跋旭一眼:“那这个是?”   说是小厮,看那气场和穿着不像,笑无语正想说那是自个儿的护卫,澹台凰、韦凤等人一齐开口:“那是他的男宠!”   “……”笑无语沉默。   “……!”拓跋旭高度沉默,表情还隐隐有点发黑。   但是,澹台凰一句话,很快的找回了拓跋旭的正常面色,只见她状若不好意思的挥手,用袖子遮着脸,害羞道:“这位官爷,您不知道,我们家贱外喜欢压女人,也喜欢被男人压,所以他的男宠体型都比较健硕!矮油,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拓跋旭的脸色缓和了,如果他是上面的那个,当男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是笑无语仁兄在风中石化了,没想到这些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就在言语间占了这么一点小小的便宜,竟然马上就要面临她们的疯狂还击。一瞬间就变成了男女通吃,还是喜欢被人爆菊的那个!   这下,包围着他们的侍卫们表情开始变得十分诡谲,似乎是要笑不笑。看着笑无语的眼光满是同情,这男人长得挺英俊,没想到娶了这么个蠢婆娘,在外头什么话都敢瞎说,自个儿夫君有这种癖好,她也好意思往外说,真是……   那长官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虽然是这样,但还是要例行公事,检查一番!”   收了钱是不假,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放过去。笑无语当即开口:“那是当然!长官请!”   侍卫们将她们草草的检查了一番,就放行了。他们一直走了老远,笑无语还能感觉到背后有针扎一般的视线,看着自己的方位不断的发出窃笑之声,国师大人长这么大,就没有丢过如此巨大的脸面,是以整张脸都有点变了色。   澹台凰撇下了这件事,兴致很好的感叹:“我还以为轻易进不来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进来了!”   韦凤也觉得有点奇怪:“是呀!通常情况下,都只是看见一点点破绽,对方就不应该放我们进来的啊,甚至还会拘留,这群人怎么这样好说话!”   笑无语终于开始磨牙:“不是他们好说话,是老子的银子好说话!”   “呃……你给钱了?”澹台凰没有注意到,但要是这么说的话,似乎就通了。钱财通鬼神的道理,在现代和古代其实都是通用的!   “呵呵呵……”笑无语开始皮笑肉不笑,“是啊,本国师给了钱,破了财,耍了嘴皮子,最后你们还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   澹台凰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十分认真的教导道:“国师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即便是权宜之计,你也不要总是轻易想着占女士的便宜。您这是花钱买教训,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知道吗?”   笑无语正要反驳,澹台凰却已经翻身下马,走进了一家成衣店,看这样子,不乔装打扮一番是不行了,不然这一路上,笑无语这混蛋不知道还要胡说八道多少次!她可不希望自己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成人家的“贱内”。   澹台凰进了成衣店,门口的其他姑娘们都瞪着笑无语!于是,国师大人也是终于明白了自己胡扯,说这都是他的妻妾,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犯了众怒,这下他也不好再生气了。   等了好一会儿,英俊潇洒的澹台凰,拿着一把水墨折扇,慢慢的晃着出来了。白衣出尘,玉冠束发,腰间佩玉,乃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她穿男装,笑无语是看见过的,但是青天白日的看,倒还没有体会过,是以还愣了一下。   没想到,还挺帅气!   等到澹台凰笑意盈盈的到了他们跟前,翻身上马,笑无语终于看出了一点点不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平坦的胸口,纳闷问:“澹台凰,你的胸呢?”虽然进去之前看着没多少,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小啊!   于是,澹台凰又被人戳了痛处!   一张“英俊潇洒,男生女相”的脸色瞬间别他一句话搅得铁青,咬牙切齿的小声开口:“裹胸布,裹胸布你有没有听过?”   国师大人闻言,上上下下认真的打量了她一会儿,点头叹息,状若了解:“原来是裹胸布,虽然之前之后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你尚可以自我安慰!”   “滚!”一脚踹上他的马!   马儿吃痛,当真是带着国师大人滚了!前方众人险些惨遭马踩,拼命尖叫……   澹台凰终于满足,笑得春光灿烂,看着笑无语的马奔逃的方向,笑了一会儿,却忽然僵住了笑意。她右侧的街道之上,无数侍卫们带着仪仗队而来,六扇孔雀掌扇在举在高空,华贵异常,而前头是一辆十六人抬着的轿子,通身黄金打造。   轿子的周围镂空,能够清楚的看见轿内之人。   这一看,澹台凰完全愣住了!灿金色的双眸,冰冷中不乏高贵的气场,还有那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般的容颜,那是……皇甫轩?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这架势,不是私下而来,而是光明正大来的。难怪门口盘查的这么严!   想着,她诧异的偏过头问韦凤:“韦凤,你们有没有查到皇甫轩来这里是做什么?”   韦凤无语:“太子妃,您不知道这儿是东陵和西武的交界,也是东陵和漠北的交界吗?皇甫轩来了,自然是为了打仗的事情,还用查吗?原本这里十八年前还是千骑古城,但是后来归了南岳,南岳又归了东陵……”   所以,澹台凰刚才怀疑皇甫轩也许有意对漠北开战,完全是想多了!她抹了一把尴尬的汗水,看了一下皇甫轩的方向,终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上去打招呼。毕竟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来,西武肯定有人盯着他,自己这样大刺刺的奔出去,要是被慕容馥的人看见了,自己接下来又要面临无止境的追杀!   看了一会儿之后,偏头看向成雅等人,叹息道:“我们走吧!”这浑水她是参与不了了。   话音一落,没等这些人回话,她就策马而去!   而金銮轿内的皇甫轩,此刻却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一刹之间,眸色就深了几许。那个驭马而去的白衣背影,是她吗?   一旁内侍监见他容色冷寂,看着街道的另一边,问:“皇上,可是看见了什么人?”   皇甫轩没答话,手微微在空中扬起,这一挥手,便有一道黑影掠过,往澹台凰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已然中午,澹台凰等人一齐在客栈之中吃午饭。   笑无语的脸色非常难看,原本以为澹台凰那一脚是对着自己来的,所以他很认真的避开了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她这一脚的目的是他胯下的马。于是,一个不察,不幸中标,要不是他骑术高超,一定会整出几桩血案!   “摆张死人脸做什么?影响食欲!”澹台凰毫不留情的开口打击。   他们分了两桌吃饭,女扮男装的澹台凰、笑无语、拓跋旭一桌。凌燕、韦凤、成雅一桌。严格遵循了这古代,非江湖儿女男女不同席的礼制!   国师大人气结:“少给老子装傻,你不知道老子为什么摆一张死人脸吗?”一脚差点将他飞到天边,还不让他摆脸色?   拓跋旭皱眉,正要帮澹台凰说话,澹台凰怒道:“那你不知道老子为什么踹你吗?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于是,原本这几个人进来,所有人看见是几个美男子,都瞪大了双眼翘首盼望,想着是不是弄回去一个人当女婿,但是最后听着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爆粗口,最终各自低下了头,吃自己的饭。果然人无完人,再英俊的人都有爆粗口的可能。   两人就这样互相骂着,而却都不知他们对面的客栈,高楼之上,窗口之中,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此刻正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内侍监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皇上,您若是想去见,就去吧!再犹豫,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些日子皇上心里不好受,他是知道的,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事情,便几乎是逼的皇上近乎崩溃。而他也慢慢的看出来,皇上的心中一直放着一个人,在东陵的时候,他便怀疑是澹台凰,没想到,果然是!   皇甫轩沉默了一会儿,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朕若出去见了,慕容馥的人,很快就会盯上她!”   他不能去见,去见了,他便不能再保证她的安全。   但是,他却又很想,很想见见她。心中思念如狂,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在想,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如果她在身边,会怎样?   可,也只是想。所有的痛楚,都只能他一个人承担。   在龙辇上,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只是怀疑是她,便都已经心跳如雷。他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谁,站在高阁之上……偷窥?   站了良久,他终于是忍不住,举步往门口一走。走到一半,却堪堪顿住!   脑中电光一闪,冰冷的薄唇勾起,扯出半丝笑意,开口吩咐:“拿人皮面具来,也给朕再拿一套衣服过来!”   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去见她,就乔装成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也好。   ……   澹台凰这边还在斗嘴,笑无语恼火回击:“怎么了?自己有所缺失,还不让别人说?”   潜台词,你自己胸小,别人实话实说都不行?   澹台凰冷笑蹙眉:“我自己有没有缺失,关你什么事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   潜台词,我胸小跟有什么关系?再小也是我自个儿的,谁要你多嘴多舌?   这话终于把笑无语堵住,但他还是貌似不平的加了一句:“我是对客观事物发表自己的客观评价,你若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还怕被我评价?”   澹台凰听罢,狠狠的夹起一大块糖醋排骨,往他的嘴巴里头用力一塞!“吃饭,闭嘴!”坦坦荡荡就要无休止的被人抓着一点痛处不放?   “我靠!你的筷子上头粘口水没有!”笑无语含着糖醋排骨,口齿不清的怒骂!   就在这会儿,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   他这一进来,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而这人,容貌并不十分出色,或者说就长着一张大众脸,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腰横玉带。原本就这样看起来,大家会认为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第二眼!   澹台凰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是一种独属于王者的气势,那是一种帝王的威慑!常年养尊处优的人,身上绝对会有一种不容人冒犯的威慑,而这个人,从体型来看,十分眼熟!   那人进来之后,眼神也直直的投射到澹台凰的身上。澹台凰很快便知,他是为自己而来!   客栈的其他人看完,其实对这个人的脸微微有点失望,原本一看见这气场,就以为是个绝世美男子,没想到就是一张大众脸!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人进来之后,他们说话的声音竟然不自觉的压低,都不太敢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人走到澹台凰的跟前,一张平凡无奇的面上扯出一丝笑,但看起来却很有些僵硬,冰冷的声线刻意压低:“兄台,在下可以与你们同桌否?”   一张桌子四面,他们三个人坐着,也确实是空了一个位置!   一旁的韦凤,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带了人皮面具,直觉对方就是不单纯,想起身去拦,拓跋旭也同样排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旁人一桌。然而在他们开口之前,澹台凰已然率先开口:“请坐!小二,添双筷子!”   “欸!”小二很快的应了一声,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到了这个人的身侧,腿脚却是止不住的发颤,颤抖着身子将筷子放下之后,飞一般的跑了!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那么吓人!   那人落座,澹台凰笑着开口:“不知兄台贵姓?”   “敝姓黄,单名一个车字!”那人双眸看向她,冷声开口,声线虽冷,眸色却暖。   皇甫轩,拆分之后,也就是这样一个名字!这下,澹台凰便是确定了,果然是他!   笑无语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竟然率先端起酒壶,给皇甫轩斟了一杯酒:“能够在这种地方遇见黄兄,当真是让在下又惊又喜!”语中影射意味十足。   “萍水相逢,不过缘分二字!”皇甫轩冷声开口,接下了他敬的这杯酒。   澹台凰亦是笑,她当然知道皇甫轩为何乔装打扮之后,才出现在此处。绝对不会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那么就是怕暴露了她的行踪,连累了她的安全,这样一份心,说她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她也举起酒杯开口:“相遇便是缘分,满饮此杯吧!”   皇甫轩薄唇微勾,举起酒杯,几人酒杯相撞。   一旁的成雅等人看得莫名其妙,她们怎么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善了,一个陌生人,也能用这样良好的态度去对待。   几人将酒饮下。   便开始吃菜,但是拓跋旭的表情不好看,澹台凰有点纠结,笑无语似笑非笑,这种场景看起来非常尴尬。   澹台凰看了皇甫轩一会儿,忽然开口:“黄兄,做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些吧,切莫再意气用事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却叫皇甫轩一愣,见她表情坦诚,这才明白自己应当是已经被认出来了。而这让他不要意气用事,说的自然是这次贸然与西武开战。   他愣了片刻,开口笑道:“多谢兄台提醒!在下定当注意!”   这话,旁人也都跟他说过无数遍,手下那些大臣也劝过他千百回,但是没有一句,他能听得进去。唯独她说,竟然感觉是暖流拂过,整颗心都安定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的躁动,都平稳了很多!   他这样应了一句,澹台凰又笑着开口:“虽然你我第一次相见并不美好,事后崎岖也很多。但我以为,现在我们能算是朋友!”   “我以为,是知己!”他轻笑一声,冷声开口。心中刻骨之痛,身边人千千万万,唯独她能懂。就连灵萱与他境遇相当,都远远不能懂,可是面前这个人,千百次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却能懂,懂他心中所有的欲与痛。这不是知己,又该是什么?   澹台凰点头:“没错,也算是知己!”   那日宫门之外,她不敢多看他一眼,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是因为,彼此都能懂的对方的心思。这也确实,能称得上是知己!   皇甫轩沉默了一会儿,那双已然用颜色染过的眼,微微闪过半丝冷茫,冷声开口:“如果我现下执意强行留下你,会如何?”   他这样一问,整个场上的气氛都冷凝了几分!   澹台凰的笑容也忽然有点挂不住,顿了一会儿,她方才道:“那就要看你,是希望有一个知己,还是希望有一个仇人!我永远不受任何人拘束,我希望做什么都能随着我的心意来,不希望任何人强迫,如果你一定要和我撕破脸的话,那……”   “不必说了!”她的意思,他已然明白,他也不想听,更无法承受她接下来可能说出的狠话。   终于,他冷声开口,语气低沉,听得人几乎是有点心酸:“那你就好好的,快乐的活着。不管日后天下时局如何,不论最终你我是敌是友。你要记住,我对你,永远初衷不改!”   他这样一说,客栈里头的其他人都开始瞠目结舌,两个男人,这是两个男人没错吧?他们在说什么玩意儿呢这是?这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现在断袖已经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展了吗?   而澹台凰听罢,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看他眸中满是坦诚,终于重重点头:“好!我会记得你的这份情义!”她有预感,也许他们将来会因为各自的立场,站在对立的两方,但他今日的这番话,她会记得。   终而,他起身,像是不想、也不敢再看她,负手往外而去。   空中,传来他冰冰凉凉的声线:“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来找我!”   语落,消失在门口。   不争,不夺,不勉强,却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一个冰冷高贵,永远不容人侵犯他威严的帝王,却甘愿,做出这样的让步。莫说是澹台凰,就连笑无语都是始料未及!   这话,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可是,偏偏就是皇甫轩,这样一个尊贵高傲到极致的人说的!他心甘情愿让步,半点不肯勉强她,甚至甘愿做备胎。   笑无语见此,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道:“看来他,对你用情很深!”   澹台凰听完,没说话。只怔怔的看着门口,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涩……   笑无语见他不说话,起身开口:“我去送送他!”   他出去之后,韦凤过来了,在澹台凰耳边轻声开口:“太子妃,从他的身型和脸部轮廓分析,属下怀疑他是东陵……”   澹台凰点头:“他就是!”   韦凤一愣,又接着道:“那他的眼睛……怎么会,难道!”这样说着,她的表情几乎是惊讶道惊吓!   “有问题?”不就是易容术吗?会有什么大不了?不过难道这个时代还有美瞳?   韦凤摇了摇头:“要改变一个人眼睛的颜色,只能用散化水。可以维持三炷香的时间,而改变之后的每一刻,眼珠都会承受千万支针扎的痛楚。等闲之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这过程中,只要他有半点受不住痛,甚至可能会被药水刺瞎!”   而他忍受如此巨大的痛楚,就只是为了来见太子妃一面?这个人,当真是情报里面那个永远将国家利益,将王族,将自身放在心中第一位的皇甫轩?   说完这话,她瞬间后悔了!显然人家是想来抢太子妃的,她这一句一句的,帮别人说话做什么?让爷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而就在澹台凰心中百味陈杂的当口,一柄弯刀,忽然毫无预兆的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刀,有点眼熟,她咽了一下口水,抬头一看,这人今日没有蒙面纱,一张脸像是罂粟一般,致命的吸引人,又散发着致命的毒!半城魁……上次被她卖掉的半城魁!   老天!   她心里一突,悄悄的往后一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双腿抡起风火轮,飞奔而去,并仰天高呼:“半城魁大哥,你认错人了!卖了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022】澹台凰,看爷怎么收拾你!   半城魁?!   她这尖叫一出,客栈其他人全部站了起来,面露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瞅了那一身黑衣的半城魁一眼,以及桌前那黑漆漆的,上面镶满了宝石的,弯弯的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月弯刀?!   八成真是!   这下子,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状若一只只深受刺激与折磨的惊弓之鸟,往门外狂奔而去!   掌柜的和小二也躲在柜台的后头瑟瑟发抖,探出半个脑袋偷瞄!   澹台凰飞奔的速度堪比光速,成雅默默扶额,我的公主,你一边逃命一边说卖了人的不是你,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现在人家相信那个人不是,才是真的有鬼了!   韦凤和凌燕听着澹台凰那一声惊叫,更是嘴巴都已经合不拢了,半城魁这样的人物,曾经被她给……卖了?   而那奔出了老远的某女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一边逃命一边藐视自己的这张破嘴!一害怕啥话都说了。   这一跑出门,就撞上了刚刚回来的笑无语!撞上了还没看见,还准备绕道跑,笑无语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跑什么跑,老子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你,是,是是……”澹台凰已然口齿不清,只飞快的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往外拽,半城魁上次和百里瑾宸都打了个平手,她这样的小菜鸟,出去不被踩成渣才怪!也不怪她害怕啊!   “是是是是谁啊?能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是天下第一杀手半城魁砍你来了?还能有什么事儿比这事儿更大,你给老子……”笑无语胡乱一猜,没想到正中红心!   他话没说完,澹台凰就已经哆嗦着腿开口:“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还真的就是他!”   这下笑无语的脸也空白了一瞬,天命之上,她和半城魁是有交集的,但是这半城魁也是被她得罪的一个?正在他想着是带着她一起跑了,还是进去和半城魁打上一架之刻……   半城魁已然走到客栈门口,沉郁的声调如同午夜魔兰绽放,更似一杯沉淀了多年的红葡萄酒,看着澹台凰的背影,冷冷开口:“不必跑,我说过不会再杀你,便不会!”   “呃……”不杀?!不杀那就好说话了啊,他这话都说了,澹台凰当即不再跑了,转过头看向他,狐疑道,“那你不杀我,你跑来干啥?”   她这一问,对方沉郁的目光便方在她的身上,冷冷道:“报恩,算账!”   这话说得澹台凰通身一颤抖,报恩肯定是自己救了他了,算账绝逼就是自己卖了他!“那个啥,其实你不用报恩也不用算账了,就当我们两个扯平了怎么样?”   “等等,谁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笑无语实在没忍住开口打断。   半城魁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声开口:“不必你多事!”   “……”国师大人瞬间愤怒!掐指就开始算了起来,必须要给半城魁算出一个倒霉卦,才能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   “你救了我,我会还你一恩,恩情还完了,再算账!”半城魁是一个恩怨对错是非观都很分明的人,恩情和仇怨,算的清清楚楚,二者不可抵消,也不可相提并论。就如同律法上面写的,功过不可相抵!   呃,这样下来,澹台凰算是放心了!   她赶紧上前,谄媚而动情的对着半城魁开口:“那个啥,你就让你这恩情欠着我一辈子吧,不着急还的,一点都不着急!你千万不要急于还情,我其实很好,生命安全都很有保障,不劳您大驾出手!”   所以您就带着一辈子不用还的恩情,和一辈子不用报仇的账,走得远远的,放过了我吧!   而半城魁,听了她的话,就当做没听到,冷冷哼了一声。   转身,几个大步进了客栈,坐到拓跋旭的旁边,拓跋旭当即警戒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而掌柜的和小二还都躲在柜台的后面,持续发抖中!   澹台凰在门口看了笑无语一眼,眼神示意,怎么办。   国师大人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潇洒的衣摆,轻声道:“随便他,我们进去吃我们的饭,本国师还没有吃饱!”   然后,几乎整个城镇的人,都知道了半城魁就在这间客栈,不少人都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偷看,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这就是人的好奇心,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忍不住想窥探。但是也不敢进去,怕好奇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   “小二,再给添双筷子!”笑无语开口吩咐。   小二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险些尿裤子,那桌人怎么就这么麻烦呀,先是来了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实在压迫感十足的要他出去送筷子!这下好了,连半城魁这个天下第一杀手都招来来,他还出去送筷子!他这是出去送筷子还是出去玩命啊!   也不晓得这个杀人狂魔,会不会把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剁下来当筷子!   他吓得不敢冒头,掌柜的则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大无畏精神,推了推他的胳膊。一推没动,又用力一推……悲催的小二兄就这样摔倒在众人跟前!   澹台凰看了那苦逼的小二一眼,并没什么感觉,因为现下活的更加忐忑的应该是她自己!看完之后,收回目光,又顶着满头的大汗,回头看向半城魁。   半城魁的表情也没什么波动,看这样子也就是要跟着他们,把恩还了,再把账算了!   待到小二哆嗦着身子,送来一双碗筷之后,一阵骚臭味顿时扑鼻而来,澹台凰狐疑一看,小二的裤子下头一片湿,显然是已经被半城魁吓得尿裤子了!   众人这一看,那小二飞快的哆嗦着,放下了碗筷,转身就跑了!   于是,原本还在鄙视自己胆小的澹台凰,此刻已然深切的认识到,跟这小二相比,她实在是太淡定了又太临危不乱了!而面前这个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算是恐怖份子的存在了,人人一见便深感闻风丧胆!   而被人畏惧的主体半城魁仁兄,作为古代版的恐怖分子,对其他的惧怕,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觉,拿起筷子,沉默,吃饭。   看他如此淡定,在一旁的桌上瞪着眼看了半天的韦凤等人,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最少暂时是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澹台凰,笑无语等人也低头开始吃饭,吃着吃着,她就感觉有些事儿不问清楚很害怕,不问清楚也是心痒难耐:“那个啥,半城魁大哥,你被卖到青楼之后,有没有被人,有没有被人,有没有……那个啥?”   “噗——”笑无语和拓跋旭成功喷饭!   喷完饭之后充满敬佩的看向澹台凰,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天下第一杀手都敢拖去卖了,卖了就算了,卖在哪里不好,还偏偏卖在青楼!   这话问的半城魁的手也停滞了一瞬,抬头看向澹台凰,容色很冷:“你说呢?”   “呃……”她说,她要是能说,还至于冒着被砍死的危险问吗?她就是想知道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这个人得罪彻底,他在青楼是否被爆了菊花,以确定他最终报复自己的程度会到多少!   见澹台凰上下打量着自己,一副是深受惊吓的神态,半城魁也终于明白这件事情就这样云里雾里,对自己的声名其实并不好,故而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呼……”澹台凰深深的舒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有就好,没有自己还罪不至死。   笑无语却偷笑了一声,跑到澹台凰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可别放心太早,你想想看,假设一个男人真的被人那个啥了,他会当众承认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刚刚才扬起来的笑脸,顿时沉了下去,心也跟着掉了下去。   半城魁冷冽的眸光徒然扫向笑无语,警告意味十足!   国师大人见此,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低头吃菜,心下悠闲淡然,黑心澜他是没法子斗过,只能忍气吞声,但是屠夫魁他自认还是不必害怕的!   拓跋旭在一旁听着他们这些话,一时间只感觉尴尬无比,满心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跟这些猥琐的人相比,自己实在是太纯洁了!   这一顿饭,就在这种极为诡异的氛围下吃完,澹台凰的身边从此时此刻,就跟上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砰”的一声就炸了,自己的小命也就哗啦一声,交代了!   “掌柜的,结账!”拓跋旭高声开口。   掌柜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身子从柜台的后面走了出来,因为抖得太厉害,连帽子都抖歪了!抖到他们跟前之后,颤巍巍的开口:“那个那个,不用结账了!小店,小店能请得各位客官在这里吃饭,是小店的荣幸,啊,各位客官,天色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的对吗?马匹就在门外的马厩里头,你们要是有什么急事就赶紧的,别……别耽误了要事!”   收钱!他是想收钱啊,从半城魁进来,这里无数人没付账就冲出去了,说句老实话这些钱他都想找这些人要回来!但是找天下第一杀手要钱?要钱?!他是不要命了,还是不想活了?   澹台凰闻言,无语的看向他:“真的不要?”   “不要!”掌柜的十分坚决的摇头,表示自己忠贞不二,啊,呸,表示自己视钱财如粪土的决心!   “不要我们就走吧!哎,有个混黑社会的在身边,做啥都不一样,嘿嘿!”澹台凰猥琐一笑,飞快起身。   她这一说,其他人面面相觑,黑社会是做啥的他们不明白,但是说的是半城魁,那肯定是一定的!   掌柜的摸着额头的虚汗,将他们目送到了门口,刚刚放下心,门口就传来澹台凰的一句话:“这个掌柜的实在是太厚道了,为人也实在是太热情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这里吃饭!”   “咚!”掌柜栽倒了!   店小二哭瞎了!   然而,他们到了门口之后,澹台凰悠闲的骑着马走了老远,对着韦凤吩咐:“晚上再把钱送过去,包括其他人吃饭没给的钱,也一并赔偿了!现在给他是一定不敢要的。”   韦凤纳闷,先是点头,方才开口:“这还给什么给啊,人家都不要了!”   “吃亏就是占便宜,那占便宜算是什么呢?今日占了便宜,日后就难免不会因为这个占下的这个便宜吃亏!”澹台凰笑着开口。   笑无语闻言点头,很是赞赏。   韦凤似懂非懂,表示已经明白!   半城魁一直冷着一张脸没开口,但是腰间那柄标志性的弯刀,无时不刻的不在说明着他的身份。四下的百姓们都吓得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到了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没有堵马!其他的人马车都很自觉的让到一边,给他们让道。   让澹台凰在一路上不断的啧啧感叹,有个混黑社会的在身边就是不一样!你瞅瞅,跟着他出行,路上都没有红绿灯,不,没有障碍物的!   走出了热闹的街道,算是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处处都是高宅大院,而就在这会儿,他们看见一群鸟自头顶飞过,都往某个院子的地段飞了过去!   澹台凰看的惊奇,问:“这是什么情况?”大雁南飞还是北飞?都不像啊,因为刚刚飞过去的那从鸟,种类繁多,五颜六色的,根本不是同一种类的鸟。   笑无语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掐指算了算,开口道:“要么是天降奇人,要么是百鸟朝凰!”   不管是哪一种,听起来都是相当玄乎又邪门,澹台凰听他说着,倒来了兴致,开口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率先策马就奔了过去!其他人自然也只得跟上……   而跑到那个方位之后,一看,全部傻楞!并同时以鄙视的眼光扫向笑无语……那是一户人家的后门口,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在那儿抛洒鸟食,这是天降奇人和百鸟朝凰?坑爹呢?   笑无语看了一眼,容色却并不见尴尬,不言不语。天机说破了,就没有意思了。反正是她的羽翼,最终一定会到她的麾下!现下她发现不了,那也是天意!   “走吧!”澹台凰勒马,十分无语的走人,决定从此以后不再相信笑无语胡说八道。   而韦凤和成雅等人,今日是更加确定了这个狗屁的国师,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坑人的大神棍!而且每次都说得神神叨叨,煞有介事,欺骗无知少女……   他们来了走了,后门口的那小姑娘都并未注意到,只当是有人路过。   她蹲下身子,一只画眉鸟落到她的手上,旋即,她笑眯眯的开口:“小画眉,你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呀?”   她这一问,那画眉鸟像是有灵性一般,开始对着她叽叽咕咕,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   那小姑娘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而就在这会儿,后门被打开了,一个丫环一出来,见着这情况就开口:“我的小姐,您怎么又跟这群鸟混在一起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翠儿!你先别说这个,小画眉刚刚告诉我,它昨晚在后院听见赵姨娘,和管家商量着要杀了我爹,卷走我们家的钱财!不行,我要马上去告诉我爹!”那姑娘说着便往屋内冲。   翠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开口:“小姐,也许您能听懂鸟儿说的话是真的,但是这些年来,有人相信吗?您现在就这样冲出去对老爷说,说是这群鸟告诉您的,您觉得老爷会相信吗?说不准还会像从前一样,将您关在柴房里!”   这话,让那小姑娘的脚步顿住了,僵硬在原地,只是一瞬,便将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色尽失!   她顿了很久之后,攥了攥拳头,咬牙开口:“你说的对,我不能去跟爹说,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   北冥太子府。   太子爷风尘仆仆的从漠北赶了回来,沐浴更衣之后,顶着半干半湿的墨发,从浴室里头出来。容色潋滟,沐浴之后,无双风华之下,还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野性!   步出屏风,小苗子赶紧上去送上一件披风:“我的爷,您可仔细些,这些日子天气诡谲的很,可别冻病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将披风接过,往华椅上一躺,似是有些疲惫。   就在这会儿,门口进来一个黑衣人,似乎是想禀报什么,小苗子微微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对方先退下,让爷好好休息一会儿。   黑衣人会意,当即往外退了出去。   君惊澜魅眸微微闭着,听着那脚步声,慵懒声线缓缓响起:“楚玉璃的事情,待爷醒了再说。北冥的琐事,明日再议。若是太子妃的事情,直接叫醒爷,知道么?”   “是!奴才明白!”小苗子恭敬的弯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不敢再打扰爷休息,这几天风尘仆仆的赶路,应该也是累了。   然而,他刚刚出去,青枫就来了,显然是为了太子妃的事情。小苗子狠狠的瞪了这个不长眼的一眼,不情不愿的将他带进去了……青枫不明,抓了抓后脑勺,颇感莫名其妙。   待他将太子爷走了之后,太子妃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便见着他们爷的表情,很是温和了几分。   他侧卧华椅,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眉间朱砂很是妖娆,好看的紧。修长玉指伸出,扳着手指十分认真的开始算账:“澹台戟被人下了药,笑无语要当奸夫,与皇甫轩私会,带上半城魁同行,还有拓跋旭保护……嗯……”   这一句一句,听得青枫心里都是阴测测的,尤其最后一个意味不明的“嗯”,更是让他发颤。直接导致他先是为这些男人们担忧了一把,又是为太子妃狠狠的汗了一把。   太子爷把账算完,终于收了手,隐于袖中。   旋即,薄唇勾出半丝懒散的笑:“罢了,不过是些小事,这几日她若是有一星半点思念了爷,爷便都不跟她计较!”   说着,他狭长魅眸看向青枫,问:“爷走了这几日,她可有喃喃自语,说十分思念?”   “没有!”青枫硬着头皮,缓缓摇头。   于是,太子爷唇际笑意就温和了一分,旋即,又接着问:“她这一路往北冥,有无半刻因为想早日见到爷,加快行程?”   这一问,青枫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皮更僵硬了,顶着都快硬出褶皱的头皮,开口回话:“没有,太子妃一路上都很悠闲,没事儿就和笑无语聊聊天,经常吵嘴打架来着,没看出半点要加快行程的意向!”说到这儿,他忽然开始自我怀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在告太子妃的状啊!   这话一出,太子爷唇际的笑意已经温和到将近和蔼可亲了,那眉间朱砂比血色还要艳丽几分。   他微微顿了片刻,又接着问:“这几天,便是提到爷一刻,她也不曾?”   青枫十分老实的摇头:“不曾!倒是东晋国师常常提起您,太子妃才会很随意的跟着应和两句!”   于是,太子爷又笑了,笑得十分美艳动人,饶是窗外的月色,都在此刻黯淡了几分。但是小苗子和青枫看着,不断的咽着口水低下头,难得看见爷生气成这样,看样子太子妃的前景会有点堪忧啊!   “下去吧!”微微拂了拂袖,示意对方退出去。   青枫领命,当即后退一步,往门外而去,后背已经被冷汗沁湿。其实他方才真的很担心爷一气之下,将他这个无辜的人一掌劈了!   待到青枫退下,太子爷伸手揉了揉眉心,闲闲开口:“小苗子,爷的要求很高吗?”   “啊?不高!”小苗子很快的反应过来,爷方才都说了,什么都不计较,只要太子妃有一星半点的思念他,就成了。这要求确实不高!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邪肆一笑,微微勾唇,凉凉开口:“爷也觉得这要求不算高,她身边有谁,她出于兄妹之情维护谁,她出于朋友之义去帮谁,爷都可以不计较。可……”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徒然冷冽了下来,比冬日的冰雕还要冷上几分:“可她竟然完全把爷抛诸脑后了!”   冷冽的语气一落,又懒懒笑了笑,低声开口:“好你个澹台凰,到了北冥,看爷怎么收拾你!”   小苗子一颤,牙齿都发抖了起来!心中也开始思考这所谓的收拾,是什么样子的,是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还是屡屡让太子妃欲求不满,咳咳……咳咳,他在瞎想啥,他是一个纯洁的太监,历史上最最纯洁的太监!   ——俺是月票涨涨涨,太子爷很不开森的分割线——   “唔!”客栈之中,睡了一半的澹台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死妖孽咬牙切齿的要收拾她来着。四下一看,赶紧拍了几下胸口,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拍完胸口,整个人都蔫了,话说她为何会做如此恐怖的梦?难道这是老天示警?   这样一想着,她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然而四下一看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将衣服穿好,收拾包袱走人,半城魁现下跟着他们,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什么时候一激动,就给她一刀?   这样的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她还是趁着夜色跑路吧!收拾了半天包袱,往胸口踹了一堆银两,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而去。   而一路上,半城魁都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一柄星月弯刀就那样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谁也不敢招惹他,官府听到有人来举报,也假装没听到!开玩笑,半城魁那样的高手,他们府衙这一群人,送上门不都是白白送死吗?所以在半城魁出手砍人之前,他们都很机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澹台凰这蹑手蹑脚的一出来,便看见了掌柜的和几个店小二,他们一个人都没有睡觉,全部颤抖着身子看着半城魁的房间,有几个不住店的小二也急速奔回自己家里去了,不敢和那个恐怖份子一齐待在这里!   他们正要打招呼,澹台凰赶紧把手指放在唇畔嘘了一声:“不要出声!”   然后,轻手轻脚的下去,做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颤抖道:“你们要知道啊,楼上住着的那个人可恐怖了,他跟着我其实就是想找机会杀了我,为了能够活命,我现下就只能溜走了,你们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声!”   掌柜门和店小二的一听这话,先是愣住了,他们原本以为这个俊秀的公子哥儿和那个半城魁是一伙的。没想到……   澹台凰充分的利用了人类同病相怜的心情,让他们同情而不告发自己之后,往门口飞快的移动,但是她很悲催的估错了人心的复杂性,她刚刚才走出门口……   掌柜的和店小二很快的想通了一点!要是这个人真的是半城魁要杀的人,他跑了,半城魁要是迁怒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怎么办啊?于是,他们扯着嗓子开始大声高呼:“不好了,不好了!半城大侠,你要杀的人逃了!你赶快起来追啊,不好了,不好了,真的不好了!”   这一吼,半城魁便起来了,他倒没想到,那女人会逃!   澹台凰跑到门口,听着这一堆话,险些没给气得呕出一口老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有没有同情心啊!见着人落难不帮忙,还要踩一脚!   她跑到门口之后,很忧伤的发现马厩是在后院,现下折回去找马,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背着包袱没命的往前奔……   而前方,无边夜色之中,看见一人手中持剑,牵着一匹马,缓步而来。   那人一袭白衣,神仙玉骨之姿,一身清冷孤傲的之气,墨发在夜风中摇曳,月色般醉人的眸仿佛藏着十丈飞雪,冷而傲,冰而寒。   这人,这人,这人!不就是百里瑾宸吗?   澹台凰刹那间激动,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大救星,大救星来了,她飞奔到百里瑾宸跟前,招呼都不打,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缰绳!   “你……”百里瑾宸似乎是愣了一下,却也只吐出了一个字。   澹台凰翻身上马,往自己背后一指:“你还记得那个人吧,就是上回要杀我的,他现在又来找我了,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大侠,拜托了!”   话音一落,抓起马鞭,往马背上狠狠一抽。   百里瑾宸就这样被人夺了马,还推到了半城魁的跟前。无语的看了澹台凰的背影好一会儿……   随即,偏过头看向半城魁。两人四目相对,一人眸色沉冷仿若罂粟,一人神色冷清皎如明月。   第二次,对上!   半城魁沉声开口:“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一次,在下有意一战,不知阁下以为如何?”不说澹台凰的事情,只是为了分出胜负一战。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清冷声线缓缓响起:“既然如此,那便拔剑。”   ……   那两人,就这样打起来了!   澹台凰骑着马奔出了老远,确定自己八成是安全了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自己也累惨了,马儿也累惨了……当然,在暗处跟着他们的东篱也累惨了。   这一停下来,就已经不知道是到了哪里了!澹台凰往前方一看,却看见不少人马走过的痕迹。   策马往前方看了一眼,便见山崖之下,一片王旗招展!那旗子是明黄色,隐隐还能看见龙腾其上,上书东陵二字,显然就是皇甫轩本人在这里。   但是他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四面都是山崖,只要西武的人从高处包围,往下头扔巨石!他必死无疑。这样想着,她又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一队人马,十分散乱,形成的并非防御之形,也非攻击之态!   她看了一会儿,心中一突!很快的,也看见了人群最前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也耳尖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很大,显然是从四面八方涌来,脚步整齐滚滚,仿若惊雷!   应该是西武军队到了!皇甫轩如此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现下所处之地,就是找死之处,然而,他还是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这样一想,她心都收紧了半分!若是这般,皇甫轩的行为,恐怕就只有两个解释,第一,是他另有筹谋!第二……   他有意求死?    ☆、【023】去吧,他在北冥等你!   这样的想法一出,她的眉头已然完完全全皱起!直觉告诉她,皇甫轩不会是这样脆弱的人,但是心绪退回十几年前,想想自己当初的迷茫和挣扎,却也觉得这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么,她到底应不应该插手?   就这样想着,她在高崖的边上矗立了良久,像是一樽恒定的雕塑。定定的看着皇甫轩的方向,很久很久,直到耳边的马蹄声脚步将近,直到西武大军转瞬就要出现在此处,她终于下定决心,高声开口:“东篱!我知道你在,出来!”   她这一叫,倒是让东篱愣了一下,主人走了之后,自己从来没有公开露过面,笑无语纵使知道自己是在的,也不会那样大嘴巴告诉太子妃,那太子妃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的?   在他发愣之间,澹台凰又大声开口:“速度出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不出来,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属下在,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他出来之后,单膝跪地,是一副很为忠诚的姿态,澹台凰也知道,这忠诚是对君惊澜,不是对自己!   她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指向皇甫轩的位置,冷然开口:“我要去救他!这并不需要你帮忙,也不需要你允许。我只是想让你将我的话转达给你的主子,我去救皇甫轩,并不因为我喜欢这个人,甚至于连朋友之义都算不上。我只是觉得,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看见了那个身陷泥潭,渴望有人拉自己一把的时候。现下,皇甫轩跟我当年处于同样的境地,我必须拉他一把,我想,我出去救了他,只是因为同情!”   她这样说着,东篱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她既然已经决定去救,去就罢了,还对着自己说这些话做什么?爷听见了这些话,会觉得有什么不同吗?就是爷说不同意,她也已经去了呀!   正在他困惑之间,澹台凰又接着开口:“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获得君惊澜的认可和同意,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有为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力,他同样也有能否理解我,决定是否放弃我的权力。我要表达的意思,仅仅是,如果我出去救皇甫轩,不慎死了,我希望传到君惊澜耳中的话,不是我舍了命只为了去救其他的男人,而是我心中真正所想,不过只是想要去拉曾经的自己一把!”   她这样说着,东篱才勉强算是明白了!即,太子妃出去救人,这是她个人自由,不需要征求爷的同意,但是她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因为喜欢皇甫轩,更绝对谈不上爱,其实就是因为同情,因为同病相怜,因为那个人现下的境遇跟曾经的她很像!   这下,他终于是明白了。她是一个很刚硬的女人,做任何事,她有自己的主见。她决定了,就不容其他人置喙。但她也并非完全不顾及爷的感受,她也担心自己若是没能活着回来,爷会误解,所以才会叫自己出来,交代这么一番话。   “我只要他知道,澹台凰如果没有爱上他,也不会爱上其他任何人!”她说完,高扬起马鞭,绕下山路,对着山脚下狂驰而去!   这句话,旁人不懂,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东篱是懂了!太子妃的意思,是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爱上爷,但是除了爷,不会再是别人。他看着她飞驰而去的背影,终于有点明白了爷为什么选她!   一个永远说一不二,有自己主见,将自己的人生操控在自己手上的女人。她尽管有时候看起来很二,但她从内心根源,是一个极为独立的女人,不会因为担心自己在意之人不开心,就改变自己既定的决定,很有自己的主见!永远认为能理解自己便理解,若不理解,彼此退出对方的人生舞台也罢!她将感情和同情分得清清楚楚,尤其在这方面理智得几乎可怕!   这也是……爷欣赏的一种品质吧。   澹台凰一路飞驰而下,山路十分崎岖,好在从百里瑾宸那里抢来的是一匹好马,没有将自己从颠簸的山路上甩下去!她想,她将这些话都说得如此清楚,以君惊澜的聪明,应该不会再误会了!   对着皇甫轩的方向奔袭,这条路,毕竟崎岖而绵长,她尽管已经奔驰的极快,此刻离他也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是西武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   “咚隆隆”的声音从山顶传来,像是几个闷雷捶起!   而从她的方位看着山脚下的人,士兵们已经开始恐慌,可是皇甫轩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下,澹台凰就更加确定了这没出息的家伙是有点想不开!   很快的,山顶上站满了人,果然穿的全部都是西武的战袍!他们手中拿着弓箭,对着皇甫轩那一队人马所在的位置,扬手就是一阵猛射!然而,箭羽的射程毕竟是有限的,如此巨大的高度差异,他们就这样射下来,根本不可能伤到人!倒是那还在半山腰上,没被人注意到的澹台凰,险些被这群人射得不幸中标!   而这群西武士兵,就这样在高处射击了好几圈之后,为首的将领终于扬起手,示意他们停下,放弃了用箭攻的方式!   这箭羽的攻势停下,澹台凰心中的焦躁却更甚,因为她清楚,停下箭羽的攻击,并不表示对方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很快的,会意识到从这个方位往下投巨石,远远的比弓箭有用千百倍!   果然,不出澹台凰所料,那个将军扬手一挥,无数的山石从山顶滚落,像是吹响了地狱的号角,对着皇甫轩带来的那一行人砸去!   他们开始惊慌失措,却没有四散而逃,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帝王,更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个人的荣誉性命,都远远及不上“忠诚”二字的份量!   而,当那些大石头砸落下来,澹台凰整个人几乎已经僵硬,浑身发冷!   她并未看见过真正的战场,并未看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残忍掠杀,可这一刻,她看见好几个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刹那间血色飞溅,甚至于肢体被打到散开,变形!   她眼前便都只能看到漫天的红,漫天触目惊心的艳,还有刚刚那或害怕,或坚毅,或忠诚的脸,在刹那间倒入血泊,成为泥泞中的一抔黄土,甚至连那些散开的残肢断臂,哪个才是他们的都根本分不清!   她飞马将近,避开一块一块大石,眼看皇甫轩离自己就剩下三十多米的距离!又听见人大声高呼:“皇上,你别管我们,您快走!我们掩护您撤退!”   她抬头一看,那个人满脸的污迹,无数同袍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他却还是那样坚定的站在皇甫轩的身边!没有责怪,没有丝毫顾虑自己,只希望对方能够快点离开这里!   旋即,她听见皇甫轩冷冰冰的声线:“你们不必管朕,各自逃命去吧!”   他这话一出,又看着四面倒在血泊中的人,澹台凰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滔天的愤怒!她狠狠的策马,往皇甫轩的方向狂驰,却有一块山石对着她的方位滑下,而同时,皇甫轩也看见了她!   他灿金色的瞳孔瞪大,看见她那一瞬,似乎是又惊又喜!   而澹台凰赶紧一侧身,从马背上滚落,堪堪的避过了山石,却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被石头砸得卧倒在地,马儿鲜红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终而口吐白沫而死!   她侧倒在地,偏头看了皇甫轩一眼,眸色很冷,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而这眼神,刺得皇甫轩近乎是动弹不得!   终而,她高声而问:“皇甫轩,你想死?”   她这一问,莫说是皇甫轩,就连东陵这被山石打得只剩下三百多个人的士兵,也微微停滞了片刻!崖间的风,像是一把冰刃,从众人的心尖划过,吹得他们心底发凉!   皇甫轩,你想死?皇上是想死?他是为了求死而来?!   就在她问话之间,皇甫轩亦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几乎是没有半丝精力,去注意自己身边所发生的其他任何事,冰冷声线高声扬起:“不想!”   而他这话音一落,便有一块山石对着他的方位滚来,澹台凰倏地瞪大瞳孔,飞身而起,对着他扑了过去,环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避过!   山石滚落的声音很大,他们这边也不断有人被石头砸到,发出极为高声的惨叫,也不断有鲜血自空中绽开!   他们两人平稳下来,不再滚动之后,澹台凰狠狠的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定定的看着他灿金色的眸,眼中的失望之色几乎要刺透了他的心脏!   她咬着牙,大声问:“你说!不是想死?不是想死你为什么带着这么多人来这样危险的地方?不是想死,你知道有敌军来,你为什么不逃也不反抗?你说!”   这一声声吼,几乎是怒其不争!   她这样问着,他冰冷的薄唇微微勾了勾,看着她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奢望渴求。终而,在她这一句一句责问之下,他开口,冰冷的声线中是刺人刺心的低沉暗哑:“因为,你在这里。因为朕想知道,朕将自己逼入绝境,你会不会来救朕!”   这样一句话,几乎是一阵惊雷!让澹台凰脸上凶恶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更让所有东陵士兵都愣了一下,他们似乎不敢相信,皇上带着他们来这样一个地方,让他们就这样处在敌军的围杀之下,不是因为另有筹谋,甚至都不是因为判断失误,只是因为儿女情长……这样一个,让他们都不知道是哭是笑的理由!?   澹台凰顿时感觉想笑,又想狠狠的给他一巴掌!她愤怒的咬着牙,狠狠的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今日若是不出来,我今日若是并不知道你在这里,那你怎么办?就这样死在这里吗?”   “若你不知,那是朕的命,朕认!”他容色很冷,眼神却暖,或者说,他此刻看起来是很开心的,即便高高的山崖之上,有无数冲着他飞驰而来的山石!尽管他并不确定自己今日是不是要真的命丧于此,但是他很开心,因为她终究是来了!   这话,已经是让澹台凰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松开了他的衣襟,冷冷的扫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皇甫轩,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救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自己负责,你不愿意对你自己负责,我救不了你一辈子!”   她这样一说,他却笑:“一次已经足够!”   “哈哈哈……”她笑了,那笑意几乎满是讥讽,笑完之后,对着皇甫轩高声怒喝,“一次已经足够?你自己看一眼东陵的士兵,看一眼这些为你出生入死的人!你把他们都当成什么?唯独你们皇家的人性命才是金贵的对吗?一次足够,你这一次害死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只想着保家卫国,只想着维护你们皇族尊严的铁血男儿?你一次足够,他们呢?他们能不能重新活过来一次?你要死,你要试一试我会不会来救你,你可以一个人出来死,你为什么要拖累他们?”   她这话,几乎是有些刻毒!却讽刺得皇甫轩几乎无言以对。她并不是悲天悯人,她只是对他失望,极为失望!她没想到自己引以为知己的人,会这般轻贱人命,轻贱那些对自己以命相护的人!   他听喝她的一通责问,回头扫了一眼那些东陵的士兵,就这样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看着血光飞溅,看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瞬间变成黄土一抔,看着他们几乎已经无法辨识的残肢断臂。终于,他所有的笑意都哽在了喉间!   他带着这么多人来,不过是为了动静大些,不过是为了能让她知道。他也承认她说得对,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一语之间决定千万人的生死,故而并未真正将这些士兵们的性命放在心上!但,当她这样责问的时候,他几乎感觉无言以对,感觉自己被她锐利的眼神刺得抬不起头来!   见他终于是认识到了一点什么,澹台凰又开口怒喝:“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里有多少人,从战争开始,就想着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甚至有人根本都没想过自己能有多大的成就,只想跟着自己的君王挥剑斩棘去,马革裹尸还!而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我告诉你,如果我知道你出现在这里,是这样的理由,你在我面前死一千次,我也不会来救你!”   这话,骂得皇甫轩终于是醒了!他忘记了,忘记了自己除了是一个渴望得到心爱之人舍命相救的男人,更是一个肩负天下重任的帝王!今日,他忘记了,他几乎是忘记了所有原本该属于他的责任,才做出了这样任性的事情!   他想,父皇若是在世,绝对不会原谅他!   然而,他还是冷声开口:“澹台凰,不论是怎样看朕也好,亦不论这件事情朕做的是对是错!但即便到了这一步,朕仍然不觉得后悔。朕不想和父皇一样,一辈子就只做一个规规矩矩,将天下放在第一位,将一切都舍弃的帝王!朕只想人生之中有一次,只有一次,是为自己活过,就一次,便已经足够!”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便已无法再高声苛责!她记得他是一个皇帝,却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皇甫怀寒临死那一幕,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就连她这个外人看着都是怕了,怕了皇甫怀寒所走过的人生,皇甫轩如何会不怕?   在她沉默之中,他又接着开口:“今日,朕不后悔!哪怕今日之后,所有东陵的士兵都不再忠于朕,不再忠于皇家!朕依旧不后悔,至少,几十年后,在朕迟暮之年,朕回忆起年轻的时候,会记得朕有过那么一次,朕抛却了天下责任,只单单的为自己活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朕已经远远比父皇幸福!”   他这话,让澹台凰完全沉默了下来,她满肚子想要苛责的话,在一瞬间几乎要变成泪。皇甫轩很清楚,很清楚他肩上扛着的责任,但是这责任事实上他未必愿意担起。皇帝,只能心怀天下,他不过只想在一生之中只为自己任性一次,从此便只能站在永远将天下放在第一位的高台,这样一次的放任,她有什么权利去苛责?   而,在他们说了这么些话的时候,那个在他们头顶上方五米处凸起的一块石头,终于被山崖顶上不断投掷下来的巨石打散!   和着山崖之巅一齐滚落下来的巨大山石,对着他们的方位砸落了过来!   而他们正要避开,却忽然有一个士兵,从不远处扑了过来!   “噗——”鲜血喷涌,他的背脊被山石砸得几乎是折成了两半,却仍旧,看着皇甫轩的方向,坚毅而执着的开口,“皇……皇上,快……快走……”   他眼眶猩红,看着皇甫轩的目光几乎是染泪,但却未有丝毫后悔。尽管他已经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被敌人围杀,只不过是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来了,他也没有打算收回,他对皇上的永远的信任和忠诚!   这样的人,几乎是愚忠!皇甫轩咬着沉默,定定的看着他,几乎是看成了一个恒定的姿态。   澹台凰看了皇甫轩一眼,也知道他心里现在一定是不好受的,他宁可这些人骂他,宁可这些人几乎是要反了他,倒戈而击,也绝对不会愿意是这样的结果!即便死,也不后悔跟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忠诚,恐怕已经足够让他无地自容!   然而,这是远远不够的,这士兵一死,其他的士兵当即大声开口:“皇上!请您快走,不论您做任何决定,您都是我们东陵永远的王!只要您还在,东陵永远不倒!”   这样浩瀚的忠诚,这样的铁血男儿心,就是澹台凰这个外人听着,都几乎要落泪!   而也就在这会儿,又是一块山石,击上一个士兵的身体,澹台凰想起身去救,却因为离得太远,根本救不了!而那个士兵倒下之后,看向皇甫轩,同样眼神没有半分责怪和后悔,只是断断续续的让皇甫轩快走,快走……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又是一个士兵,顶着满脸的鲜血,看着皇甫轩的方向高声开口:“皇上,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怪您,帝王的决策永远不会是错!您走吧,您一定要活着回去,回去之后,记得让大将军派人,给我们把家书送回去!”   家书!   每个士兵,在随军出行之前,一定会准备一封家书,是写给自己亲人的。如果他们不幸在战争中遇难,军队就会帮他们把家书送回家中!   这下,皇甫轩终于起身,对着这仅剩的两百多人,冷声开口:“冲上去!区区八千西武人,奈何不了朕!”   他话音一落,一把抓起澹台凰,翻身上马!高举剑锋,扬剑东指!烟花弹在空中炸开,东陵的大军也将急速赶来支援,他举剑以内力破开一块一块的山石,带领着自己的仅剩下的两百多人军队,往山顶俯冲而去!   这一路,是与死相搏,是与天相斗!但凡一个不小心,这山石就会落到他们的身上,从此天上人间!   而这路上,也不断的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待到他们到了崖顶,这两百多人,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而东陵的大军,也终于浩浩荡荡的赶到,西武的军队也只能暂先撤退!   到了崖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皇甫轩一直都没有说话,澹台凰也知道他现下心里不舒服,故而也没有开口。   那些跟着他们上来,仅剩下的一百多名士兵,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是完好的。而,他们护送着皇甫轩上来之后,看着他们的帝王,看着他们东陵的神,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同时拔剑,放于自己颈间,高声开口:“皇上!请您记得,让大将军帮我们都把家书寄回去!今日虽死,十八年转世之后,我们还做东陵的士兵,还效忠于您!”   话音一落,竟然同时自刎!又是一阵一阵的血光扬起,那是独独属于这些男儿的忠诚。   澹台凰微微闭上眼,她不忍去看!这些人自刎,只有一个理由,他们知道,今日在山崖底,皇甫轩和自己那一番对话,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知道。而那些话,如果不小心说了出去,对于皇甫轩来说,会是无穷的后患!为了儿女情长,将自己的士兵送上绝路,这已经足够天下人来讨伐他!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永远闭嘴,再也没有不小心将这些话说出去的机会。也是为了让他们的皇帝永远放心!   这一刻,皇甫轩薄唇紧抿,灿金色的眸中满是冰冷之光,却也不禁动容!   澹台凰仰头看向他,小声开口:“其实,他们不这样做,你也不会留下他们的对不对?”她太清楚,皇甫轩其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而今日,不过是他想任性一次,才会有这样不理智的举动。但出了那个山谷,他会很快的明白,这些人对自己会有多大的威胁!   这天下王者之中,恐怕只有王兄会明知有后患,也不忍杀。皇甫轩这样人,绝不会有丝毫手下留情,因为他太明白,这样的隐患有多大,若是扩散开来,严重一点,几乎是王朝颠覆!   他听她这样一问,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几丝几乎能说是沉痛的情愫!确实,他必须承认,他是这样想的!这些人不能留,留下的,最终都会成为隐患。   澹台凰笑了笑,轻声道:“即便他们知道你不会留下他们,他们也不会怪你!唯一不同的,就是你下令,他们会以叛徒的身份被处死,而他们自己死了,最少还能以忠臣的身份,埋骨东陵!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一条,赴死之路!为了成全他们的忠诚,为了帝王放心,为了能堂堂正正的埋骨东陵,为了来世……还能为帝王效忠!   皇甫轩没有再说话,只是策马,往军营而去。   军营的方向,也正在千骑古城,澹台凰选择了与他同路而行。昨夜遇见了百里瑾宸,运气好一点的话,半城魁可能已经被赶走,她应该是可以归队了!而不管是否归队,要往北冥,也必须经过千骑古城!她昨夜是闭着眼睛骑马逃命,不知道骑到哪里来了!   到了军营的门口,皇甫轩便高声吩咐:“将跟着朕出去的八百将士的家书拿来,给他们的家人送去!”   “是!”东陵大将领命,吩咐人去提取。   澹台凰原本是想走,皇甫轩看了看她这一身血迹,冷声道:“你还是将身上处理干净了再走吧,就这样出去,百姓们看见了,怕要招来祸端!”   这话说的在理,澹台凰也没有反驳。   和皇甫轩各自去换衣服,梳洗。澹台凰在浴桶中叹息,其实对自己今日来救他,她已经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感想了。最初是同情,接着是后悔,后来是理解,最后……最后变成什么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她终于将自己处理干净了,待她出去,皇甫轩已经站在高台之上。他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加身,高贵冷傲,不复半点在崖底的疯狂之态,亦没有半分那时对着澹台凰开口的软弱之言。   现在的他,看起来冷静、睿智。当真是如他所言,一生只任性那一次!   高台之上,除了他,除了那些士兵,还有几个箱子,箱子里面都是堆积起来的竹简!这些,应该就是那八百将士的家书。   一个大将站在皇甫轩的跟前禀报:“启禀皇上,家书都在这里了,末将马上就派人,将这些家书都尽数送回去!”   皇甫轩点头,转身欲走,脚步却忽然顿住,开口道:“等等!”   他这样一说,那些将士们自然都停了下来,他几个大步上前,澹台凰也跟了上去,她隐隐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   果然,他在众多家书之中,随便拿起几一封,打开一看。竹简上刻的那些字,并不算是好看,但却几乎能透出一张一张鲜活的脸,上头的每一个字,只一眼,便知他们携刻的时候都极为认真!   “娘,我们跟着皇上去打西武了。儿子会想您的,还有小翠,娘,你告诉她,等儿子回来了,一定会娶她回家。娘,您就等着吧,儿子不会给您丢脸的!等儿子建功立业了,一定会为咱家光耀门楣……”   “媳妇儿!老子跟着大军去打西武了,那群狗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刺杀我们太上皇,你就看你夫君是如何神勇安邦,杀得他们一个屁滚尿流!儿子你给老子看好了,好好教教他,别一天到晚就知道之乎者也,读那么多书顶个屁用,不如好好学点武功,将来还能上战场……”   澹台凰看了几句,咬牙,不忍再看。   而皇甫轩,原本冷傲的表情,也慢慢变得沉重。那将军看着他这样凝重的表情,上前开口:“皇上,您放心吧,这些牺牲的将士,末将都会派人送上抚恤金!他们是为了您而死,他们会觉得光荣!”   皇甫轩闻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让这些人将这些东西都送走。   等他们走了,他又冷声开口吩咐:“其他人退下!”   “是!”下人们依言告退。   澹台凰没有动,她知道他是有话要对她说。   待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灿金色的眸方才看向她,冷声开口:“澹台凰,在山崖底下,朕险些丢了命,朕看着那么多人一个一个为朕而死,朕都没有丝毫后悔!”   “可是现下,朕后悔了!”这一句,说得很沉,声线也多了不少痛意,“朕只知道,这天下有这么多责任都扛在朕的肩头,朕只想着要为了自己潇洒肆意一次,可是朕却忘了,与这责任一并而来的,还有这么多忠诚之心!朕只看到自己失去了多少,却未曾去看过自己得到了多少!”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点头:“是的!这是一个平衡,有得就有失。总是想着自己失去了多少旁人有的东西之时,不妨想想自己得到了多少旁人没有的东西!这些道理,我不说,你这样聪明的人也能明白,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犯傻,我也绝对不会再来救你第二次!好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她这样一说,他冰冷薄唇微勾,冰冷声线扬起:“朕明白了,有今日,对朕来说,已经足够了!你去吧,他在北冥等你!”    ☆、【024】情敌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他在北冥等我?怎么听你这话,好似很了解他一样?”澹台凰挑眉,看向他的眼神十分戏谑。   皇甫轩见此,冰冷薄唇微勾,冷声道:“那是因为,最了解对方的,不是身边之人,而是自己的对手!而正巧,朕就是他的对手!若是朕没料错,你的身边还一定跟着他的人!”   澹台凰点头:“还确实是跟着他的人!”不仅仅跟着一个人,还跟着一只狼,咦,对了,小星星童鞋这两天怎么好像不见了?   “他的人,除了保护你,也会把你的动向一字不漏的告诉他!”她应完,他又接着开口。   这个澹台凰也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下听皇甫轩这样一说之后,她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正在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视的感觉!这感觉,她不太喜欢!   但,为了保持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的淡定和处变不惊,她露出一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开口道:“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光明磊落,他知道了也无妨!”   她要是只说一句不介意,皇甫轩还当真相信了,但是说了这么多,就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就是强烈掩饰的意思了!   看出了端倪,皇甫轩也并不挑破,冷冷勾唇,又接着道:“所以你要好好的回忆一下,回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言行举止。男人吃醋起来,尤其是他,后果一定相当可观!”   那货吃醋的后果,澹台凰是见识过的!每次想起他那些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撒娇,她都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高奏国歌!于是,她十分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点头完毕,皇甫轩又接着开口:“到了北冥,你要小心一个叫上官子风的人!他和君惊澜交往慎密!”   “你是想说他俩可能是断袖?”澹台凰瞪大了眼,开口打断,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感觉皇甫轩今天有点,有点那个啥……故意挑拨离间的意思?   她这一问,他先是一怔,旋即,灿金色的眸中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你想太多了,当然也并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上官子风是天下第一富,手下开得最多的就是秦楼楚馆!”   说到这儿,他就已经不再说了,很多事情,点到即止就够了。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皇甫轩的意思无非是别让上官子风把君惊澜给带坏了!她叹了一口气,无语的开口:“你想的太多了,其实我喜欢不喜欢他,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所以暂且还没有那些闲工夫去想怎么防范他捅出幺蛾子。”   皇甫轩闻言,冰冷声线缓缓响起:“可,倘若你不喜欢他,也没有喜欢上别人不是么?”不喜欢,怎么会?当局者迷罢了!不喜欢,如何会每每提起那个人,眼睛都会发光,比寻常都要晶亮。   只是这个,他会说出来提点她么?显然不会!   这句话,倒是事实。问她是否喜欢君惊澜,她会说不知道,问她是否喜欢上别人,她直接就能说不喜欢!于是,点了点头,开口:“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   “嗯,马已经为你备好,一路上小心!”皇甫轩冰凉声线响起,又扬手指向不远处的那匹马。   一匹纯白色的马,马的鬃毛和尾巴都生得极好,马鞍也是流云锦缎制成,远远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骑着这匹马出去,会很有点炫富求打劫的嫌疑!但是澹台凰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对还没有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众山贼,也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和渴求,所以没有拒绝,大刺刺的骑了上去!   “再会!”拱手开口,语罢,她高高扬鞭,预备离去。   而,也就是同时,身后传来他冰凉声线,是迟疑,是困惑,还有挣扎:“澹台凰,朕真的不能留下你么?”   他是想留下她的,不顾一切的留下她。但是,他竟然也会觉得害怕,怕自己真的将她留下,会真的如她所言,将他们推到对立的位置上。从此,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暖的人,将再也不复存在。   强行留下她,是留下幸福在身边,还是留下仇恨在身边?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试试,真的可以试试,很多事情,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可是,他却不敢试。   因为他输不起!他承担不了他们从知己变成仇人的局面。   澹台凰听完,没有回话,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背,飞速而行。不必回答,直接离开,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很多话,说透了,反而不好……伤感情。   她走了,答案,自然也出来了。   皇甫轩冷冷勾唇,笑容淡淡,似乎自嘲。   他终究是慢了一步,慢一步遇见她,慢一步开始欣赏她,慢一步发现她的好。太多的慢一步,最后就成了缘分相错。   他立在原地良久,叹息良久,内侍监方才大着胆子上前开口:“皇上,为何老奴觉得,您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   这句话绝对是大着胆子说的,其实他原本可以不说,伴君如伴虎,说错了一句话就是死。但若不能好好揣测君王的意思,不能十分知心的跟在对方的身边,也同样意味着命不久矣,所以这个问题虽然问出来有风险,他还是问了!   而,这一问,皇甫轩竟然也没有生气!双手环胸,冷冷开口,语中有笑:“就准他君惊澜抢走朕的女人,还不准朕给他找点麻烦?”   不论是派人监视她,还是和上官子风关系慎密,也许在青楼早有很多红颜知己。这两点,她若是真计较起来,也够他喝一壶了!情敌么,不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吗?   内侍监忍俊不禁,憋着笑意往他身侧退了一步。皇上竟然也有小孩子气的时候……   澹台凰已经走远,他终于收回了目光:“对了,皇叔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夜王殿下……”   ……   澹台凰骑着马,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屁股下头硌得疼,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在下面,起初只是以为自己心理反应,但是骑了这么久,已经很明确的知道下头是有东西了!   翻身下马,伸手往马鞍里头一摸,竟然摸出一个令牌!上面刻着一只精美的凤凰,九尾灿灿,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发出灼灼光亮。这样的东西,看这样子,应该是刻意放在这儿的,但是皇甫轩没事儿给她一块令牌做什么?换钱?!   正想着,将它转过来一看正面,险些把澹台凰吓得手都抖了一下!正面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这,这,这……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给她也不怕她拿着害他?!   拿着看了好一会儿,也抖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忽然笑了。因为信任吧,给她可能是想着什么时候这东西也许可以帮到她,同样也信任她不会用这东西做对他不利之事!就如同山崖之下发生的那件事,忠于他的将士已然全部自刎封口,她却还能好好的活着。因为他信任她不会说出去!   正在感叹之间,微微抬起头,登时傻了!   马呢,马……马呢?!她刚刚看玉佩看的太认真没注意,可是没看见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啊,那马去哪里了?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见着!   四下空旷,唯独她一个人,那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可能!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虽那匹马的长相和装备,都很能衬托自己是一个土豪!但是这么快就被人偷走,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虎着脸四下看了很久,终于,皱眉,叹气,低头行走,自认倒霉!连马是从哪个方位跑了她都不知道,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有第二种解决办法吗!?   好在这里离大街上已经不太远,徒步走到大街上,心里其实非常不爽,任谁好好的财产就这样被人弄走了,都是不会觉得爽快的!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就这样多走了几步之后,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四处看了看,而就在这会儿,一个人直挺挺的对着她撞了过来,她想避开,但是对方速度太快,没避开——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倒是很好听,长相也很俊秀,虽然和君惊澜那样的极品美男子没什么可比性,但已经算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   不过是撞了一下,澹台凰也没有太在意,点头笑笑:“没关系!”   两人相错而走,走了几步之后澹台凰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电视剧里面偷钱的场景?!再想想自己那匹马,她登时就停下了脚步,往自己怀里一伸,找钱!   然后发现,怀里啥都没有了!所以,刚刚那个小帅哥,果然是个小偷!?   她几乎是以光速转回头,那个小帅哥很是悠闲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十分得意的样子,看这样子是个惯偷!她扬手一指,高声怒喝:“抓小偷啊!抓小偷!”   这话一出,前头那小帅哥回头一看,见澹台凰的手指着自己的方位,很明确的发现自己暴露了!转过身拔腿就跑……   作为一名优秀的神偷,除了有高超的偷盗技巧,还需要有极强的逃跑功能!正巧的,他独孤渺的轻功堪称天下第一,就是不能将追自己的人甩掉,也绝对不可能被谁抓到!   他跑,澹台凰自然就追!   人很多,澹台凰一路上大叫着抓小偷,也有了不少正义之士上前想去拦着独孤渺,神偷大人表示自己今天十分伤怀!从出道起,他偷东西就没被发现过,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发现的,还闹的自己要这样丢脸的逃命!   眼见多管闲事的人越来越多,在陆地上奔跑已经让自己的安全系数直线降低!他果断的选择了飞身而起,在半空中飞行起来……   而很不巧的,澹台凰前没多少日子,轻功就已经很厉害了,同样飞身而起,往独孤渺的方向追去!要是她没搞错,这货不仅仅偷了自己的钱财,那匹马估计也是他干的好事!要不是自己觉得这和电视剧里的很多剧情吻合,钱没了她也完全察觉不到!而这样高超的偷盗技巧,她确定,这世上不可能有太多人会!   两人在空中飞行,速度相当,就像是两个鸟人在天上飞!“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呗!”独孤渺轻哼了一声,还转头十分悠闲的看了对方一眼,嗯,这个人的轻功也很快,但是这样追下去,也不过是一直保持现下的距离罢了,那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站住”?   “今天不追到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最让她生气的不是钱,更不是马,而是这货竟然伸到她胸口去偷东西?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虽然她现在穿的是男装,但事实上她还是个女人好吗?   “那就来呗,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啥玩意儿?追上了小爷就把东西还给你,追不上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独孤渺一边逃命,一边回过头发表自己的鄙视!   澹台凰见此,便只是冷笑,加快了自己飞行的速度!这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想到还狂妄的很!那就看看,是谁的飞行持久性比较强!   半个时辰后,还在飞。   一个时辰后,仍然再飞。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把吃午饭的时间都追逃了过去!而澹台凰还在他后头追,可是独孤渺基本上已经快断气了!   他心中不禁苦逼的想,这个人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这天下轻功能跟他奔到一个速度的,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但是那几个无不是身份高贵,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银子追杀他这么久啊!真是见鬼了!   他是跑的快断气了,但是身为马拉松大赛冠军的澹台凰,又在漠北草原上追着笑无语奔了那么一通,就跑这几个时辰那不是小菜一碟吗?所以还非常悠闲!   两人一直奔到郊外的一片草地,独孤渺是终于跑不动了!落地,又往前头踉跄了几步:“不跑了!小爷不跑了!你,你你你打哪儿来的呀,怎么这么能跑?”   他话音刚落,澹台凰一掌就对着他挥了过来!   强大的内力扫过,他瞪大双眸,飞快的侧身,才堪堪避过了这一击!但是他方才站立的位置,被澹台凰这一击,轰出了一个大洞!泥巴屑横飞!   他吓了一大跳,高声开口:“出手之前也不说一声,居然玩偷袭!我说你是个男人吗?”   “不好意思!我是女人!”澹台凰冷哼,落地,面色凶狠到不能逼视,又接着道,“偷东西就偷东西,往女人胸口伸,是谁教你的?哼哼,老娘今日一定要折了你的手!”   “啊?!”独孤渺吃了很大一惊!瞪大双眼看了看澹台凰的胸口,然后又像防色狼一样的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双腿悲伤的开口,“那个啥,那个啥,你是女人?小爷刚刚什么都没摸到啊,小爷也什么都没感觉到,你不要这样激动,小爷真的不知道你是女人!”   他这段话等于是火上浇油!又在反复强调澹台凰胸小的几乎看不出来。澹台凰狠狠磨牙,很认真的强调:“老娘用了裹胸布!”   这下表情更加狰狞了!   独孤渺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又退后了好几步:“别,别,别这样!我是真的没摸到,一点都没感觉到,我真的……”   然后,他很悲伤的发现,自己越说没感觉到,她的表情就越发难看!心中狐疑悲伤,难道他其实应该说自己感觉到了?   “老娘管你有没有感觉到!”飞起一脚!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   独孤渺交出了澹台凰的银子,告知了对方她马匹的位置,左眼处一道淤青!   还被澹台凰拎着衣领往府衙拖,据说她是要为社会除掉害虫……   独孤渺作为天下第一的神偷,人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武功不咋的,于是就被澹台凰这个英勇至极的正义人士,当成害虫拖走了!   一路上,他不断伤心求饶:“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偷了!”   “这话你相信吗?”澹台凰头也不偏!   两条面条泪蜿蜒而下,他作为天下第一神偷,不偷了他卖菜去吗?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这女人抓他,其实根本都不是以为自己偷了她的东西,而是……呃,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其实他一点都没料错,澹台凰还真的就是为这个事儿生气!这群死男人都他妈什么玩意儿啊,没事儿就打击一下她的胸部,B罩杯很小吗?很小吗?而且她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六岁,她还有二次发育的机会好吗?一群贱人!   见她丝毫不对他苦逼的形象动容,独孤渺又开始走曲线救国的战略:“那个啥,你认识我哥哥吗?我哥哥就是北冥的丞相独孤……”   “我不想知道你哥哥是谁!而且算算日子,我明天晚上就能到达北冥京城,见了你的丞相哥哥,我会告诉他我为他除掉了家族中的败类,他一定会感激我的!”澹台凰现在就是一副“开封有位包青天”的大公无私模样!   “你为什么这么小气……”独孤渺是真的哭了!   “少给我唧唧歪歪!”拎着他大步往府衙的方向走,可,走到府衙的后门口,却看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从那后门口出来,澹台凰愣了一下,往旁边一躲!   过了一会儿,里头又出来一个红光满面,长着八字胡的男人,看样子是个师爷!他出来之后,对着那女人开口:“行了,既然收了你这么多银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老爷了!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罢了,说杀不就是一刀斩的事儿吗?发现的那些个线索,我们老爷也会压下去,你就安心的回去吧!马上就开堂了,你只回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成了!”   “欸!欸!那就多谢官爷了!事儿成了之后,奴家还有重谢!”那女人笑嘻嘻的开口。说完挥着帕子就走了,临走还没忘记往那师爷的手上塞一大锭金子!   她走了,师爷将后门关上了!   澹台凰整个人完全愣在原地,她看见什么?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原本不该管闲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应,觉得那个人自己是应该去救!   这样想着,她拎着独孤渺就往府衙的方向走,独孤渺刚刚见证了这一幕,哪里还肯走,后领被人拎着,两只手使劲的抱着墙!哭得灰常凄惨:“小爷不去,你把小爷交给这样一群人,小爷还有活路吗?也许被关完之后,还卖到青楼,从此后一一庭不保,菊花凋残!一点红唇万人尝,一双玉臂……”   “砰!”澹台凰一巴掌敲上他的脑袋,“瞎想些什么玩意儿,我只是想去看看!”原本是想将这货交出去送官的,但是看这样子,这什么官儿还真的是靠不住,别把这小子整残了,但是他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独孤渺摸了摸脑袋,虎着脸看着澹台凰:“是你说不把小爷交出去的,你可不要后悔!”   “屁多!”就这样说着,拖着他便往府衙的门口走,而此刻也当真是开堂了!   澹台凰拎着独孤渺的衣领站在门口,往府衙里头一看,门口都是围观的百姓,而屋子里头一个小姑娘背对着她跪着,那小姑娘,只是一眼,她便已经认了出来,是昨天在后门口喂鸟的那个小丫头!   接着,便听到她身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怎么可能呢,韫家大小姐从来都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竟然会杀人?我觉得不可能!”   “哎,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她自己都承认了!”又是一人开口。   这话说得澹台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大堂之内,站在判官身边的,就是方才他们在后门口看见的那个师爷!这判官好似也是没什么主见,说任何话都歪着脑袋跟那师爷商量一番。   独孤渺的衣领虽然还被拎着,但看着判官和师爷的状态,他已经十分悠闲的开口:“要是这个案子给他们这样审,这小姑娘死定了!”   澹台凰没说话,听着里头的判官开口:“堂下可是韫慧?”   “正是民女!”韫慧高声开口。   “你家孙管家之侄,状告你谋杀其叔父,可有其事?”判官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开口。   这一问,韫慧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有!但是事情是有原因的,请大人听民女说完,再杀民女也不迟!”   她这样一说,那判官又没了主见,赶紧将脑袋歪到师爷那边,轻声问:“你说怎么办?”   师爷点了点头,判官又咳嗽了一声,道:“那好,你说!你说说看有什么缘由?”   “民女是看见孙管家半夜在我爹的窗外吹了迷香,又拿着刀想进入我爹的房间,民女一时害怕,才会拿簪子去扎他,没想到……”   “荒唐!”判官高呼一声,“你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跑到你爹的院子附近去,是孙管家想杀你爹,还是你自己想杀,孙管家衷心护主被你杀了?”   “民女,民女没有!是喜鹊告诉民女的,喜鹊告诉民女它看见孙管家……”   她这样一说,那判官当即开口:“那好!这么说,你是有证人了?那喜鹊是谁,现在何处?”   这一问,韫慧显然是被难住了!她犹豫着不说话,也就因为她一直都不说话,判官便开始冷笑:“怎么?喜鹊呢?是真有其人,还是你编造出来欺骗本官的?”   这样一问,韫慧大声开口:“喜鹊,喜鹊是只鸟!”说着,她扬手一挥,嘴里发出几声旁人听不懂的叽叽咕咕,不一会儿,一直小喜鹊飞了过来,落到了她的手上!   “是它告诉民女的!”她指着小喜鹊开口。   可,她这样一说,莫说是判官了,就连门口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这韫家大小姐是不是被吓傻了,喜鹊?喜鹊是一只鸟啊,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而澹台凰眉头却皱得更紧,她忽然想起来那天笑无语说,天显异相,要么是天降奇人,要么是百鸟朝凰。难道这小丫头真的是个奇人?而很快的,她又眼尖的看到那师爷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带着一点点讥诮,显然是早就知道韫慧会这样说……   独孤渺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澹台凰:“你觉得那小姑娘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澹台凰不答反问。   “虽然有点离谱,但是小爷觉得是真的!”独孤渺轻声开口。   而就在这会儿,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显然是对着他们身后,澹台凰狐疑的转过头一看,便见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的国师大人出现在门口,飘逸动人,谪仙之态,也难怪众人赞叹!他一看见澹台凰,先是一愣,旋即笑着开口:“原来你在这儿,看来真是天意!”   他这样说着,也于同时,缓步走到了澹台凰的身边,像是一个旁观者,跟着他们一起往府衙里面看。   澹台凰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奇怪的问了一句:“什么天意?”   “天意之中,这个人最后归你,将来会为你做很多事情。天意之中,她也有此一劫!原本还担心她渡劫不过,来为你帮她一把,没想到你自己在这里了,看来是本国师白操心了!”笑无语淡笑着开口。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倒还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事情这么热心了?”   “还不是因为本国师暗恋你很久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像是说着一句很正常的话。   澹台凰嘴角一抽,偏头看向独孤渺,问:“他的这串鬼话你相信吗?”   “不信!”独孤渺是男人,当然相对来说比较了解男人,笑无语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人家的模样。   笑无语听罢,倒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那纯澈素净的眸闪过半丝笑意,似笑非笑道:“人与人不同,物与物相异!我心中如何想,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要去问别人信不信,只看你自己信不信!”   “不信!”澹台凰很直白的打击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说你暗恋楚长歌很久了,我信!”   “咳……咳咳!”笑无语成功的被她一句话呛到,咳嗽得面前通红,一只手指着她,那是一副颇为受不了的样子!   澹台凰转头看向独孤渺,开口道:“看见没,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心虚了!”   独孤渺认真点头,深以为然。不过这个人自称本国师?国师?难道是……   “……!”笑无语真正无语!   在他们斗嘴之间,堂内的大案还在审讯之中,判官看着韫慧,不屑冷笑:“大胆刁民!不要以为自己会唤几只鸟,就可以胡言乱语,欺骗本官!不过是一只鸟罢了,它能说什么?”   “大人,您听不懂,但是民女能听懂!民女从小时候起,就能听懂!”韫慧很认真的解释。   可,她这样解释,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判官冷笑了一声,开口道:“那你听得懂鸟语,你家中有人知道吗?”   “启禀大人,我家中,我家中之人都并不相信!”她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   而就在这会儿,判官又冷哼了一声,想说句什么,张了口又发现自己好像不会说,赶紧转头看向师爷,师爷又赶紧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阵,他才又接着开口:“那好!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保护你爹,那就请你爹来公堂之上,给我们是说出一个是非对错!来人,传韫员外!”   他这话音一落,衙役们一同开口:“传韫员外!”   “传韫员外!”   这下,独孤渺都只剩下冷笑了,在澹台凰耳边开口:“你等着看吧,那个什么韫员外,要么就是被那会儿我们在后门口,看见的那个女人蛊惑了,也厌弃了自己的女儿。就是一个分不清好坏的蠢人,他一定会说韫慧有罪的!”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倒是觉得有点稀奇:“还没看出来你还会算命啊,偷东西的时候这个技能能派上用场吗?”   独孤渺已经确定了自己不会被她交出去送官,胆子自然也大了,白了澹台凰一眼,开口道:“我不会算命,只是这些年行走江湖什么没见过!那些个冤假错案,还不都是这么来的!”   笑无语看了独孤渺一眼,眸中有笑,却没多说什么。   独孤渺没有料错,那个韫员外进了公堂之后,先是跪下对着官老爷行礼,然后指着韫慧就是一阵痛斥:“你这不孝女,孙管家对我们家忠心耿耿,跟了我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对我不利?我看你是看不得你赵姨娘要生儿子了,和你争夺家产,想先杀了我这个爹,是也不是?”   “爹,不是,我……”韫慧想解释,但是显然这老头根本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解释,转过头便看向判官,高声道:“大人,养女不孝,是草民之过!请大人秉公执法,给孙管家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澹台凰冷笑出声:“好一个正气凛然的爹啊!”她原本以为这韫员外就算以为自己的女儿是杀人凶手,出于父女之情也是会维护一下的,没想到开口就是这么一段话,逼着自己的女儿上绝路!   “不,他心中未必不知道,只是该是被家里那个管住了!”独孤渺又开口猜测。   这下澹台凰更加惊奇了:“你连这个都能猜到?”   “你看看他走路,脚步虚浮,一副唯唯诺诺,六神无主的样子。男人被女人管狠了,言听计从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也许他也是早就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多余,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一天到晚烦不胜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独孤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几乎是嘲讽,而事实上,他也还是真的看了太多,见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仔细想想,似乎也真的有点道理。   笑无语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好!韫员外真不愧是我东陵的良民,大义灭亲!皇上现下也正在本城,本官一定会向皇上上奏,请皇上好好的嘉奖你一番!”判官高声开口,许下空头支票!他在皇上那里,当然是费尽心机为自己谋求发展了,怎么可能给这个糟老头说什么话!   韫员外都这样说了,韫慧好像很失望,整个人也没了再挣扎的意向,完全是焉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他。   这眼神,刺得韫员外几乎是无言以对,是!他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可能无端端的去杀人!但是他知道有什么用,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而家里那位闹的也厉害,这些年起就不断的闹,他常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而今日,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妾室坏了身孕!说不准,就是个儿子。可以弥补他这些年来没有儿子的缺憾,为了讨她欢心,也就只有帮她拔除了这个眼中钉了!而且,女儿要是回去了,这两个女人不断的争吵下去,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老来子就没了?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女儿能做什么?   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心中也是不忍,小声开口:“慧儿,是爹对不起你,你别怪爹!”   这话,自然一字不落的给澹台凰都听了去!   判官看着韫慧开口:“韫慧,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哀莫大于心死,韫慧冷声开口:“民女无话可说!”   “那好,本官……”   “等等!”澹台凰大声何止!   判官一愣,高声道:“何人在门外喧哗?”   他这样一吼,澹台凰将自己袖中的令牌掏出来,用足了力道,往判官的桌子上一扔!“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何人!”   放开了独孤渺,几个大步走了进去。她倒是没想到皇甫轩的令牌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判官拿起令牌一看,当即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乌纱帽都给抖歪了,急急忙忙的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啊?众人一看,都愣了一下,这个白衣男子是皇上?   韫慧也是狠狠的惊了一下,偏头看向澹台凰。澹台凰走到判官跟前,一把将玉佩扯过来,漫不经心的开口:“吓得这么狠做什么?不过是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罢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跪了一地!如朕亲临的令牌,不就等于是皇上来的吗?!   澹台凰几个大步走过去,抬起脚,勾起那跪着发抖的师爷的下巴:“我刚刚在府衙的后门口看见了一些事儿,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这话一出,那师爷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开始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自己去皇上那里请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要等老子去跟皇上说,明白吗?”澹台凰声线很沉。   “是!是!是!”那两人不断的磕头称“是”,有这样的令牌,皇上对这个人必然是绝对的信任,他们怎么敢辩驳。   见他们表现良好,澹台凰又开口:“这小姑娘还有罪吗?”   “没有!没有!大人,是下官该死,是下官见钱眼开,其实,其实下人们已经找到了线索,确实有迷香,是下官,都是下官的错……”师爷和判官飞快认罪。   澹台凰冷笑:“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跟皇上说,这姑娘我要带走,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您请!”判官赶紧开口。   澹台凰低头扫了韫慧一眼:“你是回家,还是跟我走?”   韫慧闻言,看了韫员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对着韫员外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对着澹台凰开口:“我跟你走!”   “好!”澹台凰说完,便径自往外,韫员外看着韫慧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伸了伸手,终于还是顿住了。含着泪目送他们离开……   澹台凰出了衙门,笑无语就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她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得身边的路人开口:“你们知道吗?北冥和楚国联姻了!听说不久就要举办婚事了!”   ☆、【025】君惊澜,老娘扒了你的皮!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北冥不是据说和漠北联姻了吗,怎么会忽然换成楚国?”又是一人开口。   那人接着开口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北冥太子是何许人也,娥皇女英的故事听过没有?难道你指望北冥太子那样的人,一生就只迎娶一个女人?了不得一个做大,一个做小罢了!或者退了漠北的婚啊,国与国之间,这样的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你小声点!说这么大声,也不怕被人听到遭致祸端!你说得倒也很是,不过你这消息都是打哪儿听来的,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又是一问,满怀困惑。   “还不是北冥那边传过来的,听说北冥太子对楚国公主是一见钟情,亲口允若的婚事!”   ……   他们还在议论,澹台凰的脚步已经在原地生根。   一见钟情?亲口允诺?   她沉默,一直沉默到完全说不清心中那艰涩、酸苦,都是什么感觉,是被背弃的难过,还是被欺骗的愤怒,抑或只是……对自己天真的嘲讽?   她这样站着,她身后独孤渺和韫慧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以都奇怪的看着她。   而笑无语看了澹台凰一会儿,似乎是想劝劝她,但是又发现自己好像很多年遇见事儿之后,都是在给人家火上浇油,还当真没有尝试过劝人,于是几次张口,最后还是堪堪闭上。别越劝越糟!   接着,他们这一行人便是沉默,死灰一般的沉默寂静。   他们在原地站了很久,四个人,已经可以起到很好的妨碍交通效果,引起了百姓们嫌弃的目光。   笑无语被这些厌恶的目光洗礼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摸了摸鼻子,开口建议:“喂,要不我们先回去,站在半路上堵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轻轻点头,表情瞬间变得淡然,像是没事人一般,举步就往自己凌晨逃出来的客栈方向走。   而没走几步,他们身后的府衙,出来一人,对着韫慧的背影开口:“慧儿!”   声音很耳熟,就是韫慧的父亲。   这一叫,澹台凰脚步停下,很淡然的回头看向韫慧,示意她自己好好处理这件事情!而韫慧听着这一叫,登时眼眶一热,红了半圈儿,堪堪憋住了泪,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和心绪,才转回头看向韫员外,冷声开口:“韫员外,不知叫我何事?”   这话一出,韫员外似乎深受打击!脸上多了几丝错愕,看着韫慧那几乎是看陌生人的表情,久久说不出话来。   定定的看着韫慧脸上漠然的表情,看了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慧儿,你是不肯认爹了吗?”   “方才在公堂之中,你我已经恩断情绝!十五年养育之恩,而若非恩公相救,吾命已休。这条命,韫慧算是已经还给韫家了,从此天下间便不再有韫慧,只有冯韫慧。冯是母亲是姓氏,相信韫员外是不会介意的!”韫慧冷声开口。   她这样一说,原本澹台凰以为这老头多少会流露出半丝不舍情愫,却看他瞅了韫慧半晌,竟然叹息着开口:“也好!也好!那你就跟着你的恩公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你赵姨娘她不喜欢你,爹这么多年夹在你们中间,也确实是为难……”   原本他是想着那个白衣男子,有皇上的令牌,说不准就是个皇亲国戚,而慧儿长相也是不差,就是做个妾室,对他们这样的商人之家来说,也已经是光耀门楣了。所以才会追出来,想论一下父女关系,但她已经不想认他,他倒也不再坚持。   而澹台凰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就这般听着听着,越听便越觉得不堪入耳!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着韫慧往自己身后一扯!   然后看着那糟老头,张口就是一通责问:“为了一个妾室,对了,这姨娘身份低贱,似乎是妾都算不上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被整治成这么一副窝囊的样子!怎么,那赵姨娘在你心中重要,你自己原配夫人的亲生女儿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你对得起韫慧的母亲吗?虎毒都尚且不食子,你自己女儿落难,你不救就罢了,还推她去死!现下她虎口脱险,你不关心几句,庆幸几句,还讲这样的风凉话,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天谴,遭报应吗?”   这一句一句话,问得犀利而毒辣!韫员外几乎是被她问得面红耳赤,将要恼羞成怒!但是想着对方的手上有皇上“如朕亲临”的令牌,对她不敬,就等于是对皇上不敬,他也不敢造次!   只低着头,诺诺的开口:“这也不能全怪老夫,谁叫慧慧是个女儿,赵姨娘怀孕了,恐怕是个儿子,我……”   其他的原因,也许还能破解,但是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的一贯思维,澹台凰自认自己是没本事颠覆一个时代的思想,但是这样狠心的父亲,也绝对是生平仅见。当然,也许还有更冷酷的,只是她没有见到!   她冷冷看了那韫员外半晌,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将彼此关系撇清。韫慧以后跟着我会很好,你不必再以她爹的身份自居,从此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她跟着我去闯荡江湖,你回家哄你的姨娘抱你的儿子!”   这话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然而韫慧听完,也并未反驳,只是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那片白云,容色清冷,不愿再回头看自己的父亲一眼。撇清关系也好,其实他们的关系,方才在公堂之上,就已经撇清了!那个家,娘不在了,也已经不堪为家,没有回去的必要。   而澹台凰说了这样的话,那韫员外听着,竟然也没有半分愧疚或是不好意思,反而点头开口:“你说的很是,以后我便只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女儿,各自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哼……”澹台凰哼了一声,已经不想再跟这个糟老头讲一句话了!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这言语之间竟然半点都不担心自己这个陌生人会欺负他的女儿,也没有半句让自己好好对待韫慧的嘱咐,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为了撇清关系,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一声哼完,转身就走。   笑无语等人也赶紧跟上,韫慧亦不再回头看韫员外一眼,但是微红的眼眶,和即将迸发而出的泪,却书尽了她的委屈。毕竟那是生养她多年的父亲,他无情,她却怀过几分真意。   几人一路走着,澹台凰笑着大声开口:“但愿此人老来得子,能一举得男!也更希望他一高兴,抱着儿子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例如闪了腰!”   “切,谁知道儿子是不是他的,凭我多年来走南闯北的经验,那孩子八成是那个孙管家的。但就偏偏有瞎了眼的人,要为了人家的女人和儿子,赶走自己的女儿!”独孤渺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开口吐槽。   而韫慧听着,先是想笑,接着又觉得窝心。就这样几个没见过面的人,都这样维护自己,再对比一下自己那个爹,韫家,她对那个家的最后一丝丝不舍,也当真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倒是韫员外在他们后头听着这么一番貌似诅咒的话,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脸色都气得煞白,但是心中也点起了一把怀疑的火焰!想着孙管家死了,自家那赵姨娘那样激动得过分的模样,想着他们二人这些人似乎关系慎密。认真的回忆一下,似乎他们两个从前对视的表情,也并不简单,就像是眉目传情一般!   越想越是觉得可疑,越想越是面色铁青,旋即几个大步转身就往家中而去!   而澹台凰在韫员外转身走后,笑了一声,很赞赏的看了独孤渺一眼,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聪明的很!刚刚那所谓孩子是不是韫员外的,其实对于独孤渺来说不过是随口一猜,他并未看见过什么,但是男人嘛,在某些方面是比女人还要多疑敏感的,就这样一句话,就韫员外刚刚的表情!   便已经决定了韫家日后的生活不会平静!那位赵姨娘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独孤渺收到这样赞赏的表情,双手环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小事儿,小事儿一桩!   然而这件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但是独孤渺依旧跟着他们,没有半点要滚蛋的迹象,这让澹台凰奇怪转头,诧异询问:“你还不走?”   “看在你没有把小爷交给官府的份上,小爷就跟着你打把下手!好了,废话不用多讲,直接跪谢吧!”独孤渺潇洒一挥手,那不要脸的自恋姿态和小星星童鞋臭美之时,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砰!”澹台凰一巴掌甩上他的脑袋,教训,“没大没小!”还跪谢!不过话说,这小子跟在身边,还真像有个弟弟似的,不太喜欢也绝不排斥。   一旁的国师大人见此,轻轻的挥了挥袖袍,容色很是淡然,纯澈净素的眸却闪过半丝笑意。独孤渺,也本该便是她的人,只是……   独孤渺咬牙怒瞪,摸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的开口:“小爷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偷,你这女人搞什么鬼,说打就打,打傻了怎么办?打得以后动作迟钝了怎么办?你负责得起吗?”   “神偷大人,你想见官吗?”澹台凰笑容满面的回头,回了他一句话。   这句话一落,独孤渺当即不说话了。   然后,澹台凰满意的笑了,再然后,她一路都在笑。笑得笑无语不断的皱眉看向她,却见她仍旧在笑。一种很假,很涩的笑。   走了好远,他们的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银色的不明物体,它一只前爪潇洒的撑在墙上,九条尾巴在半空中摇曳,另外一只前爪风骚的拨了一下额前那搓毛发,狐狸眼眯起,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很是诱惑,一个媚眼抛过去:“嗷呜!”   ——怎么样,最近是不是想死星爷了?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茶不思饭不想而夜不能寐?   这搞笑动物的臭美行为,看得独孤渺和韫慧几乎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这是个啥玩意儿啊,这是打哪儿来的?长得又像狐狸又像狼,绝对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动物品种!   而澹台凰根本不看它一眼,直挺挺的从它身边走了过去。很自然而然的,现在不想看见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   笑无语也知道她这是心中不舒服的表现,掐指算了算,能知天命却并不代表无所不知,所以他也算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君惊澜应该不会如此。那只黑心肝的狐狸,交手了这么多天,他了解的很,对澹台凰若不是真心,他不会那样大费周章。可是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难道,是楚玉璃搞的鬼?   想着,他转头问澹台凰:“那你还去北冥吗?”   “去,取刀!”这是父王交给她的任务,不管她跟君惊澜如何,这东西也要取回去!   他们就这样状若无事的聊天,大刺刺的经过了小星星童鞋的身边,星爷就这样彻底被无视!它一只前爪撑在墙上,风中石化了良久良久。终而,它不敢置信的把狐狸眼又瞪成了狼眼,跳到澹台凰的面前,不断的咒骂:“嗷呜嗷呜嗷嗷嗷!”   ——搞什么鬼!星爷不过走了两天,去见了一眼我的金子老爹,你就把星爷忘记了!星爷的存在感有这么弱吗?说你是土包子,你就是土包子,对星爷这样的珍稀动物,也不知道给予十二万分的热爱和崇敬!   它就这样不断的唧唧歪歪,澹台凰还是很果断的选择了对它彻底无视。   独孤渺和韫慧看着那动物不断的比爪画蹄,身上穿着一条可笑的红色内裤,一张狼嘴上下翻飞的咒骂,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现在的动物都怎么了?为何如何超神!   这几人走到大街上,距离他们的客栈还很有一段距离,澹台凰忽然问笑无语:“对了,半城魁呢?”   半城魁?!独孤渺和韫慧的嘴角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们两个是跟上什么人了,居然跟半城魁扯上了关系?!   “他?昨夜和百里瑾宸交手,打得惊动了好几条街道,最后一人受了点轻伤。百里瑾宸临时有事走了,半城魁还在客栈等着你!”笑无语用十分简短的几句话,将这一切全部都交代了清楚。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但并没有如前几日一样,一听见半城魁的名字,都几乎要吓尿。   走到大街上,看见一旁的兵器铺子,里头有一把刀。长得和半城魁的星月弯刀很像,但是材质是明显比不上,不过呢,比半城魁的那把刀,要长上一点。于是,澹台凰心一动,上前就把刀买了,还给了钱。   拿着刀,一路上翻来覆去的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无语总觉得她有点阴测测的,尤其在看刀的时候。事实上,从那会儿听说君惊澜和楚七七联姻了,她貌似一直有点不对劲。   独孤渺跟在澹台凰的后头,开口评价:“一把刀罢了,给小爷说一声,小爷就能给你弄来,还付钱!真是掉价!”   “我以为,对于想得到的东西,能以正当手段得到,就用正当手段去拿。不能的,再议!”她并不封建,也没有强烈到让人不能逼视的正义感,和社会公德维护心,所以不会强烈要求不要作奸犯科云云。但她也不提倡事事不劳而获。   独孤渺闻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偷,已经偷习惯了,比如看见谁的腰间有值钱的玉佩,都没多想,直接就取过来了。例如笑无语方才还佩戴在腰间的那块翡翠……   他们几个大步这样走着,很快就到了客栈。   澹台凰一进门,那掌柜的和店小二就开始抓着脑袋呵呵的笑,笑得那叫一个无比尴尬,原因很简单,他们早上把她出卖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回来,而且是好生生的活着回来了。他们能不尴尬吗,啊哈哈哈哈……   要是换了个心情好的时候,澹台凰肯定要好好的嘲讽这老板一顿,但是她现下心情不好,所以根本懒得理会。   刚要上楼,就看见了楼梯上端的半城魁,他也就是手上缠着一条绷带,受了一点轻伤,看见澹台凰竟然自己回来了,他还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低沉声线如同罂粟花一般慑人:“你,竟敢回来?”既然敢回来,为何还要逃呢?   “有什么不敢!”澹台凰说着,将自己刚刚买的刀扛在自己的肩头,十分得意道,“看清楚了,我的刀比你的刀长!所以你不要太得意,我……”   话没说完,半城魁拔出自己的星月弯刀,在刀柄处触到一个机关!然后,倏地一声,他的一把刀瞬间扩展伸长了数倍……同样一把扛在肩头,刀的大小已经堪比人的高度,此刻已然只能仰望……   然后,澹台凰又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又看了看他的大刀,顿时不说话了。   客栈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向澹台凰的目光,除了鄙视就只剩下藐视!和天下第一杀手比谁的刀比较大比较长,这女人绝对是脑子有病!   星爷捂脸,对澹台凰的智商表示不忍直视……   成雅扶额,知道自家公主时而不时犯蠢的毛病又来了……   倒是韦凤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跟在太子妃身边之后,每日打打闹闹,基本上已经忘记了正事,也很长时间没有再和自己的明线暗线联系。可是今日,在客栈之外找太子妃的时候,却听到了爷要迎娶楚国公主的传言,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个消息是假的。而现下,她已经飞鸽传书去问,预计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就是不知道太子妃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要是听到了,问题就大了!   澹台凰默默的看了半城魁一眼,默默的收了自己的刀,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将门关上!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她现下的行为有点不对劲,虽然在他们心中她似乎是从来没有对劲过,但是她今天的行为和平常的表现是完全不搭的!   独孤渺猜测:“因为刀的事情,深受打击?”说着,充满鄙视的看了半城魁一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比刀,也不知道让着点,你的刀比较牛逼,能让你多长块肉吗?”   话音一落,一阵刀光一闪!   还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独孤渺胸前的墨发就断了一束,然后……他不说话了。   他怎么忘记了,面前这个人可是半城魁,天下第一的——杀手!虽然他们两个都是作奸犯科的,但是杀手明显比神偷要恐怖很多,程度也要恶劣很多!   倒是韫慧愣了一下,那个白衣公子,原来是个女子?   澹台凰将自己关在屋内,随手把刀往桌上一扔。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一种浓重的倦意铺天盖地而来。昨夜原本没睡好,那样半夜出门,还去战场上转了一圈儿,原本就是困倦!   但是更多的,心累。   到这一刻,她是有点明白,自己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听说他对人一见钟情,心里就这么不爽。   仰头看着床顶,困到极致,却根本睡不着。心中酸涩到极致,却流不出泪。就连眼前都慢慢有点发花,然后,她很想骂自己一顿。根本就是犯贱,他待她好的时候,她什么都体会不到,而听说他要另娶他人之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那么一丁点。   可此刻,她却希望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日,她在屋子里头将自己关了一整天,行程也被耽搁了下来。   成雅在门口叫她吃饭,也叫不出来,说是不想吃,要睡觉,明日一早便出发。韦凤是猜测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任何话都没说,心中焦灼,却也只能等着结果出来。笑无语知道缘由,也没说什么。   是夜,所有人都或疑惑,或担心,或忧愁的睡下,澹台凰才终于从自己的屋子里头出来。一天没吃饭,竟然也没觉得饿。   打开了客栈回廊之上的窗户,利落的往外一翻,就上了屋顶。然后,在屋顶上摆成一个大字状,仰面躺着,看着漫天的繁星。天气很好,月色很淡,星星很亮。   然后,澹台凰不禁苦逼的想,难道她已经撞上了传说中的失恋?所以才会如此茶不思,饭不想,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就在她在心中拷问自己,也拷问苍天之迹。一白衣人影出现在她身边,他手中拎着两壶酒,还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包的很严实。   澹台凰偏头看了他一眼,正是那谪仙一般俊逸出尘,超脱世外的国师大人。   一见他,澹台凰头也不偏的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一问,她自己愣了一下,笑无语也笑了笑,坐落在她身边,开口:“看你笑话,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顿时尴尬了!其实她这么瞎问,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现在很失恋,很受伤吗?坐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那你是来干嘛的?”   话音一落,笑无语便将自己手上的纸包丢给她。   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阵香气扑鼻,层层叠叠的荷叶包裹,是叫花鸡。接着,他又扔过来一个酒坛,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人是铁,饭是钢。做什么事情,想什么事情,都先填饱肚子再说!若他君惊澜真要另娶,你即便饿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白天不想吃,还没严重到想绝食的份上!”闻着这鸡和酒,挺香,澹台凰扯下一只鸡腿,一口就咬了下去,很酥很香,入口即化。味道很好,吃完一口鸡肉,又抓着一旁的酒,猛喝了一口!   先是一阵爽,后又因为喝得太急,开始猛然咳嗽,还险些呛出了眼泪!   笑无语偏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本国师喜欢特立独行,不喜做恶俗的事情。但是看着你这惨样子,本国师还是想说一句话,你要是想哭,肩膀可以借你用一下!”   “谁想哭了!”澹台凰转过头就是一阵吼!吼完看他不说话,转回头举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喝得很急,而笑无语也没有劝她。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有些情绪她需要释放一下。   一坛子酒,被她这样猛灌,很快就空了!她狠狠将坛子砸了老远,然后开始打着酒嗝,咬牙切齿的吃鸡,吃了好几口,忽然转过头看向笑无语,开口:“笑无语,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嗝……但是我还是很不爽!”   “你信他?”笑无语挑眉问话。   “我信!”她点头,很是坚定,虽然不知道这信任来自何处,但是没来由的,就是很信任他。尽管已经听到了这样戳人心肺的消息!说着,她又接着道,“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她这样一说,笑无语轻轻笑了笑:“听到这样的话,你仍然相信他,本国师都有点羡慕他了!这才是你要往北冥的真正理由吧?不是为了你父王的刀,而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结果!”   澹台凰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表情也忽然变得狰狞起来,磨牙道:“你错了,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求什么结果!我是要去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澹台凰是什么人,人家想耍就耍,想骗就骗?若我错信了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然后,笑无语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她买的那把刀……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而澹台凰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偏头看向笑无语:“对了,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或者说这些日子他们越相处,其实越像是朋友,所以她才会再次问到这个话题,也许这次,他会坦诚回答。   她这样一问,笑无语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酒坛,也仰头饮了一口酒,看向无边星辰,低声开口,似乎叹息:“为了一个人!”   “心爱之人?”她挑眉看向他。   他一愣,旋即点头,轻笑:“算是吧!”   “那你为何不跟着对方,却反而要跟着我?”澹台凰接着问,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重的好奇心,只是笑无语这个答案,明显有点矛盾。   这一问,他沉默了很一会儿,方才轻声开口:“你问的有点多,也许我哪天心情好会想说,但是今天,不想!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而且会一直帮你就是了!”   澹台凰听罢,也没有再勉强,却没忍住自己八卦的心:“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她这一说,笑无语偏过头,挑眉,示意她问。   “那个人是楚长歌吗?”自从她知道楚长歌男女通吃之后,她就开始止不住的遐想……   “……”笑无语的脸顿时黑了一半,轻啐道,“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瞎想些什么!”   看他黑透了的脸色,澹台凰的心情顿时也好了很多,开口笑道:“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感情的!”这样谪仙一般气质容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那她即便是喜欢上谁,即便失恋,也不必再多苛责自己不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了,别说我了。想想你自己吧,若是君惊澜真要另娶,你打算怎么办?”国师大人的心情也还不错,所以今日对澹台凰尤其关心。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冷哼一声,阴测测的一笑:“若他真要另娶,老娘就扒了他的皮,剁了喂狗!你以为我那把刀买来,是真的为了和半城魁比大小长短的?”   果然!他就知道那把刀不简单!   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又笑问:“那,要是没这回事儿,或者他只是权宜之计呢?”   而他这样一问之后,澹台凰的表情温和了很多,十分淑女的低下头,咬了一口叫花鸡,表情温婉的咀嚼,同时偏头看向他,很小家碧玉的柔声开口:“听闻此等消息,奴家甚是抑郁。而他明知道这消息会让奴家不开心,却还是让之传到了奴家的耳中!”   这一声一声的“奴家”,听得笑无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她阴阳怪气说话的样子,他顶着满头的汗水接着问:“所以?”   一问而出!澹台凰温婉的表情瞬间变成狰狞,看着笑无语,凶狠磨牙:“所以奴家还是要扒了他的皮!”   “咳咳……”于是,笑无语明白了。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不管君惊澜是不是冤枉的,明儿个下午,北冥太子府的门口都一定会出现一名扛着大刀的扒皮女侠!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皮很危险的分割线——   北冥,沧澜月湖。   乃是整个北冥风景最好之处,湖边有亭,大而宽阔。迂回的长廊之上,站满了宫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采莲金灯,华光美溢,金贵不凡。而湖水之中,碧波之上,也满是五彩琉璃盏点缀。   不论是灯,还是盏,就是那地上铺着的看似无甚特别,事实上一尺千金的地毯,都充分的向天下人展示着北冥太子的奢华格调。   庭院之内,两名男子静坐其间。   一个灿灿若烈日光华,一个淡淡似水墨画卷。   绝美姿容,风华潋滟,云霁雨雾,天地之辉,似乎都集于此处。颇有天地浩广,而沧海一粟之感!   湖水的中央,有竹筏在其上,上面是或有歌姬,或有舞姬,载歌载舞,彩带横飞,乃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美景。   而亭中,君惊澜修长玉指伸出,端起酒杯,薄唇噙着一丝慵懒笑意,懒懒开口:“本太子敬楚太子一杯!”   “北冥太子客气了!”楚玉璃端起酒杯。   两人宽大的袖袍随着这动作轻轻飘扬,更多了几分超脱世外的神人之态,仙人之姿。看得人如痴如醉,几乎要溺死其间。   二人同时举杯,饮酒。   旋即,两人一起看着五十米外,又一处亭台的佳人起舞,薄纱成帘,使得佳人身姿若隐若现,看看起来也更为妙曼了几分。楚玉璃温雅而笑,开口赞叹:“北冥之人果真心思巧妙,就连歌舞,都是非同一般!”难怪北冥近年来,一年比一年强盛,几乎已经到了突飞猛进的地步。就连这歌舞,也比他国的妙上许多。   “楚太子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君惊澜不甚在意的勾唇,懒懒应了一声,旋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道,“倒是贵国大皇子未至,本太子原本以为,他会很喜欢这样的表演!”   他这话,是半点错处都没有,楚长歌确实是喜欢这样的表演,但是比起对歌舞的喜欢,楚长歌更不欲和楚玉璃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这样的消息,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在各国王室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君惊澜这话,当真是很有些戳人痛处的意思。   自然,也成功的让楚玉璃唇际的笑意僵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人,他似乎是随意一问,却玄机杀气暗藏,看了一会儿继而淡笑:“大皇兄想看,自然有的是机会。北冥太子的关切之意,本宫定然代为转达!”   其实,他还当真有些想不明白,君惊澜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刻意说这种话来令彼此尴尬。   在他疑惑之间,君惊澜微微勾唇,只淡淡一笑,便似烈焰高灼,美艳到不可逼视,而湖中所有美景,也在刹那之间黯淡了几分。   一语人间色,一笑三月雪。   旋即,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眉间朱砂也是刺目的鲜红:“楚太子的来意,本太子已经知晓。只是本太子已然有婚约在身,恐怕要拂了贵国美意了!”   楚玉璃点头,表示了解,笑着温声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事先未曾打听清楚便出发,倒是给北冥太子添麻烦了!”   这话,原本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但,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凉凉开口:“楚太子是没有给本太子添什么麻烦,只是阁下手下之人的嘴巴,却要好好管住!若是再这般散播谣言,玉璃兄便不要怪本太子不给你情面!”   这话一出,楚玉璃算是明白了方才,对方为何刻意提起大皇兄使得自己尴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找回一个场子。没错,这些谣言,确实都是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只要传到了漠北,以漠北人的脾气,这桩婚事十之*,只能就此作罢。   而且,传闻这东西,传着传着,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即便说出真相,也不会再有多少人相信实情。   而君惊澜现下这话,显然是为此动怒了!   楚玉璃笑笑,眉眼浅淡,温雅莫名,缓声开口:“太子不必动怒,流言止于智者。至于手下之人,本宫定会好好管教!”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也是笑,狭长魅眸微眯,看似懒散闲适,实则杀机暗藏:“本太子倒是不怒,就怕太子妃听到了谣言生气,甚至悔婚。若是当真那般,本太子就真有些舍不得玉璃兄离开北冥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澹台凰如果跟他翻脸悔婚,他就要把楚玉璃的命留在北冥!   “此事名誉受损的,除了太子,还有本宫的皇妹,这件事情,本宫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不是么?”楚玉璃轻声开口,笑意暖暖。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狭长魅眸瞬息之间染上冷意,凉凉开口:“占便宜还是没占便宜,本太子都并不介意。只是希望玉璃兄明白,你远来北冥是客,本太子有气度,却并不表示这气度没有限度,故而还请玉璃兄适可而止。若是爷的太子妃真的跟爷闹脾气,那……相信玉璃兄,明白本太子的意思!”   君惊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楚玉璃是客,早在流言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千百遍了!北冥,毕竟是他的地盘!而澹台凰不生气,一切都好说,若是生气,那就……   楚玉璃笑笑:“下人们不懂事,本宫自当调教!此事是本宫不是,这杯酒,本宫向惊澜兄赔罪!”   ☆、【026】想扒就扒,扒了爷不穿了!   当韦凤收到这件事情真实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原本她是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太子妃的,但是看着澹台凰一大早的起床,收拾东西,没事儿人一样带着众人一起出发。   看样子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自己还上去禀报什么?那不纯属给她添堵吗?于是,她干脆选择了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只老老实实的收拾好的东西,扛着包袱跟在她的身后。反正太子妃也不知道,她就不必多话了!   而接下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北冥太子要另娶他人的谣言,澹台凰也充分的向众人展示了一个没事儿人该有的风度,该聊天就聊天,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整个人基本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是国师大人和神偷童鞋,都在她看似淡然的情况下,看出了一丝丝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宁静,让国师大人对君惊澜即将面临的悲惨境遇,表示深深的同情,还有更为深深的……幸灾乐祸!   就在情况看起来很不妙的当口,澹台凰完全的展示着“我很正常,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风度”,骑着皇甫轩送给自己的那匹失而复得的马,状若不经意的偏头问韫慧:“韫慧,想家吗?”   韫慧愣了一下,方才摇头开口:“不想!”那个家,没什么好想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笑了笑,旋即,又看着她开口:“会恨你爹吗?”   这样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就连半城魁的眉梢都微微皱了一下,显然认为澹台凰问这话其实并不合适,这不是很有一些戳人家痛处的意思吗?   而韫慧,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有点!从我娘去世之后,我爹便屡次三番为了那个女人苛待我,这一次更是……说不恨,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这样一回答,澹台凰微微笑了笑。看着韫慧的方向,轻声开口:“别恨他,听我一句劝,不值得,而且恨一个人很累。尤其对于自己爱过的人,不要去恨,对于自己在意过的人,也不要去责怪。你要记得,你们彼此在意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人与人之间,朋友也好,亲人也罢,缘分尽了,好聚好散便罢了,不要用恨这样的情绪去牵绊彼此。尤其,他是你爹,你若是恨他,却也一定不忍心杀他,那么恨到最后,最不好受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她这一番话,说的韫慧微愣,而不仅仅是韫慧微愣,就连伟大的国师大人也深深的愣了一下,愣完,就笑了。拓跋旭更是将对女神的景仰拔高到了顶点,果然不愧是他的女神,为人竟然能豁达到如此境地!   韫慧思索着她的话,静静的想了很一会儿之后,终于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已经没了父女关系,便已然是陌路人罢了,没有必要去恨!”   澹台凰点头:“是的,你要记得,不复从前也好,物是人非也罢,不管是任何理由,都不要去否定曾经有过的快乐。那些东西才是你真正应该珍惜的,即便回不到从前,也要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感恩!”   这话一说完,她顿时有了一种自己真要成为一个哲学家、人文学家的感觉,还有种自己十分正能量,拯救世人的伟大民族自豪感!   她这到这儿,韫慧再次点头,点着点着,几乎差点落泪,这两天纠缠在自己心中的阴云,也在澹台凰这一番话之下慢慢烟消云散。是的,恨一个人太苦太累,尤其恨的人是自己的生父,这种恨意她根本无法宣泄,难受到了极致,一直压抑到心中暗黑一片,逼得几乎是要崩溃!   而幸运的是,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她说的这样一番话,于自己来说,与其说是一番劝导,不如说是一种救赎!“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和那个人那个家,其实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绝对不会有爱,也不会有恨,更不会责怪!”   “嗯!过好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当你重拾新的人生。你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所以对于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引导啊有木有?   “嗯!”韫慧重重点头,点头完毕,久违的笑容终于绽放在她的脸上,初阳旭日一般,很淡很暖。   于是,国师大人就这样目睹了澹台凰三言两语,拯救了一个刚刚及竿少女的心灵,心下赞叹,也忍不住对着澹台凰调侃:“劝解别人的时候,你非常理智,那对待君惊澜的这件事情,你是否也能保持在意过的人,就一定不要责怪这样的态度?”   这一问,澹台凰横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   白眼一翻,冷声道:“当然不能!”   国师大人被如此具有侮辱性的眼神注目完毕,忍住心中的屈辱之感摸了摸鼻子,黑着一张飘逸出尘的脸接着问:“为何不能,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首先,这件闹心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君惊澜与我之间的问题,已经就不单单是是否还在意的问题,也不是谁要离开谁的问题,而是一种欺骗!欺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牵扯到也许是玩弄别人感情的重大的问题,这是一种道德上的沦丧和原则上的错误!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在我这般如此凶狠的人类面前,这种事儿,是等闲是不可善罢甘休的!”澹台凰说的十分义正言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无语听她这样说着,看着她的表情,始终感觉对方这样说了一大串,其实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形象很高端大气上档次没错,但是:“你确定只是因为这个?”   怎么听起来感觉那么假,那么假,那么假?!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终于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人太聪明,骗不过!于是,干脆十分认真的转过头看着他:“当然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对待这种事儿能释然,则尽量释然,是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但是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释然,那么,我心里不爽,他也别想高兴!”   这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理论!笑无语笑了笑,很是飘逸出尘,谪仙一般的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十分八卦:“看样子,他在你心中留下的痕迹很深,让你根本无法释然!”   澹台凰闻言,没说话,不置可否。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没说。是因为,她遇见任何事,都可以让自己豁达的说原谅,但她独独无法容忍欺骗,也绝不原谅背叛!   神偷大人听了这些话,越听越是皱眉,君惊澜?那不是北冥太子吗?还有这个谪仙男子,一路上一不小心就来一句“本国师”,自己这是撞上一群什么人了,不会很快就要去见北冥太子吧?见到北冥太子,就意味着可以很快的遇见自己的兄长!遇见自己的兄长,就意味着,八成又要倒霉了……   然后,韦凤听着这话,嘴角也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登时也明白了一点什么,看样子太子妃还是知道了!不过眼见他们已经入了北冥的国境,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让爷亲自跟太子妃解释好了!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解释,也有可能弄巧成拙的说!   小星星童鞋这一路也耷拉着脑袋,身上的毛总算是长齐了,所以那条穿了很久的破洞内裤也扔了!其实星爷昨晚出去偷吃的时候,也听到了关于主人要娶亲的消息,难怪澹台凰从昨天开始,就不待见星爷!   它想了很久,终于飞快的窜到澹台凰的身边,伸出右前爪挥了挥,一副领导阅兵之时,说着“同志们辛苦了”了的大气模样!认真的招手,引起对方注意。   澹台凰斜着眼睛瞟了瞟它,表情说不上热络,但也称不上讨厌,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问:“有啥事儿?”   “嗷呜!”澹台凰,你不要沮丧啊!你不要放弃啊,主人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星爷却很愿意认真的告诉你啊,星爷给你一个忠告,像我主人那样的美男子,世界上已经不多了,你千万要好好把握,绝对不可轻言放弃!   它嗷嗷呜呜的表达着,说到最后,还将自己的右前爪紧握成拳,狠狠一捏,对着澹台凰做出一副十分鼓励的姿态!——相信星爷吧,星爷支持你,星爷鼓励你,星爷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这下,澹台凰的嘴角也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颇为莫名其妙的看着它:“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自己也喜欢主人吗?你不是自认咱俩是情敌吗?怎么会在我这儿表忠心?”这货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奇怪了吧?简直堪称叫人毛骨悚然啊!她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要说这动物是突然转了性子,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打死她都不信!   果然,星爷一听这话,很风骚的对着澹台凰抛了一个媚眼,羞涩的“嗷呜!”——矮油,星爷这不是对你比较了解了吗?你这个人又比较蠢,好对付!所以让我们先携手把另外一个情敌干掉,像你这样的笨蛋,星爷以后可以慢慢收拾!以你的智商,星爷丝毫不放在眼里!   它羞涩的表达完毕,澹台凰昨天买的那把刀就对着它射了过去!   小星星童鞋瞪大双眸,飞快躲避,不断咒骂:“嗷呜!嗷呜!”这年头都不让人说实话,你还想不想好好的玩耍了!果然胸小的女人就是脾气大!   一人一狼,就这样闹腾了一阵,笑无语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甫轩给你的那个令牌,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才从袖子里头将令牌掏了出来,递给他。   笑无语伸手接过,扫了一眼正面的“如朕亲临”,又扫了一眼背面的九尾金凤,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果然是它!”   “它?”澹台凰诧异皱眉,“什么意思?这块玉佩除了如朕亲临这几个字,还有什么不一样?”   笑无语扬手一甩,将令牌扔给她。   澹台凰伸手一接,却被他下一句话惊得险些将令牌掉了出去!   “这是东陵的凤佩,是除了凤玺之外,唯一能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你不知道?”笑无语似笑非笑的挑眉,他原本以为看见那只凤凰,她就能明白过来。   澹台凰手一抖,又用力一捞,才堪堪将令牌拿稳!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这玩意儿皇甫轩给她干嘛?呃,也不知道自己拿着这块令牌救韫慧的时候,那判官什么的有没有认出这块令牌来。   再想想自己穿着男装,也许皇甫轩在他的臣子心中已经成为一个断袖!就在她心中胡思乱想之际,笑无语已经十分热心的开口:“这东西,你最好是别给君惊澜看见!”   “小心他发疯!”笑无语补充。   澹台凰冷笑:“他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这样重要的令牌,有机会还是还给皇甫轩的好,朋友就是朋友,知己就是知己,彼此之间不该有什么暧昧的物件牵绊。但是君惊澜有啥资格发疯,她听说他要另娶,都还没发疯呢!   她这话音一落,这一路上都十分沉默,一言不发的杀手大人半城魁,终于冷声开口:“你能文明一点形容吗?”   “……”敢情这货还是个高素质有修养不喜脏话的杀手?   ……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以及马不停蹄的奔波,这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冥的皇城。   而因为楚国太子来访,为了避免有他国之人混入刺杀,所以皇城的门口盘查的十分严格,门口的人正要拦住他们,韦凤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给看守城门的官员。   对方一看,当即一挥手,恭敬的弯腰低头,请他们进去!并很快的有人去将这个消息禀报到北冥太子府!   入了皇城之后,国师大人考虑到自己先前求做奸夫的行为,加上君惊澜这个人小气的脾性,为了避免自己被人家骑马砍杀第二次,他很果断的选择了先撤退:“咳咳,这个澹台凰啊,本国师昨晚夜观星象,北冥太子府的附近,今日有煞星会克着本国师,所以本国师就不陪你去了,而且本国师和楚兄已经多日不见,楚兄也在北冥,本国师今日也正好去见见!”   澹台凰似笑非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国师大人倒没想到她如此通情达理,自己一开口,她问都不问便放人,一时间心情大好,骑着马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背后听见澹台凰的“小声”议论:“成雅,他一进城了,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楚长歌!”   “奴婢也发现了!”成雅看着笑无语的背影,点头开口。   笑无语听到这儿,顿时感觉心中有点不妙,直觉澹台凰马上就会说一句话来伤害自己的心灵……   果然!   “这种情况下,说他喜欢的人不是楚长歌,你相信吗?”澹台凰很认真的眺望笑无语的背影。   国师大人屁股一滑,险些栽下马……   成雅很诚恳的点头:“不相信!”   ……   国师大人痛苦的骑马走了,半城魁也没有跟着澹台凰一起去太子府的意思,开口道:“我会在暗处跟着你,人情必还!”   话音一落,黑影一闪,原地便只剩下一匹马,人已经没了。速度堪比鬼魅!   澹台凰倒也没吱声儿,默然骑马去寻找客栈,将跟着她的这些姑娘们都安顿下来,再去找君惊澜算账。   路上,独孤渺很奇怪的询问:“一直听他们叫你澹台凰,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你是干啥的?”中原三国他都跑遍了,南海那边他也去过,基本上连各国哪个皇帝最宠爱哪个妃子他都能知道一二,但也就是漠北没去过,所以听着这名字耳熟,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澹台凰是个不知道低调,但也绝对称不上主动高调的人,她骑着马,头也不回,满不在乎的开口道:“没什么好耳熟的,我也就是个扫大街的!”   “……”成雅无语,拓跋旭望天。   独孤渺充满了怀疑的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人,问:“那你们呢?”看样子都是她的跟班,一个扫大街的出趟门,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吗?   拓跋旭:“我是扫大街之人的护卫!”   成雅:“我的扫大街之人的侍婢!”   韦凤和凌燕:“我们是扫大街之人的属下!”   韫慧举手,赶紧表态:“我跟她们两个应该一样!”   小星星童鞋举爪:“嗷呜!”星爷是扫大街之人的直系领导,直系领导你明白吗?就是领袖和顶头上司的意思!   “呵呵呵,扫大街的!你们这是以为小爷的智商恰似扫茅房的吗?”独孤渺翻白眼!   澹台凰转过头,认真的纠正:“请不要小看扫茅房的,很多扫茅房的人,也都很有人生智慧。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工作,我们都不应该歧视,更不应该侮辱别人的智商!”   说完,十分淡定的转过头,继续往前。   独孤渺如果是个有胡子的人,此刻绝对已经成功的吹胡子瞪眼了!她这话是啥意思,他的智商恰似扫茅房的是在侮辱人家?以其实他的智商还支撑不起扫茅房的工作?!   ……   半个时辰之后,大家都住进了整个北冥最大的客栈。澹台凰作为一个古代版的土豪,是从来不会吝啬那一点点银子的,所以住的很豪华。   大家入住之后,澹台凰就扛着那把刀,出门去了。为了避免自己待会儿行凶,砍杀君惊澜的时候有人拦着,她一个人都没带!韦凤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拿着刀出门,狠狠的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星爷原本想跟着,但是想想主人上次招呼都没打将自己丢下就走了,有点生气,就没跟着,等主人亲自来接星爷,哼!   而与澹台凰的行为相对的,是北冥太子府此刻门庭大开,厚重的地毯从屋内铺了出来,一直铺了好几里,正好就铺到了澹台凰等人下榻的客栈门口。   所有百姓们都站在红地毯的边上,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踩上去。而肩头扛着一把大刀的澹台凰童鞋,因为心情甚是不爽,所以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踩着红地毯前行,还有不少百姓在围观她的时候,她终于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直直的走到了富丽堂皇的太子府门口,门外已经站满了宫人侍婢,她们看着一袭男装的澹台凰,以及她手上的刀,竟然都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仿佛什么异常都没看见,一同半蹲下身子,将手放在腰间,恭敬行礼:“奴婢们恭迎太子妃!”   人人面上含笑,一副很是喜庆的样子,很自觉的忽略了澹台凰手上的刀,还有她那狰狞的表情。于是,对这些下人们淡定的反应,澹台凰认为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他们见多识广,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觉得特别,要么就是被调教的很好,所以对任何情况都不会露出半丝错愕惊讶的表情!   以君惊澜管制下人的手段,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他们这样一行礼,围观的百姓们当即开始惊呼:“啊,原来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啊,怎么穿着男装?”   “哎,你说这是漠北的公主还是楚国的公主啊?”又是一人开口问。   “管她是哪国的公主,总之是咱们的太子妃就成了!难怪今儿个太子府搞的这么隆重,就是皇上亲自来,太子殿下也没有派人出来这样迎接过啊!”又有人开口评价。   然后,澹台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尴尬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人这样参观!而且她现在这凶恶的形象,做太子妃?时有*最后会被人唾弃藐视吧?   但是显然,她想多了!北冥之人,对君惊澜的崇敬,已经到了超神的地步,所以就算她扛着两把刀,也没有人会对她产生质疑,更别说是区区一把了!   接着,便是姑娘家的声音传来:“难怪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们呢,原来是喜欢这样英气豪爽的女子!”   “是呀,你看看我们太子妃,肩上扛着一把刀,是多么英姿飒爽!和太子殿下是绝配!”又是一个姑娘十分花痴的开口。   这话说得澹台凰的后脑勺滑下冷汗一滴,都没好意思转头去看这些话是谁说的,这样的赞美,她真是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但,嫉妒也是很多人的天性:“切!她看起来有那么好吗,配得上太子殿下?”   可惜,个体差异,最终只能服从大趋势的发展!一众人偏头怒喝:“你这是在质疑太子殿下的眼光吗?”   这样一吼,那人当即不吱声儿了,再开口不就是犯众怒了吗?   澹台凰听到这儿,实在是有点羞愧,不好意思再听了,正要大步跨进门去,四面开始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人,银色锦袍,紫色玉带。潋滟之容,天人之姿,眉间一点朱砂也像是点睛之笔,刹那芳华,美过万里山河。   他立于门口,宽大的袖袍随风轻曳,灿灿烈日也丝毫不抵他夺目之辉。   君子如玉,身长玉立。   狭长魅眸微微挑起,唇际含着一丝慵懒笑意。看向澹台凰,闲闲开口,似乎抱怨:“太子妃,爷等得你好苦!”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句话,澹台凰都还没说什么,一旁围观的不少姑娘已经替她幸福的晕倒了!   看得澹台凰的嘴角直抽抽,但是她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君惊澜在北冥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要是在门口找事儿,恐怕自己一刀子还没上去,北冥的百姓就先给她几刀子!   故而,她笑眯眯的收了刀,状若友好的看向君惊澜,十分肉麻道:“亲爱的,人家也很想你,你知道咩?”   她这话一出,他狭长魅眸一闪,似乎想笑,估摸着她是知道了点什么,例如……所谓和楚国联姻,否则不会如此阴阳怪气。薄唇微微勾起,张开双臂,挑眉而笑:“那还不快点到爷怀里来?”   “啊——”又是姑娘们幸福的晕倒!   让澹台凰十分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们一眼,至于么都?看完之后,脸色阴郁的看向君惊澜,她就不信自己如此反常的状态,他能看不出端倪,竟然还死不要脸的让她到他怀里去!   她这样阴郁的看着,他在对面懒懒的笑着,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然后,澹台凰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不少北冥百姓蹙起的眉头,显然是对自己一直站在这里,晾着他们伟大的太子殿下,让大家觉得心里不好了!眼见自己这是要犯众怒的节奏。她忽然十分温婉的一笑,拔腿对着君惊澜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姿态,翩若惊鸿,看得人依恋顿生,心生憧憬。   终而,两人在太子府的门前,深情相拥。缠绵缱绻,诉尽相思……当然,这些都是北冥那些围观的百姓看到的!他们几乎已经为他们的太子殿下高兴的流出了眼泪,太子妃好不好,他们尚且还不知道,但是只要太子殿下喜欢,他们也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看,他们多幸福,多甜蜜啊!   而事实上,澹台凰的脚正很幸福的踩着他的脚,手也很甜蜜的往死里掐他的背!几乎是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面上还是笑,笑得非常狰狞!   太子爷对她的明里投怀送抱,私下绵里藏针的行为,似乎也并无什么不满,好心情的笑了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府内走……   “啊!天哪!”门口又是惊叫之声,又有姑娘晕倒,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替澹台凰幸福,是为自己觉得嫉妒!   “砰!”这一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到了澹台凰的手肘,她手上的刀就这样眼睁睁的牺牲在大门口。   然后,面上那狰狞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了,整张脸全部黑了……杀人般的视线往君惊澜的脸上狂扫,离开大门口百姓的视线之后,她便开始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放老娘下来!”   他闻言,魅眸染笑,低头看她,问:“生气了?”   “你说呢?”澹台凰脸色很不好看,她这个人比较喜欢有事儿说清楚,不喜欢他这种遇见事儿了还嬉皮笑脸的态度!一语问出,挣扎得更加用力,“少废话,先放老娘下来!”   “你便对爷一点信任之心都没有?”他微微挑眉,问的很随意,唇际有笑,笑意的温和程度却让澹台凰知道他心中其实很不随意。   诚实摇头:“有!我觉得你不会如此,但是仍旧生气!”   这话一出,他倒是笑了,这下才是真正的好心情。几个大步抱着她进了寝殿,澹台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大白天的,好端端的跑进卧室来干什么?就在她疑惑之间,她已经被他放到了床榻之上!   旋即,他低下头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看得人几乎要醉,即便淡定如澹台凰,也微微失神了一瞬。   “爷若说,这些全部都是谣言,爷跟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吗?”问到这儿,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的眼,墨发垂在她的的身侧,十足魅惑。   澹台凰看着他的脸,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又很理智的开口:“不信!一定有你的推波助澜,不然,你若是想压下来,这消息绝对传不到我的耳中!”   她话音一落,他修长玉指伸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闲闲赞叹:“聪明!这谣言是楚玉璃放出去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传到漠北,让漠北悔婚。但是爷知道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   “因为你想让我听到,然后快马加鞭,早点来找你的麻烦?”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思绪中堵住的那一块,很快就通了!   她是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但是也觉得如果是假的,以他的能耐,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传闻到自己的耳中。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没有想透,所以这个事儿,她脑中一直都是半懵懂的状态!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她这样一猜,太子爷心情颇好的点头:“不愧是爷的太子妃,一点都透!那,太子妃能不能猜到,爷如此迫不及待的将你诱来,是想做什么?嗯?”   这样一说,他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在她头顶之上。整个人也欺身而上,压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姿势……澹台凰顿时感觉情况不妙,两只手很努力的想挣脱,但是半天没挣脱出来,整个人被他压着,几乎也是动弹不得!而她的脾气,那也绝对是出了名的不好,见此,当即咬牙开口:“我管你是想做什么,这事儿比较生气的应该是我好吗?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喂,你干什么……”   她一边说,那不要脸的一边扯着她的衣带,眼见外衣就这样被扯开了,腰带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澹台凰当即咬牙怒喝:“爷,您皮痒了?再脱老娘扒了你的皮信不信?!”   话是这样骂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这货好像是在……生气?是的,确实像是在生气!   “爷皮不痒了,太子妃不用费心!”他抬起头,狭长魅眸看向她,闲散肆意,手却未停。   澹台凰咬牙,狠狠瞪着他的手,磨牙道:“不痒老娘照样扒,你丫的最好速度停下!”   她这样一说,他手一顿,狭长魅眸扫向她,微微挑眉,懒懒道:“你确定要扒了爷?确定就扒,不过扒了,爷不保证还愿意穿上!”   “臭不要脸的!”澹台凰破口大骂!   她这样骂着,他又是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容,几乎找不到丝毫温度,看起来还很冷,像是冰山的积雪一般冰寒厚重。凉凉开口:“是爷不要脸,还是太子妃不知道分寸,嗯?”   最后一个尾音,拖的很长,足够叫人毛骨悚然。   也直直听得澹台凰心里发沭,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倒真的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恐怖的样子,吓得她牙齿都忍不住有点上下打架:“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一问,他勾唇一笑,语气带着三分温和三分冷冽三分杀气和一分邪气:“那不若问问太子妃,好端端的,你半夜为何要进澹台戟的房间?为什么爷前脚刚走,很快就有人要做奸夫?好端端的,拓跋旭、半城魁、独孤渺这些不相干的人,为什么都要跟着你?还有,大半夜的命都不要,奔驰崖底去救皇甫轩,又是为了哪般?”   他每问一句,眸色就深上一分,慢慢的变成一汪寒潭,叫人一眼望不到底,让澹台凰就只是看着,背后都禁不住发凉。   于是,这一通责问下来,原本那还理直气壮,要来责问他的澹台凰童鞋,登时吓得话也不敢说了,所有的理直气壮在瞬间全部变成了理亏,哆嗦着声音开口:“那个,那个啥,这些事情都是意外,我是可以解释的,难道东篱没有将事情的经过什么的都告知你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实上……”   “爷知道!”他凉凉应了一声,扣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半分,“和你一样,你信任爷不会背叛你,却仍然不开心。爷知道你对他们无意,但也仍旧不舒坦!最可气的是,你这女人,怎么多天竟然思念爷半刻也不曾,爷对你来说,就当真这样可有可无?”   这前半段,澹台凰是很能理解的,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但是后半段,听着就有点不是味儿了,不过,好像她也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特别思念过他。然后,看着他这恐怖的样子,她头皮开始发麻,依旧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你?”   “难道想了?”他挑眉,狭长魅眸逼视她的眼,眉间朱砂妖娆,定定的看着她,半点都不容她说谎退却。   于是,澹台凰原本想瞎扯两句,顿时也被他这眼神看得不敢开口了!但她也是有脾气的,当即就开口:“没想就没想,你还想把我怎么样?”   “爷想好好收拾你!”话音一落,扬手一扯,她的外衫被彻底撕碎。   澹台凰登时瞪大双眸,收拾?丫不会想那样收拾吧?雅蠛蝶——   就在她无比紧张的当口,他忽然隔着中衣看着她的胸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变得十分嫌弃:“太子妃,按照原则来说,这地儿不是应该一天比一天大吗?怎么几日不见,好像更小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头的青筋暴起!开始认真的强调自己这些天说了好几遍的话:“我这是缠了裹胸布!裹胸布你知道吗?”   “哦,爷看看!”太子爷认真点头,然后一把将她的中衣也扯开。   “我去!”澹台凰忍不住爆了粗口,还要再骂,他动作却快,轻轻一挥,她胸口便是一阵清凉!于是,都到了嘴边的骂人话,登时噎在了喉间!   然后,太子爷修长玉指伸出,行猥琐之事,并好心情的开口评价:“太子妃,几天不见,其实长大了不少!”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开口怒骂:“我去你妈的!老娘这是二次发育了!”   骂完之后,瞬间泪流满面:“哦草……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不是应该先让他滚开吗?    ☆、【027】扒裤子看鸟!?   她这样一叹,他禁不住低低笑了出来,似乎是对她时而不时的犯傻行径,觉得挺开心。   低头看向她的貌似憋屈的脸,好心情的笑问:“太子妃,二次发育是什么?”   “关你什么事,滚开!”抬脚就想踹,可惜被他压着腿,根本不能动弹,只能由着他的手在自己胸前放肆,这样无能为人,任人胡作非为的讨厌感觉,登时让澹台凰的眼睛都几乎喷了火!   她这样大发脾气,他亦只是笑,笑容温和,只是这笑,细看起来,显得极为危险恐怖。   接着,他手下轻轻一个用力,让澹台凰微微皱眉,禁不住“唔”了一声。   旋即,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慵懒声线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凉意:“爷倒是想尊重一下太子妃的意思,听话的滚开。但是显然,太子妃一点都没把爷先前的话放在心上,一定要挑战爷的耐性!太子妃,你还记不记得,爷上次告诉过你什么?男人吃醋,是什么样子的,嗯?”   他这阴森森很恐怖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他所有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多看一眼就会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澹台凰的脑袋飞快的运转,很快的回忆起了他当初的话,“男人吃醋了,其实比女人都要可怕!女人吃醋了,常常想把情敌杀死,而男人吃醋了,会想把情敌剁成一块一块儿,并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死里蹂躏!让她的身上,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味道,也从此牢牢的记住自己的味道!”   这下,她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起来!往死里蹂躏?!她猛的咽了一下口水,而面色已经因为他的动作和逗弄微微泛红,仿若晚霞一般艳红醉人,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低吟,轻声开口:“那个啥,你先放开。我们有话好商量!”   她话音一落……   “嘶——”的一声,她的裤子,竟也被他一把扯开。这下好了,原本还传来一条裤子,一商量啥都没了!   她苦逼一叹,正要发火,却听得他慵懒之中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冷意的声线冷然响起:“有话好商量?爷先前就是太好商量了,所以你丝毫没把爷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总要给点教训,你才知道厉害!”   然后,澹台凰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浅水虾,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不说,还就这样被人家未经允许的剥了一个精光!她愤怒开口:“虽然上身和下身都不是第一次被你单独非礼了,但是你突然上下同时非礼,就不能给人一点缓冲和适应时间吗?”   “爷没给么?”他问着,薄唇覆上她的唇啃咬,从唇到脖子,到白皙的肩头,到最能引起男人欲念的初樱一点。   火热的,霸道的,深情的,在她身上种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澹台凰第一次被人家这样非礼,还真的有点貌似即将被强暴!于是,对他的行径,先是一愣,接着吓得脸都白了!她的身子也属于比较敏感的,被这样一碰,登时也就着火了一般,火辣辣的烧!   整个人变得有点晕,声线也不知不觉的酥软,却还是凶狠的问:“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适应时间了?”   问出来的话,是十分凶恶的,但是她自己是听不出来这声音有多娇弱,有多能引起男人冲动的。   他笑,懒散魅惑,像是一株盛放的君子兰,看起来高贵,颇有君子之风,说出来的话,也相当君子:“爷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得再有下次?嗯?”   这样一问,话音落下之后。   他眸中神色骤然变冷,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而唇际的笑,瞬间从君子兰,变了一种味道。低沉魅惑如午夜魔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轻声在她耳畔道:“太子妃还记不记得,你是怎样回答的?”   澹台凰现下已经被他无耻的行为,弄得头都晕了,怎么可能还回忆得起来当时发生了一点啥,自己又回答了些啥玩意儿!她迷蒙着双眼,望着床顶,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状态,开始认真的回忆自己是怎么说的。   见她如此,他唇际的笑意又温和了半分,眉间朱砂艳丽似血,他的面色,充分的表明了一个客观事实——太子爷现在,很,不,开,心!   既然不开心了,便又是一吻,咬在她的脖子上,还成功的种出了传说中的草莓,力道微微有点大,澹台凰倒吸了一口冷气:“唔,你丫的轻点!”一句话吼完,顿时又傻逼了!   为什么是让轻点,不是让他停下?这样一想,瀑布一般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真是被这妖孽刺激狠了,都开始反复脑残了!   “呵呵……”他笑,像是千里飘香的美酒,动听,醉人,勾魂夺魄,却渐渐趋于薄凉,“太子妃,爷倒是想轻点,但是太轻了,你不长记性!你若是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爷今日,一定会好好提醒提醒你,帮你好好想起来!”   这话,确实是足够让人毛骨悚然,其间的威胁意味也是根本呼之欲出!   澹台凰这一刻才是深切的认识到这妖孽不能瞎招惹,她也绝对不能被他时而卖萌的行为蛊惑,认为他其实挺好说话!要知道,他骨子里面其实危险狠辣也霸道的很!而她也十分相信这货绝对是一个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于是她半点都不敢懈怠,大脑飞快运转,幻灯片一样播放当日的场景!   “你,你,你等等,给我一会儿,我很快很快就想起来了!”她真是后悔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己送上他的府邸,现在好了,自己打不过,帮手也没有,然后还惨遭非礼!   她这样一说,他又是一笑,凉意依旧:“那好,太子妃慢慢想!一边想,爷一边提醒你!”   话音一落,又开始认真的在她身上种草莓。   此等行径,充分的验证了太子爷今天很生气,也更为充分的验证了他是玩真的!要是澹台凰的反省不够彻底,今日十有*真得*!   然后,澹台凰在他的刺激下,回忆开始如同刚出匣的猛兽,在她脑海里飞快的奔腾,直到自己脖子,胸前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吻合,她老人家的间歇性失忆,终于才给治好了!   “啊!我,我,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说的是下次再也不敢了!”澹台凰飞快的开口,语中带着一股难掩的激动和释然,好似是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就安全了!   然而,她这话音一落,他狭长魅眸又眯起了半分,挑眉道:“嗯,太子妃上次说再也不敢了,结果呢?变本加厉,还是将爷当猴耍?嗯?”   这样一问,澹台凰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刚刚激动释然的心,也瞬间降到了冰点,十分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怎么想起来之后,好像情况对自己更不妙了?心下也忍不住腹诽,谁敢把您老人家当猴耍啊,又不是不要命了!眼见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身无寸缕,玉体横陈,她也清楚她现下是明显处于弱势,也不敢来硬的找死,只得哆嗦着开口:“那,那不是意外吗?我也一点都不想的……”   “嗯,那太子妃也要记好了,爷现下对你做的一切,也全部都是意外!”他话音一落,火热的吻随之而来。   “哦草!你当老娘傻啊,你这也是意外,你这分明就是有预谋,有目的性,有……”   她话音未落,被他慵懒声线打断:“你便当爷是一时情难自控,产生的……意外!”   他这样说着,声线也渐渐变得低沉暗哑,显然是动了欲念,如玉长指毫无预兆的探入。澹台凰狠狠的惊了一下,大声高呼:“喂,你干什么……”   他抬起头,狭长魅眸看向她,那眸色,似乎已经被*感染,也似乎是完全清明。带着几分危险和冷冽的波光,风云诡谲,深海如晦:“太子妃似乎是忘了,爷说了,要好好收拾你!”   “可是也不能是这个收拾法啊!我,我们还没成婚呢!”澹台凰总算是红着脸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时代发展的理由,其实作为现代人,她并不反感婚前这种行为,但是她现下根本完全都没准备好好么?   他笑,容色潋滟,慵懒声线带着薄薄凉意:“太子妃若是愿意,完事儿之后,我们就能成婚!”   “你敢!”她怒目圆瞪,面色通红,十分凶狠的看着他,充满了警告意味,好似在说他要是敢,她一定要他好看!   而她这样一说,他手下的动作忽然重了半分,笑意也越发暧昧,眼神也越发危险:“爷敢不敢,太子妃试试就知道了!”   “你!”原本就红艳的面色,顿时如血一般艳丽。而神智却已经完全清明,“君惊澜,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你知道我的脾气!”   话是这样说着,但是整个人是真的已经吓到了,以至于眼中都微微泛出了点水光。   他见此,也知道她是真的怕了。这才收回了作乱的手,轻轻吻上她的眸,薄凉而温热。   心情也随着这吻,伴着她的害怕,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冷声开口道:“好了,爷不过是想吓吓你,你可记住了这次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听话!”   “有你这么吓人的吗?”提着的心是终于放下了,于是眼泪也吓出来了,倒不是真的有多害怕,就是觉得很是委屈。   而她这一哭,他顿时方寸大乱,魅眸中危险的成分瞬间消弭,只剩下几丝不淡定的惶恐和无措。遇见她这么久,除了那晚她伏在他胸口落下泪一滴,今日倒还是第一次见她认真的哭,连忙开口:“别哭了,爷也就是生气,所以才,爷……”   他说到这儿,开始有点发懵,不知道如何解释。却是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比她上次来月事时还要慌上几分,赶紧起身坐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忙脚乱的开口哄道:“别哭了,别哭了,爷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这倒是太子爷长这么大,第一次认错!   澹台凰却没被他一句话说动,反而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我就不该来找你,我千里跋涉,从漠北跑来,还没进你的国境,就听说你要另娶!好不容易劝服了自己相信你,鼓足了勇气,才来了北冥,你居然还这样欺负我!”   那哭的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于是,太子爷在慌乱之中,很快的忘记了她做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儿,满心只剩下心疼和愧疚,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开口:“对不起,是爷考虑不周,叫你受委屈了!”   这下是连“对不起”都说了,站在门口的小苗子虽然不知道寝宫里面具体发生了啥,但是整张脸都绿了!太子爷啥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啊,这未免也太给太子妃面子了,他都已经看不过去了!真是……   而澹台凰这次倒好像是真的受了不小的委屈,大声哭诉:“你知道听说你跟人家联姻了,我还厚着脸皮,顶着压力找来北冥,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你却推波助澜,帮着楚玉璃弄大了谣言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个人不要脸,所以听说你要另娶,也还能毫无愧色、心无芥蒂的找来?”   这次,倒确实是不爽,顶住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能硬着头皮到他的跟前讨一个“公道”,这一点当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结束是因为任何误会,所以这一次才鼓足了勇气来了。这件事儿,说不生气,绝对是骗人的!   她这样凄凄惨惨,委委屈屈的一哭,太子爷当真是心都叫她哭疼了,抽痛得厉害,轻轻的伸手,给她拭泪,好脾气的开口哄道:“爷知道你委屈,爷再也不敢了!先别哭了,乖!”   他这样一说,不但没叫她消火,反而更上了脾气,扬手就要挣开他:“你给我放开,我现在就要回漠北!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闹脾气的样子,倒真跟情侣吵架一般。   这下君惊澜是面色都白了几分,狠狠的揽着她的腰,死活不松手,语气森冷却满是认真:“再也不想看见爷,可以!那你得先从爷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把澹台凰都吓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刻意一说,他竟然能整出这么一句话来!   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他,愣是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水雾遍布的眸,看起来像是林间小鹿一般纯澈,倒也是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见这样的神情,心中一动,揽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半分,语气依旧冷冽而薄凉:“爷有错,爷可以改!但想从爷身边逃开,这辈子你都别想!”   “那你不准再欺负我!”澹台凰嘟着嘴,很恶俗的扮演了一把小女生,自己的脑后都挂着一滴以为矫情而巨大的汗水!   “好!”他倒是干脆,一口便应了下来,狠狠伸手将她揉入怀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更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慵懒声线带笑,低叹,“你这小狐狸,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的脸色瞬间尴尬了半瞬!   难道被他看出来了自己其实是装的?身子被他紧紧圈在怀里,眼睛却是咂巴咂巴的开始思虑,自己是哪里露馅了,但是又不敢问,怕其实没露馅,一问反而被看出端倪!好吧,她承认,其实她刚刚一点都不想哭,不管是凤倾凰还是澹台凰都没这么脆弱!   但是经常听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奏效,顺便在“哭”的时候,诉说了几句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然后故事的最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她认真的转动的眼珠,想着自己是否露馅了,又是哪里露馅了之时。又听得他低笑之声从头顶传来,慵懒声线中满是无奈:“明知道你是装的,爷偏偏还较了真!”   因为她的那些话,太刺心,割得心口疼!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这才明确的认识到自己是真的穿帮了,于是,她十分求上进的仰头开口询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下次假哭的时候,可以改正改正!   “先是信了,后来觉着,你这脾气,不像是会示弱的。”他笑,笑中宠溺尽显。   得!   澹台凰脸黑了,这样一说,她算是改不了了,人家已经看透了她女汉子的本质,根本就不像是会哭泣的类型,她现在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忽然想起在现代,自己有一天晚上,看了一部亲情大剧,看着看着便因为思念父母而落泪,第二天眼睛红肿的出现在学校,“哥们”一问,她告诉哥们是哭过了才这样的,那货将她上下打量了半晌,十分怀疑道:“就你这货还会哭?”   于是,很快的,她黑透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君惊澜,我告诉你,你别不把女汉子当女子!我是不会示弱,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这种问题跟男人没什么好讨论的!   他却是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不会示弱,却并不代表没有独属于女子的柔软。到今日他还记得她呢喃之间的那句“君惊澜,你明天还搭理我吗?”,还有她临睡之时,那一瞬落泪。他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那一瞬之间彻骨的心疼和触动。   正是因为一直看她坚强,偶尔的脆弱,才更能触心。   终而,他说:“爷自然当你是女子,方才已经体会过了!”找抽的意图十分明显!   澹台凰登时一怒,正准备发火,眼珠一转,却忽然把发火变成了呼天抢地的哭:“哎呀,你又欺负我,我要回漠北,我要……”   “好了!”真是败给她了!   然后,澹台凰童鞋的眼中露出得意的精光,算是找到杀手锏了!原来假哭也有效,尤其他知道自己的假哭,也还很给面子……   他无奈低头,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口低笑:“你就是要爷心疼,你才觉着开心,是不是?”   “没办法,被欺压久了,总要为自己谋点生路不是?”澹台凰的语气很得瑟。   而他闻言,却轻声道:“下次要爷妥协,随便嚎两声便罢了,别再落泪。眼泪珍贵,尤其不希望你是为爷而流。以后不许再哭了,知道么?”   澹台凰当然知道女孩子的眼泪很珍贵,轻易不可落泪!但是她丝毫不以为然,完全没经过大脑就吐出了一句话:“在喜欢的人面前撒娇落泪,再正常不过。总要有个人,能让我在他跟前为所欲为,无所顾忌,这样才有意思!”   她这话一出,他瞬间惊喜,狭长魅眸看向她,几乎是急促的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在喜欢的人面前……呃,我口误!”澹台凰终于意识到不对,然后开始对自己进行高度谴责,脸色也有点发烫,这不等于是间接表白吗?真是……   见她说了一半就不肯说了,还来了一句口误,登时让他有点生气。   低头,狠狠一口咬上她的唇:“爷叫你口误!”   “唔……君惊澜,你别说你还想把刚才的事儿再来一次!”澹台凰高声反抗,以示坚贞!刚刚差点就*了,她现在还害怕着呢!   他笑,声音很邪气:“有何不可?”   “哎呀,我要回漠北……”澹台凰开始笑意融融的呼天抢地!   太子爷的脑后成功的划过了一条黑线,看来这女人真是找到杀手锏了!颓然停下,低头看着她胸口自己亲自留下的红痕,原本就不太淡定,现下更是下腹一紧!但是想着她方才哭的那么惨的模样,他也不敢造次!   将头搁在她的颈间,轻轻呵气,暧昧而难耐的轻声道:“太子妃,爷真的想要!”   “想想就算了,憋着!”澹台凰丝毫不为所动!   他低笑,慵懒的声线带着几分无奈:“你这女人,倒也真狠心,憋坏了最后损失的是你!你便让爷憋着吧,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没事儿,憋坏了我正好找到理由,名正言顺的逛逛青楼,调戏调戏帅哥!”澹台凰白眼一翻,存心刺激他!   “你敢!”又是一吻覆住她的唇,只是这次顾忌她的感受,手没乱动。   缠绵缱绻,银丝缕缕,从强吻到配合,她的臂膀慢慢攀上他的脖颈。一吻作罢,两人的呼吸都絮乱了几分,她更是完全瘫软在他怀中。   她是喜欢他的,尤其在听到谣传,说他要和楚七七联姻的时候,那种感觉方才完全清晰。   酸涩而难过,若说不喜欢,那绝对是骗人,也是骗自己!所以,既然喜欢他,也喜欢他的吻,就没必要抗拒。   这倒是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回应,魅眸瞬息笑意点点,倒也明白她此刻的转折是为何,看样子,联姻的事情除了诱她得先到了,也给了她不小的刺激,这女人,也终于开始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了!   看她微微喘息着软倒在他怀中,他唇际那懒散笑意越发暧昧:“太子妃,真不想要?”   “不想!”这一点,澹台凰倒很是坚定!喜欢不代表爱上,也不代表愿意全然交托自己。   他无奈将她松开,一把扯过边上的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身上,遮住一切能撩动人原始*的春光。闲闲开口:“你先躺着,爷去沐浴!”   泻火!   于是,澹台凰禁不住往他某处看,眼神很猥琐,又很幸灾乐祸!点火吧,点火烧的是你丫自己的身!   看她明显得意,他又是一笑,这笑有点危险,有点冷冽,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似乎埋怨:“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   澹台凰开始翻白眼:“老娘暂且还没男人,未婚夫不也还是未婚的吗?”   “再说,接着说,嗯?”魅眸深深,危险意味很浓。   于是,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啥都不说了。要是再激怒他,真的变成禽兽了咋办,于是开始转移话题:“以后别再随便刮我的鼻子,要是刮塌了,请问谁负责?”   “原本就丑,爷不介意你更丑一些!”他说完,好心情的笑着起身,去冲凉水澡了。   留下澹台凰看着他风华绝代的背影开始龇牙咧嘴,这个贱人!他这辈子就还当真认为天下皆丑,他独美了吗?再说她也没太丑吧?不管是从时间的眼光看,还是从空间的眼光看,也不论是从事物的横向发展看,还是纵向发展看,她显然都是一个大美女!   这王八蛋是真的瞎了吗?!   一边腹诽,一边起身穿衣服,她还是快点把自个儿的衣服穿好,省的那妖孽待会儿进来看见点啥,又开始变成禽兽!   等她穿好了之后,这才开始打量他的寝宫,眼神也很快的扫到他枕边的一条链子,只是一眼,就让她惊艳了一瞬!像是一把锁的形状,上头雕刻了一只小龙,栩栩如生,做工极为巧妙。灼灼之辉,窗外的阳光照射而上,反射出了极为耀眼刺目的光芒!   这反光的颜色和程度,要是自己没看错,那当是金刚石,也就是现代的钻石!这古代竟然能在银上面镶嵌金刚石,而且做工如此精巧,甚至比现代的技术都要好。这样的好东西,他竟然也有?   原本是想拿起来看看,但是毕竟这东西不是她的,而且他们最多也就是情侣,还不算是夫妻。而这未经别人允许,不得颤动他人物品的素质,她还是有的。只是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他从浴室出来了,小苗子确定,这绝对是爷这辈子沐浴最激狂,也最快的一次!跳入凉水之中,便将整个头顶都没入,在里头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但也预计是惦记着太子妃还在,所以倒也没有泡太久。   他这一出来,澹台凰登时就十分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光裸着上身,半湿的墨发贴在有力的胸肌之上,还有八块十分完美的腹肌,看起来爆发力十足,却也不像肌肉男一样显得过于饱满。   这身段,根本就是一种力与美的收束,也更像是一尊完美雕像!   而那肌肤,比玉质润,比羊脂亮,比月色皎,不同于他穿着衣服时的绝世小受样儿,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儿,很野性!于是,澹台凰开始自我反省,她从前有那么多好好欣赏他身材的机会,怎么一直都没有好好把握呢!这身段,真是多看一秒钟死了也值了啊!   在她发呆当口,他真拿着一块天蚕软丝制成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天蚕丝,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就是被他拿来命人软化,织制,最后当毛巾用的……   擦完之后,很随意的一扔,看那样子是没打算再要了。抬头看向澹台凰,见她呆愣着看着自己,他当即双手环胸,噙着半丝暧昧的笑意上前:“看呆了?”   澹台凰木然点头,然后悲催的感觉到有可疑液体将要从她唇际划出,飞快的伸出手背一擦,却对自己的行为半点都没觉得丢脸!因为她确定,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看着现下的场景,也绝对不会比她现下淡定!   潋滟绝美的容貌,风华无双的气度,完美有力的身段,老天对这个人,还当真是偏爱!尤其这沐浴之后的野性美,当真是让女人完全无法抗拒!就是不知道,下面……   这样想着,她的眼神开始不自觉的往下扫,然后便看见了一条裤子……第一感觉是幸好,幸好这货还有点羞耻之心,没有什么都不穿就跑出来!第二感觉,为毛,为毛好像有点可惜?   见她的眼神开始往他下身扫,他邪笑:“怎么,太子妃想看?”   “不想!”答得飞快,并且坚定摇头,转头看向窗口,一副“我很纯洁”的样子!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只木鸡!   太子爷不甚在意的笑笑,伸手拿起枕边的那条项链,也正是澹台凰那会儿看了半天的链子。随手戴上,几十颗细小的钻石,在他脖颈之上闪光,看起来竟然不觉得恶俗土豪,反而带着一种贵公子的随意之感。   澹台凰这一看,也更是呆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垂首看向她,见她还呆呆的看着自己,不怀好意又十分欠扁的笑道:“发什么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要是你每次看了爷的身子都这样发愣,那洞房花烛之夜……你愣着,爷一个人动,多没意思!”   “无耻之徒!”澹台凰黑着脸破口大骂!   这一骂,他倒也不生气,十分暧昧道:“就是无耻,也只在你一人跟前无耻不是?”   “不想和你说话!”澹台凰实在不欲再和这个满脑子龌龊思想的人多说一句话,她要现在、立刻、马上从他面前消失!   因为再多看一会儿,她真的会喷鼻血!那她的一世英名就全完了!   她想走,他却不乐意,好几天没见着,怎么能轻易就放她走?往她跟前一拦,而澹台凰下床太急,一个踉跄没站稳,成功的形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君惊澜见此,倒也没动,好整以暇的等着佳人投怀!   可是,投怀的过程出了一点意外,澹台凰的踉跄之下,脚往后头一滑,一个没踩稳,离他的距离又远了一些!两只手挥过去,原本该是抱着他有力的腰,可是在这一滑之下,稍微往下了一丢丢……   事物的发展辩证关系告诉我们,往往一丢丢的小问题,非常容易造成常人无法接受和理解的偏差,用古语来描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用现代语言来解释,就是成败就在细小微末的细节之间!   而……   用现下的情况来描述,就是澹台凰这么稍微往下一丢丢,成功的一时“手滑”,扯了太子爷那条价值不菲,流云锦缎制成的裤子!   然后,她的一张脸顿时变得十分苦逼而蛋碎,胳膊撑在他的脚边,条件反射的想抬头说一声“对不起”,而这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貌似香菇头的……   接着,澹台凰的脸色从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红的,红的变成紫的,紫的变成绿的,最后变成泡菜色!咽了一下口水,而整个寝宫的气氛也变得十分诡异!   显然,太子爷也是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失误!   低下头,狭长魅眸看向她,似乎是想笑,又不太敢笑,于是变成了似笑非笑。慵懒声线缓缓响起,带着一股子暧昧之意:“太子妃,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澹台凰飞快摇头,眼神还看着某物,不是因为好奇,是因为害怕!她虽然没见过别人的那个啥,但是她好歹也是学过生物的人,这绝对严重超过了中国男人鸟类的平均长度,粗度,看这样子攻击力也极为恐怖!   于是,她开始认真的思考,她真的可以嫁给这个人吗?不会出现新婚第一夜,就死在床上什么的吧?   她如此坚决的否认完,眼神却还直勾勾的盯着,叫他唇际笑意更浓:“不是?不是太子妃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做什么?”   这话一出,她脸色一红,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并且以光速将他的裤子往上一提,提完脸色又是一红,顿时感觉自己更加傻逼了!哆嗦着开口:“那个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但是我觉得,我们年纪都还小,婚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下,再仔细考虑看看!”   这尼玛嫁给他真的有可能在床上出点意外暴毙啊!   她这样一说,他神色顿时冷了半分,眉间朱砂也在刹那间嫣红似血,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澹台凰,你最好不要逼爷操之过急!”   这个“操”,发音很有点不同!   澹台凰自然是听出问题了,但是她假装没听见!飞快的跳下地,三步并做两步的往门外奔:“那个,那个,我先回客栈,明,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像是龙卷风一样,从他屋子门口刮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懒懒勾唇,也知道她现下是过于尴尬,倒也没有追,由着她出去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兄弟,懒洋洋的感叹:“看来下次还是不能太吓着她……”   吓跑了,就没媳妇儿了!   澹台凰浑浑噩噩的从君惊澜的府邸奔了出来,整个人像是刚刚被人暴打了一顿!整个脑袋啥都没有,只剩下粉色的,貌似香菇头的,庞大的,攻击力很强的某物……   不是因为她好色,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更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视觉和脑电波刺激,尤其想想他最后那句警告,操之过急?让她回去找父皇说退婚都不敢了!   头脑晕眩的走了几步,忽然有一人拦在她的面前:“倾凰公主,我家主上请您一叙!”   “嗯?”澹台凰神智终于找到了半分,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她明明穿着男装!凝眸一看,正是前没多少日子就见过的纳兰止,他家主子,他家主子……   不就是那个被自己当面编排了很久的楚玉璃?!   哦草!这去了还有活路吗?这样一想,她飞快而坚定的摇头:“不,本公主没空,以后有机会……”   “我家主上说了,若是公主应邀而去,上次之事,他便权当没有发生过!而进去之后也不过是吃顿饭罢了,还请公主权衡!”纳兰止容色淡淡,接着开口。   澹台凰皱眉:“你确定只是吃顿饭?你确定我这次去了还能活着回来?你确定他不是找我麻烦的?”澹台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语气十分激动。能跟君惊澜比肩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要是能以一顿饭化解了仇怨,倒也可以,省得她每天提心吊胆!   “我确定!”纳兰止轻声开口。   “那好!”澹台凰应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跟着纳兰止上楼,一进屋,便见着了那个如画一般温雅的美男子,但她早已对美色免疫,是以也没有过多的感觉,到他对面坐下。   坐下之后正要开口,满面的笑意忽然僵住,看着满桌的菜,还有自己面前的一大盘子香菇……脑中飞快的想起了某人那庞大昂扬挺直的……   她飞快的跳起来,十分激动道:“尼玛!这饭我不吃了!”    ☆、【028】婆媳初见!   看她如此激动,根本都超出了一个人类该有的正常反应,楚玉璃浅淡双眸中浮现出半丝困惑,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又低头扫了一眼那些菜,终于淡淡问:“可是有什么菜不合胃口?”   这话一问,澹台凰终于冷静片刻,深深地感觉她和楚玉璃的性别要是交换一下,她现下就已经可以轻佻的说一句,“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儿!”,实在是太聪明也太能体恤人了!   她冷静下来之后,飞快的点头,指着那盘子香菇,飞快开口:“是的,马上将这个菜端走,我这辈子不愿意在饭桌上看见它第二次!”   从前对香菇是不爱吃,却也没有说能讨厌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境地,但是那会儿看了某些不该看的东西之后,她现在已经郁闷到了顶点,一看见这玩意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人!”楚玉璃点头吩咐,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   那人倒也没问楚玉璃什么,只看了看他的表情,就已经会意,很快的将那盘子价值不菲,经过了不少道工序的才弄熟的香菇端了出去。   香菇走了,不,香菇被人端走了!   然后,澹台凰童鞋终于淡定了,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在他对面坐下,还故作潇洒的摇了几下自个儿手上的水墨折扇,看他半点问自己为啥如此排斥香菇的意向都没有,倒让澹台凰心里有点毛毛的,斜瞄了他一眼,主动问了起来:“太子殿下就一点都不好奇本公主为何如此排斥香菇?”嘿嘿,好奇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上次她蹭饭的时候,桌上也是有这道菜的,但是上次她没有激动成这样,楚玉璃这样聪明的人,是一定会注意到其中细节的!注意到了却不问,反而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而她这样一说,楚玉璃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温润儒雅,当真是琉璃美玉一般,华光美溢,美到极致,却又丝毫不显张扬,缓声开口:“这世上的一切,自然都有其道理。本太子又何须事事,都问清楚一个前因后果?”   “本公主可以理解为是太子为人豁达吗?”为什么觉得这说话的方式,有点貌似神棍国师大人的说话方式,好似什么都不在意,还充满了禅机佛语。   但,很快的,她清楚的知道了楚玉璃是楚玉璃,笑无语是笑无语。   只见她话音落后,楚玉璃缓缓摇头,轻声道:“非是豁达,只是有些事情,若是一味的去谋求答案,而得到的答案若不是自己想要的,或是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那又当如何?所以,不若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也免了……徒增烦恼!”   就像,从他中毒,若一直都以为真如太医们说的那般,只是生来体弱,倒也还没什么。偏生的,有了怀疑,就想查,也最后查出来是中毒,继而查出来凶手……说不后悔自己去查,绝对是骗人的。   这件事,知道了,还当真不如不知道。   澹台凰听着他这样一说,很快便能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有故事,也是一个经历过人生的人,就同君惊澜一般。每个站立于高处,真正强大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凭空得来的。而所有凭借实力上位的人,她也都是欣赏的!   于是,她笑了笑,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开口:“敬太子一杯,先是为本公主先前的不敬赔罪,后么,是为太子深知人艰不拆的道理喝彩!”   而她这话音一落,他浅而淡雅的眸中闪过半丝困顿,显然是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澹台凰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开口解释:“人艰不拆,就是活着已经如此辛苦,有些事情便不要拆穿!”现代语言,丫听不懂是正常的!   “呵……”他顿时失笑,笑容也是淡淡的,衬得他如画而单薄眉眼更好看了一些,白皙而修长的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举起,“请!”   “请!”澹台凰仰头喝下,看着他美玉般的容貌,心中开始赞叹!   世上已经有君惊澜那样艳丽张扬到极致的日月之辉,竟然还有楚玉璃这般温润淡雅到顶端的美玉之泽。两个极端,同样出色,都能给她遇见,她是该赞叹自己运气不错,还是该赞叹造物主的奇思妙想?   一杯酒下肚,原本因为澹台凰之前的不敬而十分尴尬的坏境,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但气氛却一直没有趋向活络,因为事实上,澹台凰虽然欣赏这样的美男子,也欣赏他不跟自己计较的气度,更欣赏他的能耐,对他却还是有所不满的!   因为他让人散布出去的谣言!   故而,她只是低着头,拿着筷子,十分淡定的吃菜。看这样子,也不再有任何攀谈的*。   楚玉璃是何等聪明之人,只见她这模样,很快便知道她是为何疏离自己。淡淡笑了笑,温润声线似乎天籁:“倾凰公主,可是因为谣言之事生气?”   “生气谈不上,只是本公主若是误信了谣言,或是心理稍稍脆弱一些,就不会出现在北冥。大楚太子自然也能成功的得偿心愿,而本公主却也想问上一问,好歹太子也是做大事的人了,也毫无疑问的是个男人,搞出这种事情,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澹台凰这话,问的语气是十分温和的,但是内容却绝对谈不上是友好。   或者说,还有点针锋暗藏,咄咄逼人!   然,楚玉璃听着她这话,却也没觉得生气,轻笑了声,缓声开口:“公主,这并非卑鄙,而是兵家之策。兵行轨招,兵不厌诈而已。公主棋高一着,胜了,这一局,本太子自然是甘拜下风!”   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笑,开口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楚太子果真好计谋,要是本公主稍稍蠢笨一些,可就真的上当了!”   她自然没有忽视他所言的这一局,他甘拜下风,其实潜台词就是这一局完了之后,还有下一局。但是人艰不拆,这个问题她说出来,或着是为之纠结,根本都没有任何意义,他该跟自己为敌,还是照样为敌!那便干脆不说,说了,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这样一说,楚玉璃浅淡双眸忽然亮了半瞬,唇际笑意也浓了几分,开口问:“公主也懂兵法?”   “略知一二!”她倒是想说自己不懂,可是被家族那群老家伙逼着学了十几年,想说不懂都不行。于是,她很谦虚的回了一句,略知一二。当然,谦虚只是表象,事实上她的表情还是很得意的!   楚玉璃笑笑,倒也不再问了,却察觉到自己是真的发现了一个惊喜,她竟然连兵法都懂。   也许……这么多年的梦境,并不是偶然,而是上天给他的指引。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拿起筷子,吃菜,动作姿态十分雅致,不同于君惊澜的慵懒闲散,是另一种风格的美好,一眼看去,只会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澹台凰这个看多了美色,又对他颇有成见的人,所以已经很难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埋头吃菜,吃完赶紧走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当彼此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走出了这个门,因为联姻的事情,他们两个还会成为仇人,成为对立的两方。   整个屋内的气氛几乎是安静的可怕,也诡异的可怕,只有两人吃菜的声音。   澹台凰想着的是早点吃完,早点走人,但是楚玉璃却并不这样想,他一边吃着,忽然抬头,笑着开口提议:“公主可会下棋?”   这一问,澹台凰原本是想说不会,但是看着对方那带笑的眼,便知道在他面前扯谎,不过是徒添笑话,点头开口:“会!”   “吃完饭,公主与本宫下一盘棋如何?”他开口邀请,笑意淡然,十分绅士,美玉一般温润,看起来很好说话。   但澹台凰心里清楚的很,所谓温润如玉,不过是面前这个人的表象,这货骨子里其实和君惊澜一样,黑心霸道的很。都说了会下棋了,想推却基本上是没戏,说不准激怒了对方还不能活着离开。故而她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   北冥太子府。   今儿个吓坏了未婚妻的太子爷,此刻,正十分悠闲的靠在软榻上,吃着下人递过来的葡萄。一线红唇张合之间,是邪肆魅惑的风采,浅浅望去,犹觉慑人心魂。   太子爷悠闲吃着葡萄,想着那女人瞪大了双眼看完,那惊慌失措,仿佛深受打击,又十分害怕的模样。他便有点想笑,又有点……得意。原还只是想娶她,其他的倒还没多想,透过今日,他倒是忽然开始期待起他们的新婚之夜了!   预计,她会相当害怕……   这样想着,竟然禁不住笑出了声。这可是太子爷第一次如此失态,直直的让一旁的小苗子看的擦了擦自个儿的眼睛,深恐自己是看错了!   也就在这会儿,一道清亮的女声大刺刺的传来:“呦呵,几个月不见,我家惊澜倒是学会傻笑了,是谁家的姑娘叫你如此魂不守舍啊!”说话间,一个约莫三十多岁,姿容绝美的女子,摸着自己的下巴,相当猥琐的走了进来。   这戏谑一问,君惊澜凝眸一扫,懒散笑意顿时绽于唇边,微微翻身,便坐了起来,几个大步迎了上去。开口笑道:“干娘来了,竟然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他这一说,南宫锦几个大步走了过去,随便找了个椅子往上头一靠,抓起一边的水果就往自个儿嘴里塞:“老娘要是让人通传了,能看见你这貌似思春的傻样儿?好了,废话不多说,你媳妇儿呢?带出来见见!”   南宫锦说话,从来就是这个模样,用词也属于完全不顾忌人家感受的类型,“思春”这样的词,她是可以随意脱口而出的!百里惊鸿闻言,寡薄的唇畔微勾,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满是宠溺,看了南宫锦一眼,走到一边落坐。   其实不通传,是他的意思。告诉她的,是给惊澜一个突然袭击,事实上是不欲让冷子寒知道,让冷子寒知道了,又要跑来见面。但是这样的理由,他会说么?   南宫锦的说话作风,君惊澜自然也是早已习惯。   懒洋洋的笑了笑,往对面的华椅上一靠,闲闲开口:“干娘,您这是为了她来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为了你来的?小兔崽子,说了多少次了,媳妇儿不管是丑是美,都总是要见公婆的,你不肯带她来见,老娘自然只有自个儿来了。人呢?”南宫锦这样一问,眼神便是四处一扫!   这个干儿子的性子,她了解的很。虽是承袭了君临渊的狠辣、风度,但为人处事却与君临渊大不相同,狠辣之下还极为霸道,所以她断定,要是那小姑娘到了北冥,他让她出了太子府才怪!   但是,这次南宫锦显然是料错了。   太子爷闻言,狭长魅眸微挑,不甚在意的笑笑,开口道:“干娘,这次您恐怕要失望了,她刚走没多久,说是明日会来!”   “啥?!”南宫锦不敢置信的坐直了身子,将君惊澜浑身上下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眼,看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迟疑着开口,“儿子,你转性了?”   “她想走,我哪里舍得拦!”他笑,半真半假的说着。   干娘了解他,知道他的性子,不会如此轻易就说成婚,更不会为了不喜欢的女子如此大费周章。而他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自己,却没有将她留在太子府,留在自己身边,分分秒秒都要看见。自然是和自己往日的处事手段相悖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何事,他才没有拦,这样的事儿对着长辈,也不太好意思说吧?   他这话一出,南宫锦的表情开始变得十分感叹,连连点头:“就是应该这样!要给你自个儿的娘子足够的自由,不要总是让她活得如同笼中之鸟,这样才能让你们夫妻的生活真正的愉悦……”   她就这样充满了影射含义的说着,眼角的余光不断的扫向百里惊鸿,好像就是在说,看见没,我干儿子多有与夫人相处的智慧,你丫的严重应该学着点!以后不要随便干涉的我的自由……   百里惊鸿闻言,也看着她充满了暗示的目光,寡薄的唇畔微勾,清冷如月的声线响起:“出来半天了,回家吧。”   “啊哈哈哈……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都还没见到儿媳妇呢!”南宫锦开始干笑,并且深深的意识到自己是弄巧成拙了,争取“自由”的企图也失败了,而且看情况,要是再刺激下去,就真的连来北冥看一下干儿子的自由都没有了!所以赶紧退了一步!   君惊澜也早已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习惯,懒懒笑了笑,开口提议:“干娘可要见见如烟,她现下正在皇宫!”   “见她做什么,那个死丫头,从来不把老娘的话放在心上,见了生气!”南宫锦开口轻啐,显然是对百里如烟不听自己的话,死活硬要跟着冷子寒四处跑的事情,几百个几千个不满!   她这样一说,君惊澜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很快的,小苗子便将一个托盘端了上来。   托盘上头,放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极为老旧,好似是已经被人珍藏了多年。而布袋之上,还绣着龙型的图案,更是象征着王权的明黄色,南宫锦看着看着,微微皱了皱眉,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   托盘到了他们跟前之后,君惊澜缓声开口:“原是打算去看干娘的时候,亲自将这东西送过去的,但是干娘既然来了,现下便直接给您吧!”   南宫锦听着,是越发狐疑,伸手将那布袋拿过,扯开一看,里头全是自己最爱的银子,心下一喜,很快的,也看见里面一张薄薄的纸,拿出来,打开一看。   虽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信件,墨已冷,纸张已经泛黄。簪花小楷游于其上,笔墨却清晰依旧,仿若当年:   “渣寒,老娘警告你,你马上把老娘的工钱还来!圣人有云,夺人钱财着,禽兽也!有钱而夺人钱财者,禽兽不如也!   你竟然抢夺我的钱财,你说是你不如禽兽呢,还是禽兽比你强呢?好了,我也不再跟你说这些大道理了,反正你那猪脑袋也不可能理解,跟你说这个等于对牛弹琴,总之,你最好马上把我的钱还来,不然我就咒诅你国破家亡,万年不举!   不过那你那样子,也不像是举的模样,难怪这么大一把年纪,也没哪个妃子给你下个崽,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若是识相,就乖乖的把老娘的钱交出来,老娘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落款,是几个清晰的大字:“你苏大爷字!”   堪堪看完,眸中落下泪一滴,轻轻的砸到信件之上。她倒还记得,这并不是她的字迹,那时候她还不会写古文,是她口述,让浅忆替她写的。   她更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意气风发,让那丫头在信件上写上“狗寒!”,浅忆又是如何跟自己讨价还价,吓破了胆也不肯写。最终改成了“渣寒”。   如今,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浅忆不在了,皇甫怀寒也不在了。她都说不清自己心中是喜是悲,皇甫怀寒一死,她终于是为慕容千秋报了仇,也是为当年百里惊鸿为她舍弃南岳讨回了一个公道。   但是这样一张充满侮辱意味的信件,他却留了这么多年,叫她心中是何感想?   而,若是让他知道,这信上的字其实根本都不是她写的,他是否会觉得讽刺?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君惊澜也只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个大概,因为所有的知情者,在事后几乎全部失踪,而知道事情经过的上位者,也很一致的选择了保持沉默,根本无迹可寻。只知道,西武先皇,似乎是死在了皇甫怀寒的手上,当时是为了一个女子。   而那个女子,就是干娘!   她落泪,自然也轮不上自己这个做干儿子的安慰,百里惊鸿已经很快的起身,揽住了她的腰,淡薄的声线响起:“好了,都过去了。”   南宫锦闭上眼,将眸中最后一点水光逼了出来。十八年的恨意,也终于是有了终结,但她却也并不觉得特别开心。看着那一百两银子,总还记得当年在北冥皇宫的门口,君临渊还在,那个如兰一般高贵君子,却惨遭命运不公对待的人还在。   他们在皇宫门口,送皇甫怀寒离开,为了这一百两银子,她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宫女身份飞了皇甫怀寒一脚!正中菊花……还险些被下令宰杀。   如今,他倒也还记得,将这一百两银子还给她。   沉默了片刻,她问:“是皇甫怀寒让你转交的吧?”   君惊澜点头,容色冷寂,闲闲回话:“临死之前的嘱托。他还让我告诉您,不论时光如何变迁,在他心中,您仍旧是当年那个苏锦屏。而将这银子还给您之后,他便再也不欠您什么了。至于您让我问他的问题,他也给了答案。他说,自己并不后悔,倘若时光重来一次,他仍旧会有相同的选择!”   这样的回答,其实已经在南宫锦的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却也忍不住嘲讽:“伤害了那么多人,最终也赔上了自己的命,却还说不后悔。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不过几尺棺木,一抔黄土罢了!”   只是,到了今日,既然人已经没了,她心中也不再有恨了。   这话,说得君惊澜低笑,却没有开口多做评价,毕竟皇甫怀寒是绝对值得敬重的王者,已然身死,他不会在人死后妄议,这是一种风度。   南宫锦将东西收好,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开口说起另一件事:“惊澜,说起皇甫怀寒,干娘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和慕容馥,是当真不可能吗?”   慕容馥,是慕容千秋唯一的血脉,对这个孩子,她也是有亏欠的。若不是她,这个孩子应当是西武的长公主,如何也不会平白没了父亲。   她这样一问,君惊澜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声线依旧尊敬,但也不难看出他有些不豫:“干娘这是明知故问?”   这话一出,南宫锦也知道他不高兴,当即笑了笑,开口安抚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慕容馥当年是我一手扶上皇位的,扶她登位,一来是因为对慕容千秋的亏欠,二来是为你着想!我的干儿子有多出色,我是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慕容馥定然能为你心动。虽然我已经不再西武朝堂多年,但余威犹在。若能娶得慕容馥,便等于拥有了整个西武,和娶澹台凰必然不同。但,干娘也明白感情这回事儿,是不能用这些东西来衡量的,所以你若是真的喜欢漠北的那个丫头,干娘也还是支持你的!”   南宫锦,便是当年西武朝堂之上,权掌天下的燕相。退出朝堂数年之后,又以雷霆之势而归,扶了慕容馥上位,随后又消失无踪,在西武史上乃是传奇人物。   对于干娘当年女扮男装,在西武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之笔的一事,君惊澜自然是知晓的,当然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着想。   然,他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折射出一种极为凌厉寒芒,凉凉开口,语带轻蔑:“区区一个西武罢了,儿子若想要,还需委屈自己去娶慕容馥?”   这样一问,南宫锦当即不开口了。她当然知道君惊澜的实力,只是觉着直接娶了慕容馥,会省去很多麻烦。但她毕竟不是只知道权势的老古董,只是将自己的考量提出来,怎么做那都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是以笑道:“也罢!你们的事儿,干娘就不多管了,比起这些个身外之物,干娘自然更希望你幸福快乐!只是干娘也希望,即便有朝一日,你要吞并西武,你能尽量留下慕容馥一命!”   他闻言,薄唇微勾,笑意很凉:“若她不找死的话……”   不找死,就留。找死,便死。   南宫锦也清楚,他肯回这样一句话,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她素来也没有倚老卖老得寸进尺的习惯,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去北冥的街上逛逛,明日你一定要将那小丫头带来见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这小子都动心,还弄得魂不守舍的!”   “谨遵干娘之命,干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君惊澜笑得肆意懒散。因为干娘和她,他总觉得她们之间有某些联系,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具体是哪里相似,他又说不太上来。   南宫锦猥琐点头,嘱咐道:“记得让她给你干娘多准备点见面礼!”   这话一出,即便睿智淡定冷静如同君惊澜,嘴角也禁不住微微抽了抽。百里惊鸿更是扶额,一把拉住南宫锦便出门,远远的,听见他淡漠的声线传来:“初见公婆,该是我们给见面礼!”   “什么?那我不见了!”南宫锦十分激动!   君惊澜顿时失笑,在他们身后笑着摇头,见了干娘,心情也更是好了不少。但是小苗子公公很伤心,老主子进来之后,都没往史上最俊俏的公公小苗子身上看一眼,这实在是太叫人伤心了……   就在这会儿,门口进来一个人,正是前不久去西武刺探了一下消息的东篱,他可以说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进来之后,便单膝跪地:“爷,皇甫轩已经攻占了西武边城,而西武大将尉迟风也已经赶到战场,两军对峙,现下是僵持局面!”   东陵南宫烈,西武尉迟风,北冥炎昭,都是当世大将。有尉迟风在,东陵想要吞并西武,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   君惊澜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然而他点头之后,东篱却并没有走,反而表情变得十分迟疑。   微微挑眉,懒洋洋的开口询问:“还有何事?”   “还有,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经过锁清秋的时候,看见太子妃进了那家客栈,还看见了纳兰止,应当是楚玉璃相邀!”东篱很诚实的将自己的见闻禀报了上去。   然后,太子爷那满心的好心情,顿时是半点都没了。容色冷寂的厉害,唇际的笑意也温和得惊人,眉间朱砂更是血色一般艳丽刺目。凉凉开口,声线很冷:“楚玉璃,在爷的地盘上,也学不会安分。也许是在北冥这几日,他是过得太惬意了!”   这话,说得东篱背脊发凉,直觉爷不会和楚玉璃善罢甘休。他迟疑着开口询问:“爷,要不要将太子妃请回来?”   这个“请”字,声音很重。映射含义便是澹台凰不愿意回来,就押来!   他这一问,君惊澜倒是笑了,端着下巴,懒洋洋的开口:“不必,只需要让她知道爷病了,风寒,记住,只让她一个人知道!”   她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然后病了,所以这风寒么,自然就是因为她扯了自己的裤子,着了凉,才染上的……自然,她是要负全责的!   东篱看着自家主子的笑,顿时感觉很阴险,像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点头称是。   敛下了笑容,他又凉凉开口:“让独孤好好督促水军之事,国之机密不可外泄。至于炎昭,他性子莽撞,近来要看着他些!”   “属下明白!”   ……   客栈之中,两人饭罢。   已经在下棋,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交错纵横,争锋相对,两不相让。   楚玉璃就落下一子,忽然开口问:“倾凰公主,儿时有没有去过楚国?”   “没有!”她虽然没有真正澹台凰的记忆,但是事后成雅都跟她说过,她可是从小到大都在草原和娜琪雅作对,根本不可能去过别处。   “那,公主可有印象,上次之前是否见过本宫?”楚玉璃又是一问。   他这一问,澹台凰当即挑眉,面上多了几分防备,但还是实话实说:“没有!倘若我先前见过太子,上次在客栈,便不会开罪了太子了,不是吗?”   她每一句话,都掌握的很有分寸,半点不与他过于热络,不泄露自己。而更多的,还有点针锋相对,视为对手的防备意味在里头。   “公主此言有理!”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应当是没见过,因为记忆中半点印象都没有。可是这十几年来,日复一日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迟疑之间,忽然有人敲门。   楚玉璃一听这声音,当即浅笑,淡淡道:“看来,是有人找来了!今日,便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棋还没有下完,也并未分出胜负。澹台凰没说话,微微挑眉……   “进来吧!”他开口吩咐。   纳兰止在门口开口:“主上,是来找倾凰公主的!”   澹台凰眉心一跳,顿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这么快又被那妖孽知道了吧?她说自个儿是被逼上来的,他会相信吗?   果然,她没料错。不一会儿,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进来,恭敬开口:“太子妃,有急事请您回去!”   澹台凰虽然尴尬的不太想见君惊澜,但也不想和楚玉璃这么一个深沉的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屋檐下,而且那妖孽要是生气了,她还是早点回去“认罪”会比较妥当而安全,于是当即起身告辞:“楚太子,后会有期!”   “请!”楚玉璃也不留,扬手便请。   澹台凰大步而出,走到门口,正好和楚七七迎面相撞,楚七七一见她,眼前便是一亮,条件反射的开口:“三哥哥!”   对这样的姑娘,澹台凰是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的,登时也笑着开口:“七妹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没等楚七七回话,大步而出。确实是有事,见着她,也有点尴尬!   楚七七留在原地,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对方就是君惊澜的未婚妻澹台凰。皱着眉头进屋,对着楚玉璃不满道:“玉璃哥哥,都是你要联什么姻!现下好了吧,三哥哥都不理我了!”   楚玉璃淡笑,一挥手,示意下人将这盘棋盖起来。对着楚七七轻声开口:“若是皇兄想娶她给你做皇嫂呢?你可愿意成全了皇兄,跟北冥联姻?”   “啊?!”楚七七惊愕的瞪大眼,在下一瞬间又变成了狂喜,重重点头,“我愿意,太愿意了!三哥哥,不,凰姐姐给我做嫂嫂,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这样一说,楚玉璃又笑了笑。   旋即,浅淡双眸看了看澹台凰方才坐的位置,还有她与自己相处之时的模样,缓声开口:“如此防备,如此针锋相对。本宫倒是好奇,和君惊澜相处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模样……”   这话,有点酸酸的味道。   ——俺是求月票,楚玉璃好嫉妒的分割线——   澹台凰出了客栈,那侍婢就告诉她,太子爷风寒了,而且相当严重,已经卧床不起。   她很快的想起了自己先前不小心做的好事儿,于是很厚道的把责任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故而也深深的认为自己必须要去照顾一番赎罪,并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只是这么快就卧床不起,是不是有一丢丢……夸大其词了?   正在她带着那侍婢行路之间,她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个斗笠,往一条巷道里面走,虽然被斗笠遮住了容貌,但是澹台凰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就是绝樱!   她怎么会出现在北冥?难道还是为了刺杀楚长歌?或者是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样专业而武艺高超的杀手,来了北冥,来意绝对不会简单。   这样想着,她飞快回头对着那侍婢吩咐:“你先回去,告诉君惊澜我随后就到!”   “嗯!”侍婢没有多问,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而澹台凰则悄悄的跟上了绝樱的步伐,街上人很多,她脚步很快,绕到小巷口也花了不少功夫。而等她到了口上,绝樱已经转了一个弯,是以她动作也快上了几分,飞快的往跑了几步……   而这一跑,前方的另一个岔道口忽然走过来两个人!   她动作太快,一个收势不住,给撞了上去!南宫锦是何等人物,到底是当年的第一杀手,只轻轻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去!但,也就是这一避开,动作太猛太急,袖子里的一锭金子也被甩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澹台凰也终于收住了脚,偏头一看绝樱又转了一个弯,她心下一急,看也没仔细看险些被自己撞到的是谁,就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飞快的对着绝樱的脚步追了上去!   一件小事儿,对方也已经道歉,南宫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轻笑了声,上前几步想把自己刚刚掉到地上的那锭金子捡回来……   说时迟,霎时快!   在她伸手的同时,忽然从隔壁的巷子窜出来一条狗,飞快的一口叼着金子,转身就跑了!   “*!抢老娘的钱!”条件反射之间,南宫锦已经掏出刀子,想宰了那狗!但因着这么多年的修身养性,就这样一杀,又有点下不了手!去狗的嘴里抢钱,又做不出来!   百里惊鸿也是知道她的考量,故而也没有出手。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狗跑了!然后,她往澹台凰刚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完全黑透了,显然是把这笔账都算到了澹台凰的头上!她南宫锦是什么人,是当初为了五两银子命都不要,敢当堂顶撞皇帝的人,更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能给皇帝写警告信还踹皇帝屁股的人!   可是,今儿个这不长眼的瞎撞,居然害她损失了一锭金子!狠狠咬牙:“这简直是人倒霉了走路都被人瞎撞,撞完了还他妈的没了金子!要是再让老娘见着刚刚那个人,我一定替他母亲好好教育他走路要瞪大眼!”   心中的怨恨火焰高燃,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想弄死澹台凰的意愿呼之欲出!要是再让她见到,再让她见到……非得宰了丫不可!   百里惊鸿淡薄的声线响起,开口劝解:“一锭金子罢了,你我并不缺钱。”不仅仅是不缺钱,相反是非常有钱。   他这样一说,南宫锦登时大怒:“勤俭节约你没听过吗?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   然后,百里惊鸿就这样被教育了一顿。   于是,澹台凰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未来的婆婆……    ☆、【029】太子妃,你想要爷断子绝孙?   和南宫锦现下深深的厌恶着澹台凰一样,澹台凰也同样非常厌恶方才那两个险些跟她撞到一起的人!   路上好端端的走着,若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忽然从巷道里面出来跟她撞上,她就不会把绝樱给跟丢了!她的心情状态现下完全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擦!也不知道这绝樱这一次来,目标又是什么!   深呼吸了一口气,收了扇子,十分抑郁的往太子府中,唉,也不知道那妖孽病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重!   她这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出来闲逛的独孤渺,独孤渺远远的一见她,就跟个小弟弟见着了姐姐一般,笑嘻嘻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跟前来了:“话说,你去找人算账,算的怎么样了?”   澹台凰现下的心情严重不太好,白了他一眼之后,根本不欲再理会。因为想起算账,她很快就想起了今天发生的那个意外,还有那儿童不宜观看的,现在想起来都害怕的某物……   然后,她的脸色红了又绿了,青了又紫了,最后又变成泡菜色了!   看着她的脸色一变再变,独孤渺有点纳闷的抓了几下后脑勺,没太明白她表情之下的深刻含义。   澹台凰斜瞄了他一眼:“你就一个人出来了?她们呢?”   “她们啊,其实也出来逛街了,拓跋旭那个蠢货舍不得出来,在客栈等着你回去!还有那只动物,在你走了之后一个多时辰,就开始在客栈里头不停的狼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有凌燕、韫慧、成雅出来了,韦凤不见了。不过她们几个,跟小爷走的不是一条道,呃,你看,她们在那里……”独孤渺唧唧歪歪的说着,忽然瞪大了眼,扬手便指向前方不远处。   澹台凰凝眸看去,凌燕、韫慧、成雅都在,唯独韦凤不在,应当是和太子府的人交接去了。澹台凰看见她们的同时,她们也看见澹台凰了,都几个大步跑了过来,而且看成雅的样子还有点尴尬,毕竟主子没批准她们出来逛街,她们就这样跑出来了。并且还强拉了没什么兴趣逛街的凌燕……   “公……公子!好巧!”成雅嘿嘿傻笑,不会被责罚吧。   韫慧跟澹台凰还不太熟,不清楚自己今日的行为会不会激怒对方,所以还怯怯的看着她,不太敢说话。   凌燕表情酷酷的,没吭声,反正她是被人硬拉出来的,这事儿显然不是她的错。   澹台凰倒是没怎么在意的开口,很随意的瞅着她们开口:“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北冥,出来逛逛也好,逛街有银子吗?没有我给点你们!”说着就准备掏钱。   成雅赶紧点头:“有,有的!”他们从漠北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钱。   “没见过你这么好说话的主子!”独孤渺笑眯眯的开口评价,对澹台凰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成雅回了话,澹台凰自然也不必再拿钱,只淡淡扫了独孤渺一眼,冷声开口回话:“我享受她们的服侍和伺候只是因为我懒,并不代表我打心眼里就把她们当下人。”   与其说是主仆关系,不若说是朋友关系。   她这样一说,另外几个人心中顿时涌现出几丝感动,暗暗发誓,一定要誓死维护她!没想到,她们维护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澹台凰正准备接着走,去太子府看看那妖孽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病了,没走几步,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女声:“小兔崽子,你给老狼站住!”   这声音一听,有点耳熟。但澹台凰第一次来北冥,觉着应该不会有人这样叫她,所以脚步未停,依旧往前走。   她这样明显的目中无人,自然让南宫锦更加上火,没想到心情抑郁的转了两圈,掉个头这么快就又遇上了,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心下火气一上来,几个大步风风火火的就杀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百里惊鸿微微抚了抚额,显然对南宫锦现下的行为也有点无语,分明那会儿撞上不过是个意外。原本是没什么,可偏偏牵扯到了她最爱的钱……最后就搞成这样。   她往澹台凰的跟前一拦,澹台凰也有点奇怪的看着她,一看,徒然觉得有点眼熟,不知道是像谁。一时间却有点想不起来……   但是无端端的被人拦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是以她皱眉看着对方:“这位……夫人,您这是?”很迟疑的问着,而且她自认自己的语气,即便说不上和蔼可亲,也是相当客气的。   成雅等人方才才听了澹台凰那样一番没把她们当下人的话,原本就是对澹台凰忠心到了极点,此刻更是百分之百的维护,所以都面色不善的看着拦路南宫锦。   “刚才在巷子里头,那个不长眼的撞了老娘的人就是你吧?”南宫锦挑眉咋呼,语气十足不悦。   而百里惊鸿看了一会儿,站在不远处,没过去。锦儿一个人应当也不会吃亏。而且作为男人,自己也显然是长辈,如果不是到了她们真的激怒了锦儿,非要他出手的时刻,他当真不太乐意出去欺压几个年纪和自家女儿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登时就想起来了,倏地一下也上了火:“你就是那会儿那个突然从巷道里头出来,害我跟丢了人的那货?”   “看样子,你说的那货,应该就是我!”南宫锦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二十年前也好,二十年后也罢,她素来也都是冷冽狂傲不服输的性子,这个小辈现下看起来也着实是太过傲慢了一些!甚至用“那货”来形容她,胆子还当真不小!   她表情很冷,澹台凰的表情也绝对不好看。皱眉轻哼了一声:“那你现在拦着我,是想怎么样?那会儿撞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忽然从巷子里头拐弯出来,彼此双方也都有责任,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如何?”   澹台凰是十分讲道理的一个人,故而非常耐心的跟南宫锦讲道理。   但南宫锦是何许人也,是出了名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活的都能说成死的人,柳眉一倒,十分不悦的开口:“道歉?道歉能弥补我的损失和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吗?要不是你,我岂能平白无故损失了一锭金子?噢,我知道了,那狗一定是跟你串通好了,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成雅就十分不悦的开口插话:“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跟狗串通好了?你才跟狗串通好了呢!”   “咻!”她话音一落,登时寒光一闪,一把飞刀,从南宫锦的手上飞了出去!   轻轻一擦,极为锋利,很快的削掉了成雅颊边的半截头发!   成雅正要发怒,南宫锦却只是冷眼看向她,冷声开口:“这只是一个教训,若非看在你衷心护主,这刀子划破的是你的喉咙!”若不是觉得这丫头衷心的程度和浅忆有些像,就凭着她那句话,她就要了她的命!   “嘶!”凌燕开始拔刀,双眸喷火。   但澹台凰微微抬手,制止了凌燕的动作,她并不傻,一眼就能看出对面这个女人的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后也一直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传来,显然是那会儿跟这个女人一起被自己撞上的男人。只是这女人一个,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个男人!   这要是打起来,吃亏的几率太大!   权衡之下,澹台凰很理智的选择了不硬拼!但是她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自然也没有吃哑巴亏的习惯,看着面前这个美艳女子,颇为不悦的开口:“这位夫人,是你侮辱在先,我的下人不过是为我说了一句话,按理说应当是扯平了,你为何要忽然出手?”   南宫锦收了匕首,双手环胸,脚踏八字步,颇为轻佻的扫着澹台凰:“好,下次老娘不来突然的,老娘会先通知了你之后,再出手!”   “……”她要强调的是有没有通知的问题吗?这女人脑子没病吧?“夫人,在下敬重您是前辈,但也请夫人见好就收,不要欺人太甚!”   “好说!你把那锭金子还给老娘,这事儿老娘就当没发生过!你要知道我这个人,素来单纯可爱温婉善良,从来与人为善,道德品质也十分高尚,还相当好说话,所以你只要把钱还给老娘,一切老娘都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南宫锦说着说着,那恬不知耻自我夸奖的老毛病又来了!   这下饶是澹台凰性子再淡定,听着面前这女人不要脸的自我吹嘘,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几下,脑中忽然响起了那死妖孽自恋的样子,好像和这女人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更大的愤怒,只在顷刻间就占据了她的心,冷睇了南宫锦一眼,冷笑了声:“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想坑钱!”   在现代么,车撞了坑钱,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常见的很。没想到到了古代,人撞了也要坑钱!   她这样一说,南宫锦不悦挑眉:“你说什么?老娘如此光明磊落,会坑钱?”分明就是她撞了自己,害得她损失了银钱好吗?这世道,还讲道理不讲了?是不是因为她隐居了快二十年,世风已经日下到有理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南宫锦的金子是真的因为那一撞被狗叼走了,现下才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怎么看南宫锦,怎么觉得对方就是想坑骗自己的银钱,也就是那俗称的骗子!   她冷冷笑了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对着南宫锦开口道:“这位夫人,我敬重您的年纪大,应当是我的长辈,所以言语之间才十分恭谦。但是也请您自重,天下之间赚钱的法子多的事,您何苦要天真的想着不劳而获,满大街的拦着人骗钱,您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话一出,险些没直接把南宫锦气得厥过去!先是讽刺她年纪大,讽刺完了又指责她坑钱,到最后还加上一句满大街的坑钱!   南宫锦冷哼了一声,倒也不为自己解释,开口道:“我其实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事实上也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小小年纪,武功又不怎么样。带着太多的银子出门,难免对你的安全不利,我这个人为人素来十分善良,很愿意替你保管银子。所以才会有如此言语,你也不用觉得太感动,为人民做贡献,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好了,现下你可以把银子拿出来了!”   南宫锦这样一说,那当真是把澹台凰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类都有点理解不了面前这人的思维,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找人要钱,人家还不必太感动?   “这位夫人,你多虑了,我宁愿揣着银子在路上被人打劫到一无所有,也没有让其他人给我保管的习惯!”澹台凰说话很直,任何时候都是直抒胸臆,和南宫锦绕很多弯子,颠倒黑白的说话方式完全不同。   南宫锦闻言,冷哼了一声,斜斜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老娘一定要打劫,你才肯赔偿你那一撞给我造成的损失是吗?”   “呵呵,损失?这光天化日之下,夫人若是一定不讲理,甚至要当街行凶,在下不介意和夫人到公堂去理论一番!”澹台凰倒也不是重视那一点钱,只是觉得实在没那个道理,无缘无故的,她为啥要赔钱?还有天理没有?   ……   就在这两人僵持之间,君惊澜已经收到了消息。   关于干娘和他的准太子妃,在皇城的某条街道上杠上的消息。听完下人的汇报之后,他顿时感觉到眉心一阵剧痛,他怎么忘了,这两人的身上虽然很多相似点,但是干娘从来不肯吃亏,澹台凰也是个不服软的性子,杠上的几率也很大。   修长玉指伸出,揉了揉剧痛的眉心。   小苗子倒是第一次看见太子爷这么苦恼,他开口道:“爷,这事儿怎么处理?要不您去调解一下?”   他这样提议完毕,莫说是君惊澜了,就连他自己也无语了一下,爷就这样冲上去调解,到时候随便说一句话,也有可能被理解为偏帮,最后要是搞得例里外不是人,那就开大了。   太子爷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如墨长发倾斜而下,举手投足间的风华叫人不敢逼视。   但是他的心情也叫人不忍体会。   起身之后,往寝殿的方向走,并开口吩咐:“去找个眼生的,干娘没见过的下人,出去寻太子妃,告诉她爷快不行了,让她快些来!她定然会退一步……”   小苗子点头表示赞同,是了,太子妃为人素来豁达,不可能就在乎那么点银钱,现在和夫人僵持着,不过咽不下那口气罢了。若是让太子妃知道爷快不行了,定然也不会在那儿跟夫人继续纠缠下去,给了钱就走了,也能避免矛盾不断恶化下去!   旋即,又传来太子爷慵懒声线:“再遣人往干娘那儿送上千两黄金,说是太子妃孝敬她的见面礼!”   这样一说,小苗子又点头,这个法子也不错,夫人生平最爱钱,以太子妃的名义送过去,夫人一开心,自然也不会太计较这些微末小事儿了。而且,以夫人的性子,十有*看在钱的面子上,会亲切的握着太子妃的手,说些道歉和体己的话,以获得更多的银钱!   这样的话,太子妃的气也消了!于是,小苗子禁不住为太子爷竖起了大拇指……高!   然后,听见太子爷低声感叹:“看样子,这两日,暂且不能让她们再遇见,得等她们气消了再说!”   小苗子闻言,重重点头,表示深以为然。这根本就是两只母老虎,撞到一起,恐怕最后被撕碎的是夹在中间的太子爷,说不准老主子也会跟着遭殃……   ……   正在澹台凰和南宫锦的斗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名侍婢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一见南宫锦,赶紧开口:“爷快不行了,您还是快些去吧!”   按照上头的吩咐,她没说爷的身份,也没叫太子妃的称谓,免得被夫人听出端倪。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当即便慌了,心下暗暗斥责自己,居然为了一锭金子跟人家争执了这么久,倒把君惊澜的病给忘记了!皱眉十分厌恶的看了南宫锦一眼,从袖口里面掏出了两锭金子,对着她扔了过去。   什么话都没再说,抬步就急匆匆的跟着那侍婢走了。在她心中,已经将南宫锦归类为了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也要坑骗他人钱财的大骗子!若不是君惊澜病着,她没时间纠缠也没时间去官府,想让她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给钱,根本痴人说梦!   澹台凰走了,南宫锦满意的拿着那两锭金子,因为革命的胜利,让她稍稍有点得意,得意的后果,就是微微出了点意外……   等澹台凰走了,她满意的拿着钱,到百里惊鸿的跟前晃了晃:“看见没,这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只要老娘好好跟他们说,他们就一定会深切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给老娘应有的赔偿!”   “你只损失了一锭金子。”百里惊鸿看着她手中的两锭金子,微微低叹,似乎有点无奈。   南宫锦面色一变,不悦道:“但是我损失了很多时间和口水!”所以多的这一锭金子,是对她的补偿!百里惊鸿倒也没再惹她生气,没再做声。   南宫锦又是笑:“要不是看见那个丫头也是女扮男装,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加上和赫连亭雨长得有点像,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当年她也是女扮男装过,那时候的无奈,现在回忆起来也格外清晰,所以一见澹台凰穿着男装,勾起了某些回忆,让她心中就先软了半分。再加上她和赫连亭雨像,赫连亭雨又和“妖物”很像,所以她才这么好说话,不然,早在对方出言不逊的时候,她就下了杀手了!   “……”百里惊鸿再次没吭声,因为他觉着,她似乎也没有太放过人家。   打了一场“胜仗”,南宫锦心情甚好,揣着金子,就兴致勃勃的接着逛街,但是很快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腰间的玉佩去哪里了?!   ……   这一路往北冥太子府走,澹台凰的脸上很不好看,一来是挂心君惊澜的病情,二来是方才在街上傻子一样被人家坑了钱。   倒是独孤渺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开口道:“凰姐姐,接着!”   这话一说,一块玉佩就对着澹台凰的方位扔了过来!澹台凰没有多想,扬手就是一接,一眼看去,便知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偏头看向独孤渺,很是困惑:“这是?”   “噢,就是刚才你把钱给那个疯婆子的时候,她似乎有点得意忘形,我从她腰间扯来的!”身为天下第一的神偷,自然是要把握一切机会作案。   这下,澹台凰那阴郁的心情才算是好了半截,这完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在她这儿就是一口气的问题,粗略估计一下,这块玉绝对比自己那两锭金子值钱。也就是说,事实上她是赚了!   好心情的将玉佩收起来,对着独孤渺开口赞赏:“你小子能耐,那女人一看就是个绝顶高手,你竟然也能在她手上偷到东西!”   “再绝顶的高手,只要稍稍一个失神,小爷也能叫他们知道厉害!”独孤渺自恋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澹台凰点头:“就是应该这样,给那些成日想着不劳而获的人一些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欺压良民,甚至诓骗钱财!”   倒是成雅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公主,您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如烟姑娘啊!”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澹台凰!是了,当时见着那个女人第一眼,就觉得对方长得十分眼熟,成雅这么一说,还当真觉得有一点。难道是百里如烟的亲戚?想完,她又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再说了,如烟不是说她爹娘都隐居在山里吗?这么可能出现在此处,而且……”   而且如烟她娘,十有*跟自己一样,是从现代来的,怎么可能是个骗子!而刚刚那女人,显然就是个骗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啥关系。   听澹台凰这样一说,成雅也不再开口了,但是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是有点不好的预感。   给他们带路的侍婢,这一路上也没太懂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沉默着完成了上面交给自己的任务,将他们带到了太子府。   刚刚进了门口,韦凤也还不太清楚情况,从里面迎了出来,给成雅他们安排住处。   澹台凰则去看那据说病得快不行了的太子爷!   跟着下人,去了君惊澜的寝宫,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前,还发生了不少让她十分尴尬事件的寝宫。远远的,便见着太子爷躺上床上,面色微红,一副发烧了的样子。   如墨的发丝散在枕间,加上一副病态的面容,带出几丝难以言喻的美感。轻裘薄被覆于身上,狭长魅眸微微闭着,酷似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然后,原本还对他病了这件事儿是真是假,心存疑虑的澹台凰,心中的怀疑在一瞬之间便烟消云散。几个大步上去,病床的边上还站在御医,一见澹台凰,倒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开口:“太子爷感染了风寒,还相当严重,你们一定要好好照看着,不断的给殿下换毛巾擦拭,这烧才能退下来,明白吗?”   “是!”一旁的众侍婢同时弯腰开口。   然后,御医顶着脑后的一滴巨大汗水,从澹台凰的身边匆匆忙忙的侧身出去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这奉旨胡扯,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就在他抑郁之间,澹台凰已然几个大步到了君惊澜的床前。   小苗子一挥手,所有的侍婢全部都退了出去。澹台凰把折扇放下,很有耐心的在床头拧了毛巾,搁在君惊澜的额头,心中也觉得十分坑爹,要不是因为自己,他就不用洗什么凉水澡,要不是因为洗了凉水澡,他就不会只穿了一条裤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因为自己一个没站稳,扯了他的裤子看了不该看的,最后事态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让他病成这个样子!跟君惊澜这样黑心肝的人比较起来,澹台凰真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很厚道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太子爷幽幽“转醒”,狭长丹凤眼中流光带魅,没了往常的那股高深莫测的压迫感,和身为上位者的邪肆狂傲,倒是多了几分朦胧醉意,和刚刚睡醒的虚弱萌态。淡淡看了澹台凰一眼,起初似乎是惊了一下……   旋即,压低了声线,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来了?”   “嗯!”澹台凰说着,便准备起身,再给他换头上的冷毛巾。   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别走!”   这样子,跟他平日里屡屡犯贱的样子很不同,倒像是个怕被人抛弃的孩子,看得澹台凰心中一软,点头开口:“我不走,你先放开,给你换毛巾降温!”   “爷不放!”薄唇勾起,魅眸含笑,表情依旧虚弱,淡淡看着她。   当然不能放,事实上他并没有发烧,一直换毛巾,说不准没病还真给凉出病来了。而且,即便是病了,这活儿也不该她来做,应该交给下人去做,累坏了她,他可是会心疼的!   他这样不配合,让澹台凰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怒气,冲到喉咙边上,就想骂人!但,即将脱口而出的大吼,在看见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之后,登时强忍住了,算了,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她暂且不跟他计较!   就在这会儿,他忽然一问:“太子妃,爷和楚玉璃,谁比较好看?”这样问着,那狭长魅眸看向她,眉间朱砂是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天真的如同个孩子一般,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而这一问,澹台凰原本准备劝哄他先放开,让她给他降温的心,登时咯噔了一下!狐疑的将他的看了半晌,难不成这货是知道自己今日见了楚玉璃了?看了半晌,在他脸上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咳嗽了一声,故作淡定的问:“咳,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爷在“病”了的时候,是非常萌的,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摇了几下,貌似撒娇,慵懒声线听来极为虚弱:“爷就是想问问,爷要听实话!”   “真要听实话?”澹台凰挑眉,实话是可以说,但是担心说了对他有点打击啊!   听她这样一问,太子爷的心徒然沉下去的半分,但是难得有个哄骗她说实话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是以十分“天真”的点了点头,开口道:“爷要听实话!”   于是,澹台凰咳嗽了一声,看着他的表情,实话实说:“其实吧,我认为你们两个应该是不相上下,算是两种不同极端的美男子,一个美得嚣张,一个美得温雅!”但是这种话,对于一天到晚都觉得天下皆丑他独美的君惊澜来说,算是一种打击吧?   然而,她想太多了,太子爷并未被她的话打击到。   狭长魅眸挑起,看向她,接着道:“那,你更喜欢谁?”   这样一问,眼神都徒然冷了半分。   澹台凰看着他眼神一惊,心道这货果然不简单,就是生病了眼神也如此犀利!十分诚恳的开口:“若说有的选择,你们两个我都不想招惹。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那当然是选你了!”   都喜欢上他了,出格的事儿也做了不少了,和楚玉璃那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相比,当然是他比较得她心意,虽然他经常犯贱这一点不好。   “嗯哼!”太子爷哼唧了一声,看样子心情颇好,面色却仍旧是潮红之下带着苍白的病态……   澹台凰看着他这样子,忽然皱眉迟疑着问:“如果我刚刚说更喜欢楚玉璃的长相,你会怎么样?”   “找一瓶毒药,毁了他的脸!”太子爷这个人很直接。   “……”真是作孽!“好了,别扯着我了,不换毛巾你不能退烧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然而君惊澜依旧扯着她的手不放,推搡之间,她袖子里头的那块玉佩掉了出来!他眸光一闪,看着那块玉佩,慵懒声线带着无边无语,十分困顿的缓缓响起:“这玉佩,从哪里来的?”   若是他没记错,这是他八岁的时候,送给干娘的寿礼,怎么会在她的手上?难道……这样想着,太子爷的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说起这块玉佩,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那个惹人讨厌的骗子!咬牙切齿的开口:“还不是今天在半路上遇见一个骗子,那根本就是一个疯女人,胡说八道鬼话连篇,想骗钱还让我不要太感动……”   然后,澹台凰很详细,很具体的把今日之事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之后,太子爷的心情几乎已经可以把小星星童鞋请回来,为他演唱一首小白菜了……原本,她退一步,给了两锭金子,他再往干娘那里送点银子,凭借着这么多年,干娘对他的疼宠,再看在那些钱的面子上,干娘到时候定会跟这丫头低个头,说不过是个误会,让这小狐狸消气,最终化干戈为玉帛,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却偏偏将干娘的玉佩给偷了!   这下事情大条了,恐怕搬了干爹的面子,这个情面也说不下来。当然,干娘这个人,再大的怒气,最终也是可以用钱解决掉的,但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和误会,要怎么化解?   于是,太子爷此刻更加确定了,这几日绝对不能再让她们两个遇见,如何也要缓上几天让她们都气消了再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这样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侍卫们宫人都没有拦,加上这踏步的频率和沉稳度,显然就是干娘的!   顿时,太子爷修长玉指伸出,忽然一扯,一把将澹台凰扯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头,遮住,并飞快的一把压着她!   澹台凰顿感莫名其妙,正要大吼问丫是怎么回事:“喂,你,唔……”   唇被封住,登时一句话都吼不出来了!   他的吻,十足火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被刺激了还是怎么样,吻的力道很大,猛烈而激狂,也澹台凰方才那一惊呼,也将他的舌让进了自己口中,唇齿交缠。   看着他近距离的绝美容颜,澹台凰也慢慢的脑袋有点发昏,没再抵抗,慢慢的瘫软在他怀中。   直到她口中最后一丝空气被抽干,整个人险些窒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南宫锦终于风尘仆仆的杀了进来!   进门之后一张口,就想骂人让君惊澜给她去抓人,在干儿子的地盘上,被人戏耍了一番还偷了玉佩,这个事儿不搞清楚怎么成!   正当她口都张了一半,看着床上堆积起来的被子高度,似乎是两个人!“呃……”她登时没敢随便开口。   而于此同时,君惊澜微微从被子里面探出半个头,看向南宫锦,面色潮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某些激情时刻。狭长魅眸看向她,是带着半丝隐忍和祈求,好似在说有什么事,等我完事儿了再说!   而澹台凰还被被子遮着,只露出了不足五分之一的小脑袋,仅仅能看见头顶的黑发,就连皮肤都看不见。   南宫锦咽了一下口水,满心的怒气也顿时消弭,勾唇一笑,十分猥琐,没想到这小子都把人家骗到床上去了!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给了君惊澜一个加油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转身走了……   有啥事儿能比儿子给她制造孙子还重要不是?那个啥,哦,那个玉佩的事儿,等儿子出来之后再说!矮油,要不是怕坏了他们的好事,她真的好想留下来观摩啊……   待到南宫锦蹑手蹑脚的出去,澹台凰终于缓过气来。狐疑的看他:“刚刚谁进来了?”   “嗯,东篱!”太子爷信口胡诌,现下她们两个真的不能见,待会儿还得去找干爹商量一下……   “东篱?”澹台凰挑眉,明显不信,要是东篱进来,他一个眼神就该出去了,怎么会还在那儿站那么久?   见她不信,他倒也不再解释,又是一吻,狠狠的掠住了她的唇,开始了第二轮掠夺。转移她的注意力,比起上一次,这一吻依旧霸道,却已经柔和了很多,没有再给她窒息的感觉。   而澹台凰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什么,扭动着身子开口:“唔,你好好的,把我拖到床上来做什么?”   她这样一说,却没能止住他的动作,反而因为她的反抗和轻微扭动,更加激发了他的*。修长玉指像是蚕丝剥茧一样,褪开她的衣衫,火热的吻带着暴风雨一般的激狂热度,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身子也慢慢变得滚烫,一点一点的感染着她。   “嗯……”澹台凰的眼眸也开始迷蒙了起来,眸光涣散,唇畔因为那一吻,微微有些红肿,半张着,更能挑起人的情丝。   他呼吸粗重,眸色深沉。眼底除了最原始的*,还有缱绻情深,凝视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的宝贝,每一个动作都很霸道,却也很轻。极怕伤到她……   不知不觉之中,她从抗拒,变成迎合,终而慢慢的沦陷在他的身下。   直到,他的火热隔着薄薄的布料,重重的抵着她。澹台凰面色一怔,的双眸徒然瞪大,想起自己今日无意中看见的某物,脸色骤然一白,心下无比惊恐!毫不犹豫的抬起一脚,对着他狠狠的踹了过去……   “嗯……”太子爷一声闷哼,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痛苦,还有一点冒冷汗的倾向。   一头轻轻倒在她雪白柔软的胸口,所有的欲火在一瞬间消弭,慵懒声线中满是隐忍的痛楚,三分温和七分冷冽十分悲凉:“太子妃,你想要爷断子绝孙?”    ☆、【030】头牌小倌——世子爷?!   “我以为这都是你自找的,无所谓我想要你如何!”澹台凰很无情的开口,咂巴咂巴眼,一派纯洁。这断子绝孙脚,她可不是故意踹的,只是条件反射!   第一呢,她没想这么快就把自己交给他。   第二呢,就算想把自己交出去,也不能考虑这货啊!他的那个啥太那个啥了,她真的不想死在床上。所以这个问题要深思熟虑!   太子爷轻哼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之所以遭受如此待遇,和某些事件有关联。听着她这话,他慵懒声线带着一丝丝咬牙切齿的磨牙韵味:“你就踢吧,踢坏了再看真正吃亏的是谁!”   澹台凰斜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隐忍,终于也明白自己是下脚太狠了。但是心是软的,嘴巴却永远是硬的,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开口:“要是一脚就踢坏了,这么脆弱的玩意儿,我表示敬谢不敏!”   这话一出,太子爷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十分好看。   这女人,还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么,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在这儿,能有力气再跟她说几句话,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她竟然还讲这些风凉话!这样想着,顿时怒从中起,狠狠的一口咬上她的唇,狠狠的啃咬,不断掠夺撷取。   算是堵住了澹台凰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他的心情也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澹台凰却是有点得意的,从前总是被这货气得吐血,风水轮流转,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翻身气得他失态的一天,这种感觉别提多幸福了!当然,如果他生气的后果不是吻她的话,那就更幸福了!   一吻作罢,两人的唇际又扯出几丝暧昧的银丝,看起来诱人的紧。   而太子爷依旧趴在澹台凰的身上,没动。或者说根本有点无法动弹,这女人,一路上没反抗,也没表示不乐意,反而还相当迎合,偏偏到后头,莫名其妙的给他一脚,还正中如此位置!若不是对她直来直往的性子比较了解,他当真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故意给他一种乐意欢好的错觉,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整治自己。   心下抑郁之间,也没忘记给自己争取点福利。   “太子妃,痛!”太子爷开始哼唧,呻吟的声音也很有点大。   澹台凰脸色变了几变,低头看着他眉心艳红的朱砂,还有额角细密的汗珠,也终于是明白对于男人最脆弱之地,轻易不能下太重的手。想着便要起身:“我去给你找大夫!”   这话一出,他徒然抬头,狭长魅眸看向她,似乎是有点讶异,更多的是无奈:“太子妃,你是想要爷把脸面丢尽了么?”   “呃……”好像找大夫来看这个,貌似、大概、似乎、应该真的并不太光彩!澹台凰在心中加了好几个副词来形容这个事儿,终于开始趋于沉默,“不找大夫,那怎么办?要是这一脚真的踢出了大碍,我不就成了北冥的千古罪人?”她最后跟不跟他无所谓,但是真给她踹坏了,北冥的王位最后谁来继承?她不会因为这个,被史官写上史册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十分担忧之间,他薄唇微勾,修长玉指伸出,轻轻抓着她的手,一路指引,犯贱道:“太子妃,你帮爷摸摸就好了!”   话音一落,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脸色开始变成菜绿,狠狠的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冷声开口:“君惊澜,我看你是嫌那一脚太轻了吧?”   “不愿意?”他挑眉,似乎不悦。一线红唇微微抿起,狭长魅眸仇深似海,看得澹台凰心里一阵发沭,开始微微有点紧张。   不乐意是一定的,但是他至于拿这种恐怖的眼神看着她吗?咳咳,真心看得人心里发慌!   见她眸中渐渐显露紧张之色,他那貌似恐怖的神色悠然敛下,往她光洁的胸口蹭了几下,轻声开口道:“不愿意摸摸,吹吹也行啊……”   “砰!”澹台凰一巴掌呼上了他的脑袋!   吹吹?是她想多了,还是他原本就很猥琐?!这丫的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好意思说啊!   这一巴掌挥过去,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声,轻轻一口含住她的朱唇,闲闲开口:“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一人敢在爷面前这样放肆!”   说打就打,偏偏他舍不得还手,舍不得责怪,甚至都舍不得躲开。   当真是有点像她说的……犯贱!   “那都是你自找的!”澹台凰丝毫不甘示弱!   他低低笑出声,声声愉悦,龙舌伸出,勾画她的唇形。轻轻舔着,剑眉微挑,好心情的开口:“自找的?太子妃就不会有一丝丝觉着十分感动?”   “如果你现下就从我身上滚下来,我会非常感动!”尼玛都快压断气了!而且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好不好,他以为一个这样的绝色美男子,又是她已经有点喜欢的人,就这样趴在她的身上,动不动就蹭几下,吻一口,她不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太子爷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苦恼。旋即忽然抱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然后,讨巧一般的开口:“太子妃,现下感动了吗?”   “感动你妹!”澹台凰破口大骂!   太子爷悠然浅笑,有力的臂揽着她光洁的蜂腰,好心情的在她耳畔找骂:“太子妃,你我好不容易才能如此亲近一次,你为何总要如此无情?”   澹台凰很迈力的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虎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就是面色青紫的厉害。   但是他扣得很紧,她扑腾了半天,还是没起来,倒是布满吻痕的胸口在他面前不断晃动,让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也掩住了她胸前春光,轻声警告道:“太子妃,你要是再诱惑爷,爷就不客气了!”   “呃……”然后,澹台凰终于意识到刚刚在床上发展的那一段,自个儿衣服很裹胸布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这样上下晃荡确实有点勾引的嫌疑!于是,听他这样一警告,当即趴在他胸口,是动都不敢动了。   但是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十分苦逼,还带着非常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君惊澜,你没发现这样压着,会把我原本就没有多少的胸压扁?再压就真的没有了!”   “呵……”太子爷忍俊不禁,修长玉指轻轻抚着她的发,十分欠揍的开口,“放心,虽然很小,但是爷已经看习惯了,并不十分介意。稍稍再小一点,似乎也没太大影响……”   “滚犊子!”这狗日的还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货!翻译过来就是欠虐。她阴沉着脸色磨牙半晌,十分阴森恐怖的道,“君惊澜,你再敢明里暗里讽刺老娘胸小,老娘现在就再给你补一脚,你信不信?”一脚没断了劣根,再来!   她磨牙说完,他笑。   狭长魅眸眯起,低头一看,饶有兴致的开口:“太子妃,你没发现几天不见,其实是真的长大了不少吗?”   呃……澹台凰狐疑,也低头一看,又回忆了一下先前的大小,好像是真的长大了不少。难道真的是二次发育?但是会不会发育的太快了?纳闷的抓了几下脑袋,脑中灵光一闪,很快就通了:“我知道了,应该是因为在最近缠着裹胸布!”   恩格斯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裹胸布往死里缠着,胸部反抗一下,最后长大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如此论断之后,他又是一笑。微微低下头,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表情很是暧昧。   说完之后,澹台凰的脸顿时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虾米,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看那愤怒的模样似乎是想把他给撕了!瞪了好半天之后,似乎终于找到词来形容他,咬牙切齿的愤恨开口:“君惊澜,你不要脸!”   “太子妃若是不信,以后便多给爷揉揉。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挑眉邪笑,说的话非常恬不知耻。   澹台凰磨牙了半天,终于劝服了自己,她是一个正常人,不与变态计较!是的,这死妖孽根本就是个变态,衣冠禽兽,外带臭不要脸!跟他计较和争吵,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   顿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咬牙切齿的开口:“君惊澜,你不是据说风寒很严重,外带发烧,已经快不行了吗?”   这尼玛非礼了半天,犯贱了半天,他有半点快不行了的迹象吗?   她这一问,没得到丝毫回应,狐疑的抬起头。便见他魅眸紧闭,面上是不正常的病态潮红,呼吸相对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于是,澹台凰心中的那一点对他是装病的怀疑,也慢慢烟消云散了!   看着他冷艳动人,绝色潋滟的容貌,她颇为无奈的笑了声:“贱人就是贱人,连病了都不忘记将些不要脸的话,做些猥琐的事儿!”还她的胸部长大了,都是他的功劳,是他没事儿爱抚的结果,我呸!   虽然有点恼他,但莹白玉指仍旧伸出,探上他的额头,还好,并不很烫,看样子已经退烧。放下心,就想起身,可惜腰还被他圈着,也怕将他弄醒了,瞪大了眼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半晌,终于放弃了起身的念头!罢了,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稍微照顾他一次,不起来了。   轻轻倒在他胸口,又禁不住看了他熟睡的容颜一会儿,嘟囔了声:“果然这货是睡着的样子比较可爱!”醒着的时候随便说几句话就让人想宰了他!嘟囔完毕,歪着脑袋趴在他胸口睡了过去。   她睡下之后,他狭长魅眸徒然睁开,见她如此好骗,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怜。如玉长指伸出,点了她的睡穴,随之,吩咐下人又拿来一套男装,也担心她不喜欢,故而拿了她身上穿着的同等款式的衣服。并十分体贴的帮她穿好。   平躺在床上,端看了她的睡颜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轻轻一吻点上她的额头。   旋即,无奈摇头,低声轻叹:“这小笨蛋,这么好骗,爷以后倒是要小心些了!”他骗骗倒是没什么,要是被别人给骗走了,他当找谁哭去?   伸手,解了她的睡穴,便起身,往门外而去。   睡穴被解开,澹台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太子爷往门外走,预计没走几步,就会遇见自家干娘。果然,刚刚出门,没走出十米,便在花园之后看见了干娘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的脖子从两棵树的中间伸出,翘首盼望,表情十分焦灼而猥琐,好似很想冲到寝宫里面去看看,观摩一下年度爱情动作大戏,但是又不太敢。就这样猥琐至极的看了半晌,终于看见的宝贝干儿子出来了!   登时她的嘴角一路咧到了耳后根,飞快的往他跟前奔去,其迫不及待的程度好似里面是她娘子在生产,君惊澜是从里头出来的产婆,而她则即将给人做爹!所以急不可耐……   到了君惊澜的身前,颤抖着身子,十分激动的开口:“怎,怎,怎么样了,我那会儿进去,没坏你们的好事儿吧?”   “没有!”君惊澜笑笑,表情带着一种刻意的暧昧,很是引人遐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狐狸。   哎呀!他这样一说,南宫锦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原本还无比担心自己乱闯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儿,没想到还是事成了!   这样一想着,她整个人笑的几乎是眼睛都看不见了,动情的对着君惊澜开口:“儿子啊,你要努力啊,你要加把劲啊!百里瑾宸那个臭小子和他爹一样是个闷骚,指望他给我娶个儿媳妇让我抱孙子,估计我得等到白发苍苍,所以就只能靠你了!你要在床上多奋战啊,要是觉得有点力有不殆,千万要记得跟干娘说,什么虎鞭,十全大补丸什么的,要多少干娘能给你弄来多少……”   “……”太子爷的表情僵硬了半瞬,无语开口,“干娘,您多虑了!”   “不成,不成!要不我在你的太子府后院种点药草,给我那儿媳妇儿好好补补身子,说起来她现下才十六岁,也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欺负了人家,会不会对身子不好!嗯,是要补补,尤其多种点利于怀孕的药给她喝喝!”南宫锦很认真的说着,谈起孙子,那个表情当真是要多激动,有多激动。   太子爷听着前半段,表情先是有点微抽,听到后半段之后,才终于慢慢有点缓和,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南院水土很好,适合种药草!”   南院离成雅那些人住的地方很远,离这里也远,干娘在那儿种几天药草,就能降低遇见那小笨蛋的几率。等缓上几天,她们两个气都消了,他再引见。当然,为了避免这几天发生什么意外,待会儿一定要找干爹商量一番。   南宫锦怎么会知道他心中的这些小九九,只当这小子是疼老婆,也想早点抱儿子,所以严肃的虎着脸,拍着自己的胸口点头:“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干娘了,你不必再操心!你自己也一定要多加努力,千万不要让干娘等到手拄拐杖,牙齿掉光,也没见着孙子的影子啊!”   说到最后,她眼中忽然冒出盈盈泪光,说得十分动情。   君惊澜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微微点头,也实在有点怕了她接着说,于是转移话题:“您放心!方才您来找我,是为了……”   “嗯,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今儿个在路上……”南宫锦咬牙切齿的把自己的版本说了。   于是,太子爷听完之后,顿时感觉一阵头痛。人其实是一种很偏执的生物,他们一旦认定了什么,旁人就是解释再多,也无法再改变他们的认知。而显然,这两人是互相误会了。   一个以为对方是骗子,假借撞了那一下,想骗钱。   一个认为对方找了条狗,联合起来戏耍了自己,末了刻意在街上争吵了半天,又给钱,不过是因为想趁着她不注意盗取她的玉佩。   而且她们二人之间的这种误会,已经严重的升级到了仇视的境地!   正在太子爷眉心剧痛之间,南宫锦终于就这件事情做了总结语:“总之你一定要给我把那个臭丫头逮出来!不给她点教训,她会一直当自己是珠穆朗玛峰,已经在骗子界牛逼到至高无上!”   “知道了!”君惊澜认真点头,一副我绝对会完成任务的样子。   他都点头答应了,南宫锦自然是绝对相信他的处事能力,点头开口:“那就好,这件事情就完全交付给你了!我去种药草……”   她说完,就匆匆忙忙的往南院去了。   待到她走远,君惊澜方才开口吩咐:“请干爹到书房!”   “奴才这就去!”小苗子一听马上可以见着老主子,登时兴高采烈,一边往脸上抹粉,一边兴高采烈的去找百里惊鸿。   一路上白色的胭脂水粉洒了一地,下人们赶紧上来清扫。看着小苗子的背影,连连叹息,不知道小苗子公公看见老主子,为何总是如此激动……   ……   寝殿之中,澹台凰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   睁开眼四处看了看,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在哪儿,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忽然发现病号不见了,反而她这个照顾人的睡的很香。当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好,和自己先前的一套是一样的款式,但显然已经是一套新的。   看来那某人的洁癖,也很想一并传染给她,变着花样提醒她讲卫生来着。   下床,拿着自己的水墨折扇,就准备出去找他。   而此刻,书房之中。   一袭白衣的百里惊鸿,静静坐着,手中拖着一个茶盏。表情淡薄,不染世俗,虽是疑惑君惊澜找他的目的,但也因着淡薄的性子,没有主动开口询问。等着君惊澜自己开口。   太子爷一袭紫银色的衣袍,华贵艳绝,宽大袖袍曳地,薄纱轻烟。像是一团雾,破开之后,是烈日横空,灿目到不可逼视。   然而此刻,他的表情,却绝对称不上是悠闲,更没了那一贯懒散的笑意。   “干娘要找来报仇的人,正是我的未婚妻!”薄凉一语,很快的点到了中心。   百里惊鸿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显然也是惊了一下。美如清辉的眸扫向他:“那你打算如何?”   不问原因,不问其中有是否有什么误会,也不问澹台凰为何那样做,更不问他是如何知晓,只问他的打算。聪明人之间说话,便是如此。   君惊澜开口说出自己的提议:“我觉着,这几天应当先想法子避开她们,不让她们遇见,等过几日消气了再说!”   “过几日,对锦儿来说,不会有什么不同。”或者,心中的怨恨会更深一些。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笑笑:“但是过几日,那丫头的气却会消掉不少!”   干娘和那小狐狸,同样是有仇必报,但干娘素来是有仇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日不报就浑身不适。而那小狐狸,则是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只要没有真正将她激怒,她寻常都懒得理会,只有在真正引爆她的脾气的时候,她才会冲上去打一架!   所以他觉得,隔开一段时间是有好处的,至少到时候已经有一个人不再是那么计较的,总好过现下两个人都想撕了对方。   然而,百里惊鸿听完之后,似乎并不以为意。轻声道:“倘若过几日之后,两人都无法消气呢?一生避着么?”显然是有点嫌麻烦。   “若是干爹知道,干娘想要问那首诗的那个人,就是她的话,相信您也一样不愿意让她们相见的!”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笑,语气是胸有成竹。   果然,他这样一说,百里惊鸿的神色就冷了半分,将手中的杯子搁下,眉梢微挑:“是她?”   “嗯!”君惊澜点头。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干爹为什么对那首诗百般阻挠,但这阻挠的意向早已表现在明面之上,有了这一点,干爹应当会配合他吧?   “她们不能见。”百里惊鸿的语气十分坚决,与他平日里的淡漠大不相符。   这倒叫君惊澜有些微愣:“那,干爹的意思……”   “我会尽快带你干娘离开。这几日,就按你说的,先避开她们。”百里惊鸿说罢,便起身,预备出门。   没走几步,君惊澜忽然闲闲笑了笑:“但是这见见公婆,成婚之日,都总归是要见到的,避开,到底也只能避开一时吧?”   他这样一说,百里惊鸿的面上很快的蒙上一层寒霜,几乎叫人看不真切他眼底的寒意,偏头看向君惊澜,神色也冷了几分:“惊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们见么?”   “你干娘二十年前曾经告诉过我,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是来自千年之后,借尸还魂而来。包括那一日,你用海东青送去的诗句,你干娘说了,那也该是千年之后才有的句子。”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端着茶杯的指徒然一颤,登时明白过来了什么。   而所有的迷雾,似乎也在现下完全破散开来。从她莫名其妙的失忆,像是真的忘记了从前的事,却又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不属于澹台凰的记忆。以及,她种种和从前的澹台凰完全相悖的表现,叫他不止一次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澹台凰。   可,偏偏不论是容貌、身段,都和从前的澹台凰没有半分出入。   “您是说,那丫头,可能和干娘来自同一个地方?”他这样问着,即是觉得荒谬不敢置信,又是觉得缘分奇妙。   跨越千年而来,为的是什么。就只是为了……遇见对的人?   他这样一问,百里惊鸿当即沉吟着开口:“我怀疑是,听闻你将与漠北联姻之时,我也调查过澹台凰。与你干娘当年一样,忽然性情大变,忘记了先前的所有事情,言行举止,也与常人大不相同。而现下,若说这诗句也是她的,恐怕她也真是。”   他这样一说,倒是叫君惊澜有些不理解。“那,若是这般,她们或者有可能相识。为何不能让她们相认?”   “你干娘说,澹台凰可能知道回去的办法,你说,能相认么?”百里惊鸿偏头看向他,美如清辉的眸中似乎是愤怒,但是更多的是一丝惧意。   是的,惧意。   倘若她们两人聚到一起,能知道回去的法子?倘若那个姑娘来了这里,其实是为了带锦儿回到那个他们都不知道处在何方的世界,她走了,他该怎么办?   而且上次,锦儿的表现,也显然是很希望能够“回去”。   这下,莫说是百里惊鸿了。就连素来处变不惊的君惊澜也愣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竟然一个没掌住,堪堪滑了出去。   “砰!”摔到地上。   溅开一地水渍和碎片,像是他有些慌乱而急促的心。   眉间朱砂瞬息变色,触目惊心的艳。慵懒声线带着三分温和七分冷冽,起身,皱眉开口:“不能让她们遇见!绝对不能!”   这声线无比霸道,而霸道之中还带着几丝难掩的惊魂不定。那小狐狸才刚刚落入他的网,她没陷入,他却已经身陷其中。情之所系,岂容她抽身说走?   于是,两个男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澹台凰问了问下人,知道了君惊澜现下在书房,是以举步往书房的方向而去,一来是看看他好些了没,二来,那苍狼圣剑是不是应该给她了?   同样的,南院那兴致勃勃要种药草的南宫锦,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买种子。于是预备找百里惊鸿一起出去买,在听下人禀报百里惊鸿就在书房的时候,亦是大步往书房的方向走。   一个从南面而来,一个从东面而来。   正好是一间屋子的四面,两人正隔着墙壁,往同一个棱角处走。   而与此同时,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君惊澜和百里惊鸿踏出了书房,登时就看见她们两个往同一个方向而走,绕过那件屋子,就要遇上!登时,这两人就想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飞身而起。   紫银色的衣摆和雪白的衣摆在空中掠过,几乎是光速一般落到自己的女人跟前,打横抱起,飞快往她们走来的方向奔回。   澹台凰和南宫锦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就被抱着一阵狂奔!   奔了老远之后,南宫锦狐疑询问:“百里惊鸿,你跟惊澜在搞什么鬼?”他对着自己飞来的时候,也看见惊澜那臭小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素来淡薄的百里惊鸿,说起这鬼话,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连耳尖也微微泛红了。   这下南宫锦更加狐疑了,这货闷骚的很,什么时候肯说这种话?有问题!要查……   同样的,君惊澜那边上演着类似的戏码。   澹台凰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十分不耐的怒喝:“君惊澜,你脑子烧坏了?没事儿抱着老娘瞎跑啥?”   “唔……”他脚步顿住,似乎神情恍惚,狭长魅眸微微有些朦胧,好像是真的烧坏了脑子。   澹台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货果然是烧坏脑子了,从他身上下来,一把牵着他的袖子往他的寝宫拖,十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你丫的还是赶紧回去静养,脑子都烧坏了还到处瞎跑什么跑,嫌命长?”   他狭长魅眸扫向被她揪着的袖口,忽然勾唇笑了笑,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路往前。   澹台凰察觉到他的行为,忽然有点脸红。没想到这货就是发烧,也没忘记调戏她……   两人回了君惊澜的寝宫,没一会儿,透过窗子,太子爷便看见南宫锦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而来,而百里惊鸿正试图拉着她,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这下,太子爷顿感不妙!当即偏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太子妃,你初来北冥,还是出去转转吧,北冥皇城十分繁华,出去看看也好!”   “不用照顾你?”澹台凰挑眉看着他,不太放心。   太子爷微微摇头,相当虚弱又十分暧昧的开口:“不是什么大病,御医和下人们都在,爷也想休息一会儿,太子妃在这儿,爷无心休息!”   说着,状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澹台凰的胸口,暗示意味十足。   澹台凰原本不想走,但被他这诡异的眼神一扫,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愤恨磨牙道:“嗯!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好去青楼转转,看看北冥有没有什么英俊潇洒的小倌!”   这话,原本是故意刺激他的。而太子爷也确实是被刺激的微微变了脸色。但是眼见南宫锦就要进来了,只得暂且开口:“去看看也好,看完你方能知道爷才是最英俊的,便也不再打那些野花野草的主意!”   他这样一说,竟然拦都不拦,澹台凰顿时上了火气,愤怒转身,大步出去了!   而她往外一走,南宫锦没看见,百里惊鸿却是看见了!他飞快的把南宫锦往花丛后面一拉,又狠狠的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中,没能让她看见大步出门的澹台凰。   直到澹台凰完全出去了,他方才放开了南宫锦。   南宫锦登时气得脸都绿了:“百里惊鸿,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还是吧?先是抱着我一阵瞎跑,现下还把老娘往死里按,你说说看,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想先把老娘摔死,或者暗死,弄死了之后也好迎娶人家过门?”   百里惊鸿自知理亏,但是对于她的胡乱猜测也表示十分无奈。开口道:“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只是忽然想抱你……”   “你当老娘是傻子!”一次就算了,两次!明显有问题!   “我回去跪搓衣板……”   南宫锦沉默着不说话,瞪着他。   他又补充道:“端着洗脚水跪搓衣板……”   南宫锦仍然不说话。   “或者你再用鸡毛掸子……”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也更让南宫锦感到狐疑。   ……   而寝宫之内,澹台凰走后,太子爷顿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十分阴险。   懒洋洋的对着小苗子开口吩咐:“通知风世子,他嫂子要逛青楼,看小倌,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苗子赶紧上前,恭敬的弯腰,称了一声“是!”。   然后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风世子,就是广陵王府的世子上官子风,更是天下第一富商,太子殿下的亲表弟。整个北冥皇城有名的青楼,几乎都是他旗下的。   现下太子爷下令去跟风世子打了招呼,太子妃还有机会看见英俊潇洒的小倌吗?除非风世子不想过日子了!   澹台凰自然不知道某只黑心的狐狸,又在背后捣鬼,怒气冲冲的奔出了太子府,就往附近看起来最为繁华的青楼而去。现下已经是黄昏,各大青楼已经开始接客。既然他都赞成她去看小倌了,不看白不看!   气死她了!   东篱则跟在她的身后,擦着额头的汗水隐匿在暗处。唉,春风如意楼啊,整个北冥皇城,就数这家里面的小倌最多了,头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英俊,虽然跟太子爷没得比,但还还是相当抢眼的,也不知道风世子将人都清出去没有。真是忧心!   澹台凰前脚刚进了春风如意楼。后脚,春风如玉楼的后门,便出现了一辆马车。   下人将车帘掀开,露出车内人俊美到嚣张的脸孔,一双眼眸看似温润实则藏着极深的算计,唇际勾着一丝公式化的笑意,一眼看去,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传说中的笑面虎。   下人们恭敬开口:“世子,到了!”   上官子风悠闲的持着一把折扇,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自家青楼的后门口。拿着扇子微微摇了几下,似乎有点舍不得,又有点怀念。   终而,开口吩咐道:“你家主子我进去之后,记得准备一匹快马,放在西门口,以供逃命!这春风如意楼,今夜之后,便保不住了,里面值钱的东西,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出来,知道吗?”   仆人先是点头称“是”,又十分诧异道:“世子,您这是想进去做什么?”为什么进去之后,还要准备好马匹供他逃命?还有,这楼怎么了,为什么明天就保不住了?!   “太子表兄不是打了招呼了么,说嫂子要来,我这做弟弟的,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你家主子,比起楼里的那些小倌,如何?可做得起头牌?”上官子风说着,俊美嚣张的脸孔上露出几丝桀骜笑意,相当迷人!   仆人咽了一下口水,大概明白了自家世子的意思!这是要进去冒充小倌勾引未来太子妃的节奏,是这样吗?他当即哭丧着脸开口:“世子,您不能去啊,这要是给太子殿下知道了……”   真是哭瞎了!太子殿下来打招呼,是让世子把所有长得英俊的小倌都藏一藏,他倒好,小倌都不藏就罢了,还要亲自出马勾引!我的世子爷,得罪太子爷,您想过后果没有啊!   他这样一哭,上官子风笑了笑:“让太子表兄知道了,估计会扒了我的皮!”   “那您还……”还不要命的冲进去,到时候王爷说情恐怕都没用!   上官子风认真开口:“所以本世子已经准备好马匹逃命!”   说完,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兄弟之间么,没事儿开开玩笑才更亲近!但是太子表兄,他还真的是得罪不起,所以随便开开玩笑之后赶紧逃命……   嗯,正好这些日子想出去转转,就逃到苏州避暑山庄去耍耍。   ……    ☆、【031】我今天真的不太举!   澹台凰满怀怨恨的踏入春风如意楼之后,便听得琴瑟之声传来,这琴声虽然远远比不得楚玉璃的,却已经足够叫无比烦躁的人心旷神怡,稍稍的平抚一下暴躁的心情了。   心情平复之后,表情也缓和了,这一进门,自然马上就有人迎上来,十分热情的冲到澹台凰的跟前:“这位公子,看起来这么眼生,您这是第一次来吧,你是要姑娘呢,还是要兔儿爷呢?我们这春风如意楼,不论是姑娘还是兔儿爷,那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包您流连忘返,这次来了下次还想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澹台凰。流云彩缎而成的衣饰,杭州锦绣,若是她没看错,这当是杭州第一绣娘苏婉婉亲手制成。   这布料和工艺,就说是一尺千金也不为过,一件衣服就要穿出了寻常官宦人家半年的俸禄去,当真是用脚趾头看,也能知道这个人有钱!这样一想,这老鸨的表情瞬间更加热络了!就是那把扇子看起来不太值钱,也不知道这公子是怎么搭配的!   澹台凰自然不知道君惊澜给她的这一身新衣服,能如此深刻的在外人面前奠定自己的土豪地位,故作潇洒的摇了几下那把不太值钱的破扇子,硬生生的把自己从土豪摇出了几分*丝味,方才开口道:“那自然是找兔爷了,爷要你们这儿的头牌……”   那死妖孽不是让她来看吗,成,她就看,还要看最最英俊的。正准备掏几张银票甩给老鸨,表现一下自己的有钱和土豪。   忽然从后院来了一个龟奴,不知道在老鸨的跟前说了几句什么,那老鸨面色一僵,又看了澹台凰一眼,似乎是有点诧异。很快的,那龟奴说完之后走了,而老鸨看澹台凰的表情也从热络变成了恭敬:“这位公子倒是好运气,方才我们这儿的头牌小倌儿说是想见您,他是新来的,只一来就让我们这儿所有的小倌儿都失了颜色,从来不见客,今日倒是为公子破例了一回!”   她说完,表情变得十分奇怪,请恕她才疏学浅,是当真不太明白世子爷想做什么,这大晚上的过来冒充头牌小倌,还让自己把这人带过去,这种诡异举止,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不过世子爷这么多年来都是洁身自好,轻易不碰女人,这次却……难道原来他是喜欢男人?!   这样一想,她又将澹台凰上下打量了一番。澹台凰原本身段高挑,不仔细看,还当真就只以为是个贵公子,可,她毕竟是在风月场上混过多年的,这细细打量之下,很快就发现了澹台凰没有喉结。眸中闪过一道了然的光芒,原来是这样,再加上这一身穿着……难道这会是他们未来的世子妃?   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她心中这些小九九,“啪”的一声收了折扇,示意这老鸨给自己带路。并十分客气道:“能得头牌相邀,在下不胜荣幸,请妈妈带路吧!”反正那些个穿越小说里面,女主逛青楼,十次有五次是能得到花魁另眼相待,邀请一聚,而剩下的五次就是女主自己成为一代花魁。这就是所谓的女主效应,所以得到头牌小倌的另眼相待,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勉强就当成是自己是穿越女主,所以备受作者关爱吧!   “欸!”妈妈十分恭谨而热络的应了一声,带着澹台凰上了三楼。   一楼人最多,二楼便都是些达官贵人,人就不止是少了一星半点,而三楼去却基本上没有人,十分安静。澹台凰上了三楼之后,看着看着,都有点怀疑自个儿是被人诓到僻静的地方,行不法之事了!   就在她怀疑之间,那妈妈已然后退了数步,开口笑道:“公子,最后一间便是,定然不会叫您失望!”这三楼极少待客,一般都是世子爷处理私事的地方。今日让这姑娘上来,也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且她也相信,是一定不会失望的,因为整个北冥,除去太子殿下,最英俊的就是他们的世子爷了!她就不信这姑娘进去见了,还能失望了去。   澹台凰略为防备的点头:“我知道了!”   “嗯!那这位公子,我叫春风,这里的人都叫我春风妈妈,您以后若是显贵了,可千万别忘了我呀!”要是勾搭上了未来的世子妃,还愁没有钱途和前途吗?   澹台凰莫名其妙的点头:“嗯!”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这老鸨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怪怪的?   “那就好勒,奴家便先下去了!公子开心!”老鸨说着,幸福的甩着自个儿手上的手帕下楼去了。   澹台凰在原地狐疑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琴声自回廊之内,最里面一件屋子里头传来。   古筝之声,若碧海青天中,一道彩带掠过,不同于楚玉璃琴音的淡雅高洁,倒是有一丝丝引人落入红尘,堕入凡间的荼蘼意味。   一声一声,仿若青丝相缠,情丝缕缕。每一个音符,都似乎圣洁,而圣洁之下有带着几丝婉转仿若低吟之声,诱人沉沦其间,更是诱人在最为圣洁的霞光之下,做出最为*之事。   这不是一种心理变态,而是一种人对刺激的追求。这弹琴之人,倒是将人性抓得很透彻!   澹台凰听了一会儿,倒是没像楼下的那些人一般,被撩拨出什么*,反而凤眸中多了几丝兴味和几丝探索,屋里这个所谓头牌,绝对不简单!她现下还真的挺想进去会他一会!   就这样想着,几个大步往走廊的终端而去。   而这春风如意楼,也显然是花了大手笔修建的,即便地上踩着的,也是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更不必说柱子房梁。她听着琴声,一路走,一路看,到了最后一间屋子的门口,微微顿了一下,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直觉告诉她,屋内的那个男人,并不好应付。但人的好奇心又摆在那里,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在诱人打开!但,想起自己上次在东陵皇宫,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好奇,差点被皇甫轩当成杀手的同党给宰了,心底顿时发沭,这下也更加犹豫了。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屋内却传出带笑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却不进来吗?”   这声线,不容于他琴声的靡靡袅袅,如云似雾,反而相当嚣张邪气。澹台凰愣了一笑,又笑了一声,推门进去了!人家都下了战书,不接说不过去吧。   这一进门,凝眸一看,又是一愣,沉香木屏风之后,是一名白衣男子在抚琴,倒是没有楚玉璃那样的排场,可,整个屋内都飘散着一种淡淡的香和雾,模糊的人的视线,叫人看不太清楚屋内之人是什么模样,却仿佛让自己处于仙境之中。   她进门之后,便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内力流泻而过,将门轻轻带上。她眉梢微挑,看来这个头牌,还是个高手!   靡靡琴声再次响起,引人沉沦堕落的意味也更浓了些。   如果这个男人原本的琴色曲风不是如此的话,澹台凰几乎可以定位为这货就是在勾引!   往前头走了几步,也终于步到了烟幕之后,看清了他的长相。很快的,澹台凰也对这个人作出了评价!   一张俊美狂放的脸孔,美到嚣张邪气,而那一双墨蓝的眼,看起来却十分温雅,温雅之下,又藏着极深的算计。   唇际有笑,这笑,叫人看起来十分舒心。不知不觉,就容易被这笑容蛊惑了去,然而一个不小心,八成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标准的一只充满了算计的笑面虎!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而那薄衫也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随意一甩袖袍之间,便是一阵春色暗涌,薄光浮动。   澹台凰倒也不说话,走到屋子正中央的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闭着眼睛,开始欣赏琴声,对某人那刻意穿了一点点,前来勾引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这下,倒让上官子风笑得更肆意了些,有意思,不愧是太子表兄的女人,轻易不上当,不被美色所惑,就是有意思才好玩啊……   预计太子表兄知道了自己在干的好事儿,他的表情会更好玩。   兄弟么,就是用来互相捉弄的……   ——俺是求月票,上官子风在找抽的分割线——   太子府。   澹台凰不在,太子爷自然不需要再装病,懒懒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奏折。薄唇噙着半丝懒散笑意,狭长魅眸微微挑起,叫人看不透心绪。   而就在这会儿,小苗子从殿外进来,偷偷看了一眼君惊澜的脸色,方才轻声开口:“爷,不好了!”   语气是十分淡定的,眼神是四处闪躲的,事实上是相当害怕的。   太子爷微微偏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太子妃去了青楼,下人们也按照您的意思,去风世子那里打过招呼了。但是,但是……”小苗子说着,几乎都不敢再说了,他和广陵王妃见过几次面,虽然不甚熟稔,但也算是有交情的,风世子这样找打,他也替广陵王妃忧心啊!   见他支支吾吾的,君惊澜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说!”   “但是风世子不但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将青楼里面英俊的小倌都清走,还亲自出马,打扮成了头牌,正在见太子妃!”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说得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爷会非常生气,非同一般的生气!   然而,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了。   太子爷听完,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并未露出异色。   这下,反而是小苗子不淡定了,斜瞄了他一眼,试探着开口:“爷,您不生气?”   “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不必爷教他!”说着,修长玉指伸出,又翻开了一本奏折,容色淡淡,好似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他这样一说,小苗子倒是叹了一口气,表示赞同。是的,风世子和广陵王一样,骨子里都十分理智谨慎,这一次想必也就是开开玩笑,如何也不会真的打太子妃的主意。最多也就是调戏一下,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所以他现下的行为,要么就是想挑逗一下太子妃,要么就是想挑逗一下……太子爷!?   想到后头,小苗子禁不住又颤了一下。根本就是找抽啊,嫌弃日子太悠闲了么?   见在他心思千转百回之间,太子爷忽然顿了一会儿,拿着笔,在奏章上圈了一下,闲闲问:“逃命的马匹,他准备好了么?”   “我的爷,您真是神机妙算!风世子进青楼之前,就将逃命的马匹银钱都准备好了,而且按照路线来看,不是苏州便是杭州,看样子还是想顺道出去游玩!”小苗子飞快的将线报传来的消息禀报上前。   太子爷微微点头,低低叹息:“如今北冥皇城风景甚好,子风又是爷的表弟,爷怎么舍得他离开皇城呢!”   这话一出,小苗子的心中当即咯噔一下。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开口问:“爷,您的意思,是堵着各大关口,不让风世子走?”   “堵着关口,未免劳民伤财。百姓们出入不便,那便是爷的罪过了!”说着,将手中的奏折往边上一抛,又翻开了一杯,姿态肆意散漫,十足悠闲,又接着道,“而且爷素来不喜强人所难,也要他自己愿意留下才是!”   “那……”小苗子迟疑,风世子闯了这么大的祸,他还敢留下吗?   就在他迷茫困惑之间,太子爷又开口吩咐:“少顷传廷尉与史官前来,北冥皇城民风不纯,官员贪污受贿,盖因青楼过多所致。将春风如意楼,夜迷香,醉花楼,半壶月全部纳入国库。其他小青楼,停业半个月,整顿一下民风!”   这话一出,小苗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风世子,您玩大了吧,那纳入国库的乃是北冥最大的几家青楼,也几乎就是风世子手下青楼产业的顶梁大柱,就这样抽了不说,还把小青楼全部停业半个月,这半月之后,风世子就是想拯救,八成也拯救不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风世子还有好心情出去游玩吗?经济链断了一条,就得马上去补,否则就会全部崩塌,看来他是绊在皇城走不了了!   “是!奴才这就去传令!”小苗子恭敬弯腰开口。   正要退出去,没走几步,太子爷又忽然开口:“等等!”   “爷?”小苗子低下头,表示洗耳恭听,等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太子爷沉吟了片刻,忽然闲闲道:“广陵王妃,似乎对表弟的婚事,十分挂心!”   “是的!但风世子每次都推脱了过去,说是不想这么早就成婚,广陵王妃也没有勉强!”还有一句话小苗子没说,那就是太子爷的风头,在北冥一直就在风世子之上,太子爷没有娶亲之前,那些官家千金的目光、大臣们的目光,大多都瞄准在爷的身上,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太子爷在前头挡着,风世子就安全了很多,逃避婚事也简单了不少。   君惊澜点头,表示了解,凉凉开口道:“传几句谣言出去,说爷昨日下朝之时,在皇宫门口感叹了一句,既生澜,何生风!”   他这话一出,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瞬间同情风世子到死了!爷的这句话,可是充满了嫉妒的意味,既然有了我君惊澜,为什么还要生出上官子风来呢?这样的谣言要是传了出去,不就是等于告诉各位官家千金,太子爷自认自己比不过风世子吗?   那,谣言传出去之后,会造成的后果……他几乎已经看到了风世子因为青楼产业之事,烦不胜烦,还要忍受无数官宦人家上门为自家闺女说亲的场景!预计……两三个月之内,他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小苗子分析完毕,赶紧点头:“奴才马上吩咐下去!”额头冷汗涟涟,心下腹诽不止,这得罪谁也别得罪爷啊,这后果一般人能承担的起吗?爷这腹黑的程度,和老主子相比,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这一声应下,太子爷又懒懒开口:“你说,还要不要顺便传几句楚玉璃吃了锁清秋的菜,嫌弃太难吃,来找爷抱怨的谣言?”   呃,锁清秋的菜是整个北冥公认最好吃的菜,也是无数达官贵人谈生意,请客,必然要去的场地。要是把这种谣言传出来了,锁清秋便等于背负了国耻,以后这生意也该是不好做了!锁清秋都不好做了,那其他客栈的生意……而且锁清秋也是风世子的……   他想了想,出于和广陵王妃的交情,也出于这么多年以来对风世子的喜爱,开口建议道:“爷,风世子也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年纪还轻,尚不懂事,与您又是亲表兄弟,您还是给他留条活路吧。”   这产业同时倒下去几个,风世子就是有再厉害的经商手段,恐怕也保不住天下第一富的名头了!   “嗯,爷再想想……”太子爷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便继续批阅奏折。   小苗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起初说起这事儿,他还以为爷当真不不介意,毕竟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世子爷一定明白,爷也应当能够放心。可,没想到爷的不介意,只是表面上的,即便世子爷不会真的对太子妃有什么绮念,爷还是……很不开心!   就在他抹汗的当口,门外有人进来禀报:“爷,丞相大人到了!”   “传!”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很快的,内敛沉稳,俊雅携秀的独孤城,便几个大步踏了进来,恭敬弯腰开口:“臣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说话!”微微偏头看向他,已然知道对方的来意。   “谢殿下!”独孤城起身,很快切入正题,“殿下,臣收到线报,楚玉璃手下之人和朝中大臣,皇室宗亲都交往慎密,看这样子,对方是对联姻之事,势在必行!”   所以联系各方势力,想给太子殿下施压!   君惊澜懒懒笑了笑,懒洋洋的开口:“那,我的丞相大人,你便觉得,楚玉璃所为,只有这一个目的?”   “恐怕也是在刺探北冥虚实,看看有多少人对您才是绝对的衷心!”独孤城很快的说出了看法。   太子爷满意点头,闲闲问:“那丞相觉得本太子应当如何呢?”   “殿下已经有决断了不是么?”独孤城不答反问。   太子爷好整以暇的笑笑,魅眸闪过半丝深色,“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想试探,便试探吧!爷还当真有些……求之不得!”   ……   驿站之中。   纳兰止也在说着同一件事情:“主上,我们的动向,君惊澜定当知道,但他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当真当臣下心中忐忑!”   倘若对方出击,或是警告,他心中都有底一些。偏偏什么反应都没有,叫人心中发沭。   楚玉璃笑了笑,浅淡眸色微沉:“本宫此举,除了为联姻之事,也是在试探北冥。君惊澜未必不知,可,他却任由本宫试探……”   “那,殿下的意思,是君惊澜事实上,也想借您的手知道知道哪些人对他忠心,而哪些人不能留?”他也是有过这样的猜想,却始终觉得对方若是能思虑到这种地步,心机定然才深沉得可怕,故而始终不太愿意往这方面想。   楚玉璃先是笑,却忽然面色一变,捂唇咳嗽了数声。   纳兰止一惊,下人也当即送上一个瓷瓶,递给楚玉璃。将药吞下,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闭目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轻斥:“纳兰,不可轻敌!”   这话,说得纳兰止面色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是的,他确实是轻敌了,没想到君惊澜能有这么深的城府,故而才会如此惴惴不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那,若真是这般,我们这不是在给君惊澜做好事么?”   楚玉璃浅浅一笑,温润雅致:“双赢罢了!想在君惊澜身上占便宜,并不容易。”   纳兰止点头,也是,君惊澜毕竟也是跟殿下齐名的人物!这样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大皇子殿下最近有些反常!”   其实,以楚长歌那素来不喜参与朝政的性子,这次跟着他们来北冥,便已经是反常到了极致。但入了北冥皇城之后,更加反常了!   见楚玉璃淡看着他,等着下文,他又接着开口道:“到了北冥皇城之后,大皇子殿下没有去过一次青楼,反而每天晚上拉着笑无语去城西桥下的一家小店铺,吃一碗阳春面。吃到东晋国师受不了了,昨夜没跟他混在一起,但他一个人却还是去了,而且常常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夜!”   这样的行为,完全和大皇子平日的举止不符。一碗面,什么时候比美人还要吸引他了?   楚玉璃听着,亦是觉得有些微诧:“倒没听说过大皇兄曾经来过北冥!”大皇兄长他两岁,从小便生活在一起,这一次渡南海,也应当是大皇兄第一次来,为何却……   “臣下查过了,那店铺的老板是一对夫妇,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有过一个女儿,二十年多年前去世了。也有一个儿子,儿子外出征战,也在前几年死于战场,就剩下他们二人孤苦无依!”但是换了个人身上,还能理解为是同情这对夫妇,但是大皇子这个人,像是会同情人家的样子吗?   他这话一说,楚玉璃不悦蹙眉,温声斥责:“大皇兄做任何事,是他自己自由,不得干涉,也不得调查!”   “都查完了,还说什么?”楚长歌紫金冠束发,依旧俊美无俦,摇着一把玉骨扇,站在门口,笑得一派风流。举步走到纳兰止的跟前,不痛不痒的开口,“纳兰啊,你就这么好奇本殿下的动向?”   “臣……臣下……”毕竟是他理亏,纳兰止支支吾吾,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这样吞吞吐吐,楚长歌“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玉骨扇,用扇子挑起纳兰止的下颚,端看了一会儿,笑得眉眼弯弯:“如此关注本殿下,说,是不是爱上本殿下了?”   “臣下没有,殿下多虑了!”纳兰止赶紧开口,登时连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要是给大皇子殿下盯上了,这辈子就直不了了!   他这样一说,楚长歌当即收了折扇,轻佻开口:“没有最好,姿色不够,本殿下还看不上!”   “……”纳兰止的脸色顿时涨红!   楚长歌说罢,又看向楚玉璃,不痛不痒的接着笑道:“今夜本殿下还要去吃面,二皇弟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监视跟随,本殿下并不介意!”   楚玉璃温声开口:“大皇兄,是玉璃不是,请大皇兄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纳兰在调查大皇兄,但纳兰止毕竟是他的人,他有责任。   “二皇弟并无不是,调查得对!尤其你回去之后,最好赶紧向父皇参上一本,说本殿下近来更为不成体统,还看上了一对年近六十的夫妇。不仅仅如此,甚至禽兽到连一碗阳春面都不放过,最好把父皇气得一个激动,突发重病,从此与世长辞,二皇弟就可以登上皇位了!到时候可一定要给大皇兄记上头功!”楚长歌眉眼弯弯,语中笑意十足。   这话说完,不等楚玉璃回话,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纳兰止冷汗涟涟,再不敢多说楚长歌一句话。   楚玉璃叹了叹,好看的眉头微皱。其实,他是真的不懂,大皇兄与他们一母同胞,这太子之位,大皇兄也没有兴趣。却为何独独不喜自己与长风,反而对七七却还不错……   ……   他们这边,兄弟之情,国与国之间的算计不断。   澹台凰这边倒是听琴,喝酒,悠闲的很。而上官子风童鞋,也还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产业已经开始被人算计,更不知道自己的婚事也在被人推波助澜。   故而,那个心情还是很好。   一曲落下,端着酒杯,走到澹台凰的跟前。而澹台凰,则一直注意着的他的手,没怎么说话。   邪气男子到了她跟前,又是一笑,那是桀骜嚣张的笑意:“客官此来,不与在下喝一杯么?”   “喝就喝么!”他话音一落,澹台凰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己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喝点小酒倒真的没什么。   见她如此豪爽,上官子风大笑了声,也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开口笑道:“客官,今夜,想怎么玩?”   这话,问的就是极为露骨了!   澹台凰呆了一下:“你不是应该卖艺不卖身吗?”小说里面的花魁、头牌都应当是这样啊,现代夜店里头的高级鸭子貌似也不卖身……当然,这个是她听穆紫菱告诉她的,不知是真是假。   在呆萌的模样,成功的将上官子风逗笑,挑眉开口:“谁说我卖艺不卖身?我才色双卖!”   呃……   澹台凰顿了一会儿,眼珠转了转,腐女精神终于控制不知,拔地而起,将自己的脑袋凑上去,十分好奇而虚心的求问:“问你个事儿,你们做这一行的,卖色的时候,菊花被那个啥,是不是真的很痛啊?”   “……”上官子风忽然有点后悔了!脸色变得有点黑,没想到太子表兄的口味这么重,看上的女人……   见他表情僵直,澹台凰“呃”了一声,又十分亲切而体贴的拍了几下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问到你的痛处了!我只是单纯好奇,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他原本是没多想,但是被她这样一说,已经情不自禁的多想了!   原本他以为她即便女扮男装,也到底是个女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怎么也该有些局促不安。在听见自己问她怎么玩儿,也至少该脸红一下!却没想到居然问了自己这样一句话……她这该不是穿着男装穿久了,真把自己当成个男人了吧?   见他还是不说话,澹台凰深深的认识到自己可能伤害到人家的自尊心了,是以又开口:“那个啥,其实没什么的,我不是瞧不起你,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万万不要多想!”   眼见她越扯越离谱,上官子风终于顶着一后脑勺的黑线,无语开口:“我并未多想,客官不必担心!”   “啊!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我就喜欢和豁达的人做朋友,对了,作为好朋友,我给你一个建议,下次你被人那个啥的时候,可以考虑买一瓶润滑,可以缓解很多疼痛!你说你这样一个美男子,好多爱惜自己知道吗,要是被人瞎戳坏了,多可惜!”澹台凰还在猥琐的抖自己的节操下限,表达对美男子的关切之意!   上官子风的表情几乎已经趋于空白,她是女人吗?她真的是个女人吗?汉子也不过如此啊,难道她是女汉子属性?嗯,女汉子这词儿,挺好,挺合适。   强迫自己镇定一些之后,微微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多谢客官关心,在下日后定当注意!”除了这个他还能说点别的啥吗?   但,他这样十分配合的回答之后,让澹台凰激动的状态更加昂扬,将自己的脑袋再次飞快的凑到他面前,十分兴奋的问:“啊,对了,经常被人戳菊花的话,对你出恭有没有影响啊?”   “……”他现在可以走人吗?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看着女汉子澹台凰殷切的眼神,还直勾勾的注目着他,他漂亮的薄唇微微抽了抽,在她无比盼望的眼神之下,咬着牙艰难开口:“并不影响!”   影响不影响,他怎么知道?他又没被人戳过!   但是这种情况下,为了作为男人的面子,定然也只能说不影响。   “哦!”澹台凰状若了解,咂巴着大眼,十分认真的点头,“原来不影响啊,我以为你们经常会出恭失禁呢……哦,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   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变得十分阴郁,一副“我说错了话,我对不起你”的样子。   上官子风听到这儿,那张俊美到邪气的脸上,已经完全空白,找不到任何表情了,隐隐还有点想作呕的倾向,预计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不会有吃饭的*了!   却还要压抑着即将涌出喉头的那口鲜血,强撑着公式化的笑容,十分悲悸而痛苦的开口:“你真的多虑了!”   他这真是自作自受!冒着被太子表兄往死里报复的危险,甚至准备好了一切逃跑必备物品,就想来勾引调戏一下未来的表嫂,刺激刺激太子表兄。这倒好,他的勾引和调戏还没来得及生产,她已经问的他屡屡哑口无言,想吐吐不出来!   这真是……报应!?   听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呵呵,那就好!看来我以前是真的想太多了,啊,不过话说,你们接客一般都是接男人吗?女人接不接?”   她这样一问,上官子风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尊与自信,原来她也还是有那方面意思的,这是担心她是女人身份,自己不愿意呢?   既然是出来调戏的,既然是出来刺激太子表兄的,当然要敬业的将调戏与刺激进行到底!勾唇邪笑,嚣张肆意:“自然也是接的,女人们来么,担心被人看出来,大多都是女扮男装!”   这个时代,也确实是有女人找小倌的,但很少,大多是那种有钱的寡妇,抑或是在家中为王,夫君不敢忤逆的凶狠女子。权贵之女除非名节已毁,否则不会如此。   他这样一说,暗示意味也很足了,好似就是在告诉澹台凰,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被我看穿。而我也是接女客的!   估摸着说完这句话,她就是不脸红,至少也要如有所思,面露惊慌担心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暴露。   谁知,她徒然瞪大眼,站起来,颇为同情的看着他,并且十分激动而同情的拍了一下桌子:“我的天!那你这岂不是前面和后面都要奉献,太辛苦了!”   “……”世子爷险些被噎得吐血!就差没歪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太子表兄,你这到底是找了一个什么太子妃啊!为了避免她又说出什么让人呕血的话,上官子风站起身,开始扯自己的衣带,貌似一副要献身的样子……   装的那叫一个似模似样!   澹台凰呆了一下,纳闷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自然是伺候客官,事实上这是在下第一次接客,故而在下的后【和谐】庭尚且完好,客官可以一试!”上官子风墨蓝色的眸含笑,眉眼挑起,看起来极为邪气诱人。   “呃……”澹台凰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既然是第一次,我这样不明不白的占了你,多可惜啊,你还是留着吧,我怕自己会良心不安!”   上官子风笑了笑:“一见客官便觉得投缘,你情我愿,何须良心不安!”   “呃……”见他如此难缠,澹台凰十分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手放到他的肩头拍了拍,表情微妙,看起来十分痛苦自卑而隐忍,语气悲凉道,“我也想成全了你的第一次,但是我今天真的不太举,要不我们改天吧!”   这表情,神态,动作,眼神,将一个因为时而举,时而不举的男人之悲愤痛苦,演绎得淋漓尽致!   上官子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佩服”了一下太子表兄的口味之后,勾唇一笑,表情充满了勾引意味:“你不举没关系,我举!”    ☆、【032】净了身,跟着小苗子吧!   “还是不要了吧,你要知道,你太举了,容易出意外啊!”澹台凰一副“我很为你好”的样子,充分的像对方表明,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上官子风微微挑眉,俊美邪气的脸孔上展露出半丝笑意,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出什么意外?”   澹台凰摆了摆手,一副不欲说的模样:“还是别说了,你这样聪明谨慎的人,应该能看出什么样的人不能惹才对!”   这话一出,上官子风的眸中闪过半丝深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倒也不假装脱什么衣服了,坐回自己的作为上,笑着开口:“不知客官以何判定在下谨慎?”   “从你的手!”澹台凰说着,凤眸挑起,看向他的手。   事实上,从他弹完琴,往她这边走,她便一直注意着他的手,或者说也独独看着他的手。   她这样一说,上官子风的眸中闪过半丝惊诧,抬手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是以眸中的惊诧意味更浓:“还请客官明示!”   “你自己没发现?你端着酒杯,每次都是选取酒杯往上半寸之地,这个位置,既能保证酒不被轻易的洒出来,也能保证端着酒杯的优雅度。若只是一次两次控制在这个地方便罢了,可是,你的手,却每次都十分精准的瞄着这个位置……”澹台凰缓缓的说出自己的见解,一双看似懵懂的凤眸,闪烁着常人难有的精明睿智。   她这样一说,倒让上官子风惊了一下!他素来谨慎,这一点不错。除了今日冒着被太子哥剥皮的危险,很不谨慎的来调戏嫂子之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非常谨慎的,事实上也确实包括她所说的,即便是端着酒杯,持着折扇,都会有固有把持的最好位置。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只是,却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被她看出了端倪!看来自己的这位未来的表嫂,远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啊!   他笑了笑,故意狡辩了一句,试探她的反应:“说不准这只是一个巧合,在下随便一拿,便到了这个位置,抑或这不过是一种端着酒杯的习惯!”   这话,前者的理由还有些牵强,但后者却勉强能说得过去。   澹台凰笑了笑,一副不甚在意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也不再跟他讲客气,毫不留情的举出所有破绽:“一个青楼的小倌,来了没几日,就能艳压群芳,成为头牌。琴技高超,说话貌似暧昧,实则眸中找不到半丝*。随手一挥,就能将门关上,这样说起来武功也不俗。行为举止之间,也不该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男子该有的气度。却还十分谨慎,这么多的疑点加起来,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不简单?”   这随便一说,就是不少疑点,几乎都被澹台凰一一列举了出来。   上官子风原本是想反驳,但是看着对方已经认定了表情,预计自己即便反驳也是无甚意义。倒也不再浪费那个时间反驳了,笑了声:“那客官明明知道在下有如此多的疑点,方才却为何问在下那么多叫人难堪的问题?”   什么被戳菊花痛不痛,什么对出恭是否有影响,他现下想起来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澹台凰晃了几下自个儿手中的折扇,笑嘻嘻的道:“那自然是试探你了。我方才说的那些疑点,也不过都是怀疑,不可轻易下结论,但是方才就这样试探了你一番之后,已经完全确定了!”   “愿闻其详!”他倒是不知道,她那些个没有节操的问题,能起到什么试探效果。   “你不觉得那会儿你的话,根本前后矛盾么?”澹台凰挑眉,越是这种禁忌的问题,就越是叫人尴尬,人在嫉妒无语尴尬之下,思考问题就会有所偏差,不再那么全面。   这一问,上官子风倒是反应过来了,是了,那会儿他回答了她好几个问题,所展露出来的都是自己已然堕入风尘的形象,而最后却以一句话推翻了先前的言论,说自己其实是雏儿,这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被她实在诡异的说话方式搅昏了头脑,为了快点转移话题而暴露出的破绽!   见他不说话,却渐渐展现出一副想通了的样子,澹台凰又接着开口:“而且,我问你那些问题,你的表情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倌该有的反应!若是一个真正的小倌,听见那些问话,大多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定然十分不快,即便不明里发作,起码脸色也会难看。或者早已习惯,没什么感觉。可是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直都是很无言、颇为受不了的表情!”   这下,世子爷终于是发理解到了自己生平第一次不理智的行为,在其过程之中到底暴露出多少破绽了!他心思一转,又笑着问道:“既然发现了我这么多破绽,你还不走,就不担心我对你不利?”   “不利倒是不至于,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蛰伏在青楼里面,更加不清楚你独独对我另眼相待,将我请上来的缘由。但我却能知道,你并无对我不利的念头,否则在香中或是酒里下点药,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你叫我上来,想要逗我玩玩的几率会比较大!”说到这里,澹台凰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不过,她又开始想,自己有什么地方会让人有逗自己玩的兴致?难道她最近长得越来越像逗比?   而上官子风听到这儿,神色倒是微凛,对对方竟然都能猜到自己是想逗她玩玩的意图,当真是很有了几分欣赏。这下,他也不再扮演什么头牌小倌了,只是开口问:“那,你明明知道我是有意在逗你玩玩,就一点都不生气?”   寻常人被捉弄了,应当会生气吧!   “你的琴声不错,我便只当自己是来欣赏琴声的。活着已经如此辛苦,很多事情就没有必要拆穿,事实上你若不追问,这些话我根本不想说。偶尔装聋作哑故作不知,生活会简单很多,也就没有太多尔虞我诈。你弹琴,我听听,听完走人,仅此而已。”这便是澹台凰的人生态度,豁达,不钻牛角尖。   这下,上官子风是真的笑了,不同于之前种种公式化的笑容,倒是一种十分开心的笑意,直直的笑弯了一双眼,开口道:“阁下豁达,人生便是难得糊涂,偶尔糊涂糊涂,会少了很多包袱,也能多了不少乐趣。你这个朋友,在下愿意交,不若我们喝了这杯酒,算是交个朋友?”   上官子风这是诚心相邀。   澹台凰却摇了摇头,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防备:“还是算了吧,要是你潜伏在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作奸犯科,甚至刺杀国家领导人,作为你新认下的朋友,我不顾你的死活,会显得太不仗义,我太顾你的死活,会显得太不划算,容易为了一个还没见过几面的,彼此都不了解的‘朋友’赔上自己的小命!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我岂可眼巴巴的将自己送到危墙之下,妄作小人?”   澹台凰的自私自利论发表完毕,还没忘记引经据典,为自己的论点提供论据。其实以上那些话纯属扯淡,交友和做人一样,需要谨慎,面前这个人,她一不知底细,二不了解,做什么朋友?而且这货看起来就像一只笑面虎,做朋友?说不准最后当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上官子风难得主动一次提出要跟人做朋友,最后却惨遭拒绝,而且对方给出的还是这样让人几乎都有点哭笑不得的理由!嘴角微微抽了几下,却已然不再勉强:“相逢便是缘分,你我便喝了这杯吧!”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狐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杯中酒,问:“你变着花样让我把这杯酒喝了,里面不会下了药吧?”   “……”上官子风把杯子放下,终于无语道,“公子不放心,可以不喝!”   他话音刚落,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澹台凰挑眉,一个小倌的房间,有人要进来还需要敲门?而上官子风已经被她看出了端倪,倒也没了继续装模作样的意向,径自对着门口吩咐:“进来!”   “是!”话音一落,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几个大步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到了上官子风的跟前,也都没看澹台凰一眼,就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一瞬之间,上官子风面色微变,还隐隐有点发青惨淡的趋势。   看他脸色不对,澹台凰当即起身:“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扰了!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说着,她便在袖口里面掏钱,不管面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她不想有过多的交集,就只能将对方当真小倌处理。听了、喝了酒,再给点钱,完完全全是应该的!   但是她这一掏钱,面色忽然一僵!对了,那妖孽给她把衣服换了,钱也都没带出来!   “那个啥,我今天没带钱,明天给你送来!”澹台凰说着,自己都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感觉有点赖账的嫌疑啊!   而上官子风闻言,却似乎并不十分介意,也没拦她,神色凝重的点头:“嗯!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澹台凰说完,转身就灰溜溜的走了,额角全部都是尴尬的汗水,亏的是这个人了,要是换了一个人,自己这空着手来逛青楼,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而她这一出去,上官子风的脸色顿时变了好几变!终而苦逼着表情开口:“太子表兄,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他都没干什么呢还!   ——俺是求月票,世子爷前途很渺茫的分割线——   澹台凰拿着扇子灰溜溜的出门,没有带钱的感觉,当真是很不怎么样。   走到门口,看见老鸨更加尴尬,而老鸨却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尴尬,反而十分热络的上前,将她一路送大门口,还送了老远。握着她的手,一直在让她今后多多关照,半点不提见了人家的头牌也没给钱的事儿,倒把澹台凰弄得莫名其妙,胡乱点了点头之后,举步走了。   这事儿告一段落,她叹了一口气之后,一路西行,决定先去客栈看看,拓跋旭和小星星还在客栈里头。   现下天色已经很晚,夜市也早已收摊了,就剩下几个小户人家开着的面馆和混沌小铺,还在路边开着。   澹台凰循着有光的地方走,身边时而不时的有两三人结伴而过,有刚刚从青楼出来,一身酒气的,也有寻常谈天说地的。更有年轻夫妇在外面散步,倒是她一个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夜风微凉,走了好一会儿之后,远远的,看见一座拱桥,而奇异的是,拱桥的下头,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紫金冠束发,一袭锦绣华服,俊美无俦的面上噙着半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坐在十分简陋的板凳之上,而他那把标志性的玉骨扇,就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看他面上含笑,表情愉悦,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模样,让澹台凰看着有些奇怪,楚长歌这货,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出现在青楼抱着佳人风流快活吗,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简陋的面摊来?   就在她微微愣着,看着桥下之刻,楚长歌也忽然抬起头,看向桥梁上的澹台凰,顿时,星眸一亮,显然十分高兴!风流纨绔的笑意很快的绽放于唇边,起身,几个大步往澹台凰的方向而去。   而澹台凰倒也不知是为什么,竟然也没走。也许是觉得,她一个人在路上晃荡,真的挺无趣的,有个人作陪也好。   虽然面前这个人聊天的方向常常让她敬谢不敏!   就在她思虑之间,楚长歌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潇洒的挥着玉骨扇,不同于澹台凰挥扇子的故作潇洒,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倜傥,他笑,眉眼弯弯,开口道:“公主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更巧的是,竟然遇见了本殿下,你我当真有缘!”   果然,这一开口说话,很快就扯到了让人不好接话的方向!澹台凰瘪了瘪嘴,实在不欲接着探讨,正准备找个理由走人,桥下的老人却忽然看着桥上的楚长歌,开口吆喝:“公子,你的面好了!”   这一叫,楚长歌当即笑着点头,并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公主,相请不如偶遇,如此良辰美景,本殿下就请你吃一碗面如何?”   见他眼中期待,澹台凰倒还真有种不忍拒绝的感觉。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开口:“吃面可以,但是我今天出门忘了带钱,你买单!”   楚长歌又是一笑:“我楚长歌请美人吃碗面,还能让对方付账不成?”   澹台凰但笑不语,半伸了一个懒腰,往桥下走,心里也有了一丝期待。能让这位天下闻名的纨绔皇子大半夜不睡觉过来吃的面,味道一定很不错吧?   她在前头走,楚长歌则是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跟在她的身后,时而不时的摇几下玉骨扇,笑得肆意风流。两人从桥上下来,楚长歌又招呼了一声:“老板,再来一碗面!”   “好!”那老人家笑容满面的应了一声,又在一旁的烛火之下忙活了起来。   澹台凰往楚长歌的对面一坐,桌上也就放着一碗面,楚长歌将它推到澹台凰的跟前,笑着开口:“尝尝看,本殿下的品味,可不会有错!”   她低头看了一眼,一碗清汤面,水几乎是澄澈,白色的面条在里头,单看着这样子,似乎能以为这面根本没有味道。看起来就不像是好吃的样子,登时让她胃口都没了!   她素来就不喜欢吃面食,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好吃的面,也不太想吃!抬起头,正想拒绝,说自己不吃,却见楚长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今夜十五,月圆之夜,她逆着月光坐着,看着皎洁透亮的月光洒在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之上,那双星眸,比夜空中最美的星辰都要亮。这一瞬间,她忽然清楚,这碗面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如她所料一般,根本就不好吃。但是面前这个人,很希望有人陪他一起吃。   也许是恻隐之心,也许是别的。澹台凰叹了口气,又笑了声,拿起筷子,低头吃了一口!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就是一碗清汤面,几乎都没什么味道。   她这一口吃下,楚长歌当即开口询问:“怎么样,好吃吗?”这声音,竟然有种急切的味道。   澹台凰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好吃,很快的,又在他略为失望的目光中开口补充:“不怎么好吃,但是很特别!”   非是味道特别,而是她觉得,也许对楚长歌有些特别的含义。   而她这样一说,楚长歌当即笑了,是十足的开怀:“你说的不错,就是特别!”   他话音一落,那老板的面又煮好了,端到了楚长歌的跟前,放好。又笑着招呼了一声:“公子,您的面好了,若是还要,招呼一声就行了!”   “嗯!”楚长歌笑着点头,看了那老人家一眼,拿起了筷子,开吃。   他的动作姿态,是皇家该有的标准礼仪,虽然并不十分谨慎,但贵气却很明显。而吃面的速度也不慢,或者说,比起在东陵,他吃山珍海味的时候,要吃得开心得多。   这让澹台凰再度狐疑,一碗清汤面而已,有那么好吃吗?难道这货是真的吃惯了山珍海味,忽然想换个口味?   正在奇怪之间,楚长歌忽然抬头,见她看着自己。先是一愣,旋即开口笑道:“公主莫不是看着本殿下吃面,也能看呆了去?”   “不是,我只是奇怪你大半夜的怎么会在这里!”以他的身份,想吃一碗阳春面,只要吩咐一声就是了,自然有下人给他弄过去,何须大半夜的亲自到这里来。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勾唇一笑,状若深情的开口:“那还不是早就知道公主今夜要经过此处,本殿下专程来这里等着公主经过!”   “哈哈哈!那真是好巧啊!”澹台凰开始皮笑肉不笑,还真是见了鬼了是么,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夜要经过此处,方才往这边走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倒成了活神仙了吗?   见她这样笑,便知道她是不信。楚长歌倒也不以为意,接着补充道:“这可不是巧,楚某可是每夜都守在这里,等着公主经过,心中想着只要遇见公主了,便上前相邀,你我一同共赏美景,花前月下!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总算是给本殿下等到了!”   这种事情,对于楚长歌这么一个为了追到感兴趣的猎物,几乎是不择手段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人来说,当真是相当可信!但是澹台凰清楚的很,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因为她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几率几乎是没有,楚长歌的目的如果真的是这个,大可以去她平常出现的频率比较高的地方等着。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一筷子敲了一下的自己的碗,不悦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你鬼扯泡妞的调调,不要用在我身上,我不吃这一套!”   这话一出,楚长歌摸了摸鼻子,看样子还很有点尴尬,但是笑意却浓。而这开心,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澹台凰在这里而开心,而是因为有人陪他一起吃面开心。“本殿下记住了,以后对公主,必定少些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诚以相待!”   “但愿!反正你这样假惺惺的跟我说话一天,就注定我们无法真正成为朋友一日!”楚长歌虽然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但是没来由的,她竟然也不觉得讨厌,若是换做其他人,她恐怕根本都懒得理会。但,还是那句话,交朋友要谨慎,对方对自己说话都是半真半假,她无法真心以待!   而她这样一说,楚长歌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点头。又接着开口:“不知公主明晚可有时间,再与本殿下来吃面?”   “楚皇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过是吃碗面罢了,随便一招手,必然有成千上万的姑娘们前仆后继,愿意陪同,何须找我?”澹台凰漫不经心的开口回话,心中也着实是奇怪。他若是想与人一起吃,随便带个姑娘来就罢了,何须如此?   这话一出,楚长歌倒是笑了,别有深意的开口道:“她们没有人会喜欢吃这个,本殿下也不愿意看见她们明明不喜欢,却故作喜爱的模样!”   这下,澹台凰倒还真是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要对面前这个人刮目相看了。原以为他风流纨绔,是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肆意妄为,甚至都有点不谙世事,却不知道他也看得如此透彻!   见澹台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楚长歌又是笑:“公主不必这样看着本殿下,本殿下并不傻!那些人,看重的不过是本殿下的权位、皮相、财富。除去这些,本殿下什么都不是。然而,我与他们之间,却很公平,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那楚皇子又是如何断定,本公主不会故作喜爱?”澹台凰笑了笑,没来由的,因为楚长歌的这番话,对他多了不少好感。   他又是笑,风流纨绔,眉眼弯弯,十分迷人:“因为公主并不为本殿下的容貌所惑,也并不贪图本殿下的权势富贵,甚至都能看清本殿下俘获美人心的手段,故而,不会谄媚附和,也不会因利而趋,甚至不会因情偏爱。最重要的,是公主能看出这碗面,很特别!”   此刻的楚长歌,比方才遇见的时候,已经是诚恳了很多,至少澹台凰在他的话语之中,已经听不出任何虚假意味,反而是难得的真诚。她凝注着他认真了眼,顿了片刻,终于点头开口道:“若是明晚有时间的话,没问题!”   “那本殿下就先多谢公主了!”他说罢,低下头,接着吃面。眼神时而不时的看向那一对老夫妻,不一会儿,也有其他的客人来,坐的离他们有点远,那对老夫妻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澹台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略为奇怪的看着他:“不知楚皇子还是在看什么?”那对老夫妻有什么特别的吗?   “本殿下若说,是在看夫妻之间最简单平静的生活,公主相信吗?”他挑眉,星眸含笑,问的随意。   澹台凰嘴角一抽,刚刚才觉得这货诚恳了一些,转个头又开始鬼扯。无语开口:“楚皇子殿下说了这话,也就别问本公主信不信了,只问你自己信不信吧!”   “不信,哈哈哈……”他回了一句,倒是自己笑了起来。   澹台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个时代的美男子,脑袋都或多或少的有点不正常。话没问出结果,但是地方不想说却已经明了,故而澹台凰也不再问了。   聊了这么一会儿,面已经有些冷了,楚长歌看了一眼她跟前已经热气不再的面,开口问道:“要不要给你换一碗?”   很是温柔体贴,要是换了个女人说不准还得深深感动一番,可惜澹台凰是个不解风情的,摇头开口:“不必那么麻烦!”   她拒绝了,楚长歌倒也没有再坚持。   两人又吃了几口之后,澹台凰原本是想抬头问问笑无语怎么没有跟楚长歌一起,可这一抬头,便见他身后寒光一闪!   她面色一怔,当即扬手一扯,将他扯到一边!   “小心!”一声冷喝,算作提醒。   两人站到一边,而他们方才坐的座椅板凳,被这一刀扫过,登时一刀两段,又被内力一震,在地上变成一堆粉碎的木屑!   不一会儿,又是三个黑衣人落地,四个人将他们合围了起来!一旁吃面的人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屁滚尿流的拔腿跑了……   店内的那一双老夫妻,似乎是想上前帮忙,但澹台凰和楚长歌毕竟是处在包围圈之中,加上他们又没有武功,所以根本上不来!   楚长歌一见此,那心情还是相当悠哉惬意:“公主,看来楚某今日有幸,要与你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所以我很不幸,无端端的被你连累!”澹台凰开口唾弃!   “为了表达对公主的歉意,你我今日若是能活下来,本殿下一定对公主一心一意,再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如何?”生死关头,楚皇子殿下还能悠闲的摇着扇子,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澹台凰偏过头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十分嫌弃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那些红颜、蓝颜知己给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哈哈哈……”楚长歌又是爽朗一笑,这次倒是没再反驳。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黑衣人冷哼一声,扬手挽出一个剑花,对着楚长歌刺去!显然,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楚长歌!   而澹台凰无意中闯入了这个杀阵,也只能一并杀了,斩草除根!   澹台凰的武功,用来自保,问题还是不大的,但是这位名满天下的纨绔皇子,武功却是真的很不怎么样!躲避了几下之后,袖袍上已经被划开了几个口子!   澹台凰无法,只得腾出手来帮他。   暗处的东篱见此,虽然不情愿,但是为了太子妃的安全,他还是跳了出去,加入战局!心中却十分害怕,要是让爷知道太子妃为了楚长歌加入战局,自己还跟着掺合,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很快的,澹台凰和东篱,几乎是一个人对战两个,这些杀手的武功都不低,短时间之间无法决出胜负!   楚长歌这个被刺杀的正主儿,反而站在旁边成了个闲人,胳膊上已经受了不少剑伤,但都是些皮外伤,问题并不大,皱着剑眉站在一旁。   几人交战,剑光四闪,寒气逼人。   澹台凰腾空而起,掌风凌厉。而这几个黑衣人的剑术也相当厉害,澹台凰即便内力高强,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东篱那边的情况要稍稍乐观一些,几个交手之下,扬手一挑,便挑飞了围困一个黑衣人的剑!   两个黑衣人剑没了,却飞快的从袖口里面拿出来一把匕首,对着东篱刺去……   六人打得难分难解,而就在这会儿,澹台凰避开一剑,同时偏过身子,这一片过来,就徒然瞪大了双眼!只见他们所在地段的正东方树林,忽然飞出来一支箭羽,对着楚长歌的方向而去!   澹台凰远远看着,有了一瞬间的惊愕!这一箭要是射到楚长歌的身上,估计他的小命要没……她若是飞身去挡,是来得及的。可,她和楚长歌的交情,还并没好到这个地步!   为人挡箭,一般都该是条件反射之下的行为才能营救及时,不可能有任何思考余地。澹台凰这样思考,自然就错过了以身相救的机会!   但,也就是因为她看着楚长歌,这一瞬间的惊愕失神,让她身侧的黑衣人抓到了她背后的空门与破绽!   一掌对着她的后背袭去,她虽然已经及时闪避,却还是被这掌风扫到!在对方内力的运走之下,几乎是急速到了楚长歌的面前……   然后——   “噗!”利刃刺透血肉,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落在楚长歌的胸口。   “太子妃!”东篱远远看着,惊呼一声,几乎是吓得肝胆俱裂!   肩胛骨上狗血的插着那支箭,因为那个坑爹黑衣人的一掌,成功的让她形成了一个飞扑而来为楚长歌挡箭的姿势!尼玛蛋,还能更坑爹一些吗?   抬头,撞入眸中的是楚长歌震惊而感动的眼。   她嘴角抽了几下,很想说她不是来挡箭的,而是被人用内力推过来的,但是千言万语到了喉间,却没力气说出来,所有的言语化成了一句:“草泥马,坑爹呢……”   然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倒。   她最后的一个意识,是……这群狗日的黑衣人,想杀的人到底是楚长歌还是自己?!   ——俺是求月票,不给月票就满地打断的分割线——   “唔,痛……”迷蒙之间,澹台凰只感觉肩胛骨一阵剧痛!   这痛感,直直的将她从昏迷中刺醒了过来,额头冷汗涟涟!这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狭长魅眸,而只是一瞬,对方眸中的担忧便转化为冷意,慵懒声线十足冰寒,语气极为不豫:“你倒也知道痛!”   “呃……”歪着脑袋一看,是他亲自在为她拔箭。   而方才的剧痛,也是拔箭所致!她脑中飞快运转,开始回忆这是咋回事儿,然后就回忆起来自己被黑衣人一掌拍飞,给楚长歌挡了一箭!   真他妈的倒霉!   正在她想着,君惊澜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拭伤口,动作毫无半分温柔可言!   “喂!轻点,很痛啊!”她大声开口咋呼!   她这样一叫,他置若罔闻,飞快的擦拭好伤口,然后往上面撒上药粉。眉间朱砂嫣红,声线带着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狭长魅眸冷然看着她,凉凉开口:“痛?给楚长歌挡箭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觉得痛?”   “啥?”她不是故意的好吗?   她这一问,他没有回话,如玉长指伸出,将一旁的绷带拿过来,给她缠着伤口。一线红唇紧抿,表情很冷,缠绷带的力道也很大。   痛得澹台凰直哼唧。她也是学过包扎伤口的,知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之后,力道再大些,就能有效止血,免得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失血过多,但是他这样一个表情,配上毫不温柔的动作,真的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啊!   “喂!”近距离的看着他艳绝的脸,轻呼了一声,他却看都没看她,只是自顾的给她包扎伤口,“那个啥,我和楚长歌,我……”   说到这儿,他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将剩下的绷带往托盘上一甩,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砰!”的一声传来。   关门的声音很大!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直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把这妖孽弄生气了,而且气得非常狠,但是她真的没想出去做圣母挡箭啊,谁能听她解释一下!   就在她抑郁之间,韦凤、成雅和凌燕进来了。   一见澹台凰,当即开口:“公主,你没事儿吧?”   “没事!”澹台凰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已经处理好,看情况应该是没事了。   她这样一说,她们很快的放心下来。但韦凤看她的眼神有点失望:“太子妃,属下觉得您这次有点过了,这个楚长歌对您来说,就当真这么重要?”   韦凤这样一说,成雅即便是澹台凰的人,此刻也不赞同的开口:“公主,倒也不是奴婢说您,您不知道,听说您受伤了,北冥太子脸都吓白了,抱着您回来的时候不住的颤抖。谁知道您居然是为了给楚国大皇子挡箭……”   凌燕沉默了一会儿,也道:“北冥太子方才出门,扬手劈了十米外的一棵百年古木……”显然是非常生气。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十分苦逼的说:“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推过去的,你们相信吗?”   “嘎?”   ……   “风世子,您现下不能进去,爷心情不好,说了谁都不见!”小苗子在门口拦着上官子风,心中对太子妃的行为也很是不满。   上官子风还不明情况,只当是太子表兄还在生气自己的行为,所以不想见自己,是以开口:“小苗子公公,你就通融一下吧,本世子是来请罪的!这……太子表兄这样整我,你是知道的,本世子可是来谋求生路的!”   “风世子,您还是先回去吧,您现在进去那是火上浇油啊!说不准还会被爷迁怒!”他跟了爷十几年了,他现在都不敢进去好吗?   上官子风仍旧不明情况:“本世子现下要是不进去请罪,表兄的气不能及时消,本世子才是真的完了!”   门口吵得这么大声,屋内的人自然是听见了,就在他们争执之间,殿门忽然开了。   太子爷站在门口,唇边噙着一抹笑,温和惑人,狭长魅眸看着上官子风,笑问:“来请罪的?”   “是!”看见他这样子,上官子风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做的事儿也没太严重吧,太子表兄至于用这种表情看着他吗?   君惊澜勾唇一笑,语气冰寒道:“那就净了身,以后跟着小苗子吧!”   话音一落,殿门关上。   “咚!”世子爷目光瞬间呆滞,扇子从手上滑了出去……   小苗子扶额叹息,我的世子爷,就说您会被迁怒,您不相信……这下好了吧,来,裤子脱了,让咱家看看怎么切……    ☆、【033】爷就是小气!   “风世子,您还好吧?”小苗子十分关切的问,表情却忽然变的有点猥琐。   上官子风在门口傻楞了半天,呆呆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木偶般十分僵硬的回话:“还,还好!”   那张俊美到邪气的面孔上慢是悲悸之色,他自然不会愚蠢的以为太子表兄是真的要他做太监,但是对方竟然说出了这种话,就表示他对自己的厌恨已然上了一个台阶,这下想平安无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小苗子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再次猥亵的看了一眼他的下身,偷笑了数声之后,方才尖着嗓子开口:“世子爷,您也不必太绝望,夫人现下还在北冥。您可以去找夫人求情,若是您在夫人那儿说不上话,可以找王爷去说,如果连王爷都说不上话,您可以用银子疏通一下!”   夫人和广陵王上官谨睿,乃是义兄妹,交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夫人不认交情,就让她认认自己最重视的银子!   “这一点本世子已经注意到了,父王已经闲散在家中多年,日日与母妃锦瑟相合,本世子实在不欲拿此等微末小事来烦他。姑母那里,本世子已经送过东西了,姑母说了包在她身上,只是太子哥今日的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其实说起来,他和太子表兄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表兄定然知道他不会玩得过火,所以就是生气也不会真正动怒,可,刚刚那表情,当真是已经完全超出这件事情的范畴了,更匡仑还要他跟着小苗子混……   他这样一说,小苗子颤抖了一下,四面看了一眼,没见着什么人,这才悄悄的凑到上官子风的耳边,将这件事情的说了一番。包括太子爷刚刚摔门而去,还砸了一棵树,说的十分详尽。   也说得上官子风的面色不断发白,听他说完之后,登时只觉得自己格外倒霉,为啥偏偏就撞上这个时候过来请罪。   小苗子说完之后,看着他,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尖着嗓子开口道:“咱家方才就让您先回去,省的被迁怒,您不听,这下好了吧!咱家这也是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爷发这么大的火,方才炎昭将军来,咱家都劝回去了,至于您……风世子,你节哀顺变吧!”   除了节哀,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导。   上官子风沉默了一会儿,墨蓝色的眸中闪过半丝精光,眼神一扫,下人们赶紧帮他把地上的折扇捡起来,恭敬的递给他。伸手接过,转身便走,看样子已然想到了应对之策……   而此刻,北冥太子府的大门口,正不断的传来喧哗之声。   小苗子听了下人们的禀报,这才提心吊胆的敲了敲君惊澜的门,开口道:“爷,下人们来报,楚长歌要来看太子妃,门口的人拦不住……问您是不是用硬的拦!”   “不必拦,让他去!”慵懒声线从屋内传出,带着一股子半点都不遮掩的怒气。   这是小苗子第一次见他如此说话,寻常哪次爷不是越生气,表情和语气反而越温和。今儿个这怒气都不带遮掩的,直接就表达出来了。   小苗子犹豫了一会儿,原本想劝解两句,但是想着澹台凰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有点生气,没劝解。只应了一声:“是!”   二话没说,就对着下人挥了挥手。下人领命,去放行!   而书房里头,气闷了半天的太子爷,下了如此命令之后,登时颇有了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练了一半,用来平定心绪的字,也完全写不下去了。   想着楚长歌现下就在她那里,两人刚刚从生死线上逃离出来,现下指不定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样一想,他潋滟的容貌当即开始发沉,眉间的朱砂也缓缓变了颜色。   在屋内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扔了笔,出门……   往澹台凰所在的寝宫而去。   小苗子看了一眼自家别扭的太子爷,悄悄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心下腹诽,我的爷,不放心您还装什么大度……   ——   澹台凰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讲述给成雅等人听。   所有人的嘴角都直抽抽,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澹台凰,倒霉到这个份上,也很要点能耐了!   韦凤顿了很半晌之后,方才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这也都怪暗主,回来对着爷乱说话,说是亲眼看见您冲上去的!”   暗主么,自然就是东篱了。但是这个事儿,要怎么跟爷解释呢!   东篱也确实是亲眼看见澹台凰“飞”过去的,只是,澹台凰是自己飞的还是被人打飞的,他就不清楚了。   就在她说话之间,韫慧进来了,整张脸都是气鼓鼓的,涨起来像一个圆球!跑进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自然是:“主子,您没事吧?”   澹台凰摇头:“没事儿,你怎么了?”   “我……”她正想说自个儿刚才在外面遇见的那个蛮不讲理的野蛮人,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漠北三公主,楚国大皇子来看您了!”门口进来一个侍婢,站在门口低着头恭敬禀报。   澹台凰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嘴角,楚长歌来做啥?最神奇的是君惊澜还把他放进来了,真是诡异。诡异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唉,其实她到现在还记得楚长歌那充满了感动与震惊的双眸,估计以为自己是小命都不要,对他舍身相救了,她要怎么解释呢?   剩下的几个人嘴角也有点抽搐,这么大一个乌龙,楚国大皇子应该很感动吧!这不,这么快就来她了……   就在众人心下五味陈杂的当口,楚长歌已然带着铜钱童鞋进来了,其实铜钱童鞋的心中是凄苦的,大皇子殿下已经不是第一次挖人家的未婚妻了,但是这次竟然离谱到挖到北冥太子的府上来了。殿下,您下次找死的时候,能别带上小的吗?世界如此美好,阳光如此灿烂,人间如此有趣,小的还不想死啊!   楚长歌这一进来,看见澹台凰面色苍白,十分虚弱的躺在床上。星眸一顿,闪过半丝奇异的温柔,不同于他往常对待其他女子一般,面上温柔眼底却找不到情感的神态,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温柔。   走到她床边,风流纨绔的声线响起:“你……没事吧?”   “没看见吗?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对了,我们最后是怎么逃脱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晕倒了,东篱双拳不敌四手,最终一定都会被楚长歌连累致死,没想到他们竟然还都活着回来了。而且她是在太子府!   楚长歌开口解说:“你晕倒之后,君惊澜就赶到了,本殿下不想再连累你,就让他先带着你走了。而他走后不久,本殿下的护卫也来了!”   “原来是这样!”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又接着道,“楚长歌,那你以后可要吸取教训,身为皇族,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出门的时候记得多带些人!”以后万万不要再连累我这样无辜的人了!   澹台凰要说的重点就是这最后一句,想说却碍于面子没有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苦逼了,这样也能被人连累!   而,也就因为她省略掉了最后一句话,导致她说出来的“前言”,都对楚长歌充满了关心。   然后,非常……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不凑巧的,给刚刚走到窗户口的太子爷听了个全。登时,他脚步顿住,不再往屋内走了,转过身,站在窗口,背对着的澹台凰所在的寝殿,半米之外,双手负于身后,看着院中繁花。   身长玉立,仪态风流。   小苗子仰望天空,爷,就算您现在摆的姿势再潇洒,也无法掩盖您正在听墙角的事实……   “多谢公主关心!”楚长歌说着,表情忽然柔和了很多,偏头对着其他人开口,“你们先出去,本殿下有话要单独和公主说!”   “呃……”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要说啥?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退出去了。他们这一退出去,转过头就看见了背对着窗口站着的某人。虽然他离窗口还有半米的距离,并且是背对着,但是以他的武功,绝对能把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成雅、韦凤、韫慧捂嘴偷笑,凌燕表情酷酷的,似乎想笑。北冥太子啊,你还在这里装大度,装出事儿看你怎么办。明明很在意,还假装不在意,唉……男人啊!面子啊!   唯独铜钱童鞋,看见之后就是腿脚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完蛋了,完蛋了,都听到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到楚国……   屋内清场,就只剩下澹台凰和楚长歌两个人了。   楚长歌看着澹台凰,沉默了很一会儿,忽然开口:“本殿下倒是不知道,公主如此有情有义!”从前在东陵皇宫,有多少次抛下他一个人逃命啊,这次竟然没有。   “啊哈哈哈……那都是应该的!”这话是指自己没有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对吧?   “肩膀还痛吗?”他星眸噙着半丝担忧,看着澹台凰的肩头。   澹台凰的脑后留下一滴尴尬的汗水,话说这位纨绔皇子忽然用这样的眼神扫着她,瞅着真的好不习惯啊!清了清嗓子,开口:“楚皇子不必担心,我很好!”真尼玛的废话,你自己给人家戳一箭试试,看你疼不疼!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似乎是放心了一些。坐在她的床边,轻声开口:“公主,本殿下没想到,你会为我挡箭!”   “我也没想到哇……”澹台凰顿时泪流满面,都是因为那个坑爹的黑衣人,一掌把她拍飞!   她是这个意思,但是其他人听着就是几个意思了。   窗外的太子爷,冷寂的容色更冷了几分,而极为不相称的,是唇际还勾勒出的薄薄笑意,温和到让人看着心里发沭。   而楚长歌听完这话,更是开口道:“所谓患难见真情,若是没有今日。恐怕公主还以为,自己心中之人,是北冥太子!”   “嘎?”澹台凰抽搐着嘴角,十分无语的瞅着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人刺激了的傻鸟!这货是啥意思,难不成以为自己是情到深处难自控,所以冲上去给他挡箭?于是心中之人不是君惊澜,反而是他楚长歌?   见她这搞笑的表情,楚长歌倒也没露出异样神态。倒是十分温柔的开口:“公主可还记得,你我当时许下的承诺?”   有吗?澹台凰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她怎么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承诺?难道:“你是说,有机会今天晚上再去吃面的事儿?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出去吃面吗?”   于是,小苗子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家太子爷的脸色,接着,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太子爷微微勾唇,笑了笑,一线红唇比满园的桃花还要美丽动人。挡箭,吃面,还相约下次……澹台凰,你好得很!   楚长歌摇头,轻声开口:“不,本殿下是说,那会儿我说了,倘若你我都能活下来,从此本殿下便只对你一人真心。这些话,你都忘了?”   然后,小苗子除了咽口水,就只剩下咽口水了,这两人原来还有海誓山盟。   其实他真的很想把刚刚劝解风世子的话,再用来劝解爷……爷,您节哀顺变!   太子爷听着这话,倒是没笑了。反而宽大袖袍下,如玉长指轻轻颤了一下,心下微抽,生疼。他将一腔真心捧到她面前,最终得到的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却和拒绝。   他以为只要待她好,只要守着,只要等着。终有一日,她会看清自己的心,站到他的身边来。但是现下……这算什么?   如果喜欢的是楚长歌,为何不直白拒绝自己?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不该有的错觉和奢想?   呃,澹台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好像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她不是拒绝了吗?顿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我不是说了吗,你的那些个红颜蓝颜要是杀了我怎么办呐!”   “放心,从此以后,我眼中,心中,都只有你一个人。至于他们,本殿下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妥善的去处!”楚长歌开始深情款款的表白,看似温柔而认真,而事实上这些话有几分真心,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两下,这货不是来真的吧?“咳咳,那些人大多都是真心喜欢你的,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不要这么无情!”   “你这是吃醋了?”他挑眉而笑,眸中满是戏谑。   “……”我还吃酱油了呢!这关我毛事儿,有啥好吃醋的?她咳嗽了一声之后,认真开口,“楚长歌啊,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世界上所有的舍身相救,并不一定都是为了爱情!”   很有可能是不小心被人一掌拍飞,正好挡箭,比如她……   “莫不是亲情?”楚长歌肆意一笑,风流尽显,又补充道,“只要公主愿意,你我随时可以成为亲人!”   “我想说,那其实是一个意外,意外你懂吗?”也不知道是这货太自恋还是怎么样,澹台凰真的深深的感觉到跟他沟通无力!   这话一出,他微微挑眉:“意外?公主是觉得,自己喜欢上楚某,只是一个意外?包括挡箭,也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我擦!   怎么就解释不清楚了呢?   “小苗子,送客!”门外,传来太子爷冷冽慵懒的声线。   小苗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我的爷,您是终于忍不住了。奴才听着里面的对话都要疯了好吗,亏的您还能憋这么久!想着,赶紧应了一声:“是,爷!”   寝宫的门被推开。   对君惊澜现下突然出现,楚长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是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是君惊澜的地方,他也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笑着挥了几下玉骨扇,起身开口:“既然这样,本殿下就先告辞了!公主,照顾好自己,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殿下是会心疼的!”   大皇子殿下十分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说完,没管任何人的表情,也没等澹台凰回话,让铜钱搁下他带来的那些价值不菲的补品之后,径自抬步走了。   一主一仆离开了太子府老远,铜钱忽然纳闷问:“殿下,您说,这漠北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给您挡箭呢!”   明明先前在东陵的皇宫,对自家殿下那还是一副很不屑一顾的状态,明里暗里拒绝不知道多少次,还总把殿下当枪使。现在突然说她喜欢殿下,真的打死他都不相信!   “唔,也许是没站稳,当然,被刺客推到本殿下跟前的几率大一些!”楚长歌摇着扇子,一派风流的悠闲回话。   铜钱嘴角一抽:“您明明知道应该是这样,您刚才在北冥太子府,还故意那样说!”   楚长歌挑眉,唇际勾出几丝玩世不恭的笑:“你不觉着,看着她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表情,很好玩吗?”   “……”铜钱顿时无语,“您是捉弄漠北公主的?”   他这样一问,楚长歌反而摇了摇头,笑着道:“并不全是!她给本殿下挡箭的那一瞬间,本殿下没有多想,整个脑中都是空白的。而那一瞬间的心动,是骗不了人的。只是后来想通了她不可能为我挡箭之后,那一丝心动的感觉有点变了味儿,变成什么了,本殿下也说不上来!”   这样说着,他还有些喟叹。   铜钱无语开口:“殿下,是人家给您挡箭之时,您才心动吗?”您明明只要看见个美人儿,都一定会“心动”的好吗,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楚长歌闻言,摇着扇子认真的摇头:“从前都是欲动,未曾心动……”   “……”   ——俺是求月票,山哥心很碎的分割线——   楚长歌走了。   北冥太子府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门口的韦凤等人都不敢进去说话,小苗子原先是跟着进去了,瞅着气氛不对,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出来。小苗子公公只是不想打扰他们,绝对不是怕死什么的……   澹台凰一看见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原本他就误会了,以为自己是上去给人挡箭的,还有刚刚和楚长歌那一段对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会不会又给误会了。   就在她无比抑郁之间,太子爷亦只是冷睇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走到她跟前,扫了一眼她肩头的伤口,静静坐在床头,没说话。   澹台凰悄悄的抬头看他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看到他精致优美的轮廓。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态……   这一沉默,就是很久。   澹台凰忽然开始哼唧:“哎呀,肩膀好痛!”   这一叫,他微微偏过头,淡淡扫向她。狭长魅眸挑起,一字一顿道:“你就该受点痛!”   话是这样在说,但已经将她一把扯过来,解开绷带,预备重新上药。   澹台凰的头枕在他的腿上,听着他不豫的言语,看着他面色冷寂的给自己的换药,一时间说不准心里是得意还是什么。这货虽然生气,但却还是没丢下她不管。   “喂,你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探索式询问。   他根本不看她,凉凉应了一声:“没有!”   “也是,我也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小气才是!”澹台凰这是在成心刺激他。   他手下动作一顿,狭长魅眸跳跃着诡异的波光,深海如晦,泛着十分危险的寒芒,冷睇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觉着,你为人挡箭,与人海誓山盟,爷若是生气了,是小气?”   呃……“你不是都很大度的让我去逛青楼了吗?还能在乎这个?”澹台凰懒懒挑眉,和明确的告诉他,这生气的除了你一个人,还有我呢!   她到现下都还记得这货是如何毫不在意的让她去青楼看小倌!   “女人,爷真想掐死你!”他森冷的眸光扫着她,语中警告意味十足。   澹台凰倒也还上了脾气,高高扬起脖子,开口道:“你掐呗!你掐死我呗!”   她这样一说,他当即不说话了。   低下头,十分耐心而专注的给她换药,这次撒上了止痛的药粉。处理好了之后,缠上新的绷带,过程沉默的可怕。   处理完之后,他冷睇了她一眼:“让你去青楼,是因为事先已经交代好子风,将所有的小倌都撤走。但是他非但没听,还亲自上阵,爷已经收拾他了!”缓声开口,算作解释。   说完之后,起身,往门外走。   澹台凰听着这话,便是信了,因为那个头牌确实是不简单。而这种做事的风格,也确实就是这妖孽的一贯处事手法。看着他问都不问楚长歌的事儿,就往外走,她其实心里也开始没底:“喂,君惊澜。你干嘛去?”   “吩咐下人准备午膳!”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这种相处模式和气温,在他们之间是从来没有过的。澹台凰忽然觉得,比起他今日这阴森恐怖的样子,他从前那总是犯贱的模样,看起来要温和安全多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床顶,第一次觉着心里有点没底。   比起他这种冷暴力,她反而希望他责问自己一通。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而他吩咐完下人之后,坐在不远处的桌旁,翻看小苗子送来的奏折。   就这样诡异的沉默了半晌之后,下人们送了午膳进来,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然后躺着没动。   下人们把东西放下之后,全部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见他这样一言不发,她心中有点烦躁,也有点上火,扬声开口:“君惊澜,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和楚长歌……”   “不好奇!”懒懒应了一声,偏头看向她,狭长魅眸含笑,似乎已然恢复常态。   看这样子,是已经消气了。但,澹台凰却看见了他深藏在眼底的那抹受伤的情愫……   这下,她所有的怒气都哽在了喉间。他其实很在意,他其实很生气,甚至已经被她伤到,但却什么都不问。而这样诡异的沉默了半天,不是在跟她玩冷暴力,而是将他自己心中的火气都压下去,终而含笑面对她,是这样吗?   而就在她想着,他的火气是好似是真的已经全部压下去了。整个人和寻常无异,走到她床边,看了一眼那些菜,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问:“没胃口,可是要爷亲自喂你?”   话是表示询问,但是澹台凰还没回答,他已经坐下,端起碗,看样子是准备喂了。   澹台凰总感觉有点怪怪的,看着他冷艳慑人的容颜,郁闷开口:“君惊澜,你为啥问都不问我?最少也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问问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问问……”   他沉默,没开口。   眼底的笑意微微敛下,如玉长指伸出,轻轻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下,澹台凰越发觉得不能就此搁置,当成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样子容易出事儿:“说话!”   “一定要知道?”他微微挑眉,慵懒的声线也压低了几度,整个屋内的气温也下降到了冰点。   澹台凰也清晰的看见他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火气,也慢慢的腾了起来。但她依旧十分坚决,有了矛盾不解决,最终只会激化,留下隔阂。不说清楚,反而才是大患!点头开口:“一定要知道!你问都不问,算是什么意思?不在乎?”   看她坚决,他魅眸幽闪,冷睇了她半晌。终于将碗放下,选择了妥协。   定定的看着她的眼,凉凉开口:“怕问了,答案不是爷想要的,爷会伤到你!”   他自己的脾性,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倘若她的答案,是她喜欢楚长歌,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点点温情,都不过是她在戏耍自己,他怕他会发疯。然后……狠狠的要她,囚禁她,甚至不顾一切的把楚长歌的命留在北冥,最终,让她恨自己一辈子?   这是他能想到的,自己最有可能做出的事。偏执,疯狂,极度完美,或者极度破碎。   所以,他不敢,不敢去问,甚至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只能压抑着,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为他疯狂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她的恨意,他也承担不起!   澹台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那你就不担心……”   “爷只问你,选他,还是选爷?”他问,神态沉寂,眉间朱砂缓缓变色。   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选他做什么?我脑子又没病!”楚长歌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对所有的人都能说喜欢,但是绝对没有爱。而他的真心,能有几分是真,怕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对他没那方面的想法,怎么可能选他!   他闻言,微微勾唇,心情已然好了不少。端起饭,喂给她,闲闲开口:“选爷就成了,之前的事儿,爷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心里就一点都不膈应?”澹台凰皱眉看他,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还是,他是装的?   果然,她这话一问出来,他表情又冷凝了一瞬。稍纵即逝,也顿了片刻没说话……   澹台凰终于看出了点什么,开口调笑:“爷,装什么大度啊!”   这话一出,等于点燃了炸弹的引线……   “砰!”的一声,他手上的碗摔落在地!如同他克制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彻底崩塌!   伸手一把将她从抓起来,就像是抓小鸡一般,狠狠的压到墙上,充满怒气的一吻就袭了上去,长腿顶开她的腿,将作为男人的怒火和意图很直观的转达给她!   澹台凰吓得脸都白了一下,原本是想捉弄他一下,为毛会有一种不小心捅了马蜂窝的赶脚!不会真的把他气疯吧?   也就在这会儿,他一吻作罢,呼吸灼热,而她气喘吁吁,几近窒息。   两人对视,他狭长魅眸冷冷凝注着她,语气森冷厚重如同冰刃:“爷告诉你,从听说你给楚长歌挡箭起,爷就想把你按在墙上狠狠的做,让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你是谁的女人!装什么大度,是啊,我他妈的装什么大度!”   “……”都爆粗口了!看样子是气疯了的节奏。澹台凰终于开始为自己的不理智后悔,以后果断不能随便激怒他!   咳嗽了一声,开口劝解道:“那个啥,你好歹是个男人不是,你淡定一点,做男人不能太小气……”   “砰!”话没说完,他扬手一挥!   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被这一挥扫落在地,金钗,玉簪,珍珠,胭脂,梳子,玛瑙,血珊瑚,种种珠宝散落了一地。   她被他带到镜子跟前,双手被他从身后重重的压在梳妆台上,整个人直面着镜子,根本动弹不得。   镜子里面,是她,和他。   而只透过镜子,她便能看见他眸中冲天的烈焰,和难以形容的怒意与醋意……   终而,他魅眸挑起,表情倨傲邪肆如同地狱花,看着镜中的她,一字一顿的开口:“你记住了!爷就是小气,爷不知道什么叫风度!爷只知道,如果下次你又为谁挡箭,爷就在这里,让你透过这面镜子清清楚楚的看着,爷是如何占有你的!让你搞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你记好了吗?”   澹台凰感觉小心肝很有点发颤,一直就知道这妖孽不好惹,却不知道真的惹怒了之后,能有这么吓人!这不是恐吓吗?“呃,那个啥,你稍微淡定一点,我……”   “不是你让爷别装大度么?”低下头,狠狠的一口咬上她的耳垂,火气十足。   而门口,原是南宫锦听说自己的儿媳妇儿貌似中箭了,要来看望,一路上被百里惊鸿百般阻挠,让她烦不胜烦,真想一脚将他给飞走!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历尽千辛万苦到了门口,忽然听见自家宝贝干儿子的一顿咆哮!而且……恐吓?咽了一下口水,登时站着就不敢动了!   偏头看了百里惊鸿一眼,艰难问:“你说这小子这是跟谁学的?他真的是君临渊的儿子吗?君临渊当年虽然狠辣,但也没这么疯狂霸道过啊!”   南宫锦说着,十分认真的端起了下巴,开始认真的回忆当初君临渊的种种,寻找相似之处。但是很快的,她知道了君惊澜的疯狂霸道,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受了谁的影响!   耳畔,忽然传来百里惊鸿清冷孤傲的声线:“在想君临渊?”   “嗯!是啊,啊,不是……”很快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飞快摆手。   然后,南宫锦童鞋被人扛走,空中是百里惊鸿清冷的声线:“看来我也很需要让你知道一下,谁才是你的男人。”   “喂,不要这个样子啊!我知道了,都是你没事儿这样,还带坏了小孩子,对了,为什么我觉着惊澜媳妇儿的声音有点耳熟?”南宫锦纳闷,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是哪里听过。   百里惊鸿没理会她,淡淡道:“我们回去练习点耳熟的声音。”   “哎呀,放开,我还有正事儿,我……”   澹台凰听着门口的吵闹之声,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奇怪道:“为什么我觉得刚刚那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太子爷一顿,一把揽起她的腰,往床上一坐,将她放到自己腿上,端起碗示意她吃饭。状若无事的开口:“你听错了!”   澹台凰很听话的吃了一口饭,但是依旧狐疑:“没有听错吧,刚才那声音好像就是上次在街上坑我钱的那个人的声音!唔,你一次塞那么多饭干啥?”   “不是,爷府中不会有那个人!”太子爷的语气十分肯定。   澹台凰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子,不然您老人家的太子府,我还真的不敢再来了!”   “……放心,不会!”太子爷很郁闷,见她表情不对,好像还要说什么,他当即开口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好好的给爷解释一下,你和楚长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很大度不介意吗?”澹台凰转过头吐舌头,似乎很得意。   他懒洋洋的笑,十分温和道:“你可以选择老实交代,或者继续挑战爷的耐心,然后我们现在就在镜子前头做!”   澹台凰面色一僵,开始老实交代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之后。太子爷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澹台凰也把刚才那熟悉声音的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太子爷却想起来一个事儿,不豫道:“楚长歌问你痛不痛,你说不痛。爷没问,你就说痛。你这是怕他担心?”   嘴角一抽,无语道:“我让你别装大度,也没让你小肚鸡肠啊!你也太能想了吧?我跟楚长歌又不太熟,对着他哼唧我很痛,我脑残吧我?”   这样一说,太子爷终于心情大好。这话,不就是亲疏有别,所以不与楚长歌说实话的意思么?想着,愉悦的在她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又接着喂饭……   澹台凰嫌弃挥爪:“别瞎啃!男女授受不亲!”   “呵……”他笑,不以为意,忽然闲闲道,“忘了告诉你,娜琪雅和你二王兄已经成婚了。因为不太光彩,所以漠北皇没有大办,也没有发请柬到各国!”   “我二王兄就没反对?”情绪上是应该反对的,但是……理智上却应该不会反对。   果然。他勾唇,嘲讽一笑:“你二王兄,并不蠢!不会反对……”   ……   是夜,南宫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那会儿的声音和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翻滚了很多下之后,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臭丫头!   难道惊澜这小子看上的是跟她在街上对峙的那个臭丫头?!   这样一想,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而此刻,百里惊鸿正好被百里瑾宸叫出去了,没人干涉她的行动。   起身,穿好了衣服,蹑手蹑脚的翻窗户出门,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臭丫头,要真是,哼哼,她的这杯婆婆茶,可以免了。她南宫锦消受不起……    ☆、【034】我们不是婆媳,是姐妹!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百里惊鸿回了院子,一看床上没了人,屏风上的衣物也没了。   登时心中一慌,很快的猜测到南宫锦去了何处。几个大步出了寝宫,并急匆匆的开口吩咐:“让你们太子速来澹台凰的寝宫。”   说着,愣是头都没回的大步而去,也没时间等下人回话。   下人们这还是第一次见着他如此急躁,应了一声:“是!”就拔腿去找君惊澜。   与南宫锦一样的,澹台凰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并不是因为街上矛盾这种为微末小事,她还没那么小气,被这么一点小破事儿弄的夜不能寐。而是在忧心漠北草原的局势,和大皇兄现下的处境。   肩头还有些痛,她起身,站在窗口,看着草原的方向,十分忧愁。矫暨部落毕竟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而与之旗鼓相当的赟隐部落,却一直都是中立的状态。王兄身边能用的,还能有哪些人呢?也许,她不该急着弄残娜琪雅的,情况就不会恶化成这样。   她越是想,越是不放心,甚至都有些想回去看看了。   这件事情已经够她烦了,再有,便是她的凤舞九天,已经很长的时间没有任何突破,不论怎样引导,都是入道无门。这也是烦躁!   而就在这会儿,她耳尖听到一阵异动,在自己寝宫的门口。眉梢微挑,君惊澜被她赶出去了,还有谁半夜能来?而且是这种鬼祟状态。   她倒也没冲到门口去把对方揪出来,眼神四下一扫,很快的扫到了厕筹之上。冷冷笑了声,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感,端着厕筹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并颇具耐心的透过了门缝往外看……   南宫锦正往前移动,对着澹台凰寝宫门的方向,忽然,后面有一只手对着她的背部拍来!她眼中冷光一闪,飞快转过身,扣住那只手!   而与之同时,澹台凰忽然打开了门,一厕筹的尿水就对着南宫锦泼了过去……   “娘亲,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百里如烟纳闷询问。   这一问,看着南宫锦的身后,刹时瞪大了双眼,扯着南宫锦的手,往旁边一避。那尿水一泼,这才没有泼到南宫锦的身上!   但是南宫锦险些被人浇了尿水,那脸色依旧是黑透了,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澹台凰。   澹台凰一听见百里如烟的那声“娘亲”,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水都已经泼出去了,根本收不回来。而很快的,在看清了南宫锦长相的那一瞬,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眸!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样震惊,而震惊之后,同样生气!   百里如烟两边看了看,忽然想起先前澹台凰对自己说的话,说可能认识自己的娘亲,在看她们二人现下的反应,仿佛是真的认识。但是,这个认识好像不是朋友之间的认识啊,更像是仇人见面!?   她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你们两个认识?”   “变成鬼都认识!”澹台凰冷嗤,她人生第一次被人坑了两锭金子,能不认识么。   南宫锦冷笑,回了百里如烟的话:“你娘还没有老年痴呆,记性好得很!”   “呃……”百里如烟登时明白了情况不妙,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于是有点想走人,赶紧溜之大吉!   她原本是听说嫂嫂受伤了,寻得了机会才来的,哪里知道会遇见自家娘亲鬼祟偷看,而且这两人情况还明显不对劲!   “你是君惊澜的干娘?”若真是这样,自己今日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就说得过去了。再回忆一下君惊澜在看见那块玉佩时的诡异表情,还有今日无缘无故的往她口中塞了那么大一坨饭……   甚至包括那天她在床边坐得好好的,却忽然被他一把扯到了床上。然后就是有人进来,又蹑手蹑脚出去的声音。   这一切都慢慢想通了,而想通了之后,她又很快的意识到了君惊澜对这件事情是知情的!所以刻意不让他们见面,这人贱人……   南宫锦冷笑着点头:“老娘正是!”   跟澹台凰一般无二的,南宫锦也想起自己当日进了君惊澜的寝宫,被骗了出去。还有百里惊鸿那个王八蛋屡次拦自己路的情景。看来这两个男人都是知道的啊,也就独独瞒着她,将她当成蠢货在处理!   这样一想,一股冲天的火焰拔地而起!两个混账……   而就在同时,君惊澜和百里惊鸿,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此地。自古以来,婆媳之间的矛盾,都是丈夫和公公在费力的调停,他们这边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而且不仅仅要调停,还要防止她们过于亲密!尺度把控起来很难,这真是劳心伤神。   “我以为澹台明月那样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定然无比聪慧,或是像澹台明月一样的英姿飒爽,或是像是赫连亭雨一样的单纯可爱的性子,却没想到……”南宫锦越说越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先前就不该用派人去漠北帮惊澜这臭小子提亲!   他们年轻的时候,澹台明月曾经欠了她一个条件。她以此为讨,澹台明月纵然舍不得女儿远嫁几千里,也没有说出二话,一口就应下了!   然后,此时此刻,她悲伤的发现,这门婚事没有她南宫锦,根本成不了。而她这也是属于撮合了一桩婚事,最终达到了费尽心机的给自己找堵的目的!   她这样一说,便等于是在讽刺澹台凰。   澹台凰自然也不甘示弱,冷笑了声,反讽回去:“我以为君惊澜的干娘,那个传闻中的奇女子,当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却没想到,不过是个在大街上当街招摇撞骗的骗子!”   这下,君惊澜和百里惊鸿都深深的觉得自己有点迈不动脚了,吵成这样,这两人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吗?他们两个在上去,是真的能劝解下来,还是激化矛盾?!   百里如烟却是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娘亲虽然爱钱,但是也从来没有骗过钱啊。而且,嫂嫂也确实是个很单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这两人彼此之间这样诽谤,言语攻击,这应该是有点什么误会吧!   但是,爹爹不敢说话,惊澜哥哥不敢说话,她自然也不敢说话。只能傻愣着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大眼,谁也不敢示弱……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当口。   气温下降到冰点,所有人都开始心底发凉,觉得这两人也许会打起来。而瞪大了双眼的南宫锦,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下……   然后,一个闪身上前,快若闪电!   太子爷心中顿生不妙之感,知道澹台凰不是干娘的对手,正准备带她先撤。谁知,谁知……   谁知南宫锦过去之后,一把抓住了澹台凰的手!   她扣得很紧,澹台凰是使劲了力气,也没能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南宫锦的左手抓着她的,右手十分猥亵又故作亲热的在她的手上摸了摸,和蔼而又笑眯眯的道:“这个小凰凰啊,你刚才说,外头有传闻在说我是奇女子,这个传闻是怎么说的呀?也说给我听听!”   她这忽然九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让澹台凰的嘴角狠狠的抽出了几下,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什么节奏,这是?!   太子爷和百里惊鸿,还有百里如烟亦是唇角微抽,他们怎么忘了,南宫锦这个人,不仅仅十分贪财,还非常自恋,相当喜欢听表扬。这不,又来了……   南宫锦这是一边问,一边摸着澹台凰的手,每摸一下,面上的笑意就猥琐一分。而相对的,澹台凰背后的寒毛也就竖起来一根,那个啥,君惊澜的这个干娘,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见澹台凰半天不说话,南宫锦又催促道,状若羞涩:“矮油,虽然听人家表扬我,我也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这个人啊,也没别的,就是很谦虚。担心外头有些误导外人的不实言论,要是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所以你一定要把外面夸奖我,不,议论我的那些话,都如实相告!如果有不实的,我也要出言纠正一下大众!”   澹台凰越听越是无言,很想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但是忽然又想……看这情况,面前这个人是现代人的几率估计是没有了,但是是神经病的几率却很大。她一个正常人,为了大街上的那点小事儿,跟个神经病计较什么!   于是,心中去了不少厌恶,很实诚的将自己听到的、百里如烟说的,还有成雅告知的,都如数的告诉南宫锦:“外面有人说,你曾经是东陵的一名小小宫女,却傲骨不容折,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欺,甚至敢与东陵皇在大殿上叫板!”   南宫锦害羞挥手:“矮油,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还有吗?”   澹台凰看着她这样子,脑后不可抑制的滑下一根黑线,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接着道:“还有传闻,说你貌美倾城,在诗会之上艳压群芳,歌声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故而二十年前有天下第一奇女子之称!”   这样一说,南宫锦面色熏红,似乎极为不好意思,羞涩跺脚,整个人扭得像一个麻花:“这些人真是讨厌,过了这么多年了,还如此有眼光,让人家多不好意思!啊,还有吗?”   她这样羞涩一说,澹台凰脑后的黑线,顿时转化为冷汗一滴,久久不能言语。她开始非常佩服君惊澜,有这样一个干娘,他居然没被影响成一个精神病!这得要多强大的意志啊!还有,君惊澜的干爹看起来也很正常……都是牛人啊!   在她抑郁之间,南宫锦又将自己期待的眼扫向她,这让澹台凰的嘴角又狠抽了几下,接着道:“更有传闻,说你上战场杀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引得几国君王尽折腰,巾帼不让须眉,可堪青史留名!”   “没想到我当年的英姿勃发的雄姿,和数之不尽的丰功伟绩,他们都记得这么清楚!唉,我其实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南宫锦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天,十分感叹的模样。   澹台凰看了半天,也没在她脸上看出半点所谓“不好意思”的迹象来。   百里如烟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些传言娘亲都听了千百遍了,还乐此不彼,真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南宫锦犹未尽兴,拉着澹台凰的手,十分亲切的道:“小凰凰啊,我与你真是一见如故,来来来,我们今夜彻夜长谈,你把你听到的那些个话全部都告诉我……”   “娘,哪有你这样给你当婆婆的,不说些体己的话,说这些有的没的!”百里如烟无力吐槽!之前还一副很气恨的样子,现下就一见如故了。这是不是只要有个人往死里夸奖娘亲,她都一定会跟人家一见如故啊?!   “胡说!”南宫锦转头斥责,“我们不是婆媳,我们是好姐妹!你们以后要叫她阿姨!听见了吗?”   “……”太子爷无语。   狭长魅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忽然比自己高了一辈的澹台凰,这……这也行?但是看这样子,干娘显然已经不讨厌她了。这是好事!   好姐妹?!澹台凰嘴角开始微抽,看着君惊澜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无语,似乎哀叹,她忽然有点想笑。竟然没有反驳南宫锦的话,阿姨也不错啊貌似……占了这妖孽便宜!   百里如烟黑着一张脸,顿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对了,娘亲,上次您不是为那句诗吗,她……”   “烟儿!”百里惊鸿冷斥,硬生生的把百里如烟剩下的话全部哽在了喉间!   她瞪大眼,害怕的看向百里惊鸿,这是怎么了,爹爹这么激动做什么?她们都这么好的关系了,那个事儿还不能说啊?但是,眼瞅着百里惊鸿的脸色不对,惊澜哥哥的眼神也有点恐怖,她登时啥都不敢说了。   南宫锦却狐疑的看了百里如烟一眼:“诗什么?”   “呃,没,没什么!”那两个男人那么恐怖的看着她,她还敢说吗?“娘亲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驾驭起内力,飞身而逃。   澹台凰微微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南宫锦又接着开口:“好了,不要管她了,我们还说我们的事情!来,我们进屋,话说我当年啊……”   而她这样描述的同时,太子爷和百里惊鸿都深深的认为,不能让她们两个真的彻夜长谈,这谈着谈着,就容易把彼此的身份给抖搂出来。是以,百里惊鸿上前,抓着南宫锦就走:“好了,已经到了晚上了,不要打扰他们小夫妻休息……”   “喂,我话都没听完呢!百里惊鸿,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嫉妒我了,嫉妒我在外头名声比你好……”   “……”百里惊鸿无语。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无法忍受自己的娘子比你优秀,比你有名,你算什么男人……”   “……”澹台凰站在原地木然听南宫锦咆哮了很一会儿,直到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开口问君惊澜:“你干娘,病了很久了吧?怎么不好好治治?”   这搁在现代,绝对是高级别的精神病啊!国际级的医师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太子爷嘴角微抽,干娘喜欢听表扬是真,但现下行为,预计她也是收了子风的礼,想找自己讨个人情,便先卖个人情,不再跟这小笨蛋计较,故而才会如此。但是这样的话,他会说么?   顿了片刻,幽幽感叹道:“干娘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你还跟她计较什么呢!”   这话一出,小苗子的嘴角就抽了一下!爷,不待您这样的吧,为了化解婆媳矛盾,默认您自个儿的干娘是神经病?虽然没很直白的说,但是误导太子妃的意味已经很足了啊!   澹台凰闻言,认真点头:“你说的很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他干娘脑子有病,她脑子可没病。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不是自损风度吗?   太子爷咳嗽了一声,道:“干娘自己是上一代神医!”   “果然医者难自医啊!”澹台凰同情的摇头喟叹,旋即转身便往屋内走,并预备关门,“好了,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太子爷跟着她到了门口,狭长丹凤眼看向她,暧昧道:“太子妃,爷愿意侍寝!”   “砰!”的一声,门重重的关上!   险些没夹到太子爷英挺的琼鼻……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献身失败很桑心的分割线……   澹台凰在太子府养伤,修养了好几日。过程中听说楚长歌来看了她几次,但是每次都被太子爷挡回去了,而南宫锦从那天晚上之后,就跟百里惊鸿回深山老林去了,临走还给澹台凰留下几句话,说有机会两人再探讨一下她的那些传闻。   这其中,示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而君惊澜也没再跟上官子风计较那件事,算是还了南宫锦这个人情。于是南宫锦快乐的带着从上官子风那里搜刮的银子,回家去了,澹台凰自然也没忘记吩咐下人将澹台明月让她转交的玉佩,和独孤渺帮她顺手牵羊弄来的玉佩,让君惊澜一起转交给她。   这段婆媳矛盾,在上官子风的大出血之后,成功的告下一个段落!   其中得益最大的是成功的解决了家庭问题的太子爷,最倒霉的是自找麻烦掉下水的风世子……   而今日,整个北冥都很忙,因为到了一年一度的玫瑰盛宴。寻常百姓之家,也都会采摘了玫瑰,放到家中,待到晚上,女子轻纱蒙面,男子径自出门。将玫瑰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对方要是收下,便是答应求亲。   若是不收,便是拒绝。   当然,也还有很特别的一点。若是有女子对男子表白,男子不愿答应,便当采摘一朵月季,送给女子,表示拒绝之意。月季和玫瑰长得很像,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拂了姑娘家的面子。   澹台凰听说这个节日的时候,倒很是新奇了一把,真正是比现代的情人节还要先进。   但,作为皇族贵胄,便要于今日在皇宫相聚,同样是男子持玫瑰,倒是女子便不必蒙面。名门望族讲究门当户对,女方也必须德容工整,故而不必蒙面。   澹台凰肩膀上的伤,也好了一个七七八八,只要不去扯它,也就不会裂开。   于是,便跟着君惊澜一起去皇宫凑热闹。他作为太子,是一定要出席的,而楚玉璃、楚长歌,笑无语等人,也纷纷受邀而至。   澹台凰一袭盛装,是君惊澜亲自为她挑选的服装,与她平日穿的华服不同,轻纱之上,是二十八种当代最为精湛的绣艺横布,花纹精致华美。百朵玫瑰交错而成的抹胸,紫银色外衣,还有一条同色系的玉带,从臂弯穿过,直直垂地。   头上仅仅插着一个九尾凤凰钗,华光美溢,十足张扬。   妆容是成雅和韫慧帮忙张罗的,而她们这几个姑娘,也一并被澹台凰带进宫去,说是一个说不准,还能给她们说一门亲事。逗得几人面色熏红。   待到她收拾好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狠狠的惊艳了一把,原来女汉子打扮起来,也可以变成女神!昂首挺胸,让自己的表情神态姿势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之后,踏步而去。   而门口,太子爷已经等着她了。   他穿的,和她一样。是紫银色,倒颇有点穿情侣装的味道。   她远远一眼看去,便见他站在门口,十分扎眼,竟连天光都被他夺了去。   而他,一见澹台凰出来,见着她这一身妆容,也有些讶异,这女人,打扮起来,倒也还能看。   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这些欠扁想法的,几个大步上前,跟着他一起上了轿辇。   仍旧是那个堪比一张大床的轿子,薄纱垂下,宫人们在地上铺着艳红的地毯。太子爷上轿之后,单手支颊,十分悠哉的慵懒侧卧,澹台凰看着他这勾人的妖孽样儿,翻了几个白眼,不欲再看。   倒是这会儿,久违了很久的小星星童鞋,飞奔而来,往轿子一窜。拓跋旭也和小星星一起跟了上来,在轿子后头走。星爷进了轿子之后,一张狼嘴开口喋喋不休的骂人:“嗷呜!”你们这两个坏淫,出风头也不带上星爷!吃零食也不分给星爷!进宫去玩还不带上星爷!   星爷诅咒你们出恭忘记带草纸!   它这样唧唧歪歪的骂着,闭目养神的太子爷,狭长魅眸徒然睁开,冷冷扫向它。   星爷当即羞涩挥爪:“嗷呜!”矮油,主人,你忘记了带草纸人家是会给你送去的……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不欲理会这只抽风的狐狸狼。却忽然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儿:“君惊澜,为什么我来北冥这么久,也没看见姑娘们疯狂的追求你?”   君惊澜闻言,薄唇微勾,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太子妃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导致你在北冥完全没有行情!”澹台凰是一个很诚实的人,心里根本憋不住话。   小星星童鞋当即鄙视的对着澹台凰竖起中爪!愚蠢的女人,主人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怎么会没有行情?!   她这样一说,太子爷当即挑眉,懒洋洋的笑道:“太子妃想知道爷的行情?”   “呃……你有?”看着这几天的状况,不像有的啊。   她这话音一落,太子爷当即捂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叫街道上最近的几个人听见。   接着,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天哪,我刚刚听见太子殿下咳嗽了一声!”   “什么?殿下不会是生病了吧?”又是一人惊呼。   “怎么会!御医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殿下病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女人是连命都不要了,公然辱骂朝廷命官!   然后,便听见一阵又一阵女人呼天抢地的声音传来:“不会吧,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活呀!”   “呜呜呜……殿下要是病危,我也活不下去了……”   澹台凰的嘴角一抽,两抽,听着外头一阵一阵的哭声,敢情这些女人一路上都在假装淡定呢?默默的仰望着男神,听到一点儿不对,就成了这样……   就在她的嘴角疯狂抽搐之间,太子爷懒洋洋的看向她:“太子妃,见着爷的行情了么?”   “得意什么!”澹台凰吐槽!   她这一吐槽,他当即起身,凑到她耳边笑道:“爷这不是得意,爷是告诉太子妃,爷的行情很好,太子妃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让旁人抢了男人!”   “谁敢!”澹台凰皱眉冷喝!“谁敢跟老娘抢男人,老娘跟她玩命!”   她这话一出,太子爷当即好心情的笑了。   但,很快的,笑意僵住。她冷然扫了他一眼:“我可没说那个男人一定是你!”   他恼怒,魅眸染上半丝冷意:“谁跟爷抢女人,爷就宰了他!那个女人一定是你!”所以其他男人,你想都别想!   澹台凰翻白眼,露出白森森的牙,欠扁笑道:“君惊澜,你忘了你干娘的话了?请叫我阿姨!唔……”   又被吻了!   小星星童鞋正偷偷的伸爪子,拿盘子里面的香蕉,募然听见这话,还有主人的动作,拿香蕉的爪顿了一下,狼脸拉成了马脸。哼,等星爷吃饱了,再来告诉你们谁才是主人应该爱慕的狼……   轿子到了皇宫门口,倒是与楚玉璃的马车迎面相逢。   几人下了马车,自然少不得一番互相打招呼。而楚玉璃,浅而淡雅的眸,在看向澹台凰和君惊澜那一身看起来十分登对的衣服之刻,眸中闪过半丝不豫。   终而浅水过江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楚太子前来,是我北冥之幸!”君惊澜笑着开口招呼。   楚玉璃亦是淡淡一笑:“得北冥太子相邀,何尝不是本宫的荣幸!”   他这般一答,君惊澜又似笑非笑道:“不知这几日,楚太子在我北冥,晚上睡得可还心安?”   “前日遭到刺杀,昨夜驿馆着火,今日一早,膳食中还有毒,这能睡得心安吗?可怜了本殿下无端端的被人连累!”楚长歌摇着玉骨扇一路走来,开口抱怨。   这事儿,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说白了就是上次造谣的事情让君惊澜不高兴了,虽然还没真正起了动手杀人的意思,但是已经开始出手警告了。   澹台凰听着他们这话,忽然对他们的处境有点同情。   君惊澜笑了笑,不甚可否,开口道:“请!”   “北冥太子,倾凰公主,请!”楚玉璃笑着开口,温润浅笑,水墨一般动人。倒也没责问君惊澜,造谣的时候,他便知道会有后果。你来我往,很公平。   “请!”澹台凰也应和了一声,跟着他们一起进去。楚七七在他们身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是咂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君惊澜的背影,又看了看澹台凰的背影,接着又看自家二皇兄的背影,也没忍住扫了一眼大皇兄,最后抓了抓脑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复杂!   韦凤等人看着楚七七的背影,微微有点感怀,这个公主人也很好啊,唉……   玫瑰盛宴,整个皇宫之中,到处都是艳红色的玫瑰竞艳。而今日,他国的客人太多,故而就连不问朝政多年的北冥皇,也出来了。众人都行了礼,落座,澹台凰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这位北冥皇帝,容颜俊朗,也十分清瘦,面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病态,看那样子,似乎是对这场宴会没什么兴趣。   倒很符合他只对求仙问道感兴趣的传闻,看了一会儿,她就收回了目光。   然后,屁股还被坐热,便听得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这位,便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倾凰公主吗?”   这一问,等于是问出了无数贵女和王公贵族们心中的疑惑,从太子殿下和澹台凰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奇怪的看了好半晌,想问却没敢问,倒是江都郡主的胆子大些。   澹台凰抬眸,扫了她一眼,但见对方长相极为轻柔婉约,看起来属于那种很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子,她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自己,却难掩她眸中那半丝妒慕,尤其在眼角的余光扫向君惊澜时,那半点都不掩饰的爱慕之情,让澹台凰基本是确定了对方来者不善。   而对方,也明显的是给她下了一个套,虽然她和君惊澜是有婚约,但未婚便是未婚,她若是就这样贸然的当堂承认自己是北冥未来的太子妃,也属于是一种不要脸面的行为。所以她要是真的*的承认了,北冥的这些个人,定然会看不起自己。   想透了,便也就冷冷一笑:“倾凰公主不假,是不是太子妃,还两说!”   那女子闻言,又是柔柔一笑,竟是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意,恍若暖暖春阳,艳丽夺目。叫不少北冥男子,都痴痴然看着她,她又接着道:“听说倾凰公主这些日子都住在太子府,可有其事?”   这话,就是有点穷追猛打,咄咄逼人了!   楚玉璃当即有些忧心的看着向澹台凰,温雅表情依旧,就是眸中有几缕不放心的情愫。而楚长歌则是兴致勃勃,笑意盎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这澹台凰啊,他了解的很,一向信奉语言无法解决的问题,就用拳头解决,谁都可能吃亏,唯独她不会。   澹台凰受伤这几日确实是在太子府养伤,但是叫旁人看起来,也确实是对她的名节有碍。虽然她对这种身外之名并不十分在意,但好端端的被人家议论,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是以,她微微挑眉:“还没问过这位姑娘的身份!”   “本郡主是陛下亲封的江都郡主!”聂倩儿低眉顺目,柔柔回话。   “嗯!”澹台凰点头,“那,不知郡主与北冥太子的关系是?”   这一问,倒是把聂倩儿问懵了一下,她倒是希望和殿下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但是希望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进展。就是不明白澹台凰问这个做什么,但不论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她都只能十分保守的回话:“太子殿下与本郡主,自然是君臣关系!太子是君,本郡主是臣!”   她这样一回答,澹台凰便笑了,一种看起来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有身份的笑容,这微微一笑,几乎能让人看见圣母的光辉和母仪天下的圣光普照:“在我漠北,君王便是神的存在,天家也当是众人仰望。倒是这北冥稀奇了,竟有臣询君之私事!本公主住在哪里并不重要,只是江都郡主一个姑娘家,当堂问出这样的话,问话的主角之一,还是北冥的皇太子,实在是有失教养!”   这话一出,聂倩儿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半瞬,没想到自己想让对方尴尬的一句话,不但没达到目的,还被人这样讽刺了一番,如此程度,无异于当堂打脸。让她的面上火辣辣的烧!   江都郡主的名声一直在北冥极好,不仅仅是天北冥第一美女,还是北冥第一才女。今日就这样当堂被指没有教养,已经足以叫她面红耳赤,羞愤欲死了!可,偏偏澹台凰的话在情在理,她根本无法反驳。   顿了一会儿,又柔柔笑道:“公主多虑了,是本郡主考虑不周。本郡主是担心公主初来乍到,没有地方入住,故而才有此一问。驿馆虽然好,但毕竟不甚华美,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江都王府入住,本郡主欢迎之至!不过,公主这次来北冥,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这样问着,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惊讶之下,自然就是鄙薄了,堂堂一国公主出门,竟然连护送的队伍都没有,足以见得她在北冥的地位并不高。这样,北冥的王公大臣们,便会觉得这门亲事没有结下去的必要。   这样软趴趴的态度,倒和澹台凰先前遇见的那些个脑残级别的女人,大不相同。再加上最后这句看似关心,实则波涛汹涌的话,一看就知道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君惊澜刚要开口,澹台凰却忽然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女人之间的事情,她自己解决。他倒也不是小看她,只是顾虑到她孤身来北冥,有人刁难,他也不帮忙,她心中难免失落。见她这眼神一扫,他自然也笑了笑,不准备开口了。   澹台凰看着聂倩儿谦虚道:“护送的队伍么,倒是没几个人,倒是赟隐部落的少主,可是一路保护本公主而来。”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澹台凰来北冥的来意,据闻只是为了游山玩水。不过是一个公主出来游玩,竟然派出了赟隐部落的少主?!漠北的少主,可是比他们中原的世子还要尊贵啊,因为少主们的手上都有兵权。   北冥皇也当即开口:“不知赟隐部落的少主在何处,快请他入殿内共聚!”   他这一吩咐,下人们就出去请。没过一会儿,拓跋旭便进来了,行礼之后,坐到一边,腰间横着一把弯刀,一张娃娃脸很是冷肃,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谁要是敢欺负他漠北的公主,拓跋旭便与之拼命!   拓跋旭落座之后,澹台凰又掩唇一笑,开口道:“本公主素来深知祸不及家人的道理,所以谴责他人,从来不愿意牵扯其父母,也极少提到家教。但是这位江都郡主,着实是让本公主大开眼界!本公主贵为父皇亲封的倾凰公主,得名于‘凰’,更赐皇后方能佩戴的九尾凤钗,天家身份不言而喻。自古以来,君不入臣家,江都郡主却要请本公主住到你家去,也不知道郡主是书读的太少,还是家里没教好!”   这下,聂倩儿的脸都绿了!确实是她大意了,竟然忘了对方的身份。   堂堂一个北冥第一才女,被人这样指责书读的太少,无异于把聂倩儿最骄傲的资本狠狠的一脚踩在地上,而不少名儒学士,也皱着眉头看向聂倩儿,真正的认为她是丢了他们整个北冥的脸了!第一才女也就才这样,那其他人不是不值一提了吗?   “是江都见识浅薄,妄图高攀公主,还请公主不要生气!”聂倩儿倒也聪明,很快的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让自己显得十分热情好客,顺便给澹台凰塑造了一个跋扈自大,自以为是公主,就不将其他人的赤诚之心看在眼中的形象。   也成功的让众人皱着眉头,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有点不豫。   但澹台凰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笑道:“郡主实在是多虑了,本公主如此说,不过是担心郡主不知礼制,不晓体统。郡主在本公主这样好脾气的人面前说说便罢了,要是遇见几个脾气不好的公主,怕是要将郡主拖下去掌嘴,本公主这也是为了郡主好!”   这理由,配上她一脸的笑意,很快的让人相信了她的“一片好心”,当即也都认为太子殿下的眼光十分不错。他们北冥未来有这样宽和的国母,何愁六宫不定呢?   聂倩儿嘴角一抽,却还是温婉笑道:“多谢公主姐姐指点!”   这一声“姐姐”,意思可就多了。   澹台凰现下要是不应下这一声姐姐,就等于自己是真的瞧不起这个郡主,而她刚刚说的话,也都是虚伪表象之言。   而如果应下,下一瞬恐怕就有人恭祝太子殿下新纳了这位郡主偏妃!   澹台凰在心中冷哼了一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本公主看了郡主一会儿,当真是觉得郡主人比花娇!当真和那月季,长得十分相称!爷,你说是吗?”   这话一出,聂倩儿的脸色就有点白了。今日盛宴,玫瑰表示示爱,月季表示拒绝,澹台凰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太子爷很好说话,倒是眸中含笑,登时明白了这小狐狸的意思。   澹台凰忍着不适感,假装娇滴滴的小女人,看着他撒娇道:“太子,本公主和江都郡主一见如故,她貌比月季,十分娇艳。而你府中的那些月季花也长得十分好看,不若本公主就借你一个人情,让太子替本公主送一朵月季给郡主如何?”   这话,不可谓心思不深沉,不少人都低着头在心中打着小久久,想着这漠北公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若是往常,一株月季送出去就罢了,偏生的是今日玫瑰盛宴,这要是送出去,不等于是让太子殿下彻底的拒绝了江都郡主吗?   虽然这殿中喜欢聂倩儿的不少,但她对太子殿下的那点心思,大多数人都是明白的!   这下,聂倩儿的面色宛如一张白纸,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君惊澜,看起来十分可怜。这显然是将唯一,也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   太子爷懒洋洋的偏头,看了一眼澹台凰那故作娇羞,假装撒娇的模样,顿感好笑。   但还是宠溺开口:“太子妃有此等雅兴,爷马上就派人送一马车月季到江都王府!”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的对着聂倩儿砸了下来!痴恋多年,对方竟然这般不留情面的表示拒绝,一朵不够,还送一马车。她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慢慢缓不过劲来,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终而,白眼一翻:“咚!”的一声!   硬生生被打击的晕了过去!   澹台凰无奈摇头,这温室里的花朵啊,聪明是够聪明了,就是有点受不了打击,经不起风雨。那他妈的就在家里好好躲藏着呗,出来挑衅她做啥?   楚七七虽然很知道北冥的玫瑰盛宴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时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没想懂。十分纳闷的问:“凰姐姐,为什么这位姐姐听说要送月季,会晕过去?”   澹台凰和蔼可亲的看了她一眼,温声开口道:“因为她太高兴了!”   太……高兴了?!   大臣们无语,赶紧开口惊呼:“郡主,您怎么了?郡主……”   “快掐人中!”   ☆、【035】此生唯一!   好在这江都郡主虽然是大受打击而晕倒,但到底没有真的伤了元气去,宫女们在太医的指导一下,狠狠的给她掐着人中,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   她这一睁眼,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唉,江都郡主也实在是太脆弱了……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一道午夜魔兰般神秘诡谲的声线传来,带着笑意和询问之感:“听着殿内好生热闹,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他这一问,马上便有一道狂傲邪肆的冷哼声传来:“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谋士,尽管已经时隔二十年依旧宝刀未老,睿智如同当年吗?那你不妨算算发生了何事,也好叫本尊开开眼界!”   这狂傲邪肆的话音一落,墨冠华当即冷声开口:“冷子寒,据我所知,魔教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杀人屠户了,你作为教主,竟然还在这里优哉游哉,还不赶紧回去指导……”   “指导他们灭了你墨家?”   两人吵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这四下之人,竟然也没有一个人面露诧异之色,显然已经习惯,确实是习惯了,太子殿下那一文一武的两位太傅大人不合的事情,已经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儿,这两人吵架十八年,仍旧乐此不疲,未曾有半点偃旗息鼓的意思!也不曾有人出去问罪,他们这两个人,谁敢得罪?   而在澹台凰听到那声“冷子寒”之后,大抵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是以也还有点好奇,想知道百里如烟那个小丫头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   倒是那娇气的聂倩儿,刚刚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脑中尚且处于一片混沌状态,晕乎着脑袋,也没听清外头那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觉着这般他们在外头这般大声争吵,着实是让她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是以,十分不悦而又娇弱的开口:“是谁在外面大声喧哗?这是什么地方,岂容闲杂人等放肆!”   这一问,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半分。旋即,便是两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大殿的门口,一个狂傲邪肆,仿若啸于沧海的狂风,一个神秘诡谲,似乎盛放的午夜魔兰。   两人都是一袭黑衣,看起来也就是和南宫锦等人差不多的年纪,倒是那神秘诡谲的男人,看起来更要成熟内敛一些。   聂倩儿这一问完,又看见他们二人之后,脸色骤然煞白。   冷子寒进门之后,点漆般的双眸骤然看向她,眸中是极为明显的杀意,只一眼,澹台凰就看出了这个男人,是绝对的顺他者猖,逆他者亡的人!的确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狂傲霸气和致命吸引力,这一点在君惊澜的身上也时有体现,倒也没负了这两人的师徒之份,气场都有所相似,却又完全不同。这样的男人,被百里如烟喜欢上,并不奇怪!   而现下这聂倩儿自己寻上思路,她自然也乐得看热闹!   四下之人当即起身开口:“拜见太傅大人!”   太傅么,就是太子的师父,恭敬是一定要的。倒是太子爷本人端坐着,没起身行师徒大礼。   而聂倩儿看着冷子寒,面色惨白,嘟囔着嘴半天没敢开口,嫣红的唇也硬生生被吓得失了颜色。   “这位是?”墨冠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聂倩儿,单单从那表情来看,倒是看不出喜忧,内敛而不露心绪。   聂倩儿堪堪咬牙,眼中寒光一闪,开口回话:“本郡主是江都郡主,方才并不知……”   “郡主?”没等她说完,冷子寒便斜斜挑眉,“入玉碟了吗?”原是一掌拍死就结了,可惜偏偏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杀了她都是脏了他的手!   玉碟,指的是皇家宗卷,所有皇族之人的名字,都会被写到玉碟之上。而北冥,玉碟之上,只有在上面有名字的,才算是真正的皇族之人。   聂倩儿面色一僵,开口道:“还未曾入玉碟,家父江都王是异性王爷,故而……”   “既然是郡主,就该入玉碟。太子你说是吗?”冷子寒说着,偏头看向君惊澜,而在看见澹台凰的时候,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瞬。   这眼神,压迫感十足,若是换了寻常人,根本不敢对视!而澹台凰,反而十分温和有礼的回了他一个笑容,半点都不被这样的眼神影响,对于这样的强者,示弱反而会让对方瞧不起。   她这一笑着回视,倒让冷子寒收回眸光,面上多了些赞赏。这么多年以来,还当真没有几人敢与他对视,这丫头的胆量倒还不错!就凭这一点,君惊澜这臭小子的眼光也还说得过去!   他这一问,太子爷懒懒笑了笑:“太傅所言极是,皇叔父,您看呢?”   这话,自然是对着北冥皇君皓然问的。然而谁也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北冥真正的掌权人,并非这位久不问世事的皇帝。太子爷决定了,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   君皓然一听,当即开口:“那便拟旨,敬告太庙,择日将江都郡主的身份纳入玉碟,与汝等同辈!”   “皇恩浩荡,万万岁!”众大臣们一齐开口。   这下,那聂倩儿白眼一翻,险些没晕倒第二次,入了玉碟,那是寻常人家求了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但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入了玉碟,也便入了天家,还是同辈,就表示自己从此和太子殿下就是兄妹之份,这太子妃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的头上来!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得到太子倾心,太子殿下愿意给她一个名份,她聂倩儿在天下人眼中也少不得一个无耻下作,勾引兄长的名头!而皇家宗亲,也决计不可能同意此等*之事发生在皇族。   到时候,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江都郡主,还不领旨谢恩?”总管太监尖着嗓子开口提醒,在高台上俯视着聂倩儿,那眼神,倒真像是看着一只蝼蚁。又是一个不自量力想要高攀太子殿下的女人,报应!   圣旨既然已经下了,就断然再无收回的道理,聂倩儿嘴唇动了动,口中满是苦味,却还是不得不五体投地的叩首:“谢陛下,江都领王命!”   “如此,真是恭喜郡主了!”澹台凰似笑非笑的挑眉,将落井下石的姿态摆了一个十成十,厌恶之人落水,不踩一脚都对不起自己啊。   这模样一出,自然又是气得聂倩儿险些吐血,但是她却也并未吭声,反而面上绽开了柔柔的笑容,温声开口:“多谢倾凰公主!”澹台凰,你便接着笑,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我聂倩儿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澹台凰自然没有忽视她眼底那抹别样的情愫,留了个心眼,没再说话。   这下,可高兴坏了一帮爱慕聂倩儿的王孙公子们,郡主和太子是不可能了,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而那一旁,聂倩儿的至交好友秦子苒,却不知为何,也微微的勾了勾唇,只是弧度极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真切。   “启禀陛下,东晋国师到!”门口的传使太监,高声开口。   “请!”君皓然当即开口,表情已经开始有点倦倦的,显然是真的不太喜欢这样的宴会。   他这一声落下,飘逸出尘,谪仙动人的国师大人,穿着一身白色衣袍,流云一般从门外进来。进来之后,先是挑眉看了澹台凰一眼,引去太子爷冷冽的目光。方才收了眼神,对着君皓然开口:“外臣拜见北冥皇!”   “国师大人请坐!”君皓然当即开口,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笑无语点头,坐了过去,就在楚长歌的身畔不远处。   这下,除了那位抱病在床,不宜出行的风世子。所有人基本上都来齐了,君皓然大声开口:“楚国太子、大皇子、七公主,漠北公主,东晋国师,朕敬你们一杯,望你们在北冥,能够宾至如归!”   “不敢!北冥皇客气了,是我等不请自来,该敬北冥皇一杯才是!”楚玉璃浅笑了声,起身开口。   其他几个被点名的人,也逐一起身,一同对着君皓然举杯。   一杯酒下肚,场面上的气氛活络了不少。   然而方才活络下来,一名俊秀中藏着阴厉的华服男子起身,对着楚玉璃的方向开口:“楚国与北冥相隔甚远,不知楚太子此来,是为何?”   他这样一问,君惊澜便闲闲举杯,轻轻酌了一口,而看向那男子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狭长魅眸中还藏着些轻视和嘲讽,显然根本都没把对方当回事。一只贱手伸到澹台凰的腰间,幸福的吃豆腐,惹得澹台凰咬牙切齿!   楚玉璃闻言,浅浅一笑,那笑容似乎水墨扑散开来,展现出独属于美男子的风采。温雅的声线也缓缓响起:“实不相瞒,本宫此来,原本是为了王妹与贵国太子联姻之事。可惜本宫到达北冥之前,贵国太子与漠北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看来这一次,本宫倒也只能是徒劳往返了!”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验证了不少大臣们心中的猜测。   他这样一说,那男子的眸光当即扫到了楚七七的身上,旋即开口笑道:“楚国公主貌若天仙,天真烂漫,不能成为我北冥太子妃,当真是可惜!太子殿下,您说是吗?”   这话倒是没什么,但是他将话说完之后,又对着君惊澜别有深意的一问,其中找事儿的意味就很浓重了。   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笑,懒洋洋的开口回话:“欠缺些缘分罢了,何来可惜不可惜之说?”四两拨千斤,这话,便轻轻松松的被挡了回去。   这下,那高台之上的皇后,却忽然笑了笑:“本宫倒是觉得,这娥皇女英倒也不错!太子素来怜香惜玉,若能如此,定然乐不思蜀!”   下头的一众大臣们忽视了最后那一句讽刺君惊澜的话,就娥皇女英这个主意,开始认真点头,联姻这种事情么,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他们的太子殿下如此优秀,也委屈不了这两位公主才是。也就因为太认同娥皇女英,所以忽视了皇后语中的嘲讽。   她这话一说完,澹台凰还没吭声,倒是拓跋旭第一个站了起来:“北冥与漠北联姻之时,可没有说什么娥皇女英,一国也不可能有两个太子妃!北冥若是无信,我们漠北也不差这桩婚事!”   以拓跋旭的身份,说这些话是有些越俎代庖了。但是他说完之后,众人的视线扫到澹台凰的身上,见她并未吭声,算作默认,当即也沉默了下来。   看来这漠北的公主,还有些善妒啊!这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此后也不知太子殿下还能不能纳偏妃。   而他这样一说,北冥皇后的面子也就有点挂不住了,却也仍然强撑着笑脸开口:“贵使何须如此生气,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常言道君无戏言,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岂可随口一说,信口雌黄?不知皇后此言,是将北冥君威至于何地啊?”澹台凰挑眉开口,凤眸噙着冷光,直视皇后。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河畔,收服凌燕之日,他曾经说过,他所处的坏境,不容许他犯错,也不容许他手下的人犯错。   因为群狼环伺,险象丛生。   她起初觉得也许没这么夸张,可今日却不得不信了。就在这国宴之上,皇后都出言挑衅,不冷不热的说一句他定然乐不思蜀,听起来好似君惊澜是个只知道美色的酒囊饭袋一般,还当真是半点清净都不能给了。君惊澜脾气好不吭声,她来帮他出气!   她却不知道,整个天下脾气最不好的就是太子爷了,若不是顾忌着北冥的颜面,不好在他国人面前出手,现下这皇后不死也得残。而不动手,也不过是等国宴结束之后再动,却没想到,她能给他个惊喜。   这是在维护她自己,还是在维护他?   澹台凰这咄咄逼人的一问,愣是让皇后的脸色都白了几分,这话无异于在文武百官面前指责她不配做皇后!果然,宗室之中已经有不少德高望重的亲王,不太认同的抬眼看着皇后,平日里为了自己儿子,总是在暗处和太子殿下作对也就罢了,他们体谅她是一个母亲,理解她那都是人之常情。却没想到国宴之上,她竟然如此说话,让他国之人知道北冥宫廷不合。   简直是无知妇人,不知所谓!   皇后沉默了片刻,气得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皇后,会有一日被个黄毛丫头当众教训!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退了一步:“公主所言极是,倒是本宫思虑不周!”   “皇后乃是国母,是万民表率,一举一动都有天下人看着,如此鲁莽,堪称是行为不端了!本公主虽然是漠北公主,却也实在是忍不住想说上几句,倘若这北冥,人人都如同皇后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随口一说,传了出去,人们岂不是都说北冥人言而无信?这恐怕对贵国国威有损!”澹台凰今日很是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说的话那都很有水准,让她身后的成雅,成功的听的一愣一愣。   一句一句,在情在理,将皇后往死角逼!   而其他人听着,却都只觉得漠北公主,着实是深明大义!马上就要嫁入北冥,却敢于当堂指责未来婆婆的过失,这要么就是为了北冥着想,要么就是为了自找麻烦。而他们都相信,这位公主不会是那般会给自己找麻烦的蠢钝之人,是以,都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充满了好感!   而皇后原本退了一步,心中便已经是百般不悦,却没想到这个臭丫头还不知收敛,穷追猛打着不放!这让她心中大怒,常年养尊处优的娇气也抒发了出来:“放肆!你区区一个漠北公主,竟然敢指责本宫行为不端,你……”   “皇后,闭嘴!”君皓然不悦开口呵斥,转头冷冷扫着皇后。这个澹台凰,明显是和君惊澜同气连枝,也是皇后自己找事在前。若澹台凰是北冥的一个贵女,皇后这样骂骂或是将她拖出去砍了,都不为过,但是对方是漠北的公主!   皇后若是发难,只会开罪漠北,也会显得他北冥没有风度!尤其这丫头还是占理的一方,他虽然对朝政没什么兴趣,但是在位一时,就要维护北冥国威一日,对于皇后不智之举,他自然要开口喝止!   他这样一吼,四下之人都吓了一跳,大臣们当即开口:“陛下息怒!”   陛下素来淡薄,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见陛下发这么大的火,这一吼,皇后不但没被吓得不敢做声,反而上了火气:“陛下,是漠北这个不知所谓的公主在侮辱你的皇后,你没有听到吗?”   她素来心高气傲,大庭广众之下,哪里受得这等气,她几乎都听见了下头那些嫔妃们耻笑她的声音!这一个激动,当即也语出不逊了起来。   澹台凰闻言,冷冷挑眉,开口道:“不知道北冥皇后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若是皇后事先没有自我侮辱,本公主又如何能侮辱你呢?”   这下,四下已经安静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了!   这个漠北公主啊,起初说她是深明大义,但是到现下的针锋相对,这表现是否又太过了一些?半点脸面不给人家,言语之中还在影射是对方自己不要脸,不能怪她不给脸。这样的说话节奏,一般人当真是承担不住啊!   倒是那一众贵女们,见此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澹台凰和皇后对上,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甚至自寻死路!她死了,她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澹台凰!你放肆!你是我北冥未来的太子妃,有你这样跟母后说话的吗?”皇后站起身,大声呵斥。   她这话一出,四下之人再看澹台凰的目光就开始不认同了起来。好歹对方是自己未来的长辈,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面子,似乎也说不过去在,这倾凰公主,是真的有点过了!   皇后这一站起身,澹台凰倒仍旧很淡定,只轻声道:“皇后说的没错,按照名份来看,本公主确实是北冥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自然就有太子妃的义务,要伺候好太子,更要维护皇家威仪,皇后是长辈,本公主原本不该说,但……这件事情,不是本公主过了,是皇后过了!”   她这样说着,也站起身,冷冷和皇后对视。   一字一顿道:“请问皇后,娥皇女英,太子定然乐不思蜀,是什么意思?”   皇后面色一怔,没想到自己是这句话得罪了这个丫头,她皱眉回话:“自然是指若是娥皇女英,太子会十分高兴的意思了!”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又接着开口:“再问皇后,乐不思蜀的出处是何出?”   这下,皇后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太史令起身开口:“倾凰公主,天下人皆知,是千年前蜀国皇帝只知纵情声色,不问朝政,天下人讽刺他乐不思蜀,故而才有如此一词!”   于是,大家慢慢的明白了过来他们忽视掉了的那句话,是了。若是这样说起来,皇后岂不是很明显的在讽刺太子殿下是那种酒色之徒,好色之辈吗?   这确实是皇后的本意,但是被澹台凰这样提出来,她却不能就这样承认!承认了就等于她这个一国之母,有意刁难太子,若是传了出去,势必遭到北冥百姓唾骂。   太史令说完,澹台凰点头致谢:“多谢大人指点!”   语罢,又看向皇后,接着开口:“那皇后这话的意思,岂不就是在讽刺太子?澹台凰虽然是漠北公主,并不了解中原那些繁文缛节,但有一句话,我们漠北女子也是听过的,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以父为尊,以夫为天!诚如皇后所说,本公主已经和太子殿下有了婚约。有人这样讽刺本公主未来的夫君,本公主如何不怒?”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漠北公主果真有情有义,不顾名节,不顾婆媳之份也要维护太子,只这一点,最少是配得起太子殿下这一片真心了!   但是楚玉璃闻言,眸中闪过半丝艳慕,或者说是醋意。唇边温雅的笑意,有些微僵。   就连那摇着玉骨扇悠闲看戏的楚长歌听着,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儿!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那公主就没有听过三从四德,晨昏定省,侍奉公婆么?”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也是笑,笑中有狂妄,还有讥讽。偏头看着君惊澜开口:“本公主不知什么三从四德,本公主只知道,我若嫁他,他便是我夫。谁人轻他,辱他,笑他,便是要与本公主以命相搏!而婆婆,皇后,你是么?”   这话一出,他魅眸染笑,竟然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如玉长指伸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俯身,一口咬上了她的红唇。   四下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然后低头喝酒,假装没看见。哎呀,太子殿下太豪放了……虽然有伤风化,但是打死他们也不敢瞎说啊!   而楚玉璃,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酒杯募然一滑,掉落在地。碎片和茶水溅开,晕出一片残渍……   好在现下众人都太惊讶,没人注意到他。   秦子苒和聂倩儿,更是脸都白了,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原本那些对澹台凰和皇后干起来,颇感幸灾乐祸的贵女们,此刻心中也是一阵一阵的后悔,原来太子殿下喜欢的是维护他的女子,而不是低眉顺目,对公婆眼言听计从的女子。她们早先怎么不知道!哭瞎……   澹台凰刚刚才发表了自己貌似很在乎这货的言论,所以这莫名其妙的发疯一吻,她也不好反抗。却十分艰难的小声道:“君惊澜,老娘只是想帮你说话,为了找论点,你不要当真……”   “爷知道!”知道她现下对他的感情还没有这么深,知道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嫁给他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而现下,她还并不想嫁给他。   但纵使知道,他仍旧开心。   一吻作罢,他魅眸含笑,薄唇微勾,视四下众人如无物,扬声开口:“太子妃,你许爷一生一世,爷许你此生唯一,可好?”   唯一?!   男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就是太子爷疯了!唯一这东西,是能随便许出去的吗?而且太子殿下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太子,是将来要登上皇位之人,做出这样的承诺,这便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事关北冥国祚。可,他们也不敢挑衅太子爷的权威,故而心中憋了几百句话想劝,都没有开口。   因为国祚这件事情虽然很重要,但是他们的小命貌似更加重要。   小星星童鞋见此,白眼一翻,伤心的哭晕了过去,唯一,主人,你置星爷于何地?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时光吗?“嗷呜呜……”我恨透了爱情,恨透了你……   这下,原本是想帮着自家皇兄抢皇嫂的楚七七,登时也什么话都不说了。她虽然很想凰姐姐给她做皇嫂,但是拆散这样两个人,似乎太不仗义了。   澹台凰看他眸色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和纯犯贱的情愫,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就这样答应了,似乎有点莽撞,有点冲动……   但,皇后已经气疯了!澹台凰那一番话,本是没什么,可那最后一句“婆婆,皇后,你是么?”完全就是在讥讽她不要脸,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冒认人家的婆婆!   这让她心中更加怒不可遏,开口道:“那公主的意思,是不认本宫这个婆婆吗?”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终于找到借口赶紧从把君惊澜推开,在一旁坐好,低着头没敢看他,其实有一瞬间她自己都很厌恶自己的冷静,那样的情形之下,若是答应了,该是一件多浪漫的事啊!可是,她终究觉得他们感情基础不够,觉得心里没底,觉得还没有到能成亲的地步。   以至于,她不敢回话,甚至都不敢看他。   君惊澜狭长魅眸幽光闪闪,他心中也清楚她不会这样轻易答应,但他也知道,终有一日她一定会答应。   听着皇后的这一问,他终于也有些不耐烦,狭长魅眸看向高台,如同一把冰刃,十足冷冽。慵懒声线带着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眉间朱砂更是嫣红似血:“本太子的生母,是广陵王的妹妹,如今已经仙逝十八年。本太子的义母,是前南岳皇后,如今已然归隐山林。你这婆婆,是从何而来,皇婶?”   最后两个字,叫的格外清晰,声线也很重,似乎是在提醒皇后明确自己的身份。   这话一出,加上这让人胆寒的眼神,直直吓得皇后腿脚一软,往凤椅上跌坐了下去。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太子爷的怒气既然已经被其挑起,这怒火她便要全权承担。   他懒懒勾唇,又闲闲开口:“方才太子妃那一席话,使得本太子茅塞顿开,我北冥断然不能有这般不识体统的皇后,即便有,也不该在各国使节面前损我北冥颜面,来人,送皇后回长门宫!”   回长门宫?!   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历代以来都是凤仪宫,何以有回长门宫之说?这长门宫可是冷宫啊!太子殿下这是故意的,还是口误,或者记错了?   “这……”太监们看了君皓然一眼,还不确定动是不动。   然而,对于这个每每无事就来打扰自己清修,建议自己和君惊澜一搏,为自己的儿子争取皇位的皇后,君皓然也早就厌烦了!切莫说这宫中他根本没有多少势力,不是君惊澜的对手,即便他有这个能力,他也没心思理会这个权欲熏心的皇后!他从清修起,就明确的发现自己和皇后不是一类人了!   是以,他开口吩咐:“皇后行为不端,有失国体,带下去吧!”   这下,秦子苒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皇后是她的姑母,也就是因为有皇后,她在北冥的一众贵女之中,才能如孔雀一般荣耀,甚至比庶出的公主都要尊荣,这也让她有了无与伦比和自信,和……蛰伏多年,只为问鼎太子妃之位的决心!无论谁做太子,是君惊澜也好,是君煜表哥也罢,她只要做太子妃就足够了!只是心中更为偏爱君惊澜一些。   可是,皇后倒了?!她最仰仗的资本,就这样没了?这样想着,她杀人般的目光扫向澹台凰,眸色刻毒,就像是一只蝎子,却也隐藏的极好!   澹台凰却也没有忽视她的脸色,不甚在意的耸肩挑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怕了她们不成?   君煜当即大声开口,欲求情:“父皇!”   “谁敢求情,与皇后同罪!”君皓然半点情面不留,半点夫妻情分也不讲。   秦皇后对着君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谋定而后动。然后被下人带走,去长门宫。   封号仍在,她依旧是皇后,儿子也在,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不过是忍一时之气罢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无妨,住上几日,她定有机会出来……   秦皇后这眼神扫过,君煜倒也不再开口了,只是看向君惊澜和澹台凰的神色很冷。   一场闹剧,就这样拉下帷幕。君皓然笑道:“让众位使者看笑话了!”   这话说着,眼神却扫着楚玉璃跟前那个摔碎了的杯子,当然,不仅仅他看到了,不少大臣们也终于看到了,众人若有所思……   笑无语笑着开口:“北冥皇实在太客气了,我等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见他如此识相,君皓然笑了笑,大声开口:“天色已然不早了,宫里的宴会,也该开始了。摆驾御花园!”   文武百官们当即应和:“臣等谨遵王命!”   这宫里的宴会,便是出了宫殿之后,男子们走一边,女子们走一边,从两条不同的宫道,走到御花园,到了良辰再穿越桃林相会。澹台凰出来之后,便在韦凤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韦凤会意,转身便走了。   一旁一名穿着暗金色锦袍的女子,当即开口笑道:“倾凰公主,你这是吩咐你的侍婢去做什么?”   “那也不是本公主的侍婢,是北冥太子的侍婢。我告诉她不用伺候了,她自然就先走了!”澹台凰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也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女子,唇红皓齿,倒也是个美人胚子,一双细长细长的眼,一笑就弯弯如柳叶,但看起来不太简单。也就是那会儿那个毒蝎一般瞅了自己一眼的人……   而她打量之间,对方已经开始自我介绍:“公主,臣女是护国将军之女,秦子苒!见公主平易近人,这才敢上前来打招呼。呀,公主这一身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当着是好看啊!”   她说着,便扯起了澹台凰的袖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瞪大了眼眸,似乎是在欣赏。   澹台凰笑了笑:“在哪里买的,本公主也不知道,都是下人准备的!”她不会傻不拉几的说是君惊澜准备的,这里这么多爱慕他的女人,她不敢随便刺激,四处树敌。   秦子苒点头,状若可惜:“臣女还想也做一件类似的呢,可惜公主不知道出处,劳烦公主回去之后问问,得空了再告诉臣女!”   “嗯!”澹台凰笑着点头。她点头完毕,秦子苒笑了笑,弯腰行了个礼之后,先走了。   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秦子苒的面上,是计谋得逞的笑……   而澹台凰的面上,也是笑,隐晦莫名,寒光闪闪。直直看得旁边和凌燕、韫慧不明所以……   进了御花园,男人们在花园的东面谈笑,女人们则在西面,过了午时,便能各自进入中间的大片桃花林,玫瑰赠佳人。   姑娘们也大多在谈笑,唯独澹台凰一个人坐在石桌上,思虑着此局如何破,破是很好破,就是回敬起来,恐怕有点难……小星星那货出马应该没问题,但是那破狐狸狼应该不会帮她!   正在她万分抑郁之间,不远处的大树后面,忽然伸出来半条腿。   她瞪大双眸一看,心中一喜,当即给了成雅等人一个眼神!凌燕和韫慧会意,假意随便行走,挡住众人看向澹台凰的视线,成雅开始一边给澹台凰捶背,一边大声开口讲话。   而树后的独孤渺,这才笑嘻嘻的露了头:“想小爷了没?”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跟着你的丞相哥哥来的?”澹台凰一见他,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语气态度都很好。   独孤渺冷嗤了一声:“跟着他,我又不是嫌命长!小爷是自己溜达进来瞧热闹的……”   “那你来的正好,给我帮个忙!”澹台凰笑容猥琐。   独孤渺不情不愿:“难怪态度这么好,原来是为了支使小爷!”   “是有人自己说给我打下手的……”   独孤渺带着任务走了,澹台凰登时心情大好。也就在这会儿,一只鸟,扑腾而至,到了韫慧的手上,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韫慧听着,面色一变,赶紧附耳到澹台凰身边说了几句。   澹台凰点头,笑得高深莫测:“别怕,让她们自食恶果!”   凌燕和成雅面面相觑,暂且还不太明白澹台凰在打什么主意。韫慧却还有点不放心,却也没有多话。   旋即,一阵异动传来,是一众御林军从桃花林的对面过来,看样子,似乎是要来拿人!贵女们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表情茫然。   唯独秦子苒和聂倩儿面露笑意,很得意。澹台凰悠哉悠哉,半点都不担心……   御林军们也都如她所料,径自到了自己的跟前。为首的御林军拱手,冷声开口:“倾凰公主,敝国皇上中毒!方才有人说,看见您鬼鬼祟祟的藏了什么东西,陛下有令,请您随我们走一趟!”   “啊?”这下,四下的贵女们都开始叽叽喳喳,状若忧心的问皇上如何了,然而事实上她们挂心的是,皇上会不会被毒死,然后澹台凰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而被杀,除了她们的心腹大患!   成雅当即怒而开口:“胡说,我们公主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   澹台凰不甚在意的起身,一笑,打断了成雅:“走一趟便走一趟!”而这一起身,一个瓷瓶从她袖口滑了出来……   然后,秦子苒看着澹台凰笑了。   而澹台凰忽然抬头,也回了她一个笑。直直笑得她心里发沭,有了不好的预感……   ☆、【036】逐出皇城,贬为庶民!   这瓷瓶掉落在地,还堪堪向前滚了几圈。澹台凰正要伸手去捡,一旁的御林军已经快她一步捡了起来,并十分狐疑而冷冽的看了她一眼。   然而澹台凰是镇定自若,看着那御林军的表情还相当的和蔼可亲,缓声开口道:“那是本公主的东西,还请阁下还给本公主!”   这话一出,秦子苒当即上前一步,开口道:“是呀,这是漠北公主的东西,你还不快点还给她!”   话是这样说着,但是看向澹台凰的目光满是得意,这个蠢货,那药瓶可是她亲手放在她身上的,现下这女人还赶紧承认说这个是自己的,待会儿到了圣驾面前,即便她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   为首的御林军闻言,冷哼了一声,开口道:“秦小姐,这东西是不是漠北公主的,还两说,我们还是到陛下跟前去辩驳!”   说着,看向澹台凰的眸光很有几丝冰寒,显然已经认定这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毒药。   其他的贵女们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玫瑰盛宴,只都迫不及待的想跟着御林军统领去看看,说不准这位未来的准太子妃,马上就要落马了。她落马了,很有可能太子妃就会变成自己,这让她们如何不心情愉悦?   “既然是这样,那就到贵国皇帝的面前去辩驳吧!请!”澹台凰笑容满面的接话。   这模样,让秦子苒有了半丝困顿,这澹台凰,似乎是冷静得过分了一些!   成雅和韫慧凌燕等人,怀着满心的担忧,跟着澹台凰一起被带走,穿过桃花林,而其他的贵女们相视一眼的之后,都赶紧跟上去瞧热闹。   澹台凰在前头走着,她们在后头小声议论,而声音又不太小,其实是故意想让澹台凰听到。   “真没想到,漠北的公主会谋害陛下,你们说她居心何在?”一人问。   又一人回答:“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漠北派来的间谍,什么联姻都是假的,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毒害陛下!待到我们北冥大乱了,举兵而来!”   这话说着,凌燕有点生气,眼见就想拔剑教训她们,澹台凰的眼神忽然扫了过来,示意她不要动作。现下她们动手打人,可不是就是让人觉得她们心虚?而且,这是一个给人自作聪明的好时机!   果然,秦子苒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张口便道:“你们这些人,都胡说八道什么!倾凰公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这一切一定都是一个意外,到了陛下跟前,就一切明朗了!”   她这话一说完,其他贵女们就“切”的不屑了一声。这秦子苒,皇后都被搬到长门宫去了,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得天独厚,能够号令群雄的秦大小姐?   而聂倩儿也当即柔柔开口:“秦姐姐所言极是,本郡主看着倾凰公主,也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脚步当即踉跄的一下,貌似站不稳。成雅大步上前扶住她,惊呼一声:“公主,您怎么了?”   此刻,她们正好出了桃花林,成雅这一声高呼,将对面不少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贵公子们看着,俱是一怔!   澹台凰的容貌原本就生的不俗,一身张扬夺目的紫银色锦衣,也衬得她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届时和太子爷那样的人站在一起,不觉得她美。而现下,她一人站在那里,炎炎烈日之下,恍若扶风弱柳。   面色微白,看起来叫人心生怜惜。也就是这病美人的姿态,硬生生的将与她容貌相当的聂倩儿都给比了下去,不少贵公子们多看了几眼之后,竟然痴了。   澹台凰轻轻的伸手,揉了揉额角,面色苍白道:“没事,我们接着走吧!”   凌燕个性冲动,当即开口:“公主,他们这些人,吃饱了撑着没事污蔑我们,要真是我们做的就罢了,要是查出来不是!哼哼,看他们如何向漠北王交代!”   她这样一说,原本以为澹台凰又要斥责她鲁莽,谁知这一次,澹台凰还悄悄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并别有深意的看了韫慧一眼……   韫慧先是一愣,很快会意,微微抽搭了一下鼻子,上前扶着澹台凰的另一只胳膊,红着眼眶开口道:“公主,你且放宽心,什么下毒谋害,不是我们做的,就不是我们做的。属下相信,北冥皇明察秋毫,是一定不会污蔑我们这几个弱女子的!”   她们这样戚戚然的把戏一演,不少贵公子们都微微蹙眉,原本还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现下也都明白了一个大概。陛下中毒了?怀疑是澹台凰所为?这下他们很快的心下存疑,这样病弱的姑娘,怎么可能去下毒谋害皇上,就是要谋害,至少也应该是个高手才是啊!你看漠北公主那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的模样,如何可能心肠歹毒的去下毒?   就在他们充满了疑惑之间,澹台凰又十分“虚弱”的开口:“本公主倒是不怕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就是怕我漠北和父王也被本公主连累,那我就罪莫大焉了!”   这样一说,不少男子都在心中点头,是了,漠北公主亲自出来下毒,就是不要自己这条命了,也要为漠北王室着想才是。她如何可能如此莽撞,做下此等不理智之事?这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   倒是不远处,石桌前,那总是针锋相对的冷子寒,和墨冠华二人,见此,微微挑眉。冷子寒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你怎么看?”   “漠北的这个小公主,不简单!”原本按照线报来看,这澹台凰不过是个没什么脑子,徒有一腔正气和热血的小女孩儿,却没想到她倒也有如此聪明的时候。   冷子寒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何以见得?”   “哀兵必胜!”墨冠华笑着开口评价,没错,就是哀兵必胜!她先在这些贵公子们的面前示弱,以一副被害者的柔弱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拉拢一切能够帮她说话的人,那么,即便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也会有不少人为她说话,众口之下,君皓然也不可能一意孤行要斩杀,怎么也要再好好的“调查清楚”,而这调查的时间,就足够漠北那边有所动静来救她了!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倘若这小公主的手上,还抓着什么能够翻盘的把柄,那么她现下所拉拢过来会为她说话的人,最后所说的话就会变成一只手,将她从泥潭之中拉出,将她的敌对之人推入万劫不复。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若真能有这样的心机,也确实能叫他刮目相看了!   就在他们这谈话之间,澹台凰一行人已经又被压走。不少贵公子们也赶紧跟了上去,皇上中毒,却没有人来告知他们,显然并未危及性命,或者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解毒了。但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去表达一下关心,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待会儿要为倾凰公主,那样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说一句公道话!   所有人都走了,御花园就此冷清了下来。   只剩下墨冠华和冷子寒这两人,墨冠华挑眉:“你不去看看?”   冷子寒轻哼了一声:“你若是热心八卦,想去看个究竟,本尊不拦,请便!”   墨冠华闻言倒也没生气,反而道:“我也没兴趣去看,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赌看这小公主,能不能安然回来!”   这话一出,冷子寒点漆般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意,狂傲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打赌不必!她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本尊就承认她没辱没了惊澜。她若还能给自己报了仇,本尊便送她一件礼物!”   “你当真舍得?”墨冠华挑眉,倒是真真的被惊了一下。   冷子寒轻轻笑了声,满不在意的开口:“徒儿娶亲,我这做师父的也要送上贺礼不是?倒是你,想好送什么了么?本尊看你也已经一无所有,就剩下这幅皮囊勉强能看,不若你去青楼挂牌几日,还能送些银钱!”   “我只愿将你打包了,当做贺礼送给他们!”   ——俺是求月票,冷子寒的礼物很值得期待的分割线——   一路往北冥皇所在的方向而去,小星星童鞋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了消息,知道了这事儿,当即兴高采烈的在澹台凰的脚边蹦蹦跳跳,行幸灾乐祸找抽之事:“嗷呜!”澹台凰,听说你闯祸了,是这样吗?   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深深的认为这只破狐狸狼和那死妖孽一样犯贱!但她没有低头,不欲理会,人不与动物计较。   但是星爷会放弃一个这么好的奚落情敌的机会吗?显然不会!它咧着狼嘴,笑嘻嘻的跟在澹台凰的身边接着蹦蹦跳跳:“嗷呜……”来嘛,我们都是这么久的好朋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快点说出来星爷开心一下,要不然就交流一下你这一次的被捕心得?   找抽犯贱是一种无止境的行为,澹台凰嘴角抽搐了几下,为了自己现下的柔弱形象,又忍了它一次,憋着没吭声!   小星星见此,只当她是被打击狠了,八成是死定了。于是,星爷心中大喜!一只左前爪捂着狼嘴,剩下的三只蹄子东倒西歪的在路上艰难行走,但是偷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嗷呜!”那好吧,星爷不跟你交流了,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星爷为你转达,或者你希望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什么字?   澹台凰心中的怒火终于被挑了起来,但是她还没出手,她身后的凌燕已经忍无可忍!一脚对着小星星的屁股踹去……   星爷太开森了,有点顾头不顾腚,于是腚被踹了,悲伤飞走!   “嗷呜——”无耻之徒,竟然偷袭星爷!   澹台凰转过头,赞赏的看着凌燕,却还是语气悲呛道:“这要是摔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公主心善,属下日后定然注意!”凌燕忍笑,十分认真的“认错”。   韫慧有点叹息道:“方才属下应该和凌燕一起出脚的,现下那狐狸狼的屁股一定极不对称,只肿了一边,多难看!”   众人嘴角抽了几下,对澹台凰的这几个手下,微微有些无语。   只是刚刚被踹走的是他们平日连冒犯都不敢的星爷,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生气!   也就在这会儿,他们终于到了君皓然等人的跟前,而君皓然此刻正靠在龙椅上,脸色还有些白,旁边有太监在为他扇风。御医正在收拾东西。   而四下,则站着君惊澜,楚玉璃,楚长歌,笑无语,独孤城,司马清等人。   太子爷在看见澹台凰的时候,勾唇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显然这件事情他已经有了化解之道。   而他这眼神一过去,澹台凰也回了他一个眼神,这眼神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让她自己处理!   太子爷见此,唇际的慵懒笑意微微僵了半瞬,又重新扬了起来。罢了,她不想让他插手,他便不插手。   倒是楚玉璃,看了澹台凰一眼,旋即又看向君皓然,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北冥君上,倾凰公主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宫认为,这件事,咳……咳咳,这件事当不是她所为,还请北冥君上查清楚才是!”   他这样说着,面色有些发白,还咳嗽了几声。   让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个没什么交情吧,见了那两面,也是不愉快的成分居多,犯得着他为她求情?   这一咳嗽,北冥的御医就想上去诊治,却被他挥退,淡淡开口:“不过旧疾,不必放在心上!”   御医迟疑的看了君皓然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退下了。是了,楚太子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之事天下皆知,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他还是不要献丑了。   君皓然顺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澹台凰,别有深意的开口道:“朕也希望不是公主所为,朕的心情和楚国太子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朕只是想问问,并未作出任何结论,也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这话,和这神态,足以表明他对澹台凰持怀疑态度,并且并不打算放过对自己下毒之人!   旋即,他又开口:“倾凰公主,方才有人对朕说,看见你在身上藏了一个瓷瓶,可否拿给朕看看?”   这一开口,一旁的御林军马上将那会儿从澹台凰身上掉落下来的瓷瓶,送到了君皓然的跟前:“启禀皇上,这个瓷瓶,就是从公主的身上掉落出来的!”   “呈上来!”君皓然开口吩咐。   秦子苒和聂倩儿表情淡淡,但是各自眸中都展露出半分喜色,对澹台凰接下来的遭遇,表示喜闻乐见。   瓷瓶呈上去之后,君皓然扫了御医一眼,示意他看看里面是什么。御医打开瓷瓶一看,又闻了闻,表情僵硬了半瞬,错愕的看了君惊澜一眼……   他这表情,让君皓然微微皱眉。不悦开口:“御医,你看太子做什么?”   御医吓了一大跳,腿一软就跪下了,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只是太过惊诧,这瓶子里头的东西是镇痛药,这公主好端端的,身上带着这种药做什么,莫非是太子殿下受了伤?故而才仰视了太子殿下一眼!”   这种说法,勉强还是说的过去的!是以君皓然没有纠缠不放,却是皱眉:“这只是镇痛药?”   “启禀皇上,确实如此!”其实太子殿下之前已经吩咐过他了,到时候若是真的在漠北公主的身上搜查出来了毒药,便说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药。而也并不怕其他太医再次查验,因为整个太医院,不会有御医敢不知死活和太子殿下作对,这便是真正的只手遮天!可,这里头竟然是镇痛药?   “恕本公主无状,敢问北冥君上希望它是什么?”澹台凰轻声开口询问,这下子脸色更白了。   秦子苒和聂倩儿却是一惊,不可能,那分明是她假借看她的衣服放在她身上的,就是皇上所中之毒的毒药!怎么可能是镇痛药?这不可能!   一旁的一众王公子弟们当即开口:“陛下,臣等认为此事应当不是倾凰公主所为!”   “陛下,臣也这样认为,她一届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是一人为澹台凰请命。   这一切都充分的展示了澹台凰在桃花林外的那一场戏没有白做。   聂倩儿终于没有忍住,上前一步开口:“那如果不是倾凰公主做的,该是谁做的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如果不是本公主做的,应该是谁做的呢!”澹台凰低低喟叹,似乎喃喃自语,却又徒然抬头开口,“倒是江都郡主有些奇怪,方才刚刚出事儿的时候,与秦家大小姐口口声声的说这件事情一定不是本公主做的,可现下又忽然这样说,郡主不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前后矛盾了吗?”   澹台凰这样一说,所有人狐疑的目光都扫到了聂倩儿的身上,是呀,那会儿好似觉得不是澹台凰做的,现下真的不是,她又似乎有点失望!   众人这样一看,聂倩儿当即脸色一白,赶紧开口道:“公主不必多想,本郡主的话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见着不是公主所为,又忧心陛下安危,想查获凶手,故而才有此一说,若是语气中有不当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不要跟本郡主计较!”   她话是这样说着,但不仅仅是她,就连秦子苒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这个澹台凰,当真是不简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换了不说,竟然还轻而易举的将矛头指到了她们的身上,“你与秦家大小姐……”,这话,无端端的提起她们两个人做什么呢?虽然聂倩儿已经解释了,但她们两个原本可以做在后台看戏的人,就这样被拎了出来!   这无疑是一个铺垫!甚至于最终可能会把火烧到她们二人的身上来,站到了前台,便成了戏子,待会儿即便有人说这事儿是她们做的,因为现下这莫名其妙的冒出头,也极有可能被人相信!   这样想着,秦子苒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聂倩儿一眼!这个蠢货,平日里总是柔柔弱弱能装的很,今日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现下好了吧,自己掉下水不说,还连累了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澹台凰笑着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跟她们纠缠。确实也没必要纠缠,她的目的,就是将这两个人先暴露在众人面前,给大家一个接受她们才是凶手的心理准备!不然,贸然就说是她们,众人多少都会心中存疑。   毕竟看这样子,这两人平常都属于会装逼的货色!   而她这样不计较的态度,落到了其他人眼中,自然也都觉得她大度,不由得又支持她了几分。   这下,一个男子上前开口:“陛下,臣下是亲眼所见倾凰公主藏了药,这一瓶不是毒药,说不准倾凰公主的身上,还藏着一瓶真正的毒药!”   “不知这位公子是?”澹台凰挑眉询问,状若好奇。   秦子苒当即开口呵斥:“二哥,不要胡说!妹妹相信倾凰公主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你看错了就是看错了,还不快点向陛下认错!”   这话说的很有艺术性,语气中显得秦子苒似乎也是怀疑澹台凰的,而这样慌慌张张的让自家哥哥认错,里头除了一丝丝怕得罪这位公主的意思,还有不少包庇,怕真的指出澹台凰就是真凶的意思在里头!成功的塑造了她弱势,而又圣母不愿自家哥哥害了澹台凰的形象!   当然,也还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众人都怀疑澹台凰的意思!   这下,君皓然又将目光放到了澹台凰身上,怀疑意味十足,显然是还想搜身!   搜身澹台凰倒是不怕,但是毕竟这是在古代,若是真的被搜了身,不论最终有没有查出什么,她的脸面也都一样是丢尽了,以后都会遭人耻笑!是以,她无视了君皓然的眼神,对着那位秦家二公子开口:“这位公子口口声声诬告本公主,不知你说的情景,除了你自己,可还有第二人见?”   “这……没有!”秦子召当即心虚的地下头,原本就是胡扯的,怎么会有人一并看见?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都是酒肉朋友,他也不敢贸然拉着他们做伪证,要是他们之中谁将他出卖了,这问题就大了!所以只能说没有。   这下,澹台凰便理直气壮了起来!看向君皓然道:“据本公主所知,天下五国律法之中,皆有一条,一人之言不足为证,必须二人或二人以上方可!要定罪,也必须要有人证物证,现下物证还没有,人证只有一个,这样便认定本公主有罪,陛下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这话一出,廷尉司马清当即面露赞赏!他最是铁面无私的判官一名,对刑法有一种莫名的狂热,现下见他们未来的太子妃竟然也懂法,当即在心中给澹台凰加了几分,并上前开口:“启奏陛下,倾凰公主此言有理,一人不足为证,是开国先祖写下的刑律。现下人证物证不足,不能定罪。而公主身份尊贵,也不可因为秦二公子一人之言就贸然搜身,若是定要搜身,应当将每一个人都搜查一遍,这样方才公平!”   这些话么,前半部分是出于自己的欣赏,支援澹台凰。后半部分,则是太子殿下交代的……   “廷尉此言有理,臣附议!”独孤城当即开口。   又是几个大臣们一并开口:“臣等附议!”   这种情况下,若是要搜身,也只有一并都搜了,才不会得罪了漠北去,而若真的是澹台凰做的,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配合搜查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故而不仅仅太子党的人表示附和,其他党派的人也没什么意见。   澹台凰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身上没藏东西,巴不得他们搜查了撇清自己,只是当众被搜身对名声不好罢了,现下一起搜,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也就在这会儿,走了好久的韦凤忽然回来了:“启禀太子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她这一叫,君惊澜微微挑眉,半丝慵懒笑意绽于唇边,很快便知道了这当是澹台凰的意思,故而很配合道:“进来!”   人群马上给韦凤让出一条道路,她进来之后,单膝跪地,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方才倾凰公主说这里不用属下伺候了,便让属下先回去,可属下没走几步,却看见江都郡主将一个瓷瓶扔进了杏林,属下大着胆子上去看了看,却也没敢碰那个瓷瓶,怕毁坏了什么物证,现下又听说宫内有争执,属下便忍不住回来禀报,也许那个瓷瓶……”   “胡说,本郡主一直都和秦家小姐在一起,怎么可能往杏林扔瓷瓶?”聂倩儿当即开口反驳。   这一反驳,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最为单纯的楚七七,都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这种情况下,她不说自己没有出现在杏林的附近,却要说自己和秦子苒在一起,所以就不是她做的。   这话几个意思?意思之一,是秦子苒可以为她的清白作证。意思之二,就是秦子苒是她的同谋!   故而,秦子苒的脸色在瞬间已然难看到言语无法形容,恨不得冲上去将聂倩儿给狠抽几巴掌!从前她总是躲在聂倩儿的背后,将对方当枪使,两个人做着好朋友。今日也终于是自食了恶果,和蠢货做朋友,是有好处的,但是坏处也显而易见,比如现下!   “哦!原来江都郡主一直都和秦家大小姐在一起!”澹台凰状若不经意的开口重复这句话,是在给众人提个醒!又接着道,“本公主也就说么,若是真有人下毒,怎么会在得手之后,还把物证留在自己的身上,等着人家来搜查!”   “倾凰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聂倩儿愤怒的指着她,这不就是在影射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而秦家二公子的话,都是在信口雌黄吗?   澹台凰冷笑挑眉:“字面上的意思!陛下,不去杏林看看吗?”   君皓然闻言,又看了她们几个人一眼,当即起身:“去杏林看看!”   “是!”众人应和,随着君皓然一起去了。杏林是女眷们那会儿往御花园走的必经之处,故而说聂倩儿是在路上干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而君皓然也不是蠢货,看了这么半天,他也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目的并不是为了毒害他,而是几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从一开始,事情的矛头就指着澹台凰,显然她是受害者,而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的还击!是以,虽然他对澹台凰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但是相比之对自己下毒的人,澹台凰真是太可爱了!故而,他的心中也已经慢慢有了定论。   凌燕和韫慧也终于明白了过来,敢情那会儿独孤渺出现,公主是让他去做这个了,将瓷瓶放在杏林!是了,这事儿,恐怕除了天下第一神偷,谁也做不成!但好奇的是,公主是如何证明那瓷瓶就是聂倩儿扔的呢,韦凤一个人看见了,同样不足以为证啊!那一定还有其他的对策,这样想着,她们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很多,颇想早点看见!   终而,澹台凰和独孤渺,都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远远的,她们看见了一个瓷瓶,就在杏林的中央,还瓷瓶旁边的枝桠上正飘动着一块衣料,像是谁不小心经过的时候,被树枝挂上去的!   衣料的旁边,还落下了一块玉佩!   这下,不仅仅是聂倩儿,秦子苒的脸也白了!显然,那块衣料按照颜色来看,是聂倩儿身上的,而那块玉佩,是秦子苒先前送给聂倩儿的!她很快的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局,从一开始,聂倩儿就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么能动了聂倩儿衣服的人,定然只有自己!   再加上那块玉佩,聂倩儿定然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认为自己联合她谋害澹台凰是假,想陷害她聂倩儿才是真!   而御医在君皓然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打开药瓶,将药丸倒出来闻了闻。当即回过头,对着君皓然开口:“启禀陛下,这正是您所中之毒的毒粉!”   接着,马上就有贵女发现:“江都郡主,你裙子上好像真的少了一块布料,你看是那块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聂倩儿的裙摆上,确实是缺了一块!看起来也颇扔瓷瓶的时候,不小心挂在树枝上的……   “江都郡主,你既然没有做过,那里何以有你衣服上的布料?”君皓然挑眉开口,语气冷冽。   聂倩儿被这一吼腿一软,当即跪下,已然六神无主,她也不知道好好的,自己的衣料怎么会到那里,对了,她一直都和秦子苒在一起!如果有谁能动她的衣服,一定是秦子苒,是了,定然是秦子苒!这样想着,她抬头狠狠的瞪着自己的至交好友!是她,一定是她,欺骗自己说害澹台凰,麻痹了自己的视听,而真正的目的在自己!   她这一瞪,让秦子苒心中一慌,也只能飞快的使眼色……   而一旁的澹台凰,终于是心满意足的笑了。这个局,独孤渺没来,她就只能事先扔了瓷瓶出去证明的清白,让这两人陷害无门。而独孤渺来了,就能把这两个女人拖下水!她不会把瓷瓶放到她们的身上,因为秦子苒一定会对她有所防备,成功的几率不大。而即便在她们身上再搜查出来什么,基于一开始被怀疑的人是自己,忽然变了目标,其他人也会怀疑是她澹台凰出手陷害!   更何况,瓷瓶只能有一个!放在她们身上,也只能放一个人,但如果这样,就可以一箭双雕!聂倩儿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有人能在她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卷走她衣服上的布料,那么自然,她怀疑的人就会变成秦子苒了!   朋友之间一旦有了怀疑,就会像一把野火乱烧,将两人都焚烧殆尽。更何况这两人的友情还并不纯粹,嗯,说不准这货接下来还能互相抖露出不少事……这样想着,她更是心情愉悦。   这倒也不是她澹台凰心狠,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家二公子眼见事情不妙,当即开口:“启禀陛下,臣认为这是有心之人的陷害!江都郡主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这位公子是认为本公主有理由这样做?”澹台凰挑眉看他。   秦子召也是个无脑的,当即大声开口:“那是自然,说句大不敬的,倘若陛下仙逝,太子登基,公主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了吗?”   这道理谁都懂,但是但凡长了脑子就不该说出来!而且还是当众说出来。   “畜生!”秦威闻言,赶紧几个大步上前,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秦子召的脸上!这样的话,已经不仅仅是大不敬,而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冷眼旁观了半天,就是不想让整个秦家跟着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后辈卷入泥潭,他倒好,还是将秦家给拖了出来!若是激怒了太子殿下……   果然,君惊澜闻言,懒洋洋的端着自己精致的下巴,好整以暇的问:“秦二公子是意思,是本太子觊觎皇位已久,故而教唆了未来的太子妃来投毒是么?若真有其事,便请二公子拿出本太子教唆和太子妃投毒的证据。若是没有……”   说到这儿,声线徒然冷了八度:“这离间两宫的罪名,你秦家担待的起吗?”   离间帝王家的父子,乃是满门抄斩的死罪,父家诛灭六族,母家诛灭三族!这下,不仅仅是秦威,所有跟秦家沾上了点关系的人,全部都跪下开口:“殿下息怒!是秦子召无状,秦家对陛下和殿下都是忠心耿耿,请陛下和殿下明察!”   这下,秦子苒完全懵了!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陷害澹台凰,却把整个家族都陷了进去,只因为这蠢货二哥的一句话,让事情到了这般地步!   一旁那看了半天戏的楚长歌,摇了摇自己的玉骨扇,风流纨绔的声线满含笑意的响起:“这秦家二公子真有意思,污蔑公主不说,还帮公主把杀人动机都考虑好了,这真是思考周到准备充分,本殿下深感佩服!”   楚玉璃看了这一会儿,也缓缓笑道:“北冥君上,本宫也还想说上一句敝之浅见。倘若当真如秦二公子所言,那倾凰公主,为您准备的,定然是无药可解之毒!可是却只是些看似猛烈,只要救治及时便能解的毒,难以真正毒害成功。故而本宫认为,这是一场栽赃陷害!”   这下,聂倩儿的脸色更是白了!她们用这样的毒,是为了让君皓然还能安然的活过来处置澹台凰,否则他若是死了,这事情必然交给太子处置,太子一定会包庇这个女人。却没想到居然被楚太子用作栽赃陷害的推理依据!   这下,君皓然杀人般的眸光便扫向了聂倩儿:“江都,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都是她的封号,君皓然这样称呼她,显然是已经气急!   “臣女……臣女是冤枉的,臣女没有,是秦子苒!是秦子苒陷害臣女,陛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聂倩儿当即开口哭诉,就连落在那里的玉佩,都是秦子苒年前送给她的,她能不怀疑秦子苒吗?   这下,众人怀疑的目光也放到了秦子苒的身上,是了,聂倩儿一直就和她在一起!如果真的是聂倩儿做的,这秦子苒也脱不了关系,加上秦子召一直在陛下的身边进言,说不是她们做的,此刻都没人信了!   秦子苒当即跪下开口:“陛下,您不要听聂倩儿胡说!她这是胡乱攀咬,您看那里的东西都是她的,没有一件是臣女的,这便足以证明臣女与此事无关,这都是她一人所为!”   “秦子苒,你这个贱人,信口雌黄!我杀了你!”聂倩儿一见这女人非但不为自己求情,还把事情都推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当即疯了一般,伸手对着秦子苒的脸抓去!秦子苒一个不察,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被这样抓花了,留下了三条大大的血痕!   “啊——”   而聂倩儿还要去抓,君皓然冷声开口:“够了!聂倩儿心思歹毒,姑念其父为国征战多年,只留下这一条血脉,朕便饶你一条狗命,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逐出北冥皇城,终生不得再踏入!”   “陛下,那秦子苒……”聂倩儿狠狠指着她,即便死,她也要拖着秦子苒这贱人垫背!她知道秦子苒很多事,她就不信今日弄不死她!    ☆、【037】打入死牢!   君皓然挑眉:“秦子苒如何?”   “秦子苒,这根本就是秦子苒陷害我……”聂倩儿顿了一下之后,仍旧不死心,想为自己开脱。   而也有一名素来便看不惯秦子苒的贵女上前开口:“启禀皇上,臣女也认为这件事情和秦小姐有关系!方才江都郡主,不,聂倩儿说自己一直跟秦小姐在一起,但是秦小姐未有任何反驳,而这一切我们也都是看见了的,她们两个确确实实从出了御书房,秦小姐和倾凰公主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一直在一起,而这瓷瓶是聂倩儿在路上扔的,秦小姐一直就在她身边,所以若说这件事情秦小姐完全不知情,甚至都没看见,臣女不信!”   她这话一说完,不远处便走来一名粉衣女子,她这一过来,不少男子们都看着她的方向微微愣了愣。好美的姑娘,是谁家的小姐,他们怎么从未见过?可仔细说来,似乎又有些眼熟……   那女子几个大步到了他们跟前之后,先是对着君皓然行了一个礼:“民女百里如烟见过陛下!”   原来是百里如烟,也是听说了太子殿下有一位义妹叫百里如烟,这下很多人也都认出了她来。君皓然点了点头,无意多说,而百里如烟看了一眼形式,站到了澹台凰的身后。却没想到自己来凑热闹,倒还帮了澹台凰一个大忙!   这贵女话音一落,便有不少贵女争相符合。虽然秦子苒不像聂倩儿一样,是众多男人们的女神又喜欢装无辜扮柔弱惹人讨厌,但自大骄傲的孔雀浑身上下也同样找不到惹她们喜欢的地方,所以这女人跟着聂倩儿一起死了,她们当真是乐见其成!   “陛下,臣女认为司马小姐此言有理,这件事情,秦小姐恐怕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主谋,也当是同谋!”又是一名贵女开口。   秦子苒当即开口辩驳:“陛下,臣女真的没有在意。这些个贵女们口口声声说看见臣女一直都和聂倩儿在一起,那何以她们都没看见聂倩儿扔瓷瓶呢,这……”   “因为那个瓷瓶是你的扔的,她们当然没看到我扔!”聂倩儿很不顾及逻辑问题的打断。   秦子苒的脸登时就绿了!不欲跟她说话……但是贵女们也沉默了……   而就在这会儿,御林军统领亲自压着一个宫女到了他们这儿,到达之后,先是跪地行礼,同时开口:“启奏陛下,臣有事奏报!”   君皓然看了一眼那宫女,面露不耐烦之色:“有何事,也等此事了结之后再说!”   而聂倩儿在看见那宫女的一瞬,脸色骤然白了。她方才只顾着辩驳,说是秦子苒栽赃陷害她,但是她却忘了,这件事情跟自己也是有关系的!秦子苒出力,将毒药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并让她二哥在皇上面前举报澹台凰,而那带着毒药进宫,派人去下毒的人,可是自己!   这件事情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而这个宫女,是她自己的侍婢,这么多年为她做事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只放心交给这丫头去做,可是她今日却被抓了!   而那个丫头心里是莫名其妙的很,她明明都能成功的逃跑,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神出鬼没,连影子都没看见的人,将她从茶水房的桌子底下推了出去!还说了一句“大功告成,小爷走人!”但是她根本都没看到人,一度以为是闹鬼了……   这聂倩儿的脸色白了,秦子苒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面色都轻松了不少,那可是聂倩儿的侍婢,跟她秦子苒可没什么关联……   君皓然如此一说,那御林军统领当即开口:“启禀陛下,臣要说的也就是此事!方才有人在茶水间里看见这名宫女鬼鬼祟祟的躲在桌子下头,随后便又传出了陛下中毒之事,臣问她是哪个宫的,她始终支支吾吾不肯说,臣便将她带来了,恐怕下毒的真凶就是她!”   他这话一出,倒是给聂倩儿提了一个醒!她当即瞪大了眼,状若不敢置信的对着那丫头的方向开口:“书儿,难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你这是想陷害给我?”   “真是笑话,你自己的侍婢有什么理由陷害你?”百里如烟不屑挑眉,她生平最看不上的人,就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往自己丫头身上推的人,很巧的,现下这聂倩儿就成了其中一个。   书儿一听聂倩儿这话,当即更为支支吾吾了起来,小姐待她虽然算不得好,但是也绝对不差!现在自己被查出来就是下毒之人,不论是自己与小姐同谋,还是自己就是主谋,都预示着自己必死无疑,倒也还真不若将这件事情一力扛下来,也算了报答了小姐这些年对她的恩情!她也相信,自己死了之后,小姐感念她的忠心,一定会好好为她照料家人的!   是以,她忽然眼神一定,咬了咬牙槽,准备将这事情都一力扛下!“皇上,奴婢……”   倒是澹台凰一看她这视死如归的表情,很快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当即开口打断:“这位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下毒谋害皇上,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诛灭九族是什么意思是知道吗?就是父家六族和母家三族全部都要死的意思!你死不要紧,可是你就忍心让你那些无辜的亲人都为你陪葬?”   她这一问,书儿当即愣住了!她只知道这件事情是大罪,她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会连累自己的父母,甚至是所有的亲人,这……   见她面露迟疑,显然是已经开始犹豫了,澹台凰又接着笑道:“但是,倘若你是被什么人指使,甚至是逼迫的,只要说出来,皇上也许会感念你身不由己,对你网开一面!”   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引导书儿,如果这书儿聪明,不想死也不想自己的父母亲人死,就应该按照澹台凰的意思说这件事情是人逼迫自己做的,这样还有一线生机!而稍微长了一点脑子的人,也确实应该这样做,果真,书儿一听这话,眸色慢慢亮了起来!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如果有机会活,任何人都不会想死!书儿也不会例外。   可这下,秦子苒就冷静不下来了!当即大声呵斥:“澹台凰,你诱供!”这女人给书儿分析出了利弊,也等于是在告诉对方如何选择。聂倩儿疯狗一样的乱咬,她秦子苒可以什么都不承认,但是这书儿,是看见她们合谋的,也是下毒之人,倘若书儿将她们二人告发出来,她就是有几百张最嘴为自己解释,也没有人再能相信自己的清白!   而其他人也微微皱眉,澹台凰诱供的动机,确实显而易见。   可,她这话音一落,凌燕几个大步上前,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对着她的脸就抽了过去!   “啪!”一声巨响!   秦子苒的脸上很快的多了一个巴掌印,红肿了起来!   “你……”这下不仅仅是秦子苒,君皓然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就算秦子苒出言不逊,也轮不到一个外邦公主的侍婢来动手。   但,站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拓跋旭,当即大笑着开口:“凌燕,打得好!老子早就忍不住了,这北冥人,从一开始皇帝中毒,就无缘无故污蔑我们公主,倾凰公主是草原雄鹰的女儿,到了你们北冥,却被人当成犯人押上来,又是要盘问,又是要搜身!本少主想着贵国皇帝中毒了,心中着急行为有失,也是人之常情!可现下一个罪都没撇清的女人,也敢对我们公主殿下直呼其名,若是在漠北,本少主定然要将她剁了喂雕!”   这话一出,大家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似乎真正的受害者除了他们的皇上,还有这位莫名其妙被人诬陷的公主!   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被人这样诬陷,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责问一下书儿,以抓出真凶也是情有可原的!什么诱供不诱供,她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怀疑和猜想罢了,根本就是秦子苒做了坏事,担心自己暴露,所以还要诬告旁人!众人都这样想着,并在心中为自己的高见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拓跋旭这话一出,君皓然的面上也缓和了半分,募然才想起澹台凰确实是被自己冤枉了许久,是以开口道:“今日委屈公主了,朕定当送上厚礼给公主压惊!”   澹台凰的面色还有些苍白,怎么看都是被今日这惊险的状况给吓的,她赶紧点了点头,还强撑着笑意道:“北冥君上太客气了,是本宫不是,来了北冥被无端树敌,还连累北冥君上为了本公主被人投毒!”   这话一出,君皓然的面色瞬间铁青!再看向秦子苒和聂倩儿这两个人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不喜澹台凰却要对自己投毒,他这个做皇帝的就是给人家这样算计的吗?   澹台凰这话直压重心,成功的刺激了君皓然,又成就了自己有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错的高洁形象,更是喧宾夺主,成功的将自己诱供的事儿,化解开来不说,还叫秦子苒和聂倩儿这两人的处境更加不利!   于是,秦子苒被扇了这一巴掌,也只能是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是她自己太激动,一时间忘了对方的身份在自己之上,挨了打也怨不得别人!而且她现下应该纠结的问题不是自己被人打了这样的微末小事,而是想想自己应当如何脱罪才是!   倒是太子爷和楚玉璃,听闻此言,都似笑非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眸中不乏赞赏。能将君皓然的心情抓握得如此恰到好处,她也算是一绝了。   “贱婢,你还不招认!”君皓然这半天所有憋屈的怒火,几乎是被澹台凰这话完全挑起,狠狠的瞪着书儿,似乎是想将对方千刀万剐!   这眼神吓得书儿浑身发颤,又想了先澹台凰方才的话,哪里还敢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她不要命就算了,还能连累自己的父母也亲人吗?是以,她赶紧哆嗦着开口:“陛下,奴婢招,奴婢招,奴婢全都招!是小姐,是小姐和秦小姐合谋,说是要陷害倾凰公主,奴婢也是被小姐逼迫,出于无奈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皇上念在奴婢身不由己的份上,给奴婢一条生路!”   “胡说!启禀皇上,这都是这贱婢胡乱攀咬!和她主子一样,想着自己败露了,临死的时候也要拉一个人垫背,臣女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她们,才会遭致这种祸端,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不要相信这些人的一派胡言!她们这完全是污蔑!”此刻她心中是无比后悔,这件事情她原本是不该掺合的,比起爱太子殿下,她更爱至高无上的位置!   最终谁做了皇帝,她秦子苒嫁给谁才能有无上的荣光!所以她昨日当真不该和聂倩儿一起掺合到这件事中来。但,也怪澹台凰今日把皇后姑母害到了长门冷宫,这才让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支离破碎!彻底的加入了这一场活动。   哪里知道聂倩儿手下的人竟然和聂倩儿一样无能,都能成功的下毒了,竟然却还被人给抓了,真是蠢钝如猪!   书儿闻言,当即冷笑了一声,瞬间也开始为自己的主子悲哀!这就是小姐这么多年交的朋友,出了任何事儿都只想着撇清自己,把所有在罪责都让他们家郡主一人承担!“秦小姐未免也太会撇清自己了,那奴婢倒要问上一问,你与郡主已经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怎么说也都是有些交情的,为何我们偏偏谁都不污蔑,独独污蔑你一个人,要污蔑也该污蔑仇人不是么,还有人会污蔑自己的朋友?”   书儿这话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秦子苒今日在表现也确实是不好。按理来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不论如何,也要帮着求几句情才是,可她却好像是认定了一切都是聂倩儿做的一样,急于撇清自己,还将聂倩儿推出去,这样的“朋友”,也确实是叫人不寒而栗!   聂倩儿此刻也终于是找到了一些神智,整个人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现下被赶出皇城已经是定局,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但是她一个人承担这样的后果,却放过秦子苒这个陷害她的女人,根本想都别想!她今日若是不能将秦子苒拖下水,她便不叫聂倩儿!   想着,她大声开口:“那秦子苒,这件事情若是跟你没关系,你昨日半夜来我王府又是为何,有什么事情白日里不能来说,却偏偏要晚上来?你来的时候,我王府的下人们可都看见了,他们全部都能作证!”   秦子苒冷笑了一声,笑着为自己开脱到:“聂倩儿,你是被削了封号,整个人也变傻了是吗?以至于记性也出了偏差,我昨夜到你的府上,分明是为了讨论绣品的问题,是何时扯到这件事情上面来了?你们家下人能作证,那也不妨问问你们家下人,昨夜我去了,到底是为什么而去的!”   是了,虽然秦子苒去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情没错,但是此事机密,事关杀头大事,定然是不能让那么多下人知晓的,这所谓的探讨绣品的理由,也是聂倩儿昨夜自己对着自己的家中的下人们说的,这无疑是自断后路!   但,都到了这一步,她岂会甘心?“那你二哥却为何一再在皇上面前指责是倾凰公主所为,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你与我早就串通好了?”   “二哥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告知皇上,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是他想多了,这一切与我何干?”秦子苒不痛不痒的驳斥了这句话。   这倒是叫澹台凰有些惊奇,没想到这秦子苒还真的很是个角色,反应的这么快不说,说话的条理和据点也当真是十分清晰,叫人几乎是找不出半点破绽!   这一说,聂倩儿反而不纠缠了,她仰天冷笑了一声:“好!好!好!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但是秦子苒,你不会忘记了两年前你和我合谋做过什么事吧?还记得玲珑公主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惊!   玲珑公主是君皓然最为宠爱,也可以说是唯一宠爱的一个女儿!却在两年前,皇宫的御花园不幸失足落水而死,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君皓然心中的痛,却并不知道这其中还会有内情!   倒是澹台凰闻言,好心情的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两人最终是会互相咬起来,甚至抖搂出彼此不少事情的,没想到她们这么够义气,半点都不忍心让自己失望!   秦子苒脸色一白,当即开口道:“你胡说些什么,玲珑公主,玲珑公主是自己落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子苒,你也别再装了,你我这么多年,一起做了多少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只是坏事做的太多,我大多不记得了。却没想到你今日竟然会扯了我身上的布料来害我,既然我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也不必再为你遮遮掩掩了!启禀陛下,这些年我们两个做下的坏事已经不知凡几,臣女早已记不全,但是玲珑公主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请陛下听臣女说完这最后一席话!”聂倩儿恭敬的低下头,对着君皓然开口。   君皓然早已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大声开口呵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皇上,您不要听她胡说……”秦子苒当即大声开口。   “你闭嘴!”君皓然冷声呵斥,又看向聂倩儿,“你说!”   这下,整个场面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聂倩儿。而澹台凰也就在这会儿,忽然偏过了头,在百里如烟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百里如烟当即眼前一亮,对着澹台凰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明白……嫂嫂厉害啊!   聂倩儿笑了声,开口道:“启禀皇上,两年前玫瑰盛宴的第二天晚上,炎昭将军的妹妹炎玉之事你可还记得?”   这话一出,远远的便传来炎昭怒气满盈的声音:“这又关我妹妹什么事?我妹妹你们逼的喝了毒药,已经活死人一样躺了两年了,你们这些人却还不能消停一会儿,让她清净清净吗?”   这声线一传来,大家都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长相粗狂却不失英挺,一袭火红色的披肩衬得他张扬如火,一双眸中含着滔天的烈焰,似乎是想将聂倩儿撕了!   而韫慧,在看见他的时候,表情忽然有点愤恨!   他这话一出,聂倩儿当即开口:“炎昭将军,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令妹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一定不知道,那一日,她与那个马房的小厮,不是私通,是被人下药!”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整个北冥的人,谁都不会忘记当初那个北冥第一美人,她像是烈焰一样张扬,却又像莲花一样纯净,却不知为何不知洁身自爱,竟然与一个马房的小厮私通!印象之中似乎都还记得她哭得梨花带泪,说自己冤枉的模样。   炎昭几个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当年太子殿下送了她一株玫瑰的事情谁人不知,天下人都知道她是要做太子妃的,这种情况下,她会去和一个马房的小厮私通吗?”聂倩儿不答反问。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挑眉,看了君惊澜一眼。眉梢挑起,心却急速下沉,他还给人示爱过?   君惊澜闻言,似乎是想说话,但是看了炎昭一眼,顿了顿,没开口。似乎有些为难,却给了澹台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表示自己事后会解释清楚。   而炎昭听完这话,表情也微微僵硬了一下,那株玫瑰,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很快的,聂倩儿又接着开口:“当年,我嫉妒她,秦子苒也一样嫉妒她,嫉妒她是北冥第一美女,更嫉妒独独她能得到殿下的青睐!所以我们给她下了药,但是被玲珑公主撞见了,没有法子,就只能将她推入湖中。玲珑公主是有些武功的,我一个人没那个本事,是秦子苒从玲珑公主背后偷袭的!”   “你胡说!污蔑,你这全部都是信口雌黄!”秦子苒的脸色白了又白,扯着嗓子大声的为自己便辩驳,心底也是发慌,这件事情确实是做的太大了,所以一直都记在她的心里!她也没有一日不担心事情败露,现下听聂倩儿这样一说,她只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聂倩儿冷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玲珑公主自小习武,而你秦子苒也是将门虎女,不是你,还能有谁?”   “聂倩儿,你说这些话,你有证据吗?”秦子苒开始妄图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她们这样争吵之下,一旁的百里如烟忽然开口:“唉,看你们吵的我看着都累,我这里正好有一瓶哥哥给的‘吐真言’,只要喝下去,什么舍不得招的话,也一定都全招了!皇上,要我借给你吗?”   这话一出,秦子苒的脸色又白了半瞬。   君皓然先是皱眉,旋即开口:“不知令兄是?”   “百里瑾宸!”百里如烟眨巴着大眼睛,扔出一个震天巨雷!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狠狠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是公子宸的妹妹,那太子殿下和公子宸,岂不也是义兄弟的关系?   当然,这个已经不是现下最大的重点,现下最大的重点是公子宸是神医,神医的药是不会有问题的!   故而,君皓然面露喜色,开口道:“请姑娘借朕一用!”   百里如烟当即掏出一个瓷瓶,对着秦子苒走去:“来,让本姑娘伺候你喝下!我们一起来说说真话,保证喝完之后那话要多真有多真!”   秦子苒飞快摇头,并不断往后退,一张脸瞬间煞白,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狡辩,只是不断的逃避着那药:“不!我不喝,我不喝,我不能喝!你拿走,我不喝,我不喝……”   聂倩儿当即在一旁冷笑出声:“秦子苒,你不是冤枉吗?你不是说我信口雌黄吗?你就喝啊,为什么不喝?”   “我不喝!我不喝!”秦子苒捂着自己的耳朵,开始高声尖叫,“我不喝,不喝!”   可,她这抵死不喝,又抵死不招供的样子,已经让人看出了端倪,她已经没有了那会儿的理直气壮,反而满是心虚。   百里如烟咂巴咂巴嘴,开口道:“随便拿一瓶水吓唬一下,就能成这个样子,说你不心虚本姑娘都不信呐!”   “那水不是吐真言?”君皓然愣了。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下的反应已经胜过任何真言了!”百里如烟收了瓶子,退了回去,只觉得嫂嫂真是太机智了,这样主意都能想到!方才在自己耳边悄悄说的,就是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出去讹她,原本聂倩儿那话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大家都不是很相信,但现下秦子苒这打死都不喝吐真言的样子,却让大家都信了一半!   她若是心中无鬼,为什么不肯喝下那药呢!   “我,我……我没有,我……”秦子苒还想狡辩,但是君皓然的眼神已经完全冷冽了下来。   冷睇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来人,给朕把秦子苒打入死牢,交由廷尉亲自审讯,必然要将此事审一个水落石出,为朕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打入死牢?那即便再审,也是九死一生了!而且廷尉衙门几十套刑具,随便一套都能让她脱一层皮!   廷尉司马清当即上前开口:“臣领命,只是若犯人不招,臣是否可以用刑,还请皇上示下!”   严刑之下必有真言,但严刑之下也有屈打成招,这件事情对于皇上来说,是至关重要,所以各种细节他还是询问清楚,以免将自己不该揽的责任揽了一身。   “那便都是你廷尉衙门的事,朕只要结果!”君皓然冷声开口。   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许用刑了!   秦家嫡系血脉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她将来能够如同她的姑母一样,踏入后宫,登上万民之母的宝座,今日算是希望一空了。可以秦威为首,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求情,一个女儿,和整个秦家,孰轻孰重他们还分得清楚,更何况他们现下还是待罪之身,自身都难保,还谈什么求情!   司马清点头,又接着开口:“那请问皇上,聂倩儿是直接发配出京,还是留下以作盘查秦子苒的人证?”   方才陛下已经下旨要将聂倩儿逐出皇城,这盘查秦子苒,没有聂倩儿却是不行,所以一切也都还要请示。   君皓然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将聂倩儿和这贱婢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朕既然说了饶她一条狗命,就不会朝令夕改,盘查清楚之后,再将她逐出京城!至于这贱婢,查清楚之后朕再定罪!”   “臣无不从命!”司马清低头开口。   旋即,秦子苒和聂倩儿还有书儿就被带了下去,但是她们两个人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仍旧并不服气,聂倩儿和秦子苒在互相大骂贱人,骂了一会儿之后,秦子苒又开始大声哭着冤枉。   这一切让众贵公子们心中无比失落,两个美人,就这样好端端的没了,当真是可惜。而与他们相对的,是贵女们喜出望外……   她们两个没了,场面是清净了,但是太子爷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不清净了。   事情告一段落,沉默了很久的国师大人笑无语,掐指算了算,开口:“今日果真是多事之日,好在两颗灾星已经被带走,不然本国师担心北冥国祚都要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   落井下石的什么的,干起来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他这样一说,贵公子们当即不觉得可惜了,如果是两颗灾星,一个说不好,还要祸及家人呢,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而所有跟秦家有些关系的,内亲外戚,现下还全部因为秦子召说话不经大脑,全部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君皓然扫了他们一眼,将眼神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开口道:“他们怎么处置,还是太子拿主意吧!”   事实上在北冥能够拿主意的,早就不是自己了,秦子苒和聂倩儿不过是两个贵女,加上各国使臣都在,所以由他来处置既出不得什么大事,也能在外头做做面子。可是秦家毕竟都在朝堂之上,这个主意,他还拿不了。   君惊澜看了地上那跪着的众人一眼,懒洋洋的一笑,闲闲道:“本太子为人素来宽宏大量!”   这话一出,他们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这是啥时候有的事儿啊,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本太子虽然宽和,这有错就是有错!秦子召离间两宫,这也都是舌头惹祸,不若……就拔了舌头吧?”轻飘飘的开口,就像是说今日吃什么一般随意。   其他人都低下头,不敢有半句反对之言,毕竟事实上,只是拔了舌头,对太子殿下来说,已然对秦子召手下留情了!   而秦威更是第一个开口:“多谢太子殿下法外施仁!”   他这样一说,太子爷狭长魅眸微挑,又接着开口:“秦子苒的结果出来之后,若是毒害公主的罪名成立,爷不说,你也知道结果!”   “臣明白!”他一直都是四皇子殿下君煜的人,落到太子殿下的手上,还能活几日就已经是个奇迹,还有什么还奢求的?   而太子殿下这话,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也是有意帮自己,杀人灭口,杀了秦子苒就不会有招供的结果出来,他秦家也能安然无恙,这已经是最好的保全之策。而比起他的亲外甥四皇子,沉默在旁一言不发,却已经让他犹疑起自己的立场,到底还该不该继续支持他。   “起来吧!”懒懒扫了他们一眼,便已经没兴趣再看。狭长魅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而澹台凰从那会儿所谓他送了玫瑰给炎玉之后,表情一直就不太好看,而且根本不怎么看他。   太子爷在心中低叹,看来小狐狸有点生气啊……   不过,她能为他吃醋生气,倒也是好现象……   所有的事情终于平定,风流纨绔的楚国大皇子殿下,当即“啪”的一声,打开了自己手上的折扇,摇晃了几下,十分“惊恐”道:“这北冥女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本殿下就看了这一会儿,几乎是吓出了一身虚汗!”   这话一出,北冥文武百官的脸色都不由得沉了一下,对聂倩儿和秦子苒这两人更加不满了,两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妨害了他们北冥女子的声誉。   “如斯美人,楚皇子殿下如此爱美,却也能吓出虚汗?”笑无语挑眉,朋友么,就是用来互损的!   楚长歌倒也是个嘴巴毒辣的,笑容满面的开口:“比起方才那两个,本殿下还是觉得青楼的那些个花魁们讨喜多了!”   这下好了,是把秦子苒和聂倩儿踩到地底下去了!   眼见他们这问题的讨论方向不对,君皓然当即开口:“还有一刻,便是午时了!众位忘记方才不愉快的事情,去桃林两侧吧,玫瑰盛宴即将开始!今日倾凰公主受了委屈,朕会给漠北一个交代!”   “如此,本公主就不客气了!”澹台凰笑着点头,礼仪周全。   很快的,众人便四散而去。而路上还能听到笑无语和楚长歌那两人谈话……   楚长歌满含笑意的声线远远传来:“笑兄是不知道,北冥皇城,尤其春风如意楼的花魁,不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看这样子,楚兄已经去风流快活过了?”国师大人淡淡开口。   楚长歌理所当然的回话:“那是自然,本殿下是一片好心,为她们排解闺中寂寞!”   “你就给老子装,上女人倒还成了你奉献了,还他妈的要脸不要?有没有特别努力,神勇到姑娘们对你念念不忘?”笑无语实在没忍住,又爆了粗口。   楚长歌悠哉的摇着扇子回话:“本殿下就是随便一睡,便能让她们终身难忘本殿下之勇猛,并不需要特别努力……”   后头的一众姑娘们,听着这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些没节操的话,嘴角不住的抽搐,这两个人可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啊,大庭广众的说这个,也不会不好意思吗?   国师大人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暴露了本性之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十分飘逸出尘的开口挽回形象:“楚兄,这样的话,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呢?你要注意影响啊!”   “砰!”楚长歌一扇子对着他呼了过去,怒斥,“变纯洁之前也不知道先跟本殿下商量一下,你我要步调一致懂不懂?”   “……”众人默。   澹台凰抽了抽嘴角,问成雅:“你相信他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吗?”   “不信!”成雅、凌燕、韦凤、韫慧开始合奏。   澹台凰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韦凤瞅着她的脸色,一路上就觉得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试探着开口:“太子妃,您是不是在生气爷和炎玉的事情?”   “你知道过程?”澹台凰挑眉,没否认。   韦凤很诚实的摇头:“不知道,两年前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属下就觉得很奇怪,爷若是真的看上谁了,一定是高调的厉害,就如同现下对您一般,可是爷一直对炎玉就很冷淡,说爷给她送了玫瑰,打死属下都不信!”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眉心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并非我不信他,而是他刚刚没反驳!”   就是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像是默认一样。   韦凤动了动唇,也不再开口了。爷应该会自己解释清楚的吧,其实她也奇怪,当年这样的传闻出来之后,爷竟然也没反驳……   她们到了桃林之侧,午时便已经到了。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入了桃林,林中的冷子寒和墨冠华,看着澹台凰安然回来,而秦子苒和聂倩儿都没了,对视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可是,在看见百里如烟之后,墨冠华笑得更开心了,冷子寒笑不出来了……   澹台凰入了桃林之后,便一直往深处走,示意韦凤她们自己玩自己的,不要跟着她。韦凤等人虽然担忧,也没敢跟上。   她走了很远很深,几乎都没什么人之后!终于把自己憋着的怒气狠狠的对着一旁的桃树一踹,结果——   特么的用力太重了,悲伤的抱着脚跳了起来!尼玛,好疼……哭瞎!   也就在这会儿,身后传来他好整以暇的笑:“小狐狸,吃醋了,还是生气了?”   “你想太多了,都没有!”死鸭子嘴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说完往前走。   没走几步,却被他一把拉过,上前一步,抵着她的腰,将她压在那棵桃树之上,直面着他。   狭长魅眸挑起,笑看向她:“不想听爷解释?”   ☆、【038】别太热情,爷还没准备好呢!   “爱说不说!”澹台凰高高仰起头,一副十分高傲的样子。   她这模样一出,他却笑,挑眉调笑道:“那好,爷不说了!”   “你……”澹台凰的脸色登时就绿了,这个贱人,一天不犯贱他能死啊!   狠狠的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尖,似乎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他见状,如玉长指伸出,覆住她的手,狭长魅眸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十分努力的接着犯贱道:“太子妃刚刚才说爱说不说,现下这么轻易就后悔了。太子妃,爱慕爷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何苦如此不愿承认呢?”   他话说到一半,澹台凰实在是忍无可忍,屈起膝盖,对着他的中间地段攻击而去,断子绝孙腿!“犯贱!”   然而,膝盖行走到一半,又很快的被他夹住,再次动弹不得!而他冷艳慑人的容颜,却突兀的靠近了几许,凑到她的面前,两人的鼻尖似乎能够碰到一起!   旋即,他慵懒声线微微沉了几度,语气带着半丝诱哄的意味:“太子妃,你老老实实的告诉爷,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抑或根本不在乎?”   他这样一说,自然也就成功的挑起了澹台凰的火气!她也凑近了几分,咬牙切齿道:“太子爷,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想说,还是不想说,抑或你问我要不要听你解释,不过是在戏弄我!”   这样一说,她的态度便在刹那间明朗。   君惊澜的心情这才是慢慢好转了起来,挑眉而笑,状若羞涩道:“爷就知道,太子妃是不会允许爷出轨的!”   “你说是不说!”澹台凰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张脸完全黑透了,真不能将这死妖孽暴打一顿,这丫的绝对就是故意刺激她,磨叽了这么半天,她都快郁闷死了,他还是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   看她是真的是生气了,太子爷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犯贱行为,懒懒笑道:“说!炎昭、司马清,爷,是太子党成立之日,最初的几个人。尤其炎昭与爷,九岁相识,旋即便一起长大,虽为君臣,但也亲如兄弟,故而他的妹妹,也只算是爷的妹妹!”   这下,澹台凰的脸上更加难看了,冷哼了一声,语气很冲:“太子爷,您的妹妹可真多啊!”百里如烟倒是无所谓,那小丫头的目标不是他,而且性子也很不错,讨她喜欢。但是这个炎玉又算是怎么回事?   眼见她这样说,当着是醋意不轻,他连忙笑着改口:“好,好,好!是炎昭的妹妹,和爷没有半分关系,太子妃不要动怒!炎昭的妹妹,从小便喜欢跟着我们,无论出游、练剑,总会有她。但是她也很知晓分寸,明白爷的洁癖,从不敢离得太近。爷看在炎昭的面子上,没有驱逐,只当是一个木头桩子罢了!”   原本说情如兄妹,是见她和如烟关系还不错,所以他还真的误以为定位成了兄妹,就能让她有所放心了。却没想到她倒还只能接受如烟这一个妹妹,自然,他也只能赶紧改口了。   他越说,澹台凰的表情越不好看,看着他潋滟的容颜,挑眉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从小还青梅竹马?”   这酸味,都开始呛鼻了。   太子爷闻言,笑意融融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欠揍道:“太子妃,跟爷青梅竹马的那个人,似乎是炎昭……”   “你——”一巴掌呼过去,那人没躲也没避,就这样被打了一个正着,看向她的眼神,更是笑意满怀。   打完之后,他头上束发的银冠偏了半分,虽不损他风华绝代的气度,但看起来到底还是有几分别扭。澹台凰挑眉:“为啥不躲?”   他低笑,好脾气的道:“跟炎昭,炎玉一起长大,不过是因为都在北冥,都在王侯之家。这一点虽然爷选不了,可在你看来,也许这还是属于不可饶恕的过错,故而这一巴掌你倘若能消些气,爷挨得也值!”   “可不可饶恕,要看你接下来的供词!”澹台凰冷睇着他开口。   这话一出,他又是忍俊不禁,魅眸中的笑意几乎是要溢出来,十分“恭敬”开口:“是!爷的女廷尉,爷马上就将这件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不敢有半丝隐瞒。爷十六岁那样,炎玉十四,同样是玫瑰盛宴之上,爷送了她一株月季!”   月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并不同于澹台凰今日噎死聂倩儿那样的送法。按照程序,必然是女子先表白,男子为了拒绝,才会送上月季。那么按照他这样说,是炎玉跟他表白,他拒绝了!   澹台凰挑眉:“然后呢?”   “然后她病了,一病数月,卧床不起。访便了名医也不见起色,炎昭求爷帮忙,爷便也请了干娘来为她诊治。嗯,你或者不知,干娘是上一代的神医!”他闲闲开口注解,其实上次是跟她提过的,只是怕她现下想不起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她知道南宫锦是上一代的神医,但是每每想起她那个神经病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十分接受无能!顿了顿,开口:“诊断结果呢?”这古代的女人未免也太娇弱了吧,被人家拒绝了,就病了,还一病就好几个月,这是林妹妹呢?   他闻言,又闲闲的开口回话:“结果,就是干娘都束手无策,说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五脏俱焚,茶饭不思,原本身体不好,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倒也因着是王侯之女,名贵的药材都吃了不少,在病榻上拖了一年多。旋即,便又是一年玫瑰盛宴,她似乎不死心,让自己的侍婢,往太子府送了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爷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仍旧派人送去了一株月季。”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就绿了,非常不雅的伸出手,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十分胡搅蛮缠的道:“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犹豫一会才送去月季,是不是开始怜香惜玉,还是被感动了?”   见她连珠炮似的发问,他顿时失笑,缓声道:“你知道的,炎昭对爷是性命交托,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爷不可不顾及。故而才有所犹豫,可……”   可最终,还是没有违心的送去一株玫瑰。   话未说完,意思却已然明朗。她冷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的衣襟,他又懒洋洋的笑,补充道:“爷说过,若是无你,娶谁都是一样。当年若是要爷娶她,无爱而成婚,爷也并非无法接受,毕竟她是炎昭的妹妹。但是送了玫瑰却不同,玫瑰是示爱,这爱,爷没有便是没有,做不来欺骗之事,干娘也说过,娶亲未必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但玫瑰却只能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炎玉她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忽然也觉得南宫锦那个半神经病其实也很有见地,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旋即,她很快的捕捉到了一个盲点:“那既然你送去的是月季,那为何她们都会说两年前你送去的是玫瑰,难道是炎玉收到了月季却自欺欺人,然后……”   “不是,爷送出去的的确是月季,她收到的,也确实是玫瑰。”这样说着,他狭长的丹凤眼笑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反应过来。   澹台凰一愣,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送到将军府之后,再送往炎玉的途中被人换了?”   他挑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爷的太子妃,就是聪明!”   “少贫!这北冥还有人敢吃了雄心豹子胆,换了你的花?”若是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一席话,似乎并不十分可信。   她这一问,他微微轻叹,接着解释:“是炎昭。他担心又一株月季去了,炎玉受不住打击,当真去了。炎家满门忠烈,代代英杰都战死沙场,而炎昭的父亲也死于十五年前与东陵之战中,他的母亲收到炎老将军的死讯之后自尽了,故而,他也只剩下炎玉这一个亲人!换完了花,他便来太子府请罪,一剑横于桌前,自知罪不可赦,但求一死!”   这样一听下来,澹台凰算是理清楚,敢情是炎昭在中间搞了鬼,跟他没什么关系。   “爷自然也生气,这么多年未曾有人忤逆过爷的意思,更匡仑是将花换了这样欺上瞒下的行为。但以司马清为首,整个太子党的人都来求情,爷便罚他去冰窖跪了三天。冰窖很冷,甚至是滴水成冰,故而里面常年都是冰块,寻常人进去只是半天便受不住,而让他进去跪着,是凭天断!天要他活,便能活。天要他死,自然也只能死。进冰窟之前,他只对爷说了一句话……”   他这样说着,澹台凰已经领悟过来,开口打断:“他倒也不敢求你一定娶他的妹妹做太子妃,只求自己若是不能活着出来,你能照顾他妹妹。至于这株玫瑰的事情,也请不要说出去,即便要说,至少也等他妹妹的病好了再说!”   她这样一分析完毕,他眸中瞬息笑意满盈,开口调笑:“太子妃,你可还记得在东陵皇宫之时,你是多么蠢钝。爷那时候便说过,只要你多和爷在一起,定然能为你拔高智商,这不,已然是聪明了好多了!”   “滚!”一脚飞踹!   太子爷又没躲,紫银色的衣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脚印。他素来有严重洁癖,被她这一踹不仅没生气,倒是笑了,好似被澹台凰打也是一种享受。   最后做了结束语:“爷答应了他。而三天之后,他出来的时候,通身脉息全无,只剩下心头一点温热,御医们废了不少功夫才将他救活。这便已经算是死了一次了,故而这件事情,爷没有再跟他计较。太子党的人,当初为他求情之时,也大多不知他犯下的到底何错,所以这个赠人玫瑰的传闻,爷便一直背了下来!爷的女廷尉,爷已经将罪行和盘托出,还请大人念在吾心赤诚一片,从轻发落!”   说完之后又开始找抽!   澹台凰先是白了他一眼,很快的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不对,若真是如此,方才炎昭说炎玉自己睡了两年了,那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为何不反驳了这句话?难道是顾及她的名节?”   这样一想,澹台凰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   太子爷往她身上一倒,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懒洋洋的道:“太子妃果然经不起表扬,方才才说你聪明了,马上便开始变笨。若说当初那花是被人动了手脚,炎昭便是欺君的罪名,爷虽还没登上皇位,却也有天家身份。当众捅破,炎昭面临的,是死罪!不杀不足以对天下人交代,严重一些,若真不杀,便会有无数人效仿,阳奉阴违,人人心存侥幸,届时律法的威严,也将荡然无存!可是杀了,爷当初岂不是白留了他一命?”   这下,澹台凰终于不说话了,她从来只知道上位者难,却不知道他只做一件事情,也要考虑这么多。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感受,还要考虑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更要考虑事后会造成的影响,个人荣辱得失,在家国大义的面前,什么也不是,她能理解他的做法。然而也果真是确信了,他所处的环境,不可犯错!   若是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当年真相,或是有半点反驳,炎昭不论是死还是不死,都会叫他左右为难。长时间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事事考虑到前后周全,该有多难?   “那若有朝一日,炎玉醒了……?”她可没忘记,炎昭说是睡了两年,活死人一样。活死人一样那就表示并没有死,说不准哪天就醒了,说不准醒了还要来膈应她。   见她这么问,他便知道她已经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了,现下已经只想着事后的问题。在她肩上低笑了声:“醒了,便跟她说清楚!”   “你就不怕她受不了刺激,又病倒一次?”澹台凰挑眉,自己都没太能察觉自己语气中的严重酸味和讽刺意味,就像个妒妇!   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开口:“爷现下有了太子妃,只需要顾忌你的身体和情绪,那些个外人,管她做什么?两年前到今日的隐瞒,已然是给足了炎昭面子,难道还要为了区区一个炎玉,赔上爷的终身幸福不成?”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终于心情畅快!她那一瞬间的小肚鸡肠,也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了。扬了扬手,一把将他推开:“离我远点,压着肩膀不舒服!”   “那你压着爷?”他倒也很好商量。   “死开!请保持你我的个体独立性!”澹台凰不耐开口,旋即又道,“不过你这皇宫,也确实是挺危险的,我不过在这里待了一天,就险些背上了弑君的罪名,差一点点就红颜薄命了!”   她这样一说,某人又开始犯贱,挑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十分怀疑道:“就你,还红颜?”   “滚粗!”澹台凰愤怒甩鞋!   太子爷伸手接住,一边伺候她穿鞋,一边懒散开口:“放心,今日你即便被搜出了毒药,爷也能保证你安然无虞!”   见他如此自信,还识相的给她穿鞋,她挑眉开口:“何以见得?”   “太医院都是爷的人,不论你被搜查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他们也都会说,不过寻常药物而已!而即便有人不信,从宫外带了大夫进来查验,你也不会有事,因为除了你,今日所有在场的人,身上几乎都有一瓶同样的药,唔……他们现下应该有不少人都不小心发现了自己身上竟然藏着药,此刻也该把脸都吓白了吧……”太子爷开始推测,鞋子已经穿好,站了起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让人放到他们身上的?”   “不是人,是被你一脚飞走的小星星!”预计小星星现下正不爽的厉害,指不定又在怎么诅咒他们。   所以,如果被确指为毒药,他便会提议搜身,到时候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也每个人都可能是被陷害,那北冥皇即便再怀疑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她这一问,他又开口注解:“这毒药不会是从天而降,只要追本溯源,不可能找不到蛛丝马迹。而即便没有蛛丝马迹,爷也能给她们制造出一点来,届时,她们除了弑君的罪名,也将还有一个构陷满朝文武百官的罪名,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谁让他的女人不痛快,他就要了谁了命!   澹台凰终于点头:“难怪那会儿那个廷尉提议如果搜身,就将所有的人都搜查一遍!只是,料事如神的太子爷,也总有你料不到的时候吧,你竟然没料到本公主如此聪明,事实上并不需要你帮忙!听我这么一说,有没有一种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的感觉?至少你是不必为我操心了!”   可,她这样一说,他面上的笑意反而敛下了半分,狭长魅眸凝注着她,颇为认真道:“爷倒希望你事事都赖着爷帮你处理,这样你便再也离不开爷!”   “做你的春秋大梦!”澹台凰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面色微微有点赫然,这货没事儿就喜欢说句感人的话,听多了会有问题啊!   是谁谁谁曾经说过来着,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她还是小心些的好……   见她如此,他便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叫她当成甜言蜜语给听了。懒懒笑了声,倒也不解释,整理了一下衣冠,处理掉了衣摆上那个大大的脚印,这才步了出去。   出了桃林,已经有不少贵女们手中拿着玫瑰,含羞低头。也有不少人面露惊慌,显然是发现了自己身上藏着的毒药。   倒是百里如烟一个人坐在桃树边上,低着头,眼眶红了半圈。不少王孙公子想上去,却迟疑着不敢。楚七七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眼眶红着,也很想上去安慰,可惜两人并不熟,她也不太敢。   而澹台凰愣了一下,没想到百里如烟这么一个视钱如命的姑娘倒还有这样的时候,走了两步,想上去慰问一番,却忽然被人扯住了手,回头一看,正是君惊澜。他微微摇了摇头,狭长魅眸挑起:“无非是为了师父,现下你过去,只会让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当即不动了。是的,今日是玫瑰盛宴,虽然她和君惊澜的关系依旧十分微妙,没有特别明确的定下位来,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一对!在这种时候,她过去安慰百里如烟,反倒会让她心里更难受。   微微偏过头,却募然看见桃林深处,一袭黑衣狂肆的身影。他点漆般的眸看向百里如烟,一动不动,只是远远的看着。   那正是冷子寒。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着实是看着百里如烟,却也不是看着百里如烟,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什么人……很快的,她想起了南宫锦。一个和这丫头长得十分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的女人。   冷子寒在拒绝,却也在接受。他拒绝的是百里如烟,而接受的是她和南宫锦的相似之处。而冷子寒心中也清楚,他并未真正爱上这个姑娘,所以不接受也不敢接受,是怕误人终身,也是怕无颜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百里如烟,毕竟是南宫锦的女儿。但,她毕竟和南宫锦那样像,让他也有心动。   可,心动毕竟不是心爱。所以只能拒绝!   看懂了之后,她叹了一口气:“等如烟平静下来,我劝劝她!”放弃不该坚持的,是一种睿智和洒脱,这丫头是陷进去了,需要人拉她一把。   不过,她不能劝解,其他人可以啊!想着,她很快的对着韦凤等人使了一个眼色。   这四个人最近在一起混久了,都沾染上了彼此的不少习性,尤其是都学会了成雅的举例安慰法!于是,都一齐凑到百里如烟的身边,开始列举自己这么多年来感情受创,比起百里如烟,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试图用自己的“悲伤经历”,来让百里如烟明白世界上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从而振作!   韦凤跟成雅在一起待的最久,所以瞎编这个,最是手到擒来:“如烟小姐,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想我当年也是要死要活的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们海誓山盟,他却背弃了誓言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还是我的好姐妹,友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叫我悲伤欲死!每每想起此事,我便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澹台凰远远的听着,嘴角十分无语的抽搐了一下。太子爷的面部表情也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韦凤现下怎么变成了这幅德行……难道是跟着这小狐狸待久了的缘故?   成雅也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开口道:“我的心上人远在漠北,我爱慕他多年,还没来得及表白,他就已经娶亲。我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夭折在腹中!”   凌燕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当初这两货劝解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关于她们各自的凄惨身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诓骗。   也就在她严重怀疑之间,韦凤捅了捅她的胳膊:“凌燕,你快说啊,快说你和你丈夫的事情,快点!”   “……”凌燕无语,她还没出嫁好吗?哪来的丈夫?看百里如烟抬头看着她,她嘴角又是一抽,瞎掰道,“我丈夫与我相约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迎娶了一个一个小妾进门,我走了!”   这下,澹台凰的脸上已经有点找不到表情了。   三个人都瞎掰完了,然后一起将眼神投向韫慧,韫慧还呆愣了一下,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哦哦,是这样的,我爹从小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我爱了他很多年,但是他最终和他表妹成亲了,还羞辱我……说我不配!”   说完之后开始对着韦凤挤眉弄眼,我编的还可以吧?而她们在百里如烟的脑后对着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澹台凰深深扶额,完全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倒是百里如烟受了很大的安慰,抓着她们的手,道:“同是天涯苦命人,等我心情好些了,分几个铜板给你们!”   “……”其实不仅仅是太子爷和澹台凰。   整个桃林的人也都开始嘴角抽搐。其实从她们开始瞎掰,他们就沉默了下来,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不断的往她们身上扫,扫完又扫澹台凰,倾凰公主的手下真可怜啊,没有一个感情不受创的,难怪老天爷把太子殿下这样优秀的男人送给她,这是一种弥补啊!   澹台凰被她们的眼神看得嘴角直抽抽,她算是发现了,自己就是个*,所以最后跟着自己混的全部变成了逗逼!   天色渐晚,这玫瑰盛宴,也算是结束了。澹台凰现下的身份是北冥未来的太子妃,楚玉璃做事素来有分寸,故而即便想有动作,也不会做出什么落人话柄的事情,所以没有对澹台凰表示什么。   楚长歌倒是抱了一手的玫瑰,原本是想送给澹台凰来着,结果被笑无语扯过去分析了很久利弊,大皇子殿下从来对自己的性命很无所谓,故而依旧很执着的想去找澹台凰。可惜半天没找到,到是遇见了其他不少美女,然后都送出去了……   宴会结束,所有人各自回府。   而澹台凰和君惊澜坐在轿子里头,坐了很一会儿之后,却发现这方位不是太子府的方向。而他们后头的韦凤、韫慧等人都在偷笑,显然是事先知道点什么,唯独澹台凰一个人是懵的。   皱起眉头,捅了一下君惊澜的胳膊:“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如玉长指放于唇间,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稍安勿躁。   约莫三炷香之后,轿子停到了一个湖边。她的眼却忽然被他遮着,其他所有人都识相的飞快退散。   澹台凰顿时感觉莫名其妙:“喂,这是在搞什么鬼?”   她这样问,却没有人回答她。她被他蒙着眼,一路往前走,一阵阵花香扑鼻,走了好长一段路会后,脚下,终于踩踏到了一处,而那一处似乎还不太稳,被她这样一踩,还微微下沉了一些。   耳畔是他含着笑意的声线:“上去!”   她被蒙着眼睛,咽了一下口水,大着胆子,乖乖的走了上去。旋即,他也跟了上去,放开了她的眼……   睁开眼,只是一瞬,澹台凰便瞪大了双眸!   这是哪里?这是在哪儿?   碧波湖中,四面都长廊,而长廊之上,布满的花灯。而湖中之中,琉璃彩灯之上,是成千上万的玫瑰绽放。艳红艳红的玫瑰,在琉璃彩灯的映照下,娇艳欲滴,叫人恨不能弯腰去折。   天幕之上,是无数下垂的红幕,还有孔明灯在空中飞舞。   一阵风扬起,玫瑰花瓣被卷席而来,红的,粉的,白的,种种色彩交错,迎面而来。   即便是现代人,见过电影里面无数浪漫的场景,但是如此盛大而美丽的,却是绝对的生平仅见!   就在她微微惊诧之间,却发现自己似乎是在移动的,移动的?低头一看,他们正在一条船上踩踏,而与其说是船,倒不如说它是一弯月牙。它弯弯立起,游于湖中,仿造空中那一轮残月而成。   却又不知是抹上了什么东西,整个月亮船通体发亮。他们的脚下,踩着月牙的一端,另一端,悬在半空,还有大片的玫瑰花,就在他们的脚边。   远远看去,像是朦胧仙境之中,一对神仙眷侣站在明月之上。女子轻纱曳地,仰头而观,看向无边美景。而男子唇畔含笑,狭长魅眸之中,却始终只有她一人。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实在忍不住惊叹:“君惊澜,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片湖,这么大,却能漫天红幕,遍地玫瑰,还有四处飘飞的孔明灯,凌空而舞的花瓣。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美最盛大的景致!   他笑,缓声问:“喜欢吗?”   她诚实点头,喜欢,她想,这样的场景,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   他们脚下的船,缓缓的向前面飘动,这一路,便经过了无数长廊之上,那无数花灯的跟前。澹台凰不经意的侧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花灯,并不是普通的花灯。   每一盏上面都有一幅画,上面是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眼前掠过,有宫殿之上,女子破屋而入,下面是一人沐浴……   有大殿之中,女子飞身而舞,彩带横飞。男子手持酒杯,魅眸含笑,远而观之……   有天牢之中,一根绳子从屋顶抛落,男子面上噙着坏笑,而女子仰头叉腰,一副十分凶狠的模样……   有他们月下策马奔袭,她愤怒将他扯下马,狠狠压在身上的场景……   还有,好多好多……   几乎是事无巨细,她呆呆的看着,看到眼前的花瓣飘飞,渐渐模糊了她的眼。这千百张图画,她来了这个世界的种种,她与他之前的一切,一点一滴,像是幻灯片一样,从她眼前掠过。   她咬唇,开口:“这是你画的?”恐怕,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能如此细微的了解当时的情形,甚至是他们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伸出手,如玉长指展于她眼前,轻声笑道:“爷这几日手都画出茧了,太子妃若是心疼,就给吹吹?”   她闻言,脑中一乱,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飞快转过身,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没见他看见她眸中涌出的泪水和狼狈。埋在他胸口,咬牙道:“你忽然搞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不喜欢?”听她语气不对,他心下微微发慌,担心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惹她不快。   澹台凰的语气登时又凶狠了几分:“是的!不喜欢!很不喜欢!根本讨厌死了,特别讨厌!”   这样说着,竟然忍不住带了哭腔。   她语带哭腔,而他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别哭,不喜欢爷马上让人撤了!”   “你敢!”他这样一说,她当即虎着脸从他怀里出来,面上泪水横布,就像一只小花猫。   看得他有些想笑,眸中更是宠溺与怜惜,好脾气的开口:“不喜欢又不撤,那你说怎么办?”   他这样子,在澹台凰看起来格外欠揍!她狠狠一咬牙,猛然对着他扑了过去,压扁了月亮船上一地的玫瑰,他的衣襟也被她这样一扑,微微扯开了半分。   他被她这一压,当即笑着开口找抽道:“太子妃,别这么热情,爷还没准备好呢!”   澹台凰可没管他准备好没准备好,狠狠的一口咬上他的唇,并不是接吻,而只是单纯的咬!咬的很重,直到将他的唇咬破,她口中满是血腥味,才停下。   旋即,狠狠的瞪视着他,开口责问:“君惊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是想要我感动对不对?你就是想要我沦陷在你的温柔里对不对?你就是……”   她说着,竟是说不下去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又像是崩溃了一样,对着他开口怒吼:“你明知道我有顾忌,你明知道我害怕说爱,你明知道……可你偏这样逼我,偏这样逼我!”   她这一哭,他心口微疼,缓缓一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开口:“别多想,爷不想逼你,只是想哄你开心!”   见她只是抽搭着鼻子,没有说话。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又接着开口,这次带了点调笑意味:“你要知道,爷还很年轻,等得起你,不会逼你的。什么时候想接受,爷随时都在,在你目所能及的地方,伸手可触!”   澹台凰又哽咽了几下,这下才是真正不出声了。是的,其实不是他逼她,是她自己在逼迫自己,明明心中那道墙已经慢慢崩塌,她却还是不敢直面现实!   “好了,别哭了,爷准备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看……”他微微抬手,指向天空。   她诧异,想要起身,他将她翻身过来,躺在他身上,一起抬头看天。两人游在湖上,睡在一地的玫瑰中,看着漫天飘飞的花瓣,还有天幕一般下垂的红幕,以及,那一盏一盏的孔明灯。   而就在这会儿,孔明灯忽然爆炸!   下一瞬,漫天的烟花,在半空中绽开,只是一瞬间,便迷乱了她的眼。   火星下落,繁花绽开。   她睁大眼,看着那烟花,忽然道:“君惊澜,你说,爱情会不会就像是烟花,很美,却不过灿烂一瞬!”   这是她的害怕,害怕她的爱情,她全身心投入换来的结果,会和妈妈一样,变成一场美丽的烟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闻言,揽紧了她的腰,轻声开口:“如果爱情就是烟花,最美不过刹那,你我便不等下一场烟花起,不等这一场烟花落。就这样,静静死在它灿烂的瞬间,一刹永恒!”   就这样,静静死在它灿烂的瞬间。   她凝望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笑道:“君惊澜,好似这样的死法,很美!”   他笑,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喜欢这难得的唯美浪漫,却不喜欢她此刻的伤感。于是开口找抽道:“确实很美,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做点男人和女人之间该做的事情,应该会更美!”   “你确定?”澹台凰挑眉,倒还真的来了兴致。   原本是想逗弄她,她这样一说,倒反而叫他愣了一下。   他没说话,她却飞快翻过身,状似猴急的开始扒他的衣服,开口道:“其实我也觉得今天的意境很好,很适合发生点什么!虽然我知道你今天还没准备好,但是你可以赶紧临场准备一下!”   扒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看着他,担忧开口:“对了,你没准备好的话,会不会早泄?”    ☆、【039】你们太子外强中干,其实根本不行   “……”太子爷冷艳的容貌,在漫天烟火的映照下浮现出几丝妖艳到极致之后,因崩塌而现出的无奈,看着坐在自己腰间的女人,无奈叹息,“太子妃,你真的很知道如何让一个男人彻底崩溃!”   就在箭在弦上的时候,忽然问他一句会不会……早泄?!   “咳咳,我那不是先问清楚了,免得到了关键时刻你丢脸吗?到时候你还会责怪我不体谅你!”澹台凰很认真的为自己辩解,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十分纯洁。   他懒懒的笑,若春花秋月一般动人,魅眸眯起,带出无限风情,像是黄泉岸边盛放的地狱花,引人堕入,沉沦。勾引了她一会儿之后,见她无动于衷。终而,慵懒声线暗沉低哑,如墨的发丝迎风飞舞,隔绝两人的视线,却又纠缠着两人的视线。   “太子妃,你是故意的!”   他这般一说,径自将她揽入怀中,压下心头不安的躁动和欲念,微微叹了一口气,懒散而无奈莫名。   呃……澹台凰纯洁的表情马上变得尴尬!是的,那一瞬间是忽然很想吃了他,但是扒他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某日自己看见的那不该看的,于是……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绮念,全部被吓得胎死腹中!   所以,所以就故意在关键时刻打击一下他的热情,保全自己的小命!   “嘿嘿嘿,这也不能完全怪我,谁让你们家鸟儿长得如此超凡脱俗,每每想起来,我对你什么样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肚子的害怕,关于自己这样一代女中豪杰,未能战死沙场,却死在床榻的害怕!   这话一出,他唇边泛出半丝暧昧的笑,这笑在澹台凰看起来非常淫【和谐】荡,凑到她耳边开口:“太子妃,放心,以指开道,道路拓宽之后,还是能装得下的,不要太小看自己!”   “君惊澜,你好猥琐……”澹台凰无语抬头,看着他潋滟艳绝的容貌,话说长了这样一张冷艳至极的脸,不是应该相对人冷冽吗,这货缘何如此豪放?!求问,还有什么不要脸的话,是他说不出来的吗?   太子爷闻言,懒散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无奈:“爷若不开导你,这一生岂不是每每都卡在关键时刻?总有一日,爷真得出事儿!”   “……”好吧,她承认她是抑制不住那种害怕,总觉得自己扛不住。“但是你这样开导,对我仍旧没有什么良性影响。就好比那犯人上刑场受棍刑,你安慰对方说放心,虽然会很疼,但你受得住,是一定不会死的。本来人家是受棍刑又不是死刑,所以你这样的安慰等于没安慰……”   澹台凰的这个比方,对他们现下的处境来说,确实十分贴切。   君惊澜听罢,魅眸挑起,饶有兴致的问:“那,太子妃觉得这样的安慰没有用,什么样的安慰才有用?”   “告诉上刑场的人,给你换一个细一些、短一些的棍子,打起来没太疼!”澹台凰很认真的开口回话,然而回完话之后忽然联想起了一点什么,登时脸就红了。妈蛋,她真是脑残!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啊……   她能联想到的,太子爷自然也能联想到,不过太子爷联想到之后,登时脸就绿了!翻身而起,狠狠将她压在身下,魅眸带着磅礴怒气,慵懒声线中带着咬牙切齿的磨牙意味:“太子妃,你最好老实交待,你看上谁家的棍子了?”   看着他似乎是暴怒的样子,澹台凰慌忙摆手,连忙解释道:“淡定,淡定,我只是打个比方,没看上谁家的……”   看她凤眸中满是诚恳,惊惧,他方才慢慢淡定了些。轻轻哼了声:“没看上最好,看上谁家的,爷就折了谁家的!”   “做人不要太残暴!”澹台凰认真的开口建议,一副“我就是圣母,我为大众着想”的样子。   “呵呵……”他冷笑,笑得她有点心底发毛,尤其他还压在她身上,两人贴合的很近。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近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带动一圈一圈的涟漪。   当然,以上都是澹台凰心中高端大气上档次很浪漫有情调颇文艺的描述,真正猥琐的感想在这里——   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不该被她感觉的昂扬……然后心里发沭!   扬手推开他,此刻依旧花香扑鼻,依旧烟花漫天。月儿虽弯而不满,月光却十分皎洁。照到她脸上,晕出了半丝熏红:“那个啥,你先退开,硌的不舒服!”   他闻言,魅眸挑出半丝笑意,起身,坐在船上,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偏下头,然后很臭不要脸的在她耳边开口:“硌着当然不舒服,放进你身体里就舒服了!”   “滚!”一脚飞之!   这一脚踹得太高调,以至于整个月亮船都大幅度的晃动了起来。然后……   躲在不远处的凌燕、韦凤、成雅等人,远远的看着湖中央那不断晃动的船,学着澹台凰往日那没形象的样子,一拍大腿,脸上同时露出了猥琐的笑意,太子殿下和公主成事儿了,成事儿了!看那船晃得呀……   韫慧看着她们三人笑得开心,纳闷开口:“你们在笑什么?”   “哎呀,你没看见那船在晃吗?”韦凤猥琐挥手,笑的十分暧昧。   韫慧抓了几下脑袋,想了半天之后,终于明白了什么,惊恐的瞪大眼,飞快的从草丛里面跳了出来:“船要翻了,我们赶紧去营救公主和太子!”   “……!”三个人飞快的拉住她,将她拖入草丛里,她们怎么忘了,韫慧还是个不知事儿的小丫头,根本就不明白她们是在说啥!将她拖入草丛之后,嘀嘀咕咕的在她耳朵旁边解释了半天,韫慧终于红着脸明白了,难怪船要翻了,她们不但不担心,还笑。   等她们再回过头,韦凤开始咋呼:“咦,怎么那船晃动了这么一下下,就不动了?”   成雅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面露嫌弃:“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他们不是在那个。再也许,是你们家太子外强中干,根本不行!”就这么一会会儿就完事儿了,他还好意思总嫌弃他们公主胸小!   “不会的!”韦凤登时上了脸,咬牙瞪着那条船,“你再看!不可能……”爷怎么可能!   那船上的太子爷,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如此恶意的揣度,避开了澹台凰这一脚,执起她的一束头发轻轻把玩,缓而笑道:“坐在爷怀里,也不知道老实安分!”   澹台凰冷哼:“什么时候你那犯贱的嘴知道老实安分了,我也就不用总揍你了!”   他笑,没答话。却在湖中,一盏琉璃彩灯之上,取了一支玫瑰,轻轻插在她的发间。   她感觉到了,却没开口。   湖上的风有些大,漫天的红幕也被高高扬起,她坐在他怀中,也没觉得冷,反而被风吹的有点迷蒙。叹了一口气之后,轻声开口:“君惊澜,我讲给故事给你听,怎么样?”   关于她的事,关于她的逃避,现下,就忽然想告诉她。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心中隐隐约约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又是一瞬的沉默,在他以为她忽然又不想说了的时候,她募然开口,语气淡然,不像是在说和自己的家庭有关的事:“从前,有一个女孩,她家里很穷,可她却很善良,对世上的一切,都有着最好的憧憬。在她十八岁花季,最美的一年,遇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待她很好,他们相约白首到老。然而,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个男人很有钱,非常有钱,随便一句话,几乎就能改变一个穷人的一生,也是他的父辈最为欣赏的后辈,被选为家族的继承人。若是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女孩太天真,没能明白两个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他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因为他清楚,她现下需要的,只是倾听,而非评价。   “当他们的事情被整个上流贵族知晓,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一定会被男方的家族拆散,可是他们料错了。男人的父亲,是个难得豁达开明的老人,这在整个有权有钱的贵族人圈子里面,几乎是少有的。他告诉自己的儿子,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你眼中再也装不下别的姑娘,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男人满怀欣喜的答应的,然后他们就结婚了。这是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那时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都说那个姑娘命好,可,却没有人知道,姑娘的心中承担着多大的压力!”她这样说着,竟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看起来,自己现下和那个姑娘也有些像呢。   这里,没有一个人不认为自己和君惊澜在一起,是她澹台凰高攀。人人都觉得她捡了天大的便宜,但是她心里的压力,却没有人知晓。   感觉到了她的瑟缩,他又揽紧了她半分,也仍旧没有开口,无声安慰。   他的动作,她自然也能感觉到,笑了笑,安心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方才接着开口:“她踏入了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开始学着适应所谓贵族的生活,而流言蜚语,从她踏入那个家门起,就从来没有断过。无数人都在讽刺她,议论她,说她不要脸,不知道是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去勾引男人。每每听到这些,她都只是笑,她认为爱情是可以打败一切的,这些流言蜚语,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后来他们有了女儿,她一直单纯美好,可那个男人,却变了。”   “不爱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却觉得应当不会。若不爱,就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子作为妻子,玩玩便罢了,或者纳为妾室,何苦顶着那么多外界的压力和流言蜚语。   澹台凰缓缓摇头,冷笑着开口:“不,他爱!他爱,他也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可是他终究不能免俗,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老实了几年之后,又过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并不因为他不爱,而他承认为妻子的,也只有自己家中那一个,但在外面玩玩,也很刺激不是么?”   她这样说着,语中带了不少嘲讽,他能听出来,这不仅仅是对那个男人的嘲讽,也是对天下男人的嘲讽。   他勾了勾唇,原是想辩解两句,天下男子并不全是如此,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接着,又听得她开口:“那样灯红酒绿的世界,不是女孩接触过的,她的世界一直都很空白,她也理解不了那些所谓贵族男人们心中的想法。她总以为他没回家,是在忙自己的公事。而在男人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任何方式她也联系不上之后,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却因为嫁入豪门一直以来的自卑,没敢去问自己的公公,只是傻了一样的抱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劲的问,你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嗯……爸爸,就是父亲的意思,而妈妈就是母亲的意思。那时候,她女儿还小,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开口,那我就不要爸爸了,有妈妈就好了!”   “她便只顾抱着女儿,哭哭笑笑,说爸爸不要我们了就算了,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说着这句话,澹台凰忽然笑了笑,很自嘲的笑,笑着笑着,笑出了一滴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看着那滴泪,心中一疼,低下头,轻声开口:“我们不说了好不好?”他虽然想知道她为何不断的推拒他,却并不希望她自掘伤口。   “都说到这儿了,怎么能不说完呢!”她故意扯着他宽大的袖袍,擦了一把自己的鼻涕,这才接着开口,“没过几天,男人的哥哥来了,问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女人懵懂的点头,跟着他去了,然后,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看着她的丈夫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睡在一起。那一瞬间,她几乎是疯了,而男人醒来看见她,也是慌了。然后,她举起刀,要杀他,男人以为她不过是想吓吓他,一路靠近,却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了。   而他顿了顿,犹豫着帮她说了下去:“最后那男人死了,死在一个最爱自己的女人手里。而那女人……是自尽了,还是被惩处了?”   他这样一问,她当真是对他的聪明狠狠的惊艳了一把,这世上还真就没有他料不到的事吗?笑了声,开口回话:“那女人自杀了,她成功的为他们的爱情画上了终结,留下他们的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让全天下人告诉她,你母亲是杀人犯,你父亲就是死在她手上。这些话,对于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应该算是致命的打击吧,不过幸好,她还有爷爷在。伯父当初将她的母亲带到父亲的床前,原意是为了将事情闹大,毁了他父亲的名声,家族就会落到他的手上,却没想到最后出了人命,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他开心的根本都睡不着觉。但最后,他失望了,因为他的父亲,那小姑娘的爷爷,早已透知了他心中的想法,在小儿子的葬礼上,表示选自己的孙女作为继承人!”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为什么童话故事里面,王子和灰姑娘在一起之后,故事就结束了。因为接着写下去,不会是水晶鞋那样的幸福,而是残酷的现实。那样,就不是童话了!   他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又听得她道:“那个小姑娘长大懂事了之后,知晓了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她也知道那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自己的伯父,而是自己的父亲。那时候起,因为父亲的背叛,她不相信爱情。也不再相信承诺,因为她永远都记得母亲对自己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可最后……”   “所以那一日,我对你承诺,你却说,即便有朝一日我反悔了,你也不会怪我。就只是因为不相信承诺?”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承诺这种东西,所以也只当他是随口说说罢了。   她听着,一点都不惊讶于他能猜到故事里面那个孤儿就是她,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听不出来。   轻轻摇头,笑着开口:“不是,因为我相信,人在许下承诺的时候,一定是真心的,就如同母亲当年,她是想照顾我一辈子的,可最后……所以,我能学到的,只是不要贪求太多,有一瞬间的真心,就足够了!”   因为得到的太少,反而更能知道幸福的可贵。所以,她从来不敢过多的贪求。也因为这些,她一直逃避他,一直想变强,就是害怕自己步上母亲的后尘。   没等他开口,她又接着笑道:“你先听我说完呀!我好久都没这么动情的说过话了。”   “好!你说!”他很配合,没有打断她,满腔的话,他也忍住了,没说。   他如此配合,澹台凰满意点头,接着说:“那姑娘长大之后,感觉她身边的环境太复杂,太多人觊觎着她继承人的位置,也有太多的人来提醒她,她的母亲是个杀人犯,而她的父亲就是被她的母亲所杀。这些繁杂而沉重的东西,逼得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所以她离开了那个家,找了一份简简单单的事情去做,做最简单最平凡的人。所以她身上虽然有着大小姐的娇气,但很多时候也就像一个女汉子。嗯,女汉子就是我这样的人。在外面待了四年,她也只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回去看看爷爷。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自己那些不美好的过去,甚至还能神经病一般爬山到庙里去诅咒欺压她的人,可是她很倒霉,被人误杀了……醒了之后,变成了一个公主,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飞快说完,飞快闭嘴,等着他的反应。这等于是告诉他自己就是个鬼啊,啊呸,不是,是个投胎完毕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得他拔腿就跑啊……汗!   然而,她想太多了,他听完,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问了她一句:“冷吗?”   这一问,她歪过头,奇怪的看着他:“你没听出来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我说我是……”   “听见了,冷吗?”他垂眸,笑看着她,也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害怕,其实说这个,是她想告诉他一些事,也是怕他接受不了所谓借尸还魂。然而,他早就知道了。   呃,见他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澹台凰老实点头:“有点!”不是天冷,是说了这么半天,从心底发凉。   他轻轻将她翻过身来,正对着他,伸手抱紧,抱得很紧。   旋即,在她头顶,沉声开口:“承诺这种东西,旁人的你可以不信,但是爷的,你必须信!什么不要贪求太多,爷偏要你贪求,想求得多少,爷就给你多少!不想求,爷同样毫无保留的给你。这些话,爷只说你一次,你记好了!”   这话,说得她心头微荡,莫名愉悦。却仰头,煞风景的开口:“只说一次?如果我没听清楚呢?”   他无奈而笑,闲闲道:“那爷就一直说到你听清楚为止!”这小狐狸!   她听罢,伸出手,将自己头上的玫瑰取下,他刚刚插上去的那朵,旋转着端详了一会儿,点头开口道:“这也算是你今日送给我的了,老娘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拿回去插在花瓶里用水养着,看它能多开几天不!”   一般来说,已经出土之后的玫瑰,就是放在水里面,也养不了几天,过几天就得死吧。   她这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却好似有点生气,一把扯过她手上那株玫瑰,扔进了河中。澹台凰惊诧,有点上火:“喂,你干什么?后悔也不是这么一个后悔法啊!”   而他扬手一挥,漫天水花炸响,那朵玫瑰的花瓣,在空中散开,然后慢慢形成一个聚拢的姿势,重新组合起来。   然后,那花,在空中恒定,美到极致。   他忽然偏头,问她:“怕疼么?”   “废话!当然怕!”她没好气的回话,不知道这货是想搞什么鬼。   旋即,便见他拔下她的簪子,扬手一划,一片血肉横飞!他的胳膊上的皮肉,就这样缺了一块!   她倒吸一口冷气,正要开口呵斥,又是一阵水波涌过,将他胳膊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带着那朵玫瑰的花瓣,恒定在他的手臂之上,贴合!接着,他自袖口拿出药粉,往上面一撒,那伤口竟然奇迹般的一点一点愈合。   而澹台凰,只是看着,便觉得很疼。顷刻之后,终于好了。   那株玫瑰,盛放在他的手臂之上,皮肉之下。肌理之上,一朵玫瑰盛开,艳红的,美到张扬的色彩。而他,缓缓笑了,比他手臂上的玫瑰还要美,看着她道:“看见了么,这朵玫瑰,不会只开几天,它会开一生一世!爷今日送你的真心,也是一生一世。”   她愕然,直觉他就是个疯子!以至于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咬着唇说不出话。   “你怕疼,就刻在爷身上!爷是你的,它也是你的。”揽过的她的身子,微微倾下身,将那染血的簪子在河中清洗。   簪子上的血迹慢慢干净,澹台凰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君惊澜,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过是说一般的玫瑰采摘下来之后,只能开几天,根本没有别的意思,你……”   他笑,却依旧偏执的道:“但它不是一般的玫瑰,它是爷送给你的真心,就该永开不败!”   “你这个疯子!”除了这句话,她已经找不到别的话来形容她的心情。   “不疯魔,不成活。不疯,如何能称之为爱?”他笑着说完,将簪子递给她,见她仰头皱眉看着他,似乎有点心疼。懒懒道,“一朵花罢了,能感动成这样?又不疼,一下就好了!”   她咬牙切齿:“一下就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携刻之法万分凶猛,成型之后,每日都会如同针扎,这是一种惩罚犯罪之人的刑罚,你往你身上乱搞什么!”只是惩罚犯罪之人,不会将玫瑰刻进去,而是刻些别的东西。   “因为爷犯罪了,情爱之罪,就该受此刑罚,生生世世为锁链,不可挣脱。你可看清楚了这花,说不准来世还能凭借它认出爷来,到时候你抱着爷的大腿求求,爷或许就记起你了!”太子爷说了几句话,又开始不正经的找抽。   “滚!”澹台凰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扔河里去!恼怒起身,跟他保持距离,真是和他多说几句话,人都会气疯!这货也根本就是一个疯子,遇上疯子的她,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哎呀,好疼啊!”见她生气,某人开始凄凄惨惨的叫。   “你活该!”她语气很不好,却已经回过头,低头看着他,“这花能再弄出去吗?”   太子爷见她回过头,狭长魅眸看向她,伸手一把将她扯回怀里,笑道:“不能!别心疼,别多想,就当今日玫瑰盛宴,爷送了你一株永开不败的玫瑰。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他这样一说,虽然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但澹台凰的心中却是舒服了很多。终而,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说:“君惊澜,我们的婚期还有多久?”   “等不及了?”某人又开始犯贱。   “是啊!我等不及想退婚!”澹台凰咬牙切齿,就知道不能给这王八蛋好脸色!   太子爷微怒:“你敢!还有一个半月,严格算起来,是四十三天!”   “好!那,这四十三天,你我之间,如果没有其他变数,就在一起吧!”澹台凰认真承诺。她不是因为一时感动,而是在他生生割裂自己的血肉之时,觉得心疼,那种心疼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她对他的感情,也是骗不了人的。   他扬眉,好心情的开口:“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她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瞪大了眼开口,“对了,我们之间还有几个巨大的变数,关于成婚之后不能行男女之事的问题!”   “为什么?”太子爷挑眉,有点不开心。   澹台凰虎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没回话,却给了一个建议:“你找一块磨刀石,把你那鸟儿磨细,磨短一点,这个变数还是可以被解决的!”   “……”会磨坏吧?“太子妃,我们再商量一下!”   “没的商量!”澹台凰语气坚决。   “……”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很蛋碎的分割线——   沧澜月湖,不远处,高楼之上。   一名男子,负手而立。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锦衣墨发,眉眼如画。眉色浅淡,朗目辰星,就像是山水晕开的一副绮丽画卷。   低头,看着湖中两人,久久不言。   他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心中却恍若针扎,十几年如一日,不曾间断过的梦境,浮现出真实之后,却是别人的真实。叫他如何不痛?   纳兰止在一旁看着,低声开口:“主上,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纳兰,公子若琼,心若琉璃。说的是本宫吗?”他看着湖中,轻声开口询问。   纳兰止一愣,却也低头开口:“是的!外面都是这样称赞您的……”   楚玉璃听罢,浅笑,淡淡的,极为温雅的笑意:“你说,这琉璃之心,是不是用来碎的?”   “殿下!”纳兰止皱眉。   “咳……咳咳……”他这样说着,楚玉璃却徒然咳嗽了起来,狠狠咳嗽了几声,竟涌出了一口鲜血。   纳兰止赶紧上前扶着他:“殿下,您要保重身子!这女人您不过见过几面,那些也都是梦境罢了……”   梦境。只是梦境么?   ……   跟楚玉璃一样伤心的,是小星星童鞋。它坐在岸边狼嚎很久了,星爷很牛逼,星爷无所不能,可是星爷唯一不会的就是游泳:“嗷呜呜呜呜……”主人啊,星爷知道你今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星爷吃醋,前去破坏你们,然后我俩破镜重圆,但你怎么忘了星爷不会游泳呢?呜呜呜……   东篱在它身后抽搐了一下嘴角,我的星爷,爷就是为了避开你,才特意选在湖中央的好吗?要是给你冲上去搞几次破坏,太子府下辈子都没有女主人了!   一夜游湖,澹台凰倦了之后,就靠在君惊澜身上睡着了。   待她醒来,便已经回了太子府。躺在自己养伤的那张大床上……   睁开眼之后,看见的就是百里如烟那张放大版的脸,而且对方的表情还相当猥琐,她吓了一跳,马上就坐起来,防备的问:“你干啥!”   说着就要下床。   结果,百里如烟十分体贴的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啊,嫂嫂你慢点,我知道你现在浑身酸痛,而且还腿软很有点站不稳,不用在我面前装作无事,我很愿意扶着你!”   “等,等等!我为什么会浑身酸痛,还腿软?”澹台凰无语的看着她,开口询问,她好得很好吧!   百里如烟小脸熏红,羞涩跺脚:“矮油,你就别装了!韦凤成雅她们回来之后,已经告诉我了,说昨天晚上看见你和太子哥游湖,那个船啊,不住的晃动,不是在那个那个,还是在干啥!”   澹台凰嘴角一抽,还不晓得自己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八卦,瞎猜了不说,还要说出去误导别人!摇头开口:“你们想太多了,啥都没有!”说着就下床,走路十分稳健,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百里如烟愕然看着她那几乎是健步如飞的模样,纳闷开口:“不可能吧?那惊澜哥哥一大早笑得春风得意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昨晚提前洞房花烛了吗?   澹台凰正要说他啥表情,自己怎么知道,却忽然看见窗口处,几个猥琐的身影!显然就是成雅韦凤那几个货,嘴角一抽,倒还来了捉弄人的兴致,当即扭捏,状若羞涩:“唉!我不想说,你却偏偏要我说,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这话音一落,窗口撅着屁股偷听的四人,都忍不住兴奋的瞪大眼!果然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可是,可是,难道真的只有那么一会会儿吗?不要这样打乱她们的幻想啊,她们一直认为像北冥太子这样完美优秀的男人,不论在哪里都是十分牛逼,万分厉害的,要是这方面不行,多煞风景啊!   百里如烟一听,登时也瞪大了眼,八卦的兴致更浓了,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韦凤那几个人的托付,说是希望她问问澹台凰对昨晚太子爷在那方面的表现是否满意,但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是问不出口,所以进来之后也只能循循渐进,旁敲侧击!“那,那,那……”   “想问什么就问!”澹台凰挑眉,很直接的开口,倒是有点没想到古代的女人,比现代的闺蜜都八卦。   百里如烟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一声,韦凤等人也急切的将脑袋往前面伸了几分,而不知什么时候小星星童鞋也虎着狼脸,扒拉在了窗口,很不高兴的听着。   “那,惊澜哥哥有没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百里如烟很含蓄的问着,其实她也想不懂韦凤她们为什么会对这种奇怪的问题感兴趣,她问她们也不说。   澹台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哉游哉的喝下:“他啊?他很好啊,有什么不满意的?哦,对了,他有点嘴贱,我很不满意,这个算吗?”   百里如烟的嘴角抽了抽,惊澜哥哥嘴贱?!她怎么完全不知道。但,这个不是重点,她摆了摆头,又接着问:“我是说,我是说那个……”   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她的很快脸就红了,窗口的那四个人脸也红了,只有星爷的脸是绿的。   澹台凰横扫了一眼窗口,皮笑肉不笑的道:“挺好!循循渐进,过程没有什么问题,还相当舒服!”喜欢听,给你们听个够,反正都是瞎编的!   百里如烟脸色爆红,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见窗口的人一直在对她做鼓励的手势!于是,转过头,硬着头皮接着道:“那,那,惊澜哥哥在过程中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没有啊!”澹台凰很随意的回话,还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百里如烟终于皱眉,有些冒进的开口:“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这样正常,我听我娘说第一次会很疼的呀!”所以是不是惊澜哥哥其实表现不好,或者根本没有成功?   澹台凰咳嗽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身体健康的模样,已经暴露了一点事情,不利于自己捉弄这几个臭丫头。于是开口瞎掰:“这可不是我的问题,你要知道,昨天晚上是我和你们太子爷的第一次……”   而就在同时,因为得了澹台凰四十三天之后,没什么变数就在一起而春风得意的太子殿下,正往这边而来,他的身后跟着炎昭、独孤城、司马清等人,他们三人说是要拜会一下太子妃,行个君臣之礼。这也确实是应该的,故而太子爷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但是,一到门口,就看见了窗口那撅着屁股的四人一狼,还听见屋内澹台凰这一句,昨夜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次?!   四个大男人,表情都微微僵了一下,尤其太子爷最甚。   百里如烟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啊,我看起来很正常,既没有腰酸也没有腿软,但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你们太子外强中干,其实根本不行!”澹台凰信口胡诌。   她这话一说完,窗口的四个人一狼,一同伸出一只手或爪,悲伤的拍上自己的额头!竟然是这样……   四人一狼同时苦逼的转过头,然后瞬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太子爷,独孤城等人。于是,全部傻逼了……听到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   炎昭、独孤城和司马清,登时无语凝噎,他们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他们现下赶紧回府还来得及吗?太子爷,其实……那方面不行?   这……   几个男人想着,一同上上下下的偷偷打量君惊澜,脸色很古怪,不会吧……   而太子爷顿了片刻,眉间朱砂缓缓变色,万分妖娆,狭长魅眸微眯,一线红唇亦微微勾起,懒洋洋的笑了。那笑容很温和……   ☆、【040】他举得很,他非常举!   他其实不行,嗯?   这下,别说是韫慧、成雅这两个胆小的了,就连凌燕和韦凤这两个胆大,也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心中浮现出两个鲜明的大字——害怕!   怎么偏偏就给人听见了,早知道她们就不问,不……换个时间问了。这样严重的问题,怎么能够不问呢……但是被听到了,这个啥,这个啥,她们的生命安全什么的,还有保障吗?这真正是应了她们从漠北来北冥的途中,公主闲扯的那句话——没有人寿保险的时代真的伤不起啊!   而殿内的百里如烟,听了澹台凰的话,下巴几乎脱臼,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找到话去说。看了澹台凰的脸色很久之后,终于十分艰难的劝慰道:“嫂嫂,其实,咳咳,其实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给惊澜哥哥多吃些虎鞭之类的东西补补就成了,或者我飞鸽传书给我娘亲和哥哥,看看他们谁有十全大补丸,帮帮惊澜哥哥……”   所以你千万不要嫌弃惊澜哥哥啊,这一点其实是可以治的。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有了你这么一个嫂子,我容易吗我!   这下,门口的气温简直已经到了冰点,还虎鞭和十全大补丸!?司马清已经能摸到自己的额头沁出的汗水,他们三个今天知道了这么大,又让太子爷这么没脸的秘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爷杀人灭口!   他家里还有八十老母,等着他回去赡养啊!而且他们家三代单传,他还没有娶亲……还没有妻房,也没有后代,禁不起断子绝孙啊!   当然,他们所有的人苦逼的心情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太子爷一个人的心情郁闷!太子爷现在很觉得自己有点太考虑她的感受了,说不定来点硬的,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她就老实了!至少如何也当不敢再这样胡言乱语的编排他了。   而澹台凰虽然是瞎编,但是也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这要是真的给那货吃了这种药,她恐怕真的要玩命的逃婚了,而且吃这种药之前,也一定会有人告诉他给他吃的原因!   紧接着,他就知道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胡说八道!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她忽然不敢思考。   于是,她十分理智的飞快摇头:“不必了,其实这样挺好,我并不十分嫌弃他!”   话音一落,刹那之间百里如烟的眸中满含感动的泪水,十分钦佩的抓着她的手道:“嫂嫂,看来你对惊澜哥哥是真心的!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让你受委屈了,我马上就去飞鸽,不,用海东青传书会快一点,让我娘亲准备东西送来。你要知道,惊澜哥哥虽然姓君,不是我们百里家的人,但是就冲着你的这份包容,你就一定是我们百里家的媳妇儿了!我娘亲知道了,也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百里如烟越说越是动情,几乎恨不得抹一把奔腾的泪水。   门口除太子爷以外的三个男人深深无语,怎么现在的女人会变得如此豪放,外加对这方面这般重视?看来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是应该好好强身健体,不然平白无故的被自己未来的夫人嫌弃,多损面子!   太子爷是知道,百里如烟是干娘一手带大的,难免思维与常人不同,故而听着倒也还很淡定。   独孤城拱了拱手,一副征求意见的样子,是在无声的问他们是不是现下就进去,打断太子妃的那些胡言乱语!虽然这些话都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她有胆子说,他们已经没胆子听了!   太子爷却懒洋洋的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旋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等着她继续编排。嗯,从现下开始算账,多编排一句,洞房花烛的时候便让她多“享受”一个时辰,到时候可千万别说自己这个做夫君的不体谅她的第一次,反正他也是个“不行”的人,怎么也不会将她折腾出个好歹不是?   门口众人皆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凌燕很想咳嗽一声,提醒一下里面还在鬼扯的人,但是嘴巴张了一半,声线还没飙出,太子爷冷冽的眼神就扫到了她的身上。   身上瞬间凉飕飕了,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很理智的选择了闭嘴,还是不要咳嗽了,被把自己的小命咳嗽没了!跟着公主这么久,她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为公主做出杰出贡献呢,还不能匆忙的死去!她这胆大的,最冷冰冰的人都没敢说话,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但是她们四个心里也很奇怪,男人们被谈论这样的事情,还给外人听见了,太子爷不是应该赶紧把外人都挥退吗,他倒好,怎么还听出兴致来了,带着一众人一起在门口听。是他真的很宽宏大量,完全不在乎,还是公主是——瞎编的?   眼见百里如烟说着就往门口走,是要去海东青传信的节奏!澹台凰终于慌神,飞快的上前将她拉住:“哎呀,你就别去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就行了,说出去你惊澜哥哥多没面子,他没面子我也很没面子的!”   殿内澹台凰劝导的声音传出,旋即,太子爷修长玉指伸出一只,一,显然已经是在认真的数数,算时辰。   “嫂嫂,你别担心了,我娘亲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嘲笑惊澜哥哥的。你要知道我们可是一家人哪,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呢!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的,而且这次我不收取你任何费用!”百里如烟拍着胸脯保证,并表示自己不求回报,一副“我是活雷锋,我为人民无私奉献”的伟大样子!   其实心里震惊之后好想笑,惊澜哥哥那丫,整天狂拽酷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不行!哈哈哈……   澹台凰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样实在是太劳烦你娘亲了,你惊澜哥哥虽然不行,但是勉强也还能凑合,我对这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因为我这个人本质上非常高尚,这样的肉欲之事,我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然后,门口的太子爷,又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指,二,一线红唇勾起,笑得好看的紧。   这种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并不放在心上也好,那他什么时候做,做几次,做多久,她应当也没什么意见吧?反正也没放在心上不是么?   百里如烟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抓着她的手动情的开口:“嫂嫂,你真是太伟大了!”   澹台凰动情的回拍她的手,十分“谦虚”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凌燕和韦凤等人发现,太子爷的手又伸出来的一根,三。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看着他那样子,总觉得他是在计算着要把她们家公主砍几刀……   澹台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把百里如烟的热心肠给解决了!斜着眼一瞄,窗户口的人没了。不,不是没了,衣摆还在,显然都还在窗口,但是这个恒定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从窗口看过去,她们四个好像是一动不动的侧身站着,就连小星星童鞋也扭着脖子,看着旁边的方向!   于是,刹那之间,澹台凰的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甚至还听到了鬼吹灯的声音!浑身上下都吹的毛毛的,而也就在这会儿,一阵风扬起,一咪咪紫银色的衣摆迎风飘飞,只在窗口停留了一瞬,又落下,不见踪影,澹台凰登时吓得脸都白了!   紫银色,紫银色,不是那妖孽的标志性衣服吗?在北冥,谁敢跟太子爷撞衫!那说明,十有*,某人就在门口,所以……所以都听见了!?   听见了却不进来,这是想着秋后算账呢?   这下,她的腿已经开始有点哆嗦,她原本是想捉弄一下那几个八卦的臭丫头,可不能把自己给捉弄了啊!想着,赶紧抓着百里如烟的手,飞快开口挽回:“啊哈哈哈,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全部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你惊澜哥哥在床上可厉害了,根本是神勇无比,等闲语言不可描述!”   门口的太子爷听着,懒洋洋的笑了笑,又伸出了第四根手指。编排吧,瞎扯吧,不论说的话是好是坏,他都计算进去。   这话一出,门口除了太子爷之外的几人,都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好,还好,太子妃还知道挽回一下,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全部假装听信了太子妃后面的话,前面的都没信,这样还是有机会安全的活下去的!至于其他的怀疑和疑虑,就当做不存在吧,其实他们今儿个啥都没听见!什么太子爷不行什么的,啥都没有……   见她变脸如此之快,百里如烟倒是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之下便开口:“嫂嫂,我已经知道事实了,你不用再替惊澜哥哥遮掩了,我知道你偏着他,不愿意让这样的丢脸事情被我们知晓,但是你放心,我是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澹台凰听着她如此“理解”自己,险些给没疯了,怎么深深的觉得这个问题跟她有点解释不清楚了呢!她说不说出去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现下没解释清楚就死定了,也不知道那妖孽在门口听了多久!   “不是,我是,其实我昨天跟他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是看见你们一大早神秘兮兮的过来八卦,所以故意捉弄你们的!”澹台凰飞快的招供!   却不知道,就连她招供,太子爷也很给面子的又伸出了一个手指,五。   百里如烟狐疑的看着她,明显不相信:“好了,你就别装了!都是自己人,谁还会说出去不成,我……”   澹台凰险些没崩溃!   脑中飞快的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重点,赶紧将自己的手臂伸了出来:“你看,你看,守宫砂还在!我们真的啥事情都没发生!”   这下,门口众人之终于都开始疑虑,难道刚刚的一切真的都是瞎编的?但如果是瞎编的,那太子妃就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懂这么多?   百里如烟狐疑道:“不是吧,会不会是你用胭脂点上去的……”伸出手擦了几下,没擦掉,细细一看,还真是守宫砂!   嘴角疯狂的抽搐了几下:“嫂嫂,你,你也未免也太会瞎编了吧?!不过话说,我们都相信了,你为什么要瞎编回来?”难道是良心发现?!看她的样子不像啊!   于是,门口的人终于明白了,澹台凰刚刚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扯蛋,心中对太子爷的景仰也终于回来了。其实刚刚听她那样说,他们都已经不可抑制的将太子爷瞧扁了……   见她终于相信,澹台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哪里还顾得上回答这个问题,顶着一身的冷汗和虚汗开口:“唉,你相信我就好了,相信我就好了,你要相信啊,其实我还是个处,可纯洁了!”   她这话一出,就连英明睿智狂傲冷静如同太子爷,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其他人就完全不必说了。还是个处儿应该是真的,但是纯洁这一点,咳……咳咳,还是再议吧!   眼见她们说完了,太子爷正准备让下人们推门而入,却又听得百里如烟大声咋呼:“啊!不对,那你们昨天那样好的良辰美景,为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难道……难道惊澜哥哥根本不举?!”   这话一出,澹台凰在她眼中看见了十分鲜明的兴奋色彩,这可比不行更让人激动亢奋啊。   她是兴奋了,澹台凰是吓得脚都软了,飞快摇头:“不是,不是,他举得很,他非常举!是我的问题,是我!”   “你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这方面的病不成?”百里如烟说着,将澹台凰上上下下的打量,不会吧?难道是传说中的石女!?   澹台凰赶紧摇头,那妖孽就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刺激进来了,所以她只得飞快开口解说:“不是,我,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有一天我不小心扯了你惊澜哥哥的裤子,看了一只鸟,然后……”   她这也是不清楚独孤城、炎昭他们也在门口,不然她是绝对不会这样莽撞的。   “然后发现很小?”百里如烟开始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   她这样一问,澹台凰艰难的摇头,忐忑开口:“不是!恰恰相反,不仅鹤立鸡群,而且出类拔萃,非庞大二字不能形容也!我看完之后心里有阴影,不敢招惹……”   “哎呀,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感想啊?例如……”说着,百里如烟开始挤眉弄眼,表情也变的很猥琐。   而她这一问,倒把澹台凰的神情问恍惚了,整个人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呆愣着说出了几个词,关于庞大啊,粉嫩啊,香菇啊什么的那些。   然后,门口的人表情都开始变怪怪的。他们今日一整天看太子爷的眼神,经历了一条非常曲折的线,从景仰到藐视,最后又到高山仰止!   而君惊澜听着她的那些个描述,唇畔也禁不住微微抽了抽。被自己的属下听到这些,决计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儿。   眼见炎昭等人虽然状若不经意,但是眼神已经开始往自己的裆下扫。他懒懒笑了声,闲闲道:“你们太子妃刚刚说的,其实是爷养的一只鹦鹉!”   众人一听,将信将疑,一起仰望天空。   是了,太子妃刚刚说自个儿看见了一只鸟,又没具体说是啥鸟。但是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神奇的鹦鹉吗?一只庞大、昂扬,还长着蘑菇状脑袋的粉红色鹦鹉?!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但是,有人敢开口对太子爷的这句话表示质疑吗?绝对没有!   澹台凰听着门口这话,登时回过神来,脸色一红,恨不得抽自己一脸巴掌印!尼玛,一回忆起那不该回忆的啥,满脑子就只剩下几个词儿了!听着门口的声音,她赶紧点头开口:“是的,是一只神奇的鹦鹉!”   就在这会儿,门被推开。太子爷带着独孤城等人,出现在门口。   然后,以韦凤为首脑,成雅为骨干,凌燕为主体,韫慧为辅助的猥琐四人组,此刻都傻逼一样往殿内看。经过今日公主这一番话的洗礼,她们才知道长久以来,自己有多么纯洁,这碎了一地的节操啊,赶紧捡起来粘好!   星爷看向情敌的目光,也是生平第一次充满了崇拜。这就是个奇葩啊……   百里如烟看着他们几个,当即脸色一白,惊澜哥哥是啥时候,啥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都怪自己八卦的太认真,没注意!这下完了,她不会遭遇不测吧?   但,这几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就她们刚刚的言论发表任何意见。   独孤城,炎昭,司马清三人,一同上前,而后对着澹台凰见礼:“臣等拜见太子妃!”   “呃,还没成婚……”澹台凰很煞风景,说到一半,看见某人狭长魅眸中那温和到让人心里发沭的表情的,又想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些鬼话,出于心虚和害怕,赶紧开口,“免礼,免礼!这几位是……”   “臣独孤城,北冥丞相。掌管北冥财政大权!”一身黑衣,沉稳的面上并无任何表情,眉峰高挑,端得是丰神俊朗。这人,一看就是个沉稳内敛,叫人看不透心绪的。   他身侧,一个满面刚直的人,亦弯腰开口:“臣司马清,北冥廷尉。掌管天下刑法!”   而,那浓眉大眼,烈火一般灼热耀眼的炎昭,粗着嗓子开口:“臣炎昭,北冥大将军。统领北冥兵马!”   看这样子,这几个人算是北冥朝廷上的领军人物了。   而就这样专程过来给她行大礼,也是给面子到了极点。是以她微微一笑,开口回礼道:“原来是众位大人,本公主在漠北之时,就对众位的威名有所耳闻,今日有幸得见,当着百闻不如一见!”   澹台凰这样一说,这几人原本心中还有些迟疑,迟疑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没事儿就在屋子里面胡乱编排太子殿下,会不会根本胸无点墨,难成大器,就是配了他们太子,也不过是个花瓶累赘,爷没事儿逗她玩玩罢了。却不知她还有这等见识,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地位,半点都不吝于褒奖和尊重。   这个女人,有没有做他们北冥太子妃的能力,他们暂且不知,但是眼界,她是已经有了!   故而,都一同开口:“太子妃谬奖,臣等惶恐!”   门口的韦凤凌燕等人,看着他们在打官腔,无趣走人。而韫慧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澹台凰胡乱编排的事儿淡定下来之后,看着炎昭的背影,一个劲的伸脚,似乎是想将对方给踹飞了!   太子爷侧目之间,倒是看见了。募然想起澹台凰为楚长歌挡箭,受伤之日,听下人奏报关于炎昭和韫慧的话,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而澹台凰正对着门口,看着韫慧那十分激动的样子,挑了挑眉,是了,这小丫头好像昨天在皇宫见着炎昭的时候,反应就不太正常。   见他们两个都看着门口,炎昭也狐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在看见韫慧之后,微微一愣,好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又默默的转回头,然后脸色有点红了……   这神态看得澹台凰惊异,没想都到这样一个威震四海的大将军,还能有这样神情!有奸情啊这两人……   但是炎昭这一看,韫慧的脸色登时就绿了,气呼呼的转身而走。凌燕等人莫名其妙的跟上……百里如烟想着自己刚刚问了很多不该问的,赶紧往门外奔,她一奔出门,就撞上了门口的冷子寒和墨冠华两人。   冷子寒看见她,剑眉微挑,条件反射的转身,似乎想走。   她却忽然开口:“冷叔叔,你不必躲了,我以后不会烦你了!”话一说完,没等冷子寒回话,昂着头走了。   头仰得很高,怕自己会狼狈落泪,娘亲说过,就算是败了,也要败得漂亮。   她不会落泪,至少在他面前不会!   冷……叔叔?竟是这样一个陌生的称呼。   君惊澜和澹台凰沉默,看着门口那几人,没有开口。   而冷子寒点漆般的双眸看着百里如烟的背影,袖袍下的手几张几握,久久没能说出话来。这小丫头,从小就喜欢跟着他,一直都是叫子寒叔叔,长大了竟然还学着她娘亲,没大没小的叫冷子寒和小寒寒。   今日,却徒然变了一个称呼,说不会再烦他。这是他求之不得,却为何心头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一旁,墨冠华看着他的侧颜,开口道:“心疼那小丫头,就去追啊!”   “长辈对后辈的心疼而已,她早晚也该学会成长和自己独自面对!”而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似乎也没有跟她一起面对过什么。   墨冠华笑了笑,神秘诡谲的笑意:“那就别看了!说正事吧。”   “师父们是为了君煜之事而来?”太子爷挑眉询问,却也觉得这点事儿,犯不着他们亲自过来。   冷子寒转过身,看向澹台凰,狂傲邪肆的笑意绽于唇边:“这么一点小事,你也好意思叫我们操心?丫头,接着!”   他话音一落,一块令牌就对着澹台凰扔了过去!澹台凰一愣,伸手接过,这令牌上头画着一个十分诡异而幽深的图腾,细细一看,也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图案,她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倒是君惊澜笑了笑,懒懒开口:“太子妃,还不谢谢师父的大礼!”   “这是……”澹台凰还有点发懵。   冷子寒邪肆一笑,傲然开口:“丫头,你在皇宫的表现,我很满意!魔教教主的令牌,就算是给你们的成婚大礼,但是你的武功太弱,能不能驾驭他们,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吸了一口冷气!先前听成雅说过,江湖之中,以魔教为尊。因为魔教教主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号令江湖几十年,却也是无恶不作,正派中人敢怒不敢言,而魔教教众遍布天下,这样一份大礼,她等于是收归了大半个江湖!   “这……”这样的礼物,她能收吗?无疑,对于她来说,自己的手上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力量,她的羽翼会渐渐丰满,至少是再也不用担心慕容馥的刺杀了,但是无功不受禄啊!   冷子寒见此,挑眉,语气十足狂傲:“魔教在本尊的手上,号令一出,江湖中人莫敢不从。本尊礼是送出去了,接不接得下,是你的本事!”   他话音一落,转身便走。墨冠华也笑了笑,给了澹台凰一个小小的提示:“魔教这样的大礼,我是送不出来。但却也能送个顺水人情,小丫头,记住了,魔教,素来是强者为尊!”   话一说完,便也跟着冷子寒走了。   强者为尊,所以她现下的力量还远远不够统率整个魔教!故而,冷子寒才会说,接不接得下,看她的本事。而墨冠华告诉她,是告诉她从哪个方向着手!   瞅了君惊澜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想起来好像这个礼物应该是给你的,因为跟他有关系的是你,他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我的,要不还是你拿着吧!”   这种拾人牙慧的感觉很不怎么样,所以她忽然有点不想要了。   太子爷斜斜扫了她一眼,笑了笑,然后欠揍道:“师父是看太子妃总是惹事,四处树敌,定然经常遭遇刺杀。所以给你点东西防身,也省了爷的后顾之忧!更能免了爷还没破了你纯洁的处子之身,你便香消玉殒,届时谁为爷生个五男二女?”   “滚!”澹台凰登时脸就气绿了,这个贱人!还女男二女,他以为她是开生产公司的?   其他几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太子妃那会儿的那句话:“其实我还是个处,可纯洁了!”   看来对太子妃的处子之身,爷已经觊觎很久了。   澹台凰又扫了一眼那令牌,终于选择收下。不说别的,就君惊澜这死贱人没事儿就气得她吐血,一看自个儿就得折损几年阳寿,这令牌什么的,也可以小小的弥补一下她的损失!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匆匆忙忙的过来一名侍卫,跪下开口:“爷,天牢出事了!”   这话一出,第一个激动的就是司马清,上前一步,皱眉道:“怎么回事?”天牢是廷尉衙门直隶之地,出了事他作为廷尉责无旁贷!   “聂倩儿不知被谁救走,所有看守之人,都被一刀毙命!”侍卫低着头,颤着身子开口。这样的杀伤力,简直见所未见!   澹台凰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半城魁,但半城魁毕竟欠了她人情,而聂倩儿又是自己的仇人,是他的几率似乎不是很大。   接着,很快进来一个黑衣人。   单膝跪地:“爷,所有看守天牢的暗卫,和追踪而去的暗卫,已经全部跟我们失去联系,并且在失踪之前,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这下,即便是独孤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暗卫全部失踪,甚至都来不及传递任何消息回来!那便说明,这件事情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暗卫机构做的,对手也深知暗卫隐匿和传递信号之道,而且还有一个绝顶的高手,能在信号传递出来之前,将所有的人全部杀掉!   这是何等速度。天下间能做到的,绝对没有几个人。   他顿了顿,迟疑着开口:“爷,会不会是楚玉璃做的?”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楚玉璃。能有这样通天的手段,而现下也正好在北冥。   君惊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闭眸,似乎有些疲惫。半晌之后,方才冷声道:“不是他,另有其人!这件事情你们不必再管,爷自有分寸!”   司马清却接着开口:“爷,聂倩儿被人救走,秦子苒的事情,就没有了人证!人证物证两无,再要她招供,恐怕很难。只能用廷尉府所有的刑具都往她身上招呼一遍,如果她受了大刑依旧不招,恐怕就只能被判无罪!”   廷尉府一百零八套刑具,随便一套,就是个男人也都受不住。历代以来,能受住最多刑罚的人,也只顶住了四十八套,随后什么都招了,而秦子苒也不过是个弱女子,想来也顶不住太多刑罚。而事实上,他们都是男人,从来也都没兴趣跟一个女人计较,要不是她妄图构陷太子妃,他们也根本不会理会!   这下,倒是澹台凰先开了口:“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她的命,毕竟她也没成功的害了我的命。你就先去审吧,若她能顶住,就当上天有好生之德,放她一马,也许她还能改过自新!”   人非圣贤,都是会犯错的。犯错之后,有人会改,有人则一错再错。不知秦子苒会如何抉择,所以她若是能活下去,也算是给她一个机会吧!   司马清当即笑着开口:“太子妃仁厚,我北冥之福!”爷素来便是苛严厉法,手段狠辣。虽然能让所有人都乖乖听话,俯首称臣,但偶有太子妃这样的宽厚,于国是很有好处的!   独孤城和炎昭也开始对她有些另眼相看,原以为女人么,都小气的很,有点仇怨都是恨不能弄死对方的,却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等气度!这样的女人,确实配做一国之母!   而事实上,澹台凰也确实算得上是个大度的人,不论是有机会却没宰了刺杀过她的半城魁,还是原谅漠北那些中伤她的人,甚至看着南宫锦似乎脑子有病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坑钱的事儿,还是这一件。都很直观的表明,她虽然有仇必报,但也并不小家子气。   “既已无事,臣等就先告退了!”他们看了一眼君惊澜的面色,开口告辞。看这样子,爷是知道是谁劫走了聂倩儿,却并不打算对他们说。   “退下吧!”闲闲应了一声,笑看向他们。   几人退下之后,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澹台凰扫了他一眼,一语问出,直切中心:“这次劫走聂倩儿的,和上次在漠北放赤练蛇的,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这一问,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点头:“太子妃,你真的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她越来越聪明了,而是相处了这么久,她几乎已经是有些了解自己面前这个人,谁敢犯他,他素来下手都不留情面。而上次在漠北,看见那些蛇,他却第一次选择了漠视,而今日,也是一样,似乎同样没打算去深究结果。   见她没说话,他又笑道:“放心,即便聂倩儿被劫走,爷也不会让她危及你的安全!”   “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知道,你是出于何种考量,才决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那个人!还有,那个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我认不认识?”澹台凰挑眉看向他。   他懒洋洋的笑,狭长魅眸看向她,暧昧道:“怎么,太子妃吃醋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动辄犯贱。   “能有比爷说的事儿更重要的?嗯,确实是有,比如太子妃的处子之身,还有,爷要多深入,你才会不再纯洁……”犯贱是一件无止境的事儿,太子爷做事很贯彻了这一点。   澹台凰愤怒伸脚:“滚!”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太子爷真的听话的滚了。笑得懒散惬意,大步离去……   待他滚远了,澹台凰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贱人耍了!他不想说,所以故意气她,她一脚飞过去,贱人心满意足的滚蛋!   这样一想,她的脸色开始变的有点难看。想了一会儿,既然他说不是楚玉璃,这一刀毙命,却极有可能是半城魁!这样想着,她回了内室换衣服,半城魁说了会保护她,却一定没进太子府,现下去来北冥之时下榻的客栈,或许可以找到他!   那妖孽不想说,她就自己去查!去查查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一再放纵,对方却一再出手。他也不怕这样放纵下去,出什么事儿?   ……俺是求月票,山哥很纯洁的分割线……   太子爷的寝宫。   下人来报:“爷,太子妃出去了,还交代了让我们不要告知您!”这是一个和诚恳的下人,澹台凰让他不要告知,他还是告知了。   小苗子当即开口:“爷,要不要拦着太子妃?”他觉得,太子妃出去,一定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虽然一定不可能查到,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而那靠在软榻上,伸手揉着眉心的太子爷闻言,叹了一口气,终而无奈开口:“不必,她不查查,是不会甘心的!”   小苗子声线压低:“爷,奴才觉得,太子妃这样做,应该是有点担心您!”   “所以,才更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她知道了,只会更担心……”   ……   澹台凰出了太子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客栈而去。   进去了,问了问小二,半城魁确实还住在这里,也半点没遮掩他的那把刀,所以严重的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而那货白天一般都不在,晚上才偶尔回来。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出去了。   晚上才回来,便晚上再来看看,现下也许可以去天牢找些线索。虽然机会和渺茫,衙役们甚至都不敢让她进去,但也总要试试不是?   埋首往前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没走几步,却忽然被人拉住!   她一惊,飞快回过头,看见对方的瞬间懵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懵,他突如其来的伸手,死死的抱住了她……    ☆、【041】他千里而来,只怕她受伤!   她愕然,现下东陵和西武两军交战,他怎么会有时间出现在北冥?这两地相隔何止千里?   而他紧紧抱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冰冰凉凉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女人,朕想你!”   他这话一出,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怎么都是要感动一番,但偏偏澹台凰是个冷清的,皱着眉头一把将他推开:“皇甫轩,你没搞错吧?你别告诉我你千里迢迢跑来北冥,就是为了说一句这么没价值的话!”   这话刺得他一怔,以至于剑眉都皱了起来,灿金色的眸看着她,冷声沉吟道:“你觉得,这只是一句没价值的话?”他星夜兼程,千里而来,当然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可,她却说他这话没价值?是他的话没有价值,还是他的真心对她来说没有价值?   “倘若我喜欢你,你这句话我会觉得很有价值!”澹台凰实话实说。朋友就是朋友,爱人就是爱人,她分的很清楚,没必要放在跟前搞什么暧昧,她又不是楚长歌,没那个癖好!所以皇甫轩这句话,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价值!   皇甫轩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见她眸色清冷,几乎都没有见着他的开心,不由得心下微紧:“那,即便是远方来看你的朋友,你也不该有半点开心?”   “我不开心,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东陵和西武交战之中,烽火狼烟四起,你作为帝王,御驾亲征,不在军营里面守着,却跑到这里来!你置东陵万千将士的安危于何地?你又置你自己的安危于何地,你这样贸然闯进北冥来,如果君惊澜对你动了杀心,你以为我会救你吗?对不起,我不会!”她说过,她不会再救他第二次。   而且,这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她没有权利去改变君惊澜的决策。不论是沧海碧波中的红幕、花灯、月亮船。还是那朵刺入他血肉的玫瑰,她虽然不解风情,他这些行为,她却都记挂在心。他待她这般真心,她何以会为了其他男人叫他为难?   听她这样一说,皇甫轩的心中才好受了一些。原来也不过是担心他,也是担心君惊澜真对自己动了杀心,她会为难。   这样一想,他倒是笑了,冰冷的薄唇微勾,如太阳神阿波罗一般俊美的笑在面上绽开:“如此说来,朕还要感谢你了,谢你这般为朕,为我东陵着想!”   澹台凰看他笑得开心,禁不住皱眉,刻意冷声道:“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才会说出这许多话,你不要多想。”她不希望有什么误会,更不希望自己一句话上的失误,给对方不该有的幻想,届时会误了人家终身。   “朕懂!朕既然来了,自然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不会叫你为难,也不会落到君惊澜的手上。你且记住,若是觉得难受,或者觉得累,便来城东的普陀寺找朕,朕等着你!”也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拒绝,还是已经学会了退让。   尽管她这话,刺得他心口生疼,他却都没觉得生气。   而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反而愣了,什么意思?她现下好好的,能有什么好难受的?皱着眉头顿了半晌之后,终于是反应过来什么,开口询问:“你的意思,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话音一落,他剑眉微挑,似乎诧异:“君惊澜没对你说?”   “说什么?”这几天她养伤,他处理军国之事,并为了玫瑰盛宴画了那么多画,然后……然后没有什么异样啊!他看起来很正常,也没对她说过旁的什么。   见皇甫轩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她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真的没什么异样。   皇甫轩看着她,顿了顿,忽然笑道:“既然他没说便罢了,朕便也不多嘴了,这事儿也总会叫你知道!你只要记着,朕在普陀寺等你。”   他这样冷冰冰的人,说起这些话,却显得尤为深情。就因为个性冰冷,所以一字一句,才尤为难得!   说罢,转身欲走。   没走几步,澹台凰却叫住他:“等等,皇甫轩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不对,你既然能脱离战场来了,难道,慕容馥也来了?”这样一想,她脑中一亮,一切似乎就通了。除非是慕容馥也来了,不然他怎么会腾出闲工夫到北冥来。   她这样一猜,他怔了怔,确实是惊讶与她的聪明,沉默着没出声,算是默认。   他默认,澹台凰的心就沉了下去。脑中飞快的运转,很快便想通了一切:“慕容馥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来这里,似乎也不能有别的什么用。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谈国与国之间的合作,但是你却来了,甚至还说我难过了去找你,难道……她是来联姻的?”   这个解释,似乎是目前最为合理的。   这样想着,她几乎有点想笑,这北冥还当真是块香饽饽,来了一个楚国,竟然还要来一个西武。敢情就是不想让她安生!   见她已经猜到,他也不再隐瞒。   “是!慕容馥不是单纯联姻,而是以托国之付前来,东陵和西武虽然已经交战半月,但元气都未伤,故而这样一个条件,对任何君王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二人成婚,只要慕容馥生下君惊澜的孩子,这西武就会变成君家的!而此刻,西武与东陵之战,她也会得到北冥这样一个助力。”皇甫轩缓缓将这些话说完,旋即,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说着极为现实的话,“虽说接受了联姻,君惊澜就不得不出去趟这浑水,但此刻,若是朕处在君惊澜的位置上,朕会答应!因为,很划算!”   这话,没有半分作假。   虽然要出去趟浑水,但得到了整个西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而在皇甫家男人们的心中,家国大任,永远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所以若是他处在君惊澜的位置上,一定会答应!   澹台凰沉默,从前也只觉得自己跟君惊澜的差距大了些,却没想到能大到这样的程度上。以他的实力和权柄,竟然能让堂堂的一国女皇,将国家都这样交托出去,她或者比慕容馥聪明,或者比慕容馥人品好,或者比慕容馥更得他喜欢,但是她拿什么和慕容馥的西武相比?   此刻,她甚至都不想去考虑他是否会辜负她,却有那么一瞬间很圣母玛利亚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退出,成全他的霸业。这想法一出,她就鄙视了自己一会儿,然后很快的摆了摆脑袋,将这种可笑的念头甩了出去,旋即,看着皇甫轩开口询问:“这么大的事情,西武的大臣们会答应?”   他们就没有一个要脸的?   “西武不是东陵的对手,是他们自不量力要与朕作对,才将天下局势搅合成这样!而交战之后,他们看出了力量悬殊,比起国破家亡,那些老家伙们自然支持联姻,至少还能保全荣华富贵!少有的反对声音,也被压下去了!”皇甫轩冷冷说着,唇角噙着半丝嘲讽,而灿金色的眸中满是凉意,显然还在为皇甫怀寒和东陵皇太后的事情愤怒。   这下,澹台凰终于不说话了,皇甫轩都到了,慕容馥也快来了吧?或者已经到了,而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追查什么聂倩儿的下落。然后,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男人都快被人抢走了,她还在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君惊澜都不管,显然是不会危及性命,她还查个屁啊查!   “你还好吧?”看她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提,原本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才……此刻看着她沉默,竟然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样的话,也会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吧?她瘪嘴,又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冷冷凝注着他:“那你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破坏他们?”   是了,北冥和西武一旦联姻,便是两国力量的整合,届时北冥和西武一齐攻打东陵,皇甫轩未必能赢。所以最不希望他们联姻成功的,是皇甫轩!   而她这一问,皇甫轩有了片刻的沉默,似乎是对她这样揣测他的意图有点失望。   顿了很久之后,方才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你错了,若是君惊澜真想与西武联姻,任何人都破坏不了,即便朕,即便楚玉璃,也都没那个本事。君惊澜这边,没人动得了,而慕容馥虽然蠢,手下却还有魅文夜,孟皓然,冷雨残,尉迟风这些人。这么多人保护她一个,算不得什么问题。他们若要联姻,朕来了也破坏不了!”   “那你来做什么?”就为了抱着她说一句想她了?他是疯了还是闲极无聊?   她这话一出,他扬眉凝注她,沉声开口:“朕怕你受伤!澹台戟不在,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慕容馥这一来,如果他欺负你,你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朕!”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莫名眼眶一热,微微偏过头,方才压抑了下去。“皇甫轩,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她感念他一片真心,也谢他。但却不想欠他什么,感情和感动,她分的很清楚,她的理智,不仅仅只对着君惊澜一人。   “需要也好,不需要也罢。朕不是来求你一声谢,你若不想觉得是自己欠了朕,便就想着,是朕居心叵测,想趁虚而入也好,反正朕也就是这么想的!”他冰冷的唇角勾起,笑意满怀。   倒是这话逗得澹台凰有点哭笑不得,这丫真是……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沉着开口:“皇甫轩,你回去吧!父王和王兄都很宠我,所以在北冥也没人能将我怎么样,我若是想走,也随时可以走,不用你帮忙,反倒是你,要是被人发现了……”   就算君惊澜真的选择去联什么姻,她要走也会回漠北,而不会跟着他去东陵。皇甫轩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朕为你跨越千里而来,觉都没来得及睡,便来见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朕走?”只有天知道这一路上他有多担心,担心君惊澜会为了家国大业舍弃她,却又有点私心的希望君惊澜真的这样做。可,更多的,怕她承受不住。   所以他来了,来了,星夜兼程,没来得及休息,第一件事就是出来找她。看见她的那一瞬,实在没克制住自己的思念,才忍不住死死抱着她。最终听了她这么多话,竟然也没觉得后悔,反而苦涩中带着清甜,至少,是见到她了不是么?   可,她又赶他走?   澹台凰自然知道他千里来此不易,东陵也定然没有一个大臣能同意他前来。途中冒着多少危险,等闲言语不可描述。顿了片刻之后,忽然摇头笑道:“皇甫轩,你真的是个疯子,你们这些人,都是疯子!”   君惊澜疯了,割裂了自己的血肉去刻那朵玫瑰,予她永开不败的真心。   皇甫轩也疯了,不顾自己的安危千里而来,只是因为怕她受伤的时候身边没人。   跟他们这两个疯子相比,她忽然觉得她太理智了,理智的几乎可怕,理智到让人讨厌!   皇甫轩冰冷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道:“即便是疯子,也是你逼疯的不是么?要不是当初你那双袜子,岂可有今日种种?”他常常在想,当初若是杀了她,一切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必再苦苦生受着求而不得的思念折磨,却要独自一人活在被父亲厌弃的世界里。   这个世道,真的很公平。给了多少,就要收回多少同等重要的东西。总会有所得,有所求不得。   说起袜子,澹台凰倒是嘴角一抽。忽然想起当初在东陵之时,定情信物那档子事,也很快的想起了一物,从袖口将那那个刻着凤凰的令牌拿了出来:“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这东西的意义太非凡,不能作为一件普通礼物收下。   他见此,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半丝不悦:“朕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而且这凤佩,你用过,用过的东西再还,不觉得不合礼数吗?”   这凤佩,当初救韫慧的时候用过。所以现下还,好像是真的是用过了还不出去了,但:“可是这东西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他闻言,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而非的开口:“灵萱很想你,若是得空了,带着这块玉佩去看她,整个东陵你都将畅通无阻!记住,朕在普陀寺!”   说完,不等她回话,飞身而去,瞬息之间消失在半空。   澹台凰正想去追,却看见不远处,树梢之中有黑影闪过,看样子是东篱来了。方才不在,也该是皇甫轩派人引开了。东篱既然来了,她当然也不好接着追了。   然后。   颓然了。   收了扇子,原本是准备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挪不动脚。东篱来了,也只是隐匿在暗处,像是影子一样,如影随形。   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平衡。东篱跟着自己,是保护自己,也会将自己的一切动向告知他,所以她所有的一切,他几乎都知道,但是他,她却一无所知,就连慕容馥要来联姻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人告诉她。   心下一烦躁,对着暗处开口:“东篱,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保护!”   东篱一愣,有点犹豫。   而就在这会儿,一段白色的烟雾,在半空炸开,迷住了东篱的眼。   澹台凰的胳膊被一人拽住,两人往前飞驰了好久。一直到了几条街道之外,方才停下,天色已然渐黄昏,和澹台凰的心情,还真的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落地,旁边是飘逸出尘的国师大人,谪仙一般的仙人姿态,优哉游哉的开口:“想甩开暗卫还不容易么,本国师只要随手一挥,便是烟雾缭绕,仙气蒸腾。东篱那小子再想追我们,根本痴人说梦!”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麒麟粉?”澹台凰无语,当初在东陵皇宫,她和楚长歌一起琢磨着逃出皇宫的时候,听说过这玩意儿!   “咳咳……”被揭穿的国师大人尴尬咳嗽,久久不能言语,终于坦诚道,“本国师从楚长歌那里讹来的!”   澹台凰心情不太好,没什么调侃他和楚长歌关系的兴致,却也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楚长歌呢?”   “他啊,玫瑰盛宴上送出去了很多花,现下他正在被北冥的贵女们争抢!”说起自己的至交好友,笑无语除了摇头也就只想摇头。   “所以你被抛弃了,很寂寞,就来找本公主玩耍了?”澹台凰头也不偏。   “……”笑无语只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好心遭狗咬的意思,“老子是见慕容馥来了,估计你心情不会太好,专程来开导你的!不感激就算了,还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国师大人,请注意文明用语!”澹台凰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开口问,“你是说,慕容馥已经来了?”   不文明的国师大人发翻了一个白眼,点头:“刚到,一国女皇前来,君惊澜已然独掌北冥王权,无论如何都该亲自去接待的!”   按理说,君王来访,要么是皇帝接待,要么是太子接待。君皓然关在皇宫里面做着修道成仙的美梦,这事儿自然就落到君惊澜头上了。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的脚步就小小的顿了一下。   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驿馆的方向:“国师大人,本公主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有什么好处?”笑无语条件反射的问。   “好处,我不打算出去给你和楚长歌编凄美的爱情故事了,这个算是好处吗?”澹台凰转头问。   笑无语面色一僵,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编了故事!脸色有点发黑:“勉强算!”   “那好,你去帮我看看,驿站的里面有多少间屋子,是如何坐落,最好能弄一张图给我!”澹台凰开始贱笑。   笑无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有人抢男人抢到我头上来了,干什么,你说呢?”澹台凰斜眼看他,她身后是已经垂下的夜幕,还有艳红太阳在她背后映照,看起来颇有一种诡谲的恐怖感。   笑无语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差点忘记了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凶狠的可以拿着棍子,将他追打几个时辰的人!慕容馥跟她抢男人,不管能不能成功,她估计也都没那么好说话。   看着她那阴测测的样子,笑无语咽了一下口水,点头:“好!本国师现在就去,你可别多想,本国师觉得黑心澜对你是真心的!而且,他现下承受的压力不小,楚玉璃的搅合,就让很多中立派和皇子党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再加上慕容馥这一来,太子党也会有不少人看重利益,建议他与西武联姻!他心里,不会比你轻松半分。这事儿几天前就出了,玫瑰盛宴上他还在百忙、百乱之中为你安排那一场盛世奇景,所以你呀,也该学着相信他!”   “不必你多话!”澹台凰不耐烦的扫向他。   然后,好心遭狗咬的国师大人,黑着脸瞪了她半晌,圆润的滚蛋。他真是闲得无聊才来做好人好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君惊澜对她是真心,她心中更能明白他不告诉自己,不过是觉得告诉她,除了给她徒增烦恼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用处,所以他没说。而那些话,笑无语不说,她也能懂他压力,可他却不肯对她透露一个字。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无用,任何事情她都没本事帮着他解决,所以只能他一个人去面对!也或者,是不想让她参与其间!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无用,在听说慕容馥来了之后,肚子里面便瞬间装了很多阴谋诡计,一直琢磨着是不是拿出来把慕容馥轰走。但是君惊澜都不告诉她,显然是不希望她参与也不希望她出手。为什么?不过是因为慕容馥代表的权势太大!她和慕容馥相斗,如果输了,会面临杀机不断!   而即便赢了,慕容馥走了,是她一手造成的。北冥朝堂上的人也都会认为她是红颜祸水,好好的折损了他们这么好一个兵不血刃,就能一举夺得西武的机会!终而让她在北冥寸步难行!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现象,所以他才不让她参与。   他的心思,她当真是不能明白更多。但也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才更加阴郁。   笑无语走了,她在路上买了一罐子酒,天已经黑了,她就一个人在路上猛灌。越灌越颓然,越灌越清醒,忽然很想找个人打一架!把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感全部打出来!   而走了老远之后,看见不远处,大道边上一个白色的背影。   正背对着她,踏着月色而行。那月,冷而傲,皎而洁。那人,同样如是……   百里瑾宸?!   她当即大声开口:“百里瑾宸,站住!”   对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淡漠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月色般的眸淡淡扫着她。   她几个大步上前,将酒坛对着他扔了过去,他伸手接住,然后被她拖着袖子就走!“相请不如偶遇,陪我喝酒!”   “为什么是我?”他轻声询问。这一路上,她身边的人不少,他都有幸看见了,皇甫轩、笑无语,她都没邀约,却偏偏是他。他想,那几个人会更乐于效劳吧?   澹台凰也清楚,她的答案决定着这货会不会真的陪自己喝酒。是以很诚实的道:“韦凤她们不太会喝酒,跟其他男人一起喝,某些人会误会,你是他弟弟,他应该不会多想!”看着百里如烟和他的关系那么好,百里瑾宸性子虽然淡薄了些,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百里瑾宸闻言,拽回了自己的袖子,跟在她后头,不置可否。许是认同了她的话,所以答应了这个邀请。   绕过几条巷子,到了郊外,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却是猛灌。   他倒也没拦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对坐了很久,她的酒又喝了一半,心中无比烦躁,因为现下那妖孽应当正在接待慕容馥,虽然知道只是国事,不会出点别的,但她现下还是浑身不爽。   眯着眼睛看他:“百里瑾宸,你武功很不错对吧?”   他美如清辉的眸抬起,淡淡应了声:“嗯。”这一点不必谦虚,而他也从来不知道何谓谦虚。   她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刃,举刀看着他:“陪我打一场!”打一场,最少没那么烦了!   百里瑾宸微微挑眉,寡薄的唇畔吐出三个字:“你醉了。”声线清冷,没有半丝温度。不是冰凉,是完全不在意。   “我没醉!你只陪我打一场,把我打死打残了,都不是你的责任!”澹台凰冷然开口,语气不是很好。   他淡淡起身,漠然开口:“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挨打罢了。”   “挨打也成!”话音一落,手中的短刃便对着他的方向袭去。   他抽出长剑,“锵!”的一声之后,长剑入鞘,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她手中的短刃就飞了出去,显然,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又就是这力量上的强大悬殊,更能激发她的斗志!一瞬之间,她几乎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慕容馥,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强大后盾,可却让她近乎是疯了一般想要去战胜!   再次出手,是凤舞九天的红色波光,对着他飞驰而去。   火光震天,将山林都照亮了半分。整个北冥的夜空,也因为这光亮,几乎是被点红了半边天!她所能驾驭的凤舞九天不过四重,而已经能有如此强大的映照能力。   见她动了真格,他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掠过半丝冷意,恍若飞雪飘过,冷傲莫名。   扬手而起,暗黑色的光火直袭!一只巨大的黑麒麟出现在半空,张牙舞爪,看起来十分狰狞而狂妄……   惊天的光亮,让不少人都偏头看着那个方向。   其中自然也包括,君惊澜。   原该是按照礼节去接待慕容馥,却忽然听东篱说跟着她跟丢了,心下一急,便派了独孤城去迎接。正准备亲自去找,却看见漫天的光火。   凤舞九天和麒麟诀!   她的凤舞九天还只有四重,而瑾宸的,已经到了第九重!她跟他打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远远看着那光亮,就知道是那两人!小苗子更是吓了一大跳,飞快偏过头开口:“爷,这,看样子是动真格了,您要是不赶紧去……”八成要给太子妃收尸了!   而太子爷,远远看了一会儿,竟然没动。   反而薄唇微勾:“她的武功,也是该有突破了!”上古神功,都是遇强则强,她之所以一直停留在第四重没有动作,就是因为没有跟真正的高手交手。今日与瑾宸这一打,至少也该突破第五重!   小苗子挑眉:“可是爷,要是太子妃被公子打伤了,伤的很严重,您又该如何?”   “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瑾宸定然知道爷能看见。在爷的眼皮子底下打伤了爷的女人,你说应该如何?”斜斜瞟了他一眼在,笑得懒散,眸色却发沉。   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算是明白了公子不会公然伤了太子妃,但还是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又接着问:“爷,西武的那位女皇,您打算怎么办?”   这话一出,他唇际笑意微微僵了僵,如玉长指伸出,揉了揉眉心:“慕容馥爷倒是不担心,就是楚玉璃……”   楚玉璃来北冥之后,除了拉拢那些朝臣为楚国说话,迎娶楚七七之外,就没做别的事情。   但是他心中清楚的很,楚玉璃不会这么简单。越是平静,便越是可能藏着滔天的阴谋……慕容馥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麻烦,可都在楚玉璃的身上。   小苗子也冷冷哼了一声,尖着嗓子道:“爷,您说的极是,公子若琼,心若琉璃。他这琉璃之心,不用来跟您作对怎么成?”   只是敌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君惊澜心中也清楚,对付楚玉璃这样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绝对不行。因为等他的兵将到了,便已经是水到渠成之刻了!   顿了顿,他狭长魅眸往前扫。   看着空中火花相撞,缓入沉思,直到,看见黑色的麒麟,狠狠的咬住的火凰的脖子,将要吞噬。而很快的,又是一只火凰从地面直冲而起,对着那麒麟狠狠撞去!   两只火凰到了一起,瞬间威力大增!竟生生的将那麒麟逼退了半步!   而同时,太子爷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和楚玉璃的这一场博弈,全盘之上,他把控住了整个北冥,注意到了澹台戟这个能让她在乎的人,以及是赫连亭雨还有澹台明月!一切人与物之间的变数他几乎都已经注意到,却独独漏掉了一个人!   澹台灭!   她是不在乎澹台灭的,但是有人在乎!如果不确定的因子就在澹台灭的身上,自己反应再慢了些,这一局,就输了!他当即开口吩咐:“派人潜入漠北,严密注意澹台灭的动向!”   “是!”暗处有人领命,急匆匆的消失在半空。   小苗子却有点不能理解,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会跟澹台灭有什么关系!偏过头看着君惊澜面色微沉,显然即便注意到了盲点,却仍旧无法放下心,是以开口问道:“爷,您说现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太子爷慵懒声线发沉,看着慢慢消失在夜空的火光,还有退散之后消弭的黑麒麟,已然明白澹台凰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心底也随着这声线不断发沉。   来不及了?这……小苗子愕然,那眸中办?   顿了片刻之后,太子爷狭长魅眸眯起,寒光乍现,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楚玉璃,既然要跟爷玩,爷就陪你玩个够!”   “爷,您是准备……”小苗子惊诧。   他冷冷笑了声,凉凉道:“暗棋么,他有一招,爷还能输了他不成!就是不知道这后果,他楚玉璃舍不舍得承担……”   他这话音一落,便有下人急急忙忙前来禀报:“爷,不好了,西武女皇病了,看起来十分虚弱,许是水土不服,想让您去看看!”   他这样说着,身边还站着几个宫人太监,显然都是慕容馥的人。这几个人记忆力也还很好,非常记得那天他们的太监总管对着这位北冥太子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死了的事儿,所以他们把脑袋都埋的很下,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并且不敢随便说话。   君惊澜冷冷睨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道:“病了应当找御医去看,爷不懂医术,找爷有何用?”   “这……”下人纠结,我的爷,人家这是病了矫情要您去探病呢,又不是要您去治病的,您何苦装傻?   西武的那几名宫人,虽然是一直在心中安抚自己什么话都不要说,但眼见任务不能完成,却还是要哆哆嗦嗦的上前开口:“启禀北冥太子,吾皇带了御医,已经有人诊治,她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去看看她!”   语气态度十分恭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天下闻名的狠辣太子!   “本太子国务繁忙,无暇前往。而这水土不服也是到了北冥才会如此。你可以为本太子给贵国女皇带一句话,本太子虽然很欢迎她前来做客,也要为她的身体着想,她若是实在吃不消,本太子现下便可以亲自送她离开!”太子爷缓缓开口,面上笑意融融,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   那下人咽了一下口水算是明白了,即,让我去探病,我是没有时间的。但如果她现下就要走,我还是有时间亲自去送送的!   慕容馥的宫人们听着这些话,登时脸都白了!原本因为他们女皇以托国之付前来,一定能得到北冥人的盛情款待,不想北冥太子连最基本的以储君身份迎接的礼节都没有,现下还在明里暗里的赶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吧,很难有什么有辱国体,他们也羞愤不想活的念头,但是想想把这话回去告诉女皇,想活八成也变成活不成了!   “那,明日国宴……”国宴他是一定应该参加的吧?要是不去,那可就不是什么摆架子不摆架子,而根本就是不懂礼数。   冷冷扫了他一眼,开口道:“可转告贵国女皇,明日国宴,本太子会偕同太子妃一起参加,欢迎女皇来我北冥做客!”   “……”呃……为什么让他们带的话,一句比一句找死呢!他们可以装晕,当做自己没听见吗?   小苗子不耐烦的挥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下人们赶紧点头,连滚带爬的离开。   待人都走了,小苗子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爷,暗线来报,北冥有皇甫轩的踪迹,却不知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何处,看样子似乎是为太子妃来的,我们要不要……”   “不必!”懒懒应了一声,薄唇微勾,闲闲笑道,“他来么,无非就是想趁火打劫。那就让他留在这儿看着,爷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也许皇甫轩来,不过只是担心她,而非真的想趁火打劫。不过么,揣度情敌意图的时候,把对方想得那么高尚做什么?   ☆、【042】送她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小苗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没吱声儿。   东陵皇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趁火打劫的?爷,奴才只能说,您的思想太阴暗了!   “那爷,要去接太子妃吗?”小苗子有点不放心,虽然他本人对澹台凰没什么好感,但是爷喜欢,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跟着接受了。   君惊澜轻轻摇了摇头,大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懒洋洋的道:“不必,她现下心中烦闷的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虽然爷真的觉得……这烦闷有点多余!”   小苗子听完愣了一会儿,愣完之后认同点头。谁说不是呢……   ……   郊外,澹台凰颇为不敢置信的瞪了夜空半晌,虽然她心中很清楚自己在这一招当中能勉强算是占了一个上风,不过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他要是真的认认真真的跟自己打,八成她的小命就这样交代了!   但是,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愉悦,就刚刚这一交手,第五重破了不说,她现下还感觉到很充沛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运转,颇有要慢慢冲破第六重的架势!   是以,她对着百里瑾宸大喝一声:“再来!”   而对她武功会取得突破这件事情,百里瑾宸似乎是早有预料,竟然半分异色也没有显露出来。听她说再来,他寡薄的唇畔慢慢勾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难道你就不清楚,练武最忌讳的问题,便是急于求成?”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自己上次走火入魔!是以有了片刻犹豫。   “你饮了酒,内力消耗太损,能走回太子府,已然要些能耐。再打,必然爆体而亡。”他又淡淡说了声,忽然转身,似乎想走。   澹台凰一听这话,因为慕容馥的事情而愤怒的脑袋就清醒了一大半。打架原本是为了抒发情绪,但是打到爆体而亡,这似乎太傻逼了一些一些……   “那你就这么走了?”她双手环胸,挑眉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知道面前这个人,比起傲慢来,恐怕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过他,但是走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会不会太没礼貌了一点,好歹他还喝了自己一坛子酒来着!   她这样一问,前方的人脚步未做片刻停留,只是淡薄的声线如同云中晚歌一般传来:“酒已经喝完,你予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而陪你打了一场,算作酒钱。”   澹台凰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个人,还当真是能算多清楚就算多清楚,能说多短就说多短!   不过按他这么说,他们两个就勉强算是扯平了,那她已经到了喉头的这一声谢,也可以省略掉了。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词儿,能省就省,还是限量发行的好。批量生产,就容易失去它的价值。   而待她想完,那个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比月色还要傲上几分的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不见踪影。   唯有草地上被人踩过的痕迹,还有地上的那两个酒坛,证明他来过。   澹台凰又在原地站了很一会儿,任由河风吹到她身上,丝丝凉意也慢慢的窜入体内,让她的脑袋微微的清明了半瞬。整理了一下衣摆,衣襟,这才开始往回走。情绪释放完了,也该好好面对了!   途中不小心踢翻了百里瑾宸刚刚饮酒的酒坛,里面已经空了,她倒还愣了一下。都没见他怎么喝,这酒竟然就没了,难怪他说酒已经陪她喝完。   一路步到了小巷口,两头看了看,往左边是客栈,往右边是太子府。   往哪边?   太子府,暂时不想去,不是不想看见他,而是按照笑无语的话来说,他现下八成在接待慕容馥。想象一下自己走进去之后,他却不在府上的感触,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凄冷。   但是不回去,她又能逃避多久?   而也就在她犹犹豫豫的这会儿,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白白飘飘,出尘绝世,恍若仙人。正是被澹台凰威胁了去给她弄驿站布局图的国师大人,他双脚落地,将手中的东西很不耐烦的塞给她:“给你!本国师真是倒霉,才认识了你,果真最毒妇人心……”   他唧唧歪歪的接着说了好多,澹台凰都没怎么搭理。拿着那块图上下看了看,整体的琢磨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笑无语这个人真的很不错,不仅仅找来了布局图,还连禁卫军防守的点,和巡逻的地段,也都大致标明了。   驿馆很大,而慕容馥住在东面的第一间屋子,四下都是防守的禁卫军,屋子的隔壁,是伴驾而来的使臣居住之所。   笑无语虽然对澹台凰不仗义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是国师大人出于自己品行的高尚,却还是没忍住在一旁告诉她:“慕容馥带来的使臣,是彼年西武四大公子之一的定远侯冷雨残,他武功高强,而且与他夫人鹣鲽情深,此刻定然是一起来的,他夫人的鞭法也极为精湛。所以你要是进去找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澹台凰点头,又看了笑无语一眼,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是到底没吭声。   笑无语一看她的眼神,却很快明白过来,开口笑道:“君惊澜听说东篱跟着你跟丢了,没去接待慕容馥。现下或者正满天下的找你,当然,本国师觉着,以他的性子,最可能做的事情,是守在太子府等着你心情好些了自己回去!”   因为就这样将她找回去,她反而心情更加不好,说不准在慕容馥走人之前,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情绪么,释放了才会好很多!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谢了!”   “要是真的想表达感谢,你可以考虑一下以身相许,或者以肉相抵!”国师大人十分深沉的说着,还没忍住开口补充道,“这可不是本国师自己是意思,是元始天尊向本国师表达的意思,他说只要你对本国师以身相许……”   眼见国师大人又开始发挥自己的神棍长才,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掠过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道:“只要对你以身相许,我以后更会波折重重,再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为什么?本国师就有这么差劲吗?”笑无语开始咋呼,一边跳脚,一边跟着澹台凰的步伐,看样子是必须要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为自己平反!   澹台凰笑了声,很诚恳的开口道:“倒不是你很差劲,只是你的名字,就已经道明了一切天机!嫁给无语,恐怕一生都很无语!”   “……”国师大人生平第一次,深深的被打击到了。   任由他再怎么知道天命,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字居然有硬伤!他貌似伤心,梗在原地站了良久,澹台凰方才回过头,笑道:“好了,知道你的好意,别装过头了!”   笑无语这样的人,岂会那么无聊肤浅,不过是见她心情不好,故意现拙罢了。   “哈哈哈……都怪本国师太善良,却还要被你打击!”笑无语笑得开怀。   倒是澹台凰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问道:“善良?”   这两个字一出,国师大人当即收敛了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显然是对她没事儿就喜欢挖问一下他的底细,以及帮助她的原因颇有些无奈。她这两个字,岂是问什么善良不善良,是想问他的意图。是真善良,还是有所目的!   两人对视了很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虽然这些事儿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本国师还是不想说!你只看看,这一路上本国师有没有害过你?能帮你的时候,有没有作壁上观?便能知道,本国师对你没有恶意!”   澹台凰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的事儿,复又看着他清逸出尘面孔上的笑意和诚恳,终于开口:“是,确实没有!”是的,这一路上,他不仅仅没有害过她,甚至还帮过她好几次,包括她听到谣言之后,最难受一天没进食,躺在客栈的房顶看星星的时候,也是他拿着酒坛和叫花鸡去陪她。   其实,也就因为那晚,她才开始将他当做朋友。也才更加好奇他的目的,知道了他的目的,她就能知道自己能对这个人投以几分真心。   交朋友和做人一样,都需要慎重。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对朋友的一腔热血和满腹热情,最后收获了一箩筐的背叛!   所以,她又问了,希望他能说。   然而,笑无语凝注着她的眼,笑的很淡,说的话却不知是真是假:“没有不就行了,你只要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想你和君惊澜能够幸福。撮合你们,帮助你们在一起,大概是我不远万里来到这块大陆的唯一目的!”   这话说的澹台凰更加云里雾里了,她和君惊澜在不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很古怪的看了笑无语半晌,一直看到笑无语头皮发麻,方才开口道:“因为你从小的志愿,就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媒婆?”所以不远万里,渡海而来,就是为了撮合?   笑无语表情一僵,忽然对自己和她说了这么半天的行为很是后悔。这女人的思维根本跟正常人不在一个频波上!“你自己玩,老子昨天和楚长歌喝酒输了,今天要陪他吃面,先走了!”   “还是桥下的阳春面?”澹台凰挑眉,想起那个清汤寡水的味道,她到现在还很有点没胃口。没想到那货还在吃……   笑无语闻言挑眉,似乎惊诧:“你知道?”一句问完,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哦,对了,你没理由不知道!”天命之上,他们二人有很深的交集,这种事儿撞上也是必然的。   这下,澹台凰成功的被吊起了一点点好奇心,甩开了一切不开心的事,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去吃那根本没什么味道的面?   “不知道!”笑无语飞快打断,嘴巴闭的很严实,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说。   仰天翻了一个白眼,她发现笑无语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有关于他自己的,也有关于别人的,但是想在他身上挖点秘密比登天都难!   终于,她选择了退一步:“那,你总能告诉我,你这样威名赫赫,享誉天下的大人物,却为何偏偏和楚长歌这样的纨绔子弟交好吧?”   常言道物以类聚,而笑无语这个人,虽然看似一个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的神棍,其实深不可测。可楚长歌这样的纨绔子弟,和面前这个人混迹在一起,似乎画风都不搭调!偏偏他们还能玩到一起去。所以,她说这话,是试探……   试探楚长歌深浅,借以知道,他们的婚事,会不会还有人横生枝节!她不是怕楚长歌找她的麻烦,就怕楚长歌给楚玉璃帮忙,毕竟人家打肿了脸,还是亲兄弟。   笑无语虽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却还是笑了笑,开口道:“因为你不知,楚长歌事实上是极聪明的人。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他看不透的事,他是最在红尘堕落之人,却比我这样的看似化外的人,还要将世事看得透彻很多!只是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事,所以日子才过的浑浑噩噩。而你若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似乎对所有的美人都有情,却偏偏也都无情,人家都被他骗入了红尘,他却一个人冷眼瞧着……而他冷眼瞧着的,岂止单单是那些个美人而已?”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当真是被狠狠的惊了一下。其实她也一直都觉得楚长歌看起来,并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没想到今日这样一试探,还真的知道了点事儿。那:“你的意思,是楚长歌属于不出世的人物,心中透亮,只是无心来管?那,若是他有心来管呢?”   笑无语沉吟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说的太多了,告诉这女人的也太多了!于是,一边往和澹台凰相反的方向走,一边开口笑着做总结语:“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份心。不论他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可,能确定的是,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为洒脱的人……已经出了天下战局,他不会再将自己搅合回来!”   看着他远行而去,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不言。这样的答案,还真的让她有点错愕,唉,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把楚长歌当枪使了,按照笑无语的话来说,那货看着很傻,心里却精明的很!   举步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脚步已经轻快明朗了很多。既然无法改变问题的客观存在,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想法子解决吧……最少,那妖孽跟她是一条心的不是?这样想着,心情更好了!   举步又穿过了一条街道之后,忽然开始有点眼晕。   看样子是百里瑾宸说的,喝了酒,又练功,最后酒精都积压在脑袋里面要发作了!闭上眼睛摆了几下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点,加快了步伐往太子府走,又没走几步,听见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   抬起头。凝眸一看,宽阔的官道之上,两个黑衣人正在交手!看身段是一男一女,刀光剑影,杀气蒸腾!   而那男人手上拿着的兵器,澹台凰很熟悉,正是星月弯刀!半城魁?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两人打着,几乎是在同时看见了她。也就在那女子失神的瞬间,半城魁一刀挑起了她面上的薄纱……   绝樱?!   澹台凰几乎是诧异到说不出话,那天跟踪这个女人,因为南宫锦贸然闯入,撞上了她,最后给跟丢了。却没想到今日见着她是这样的场景,而且看起来,她的剑术和半城魁似乎都有的一比!   正在她无比奇怪之间,那两人又打了起来!   半城魁看着绝樱的脸,也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一边接招对打,也一边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莫名其妙就要跟我动手?”   最先怀疑她是组织上派来杀他的,但是很快的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女人虽然剑术高明,甚至有很多地方几乎是跟他师出一脉,但是不论是杀伤力还是战斗力都不是自己的对手,组织要是真的派人杀他,不会是只是一个她这么简单!   这话,似乎是叫绝樱愣了一下,甚至是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而她这一停,半城魁手上的刀却没停,往前一行,就刺穿了她的肩胛骨!艳红的血,大片大片的涌了出来。而她竟然只是呆呆的看着半城魁,似乎根本没打算再还手,看得澹台凰皱眉,这姑娘不会是被刺激了吧?   她愣住的这一瞬,半城魁的剑又刺进去了一寸,几乎就要穿透她单薄的肩膀!   而绝樱那双眼眸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半城魁,似乎不敢置信。这下,不仅仅是澹台凰莫名其妙,连半城魁都是莫名其妙,扬手一抽!星月弯刀回鞘,又带出一阵飞扬的鲜血!   而奇异的是,受了不轻不重伤势的绝樱,捂着的不是自己的肩头,而是胸口!   一双眼狠狠的瞪着半城魁,似乎要将他看穿!刀子般的眼神,就要将他狠狠凌迟,一路看见内里。   澹台凰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人恩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决定绕道走人。但,就在这会儿,绝樱忽然直直的倒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半城魁冷冷的扫着她,似乎沉思也似乎回忆,好似是在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人!而看了半晌之后,他终于之收回眼,准备走人!没有确切印象!   没走几步,又头也不回的对着他身后的澹台凰道:“帮我救她!”   “为啥不自己救?”澹台凰黑了脸,为什么要她救,她跟这个人又不熟,她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还不分对象的活雷锋!   她这话一出,半城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因为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我救的价值!”   “……”所以她澹台凰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回收站,人家出手救人都是有价值的,她没有价值,所以帮忙救人?!不带这样挤兑人的吧?   看她不说话,他又补充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这下,澹台凰当即不反对了,直觉告诉她,半城魁的这个许诺,对于她来说会非常有价值!“成交!”   她话一说完,半城魁就走了。   澹台凰的脑袋还一直在发昏,隐隐有越演越烈的架势!上前架起绝樱,发现半城魁那一刀子是真的捅得特别狠,绝樱的膀上像是开了一个血窟窿,里面的血一个劲的往外流!澹台凰现下虽然武功不错,但是点穴的止血的手法尚且不会,一路将她拖着往太子府走,而路上一路都是血迹。   估摸着就这样流下去,等她到了太子府,这小妞身上的血八成流干了!这可怎么办?   请千万不要以为澹台凰如此忧心,是出于对生命的怜悯或对人道主义的爱护。而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如此辛苦的拖着这货走了半天,她要是现在死了,她不是白走这么半天了!多可惜……   而就在这会儿,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男装,体态娇小,一颗小脑袋左顾右盼,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了,而对方要去的那条巷子,正是青楼!   这倒提醒了澹台凰!现下所有的客栈基本是都关门,开着的也绝对不会接受绝樱这样身受重伤的客人,但是青楼里面有那个谁,君惊澜说的子风,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风世子,或者能够帮帮忙,不然等到了太子府,这个人八成真的没命了!   就在她盘算之间,那个左顾右盼的身影也发现了她,看着她的神态微微有些惊愕,然后飞奔过来:“凰姐……不是,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呃,她,她是谁,怎么流血了?好吓人!”   “别多问,帮我一起把她扶到春风如意阁去!”澹台凰眼晕的越来越严重,现下是真正的相信了百里瑾宸的话,果真是能安然到达太子府就不错了,更匡仑是扶着伤得这么重的一个人了。   楚七七哆嗦着点头,小丫头好像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惊吓,扶着绝樱的手都是颤抖的!   两人走到青楼的门口,那老鸨一看澹台凰,一眼就认了出来,欢欢喜喜的冲上去,就要把她迎进门,并且很“平易近人”的忽视了绝樱重伤,不宜进她们青楼的事儿,大声的挥着帕子招呼:“你们这些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娘去请大夫来!”   “是,妈妈,我们这就去!”龟奴们赶紧开口。   又是两个人上来将绝樱接了过去,径自往三楼抬。那老鸨又个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上楼通知世子爷!今儿个也是赶巧,世子爷正好在。   绝樱被人接了过去,然后,澹台凰那晕乎乎的脑袋终于崩溃,直挺挺的往下头一倒!   楚七七赶紧扶着她惊叫:“三哥哥,你怎么了?”   “快!快!快!赶紧通知世子爷,赶紧请大夫!”看见澹台凰晕倒了,那妈妈也慌了神。   楼上的上官子风,终于听到了下头的惊呼声,拿着一把水墨折扇出来。面上的笑意依旧十分公式化,往楼梯上一看,就看到了晕倒的澹台凰,登时眉心一跳!   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好端端的她怎么又来了,上次自己为了解决扮成小倌勾引她的问题,贿赂姑母花的大笔银子,那个缺好几天才补上,这不会又要破财免灾吧?   苦逼的想完,叹息着下楼,而楚七七架着澹台凰往上走,没太在意楼上有人下来!   猛然一走,一转头,撞上了上官子风!   上官子风亦是一愣,想着这小子怎么这么不长眼,自己下楼的脚步声这么大,下面的人怎么也该听得到,没想到他也能撞上来!   而楚七七被他这一撞,力道太大,整个人身体往旁边一倾!   然后,澹台凰的整个人就往楼梯上砸了过去,楚七七也飞快伸手,堪堪拉住,结果脚一崴,“砰!”的一声,把自己的脑袋撞上了楼梯的扶手!   下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那妈妈赶紧叫了几个姑娘上楼把澹台凰扶着,那小子那么娇小,一个人扶得住吗?楚七七的右手伸出,眼泪汪汪捂着自己撞出了一个包的额头,抬头狠狠的瞪着上官子风!   一双杏眼中,黑白分明的瞳孔染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像是麋鹿一般清纯。   倒让上官子风看的心口一窒,一种奇异的感觉遍布全身。又打量了她一会儿,敏锐的发现了她耳朵上的耳洞,轻轻笑了笑,俊美而张狂。原来也是个姑娘……   其他人在上官子风的眼神示意下,很快的将澹台凰和绝樱都扶了上去。   楚七七还留在楼梯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而见他撞了自己,竟然还笑!狠狠的瞪了他半晌,忽然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愤怒诉控:“你这个坏人!”   然后,一跺脚,掠过他跑上楼!   上官子风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忽然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哪里像坏人了,分明是那个小丫头自己不看路撞了他!然后,脑中很突兀的想起澹台凰那天问了自己那么多没有节操的猥琐问题,又想了想这小丫头麋鹿般的眼神。   终于明白他这几天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澹台凰一样猥琐。   想完,开口吩咐下人:“去请太子爷过来领人,记得说清楚,那人是自己来的,不是本世子引来的!”   “是!”下人虽然被他的特别交代弄的云里雾里,但还是领命去了。   他奉命走了没几步,上官子风又赶紧开口补充:“对了,记得告诉太子殿下,他的人进来之后就晕倒了,都没来得及看见本世子英俊潇洒的脸!”他必须把一切都说清楚,免得遭到那小肚鸡肠的某人报复!   “是!”下人更加云里雾里。   上官子风这才放下心来,往楼上走,上楼之后,青楼后院的大夫们,已经去给澹台凰和绝樱诊治。出于对自己未来嫂子的关心,他在老鸨的带领下,往她们所在的屋子走,刚刚走到门口。   就面临一个小丫头张开的怀抱……   其实不是怀抱,这是张开了手臂在挡着门口呢!她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上官子风,虎着脸道:“你这个坏人,不许你进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对三哥哥不利!”   “……”上官子风顿时无言。   看来他今天还真的被打上坏人标签了!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大夫们的表情并不十分严肃,他稍稍放心。又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丫头,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开口道:“你想想,我若是要对她们不利,现在也不会找大夫医治她们对不对?”   楚七七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先是严肃的皱着眉点了点头,正要让开,却忽然想起什么,更加坚定的挡在了门口!“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他们医治好了之后,再折磨他们!我哥哥们说外面的人都可坏了,很多变态,你刚刚撞了人都不道歉还笑,你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还是在门口站着吧!”   “……变态?”上官子风已经找不到词儿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不对,是找不到词儿来形容她哥哥了!双手抱胸往门口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好,我不进去,说说看你哥哥们都是谁?”   看这小丫头一身华服锦缎,不是王侯之家的贵女,就是富商之家的千金。她的哥哥们,他说不准还认识,到时候一定要修理那些人一番,都是怎么教育妹妹的呢,这不是误导小孩子吗?   “我哥哥叫楚长……”说到一半,楚七七顿住了,很防备的看着他,不行,不能说。这是一个坏人!   上官子风眉梢一挑,这北冥皇城,姓楚的大户人家可一个都没有!而这小姑娘长得也眼生,从来都没见过,楚长……歌?他这样一想,看着这小丫头开始套话:“哦,我想起来了,你大哥哥是楚长歌对不对?至于你二哥哥么,我想想……”   这话一出,楚七七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的蹦跶了起来。并且飞快摆头:“不是!我大哥哥不是楚长歌,我二哥哥也不是楚玉璃!他们叫楚长长和楚玉玉!”   “……!”上官子风忽然有点想笑。   很想笑。   于是也真的笑了……   这笨丫头,看来是被人保护太久了,这当真属于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类型。那,看这样子,就真的是楚国王室的人了。   澹台凰还在醉倒之中,大夫诊断完毕。到上官子风跟前开口:“世子,两位姑娘都没什么大碍,一个是醉酒加上体内透支,没了力气就晕倒了。休息一会儿,醒来喝碗醒酒汤就好了。还有一个肩胛骨被刺穿,虽然伤势有些严重,但是修养几个月,还是能够好的!”   他这话一出,上官子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开药。   而楚七七倒是反应了过来:“原来你是世子啊!”这样说着,她的表情更加鄙视!   “世子怎么了?”上官子风挑眉,难不成是嫌弃他身份低?他上官子风是广陵王位继承人,世袭罔替的亲王衔,非是臣子,而是皇亲。与皇帝一母同胞生出来的兄弟是同等地位,严格算起来比公主的地位要高上很多,这小丫头是什么表情?   他这样一问,楚七七当即皱眉嫌弃道:“我大哥哥说了,世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没事儿就喜欢联合起来跟他抢女人,不过每次都被我大哥哥打的满地找牙……”   上官子风顿时有种和楚长歌拼命的冲动!这是黑我大世子们啊!   他沉默了很半天,终于咳嗽道:“你大哥哥的见解果然非同凡响,但是你不能总听他胡说八道,这样对你很不利!”   “胡说!你竟然还敢说我大哥哥的坏话!”楚七七柳眉横倒,狠狠瞪着他。   上官子风摸了摸鼻子,终于不说话了。睨了她一会儿,得出结论,这小丫头被楚长歌荼毒狠了,需要换个人好好调教……   正在他想着。   太子爷就进来了,当然,没走大门口,为免惹人非议。他倒是没什么,就是怕澹台凰被议论……   上楼之后也没看旁的人,抱起床上的澹台凰就走,心下还有些怒气,只当她是抓着人打架撒气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喝酒了。喝酒了不算,还甩开了东篱,醉倒在半路。亏的是子风了,若是旁人怎么办?   一点都没意识到她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太子爷很不开心……   见他要走,上官子风赶紧开口:“太子哥,还有一个人,是嫂子带来的!”   闲闲扫了另一个床上了绝樱一眼,又扫了一眼楚七七,却没露出半分异状。懒懒散散的开口:“派个马车将她送入太子府就是了,爷会让韦凤在门口等着。至于这位,爷觉着,她自己应该会回去!”   那个自己会回去的,说的自然就是楚七七了!楚七七见着他,就狠狠的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北冥太子很有点害怕!虽然他长得很好看,气质也很好,就是觉得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很不好,要么看都不看,要么就是冰刀子一般刺心。所以她现下根本不敢迎视他的眼神……   倒是上官子风摇着扇子,看了楚七七一眼,接着开口:“那,太子哥,楚玉璃的心思,你就打算辜负了?”   “子风,你最近很闲么?边塞那边有异动,爷打算派你……”回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冷冽。   世子爷飞快摆手:“太子表兄,你赶紧回去吧,天都快亮了,我这里也要关门了!”打死不去什么边塞!那里黄沙那个飞啊,寒风那个吹啊……   君惊澜闲闲一扫,看了眼上官子风时而不时看向楚七七的眼神,忽然勾唇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很淡,根本看不太出来。   待到太子爷带着澹台凰走了,绝樱也被送走,楚七七狠狠的瞪了“坏人”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上官子风开口叫住她,大夫还没走,他径自上前取了药膏,回过头,没等楚七七反应过来,就抹上了她刚刚撞上扶手的额头。俊美的面容上挂着张狂的笑意,看起来很迷人,“下次走路小心点!”   楚七七呆愣一下,看着他俊美的脸,忽然脸就红了,一把将他手上的药膏抢过来,转身就跑了。跑到门口还回头说了一句:“其实你还不是很坏!”然后一溜烟跑了……   上官子风在原地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看了看自己手,倒是笑了。“派几个人保护她,护送她安全回去之后再回来!”   “是!”   澹台凰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晕倒,堪堪成就了一对鸳鸯,也为他们今后省去了很多麻烦!   待她醒来,天已经大亮。还没爬起来,成雅就进来了,气鼓鼓的开口:“公主,那个西武女皇真不要脸!昨天让太子去看她,太子没去,她就说她今天要亲自来!气死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澹台凰一听,眉梢一挑,也上了脾气!起身,拍了拍手,挑眉开口:“来的好!老娘今日送她一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让她知道知道女汉子的厉害!”    ☆、【043】悲伤的残疾女皇!   澹台凰这话音一落,成雅就稍稍愣了半瞬,心道公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文化了,说话已经开始大幅度的使用成语。   一边在成雅的伺候下穿衣起床,一边开口询问:“对了,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还有绝樱呢?”   “是半夜风世子让太子把您接回来的,绝樱姑娘后来被马车送回来,现下在后院养伤,也就在我们的院子隔壁!”成雅开口回话。   澹台凰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衣服穿好了之后,她便在成雅的耳朵旁边吩咐了一番,是准备收拾慕容馥的计划。成雅听得嘴角稍稍抽搐了几下:“公主,你这样一搞,恐怕西武女皇再也不敢来了!”   “就是要她不敢来,难道本公主还要隔三差五就招待她一番不成?”澹台凰贱贱的笑了一声,踏步出去了。   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兵器碰撞之声而来,是在花园。   循着声音走过去,一看。是韫慧和韦凤在练剑,而韫慧显然还是个新手,所以动作和姿势都稍稍有些迟钝。另一边则是一个黑衣人在指导凌燕,并交手以提高实战技术。那个黑衣人的手法,比起韦凤那日教凌燕的时候,还是要专业很多,应当是君惊澜手下的刺客高手!   见澹台凰一直看着没出声也没上前,成雅上前开口:“公主,韫慧是在强身健体,最近我也在学武功。虽然都只是些三脚猫,但是好歹多学学,以后可以少给您拖后腿!”   “嗯!”澹台凰点头,很是欣慰。在乱世,对于姑娘家来说,有些武功防身,也都是有好处的。   就在她们对话之间,那隔着几株花枝的凌燕,已经收了自己手中长剑!剑入鞘中,旋即她稍稍挑眉,对着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开口:“多谢!”   那黑衣男子并未蒙面,一张脸说不得俊俏,但也绝对算不上难看。冷冷点头:“不必!我也是奉命行事,你的武功虽然不过尔尔,但已经不必再学了。因为你身体上的轻便,寻常人不能比拟,故而刺杀几个人,绝对是够了!”   他这话一出,凌燕又是点头:“替我多谢你们太子,虽然你们的确有恩于我,但是……”   她这样说着,单手握上剑柄,接着开口,声音也冷了好几度:“但是,我这条命是公主给的!是她予我生机和报仇的希望,以及……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所以,如果你们太子真的要娶什么西武女皇,辜负了我们公主,我的剑,会第一个架上他的脖子!”   她话音一落,剑光一闪,一株桃花枝轻飘飘的落地。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的剑,不会有架上爷脖子的机会!”且不说爷的武功原本就深不可测,单说他们太子府高手如云,只是区区一个凌燕,根本不可能对爷做什么。   “有没有机会我不管,我拼死也会为公主讨个公道!”凌燕表情冷然。   那一旁的韦凤和韫慧也停了下来,韦凤到底是君惊澜的人,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吭声。而韫慧也上前一步,大声开口:“我也是一样!虽然受了你们的恩惠,但是我们是公主的人。她从来未曾将我们当下人,值得我们以命相护!”   她们都不会忘记,她们那天没经过公主的允许,便上街游玩。而公主非但没有责难,还问她们有没有银钱。这分明就是姐姐对于妹妹们的态度,而不是主子对自己丫头的态度,也是那一刻起,她才发誓,誓死效忠公主!   成雅也是听的心中激动,拳头几张几握,要不是澹台凰就在自己跟前,她也恨不能冲上去表一番真心。   澹台凰当真是听得心花怒放,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人格魅力,哎呀,她做人真是太成功了,害羞!   又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没出去,只对着成雅吩咐:“让她们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事,还有,别让她们知道我来过!”让她们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话,这几个丫头难免会不好意思。   成雅乖巧的点头,也没询问原因,就这般过去了。   而接下来,太子府,不断有文武百官求见,看那样子全部都是来劝导的,而也全部都被门口的人挡了回去。   说殿下今日有要务处理,说了谁都不见。   那些官员们在心中直叹气,昨天西武女皇来了,太子殿下不去迎接。半夜人家病了,派了人请殿下去探病,殿下也不去。今日下了拜帖,看这样子是要大张旗鼓的来太子府,所以他们都希望殿下能稍稍给点面子,人家女皇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其实这和西武联姻,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殿下怎么就看不透呢!   可惜,他们都怀着满腔的赤诚,和对北冥的衷心到了这里,殿下却一个都不见。准备了一肚子话,也憋着没地方说,只能不住的摇头。   澹台凰沿着小道,往太子府书房的方向走,估摸着君惊澜应该在那里。所有防守的人看见她,也像是没看见一样,没有一个人拦住她的步伐,是君惊澜交代过,整个太子府她可以畅通无阻。   远远的,便看见书房的那扇窗子。   透过窗子,他坐在首位上,单手支颊,一线红唇勾着薄薄笑意,静静看着前方。   宽大的袖袍滑下,露出半截白臂。妖娆入画,魅惑非常。而那狭长的魅眸微微眯着,眉间朱砂嫣红,又带着一种诡谲的妖艳,和冷冽到极致的美感。一袭紫银色的锦袍,更衬得他高贵优雅。   一束墨发垂在脸侧,勾勒出他完美的侧颜。   那是天空中最炫目是烈日,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美玉!   她远远看着,心中竟然只剩下叹息,眼中也只看得见他一人。这男人真美,从前都只觉得他长得很妖孽,独独今日,竟然觉得他美的,很让人……心动。   这样想着,她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面上的笑意有点自嘲,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很多东西摆在眼前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看不到他的好。直到有人来抢了,开始打死不舍得放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逃避和忽视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可贵。   如同她,如同她对君惊澜。   她这样发着愣,并未发出半点声音,但他却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忽然转过头。魅眸中印入她的身影,很快便有笑意染上眉梢,微微挑眉,示意她过去。   澹台凰倒也没犹豫,几个大步过去了。   门口的侍卫们犹豫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现下爷手下的大人们都在探讨大事,能让她进去吗?但是对视之后,也没拦着她。爷吩咐过,在太子府,不论他正在做什么,不论太子妃要去哪里,他们都不能阻拦,所以他们也就都没动。   澹台凰伸手将门推开,也在同时听见了独孤城的声音:“西武不敌东陵,便妄图以联姻求得北冥援助。慕容馥对殿下似乎是真心喜欢,但是王者之间,还是利益为重!”   这门一推开,就听见这么一番话。   大门开着,她有点尴尬的站在门口,方才里头一阵静默,她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才会进来。现下……扫了一眼满屋的大臣们,大臣们也都偏头看向她,登时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或者就是一只猴子,等待众人观赏!   还有不少大臣们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防备,她清楚。因为自己到底是漠北的公主,莫说现下也没有成为他们的太子妃,就是已经成为了,他们也胡对自己有所防备!而现下……也许会以为她是来窃听机密的吧?   她咬着牙,呆呆站在门口,可以说有史以来,从来就没有这样尴尬过!不论是往前走,还是转身离开,都有点迈不动脚。   而首位上的他,却忽然看着她,笑了笑,三月春花一般动人:“还不进来?”   太子殿下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马上就收回了各自的目光。不论心中对殿下这样贸然相信一个“外人”的行为是否认同,他们也都会支持殿下的一切决定。   大家都没看她了,她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在他含笑的目光之下,反手关上了门,一步一步往屋内走。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以为里面只有他一个,故意让她在这时候进来。一旦进入这里,所有关于北冥的最高机密,她将都有机会参与,而这也意味着,他对她绝对相信!   对于王者来说,是不该感情用事,亦不该贸然相信任何人的。可他偏要信,信给她看,目的……无非是为了让她感动,让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愿意毫无保留的,将他的一切,都原原本本交给她。感动之后,自然便会对他更加不可自拔!   但,明明知道他的企图,明明能获悉他心中的一切想法,她却还是感动了。   这男人,真是……可怕!   一步一步走进来,每一步,都有种被凌迟的感觉。心中有种莫名慌乱,想现下就退出去,退出他所在的世界。但,远远对视着他的眼,那双狭长魅惑的眼,像是一张大网,牢牢的将她缚住,让她觉得灵魂像是被吸过去了一样,也让她觉得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只能往前走,无路可退!   终而,一路走到了他跟前。他如玉长指伸出,魅眸染笑,轻轻睨着她。   这一只手,她若是接过,就没有退路了。   他是在让她选择。   看了他的手半晌,却也忽然回忆起方才在窗外,看见那一瞬的三春秋月之华,看见那一瞬让人心动心折的美好。终于,伸出手,做出了她的决定!   十指交缠,她坐在他的身边。接触北冥的最高机密,那么,将不会是以别的身份,只能是以……北冥女主人的身份!   旋即,太子爷笑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下面的人尽管有点不习惯澹台凰的突然加入,但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表示了自己的信任,所以正事他们还是要接着探讨。司马清开口:“现下朝中的中立党派,都十分坚持让您和西武联姻。而这一次,臣以为,倘若真的联姻,这些中立派,也都会站到您的身边来!”   “你的意思,是为了让他们站到爷的身边来,爷的言行举止,便要遵从他们的心愿?”他斜斜挑眉,唇际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这话让司马清赶紧低下头:“臣不敢!”   坐在一旁的独孤城,开口道:“廷尉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臣认为,对于那些人,殿下不应该骄纵!过于骄纵,他们会不清楚自己的份量,太子党不论有没有那些中立党派的支持,在北冥也无人可以撼动!故而,殿下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过于重视,反而会让他们飞扬跋扈,不可自量!”   炎昭脾气最是火爆,当即也大声开口道:“不就是几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要在殿下面前指手画脚的人吗?惹火了老子,一刀完事!”   司马清顿了顿,也终于开口:“丞相大人高见,臣附议!”对于炎昭,他还是保持沉默吧。   但,也有人不这样想,时而不时的将眼神看向澹台凰,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碍于她在这里,所以不好说。这说了吧,殿下听了他们的建议还好,没有听他们的建议,这不就等于是公然开罪了他们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吗?   可是不说吧,憋在心里又难受!人生最抑郁的事情,除了有屁不能放,大概就只剩下有话不能说了。   澹台凰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想说什么就说,我权当做没听见!”反正她现下对北冥的局势,对天下局势都不太了解,所能看见的都是所有人表面看见的那些,故而进来也只是听听,不会发表任何意见。若是什么都不懂,还乱插话,才会平白惹人笑话。而且,他们都是君惊澜的人,她倒也想听听他们有多么不赞同自己好君惊澜的婚事!   她这话一出,那几名大臣又很忐忑的看了一眼君惊澜,见他懒懒扫着他们,眉心却已经现出些不耐。   当即倒豆子一样开口:“殿下,臣认为和西武联姻,不仅仅对我北冥朝堂之上的局势有好处,而且对我北冥的整体实力也有好处,西武和北冥融合,我北冥定然会成为天下第一大国!这绝对是求而不得的好处!”   “臣附议!”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者开口。   “臣也附议!”又是一人开口。   紧接着,又有几人表示赞同。   这下,澹台凰算是深刻的认识到了笑无语昨日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门外一众大臣求见,想来劝谏。而就连最忠实的太子党,也有不少人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也终于明白,他的肩头,是真的压着多少重担。   不过现下最尴尬的,应该是她吧?正在她想着,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只有这个动作,无声的表达他的安慰。   旋即,太子爷的表情开始变得似笑非笑,狭长魅眸眯着,看着自己这一众臣下,不痛不痒道:“所以,爷就该与西武联姻。而漠北无故被退婚,心下不但没有半分不痛快,还会放任我北冥一家独大,和西武联合起来灭了东陵,再攻打漠北,最终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   这一问,那些个进言的大臣,脑袋都微微懵了一下。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君惊澜没握着澹台凰的那只手,轻轻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又闲闲道:“而且,皇甫轩也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蠢货,放任我两国联盟,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大家都微微呆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么深的层面上来。   是了,漠北人性子最是暴烈,他们的公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退婚,莫说是记仇了,说不准一个生气就带着骑兵打来了。漠北的铁骑,可是独步天下的!而且,四国原本各为其政,现下忽然有西武和北冥两国联合,剩下的东陵和漠北两国必然不安,很快就会抱团!   到时候……恐怕就是两国对两国的战斗了!   也就在他们几乎是想通了的时候,太子爷又懒洋洋的挑眉:“那现下,众位,你们来告诉本太子。是北冥和西武联合,实力更盛,还是东陵和漠北联合,实力更盛?一旦我北冥和西武联姻,因着东陵与西武的矛盾,与东陵开起战来,东陵劣势,漠北不会居安思危?而皇甫轩再拿漠北遭北冥退婚之事大做文章,何愁漠北不会站到东陵那边?那么,待到皇甫轩和澹台戟联手带着大军压境,众位大人,你们哪位愿意替爷去做敢死先锋?”   这下,莫说是那些大臣们目瞪口呆了,就连澹台凰都呆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皇甫轩也当不希望北冥和西武联姻,而原来事实上,按照现下的局势来说,北冥若是真的和西武联姻了,才是对北冥不利,对东陵有利!所以,皇甫轩应该是希望联姻成功的吧?   大臣们的脑袋绕了几个弯之后,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他们都只想着天下掉下来一个馅饼,只顾着高兴了,没想着这馅饼太大还容易砸死人!要是最后真的如同太子所言一般,他们北冥不就对上东陵和漠北了?就是加上了一个西武,相比一下,还是弱势很多,只因西武十八年前的一场大战之中,元气太伤,到现下还没完全弥补回来!   而且,若是娶了慕容馥,也等于是拒了楚国的婚,这楚国也被得罪了。要是楚玉璃回国之后发点疯,带着军队渡海而来,他们北冥岂不是被四面夹击?!   这样一想,几乎冷汗都落了下来。“殿下圣明,臣等愚钝,还请殿下恕罪!”   独孤城笑了笑,开口道:“这西武惹了麻烦,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我们北冥,还是作壁上观的好。待到那两国打到元气大伤,我们何愁捞不到好处?”   “丞相高见!”这下,他们才是对独孤城服了!整个太子党,除了独孤城,竟然没人能透析爷的意思,这样聪明的人不做丞相,还有谁能做?   炎昭虽然对独孤城看不惯已久,但是今儿个也欣赏了起来。   旋而,又有一人开口问:“殿下,既然如此,那您缘何不向众位都大人说明缘由,也省的他们还做着美梦,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劝谏。现下甚至还认为您独断专行,不配为储。若是您早日说了,他们……”   “若是爷早日说了,怎么会知道,在场的众位大人中间,有多少人对爷忠心不二。又有多少人会只凭借几件小事,便如同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不定?兰大人,你说是吗?”这话一出,冷冽的眼神徒然扫向炎昭下首的那个官员。   这话一出,那兰大人,当即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抬起头,看着对方诡谲而妖艳的眼神,登时呼吸都急促了半分,冷汗滑下,原本准备狡辩的话,到了喉间也已然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哆哆嗦嗦的起身,跪下开口:“殿下,臣,臣知罪!臣再也不敢了!”   这下,所有人刀子般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太子殿下说的墙头草,就是他?!   澹台凰也咽了一下口水,没想到官场上这么复杂,还有内奸!   “给你三句话辩解,定生死!”君惊澜凉凉睨着他,唇边笑意缓很温和,温和到让人胆寒。   那兰大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当即哆嗦着开口:“殿下,臣并没有背叛您!”   “一句!”太子爷轻轻敲着桌面,闲闲开口。   那人脸色一白,终于知道了君惊澜不是在开玩笑,当真是三句话,多一句都没门!于是赶紧又道:“臣是怕您被美色迷惑误国,而保持中立的陈大人前来拜访,臣就接见了他一下,也并没有投靠他们!”   “两句!”魅眸染上笑意看着他,已经含着些不耐。   他眸深如海,一眼望不到底,却又包罗万象,让人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那兰大人看着他的眼神,想了半天,终于是明白了。殿下要的其实不是辩解,是给殿下一个留下他性命的理由!他颤抖了半晌之后,赶紧开口:“殿下,臣其实是为了打入中立派的内部,为您谋取可靠的消息!”   这下,便是第三句了。   然而,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最后一句话是假的!而他所表达的,就是他剩下的价值,也是留下他性命的理由。   “既然是这样,那就辛苦兰大人了!”太子爷懒懒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   澹台凰也给噎了一下,偏头看了这货一眼,果真黑心肝啊黑心肝,果真会算计啊会算计!   兰大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终于放心下来。   但,很快,他刚刚放下的小心脏,又很快的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君惊澜把玩着手上的杯子,狭长魅眸扫着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也随之响起,“你告诉爷,爷该如何相信你?”   在场其他人的表情也一个比一个冷,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就应该被马上拖出去剁成碎片!背叛太子殿下,根本就是找死,别说是接见陈大人了,就是想一下都该死!所以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求情。   倒是一旁的独孤城开口:“殿下,臣听说有些毒药,定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能保证性命,殿下可以……”   他这话一出,那兰大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是觉得太子为了个女人不顾国家利益,所以他才有些想脱离太子党的意思,但是现下知道了太子的谋略,以及对方这么快就能知晓自己的意图,他哪里还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吃点这样的毒药,还当真是没什么,因为他以后是再也不敢有背叛太子爷的念头了。   然而,太子爷只是稍稍挑了挑眉,并不以为意。要使人信服,需以谋略,需以才智。但必要的时候,也该用些狠辣的手段让人知道厉害!可,绝对不是用毒牵制这样的方式。   他斜斜睨了跪在中间的人一眼:“听说兰大人老来得子,恭喜。那孩子如今已然十二斤三两,婴儿的血最为纯净,用来去去天牢的晦气很不错。兰大人以后,在和其他大人说话的时候,可要好好记着,掂清楚分量,别说错了。祸及家人!”   这话一出,这兰大人白眼一翻,险些没给晕过去!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殿下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过自己的儿子,甚至连重量都搞清楚了!要是自己再敢想什么背叛,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样想着,他飞快的磕头开口:“殿下,臣明白了!臣先前不过一时糊涂,臣明白了!”   其他人这样听着,都觉得殿下这次太仁慈了。这姓兰的犯蠢,在北冥,莫说是只手遮天了,殿下就是随便伸出一直手指头,都能把天给遮了!他还敢跟殿下玩心眼儿,真是活够了。   “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闲闲道,“都退下吧!”   “是!”众位大人一同起身,各自退散,   全部出门之后,又将门关上。澹台凰挑眉询问:“为什么留下那个姓兰的?你可不像是这么大度的人!”   他笑,轻声开口:“婚期将近,爷手下的人,也都只纠缠于慕容馥和你,该娶谁。但有楚玉璃的影响,外面不少人都纠缠于是应当娶你,还是应当娶楚七七,有这么一个人安插在他们中间,也能稳住一些,免得他们横生出一些枝节。你要知道,虽然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人,若是生出了枝节,爷都有把握一点一点的砍碎,但……你我成婚的时候,爷并不想看见任何枝节!”   澹台凰轻笑,表示明白。“不过,皇甫轩先前可告诉我,若是他处在你的位置,一定会答应和慕容馥的婚事。莫不是皇甫轩想不到这些?”想不到北冥和西武联姻的坏处。但是,这不可能啊……   “他当然能想到,但是他希望爷想不到!所以,他不会将这些告诉你,他总得防范着,若是爷真的没想到,却被你提点了,那岂不是……”太子爷缓缓笑了,有点轻蔑的笑。   于是,澹台凰终于明白了,这群才二十岁都不到的美少年们,到底有多么少年老成!   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开口道:“慕容馥应该快到了,你作为东道主,是不是该出去迎接了?”   她刻意跳过了自己进了这间书房,听了这么多机密的事情不提。直接提及慕容馥将到的事儿。   他自然能感觉到她刻意跳过的意图,笑了笑,也没去戳破她,开口:“爷确实准备了大礼迎接!”   “大礼?”澹台凰挑眉。   他懒洋洋的起身,行云流水般的伸了一个懒腰,方才拉着她出门。缓声笑道:“倒也不是爷准备的,是小星星准备的。爷不过是昨夜睡前告诉它,今日慕容馥要来,如此诚心,爷要好好考虑考虑……”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这样的话给那只一条到晚想着争宠的狐狸狼听见了,不得疯了才怪!也就是说,不仅仅她给慕容馥准备了礼物,小星星童鞋也准备了!“它准备了啥?”   “在后院,你去看看?”他挑眉而笑。   澹台凰会意,要看自然是她一个人去看,要是君惊澜也跟着去了,小星星童鞋以为自己的想法暴露,说不定就不出手了。而且那只狐狸狼聪明的很,要是看见了君惊澜,说不准还能知道他的企图!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一个人去!不过,今日……”今日进了书房的事儿,她还是想说。   他轻笑了声:“爷说过了,你求多少,爷便给你多少。不求,爷同样毫无保留的给你。”   “你就不怕我背叛你?”毕竟她是漠北的公主!   他魅眸微挑,忽然又笑:“你不会!”   “为什么?”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没有爷的爱抚,你的胸部难以再有突破!”某人正经了几句,又开始犯贱。   澹台凰狠狠磨牙,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加上一个大脚印。转身往后院去了,从今天起,她拒绝和随便和贱人说话……   到了后院,忽然听到一阵狗吠声!她嘴角一抽,敢情这心小星星童鞋想学狗叫将人吓跑不成?饶过了院墙的拱门,往前方一看,她微微抽搐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   只见,整个院子之内,到处都是狗!黑的,白的,红的,花的等等,颜色很齐全。哈士奇,泰迪,狼狗,牧羊犬等等,种类很繁多。   而高台之上,站在一只银光闪闪的狼!它银色的皮毛,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辉,两只后蹄蹬地,前爪在半空挥舞,还颇有种万兽之王在开会讲话的架势!   右前爪拿着一根棍子,貌似在作指挥!   澹台凰的眼角又抽了抽,敢情这货是在训狗呢?   只见星爷,棍子往前,众狗们飞快的往前俯冲!它又忽然停住不动,众狗们也一同站住,瞪大了眼看着它。   接着,它又往下面挥了两下,众狗们开始:“汪汪汪……”   往上面挥了几下,众狗们开始咬牙切齿,似乎是在咬人!   很快的,星爷就看见了门口的澹台凰,狼头微微抬起,一副十分高傲的样子:“嗷呜!”你这个苦逼也来了?星爷知道你也被主人抛弃了,来来来,让我们携爪弄死慕容馥!看见星爷的英明决策了没有,跟星爷的比起来,你想的那些鬼主意,是不是都弱爆了?   澹台凰有点木然的看着它,心中思考,难不成这货,是想表演给慕容馥看不成?   但是她显然想多了,就在这会儿,门口忽然有人禀报:“倾凰公主,西武女皇来了!”   这话音一落,星爷当即一挥指挥棒!眼神直视门口的慕容馥,太子府虽然很大,但是这地方五十米之后是直直对着大门口的,这就是星爷选在这里训练的原因!   它这样一挥,所有的狗狗全部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慕容馥!   紧接着,小星星童鞋把棒子往前头一挥,又往下头一扬,狗狗们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   澹台凰慢慢的回忆了一下小星星童鞋方才训狗的动作,往前是冲,往下是咬!那,慕容馥……她想着,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她表示很同情,非常同情之后,她又飞快的跳了起来,大声开口:“快点关上大门,西武女皇前来,我们要好好招待啊!”关门打狗,变成了关门放狗!澹台凰太开心了!   门口的人当即领命,然后,慕容馥惊恐的瞪大眼,看着一众狗凶神恶煞的对着自己冲来!   登时面色一白,所有作为女皇的形象尽失,大声开口尖叫:“啊……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朕挡着!”   “是!”宫人太监们几乎是含着眼泪挡在她面前,她这是来太子府看君惊澜的,这带刀侍卫也不能跟着进来,是以全部被澹台凰一声令下,关在门口。现下就剩下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挡在慕容馥的前头表示衷心!   但是他们的衷心,是半点都不会让狗狗们理感动的,它们非常贯彻的实施了星爷的指使,往死里把这些人痛咬了一顿。一时间整个太子府的门前惨叫连连,门口慕容馥带来的那些侍卫想进来护驾,可惜太子府的大门关着,他们也没那个本事硬闯!   宫人太监们被咬残了一个七七八八,三只英勇的大狼狗终于冲破重围,对着慕容馥扑去!   各种鸡飞狗跳!   然后,就听见慕容馥的大声呵斥:“你们这些疯狗,放肆,都给朕滚开!朕要灭了你们九族!”   韦凤、凌燕等人在不远处深深叹气,看来慕容馥是真的被刺激狠了!要灭了这些狗的九族,话说她知道它们的九族分别是谁谁谁吗?   “啊——救命啊!啊朕的腿……”   “朕的胳膊!”   “啊——滚开!滚开!”   澹台凰站在门口,看着慕容馥被狗咬得那么惨那么残,久久不语。小星星童鞋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澹台凰的身边,抖着自己的右后蹄,得意的嗷呜:“嗷呜!”怎么样,跟星爷比起来,你吩咐韦凤她们做的那些,真的弱爆了吧!   澹台凰木鸡一样点头:“是的!”跟它比起来,她的主意是真的弱爆了!君惊澜这养的是一只什么狼啊,幸好没这样整她。不然,不然……   “嗷呜!”星爷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始悠闲剔牙,放心,星爷不会这样对你的,因为这样对你,主人不会原谅星爷,想想上次给你下了一包泻药,星爷就少了一年的天山圣果,不划算!争宠诚可贵,零食价更高,所以大度的星爷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终于,慕容馥倒下来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咬昏了,还是咬死了。太子爷也终于姗姗来迟,“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还不将这些狗驱逐出去,快请御医!”貌似很着急,而他这样说着,狭长魅眸状若不经意的往小星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眼神没叫小星星瞧见。   星爷听见这话,脸色瞬间绿了!   澹台凰当即偷笑,这又是在给慕容馥树敌啊!他对慕容馥多好,小星星八成就能把慕容馥搞得多惨!   于是,星爷转过身,伸出一只前爪:“嗷呜!”澹台凰,我们握手合作!弄死那个女人,看在你刚才那么聪明,知道叫人关门的份上,星爷承认你这个合作伙伴!   澹台凰也热心的伸出一只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在他们亲热握手之间,慕容馥带来的,还没被咬晕的宫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府的御医怒吼:“你说什么?女皇的腿没救了?”   “是的!咬伤了骨头,怕是站不起来了,以后或者还会染上狂犬病……”御医很诚实的开口。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对着星爷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那妖孽养出来的动物啊!真他妈神了!   星爷潇洒的一拨流海,往外走:“嗷呜……”星爷永远最牛逼!还愣着干什么,走,你还有啥招数?咱接着用……最好弄死她算了,来,我们在星爷的带领下为民除害!    ☆、【044】爷的神鸟,人家还惊魂未定呢!   他们两个还没走出去,但是慕容馥的神经已经彻底崩溃,大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朕的腿,朕的腿怎么可能没救了?庸医,你根本就是庸医!”   庸医先生沉吟了一会儿,十分老实而有自知之明的道:“若是跟神医门的人比起来,小的确实是庸医,但是单单和我北冥,和天下的一众医者比起来,老夫的医术还是佼佼者,女皇陛下可以请神医门的人为您医治!”   这话看似没什么,但事实上是夹枪带棒的!   天下人都知道,神医门的前两代传人,是太子殿下是生父。接着便是前南岳皇后,而这个人是太子殿下的干娘,不问事实已久。剩下的就是天下第一公子百里瑾宸了!公子宸的脾性谁都知道,就慕容馥这德行,怕是死在百里瑾宸的面前,他也不会出手去救!   没有一个嚣张傲慢的人,会喜欢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嚣张傲慢。   可他这样一说,慕容馥倒是沉寂了一些。也没向君惊澜讨人情说求南宫锦帮忙,心中似乎是已经有了计较,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既然是这般,你就先给朕处理包扎!”   “是!”其实按照他的脾性,刚刚被人这样骂了一顿,也不想医治了!但是人家是女皇,没办法,嗯,让老夫想想,上次夫人来太子府,说哪两种单独用都是疗伤圣药,而组合在一起,就会另伤口剧痛无比来着?   好像是千叶芹和紫兰熏。全天下除了夫人和公子宸还有他这名“庸医”,就没有人能明白这个了,他就偷偷的用用好了!   而在他用药的时候,君惊澜好看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神情似笑非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永远不要仗着自己的地位,随随便便的对着下面的人随便咆哮,因为他们如果怀恨在心,会抓住一切机会来报复和阳奉阴违!最终倒霉的人,会变成自己。   待到大夫给慕容馥包扎完,慕容馥的表情反而疼到扭曲了!她确实是没明白为什么上药之后好像更疼了,又听得大夫开口嘱咐:“女皇陛下,请您一定记好了不可动怒,一定要好生静养。虽然被狗咬过之后,您体内的毒素小的已经想法子用药物控制住了,但是您还是万万不可随便生气,否则急火攻心,就容易血液逆流,到时候若是染上狂犬病,怕是神仙都救不了!”   话是这样说着,心下其实已经在腹诽。虽然你这乱咬人的状况,和狂犬病也没什么两样了,但好歹你现下神智还清醒,勉强还有救不是?   慕容馥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个郁结之气全部抒发了出去,方才开口:“朕知道了!”既然是这样,她便万万不能动怒了!   然而,不远处的澹台凰和小星星听了,登时心中大乐!一人一狼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这样,他们就气疯了慕容馥好了!染上狂犬病什么的,似乎也挺不错的!   大夫退下,很快有人将慕容馥扶起来,并准备了十分华美而精致的代步轿辇。   坐上去之后,她语气和面色都不太好,看着君惊澜,沉声问:“北冥太子,你府上缘何会有这么多疯狗,这是要给朕一个下马威不成?”   这话一出,太子爷当即笑道:“女皇多虑了,这几条狗从何而来,本太子并不知晓,但本太子定然会给女皇一个交代!”   他这话音一落,倒是一旁慕容馥那也被咬惨了腿,新上任的内侍监尖着嗓子开口:“交代,女皇的腿都成了这样,北冥太子,你交代的起吗?”   这话一出,一阵银光闪过!   恍若一条闪电横向劈来,在空中掠出一条杀气蒸腾的线!“嗷呜”一声,狠狠的一口咬上了那不知死活的内侍的脖子!   “嗷呜!”   “啊——陛下,救命!”内侍监大声尖叫。   还没人来得及救命,小星星已然松口。一溜烟窜回了君惊澜的身边,神态表情,十足的趾高气昂!星爷的牙齿是有毒的,咬一口就够他死的了,对主人不敬的人,除了澹台凰还安然的活着之外,其他所有人已经全都死了!   这下,慕容馥的脸色更沉了!她是真的喜欢君惊澜不错,但这种一见钟情的喜欢,并不能让她迷失心智或是丢掉作为女皇的尊严!眼见那内侍监被咬了之后,开始浑身抽搐,而太子府竟然没有一个人都给他请大夫的意思!   慕容馥最后一点因为爱慕而生出的忍让也消磨殆尽!她倒不在乎一个区区内侍监的一条贱命,但却很在乎自己的颜面!是以冷声开口:“北冥太子,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打狗也要看主人!朕的内侍监已经被你杀了一个,今日又是一个,你不觉得你似乎过分了些吗?”   “女皇陛下,似乎是您的内侍监无礼在先,若不是打狗也看了主人,太子殿下定然会下令将他剥皮拆骨,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小苗子尖着嗓子在一旁接话。   他这话一说完,慕容馥冷冽的眼神当即扫了过去:“朕与你主子说话,你一个狗奴才插什么嘴?”   这话一出,小苗子低下头,当即不说话了。   心中却只剩下冷笑,原本不甚喜欢澹台凰,甚至还在一定时期中怀疑过爷的品味。但是相比之这个飞扬跋扈眼高于顶的西武女皇,澹台凰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原来女皇也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一句话吐出,意味不明。   这笑很美,但慕容馥却没有心思欣赏,一瞬之间脸色却更难看了!这君惊澜,不就是在讽刺自己骂这个小苗子,也一样没给他脸吗?这样一算,还反倒是扯平了!   沉着脸沉默了片刻,但身为女皇这么多年积压的威重,终于让她憋住了满心的怒气。看着君惊澜那张冷艳而摄人心魄的容颜,皮草肉不笑的开口:“那,北冥太子方才说要给朕一个交代,不知是何交代?”   她这说话之间,那内侍监已然浑身抽搐着倒地,嘴里还戚戚然的叫着:“陛下,救命……”   可,慕容馥此刻却连一个正眼都吝于施舍给他,自顾看着君惊澜,等着对方回话。   那内侍监在地上抽搐着,抽搐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没气了。那双眼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而慕容馥身边剩下的那些宫人,也只感觉自己的脚底一阵寒气往上涌,方才为女皇挡住那些狗的,第一个冲锋陷阵上去的就是内侍监总管大人,但是现下就这样死了,女皇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句句话也并不关系他们这些下人的生死,那她还有他们命都不要,冲上去相护的价值吗?   而太子爷听了这话,也看都没看那死在地上的人一眼,微微笑了笑,回了慕容馥的话:“本太子会命人把那些狗的腿都剁了,送到女皇的面前,将腿赔给你!”   这话一出,小苗子险些笑出声!星爷一只前爪捂着狼嘴,笑得很淑女。而不远处的澹台凰等人也开始憋笑……   这不就是在讽刺慕容馥那也是狗腿吗?澹台凰今儿个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死妖孽嘴贱不单单是对着她一个人。   他们都高兴了,慕容馥的脸色自然又沉了!一双阴凉的眼看向君惊澜,当真是蛇蝎一般的目光。这男人,真是狂妄!若不是自己前来北冥联姻,是为了获得北冥的支持,她决计不会如此忍气吞声!而联姻的方式,也不会就是自己来嫁人,而是请他君惊澜到西武做王夫!   就在她气得险些神经崩溃、吐血三升之间,远远的,看见澹台凰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一路小跑着过来,而澹台凰的身后,则跟着凌燕韦凤等人!   她们的面上全部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乐颠颠的运动。   一路跑到了慕容馥的跟前,澹台凰好像是完全没看见人家那包成了不知是木乃伊还是粽子的腿,抬起头,笑嘻嘻的开口行礼:“见过西武女皇!”   这该有的礼数嘛,自然是不能少的!   慕容馥看见她就是一肚子的气,可是偏偏这里不是西武,没法子下令将澹台凰拖下去斩杀了。是以只能忍气吞声道:“倾凰公主就住在这里吗?”   “矮油,女皇,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澹台凰说着,还羞涩的跺脚,看了君惊澜一眼,那眼神豪放中带着压迫,压迫中却还有点不好意思,脸色绯红,引人想入非非。   慕容馥越看她的这表情,就越觉得君惊澜已经被她玷污了八百遍!登时把脸都气绿了……她堂堂一个女皇,就算不三夫四君,屈尊降贵的嫁给一个男人,怎么也该得到对方的忠诚和尊重吧?他们倒好,看这样子就早已珠胎暗结了!   但,很快的她又冷静了下来。其一,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她现下气死,气疯了也都是没用!其二,方才大夫说了,她不能生气,要是真的染上了狂犬病,不能治好就惨了,就是能治好她慕容馥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故而,她往死里压抑住了怒气,却还是笑:“公主豪爽,朕深感钦佩!”   这话么,就是在讽刺澹台凰不要脸面,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却跑到一个男人的家中住着,她口中的豪爽,大概是可以当成放荡来理解的!   但是澹台凰却好像半点都没感觉到她的映射含义,笑眯眯的道:“西武女皇明明知道北冥太子和本公主已经有了婚约,还不远千里万里而来,跟女皇比起豪爽,本公主真是远远不及!”   倘若慕容馥方才的豪爽是该解释为放荡,那澹台凰口中的豪爽就可以解释为下贱了!   慕容馥登时又是一笑,不再说话。澹台凰伶牙俐齿的紧,严格说来也不可谓不聪明,上次在东陵皇宫就干上过一次,她没有讨到任何便宜,今日也无意再跟她斗嘴:“公主请吧,朕和北冥太子还有些话要说!”   “哦!好!”澹台凰很好说话,手一挥,带着一众人往前跑。   跑了几步,就脸慕容馥都开始诧异她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她又带着人折回来了。在她面前原地踏步着跑了几步,笑容满面的道:“女皇,今天天气甚好,春光明媚,不如我们赛跑吧!”   这话一出,慕容馥险些没被噎出一口老血!狠狠的瞪了她半天,似乎是想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就是看见自己被狗咬了,所以故意上来要跟自己赛什么跑!贱人!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生气,万万不能生气,生气了才是叫这小贱人得逞了。一直在心中自我安慰了半天,才终于憋住了那把冲天的怒火!   一旁的星爷听了很开心,悄悄的对着澹台凰竖起了大拇指!就是应该这样气她,一切都是为了让慕容馥染上狂犬病!加油,星爷看好你哦!   见慕容馥不说话,澹台凰又开始十分热情的接着相邀:“本公主是听说了,人被狗咬了之后,跑步都格外快!女皇陛下不跟我们一起吗?给我们一个机会瞪大双眼看着您狗一样的飞奔速度吧!”   “噗……”成雅没忍住,笑了。   太子爷狭长魅眸染笑,但到底没有笑出声。   她这一笑,无疑是给已经快被气疯了慕容馥火上浇油!恶狠狠的瞪着她们主仆二人:“澹台凰,你——”   “怎么了,本公主说错什么了吗?”澹台凰眨了眨眼,娇俏的面容上满是懵懂之色,看起来十分天真,又接着补充道,“本公主要是不甚说错了什么,还请女皇陛下不要生气,你知道的,本公主是漠北人,对中原的文化不是很了解,所以说错话什么都是难免的!”   “哼!”慕容馥冷哼了一声,因为不了解,所以说错话是难免的?她当她慕容馥是傻子不成?“公主若是真的不了解,那缘何你的侍婢会笑?”   “啊?”澹台凰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瞅了一眼成雅,又回头开口,“女皇,你搞错了,她是在放屁!”   “用嘴放屁?”这四个字一出,慕容馥那原本就黑成了包拯的脸色,登时又绿了!跟澹台凰这个没有素质的人讲话,直直的让她说话都没有素质了起来。   澹台凰闻言,认真点头,指着成雅道:“确实如此,这是她们家祖传的一门特殊气功!成雅,再放几个屁女皇听听!”   成雅要笑不笑的抬头看一眼慕容馥那被气得五颜六色的脸,忍不住又:“噗!”了一声,想着公主刚刚挤兑人家的那些话,禁不住又噗了好几声!   当真是一门很特殊的气功!   慕容馥脸色简僵直了半天,终于又发挥了忍者神龟的精神,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再次憋下了!大夫说了,她应该静养,不应该动怒,万万不能着了澹台凰这个贱人的道!她忍着。   见她表情又沉寂了下来,澹台凰笑眯眯的道:“那既然女皇舍不得给我们看您狗一样的飞奔速度,我们就先接着跑步去了!女皇也别急着回去,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再走吧,本公主和太子都不嫌弃你!澜澜宝贝儿,过来亲一个!”   她说着,张开怀抱,笑眯眯的看着君惊澜。   这下,不仅仅慕容馥的脸黑了,星爷的脸色也严重绿了!狠狠的刨土,怒视着讨厌的澹台凰,你这个蠢女人,你装过头,装过头你造吗?   太子爷听着她这一声深情的呼唤,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也在下一秒心情大好,在慕容馥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往澹台凰的身边走。   然后……   “吧唧!”一声,在他白瓷般的玉颜上亲了一口!   又十分猥琐的伸手摸了一下,啧啧感叹:“真光滑啊,真光滑!”   然后,太子爷抓着她的手,一路犹疑到自己的胸口,狭长魅眸看向她,暧昧笑道:“太子妃,爷身上更光滑!今晚想摸摸么?”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几乎气得慕容馥恨不得从轿子上下来,一拐一瘸的狂奔出去,从此不便不必再看见这两个惹人讨厌之人的身影!但是她到底丢不起这么大的脸,是以狠狠的咬着牙,坐在轿子上没动!   倒是星爷抽搭了几下鼻子,一只前爪捂着狼嘴,一拐一瘸的哭着跑了!星爷的人生为什么这样苦逼,不是慕容馥就是澹台凰,就不能让它和主人成双成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哭着跑了一半之后,忽然想起来,要是自己跑了他俩更出格可怎么办?   于是,跑了一半,都回来了!不行,星爷还是得盯着他们!   澹台凰的脸上其实也不太好看,她现下要是马上推开他,必然等于告诉慕容馥自己是在演戏!但要是随着他的意思应和一句,这死妖孽定然会当真,并且是一定要她当真!哪一种似乎都不太好……   虎着脸瞪了他一会儿,他亦只是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终于,她灵机一动,脸色红红扫了一眼他的裆下,半咬着唇畔开口:“讨厌!爷的神鸟,人家到今日想起来,还惊魂不定呢。今晚还是算了吧!”   说完,羞涩的抡起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表情害羞,眼神恐怖。警告:再特么捣乱,老娘宰了你!   这其中的波涛安暗涌,自然只有他们这两个局内人明白!局外之人定然是无法明白的,在他们看起来,只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深情极了,感情已经从精神发展到*,从能做的发展到了不能做的。   尤其起初还不明白神鸟是什么玩意儿,但瞅着澹台凰那猥琐的看着君惊澜裆下的眼神,不明白也很快的变成明白了!登时那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星爷却满意点头!嗯,澹台凰是个识相的,知道即时打消主人的猥琐念头。一定是今日被星爷整治慕容馥的英勇风姿吓到,终于知道了收敛!   澹台凰说完之后,羞涩的跺脚完毕,转身小跑着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她跑步离开,都是一副我们是朝气蓬勃的好青年,我们热衷于锻炼身体的样子!   太子爷今日心情大好,澹台凰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第一次主动献吻。不同于那次在东陵的报复性回吻,也不同于那日在湖中的啃咬。这让太子爷现下看着慕容馥,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斜斜睨了她一眼,开口道:“女皇专程而来,还是进去坐坐吧?一会儿便要用午膳了!”   倒不是他要留,而是那小狐狸方才说了,她和自己都不会介意慕容馥多留一会儿,显然是还有后招等着招待她。他自然是不会破坏她的计划……   慕容馥气都气饱了,还有什么心情用午膳!要是不怕就这样发火出来,会真的染上什么狂犬病,她早就咆哮了!冷着一张脸,刚刚准备说走,却忽然想起来这似乎是君惊澜第一次主动留她,这其间深意又似乎不可错过!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了暂且留下来!   “北冥太子如此盛情,朕就却之不恭了!”慕容馥点头,强行让自己的面上又多了几丝温和的笑意。   ——俺是月底了,月票再不投就过期了的分割线——   澹台凰带着凌燕等人往前面又小跑了一阵,所有人全部停下步伐。   四个小丫头回忆起慕容馥被气得快吐血的惨样,当即笑得左摇右晃,根本停不下来。   但澹台凰的脸色却很不好看,漠然扫着成雅,开口道:“成雅,你刚刚很有意思吧?”   “啊!是的,公主,是很有意思!”成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公主你是没看见啊,我一直盯着慕容馥的脸啊,那个五颜六色,七彩斑斓的转换,实在是太逗了!哈哈,笑死奴婢了,哈哈哈……”   “嗯,是的,很好笑,你多笑一会儿!”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害怕的沉默了下来,觉得澹台凰好像是有点生气。但是成雅一个人,犹未反应过来,还一个人兀自笑得开心:“哈哈哈,是的,我从来就没见过堂堂的一国女皇,被整成这样还气成那样,偏偏还什么话都憋着不能说,啊哈哈哈……”   她一个人还在乐颠颠的笑,凌燕和韦凤,尤其胆子最小的韫慧,看着澹台凰的脸色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成雅又乐滋滋的笑了一会儿,偏头问:“呃,你们怎么都不笑啊,难道不是很好笑吗?噗,哈……”   哈到一半,她终于注意到了公主的脸色不好看!登时反应了过来,站好了身子,完全不敢笑了。这,这是怎么了!她是做错什么事儿了,还是说错什么话了?   “怎么不笑了,多开心的一件事儿啊,接着笑呗!”澹台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成雅回忆了一下,算是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那会儿似乎就是因为自己这一笑,险些出了乱子!要不是公主及时反应过来,说了几句话圆融了一番,她现下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小命在!   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公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过您方才不是已经化险为夷了吗?”   “那你试想一下,倘若我方才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化险为夷。最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们的一切企图,全部被慕容馥看透,而你成雅,还焉有命在?”澹台凰皱着眉头冷声呵斥。   成雅终于低下头,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澹台凰却没因为她这模样而心软,选择不再训斥,反而语气更加凌厉了几分:“你要搞清楚,我们面对是什么样的人,你一个错漏,不仅可能让我们满盘皆输,也会赔上你的小命!遇事无法沉着冷静,就连憋笑都憋不住,若是有了大事,我如何敢用你?”   这下,成雅腿一软,当即跪下认错:“公主,奴婢真的知错了!”她明白了,公主要斥责她的不是不应该笑,而是不够沉着,试想若她们现下在办的不是这样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大事,她出了这样大的错漏,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见她都跪下了,面上眼底也是一派诚恳,澹台凰也终于相信自己的话她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开口道:“知错了就好!”   顿了顿,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一片舒卷的白云,而看似晴朗的天,却有半丝阴云笼罩。叹了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预感,总感觉前方会有一件未知的大事等着她去做。这种预感从听见娜琪雅嫁给了二王兄之后,就一天比一天强烈!   故而,她才会渐渐对自己的身边的人越来越严苛。她真的但望,只是她想多了。   低头看了成雅一眼:“好了,起来吧!慕容馥还等着我们招待呢,不把她气出个狂犬病什么的,我还真的不想罢休!任务交给你们了!”   “嗯!”四个人点头,虽然有了成雅刚刚那个小插曲,但是她们很快又重新激动了起来。   任务交给他们,澹台凰就先走了。绕过廊檐,一路往前厅,远远的便看见君惊澜和慕容馥一起饮茶。一个噙着一副懒散表情,一个不断急切的表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有很重的违和感,也就是因为违和感很重,所以澹台凰心情不错!   笑容满面的进屋之后,慕容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充分的表明了她对澹台凰的不喜。   澹台凰也不以为意,她能讨得她喜欢就奇怪了。她进殿之后,往君惊澜身边的板凳上一坐。笑着开口:“女皇,本公主昨天听了一出戏,可有意思了,不知道你要听吗?人本公主已经请到了,还请女皇赏脸啊!”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也请来了,她还能说自己不想听吗?慕容馥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和君惊澜在一起坐了半天,她心中的郁结之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所以现下也还能勉强劝慰自己点头开口:“嗯!既然公主有此雅兴,朕又怎好拒绝呢,公主请吧!”   说完之后,她其实也没打算听什么戏,转过头便接着和君惊澜说话:“北冥太子,这京城……”   她话说到一半,门口忽然有京腔唱起,将她的话打断:“官人……你好狠心!”   慕容馥眉心一跳,额角的青筋稍稍的暴动了一下,但是被她强制性的压抑住了!接着开口:“北冥比起我西武,确实是……”   “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官人!”这一句是川剧的口音唱的。   慕容馥面色变绿,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种很离谱的念头,认为“臭不要脸的”,这几个字其实就在骂她!   接着,两个穿着戏服的人,一男一女,从门口进来了。“官人哪……”   然后,韫慧开始操着一口非常不熟练,发音不标准,调子很欠妥的京剧口音,开始咿咿呀呀的唱。唱的故事的,大概就是一个秀才进京赶考,走的时候,和未婚妻约好了,待他衣锦还乡,便来迎娶她过门。   岂不知,这秀才最后高中,却因为长得太英俊,被选作王夫!   等慕容馥勉强听懂了韫慧那乱七八糟的唱腔之下,隐藏的故事,登时脸就黑了!这一字一句,不就是说澹台凰才是人家的正室,自己就是那借着权势,活活拆散人家的女皇吗?   因为韫慧唱的内容太过感人,成雅终于动情的上去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血泪诉控。操着川剧的口音瞎唱,最后大致也是把意思唱明白了。就是自己全部都是被逼的,女皇以权势迫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会儿,门口雷霆一声口:“你们在干什么?!”这又成了二人转的腔调!来着穿着一身龙袍,和慕容馥衣服的颜色很相像。   那两人吓得面色一白,手很快的放开。   慕容馥原本还想拉着君惊澜说几句话的,但是现下说半句话的心情都没有了!铁青着脸色看见这几人,尤其那个扮作女皇的人,不仅仅衣服穿的和自己很相似,脸谱都画的和自己的模样相若!   然后,韫慧好成雅上前,咿咿呀呀的操着自己各自的古怪唱腔,杂七杂八的乱唱一番,大抵是他们真心相爱,希望女皇成全!   女皇愤怒甩袖,转过身:“想都不要想!”最后一个音色,京腔拖长!   就在这会儿,“砰”的一声巨响。似乎一道天雷乍起,凌燕在屋顶高声道:“此等帝王,有辱天命!天狗,下去咬死她吧!”   她脚边的小星星童鞋对着她狠狠磨牙,认真的:“嗷呜!”下次介绍星爷的时候,记得介绍成天狼你知道吗?什么天狗。   嗷呜完毕,对着韦凤女皇冲来,一阵乱咬,似乎是真的在咬,而事实上没咬。然后,韦凤又操着二人转的口音躺在地上大哭不止:“哎呀!救命啊,朕的胳膊啊,朕的腿的,朕的龙蹄啊……”   慕容馥此刻的脸色几乎让人不敢去看!她整个人的牙齿都磨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将澹台凰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官人,奴家想起来了,我们国家不是有一个包大人吗?他大名包拯,被百姓戏称包黑炭。传闻他脸黑如炭,断案如神,就连皇帝陛下的脸面都敢不给,我们这就去找她给我们支持公道!”韫慧那京剧终于唱的标准了一点。   成雅握着她的手,深深点头:“走!我们这~就走!”中间的调子状的很有味道!   而就在这会儿,地上的韦凤女皇,终于爬了起来,袖袍一挥,发挥自己变脸的本事!一张女皇的白脸,很快的变成黑脸!   “咦!女皇的脸怎么变成了包黑炭!”韦凤惊愕的瞪大眼,似乎不敢置信。   其实。慕容馥现下的脸色,也就跟那黑炭相差无几!   接着,凌燕站在屋顶,开始敲锣打鼓的唱歌:“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一张黑脸吓死人,很多爪牙在身边……”   “砰!”慕容馥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眸中很快的染上了狂躁的色彩,但,这狂躁的色彩,将她自己都狠狠震惊了一下!她很快的明白过来了澹台凰的企图,对方其实就是故意气她!   气得她神经崩溃,终而发火!完全不受控制,以至血脉逆流!很快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终而,狠狠的压制住了狂躁之气之后,直直的被气得晕了过去!   往地上一倒……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瞅了她一眼。摇头道:“太脆弱了,实在是太脆弱了!”   其实一旁的太子爷也想笑半天了,懒洋洋的笑道:“她能撑到把戏曲听完,爷就已经很欣赏她了!送女皇回驿站吧!”   下人们闻言,知道这似乎是一场捉弄,却也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依言上前,把慕容馥抬走。   凌燕、韫慧、韦凤、成雅、小星星童鞋功成身退!   “开心了?”他笑问,眸中含着戏谑。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嘟囔道:“勉强!”   太子爷正准备说句什么,门口忽然有人急急忙忙的进来:“爷,不好了!外面,外面很多风言风语,老百姓们听了这么些话,对太子妃都有很大的成见!”   “说的什么?”太子爷微微挑眉,却很快又径自开口,“你先别说,让爷猜猜!说太子妃是红颜祸水,介入爷和西武女皇之间,坏我北冥大事。祸国殃民,狐媚转世,是也不是?”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竟然瞬间得意了!瞪大了眼看着君惊澜,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你不是总说老娘没有做“红颜”的本事吗?你们北冥的百姓可比你有眼光多了!   倒是那下人一愣,没想到爷已经猜到了!“是,是的,不知道这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丞相大人说要是再这样乱传下去,就是北冥不乱,漠北也要声讨了!”   太子爷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放下手中的杯子,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也该来了吧!”   话音一落,几道身影,就在此刻,十分赶巧的出现在半空。正是失踪了几天的独孤渺和拓跋旭两人。他们这是按照君惊澜的意思,去请什么苦灯大师,说是对澹台凰好,而且是一口咬定,所以他们两个就将信将疑的去了!花了不少功夫,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人给请来,这一进入皇城,就听见不少人都在编排澹台凰的不是。   一见他们,太子爷当即笑了笑。将一张纸条递给他们:“让苦灯大师将这些话都传出去,这个局,便破了!”   他们凝眸一看,那句子的大意就是澹台凰是天命贵女,嫁入北冥,必然昌盛,千秋百代。这是上苍的意思,天下人都不得违逆!   在北冥人心中,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但是传言听多了,他们也开始怀疑太子殿下被转世的狐妖迷惑了,故而开始对澹台凰有成见。而影响力很大的,则是苦灯大师,他是得道高僧,百姓们大多信佛,这些话要是从苦灯大师的口中说出来,他们定然会相信。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这下,几人都瞪大了眼看着他,没搞错吧?几天前都算到了今天会出什么事儿?   太子爷对这样的目光似乎早已习惯,并不以为意。   而就在这会儿,小苗子急匆匆的进来禀报:“爷,漠北大皇子有急信送到,请您亲启!”   ☆、【045】三王之争,男人们的勾心斗角!   “写的什么?”听说是澹台戟的信件,澹台凰第一个就把脑袋伸了过去。   然而君惊澜却很快的将信件收入袖中,一副没打算给澹台凰看的样子。   一霎之间澹台凰的脸色就黑了,不耐烦的伸手:“拿来!”   他扫了她一眼,旋即懒懒笑道:“王兄给爷的信,你要知道做什么?”   澹台凰又虎着脸看了他半晌,却见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是真的没打算给她看。登时脸色又难看了几许!   瞪了半天,他的态度也没软化。终而将手缩了回来,不悦道:“不给就不给!这事儿不说,但你总得告诉我,这写谣言都是谁散播的吧?”虽然难得被人家骂一次红颜祸水,这一点很值得骄傲,但是这背后捅刀子的人是谁,不抓出来心中不爽!   “猜猜看?”他挑眉,笑看着她。   这眼神让澹台凰看出了一点侮辱性意味,好像就是她不该问,应该聪明绝顶的猜出来才对!这样的眼神成功的刺激了一下她那传说中的自尊心,澹台凰很快的机智了不少,在脑袋里面过滤了一边北冥现下的人!   慕容馥,很有可能是她做的,但是如果她有这样的智谋,知道利用百姓之口来逼迫上位者,她今日也不会登门来找侮辱了!   皇甫轩……潜意识里,她不希望是他做的。毕竟他们是朋友,而且,皇甫轩这个人傲气的很,应当不会用这种手段。   笑无语,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否则也不会帮她去弄驿馆的图了。   君惊澜政场上的敌人……也不会,他们会更加希望君惊澜和自己在一起,因为慕容馥在眼前来看,所代表的力量太强大。倘若君惊澜真的娶了慕容馥,他们取代他成为皇帝的美梦,恐怕也就只能破碎了!   这些人全部都排除之后,也就剩下楚国那几个人了!   分析完毕,挑眉开口:“楚玉璃?”   这三个字一出,他登时就笑了。不置可否的笑意,却有半丝诡谲莫测的杀意在眸中流转。   这表情一出,澹台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楚玉璃!   “可是楚玉璃未免也太闲了吧?他要是这样搞,最后成功了,结果也不过是你娶了慕容馥。他楚国想联姻的事情,还是没戏,既然这样,他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裳?”若是按照这样分析的话,真能把楚玉璃也给排除出去。但是除了他,没有旁人了!   拓跋旭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而澹台凰这话音落下,他反而笑了。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如玉长指轻轻在桌面叩了几下,表情诡谲的看着澹台凰。   这眼神,怎么看都有点阴测测的,还颇具廷尉衙门审问犯人的调调。   澹台凰脸色一变,狐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叫楚玉璃去做的!”为毛她觉得他这眼神,看起来好似她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她话音一落,他魅眸微微眯起,泛出几丝冷冽的波光,扫着她闲闲道:“楚玉璃为什么这样做,那就要看太子妃前几次与他相见,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了!”   话语一落,一阵酸味扑鼻而来。   她嘴角一抽,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她魅力四射,成功的迷惑了楚玉璃,故而能让楚玉璃不惜放弃了这次联姻,也要破坏了漠北和北冥的婚事?   但是,这可能吗?   看着他明显不高兴,甚至像是在盘查出轨妻子的表情,澹台凰的嘴角狠抽搐了几下。   十分无语的开口:“我也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见面是在客栈,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将他好好编排了一顿,最后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第二次也就是前几日,吃了一顿饭,下了一盘棋。”   “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见面,你编排了他,他却没有为难你,放你走了?确定是第一次?”君惊澜微微挑眉,觉着以楚玉璃的性子,不太可能。心若琉璃么,楚玉璃这个人看起来温和宽厚,但是寻常人是无法获悉他温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多少凛冽杀机。   她编排了他一顿,还能活着出来?若当真如此,还能算作一个奇迹。或者,从前见过?   澹台凰老实的点头:“是这样的!”   这下,倒是让从来都料事如神的太子爷,眸中闪过半丝惊诧。如同他,如同楚玉璃,都不可能是会对谁一见钟情的性格,但是楚玉璃这样的表现,也着实是奇怪了一些。   而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进来禀报:“爷,丞相大人去而复返,说是有要事求见!”   “嗯!”他缓缓起身,看着澹台凰笑道,“这几日爷或者会有些忙,你若是想爷了,可以晚上去爷的床上找……”   “你可以滚了!”澹台凰黑着脸赶人,不想再听见这货的任何一句胡说八道。   他笑,缓步而出。   没走出几步,澹台凰却忽然看着他的背影开口:“王兄的急信,是不是和你我的婚事有关?”   他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无关!爷若没料错,不过是说苍狼圣剑的事情,漠北皇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所以让他送信过来问问!”   澹台凰狐疑挑眉:“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那就要问问,爷走了之后,你和澹台戟发生过什么了。关于他的东西,你还是不看为好!”他凉凉的应了声,又颇具危险性的扫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远远的飘来他慵懒的声线:“让小苗子带你去取剑!”   澹台凰摸了摸鼻子,然后觉得这个人有点丧心病狂,那次她和王兄险些发生点什么,不过是因为王兄被人下了药,又不是故意的,他需要这样防狼一样吗?   小苗子也进来,笑意融融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公主,请吧!”   “嗯!”她点了点头,就跟着小苗子出去了。   一路到了藏宝阁,独孤渺想去,但是没人要他去。带着神偷去自己的藏宝阁,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倒是拓跋旭是漠北人,一直就想见识一下苍狼圣剑长什么样子,端着一张娃娃脸,可怜兮兮的看了澹台凰半晌,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答应了带他一起。   而此刻,太子府的书房之中。   华屏之后,桌案之上,此刻正放着一封已然展开的信件。看那信封上的印鉴,正是澹台戟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而太子爷的表情,有些意料之中,也有点倦倦的。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是草原儿女的精魂。火一样的张扬,而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下,中间两个字,点到了中心——   退婚!   跟他所料,分毫不差。   现下,澹台灭要么是用了苦肉计牵制了澹台明月,要么便是有什么东西做为要挟。当然,前者的可能性居多!楚玉璃,到底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这事,还是由他来处理,他来操心,不叫她知道为好。   “爷,丞相大人到了!”内侍在门口禀报。   “让他进来!”   ……   ——俺是三月最后一天,不给月票戳乃们菊花的分割线——   澹台凰跟着小苗子一路进了藏宝阁,刚刚到了密道的门口,她便看到了十几处机关暗道。小苗子也开口嘱咐:“公主小心些,一步一步都跟着杂家走,要是不小心撞上了机关,那可就麻烦了!”   澹台凰点头,也回头给了拓跋旭一个跟好的眼神。   拓跋旭也点了点头,脚步更加谨慎了一些。   穿过了好几条密道,他们才终于到一个楼梯口,只要下去。墙壁之上都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点缀,将密道照得透亮。踩着略微有些陡峭的楼梯下去,远远一看,不是澹台凰想象的那种金碧辉煌的场景,而是十几个书架一般的柜橱。   成排成排的摆好,每一个上头都放着不少锦盒。   而但看那锦盒的质地,只布料也都是一寸千金。而这种奢华,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小苗子又笑着回过头,往前方招手:“公主,请随奴才来!”   跟着他走到书架的顶端,而墙壁之上,正悬挂着几把剑。这些剑都没有被遮起来,是以能看清全貌。澹台凰是古武世家的第一传人,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剑的价值。   第一把,剑身霞光璀璨,像是夕阳下落,在天边勾勒而出的晚霞,落日之巅。   第二把,剑身竟然有淡淡的烟雾缭绕,像是从仙界借来的神兵。   第三把……一把一把,各有千秋。这些剑,澹台凰几乎能断定,全部都是在兵器榜上排行的兵器!   一眼望去,最终,看到了最后一把。   那把剑被尘封在剑鞘之中,剑鞘上画着诡异的图腾。细细一看,像是一只苍狼盘旋而上,仰天而呼,而剑柄之上,是两处晶亮的宝石,像是苍狼的那双眼,阴森诡谲,又带着鬼神莫测的霸气。   而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把剑的时候,澹台凰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一点一滴涌出的熟悉感,或者,是一种灵魂归属的感觉!   她上前,扬手将剑取下,到了手上。极为小心,珍惜的拿着,甚至是半分都不敢懈怠或……亵渎。   莹白素手,缓缓的摸上那双眼,苍狼之眼。微微紧握,将要将剑拔开,可,用了用力,却没有拔开分毫!她皱了皱眉,奇怪的看向小苗子……   小苗子先是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   倒是拓跋旭笑着说话:“公主,你莫不是糊涂了?苍狼圣剑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却只有苍狼神选出的漠北王者,才能拔出来!所以在我漠北,这把宝剑,才会被奉为圣物!”   澹台凰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原来如此!”表情是很淡定的,脸色是有点发烫的。丢脸了不说,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说不准还以为她觊觎漠北的王位!但是……看着这柄剑,怎么会觉得这么熟悉?   当真是……奇了。   东西交到她手上之后,小苗子笑眯眯的开口:“公主,请吧!”   “嗯!”澹台凰点头,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出了密室。   拓跋旭心满意足的看到了圣剑,便出去和独孤渺找苦灯大师了。   而澹台凰回了寝殿,将剑放好。忽然想起了绝樱,决定去看看,一个杀手住在这里,别出了什么乱子。   等她进了绝樱院子的时候,绝樱已经醒了。那姑娘穿着一身黑衣,表情浮白,站在桃花树下。时而不时有风拂气,带下来几片桃花瓣,落入她的发间。   虽然不及樱花衬她,却也还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她头发散着,没有梳洗,就连脚也光着。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模样……   澹台凰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这一咳,绝樱很快收回了飘飞的思绪,飞快的偏过头看向澹台凰。那一瞬间恍惚的模样消失殆尽,只剩下满面的寒意和防备,还有作为一个杀手的警觉!   她看着澹台凰,沉声开口询问:“为什么救我?”   澹台凰原本是想好好的赞美自己一番,例如自己乐善好施,心地善良,为人伟大之类的。但是在对方没什么温度的表情注视之下,无趣的摸了摸鼻子,选择说真话:“不是我救你,是受人之托!”   “谁?”绝樱挑眉,似乎有点奇怪。竟然还有人在意她的是生死?   澹台凰也挑眉,冷然开口:“伤你之人!”   “半城魁?”她眼前一亮,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看到了一丝曙光,冷冽的眼神一扫而空,满是激动的神采。   然而,她又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表情很快又冷凝了下去。   澹台凰点头:“是他!”看不出来啊,那个闷骚嚣张的杀手还有花姑娘爱慕,真是拍案惊奇啊!   绝樱听完澹台凰的话,表情开始变得有点酷酷的,但是这酷酷的表情之下,又好像有什么想问,却不好意思开口。   澹台凰看着她这别扭的样子,禁不住笑了声,十分友善的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貌似冷冽,但也还是小姑娘一个!   她这话一出,绝樱倒也不再扭扭捏捏了,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救我?”   “说了,说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他营救的价值,所以拜托我帮忙救一救!”澹台凰这个人很坦诚。   这下,绝樱的脸上就只剩下冷笑了。   澹台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喜欢他?”   这一问,她杀人般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似乎澹台凰再说一句,就要了她的命!   澹台凰也不以为意,不怕死的接着问:“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找他打架?”   “不关你的事!”绝樱冷冰冰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殿内走。   澹台凰被从侧面嫌弃多事,伸手摸了摸鼻子,深深叹息。想了想半城魁,想了想凌燕,又看了看她。这年头,做杀手的人,基本上都这么酷吗?“那好,我问一下勉强跟我有点关系的,你和楚长歌有仇怨?”   楚长歌被她定位为半个朋友,所以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这一问,绝樱的眼神又冷冽了几分:“你知道我刺杀过他?”   澹台凰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终而,她还是回了话:“没有!不过是组织上的任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但我不能告诉你出钱买他命的人是谁!”   澹台凰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好好休养,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说完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绝樱却忽然在她身后开口:“等等!”   “嗯?”微微挑眉,回头看向她。   绝樱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   澹台凰耸了耸肩,很大方的应承下来:“好!”她就喜欢江湖儿女的这个调调,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想了想,又笑得很猥琐的开口:“明晚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慕容馥的事情么,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了。就让她也推一把吧!   绝樱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胛骨,示意对方自己已经受伤,恐怕做不成什么大事。   澹台凰不以为意:“没事儿,会踩点就行!”这世上会踩点的有两类人,一类是杀手,一类是小偷。有绝樱帮忙,他们一定不会被驿馆的人发现。   她这样一说,绝樱这才点头表示答应。   从她的院子出来之后,就准备去买点神奇的药粉,好对付慕容馥,也不知道各大药铺有没有卖的。没有就去找楚长歌坑一点,嗯!   出了杏林,看见浅黄色的身影往地下的泥土里面猛戳,嘴里骂骂咧咧:“炎昭去死!去死!去死!”   是韫慧。   澹台凰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确实是不知道这个炎昭是怎么招惹了她了!本来想问,但是估计能把这小姑娘气成这样,她也不会乐意说。故而犹豫了几步之后,走人了。   脚步很轻,没给她听见。   又往前头走了几步,见着一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将欲穿过杏林。   那正是独孤城,她也往前头走了几步,正巧凌燕在杏林练剑,一个千叶杀的剑招下来!冷不防独孤城正好走到了她的剑下……   这看得澹台凰都惊了一下,想要出手相帮。而凌燕也呆了一下,想要收手,但是出招太猛,根本收势不住!   澹台凰还没来得及出招,独孤城便忽然伸出两指,稳稳的夹住了凌燕的剑尖。偏头看向她……然后……   然后也不知道是澹台凰想多了还是怎么样,总觉得在这两个人之间看出了一点粉红色的泡泡。看了半天他们两个都没再动之后,澹台凰终于没有再瞧热闹,急匆匆的往外走。然后,没走几步,见着了韦凤。韦凤站的角度极好,既能看见杏林里面那对望着不知是深情还是怎么样的两人,又能看见蹲在地上不断往泥巴里面戳土的韫慧!   待到澹台凰经过她的身边,她忽然看着澹台凰,拖着京腔,凄凄哀哀的唱了一句:“我的公子在何方……”   澹台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心中直直感叹,这是不是春天到了!“韦凤啊,女孩子应该矜持,我们不要这样着急!”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韦凤瞪着大眼看着她,眼神很纯洁。   澹台凰:“……不知道如烟怎么样了!”果断转移话题。   韦凤咬了咬唇,轻声道:“应该很不好,这几天她住在太子府的南苑,已经关在自己屋子里几天没出来见人了。饭还是在吃,任何人去看她都不开门,就连冷太傅亲自去也不开!”   “我去看看!”澹台凰说着就要去。   韦凤赶紧拦她:“您还是不要去了,以她的脾性是不会开的。过几天她想开了,自己就出来了!”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听了韦凤的,暂且没去。   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男装。成雅原本想跟着,她也没带,出门的时候看见冷子寒站在南苑大门的门口,莫说是进百里如烟的门了,就连院子都没进去。   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掺合。   出了太子府,百姓们大多都往城东去了,说是苦灯大师来了,要来传达上苍的旨意,所以大家全部都去聆听教化了。   澹台凰当然知道苦灯大师是来干嘛的,正想着是不是把药买到了之后,也去听一下大师的教化,主要是看看人家是怎样表扬自己的。   却募然看见几名穿着蓑衣的剑客,飞快的从一条巷道出来。又急匆匆的往另一条巷道奔去,这样子,像是去杀人!方向是城东……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去那个刚刚到城东,准备赞美自己的苦灯大师?难道赞美她几句,老天爷就这么看不过去,马上就派人来杀?啊呸!   澹台凰很不高兴!于是也跟着那群人往城东,决计不能让他们杀了那个什么大师!   鬼鬼祟祟的跟踪了半晌,看见大部分的百姓都往郊外的那片小树林去了。而那群剑客,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有点奇怪的拖了一个路人询问:“那边是什么地儿?”   “那边?那边都是山啊,对了,还有一个普陀寺也在那边。普陀寺的香火可灵验了,公子你要去上香吗?”   那人还在说,澹台凰已经放开了他。普陀寺……皇甫轩就在普陀寺!   是谁知道他来了?又是谁要杀他?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旋即,飞身而去,往普陀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为她而来,若是他有难,无论如何,也该帮帮他!   等到她到的时候,寺庙的大门口,已经躺着两个小沙弥,都是一刀毙命!   急匆匆的进去,便看见一众黑衣人在和那几个脱去蓑衣的白衣人交手,刀光剑影,兵器相接。而人群之外,一袭黑色锦袍的皇甫轩,负手而立,身姿傲然挺拔,灿金色的眸冷冷的看着交战的两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偏过头一看,见是澹台凰。冰冷的薄唇微勾,用唇形道:“担心我?”   澹台凰瘪了一下嘴,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有事的!她白来了……   而皇甫轩眼神这一扫,很快有白衣人注视到了她,持剑就对着她砍来!她冷冷喝了一声:“不自量力!”   身子弯下,凌空翻转。很快到了白衣人的身后,轻轻伸出手,一敲!   “咔嚓!”   第七根脊椎骨,就被她这样轻飘飘的敲断!那人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这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倒了下去!他原本以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会是喉咙,会是胸口,会是腹部,没想到背部也能置人于死!   但是他想到了,却没有性命用来做第二次防范了!   见她出手如此利落,皇甫轩倒眯了眯寒眸,对她的身手很是赞赏!澹台凰这一出手,剩下的白衣人看了看情况,原本和皇甫轩的暗卫交手,他们就已经落了下成,而皇甫轩本人的武功也很高还没动手,现下又来了一个高手帮他。   怎么看他们都不划算!是以开口:“撤!”   话音一落,一众白衣人往半空中掠去!皇甫轩却冷笑了声:“追!一个都不许留!”   “是!”暗卫们领命,往半空奇袭。   眼见他们慢慢从天空打出了院子,已然完全无法近皇甫轩的身,澹台凰才看着他询问:“谁要杀你?”   “朕死在北冥,对谁最好?”皇甫轩不答反问。   不可能是君惊澜,难道:“慕容馥?”是了,皇甫轩要是死在北冥,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君惊澜做的,到时候东陵和北冥必有一战!这样和西武联合的几率也会比较大!而,即便皇甫轩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在北冥遇刺这一点,也足够东陵怀恨在心了!   皇甫轩冷冷勾唇:“以慕容馥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朕在这儿。没有慕容千秋亲自教导,她岂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出息!再猜!”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就黑了半边!今天这几个男人都怎么了,吃饱了撑着全部要她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皱眉开口:“难道又是楚玉璃?”   皇甫轩点头,却是笑道:“他对你,很上心!”   “我看他是闲的心里发慌!”一天之内,两件坏事全部是他干的,从第一天听见“公子若琼,心若琉璃”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一个表面温雅,内心黑到顶点的男人,没想到他待在君惊澜的地盘上,还能搞出这么多事。   皇甫轩倒也不评价,只是冷冷道:“他们两个的战斗,已经打开了!”这话说完,澹台凰十分清晰的在这个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情绪,叫做幸灾乐祸!   “不过是一场婚事,至于闹成这样吗?”她前没几天才说如果这四十三天里面没什么变数,他们就成婚。结果大事小事开始一件一件接着来,真是……   这话一出,他冷冷勾唇:“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婚事,是王者之战!抢的是女人,也是第一次交锋。这一场之后,大抵可以知道,君惊澜和楚玉璃对上,最终到底谁能赢!”   他这话一出,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闷雷,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澹台凰听的惊悚,偏头看他:“那你觉得,谁能赢?”   “朕自然希望,是朕能赢!毕竟他们两个在鱼死网破,朕在坐收渔翁之利不是么?”皇甫轩俊美的面上噙着半丝笑意,虽然仍旧冰寒,倒还当真如同一朵雪莲绽开一样动人。   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这些男人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仍旧十分纳闷的问:“现下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也没闹出太大的事儿啊!”至于这么严肃的来一句“王者之争”吗?   “小打小闹?”皇甫轩挑眉,冰冷的薄唇勾出半丝冷嘲,“看来他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叫你操心,朕若没料错,漠北退婚的信件,今日已经送到了?”   “什么?”澹台凰这一问,忽然开始下雨。皇甫轩一把拉着她后退了数不,站到屋檐之下。   雨势很大,那些人交战的血水都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往下流,艳红艳红的,看得人心里窒息。   她很快的想起了今日王兄传来的那封信件,他不给她看。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信里写了什么,难道,就是退婚的事?可:“可为什么,王兄他们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呢?”   “怕你不乐意,但不论你乐意与否,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他们一样会决定退婚,既然这般,为何还要告知你?”皇甫轩冷冰冰的开口询问。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有点难看!倒不是她现在已经对君惊澜多么不可自拔,非他不嫁,而是不喜欢人家这样随意摆布自己的人生!人生是她自己的,即便是父王和王兄,也不该就这样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是人,不是木偶!   脸色下沉,皱眉不悦道:“你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朕暂且不知,但朕若是没料错,这么大的手笔,泛大陆除去朕,恐怕也只剩下楚玉璃!”皇甫轩今日倒是有问必回,将自己知道的基本上是和盘托出。   又是楚玉璃!   澹台凰现在忽然有点想把这个人砍一顿的想法,是见不得她好还是咋地?费尽心机的搞破坏!最终又斜斜的扫了皇甫轩一眼:“你觉得,这个婚,能退成功吗?”   “难说!”皇甫轩摇头,旋即又开口道,“楚玉璃的意图,君惊澜定然早就猜到了。你要知道,君惊澜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恐怕……已经在抄楚玉璃的后路了!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样说着,他似乎心情更好了。看着两个情敌斗得你死我活,他在这里作壁上观,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两败俱伤。自己第一个冲出去抱得美人归,如此甚好。皇帝陛下这样想着,心情很愉悦。   澹台凰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嘴脸,如何都不能再将他和那个冰冷高贵的帝王联系在一起。最后她得出结论,果然人具有多面性!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空中交战的那两帮人马已经打出了结果,白衣人被尽数歼灭!   澹台凰也算是放心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给我一把伞,我先回去!”   “去找楚玉璃算账?”相对而言,皇甫轩还是很了解她的。   澹台凰沉默着没说话,虽然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楚玉璃的对手,但是被人家在背后这样搞,难免憋屈!虽然对方的目标是破坏这桩婚事,对象也是冲着君惊澜去的,但是她是这场婚姻的女主角,她自己没说退婚,轮得到其他人来搞七搞八吗?   皇甫轩这样一问,她也没吱声儿。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皇甫轩冷冷笑了笑,他不仅很希望她去找楚玉璃算账,而且很希望她因为君惊澜又瞒着她,回去与之分崩离析。所以不仅很乐于告发楚玉璃的所作所为,还故意提起这件事,并还特意满含嘲讽的提醒了她君惊澜什么事都不想她操心,也等于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   也许行为有点卑鄙,但是抢女人么,本来就该不择手段。   而且,还是那句话。情敌,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旋而,他冷冰冰的声线响起:“去拿把伞来!”   “是!”下人们领命,很快拿了一把伞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澹台凰将伞接过来,再次提醒了一下皇甫轩:“北冥不安全,你最好还是回去。以后自己小心点!”   皇甫轩闻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朦胧烟雨,她手执一把油纸伞在前。雨水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忽然希望,这一战,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两人两败俱伤,真能让自己渔翁得利。   从此,他便可以执着那把伞,携着她一起走。而不是,站在苍山之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只是……   冷冷勾唇,自嘲一笑。可能么?她已经拒绝过他了!   ——俺是求月票,争斗似乎很激烈的分割线——   澹台凰撑着一把伞下了山,到了街道之上,不少人淋着雨赶紧往自己家中奔去。   街道边上,一家店铺的门口,一名妇人却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那里,面色焦急。那孩子看起来年纪该出生没几个月,要是淋了雨,八成得出事儿。雨没有要停的迹象。   澹台凰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发挥了圣母玛利亚的精神,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上伞递给了她!唉,当成日行一善好了。   那妇人看了一眼澹台凰,当即接过了伞,千恩万谢的去了。   然后澹台凰苦逼的站在屋檐口,咬了咬牙,准备冒雨冲刺。   刚刚奔出来,一把油纸伞,很巧又很不巧的遮住了她的头顶。奇怪的偏过头一看,便见着了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眉眼如画,朗目浅浅,唇畔勾着半丝浅浅的笑意,像是晕开的一副水墨画卷。   也是让澹台凰很恼火的楚玉璃!   “怎么不带伞?”他淡淡问,表情很清浅,却能让人一眼望进心底。   澹台凰当然没有心情告诉他几分钟之前,自己手上还是有伞的!“不关你的事,你不如告诉告诉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破坏我和君惊澜的婚事?”   他闻言,先是一愣。   旋即笑了笑,很温雅而浅淡的笑容:“你选了他,我却总要知道,他有没有本事保护你。若是他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将你交给他,我是不放心的。”   澹台凰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半晌:“我们很熟吗?貌似也就只见过三面吧?”为什么听他的口吻好像是岳父大人挑女婿一样!   她这话一出,他又是浅笑:“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朦胧烟雨之中。   绝美男子手上持着一把油纸伞,温雅的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缓声开口。   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澹台凰微微皱眉,不太希望这种江南烟雨深情对望的搞笑感,因为这绝对不适合她和自己面前这个人!“如果我不想你掺合我的事呢?”   她话音一落。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到颜色,却从广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她,温声道:“你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若嫌我碍事,嫌我麻烦,或是生气,你便杀了我。从此各安清净!”   “……!”如果问澹台凰现下想做点什么,那绝对是伸手探一下这货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有!    ☆、【046】爷,我是来强女干你的!   澹台凰将自己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见他眸色浅淡,温雅的容色之下藏着一种近乎是狂热的痴恋,明确的在告诉她,他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是在开玩笑。   她终而皱眉,看着他山水墨画般雅致的容颜,十分理智的沉声开口:“楚玉璃,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如果他现下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心,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以前一定见过,因为她自认他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没有展现出任何能让人喜欢上的地方。   她这一问,他浅淡朗目中闪过半丝迟疑,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回答。   眸中印出她艳丽张扬的娇颜,和梦中所见的场景完全吻合。可,这样离谱的话,他要如何说出口?于是,他终而淡淡开口,艰难道:“没有见过。”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见过,我能当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出于一种计谋考量吗?”   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便是冲着君惊澜去的。难不成这楚玉璃,会为了膈应君惊澜,专程来对她用美男计?   这样的考量,放在皇甫轩的身上或者不可能,但是放在这样黑心肝的男人身上,一切就很难说了。   雨依旧很大,雨水沿着伞的四周滑下。他们耳中,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而站在伞下说话,都还要拔高不少音量。   而澹台凰大着嗓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两人很快的陷入了沉寂。   他单薄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浅而雅致的朗目看着她,似乎要沿着她的眼,一路看进心底。看清楚……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何能如此理智,甚至理智到无情。   若是放了往常,他是会欣赏这样的女人的,不会盲目自信,不会将世上的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可偏偏的是现在,是他将自己一腔真心捧出去之后,她所言之语。   计谋考量?   他沉默了片刻,见她看向自己的眸中满满都是审视,终而,淡淡笑了声,温声道:“我这一生都在谋,或者可以说,我从未单纯的做过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一件事情,不是深谋远虑,不是算计重重。而唯独今日,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只是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澹台凰听着,心中有种强大的荒诞之感!且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魅力,就说这楚玉璃现下的所作所为,也绝对称不上是对她好吧?   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讽刺:“你个人认为,你现下所做的事情,是在待我好?我其实还以为你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就看不得我好呢!”   “你可以当做,这是对君惊澜的考验。”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又浅笑道,“乱世之中,他无能,便不足以保护你。不论你如何说也好,他过不了我手中这些关,我决计不会将你交给他!”   雨,越下越大,没有半分要停的架势。   澹台凰几乎都怀疑是不是雨太大,导致自己听错了。她冷冷睨了他半晌,忽然道:“如果我不想要你管闲事呢?”   “若你不想要我管你的事,你便杀了我。”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匕首,示意她接过。面上笑意一片坦然,好像自己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   澹台凰凤眸眯起,看了他好半晌,却兀自冷笑了一声,一把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刀,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敢?”   “我希望你动手!”他浅浅的笑,竟然是一派认真的神色。   “嘶!”的一声,她抽出匕首!匕首上的寒光微闪,刀光映照到了他暖玉般的面容之上,杀气凛冽,寒气逼人!   旋而,毫不犹豫的一刀,像是箭羽从手上射出,冷锐而飞速的,插进了他的胸口!   血迹,很快的,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   刀尖没入,她表情微愣,确实没想到他真的不躲。这匕首很锋利,只是轻轻切入,他胸前的衣襟便晕开了艳红色的血,火一般灼人。   澹台凰手一顿,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半瞬:“你真的不躲?”   他没握伞的那只手抬起,缓缓覆住她拿着匕首的柔夷,然后,带着她的手,又往前面刺了半寸。笑意温雅依旧:“我只希望,你刺得再深一些!”   他这样说着,那倾盆的大雨,慢慢变小了些。   却还是有雨水砸到脚边,飞溅而起,落到鞋子上。水渍晕染,慢慢展开。   如同他的笑颜,水墨晕染一般,好看的紧。如果,他胸口没有那把刀子的话……   澹台凰顿住,没有再刺,却满含嘲讽的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当真对我一片真心?”她看起来像是那么蠢钝的样子吗?   他闻言,依旧浅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只告诉你,若我不死,依旧要干涉你的事。而杀与不杀,只在你一念之间!”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那奇异诡谲的荒诞感压下,又冷睇了他半晌,终于扬手,往外一抽!   又是一阵血光飞溅,在她眼前掠过。   “叮!”的一声,匕首砸落在地。   澹台凰收了手,却并不是因为心软或者感动,只冷冷道:“不论你出于何种考量,你非得搞出事儿来跟我作对,那便是要与我为敌!这一刀子,不轻不重,却是要你偿还先前的债!你且记住了,我不喜被人算计。”   而楚玉璃却好似是没听见她的警告之言,浅笑着看向那把刀子,接着道:“你若不杀了我,我是真的会接着给君惊澜找麻烦的!”   “如果你有本事赢,请便!”澹台凰冷冷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出了这伞,雨渐渐停了。   她往前走,他一人执伞站在她身后。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细小的雨水冲刷干净,而胸口的血迹,却依旧艳红刺目,还有源源不断的血,从里面涌出。   澹台凰负手在背后,一路而行,头也不回。   直到,她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纳兰止,才终于从烟幕中出来,雨已经停了,楚玉璃却还拿着伞,呆愣的站着,看着她的背影。   纳兰止出来之后,沉声开口:“殿下,你太莽撞了!”这是他第一次,敢于斥责殿下。   那女人跟他们并不熟悉,她是殿下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可殿下在她心中却只是一个处心积虑,费劲了心计来破坏她幸福的人。这种时候将刀子交给她,与自尽无异!幸而那女人只浅浅刺了一刀就收了手。   “纳兰,你不懂。”他收了伞,将伞递给纳兰止。   旋而,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我情愿她杀了我,也好过,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之后,又匆匆擦身,风过无痕!”   他话音一落,一阵寒风扬起。旋即,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   纳兰止叹了一口气,上前递上瓷瓶。   却淡淡开口提醒:“殿下,请您不要忘了,您除了是您自己,还是楚国的太子!”所以,您身上肩负着责任,不可任性!   “正因为本宫是楚国太子,这一战,才更不能不战而降!”   纳兰止默。   殿下,也是有私心的吧,起码,方才那件事情之后,澹台凰会对殿下,印象十分深刻……   ——   澹台凰怀着一种很诡谲的心情,往太子府走,此刻天色已近黄昏,门口的守卫们看见她,都恭敬的弯腰行礼。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楚玉璃是在搞什么鬼,这些奇怪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她能猜得透的。   踏入太子府,一进门之后,便看见了冷子寒。   中午出门他就站在那里,到了晚上,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那姿势像是恒定了一般。   澹台凰在他身后犹犹豫豫了很一会儿,才终于决定上前。走到冷子寒的身边,站定。   冷子寒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头也没偏。狂傲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你算是她嫂子,若是有机会,劝劝她!”   “那,我却想问一句,您是真的不喜欢如烟吗?”澹台凰偏头看看向他,眼神很认真。却没反驳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话,因为现下那个不是重点。   她这一问,冷子寒顿了顿。扬声开口:“喜欢不喜欢,都敌不过我大了她二十四岁的事实!这中间隔着一个二十四年,我与她,并不合适!”   二十四岁!?澹台凰有点惊愕的瞥了冷子寒一眼,这个人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按他这么说,事实上他已经四十了?也是,百里如烟说过,冷子寒当年是喜欢她娘的,算算年纪,也当是差不多!   “或者她并不介意,我却能看出,您动心了!”澹台凰很直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若非是动心了,如何也不会在门口站这么久。当局者迷罢了!   她这话一出,冷子寒点漆般的眼眸扫向她,眸中竟然有几丝杀意,冷冷看了澹台凰半晌,见她并不害怕,还敢抬头迎视他。于是,那杀气也慢慢消弭了。   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似乎喟叹:“我动心不动心有什么用,你以为她这是爱?她不过是迷恋罢了。十几年的追逐,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更觉得非我不可!等她幡然醒悟,就会明白这并不是爱。而我呢,事实上,我对她,动心也好,喜欢也罢,也绝对谈不上是爱。倘若有一日,我能为了她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是为她,而是为了小锦!”   说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澹台凰大抵能明白冷子寒在说什么,其实她也很理解。冷子寒这样的人,很有个性,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又酷又帅,对于那些小姑娘,是很有吸引力的。而显然,他认为百里如烟喜欢他,也不过是一种源自于小姑娘们情窦初开,懵懂之时的迷恋。   而冷子寒,对百里如烟或者是有心动,可真正爱着的,也只有南宫锦一人。若是真的接受,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是以,她轻声开口:“那您就走吧!不要站在这里!”   “嗯?”冷子寒挑眉,不明其意。   澹台凰扫了一眼院内,顿了顿,方才接着开口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就不要给对方任何希望!你不若就绝了她的心思,干脆不闻不问,她一个人慢慢想,总会想开!”   或许这样的法子过于残忍,但确实长痛不如短痛。   冷子寒听了一会儿之后,倒真是笑了,认同的点头:“你说的是!事实上,这世上谁与谁,都并不是非谁不可。就如同我没有小锦,一样能肆意的活着。若不是因为欠了惊澜的姑姑一条命,我或者已经娶妻生子,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也会给我慕容家留下一条血脉。而如烟,很快也会明白,没有我冷子寒,她会有其他的遇见,也许之后遇见的,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一怔。   好现实,也确实是事实。这世上,严格来说,没有一个人是非要拥有另一个人,才能活着的,不过是看自己是否愿意活下去罢了。   但,她又忽然诧异的问:“您不是姓冷吗?”   冷子寒没直接回她的话,却是偏过头,十分认真的开口。“慕容馥是我亲侄女,虽然人是蠢笨了些,没有我皇兄的手段,更没有他的胸怀,但到底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脉!小丫头,我倒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就是下手,也稍稍留些情面!”   这下,澹台凰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扯上关系,怎么看慕容馥,也不像是能认识冷子寒的啊。“那,她知道您是她的皇叔吗?”   “西武的慕容千烈,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唯有冷子寒而已。”冷子寒冷声回话,表情很是无谓。   澹台凰点了点头,对于老一辈的事情,她没什么兴趣去过问,倒是慕容馥,原本她都准备好了,来一瓶春药什么的,即便没有男人,不坏了她的清白,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浪【和谐】叫几声,也能坏了她的名声。   让北冥的百姓都知道西武女皇生性yin荡,下贱,这样就绝对不可能让她去做什么太子妃!虽然这个主意从她脑袋里面出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是用来对付情敌嘛,还追求什么光明正大!   可,冷子寒都帮她说了人情,她也只得开口:“好!我会留些情面!”毕竟名节这件事情对于女儿家来说太重要,看在冷子寒的面子上……她换点别的药吧!   冷子寒点头,也没说感谢。开口嘱咐了一声:“既然这样,本尊就走了!如烟的事情,你和惊澜作为她是兄嫂,还是多费些心!”   “咳咳……其实冷叔叔,我和君惊澜还没有成婚!”澹台凰咳嗽了几声,为自己寻找清白和人物独立性。就是成为百里如烟的嫂子,也是四十天之后的事情不是?   冷子寒扫了她一眼,徒然笑道:“丫头,你最好是听我一句话,近在眼前的东西,还是及时抓握,这世上也当真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若是错过,终会后悔!”   这话,是在告诉她,如果她不早点对着君惊澜交心,说不准哪天他就琵琶别抱了吗?   “我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有任何事最好在你想到的时候就去做,别总等着以后。二十年前,离开小锦的那天,我想着待我从西武回来,便告知她我的真心,娶她为妻。可是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百里惊鸿插了进来,从此她心中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你和惊澜,本尊是真的建议你早作决断的好!”他说完,笑了笑,转身走了。   徒然留下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不解风情,她也从来没有对那妖孽的感情做出过任何回应,是不确定,却也是觉得时间还长呢,总有想清楚的一天,等她想明白了,有的是时间去回应。但,听了冷子寒这些话,她忽然有点慌了神。   要是这货真的被人拐走了……想一下她就觉得心中发寒!   在原地几乎是旋转了半晌,澹台凰深深的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这可不行,想象一下都浑身不爽。她对那妖孽说到了婚期若是没有变数就在一起,是不是就和冷子寒的当年相似呢,冷子寒想着从西武回来之后,就对南宫锦提亲,最后……   而且现下问题重重,楚玉璃捣乱,慕容馥插手,漠北退婚,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出事儿的节奏!   这下,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懵!不行!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终而,她在富丽堂皇的花园站了良久,忽然偏头深深的看着君惊澜的寝宫方向,拿着扇子做出了一个宏伟的决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今夜就潜入妖孽房里,吃了他!   然后,就只有她说不要他,他插了翅膀都飞不了了!澹台凰当了太久的女汉子,终于也开始把自己当成了个男人,寻常都是男人薄情寡义,睡了女人之后不负责任,到了澹台凰这里,就成了她睡了君惊澜,他就对她死心塌地!   并且她还在心中为自己的谬论深深点头,决定要赶紧处理了慕容馥的事儿,回来好好实施!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深沉了不少!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   而正在书房处理事儿的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刮来,有点凉飕飕的……   ——俺是求月票,太子妃貌似要霸王硬上弓的分割线——   澹台凰刚回了自己的院子,成雅就上来告诉她,绝樱出去了。留了一句话,说是去做答应了澹台凰的事情!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那姑娘应该是踩点去了!刚刚在路上发生了不少意外,药也没买到,真是郁闷!眼瞅着天色已经黑了,她想了想:“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一趟!一个时辰之后,你让凌燕、韦凤她们,到慕容馥的驿站屋顶跟我会合,如果独孤渺那时候也回来了,你便嘱咐他也一起去!”   “嗯!”成雅点头,却忽然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屋子里头的韫慧,小声道,“公主,不知道那个炎昭将军,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韫慧,她这几天,提起炎昭来,这个人都能着火!花园的名贵盆栽也不知道被她摧残了多少,现下整个府里的人都偷偷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摧花狂魔!”   “……”澹台凰也踮着脚往屋里看了看,忽然叫了一声,“啊,炎昭将军,你来了?”   话音一落,屋内刮起一阵大风,韫慧拿着一把长剑就冲了出来,瞪大了双眼四面观看:“在哪儿呢?那个登徒子在哪儿呢?!”   “哦!原来是登徒子……”澹台凰会意。   成雅也呈恍然大悟状,哎呀,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气成这般。   这下韫慧就知道自己被耍了,狠狠的一跺脚:“公主!”   “好了,回来再听你说是怎么回事,你且先帮我做件事情。找你的鸽子朋友,给我带个信楚长歌,约他在桥底下会合,尽快!”她原本是准备直接去桥下抓楚长歌的,但是忽然想起来上次在桥下看见对方是在半夜,要是真的等到半夜去,那不是天都黑了!   韫慧点头,吹了一个口哨,很快便有鸟儿飞了过来。   澹台凰也安心出门。   而太子爷听下人禀报,澹台凰今日出去救了皇甫轩,脸色发沉。又听说捅了楚玉璃一刀,面色好转,现下又听说是去找楚长歌了,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知道了她的意图。   是以,小苗子问:“爷,太子妃去见楚长歌,您不拦着?”   “随便她去折腾,绝樱去了驿站。所以,那小狐狸去找楚长歌,无非是找他要点东西!而且,她应该知道把握尺度和分寸!”君惊澜一边说,一边在宣纸上书写。   而小苗子不满意的瘪了瘪嘴:“要什么东西我们太子府没有,太子妃犯得着去找楚长歌要吗?”   “也是想问问他,是否知晓漠北退婚的真正缘由。爷怕她忧心,不想告诉她,她现下便也懒得问爷了。而皇甫轩应当还不知,楚玉璃不会说,所以,也只能问楚长歌了!”太子爷很快就获悉了澹台凰心中的打算。   小苗子点头,又接着问:“那,楚长歌会告诉太子妃原因吗?”   “你以为楚长歌的性子,会关心这种事?爷猜他现下什么都不知,但是她问了他之后,他就会回去打听了!”太子爷说着,忽然勾唇一笑,这笑容有些莫测。   小苗子看着他这笑,一愣,忐忑问道:“那爷,您现下不拦着太子妃,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深意?”   “过几日你就明白了!好了,派已经潜入南齐的人,将这封信交给即墨离,选在后日,一天不得偏差!还有,把楚玉璃的院子给爷看牢了,这几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君惊澜凉凉开口吩咐完毕,便将笔掷入笔筒。   旋即,唇际勾起薄薄笑意,妖艳慑人,鬼神莫测。   “是!”小苗子领命,恭敬的下去送信。   而澹台凰出门之后,走了很半晌,终于到了那日见着楚长歌的拱桥之上。前方之人一身华服,紫金冠束发,手执玉骨扇,已然笑得一派风流的在那里等她。   见她一来,当即笑道:“公主是不是发现,事实上本殿下比君惊澜更迷人,所以终于决定投入本殿下的怀抱?”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视了他的话。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半步颠和如意粉还有没有?”   “呃……有!”这种整蛊的东西,楚皇子殿下基本上是随身携带的。很快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个瓶子递给她,笑得眉眼弯弯,“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找本殿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反倒还有点尴尬了,尴尬之下,干脆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那个啥,其实还有个事儿想找你打听打听,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最近在搞什么鬼?他是想了什么法子,才成功的牵制了我父王和王兄?”   楚长歌微微沉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道:“公主啊,你这是在要本殿下叛变啊!但你也该知道,本殿下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所以,也是真的不知!”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微微有点失望,却还是开口道谢:“还是谢谢你了!”   见她面露失望之色,楚长歌又是一笑,无奈摇头道:“好吧!好吧!本殿下去给你打听,知道确切消息了,便传信给你!如何?”   “如此甚好!”澹台凰变脸很快,马上就笑容满面!   楚长歌看着她这样子,又是笑着摇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原本是想让你陪我吃碗面,不过时辰不早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事,去吧!”   澹台凰闻言,点头离去:“我等你的消息!”没想到他果真如笑无语说的一般充满,知道她还有别的事。   而她走后,风流纨绔的皇子殿下,看着澹台凰的背影,摇着扇子晃了很一会儿,才自嘲笑道:“本殿下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罢了,就当是为了让玉璃不痛快也好……   ……   驿馆之中,绝樱已经搞清楚了禁卫军们换防的时间点,并成功的在韦凤的易容术之下,将所有人都接应了进去。   要带这么多人的原因很简单,下药之后,那杯子茶水都必须处理干净,否则这件事情就容易变成是北冥谋害,会给君惊澜惹上麻烦!而这件事情,由凌燕来做,是最合适的!她身手很快,在出现混乱的时候潜入,可以将东西都偷出来。   有韦凤的易容术,则方便他们这么多人得手之后逃跑,毕竟他们的对象是一国女皇,不慎重不行!   而澹台凰和独孤渺,几乎是同时到的!两人在门口对视一眼之后,飞身进了院子。   躲到了慕容馥的屋顶上,然后开始上时间是潜伏。现下护驾的将军夫妇,冷雨残和紫灵儿都没睡,正在带人巡逻,绝樱身上有伤,要是跟他们交上手,再引来军队,胜负难料!   所以还是等等。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那两人才终于去休息了,估计也是不想再听见慕容馥的咆哮了。   而慕容馥现下还没有睡,是因为今天她很生气!一直在寝宫里面砸东西,并且大骂着澹台凰,一口一个贱人,各种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一定要把澹台凰碎尸万段。   重复了无数遍,听得屋顶上几人耳朵都快出茧,独孤渺还很钦佩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借以表达自己的崇拜。能让一个人这样骂你,澹台凰,你有本事啊!佩服佩服!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把药递给他,怒视之,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图——敢嘲笑我,这事儿你要是不能给我办好,我要了你的命!   独孤渺不屑的耸了耸肩,伸手接过瓷瓶,小事儿一桩……揭开瓦片,往下头一看,找准了方位,将药粉弄出来,到自己的指甲上,轻轻往下一敲!   药粉落入了杯子里面。   慕容馥正在生气,她的侍婢在劝导她,故而都没注意到。   然后,澹台凰等人贼兮兮的笑着,听着那个可爱的侍婢说了一句:“女皇陛下,您喝口茶吧,嗓子定然不舒服了!”   再然后,澹台凰对独孤渺嘱咐:“我答应了冷子寒不把她玩太残,所以待会儿你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就赶紧把冷雨残夫妇引出来!”   独孤渺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慕容馥把茶喝了!   再接着。过了一会儿,慕容馥的门忽然开了,女皇陛下一拐一瘸的出来。宫人赶紧拦着她,却没拦住……   慕容馥一脚将其踹开,怒道:“滚开!不许挡着朕!”   旋即,凌燕飞身而起,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从窗口飞入屋内,将酒杯换了出来,而背对着宫门的慕容馥等人都没看见。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侍婢惊恐的开口,女皇陛下这个状态很不对啊,而且她素来爱惜自己,怎么会冒着瘸腿的危险,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   “滚开!朕没事,嘿嘿……”   屋顶上几人对视一眼,飞快撤离。只留下独孤渺做后续通知……   出了驿站老远,韦凤才敢开口询问:“公主,您刚刚给慕容馥下的是什么药啊?”   “半步颠和如意粉,这两种药很高深,在水里可以被查看出来,但是人服用了之后,等闲大夫却难以诊断出来。原本是准备下春药的,但是冷子寒求情了,我也没法子!所以换一个了,虽然不损名节,也够她丢脸的了,要是今天晚上之后,她还有脸面留在北冥,那我就真的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澹台凰笑眯眯的说完,在众人一同咽口水的情形下大步回府。   听说,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也算不得离奇,应该是搞笑。   那西武女皇慕容馥,好像是喝多了,出来发酒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面唱唱跳跳,尤其是她表演的时候还瘸着腿。唱唱跳跳之后,还开始跳起了脱衣舞,龙袍甩的满天飞。   幸好护驾的大将军夫妇出现的及时,不然连中衣都给脱了!后来大夫诊断,什么都没看出来,屋内的东西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最后说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撞邪了!而这两种解释,都只是慕容馥本身自己的问题,和北冥没什么关系。所以也讨不到什么说法。   据闻,当天晚上,西武的人就收拾了包袱,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告辞了之后就回国。丢了这么大的脸,一国女皇的龙袍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到只剩下中衣了,慕容馥纵然有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待在这儿了!   但是当天晚上有幸目睹这一场景的人,后来先后暴毙,是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这笔账,慕容馥还是算到了澹台凰的头上!   而这消息传到太子爷那里的时候,太子爷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明白澹台凰已经得手,也没出什么意外。终于放心,起身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他没出手帮她,她却连守卫那么森严的皇家驿站都潜入了,还成功的整了了慕容馥。看来,自己看女人的眼光果然不错……虽然她借住了手下人的不少力量,但是……作为上位者,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有多少能力,而是有多少有能力的人,愿意供自己驱使。这小狐狸,到底没叫他失望。   而正在养伤的楚玉璃,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片刻,继而笑了。他若是没料错,应该是她做的吧?这女人,心肠也够黑了……不过,他喜欢。   皇甫轩听说了之后,倒还奇怪了片刻,想想自己当初不过见死不救,就被那女人偷草纸,还叫各国人来围观。而慕容馥就这么被小整了一下,丢了脸却没有太大损失。心下琢磨着那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善良了……   而楚皇子殿下,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吃面,是谪仙出尘的国师大人很三八的来告诉他的。然后他们两个交流了一下,发现一个提供了地图,一个提供了药物,于是都是澹台凰的帮凶。两人相视很久,发现彼此竟然如此有缘,最终为了表达上苍给他们这份缘分的感激,相约一起吃面三天!   其间,楚长歌问了笑无语一句:“笑兄啊,你不觉得,本殿下对你很上心吗?而且我们一直如此有缘!要么你也从了本殿下,如何?”   国师大人成功的被呛到,黑着脸怒骂:“楚长歌,你少打老子的主意!老子的菊花金贵着呢,你想捅,做梦!”   而造成这一场巨大风波的澹台凰,优哉游哉的回了太子府,想起自己今日中午在冷子寒的感召之下,立下的宏图伟志!直接就往君惊澜的屋子冲去了。   小苗子在门口看见她风风火火的奔来,还愣了一下:“太子妃,您这是……”   “他呢?”澹台凰大声问话。   这一问,小苗子先是一呆,才反应过来:“哦,您说太子殿下啊,爷在里头沐浴呢,奴才进去禀报!”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澹台凰顶着一脸壮士要扼腕,她将英勇就义的表情,推开门,大步冲了进去。   小苗子想拦,想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算了呗,人家夫妻的事儿,自己拦什么,要是坏了爷的好事儿,爷不高兴,倒霉的反而是自己。   澹台凰进殿,偌大寝宫之中,她绕过了几间屋子,便听得一阵水声传来。   整个人登时激荡,咬了咬牙,又给自己打气,终于成功的鼓励自己奔了进去!进去之后,那妖孽正半坐在浴室之中,魅眸闭着,水正好到了胸口,白色的烟雾在他潋滟容貌周围盘旋,更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太子爷听着脚步声,没睁开眼,却微微蹙眉:“小苗子,今日这脚步,怎么这样浮躁?”   敢在他沐浴的时候,不禀报就进来的,除了小苗子,不会有第二个人。   而他这样一问,没听到回答,半睁开眼,便看见了浴池边上的澹台凰,她的表情似乎十分纠结,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   他戏谑一笑,正想开口调侃几句,她却忽然开口:“起身,出来!”   太子爷一愣:“现在?”   “是!现在,立刻!”澹台凰一副很痛苦的表情看着他。   这让太子爷微微有点发愣,却还是懒懒笑了笑,起身。带起一阵哗啦水声,站在浴池的边上,身上未着寸缕。身段美好,腿型修长,双手环胸,笑看着她。还有水珠时而不时的从他健硕的肌肉上滚落。   魅眸挑起,看着她十分痛苦的表情,开口笑道:“爷起来了,太子妃能否说说,你进来是为了……”   澹台凰咬着牙,往前面迈了好几步,并不断咽着口水,看着他完美的身段,眼神儿也不敢去看不该看的地儿。终于让自己走到了他跟前,一个饿狼扑羊的动作,将他压倒……   然后,鼓足了勇气,哭丧着脸道:“爷,我是来强奸你的!”    ☆、【047】太子爷,您可是真是个贞洁烈男!   这话叫太子爷眉心一跳,忽然觉得很好笑,尤其看着她似乎饱受摧残和即将命不久矣的表情之后,犹为好笑。   好看的眉梢挑起,狭长魅眸看着她悲痛的脸,似笑非笑的问:“太子妃,你确定你是来强奸爷的?怎么看着你的表情,像是要被强奸的?”   “少废话!”澹台凰一听这贱话,登时只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烧,原本就极为不好意思,哪里还经得住他这样调侃。当即就怒喝了一声,让他闭嘴!   太子爷倒也不以为意,懒懒笑了笑,闲闲道:“好,爷就躺在这里,任君采……嗯?”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在开玩笑,却看见她自己开始扒她自己的衣服。她第一次的投怀送抱,甚至送货上门的情景发生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让君惊澜有些……受宠若惊?   是惊大于宠吧?!   “太子妃,你今日是不是受了些刺激?还只是单单看着爷沐浴,见爷身材太好,禁不住狼性大发,有了些龌龊的念头?”他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笑看着她调侃。难得的,这个在澹台凰眼中和一个色魔没两样的人,今日被澹台凰折腾了这一会儿,眸中也并未涌现出*的色彩。   听他把贱话说完,澹台凰额角的青筋就很给面子的跳了几下,忽然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深深质疑——选择强奸这个贱人真的好吗?真的合适吗?真的正确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心中过滤了一边,终而虎着一张脸,瞪大了凤眸看着他,眼神一眨不眨。   看了良久,她忽然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管它对不对,先做了再说!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   然后,一种很淡很淡的,高贵清逸的香气飘入鼻翼,是君子兰的味道。   这人,此刻还当真就像是一株君子兰,高贵,有君子之风,等人采撷。   区区一个吻,对于太子爷来说,应该是不算什么的。但如果这个吻是澹台凰主动献出来的,那就一定要另当别论了。他不仅没反抗,反而很配合她,激烈的拥吻,甚至能带出唇齿相撞,舌头相缠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便有银丝,从他们口中牵了出来。   澹台凰微微抬起头,呼吸也絮乱了几分,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的呼吸絮乱。然而太子爷的自制力,也是很强的,狭长魅眸即便已经微微变色,像是一潭碧波中的漩涡般,诱人沉沦。也更像是地狱花一般,充满了毒性,诱人采撷。   可,他此刻却没有其他动作,甚至于都没伸手去抱住她,因为担心自己一旦有所动作,欲念会如同猛虎出匣,半点控制不住。   是而,他微微抬头看向她,魅眸眯起,慵懒的声线变得低哑暗沉:“太子妃,你还是先交代一下,你今日为何忽然如此热情吧?”   她不说清楚,他还真的不放心。   澹台凰挑眉,盯着他精致绝美的潋滟容颜,看了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说!于是不太耐烦的开口:“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邪笑,笑到胸前微微震动,胸肌也随着他的笑有所晃到澹台凰险些流鼻血。笑完之后,似真似假的挑眉道:“当然很重要,太子妃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你就别想碰爷!爷近二十年的清白身子,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交出去?”   “……”澹台凰无语凝噎,顿了片刻之后,顶着满头的黑线,十分中肯的开口评价:“太子爷,您可是真是个贞洁烈男!”   他闻言,好似是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太子爷的笑容更加冷艳慑人了几分,抬起自己强健有力的臂膀,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恬不知耻的道:“爷素来很纯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澹台凰无语转头,扶额长叹。   太子爷懒懒笑了数声,挑眉暧昧道:“是啊,爷厚颜无耻!而且太子妃还专程半夜而来,破门而入,目的就是为了强暴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这话嘛,就是在说若他厚颜无耻,澹台凰的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公主殿下今天相当生气,狠狠磨了磨牙,弯腰低下身子,邪笑了声,然后,不轻不重的,在他胸前至要点舔了一口……   “嘶……”太子爷当即无法淡定了,剑眉挑起,一个翻身,狠狠将她压在身下!   瞬息之间,眉间朱砂嫣红,呼吸也变得十分粗重,而澹台凰方才扒了半天衣服,也没扒出什么所以然,该穿的都还穿着,就是前襟微微散开了一些。   换了个位置,澹台凰轻轻挑眉,虽然对这种状态不是很满意,但是既然是来强奸的,能省掉多少工夫,就省掉多少工夫。大不了今天就先让他一次……以后还是她在上头比较好!女汉子在生活中和在床上,都应该有主导权!   既然已经决定退让一次,便仰头,看着他身上纹理分明的肌肉,眼见上面还有不少水渍滚落,晶莹之下,是一种暖玉般润滑的感觉。似乎是在诱人上去摸……她咽了一下口水,开始犹豫摸是不摸。   可,太子爷今日似乎是非比寻常的坚定,虽然已然伸手扯开她的腰带,却并未放弃自己要问出缘由的决心:“太子妃,告诉爷,你今日到底是为何,嗯?”   这般问着,她的衣衫已然半褪,而他的手像是火种,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嗯……”澹台凰在他的动作之下,表情很快朦胧了几分,脸颊也染上红霞。   募然胸口一凉,初樱绽放,他低下头轻吻,而她则望着殿顶,承受雨露之泽。   这下,她的面色更红了几分,神色迷离,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理智。   也就因为没了理智,故而也不知道不好意思了,所以在他的询问之下,很老实的开口回话:“今天,唔……今天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冷子寒,他告诉我,做什么事情,嗯……做什么事情都要赶早,不要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否则真的可能会错失……”   “你很想要爷?”君惊澜微微挑眉,显然不太相信。难道她想做的,和怕错过的事情,是想要他?   若是这般,先前她就不会百般推拒了。   “嗯……让我清醒一下再回答你!呃,其实我对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我想着现在要不是把你占有了,以后错失了机会可咋办!喂,你先把你的蹄子拿开,别乱摸……”澹台凰烦躁的挥手。   他闻言,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和考量,虽不认同,暂且却也没纠缠。只是扬唇坏笑:“不是太子妃要来强奸爷吗?这么一点都承受不住,如何实施你的计划?嗯?”   澹台凰咬着牙,颇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偏生的是她自己英姿勃发的冲来,要行不轨之事,似乎也不好反悔,反悔了应该会非常丢人!故而,她咬着牙笑了笑,硬着头皮开口道:“爷,您放心,我承受的住!”   不就是啃几下摸几下吗?她!一!点!都!不!介!意!   “唔,嗯……”一瞬之间,澹台凰的面色瞬间爆红,已经是第几次亵裤被扯了?而贱人的手又在掠夺攻占。   他见她表情隐忍,悠然浅笑,狭长的丹凤眼看起来十分纯洁,好整以暇的道:“是太子妃自己说的,你既然承受的住,爷就不客气了!”   他这样一说,显然可能要真刀实枪的干了!而澹台凰闻言一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庞大昂扬什么的,募然脸色一白,但这次没有跳起来反抗,死死的闭着眼,硬生生的连唇都失了颜色,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就连手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显然是非常害怕!   看着她这一幅壮士扼腕的样子,他无奈摇头,懒懒轻笑,抽回了自己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暧昧道:“爷倒真想捅进去,可是现下,还不是时候!”   “嗯?”澹台凰惊愕的瞪大眼,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这话,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也就是她这样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没错!   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入浴池。旋即,颇为耐心的帮她清干净身子,还十分嫌弃道:“一身汗臭味,进来就往爷身上扑,爷忍得你多辛苦你知道吗?”   得!她还真的成了男人了,尤其听着他这话,她深深的认为自己好像是出门而归的丈夫,被妻子深深的嫌弃着自己身上脏臭!   太子爷第一次伺候人沐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勉强还堪一用。将水轻轻淋上她的发间,旋而十分认真的帮她清洗头发。澹台凰半趴在温泉的边上,享受着这古今中外,无人能享受到的绝佳待遇,十分享受的微微眯了眯眼。   若是让人知道北冥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竟然会纡尊降贵,亲自伺候人沐浴洗发,恐怕能惊得人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数十次!   趴了一会儿,香精在她的发间慢慢弥散,温泉也很能让人放松身心。她双臂交叉,放在池子的边上,下巴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睛纳闷询问:“君惊澜,刚刚为什么不要我?”   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他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接着清洗。慵懒的声线也缓缓传来,带着几丝薄薄笑意:“要了你?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一问,很轻的,却让澹台凰深深的觉得自己无言以对。真的准备好了吗?其实,根本没准备好。   “若非要等你准备好,爷先前就不会一次一次放过你。今日就这么要了你,那爷先前的隐忍,岂不是都白费了?”他先是颇为耐心的解释的想法,这样分析完,又接着开口道:“你要知道,爷任何时候都想要你,是因为爷时刻都准备好了要对你负责,可是你呢?你准备好对爷负责了吗?”   这下,问得澹台凰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别说是准备负责了,她先前还想着,强了他之后,他必然对她死心塌地,而她啥时候想清楚了,发现自己不是非他不可,想走人就拍拍屁股走人。   “爷希望你把它当成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不该来源于一时冲动,而应该是一生托付!”他说完,又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没打算对爷负责,你别想碰爷!”   澹台凰无声的笑了笑:“君惊澜,我发现,其实最理智的不是我,而是你!”   到了那种时候,她几乎都把持不住的时刻,他却能想到这些。   他懒懒笑了笑,一边接着清洗,一边开口:“若非太在乎,爷也不至于如此理智。在爷来看,是不愿得到后失去,那比没有得到过还要刺心。而在你来看,你这女人,从来就没太把爷放在心上,真让你如此轻易的霸占了爷的清白,你以后就更不把爷当回事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怕她后悔。   听着后头那话,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是个黄花闺女,自己是妄图霸占人家的恶霸!澹台凰的嘴角轻微的抽搐了几下,跳过了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说起了旁的事,试探着问:“对了,王兄的信件,当真是为了苍狼圣剑?”   她倒想知道,他会不会对她说真话。   “不是,是退婚!”这般说着,他已然帮她清洗干净,随手又拿着一条很大很大的布巾,给她把头发揉干。   见他终于坦诚,澹台凰在心中满意点头,又接着问:“那,有没有说退婚的原因?”   他闲闲一笑,开口答话:“国书之上,自然是不会说真正缘由的。无非都是些官方之词,但是真正的原因么……在你二王兄!”   “关他什么事?”说起澹台灭,澹台凰很快就想起了娜琪雅,登时眉头也有点皱了起来。不会又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吧?   君惊澜倒也没再瞒着她,原原本本的开口:“日前你父王狩猎,在围场上被人刺杀!而你二王兄为了救他飞身挡箭,身中剧毒,求到了百里瑾宸那里,瑾宸看在你父王和干娘交情的份上,给澹台灭诊治了一番,最终确定了,这药是南疆之毒,南疆早在十年前因为一场瘟疫覆灭,所有人几乎全部死了。这毒就成了无解之毒,却也可以拖上三个月。但,瑾宸也推出,若是汇聚了灵芝草,蒹葭叶,百丈青,还是可以解毒的。这三味药草,比起千年灵芝之内的东西都难寻,百丈青漠北应当有,灵芝草按照花期,还有几天就能开花,而它长在何处,能不能取来都还要看本事。但是唯独这蒹葭叶,它是楚国的国宝,一共三株,在楚玉璃登上太子之位之时,楚皇全部赐给了他!”   所以,为了灵芝草,父王不得不答应二王兄的要求?她皱眉,却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哪有这么巧,而且二王兄有这么舍己为人吗?“这件事情是楚玉璃策划的?二王兄有没有参与其中?”   “是合作!他们两人先前已经接触过,爷的人到了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止。而奇怪的是,你大王兄原本有能耐防范,却根本没防!”这话一出,他狭长魅眸眯出几丝寒光,冷冽莫名,还相当愤怒!有这样的大舅子,真是一种悲哀!   澹台凰听着也觉得有点奇怪,王兄坐视不理?但是也并没就这个问题深究,也许是王兄大意了也说不定!那……“那,楚国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退婚,只是退婚。你父王是何等聪明的人,事发之后,他很快就能猜到来龙去脉,不过就是你二王兄和楚玉璃合谋的一出苦肉计。但到底是亲生儿子,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故而也只能装傻,当成不知道。楚国也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只是退婚,没有别的。而楚玉璃,他是一个知道把握分寸的人,如果要求太过,直接让你嫁到楚国,漠北皇也当不会答应。所以,他暂且只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他缓缓将局势分析透彻,让澹台凰很直观的了解状况。   然而,澹台凰却还觉得有点离奇,纳闷的问:“我那二王兄是脑子遭驴踢了吗?为什么要眼巴巴的跑出去给人家当枪使?而且父王若是不答应楚玉璃的要求,他的小命不就交代了?”   “富贵险中求,澹台灭在漠北,即便有了矫暨部落的支持,也仍旧是孤掌难鸣。而楚玉璃,定然许给了他什么条件!而这个,明眼人几乎都能看明白,所以这件事情之后,你父王从此以后也会全心防范你二王兄,毕竟他现下已经涉及通敌叛国,故而你二王兄,以后想登上王位,比起现下更难!这一点,你父王懂,楚玉璃懂,所有人几乎都懂,唯独澹台灭那一个蠢货不懂!”太子爷说话,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留情面,毫不留情的贬低澹台灭的智商。   澹台凰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二王兄这次是标准的损人不利己,自找麻烦了。表示明白之后,又开口问:“那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笑得肆意。显然已经成竹在胸!   澹台凰这次却没对他投以崇拜的眼神,反而充满鄙视的调侃道:“那我们料事如神的太子爷,本公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件事情不仅仅你失策了,险些被楚玉璃算计到,而楚玉璃最后也失策了,将要被你反算计?”   “因为我与他事前都没想到,中间会多出他看上你这一出!”君惊澜无奈喟叹,“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爷一个人眼花看错就罢了,他竟然也看错!”   澹台凰闻言,当即皮笑肉不笑的磨牙:“我真的听你的话跑来漠北,才是眼瞎!眼花已经不足以形容!”   “爷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他笑着说着,她的头发已经被擦干,将布巾扔到一边的托盘上,从背后抱着她,十分犯贱道,“太子妃,爷听说从后面捅进去会更舒服……”   话音一落,澹台凰感觉到了一点,不,很多不该感觉的属于他的生理反应,红着脸推开他,从浴池里头出来,抓过一旁的布帛裹好。然后,瞅了他一眼,看着他刚刚用来帮她擦拭头发的布巾,很煽情的开口:“为啥对我这么好?”   还伺候她洗澡,太周到了!   他懒懒勾唇,也从浴池中出来,理所当然的道:“自己的女人,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旋即,行云流水般的擦拭着自己的身子,又似笑非笑的补充:“爷但望你的脾气越差越好,最好差到全天下除了爷没有一个人受得了。这样,爷就安全了!”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我都没说自己觉得不安全!”这偌大北冥,有几个女人是不觊觎他的,他倒还好意思说不安全。   他笑,没答话。   却缓声问:“你是真的觉得不安全?”   这话,倒把澹台凰问住了!以至于脚步也僵硬在原地,她其实没觉得不安全,甚至觉得安全到了极点,或者说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人已经是她的,因为一直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都是毫无保留。所以,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怀疑的。   而反观她,一个真正正面的回应都没给过。所以,真正觉得不安全的人,应该是他吧?   这样想着,她登时无言以对!咬着牙开口,红着脸说了一句:“你也没什么需要觉得不安全的,虽然我其他的一切都没准备好,但是,暂且认定你了!你也不用太感动,谢恩吧!”   最后一句是因为说了这些话,实在不好意思才加上去的。   而君惊澜听了这话,虽然“暂且”这两个字让太子爷还有点不满意,但是勉强也凑合了。于是,太子爷穿好了一尺千金的中衣,十分器宇轩昂的走到澹台凰的面前,双手拱起,无比恭敬的弯腰,并笑着谢恩道:“谢太子妃恩典,本太子不甚受恩感激,谨再拜!”   “……”她今天发现了,君惊澜其实也是个逗逼!   窗户口,小星星童鞋趴在那里,眼泪汪汪的往里面看,其实星爷很想冲上去把澹台凰咬出来,但是……   “咔!”一口咬上了爪子上的天山圣果,其间美味让星爷流连忘返,恨不能一天吃上千百遍!   但是,再看看屋子里面的那两个人,星爷又非常想哭,于是,两根面条泪就这样蜿蜒而下,半幸福半痛苦半纠结半绝望的吃着。这是和主人谈好的条件,星爷可以重新吃回天山圣果,但是绝对不得再去破坏主人和澹台凰的好事!   于是,这只可怜兮兮的狼,就挂在窗台上,顶着两根面条泪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吃,还看了半天足以让它捶胸顿足的画面。只有果子的甘甜,能够勉强抚平它心中的悲苦和创伤……   星爷的人生为何如此不完整!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零食故,二者皆可抛!可是抛的好心碎……嗷呜呜呜……   殿内,榻上。   两人相拥而眠,是标准的盖棉被纯聊天。   太子爷翻来覆去的睡了很一会儿,忽然可怜兮兮的道:“女人,爷后悔了,要么我们还是先做点什么再睡吧!”   澹台凰已经快睡着,迷迷蒙蒙的伸出一只手,把他推出了老远:“死开,睡觉!”   “……”于是,精虫上脑的太子爷,悲情的享受了一个无眠之夜……   ——俺是可怜太子爷派来的分割线,你们有月票吗——   翌日。   刚刚天亮,太子府就迎来了一只喷火龙。   君惊澜和澹台凰才刚刚醒,太子爷还在就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满意,凄凄哀哀的穿衣服。澹台凰躺在床上打哈欠等伺候……   国师大人那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音,就远远的吼来:“君惊澜,你给老子出来!”   澹台凰徒然瞪大眼,什么情况这是?笑无语一大早的闯到北冥太子府来发疯?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自己飞快的把衣服穿好。   却见太子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早已料到。   携着她出门,笑无语已经冲杀了上来,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开口道:“君惊澜,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死了?”   昨晚和楚长歌吃完面,又去青楼喝了半宿酒,各自回去。   没想到回了客栈,还没来得及睡觉,就收到东晋自己的死士传来的消息,现在翸鄀大陆上可都传的沸沸扬扬,说东晋的国师大人被楚国太子楚玉璃所杀,死状十分凄惨,死士传了消息来请示他,问他这件事情应当如何处置,是放任不管,还是出去辟谣。   但是国师大人实在是愤怒,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又是君惊澜的好主意,因为现下,楚玉璃要是倒霉了,最开心的肯定就是他了。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扯上他笑无语做什么?说他死了就算了,死状还很凄惨!   “国师大人何必动怒,你不是总对凰儿说想帮我们么,本太子是给你一个帮我们的机会!”君惊澜闲闲的笑,语气很温和。   澹台凰很快的开始思索这件事情的影响,以笑无语在东晋的重要程度,他要是死了,东晋的皇帝定然是要帮助他报仇的。十有*就会对楚国发兵,那楚玉璃……   然后,澹台凰忽然很突兀的想起,昨天皇甫怀寒说的,君惊澜应该已经开始抄楚玉璃的后路!脑后滑下冷汗一滴,这还真是后路抄的很到位啊……   笑无语的暴怒也只是顷刻,很快就跟澹台凰想到了一处,但是整个人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东晋和楚国开战,南齐必然帮助楚国,楚玉璃也吃不到什么亏!”   在翸鄀大陆,东晋国强,楚国和南齐相对弱一些,这不是这两国这一代的统治问题,而是一直腐朽了这么多代,到了楚玉璃和即墨离的手上,才有了起色,近年来也慢慢的变得强大,但现下到底还不比东晋强大的根基。   是以楚国和南齐常常抱团,合抗东晋。这就是纳兰止的连横之术!现下要是东晋发兵,南齐必然相助,楚玉璃不会吃亏,那他君惊澜能拿到什么好处吗?   可,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却是笑了,摇头道:“你放心,南齐不会发兵!算算日子,南齐的大军应当是明日开拔,而那时候,南齐的小皇帝会正好中毒,摄政王即墨离被要挟,不敢发兵!楚长风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那是在战力相当的基础上,东晋兵马数倍于楚,一切都很难说。胜负难料,加上他爱惜自己的士兵如命,定然不会贸然开战。是以,在大战之前,他一定会想找楚玉璃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下,楚玉璃的任何信件,没有一封能传出去!”   所以,楚国和东晋现在都还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根本都以为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北冥所有的消息,已经全部被他封锁!   笑无语越听,越是脸色发青。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也将本国师的联系线也切断,这样本国师什么都不知道,你岂不是更保险?”   君惊澜闻言,冷笑了声,旋即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因为凰儿将你当朋友,所以本太子给你自由活动的机会!但如果国师大人不想要,或者铁了心要与本太子唱反调,意图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回去。本太子自然也不必客气,便也只能将国师大人的情报系统控制起来,或者,把谣言变成事实!”   站在一旁的澹台凰,听着,禁不住惊悚的摸了摸鼻子。   笑无语铁青着一张谪仙般的容颜看了君惊澜半晌,才终于开口:“一个计谋,就将翸鄀大陆的三国都耍得团团转!君惊澜,我真庆幸自己跟你不是敌人!”   他这话一出,也等于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不会想着出去透漏自己还活着的事。但,他也忍不住开口问:“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楚长风不是吃素的,即便东晋兵强,本国师不在,他们想打出个胜负,也要几年之后!本国师不可能装死人装几年,而且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爷的目的很简单,楚长风为人谨慎,他也足够了解楚玉璃,心知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又联系不上楚玉璃,那么你说,他会怎么做?”这样一说,太子爷缓缓笑了,十分诡谲。   倒是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在一旁插话:“所以,楚长风有可能赶在战争开始之前,先将事情查清楚,如果有误会赶紧化解!可,在完全联系不上楚玉璃的情况下,北冥又完全被封锁,可能是君惊澜动手了,他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兄长出事,几经考量之下,极有可能星夜兼程,亲自来北冥看看情况!同样的,因为楚玉璃也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楚长风不会光明正大的来,他会乔装打扮而来,届时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来了!”   这样一说,澹台凰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已经猜到了他的全部意图!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在他鼓励的眼神之下接着道:“而楚长风,入了北冥之后,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你控制行为自由!成为反要挟楚玉璃的利器?”   “没错!楚长风乔装改扮而来,故而也无人知道楚长风来了北冥,所以即便他死了,爷也不必担上任何责任!楚玉璃也会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届时,就看是他是觉得他弟弟的命重要,还是破坏爷的婚事重要!”他话音一落,手扶上了一旁的扶手,将那紫檀木生生捏碎!   充分的表明了太子爷心中的不悦,和对楚玉璃的不爽!   笑无语堪堪听完,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如此劳师动众,就是为了钓楚长风上钩?”   “或者国师大人有简单的办法钓他上钩?”太子爷微微挑眉,不答反问。   国师大人被噎住,坦诚道:“换了本国师,根本钓不过来!”因为楚长风太谨慎,他想不出这些弯弯道道,却没想到君惊澜连人家很谨慎这一点都能善加利用!   但,他也并不觉得丢脸,反正他笑无语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上攻伐谋,是而获知天命。   “那,你可想过,给南齐小皇帝下毒,威胁即墨离,即墨离不会对你有所成见?”说不准,就把事情捅开了,还得出事!   君惊澜冷冷嗤了一声:“即墨离有证据么?”没有证据,有成见又能如何?拿不出证据出去乱说,还有一个诬陷的罪名等着他。而若要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隔着一个南海,守住国土,还要隔海来攻打北冥?南齐没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这下,笑无语沉默了半瞬。开始思索,这君惊澜不仅想的深远,而且还成功的算到了即墨离和即墨西的关系,那小皇帝即墨西对自己的皇叔是几百个不信任,所以即便即墨离察觉到了君惊澜要对小皇帝下手,小皇帝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皇叔,反而怀疑他居心叵测。最终落入圈套!这真真是算无遗漏!   澹台凰听完之后,第一想法,竟然是离君惊澜远一点!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按照他所做的这些,怎么看都是想报复楚玉璃,所以为楚国引发一场血战。估计天下人都会这样想,偏偏他这样恢弘的计策之下,只是为了小小的将楚长风引来!   谁都想不到他的真实目的,所以楚长风会来!而楚玉璃,或者能想到,可是想到有什么用,人在北冥,消息根本无法传递出去!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问道:“那按照这么说,楚长风是不是已经快启程了?”   “嗯!”君惊澜笑着点了点头。   笑无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楚玉璃不是笨蛋,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无法再改变,也会在煌墷大陆搞出点事情来!”   “漠北已经被他利用一次,他还能再用第二次?不论是澹台明月,还是澹台戟的脾性,可都不像他们表明上看起来那么温和。而东陵和西武正在交战,自顾都不暇,谁会在这时候节外生枝,与本太子为敌?至于北冥国内……君煜,爷等他出手很久了!”他这样说着,魅眸眯起,反而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得!   国师大人明白自己是白操心了,人家不仅仅将一切都算计好了,而且还等着一箭双雕,希望楚玉璃能帮上他一把,去帮助君煜作乱,正好让他把政敌一起给除了!   想透了之后,他摸了摸鼻子,开口:“既然这样,本国师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不过你打算让本国师死多久?”   “楚长风踏入北冥,你就可以复活了!”澹台凰很热心的上前插话。   太子爷闻言,勾唇浅笑:“知爷者,太子妃也!”   “你们两个少在老子面前肉麻,要成婚的赶紧!还有!”笑无语说着,十分认真的盯着君惊澜的眼睛道,“成婚之后给老子看好你的女人,别让她没事到处乱跑,省得出去乱了旁人的心!”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越听越觉得,笑无语这货来帮他们,还让他们早点成婚,是为了避免自己出去勾引他的心上人!是谁呢?于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难道你真的和楚长歌是好基友,基友就是两个男人互相那个啥的意思。然后又担心楚长歌真的喜欢上我,所以才这样热心的帮助我们?”   笑无语一听这话,本来就差点被背过气去,登时又回忆起昨天吃面的时候,楚长歌的那一句充满了暗示,让自己从了他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菊花也隐隐开始抽筋!黑着脸道:“澹台凰,你最好是少胡说八道!”   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这女人为何总要把他和楚长歌扯在一起!难道这年头都不能有个好基友吗?啊呸……不能有个好兄弟吗?!   想着,怒气冲冲的转身,正要走。   小苗子却忽然带了一个黑衣人进来,那人穿着黑衣,却没有蒙面,长相十分清俊。到了君惊澜跟前,弯腰行礼:“太子殿下,属下无,是公子宸的暗卫!公子有要事派属下事先来通知……”   他说到一半,门口进来一人,手持长剑,白衣出尘,神情冷傲,看着他们几人,淡漠开口:“不必知会了,我已经到了。”   ☆、【048】作出杰出贡献的楚皇子殿下!   这倒还是澹台凰一次看见百里瑾宸亲自登门,她倒还奇了一下,竟然还有大事可以让这位眼睛放在天上的美男子亲自前来。出于好奇,也凑过头看了一眼君惊澜手中的信件。   这次君惊澜倒是没回避的给她看了,打开之后,发现是南宫锦的信。内容是说慕容馥之父,慕容千秋和她有私交,更有救命之恩,此次慕容馥断腿,求到了她的名下,她不可坐视不管。说是最后帮助慕容馥一次,算是偿还慕容千秋的情,希望他们谅解。   看完之后,君惊澜看了澹台凰一眼,显然是在等她的反应。瞬间也是一阵头痛,前几日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她们二人的关系,现下又撞上这么一茬,也不知道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虽然他先前已经料到干娘可能会出手,但心中还抱着几丝幻想,希望不会太糟。   而澹台凰的表情,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平静的。只冷冷的扫了一会儿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冷哼了一声,出门去了。对南宫锦的不喜已经溢于言表,不是她不能理解人家知恩图报,但是人家知恩图报最后帮了自己的情敌,她能开心吗?   眼见她招呼都不打就出门,显然是相当不高兴!笑无语也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幸灾乐祸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去了。可是等到他出去,澹台凰已经没影了。   太子府的门口,便剩下两对主仆。太子爷登时眉心剧痛,却也没出去追,现下他越出现在她面前她更生气……   而百里瑾宸美如清辉的眸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寡薄的唇畔微微勾了勾:“如烟呢?”   “在南苑,关了几日,你可以去劝劝她!”君惊澜缓缓出言,回答他的问题,表情也已经稍稍缓和了些。   百里瑾宸点头,劝人他是不会,也没那个兴致。去看看还是应当的,又接着道:“这两日,我要住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也没问缘由,先是微微挑眉,旋而点头,让小苗子下去安排。   ……   澹台凰出了太子府之后,脸色一直不很好看。婆媳问题是千古难题,要是她嫁给君惊澜,这南宫锦就是她未来的婆婆。跟那个女人见面到现在,还真的没有发生过一件愉快的事情,甚至在听见了对方要帮慕容馥之后,她心中出现了一个很阴暗的念头,这南宫锦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所以才会去帮慕容馥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更差了!   出门之后,没走太远,就看到了庞大的护驾队伍,全部都是送慕容馥归国的。   澹台凰终于淡定了一点,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站在路边目送她滚蛋,把那些烦心的事情先丢到一边,总而言之,这次和慕容馥一战,自己是胜利了不是么?   而马车之内的慕容馥,则铁青着一张脸,面色难看的厉害。马车走到这里,她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住伸手掀开了车帘,这一掀开,就看见澹台凰站在路边。   两人同时一怔,显然都没想到会正好看见对方。   一人眸色冷冽,一人眸中带笑。   这下,慕容馥心中对澹台凰的不满,登时也已经无以言表。   掀开了车帘,对着自己车帘之外的下人吩咐道:“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聚!”   澹台凰今日出门穿的是女装,故而慕容馥才会这样招呼。   车辇停下,庞大的队伍也停了下来。澹台凰瞅着那内侍监对着自己走来,心知对方的目的,是想找自己来着。而那群围观着这位据说昨夜喝了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撞邪了,导致在自己的寝宫大跳脱衣舞的女皇回国的百姓们,也都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凰的方向。   内侍监到了澹台凰的面前,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戳破,毕竟澹台凰和慕容馥现下的情敌关系,全天下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现下女皇临走还要见澹台凰一面,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样编排。   是以,他只是弯腰轻声道:“这位姑娘,我们女皇请您上龙辇一聚!”   澹台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选择了过去。   其一,以她现下的武功,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就算慕容馥是找麻烦的,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其二,现下毕竟在大街上,慕容馥请自己去,自己不去,对方若是来硬的,闹了起来未免难看。   其三,她也想知道,慕容馥找她是想做什么。   是而,点了点头,跟着那内侍监一起过去了。下人掀开车帘,原本是跪下身子,等着她从自己的背上踏过去,但澹台凰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跳上了马车,踩着人家的背上车,她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倒是门口那人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垂下头,若有所思。   进了车帘之后,便见慕容馥端坐在中间。这马车很大,三面都有位置,中间还有一张矮桌,上头放着茶水糕点和水果。   澹台凰进来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打招呼:“女皇陛下!”   “倾凰公主客气了,请坐!”慕容馥也不知道是终于学会冷静了,还是别的什么,在澹台凰进来之后,显得稳重自持了很多,没有对着澹台凰暴跳如雷,也没有激动的破口大骂,反而还很礼貌的让人家坐下。   黄鼠狼给鸡摆拜年,素来都是不安好心的。澹台凰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有礼的点头,坐下了。   落座之后,慕容馥又开口:“公主用茶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却没敢动,只是扫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眼,笑道:“女皇陛下客气了,本公主不渴!”慕容馥的东西,她可没胆子乱喝,里面要是下了点药什么的,她被毒死了找谁哭去?   慕容馥自然也知道她的防备,勾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旋即,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放的有点重,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压,就这样散发了出来,让整个马车内的气温都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双略微阴郁的眼眸偏转,看向澹台凰,冷声道:“倾凰公主可否告知朕,昨夜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昨夜之事,是不是本公主所为,并不在本公主的答案不是么?陛下觉得是,便是。陛下觉得不是,便不是!”澹台凰的答案看似模棱两可,没什么特别的价值,但是仔细听来,却也回答的很到位!   如果坦诚是自己做的,慕容馥就找到理由问罪,如果说不是,慕容馥十有*也不会相信!所以,她如何回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馥如何想罢了!   慕容馥冷冷哼了一声,唇际的笑意有点意味不明。沉声道:“澹台凰,是不是你做的,朕心里有数,但是朕却并不希望是你做的!”   “此言何解?”澹台凰倒还奇了一下。   她这一问,慕容馥眸中的神采又阴郁了半分,接着开口道:“以你上次在太子府将朕气晕的狠辣,朕就能知道你不是什么会心慈手软的人。可昨夜,这药分明可以下的更重一些,若是迷情散,或者毒药,反而更能收到效果。而下手之人,没有用这种药不说,甚至还在朕彻底丢掉颜面之前,提醒了冷将军前来。这样来看,昨天那个人虽然是想对付朕,但是已经手下留情,所以朕并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朕非常讨厌你!”   慕容馥倒也坦诚,对澹台凰的厌恶是毫不遮掩。   澹台凰听完,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没有接话。她肯定不会直面承认是自己干的,所以也不能告诉对方自己不过是给冷子寒面子。故而选择了沉默,没有吭声。只是心下微诧,这几日,慕容馥的表现都愚蠢的很,但没想到思维也能有这样缜密的时候。   看澹台凰不说话,慕容馥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叹了叹,忽然道:“澹台凰,朕是真的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澹台凰登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仅仅是对她的话莫名其妙,也是对对方的态度莫名其妙。因为慕容馥现在的表现,好像对自己已经没有很深的敌意了。   “是!羡慕你!”慕容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旋即开口,“羡慕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不像朕,和你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君惊澜不可能和西武联姻,朕其实明白!”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倒是对她高看了几分,最近经常在听见冷子寒和皇甫轩他们说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没什么聪明才智。听了这么久之后,她也很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明白这一点?   见澹台凰的眼神有些古怪,慕容馥冷冷笑了笑,接着开口:“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朕,朕确实想不透这其中复杂之处,并不知若是北冥和西武联姻,对于君惊澜来说,不是好而是坏。但是朕来西武之前,已经有谋臣对着朕谏言过,朕听完,心知有道理,但却恼羞成怒,急火攻心,下令将他砍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摇头,心中有点可惜,整个北冥能把这事情原原本本看透彻的,也不过是君惊澜和独孤城二人,西武能有如此聪明的人才,就当好好把握才是,可慕容馥,就这样把人杀了?她难道就不觉得可惜?   见澹台凰这样子,慕容馥倒也不遮掩,很坦然的道:“朕起初生气,到了今日,慢慢冷静下来,才终于觉得可惜。而朕,之所以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这道理,朕一点都不想听!故而,朕还是来了,抱着一丝侥幸而来。可跟你这一局,朕不得不承认,朕最终还是输了!”   “可女皇日前的表现,却并不像是先前就的能明白这个道理的!”想想那天在北冥太子府的她的脑残表现,怎么看都不像事先就知道不可能。   慕容馥眸色沉下,接着开口:“你要知道,朕的身份,对于君惊澜来说,必然是个威胁。若是朕显得太过聪明,反而不美。只是,朕到底低估了他……”   这样想着,她忽然回忆起日前,自己被澹台凰带来的唱戏人马气晕之前,那人似笑非笑说的一句话“女皇聪慧,奈何……呵呵。”   那句话,他说的十分突兀,也意味深长,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将事情想透彻!君惊澜,是看出了她藏拙。   这下,澹台凰就不说话了,红唇勾起,似笑非笑的问:“那不知道女皇将这件事情告诉本公主,目的何在?”   “没有目的,就是想跟你谈谈!”慕容馥神色冷淡,说完这句话,又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方才接着开口,“澹台凰,朕输了!不论是身份还是手段,朕都输了!而朕,也并不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身份上,她有作为帝王的桎梏。而手段上,从被这女人气晕,险些真的引发了狂犬病,到昨夜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之下,还是被设计的那么惨,都很明确的对着她阐述一个事实,她输了!毫无悬念的输了。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反而还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女皇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打算继续和你作对下去!只要是朕想要的东西,就该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母后告诉朕的,这也是父皇的处事手段。而如果朕得不到的,朕会毁了它。朕没有,任何人也别想得到!”慕容馥冷着声音,在逐字逐句的说着。   澹台凰挑眉:“那女皇陛下,这是在对本公主和君惊澜下战书,以表示你要摧毁我们的意思吗?”   “可以这样说!”慕容馥倒真的是什么都不瞒着她,当即就开口回了她的话。   澹台凰登时有了一种很想笑的感觉,于是也真的笑了:“女皇陛下,和你不喜欢我一样,我也确实不喜欢你!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但是我欣赏你的坦荡!”   或者慕容馥在东陵的时候,意图用蟒蛇咬死她这件事情并不光明,但是她却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和仇视之心。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蠢,但是澹台凰却喜欢这种明面上的对手,她比那些人前笑的开心,背地里却捅刀子的人要讨喜得多!   慕容馥也是笑,虽然笑意很冷,很阴沉,但也确实是在笑:“朕也欣赏你的能耐,不论是你想出的那些主意,还是……你身边那些人。他们的手段,朕都查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不论你是用什么收服了他们,让他们为你所用,这都说明,你身上有让人折服的力量。或者,和朕相比,你其实更适合做女皇!”   澹台凰闻言,却只是浅笑着开口,打碎了慕容馥的妄想:“诚然,对于真正的王者来说,最重要的并非自己有多少能力,而是有多少人能甘心供自己驱使。因为王者不会做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这样看来,本公主似乎是真有些本事。但这个道理,女皇明白,本公主也明白,天下人也都明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能耐。而现下,本公主收服那些人,其实只为捍卫自己的权利和性命,而非进攻。故而,澹台凰还只想安心的做个公主,没有问鼎帝位的心思,女皇陛下就不要费心了!”   慕容馥仰头大笑了几声:“好!好!澹台凰,朕是真的小瞧你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听出来自己的话不是恭维之言,而是在挑动她回漠北这争夺王位。她原本以为,澹台凰收服那些人,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或是企图,怎么也该有点权欲的小火苗在,故而她才乐于来给她加把火,却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   澹台凰被如此赞美,也没说什么话,但笑不言。   “今日这马车之上,你我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交心之言,或者还勉强算得上是朋友。而出了这马车之后,你我便还是敌人,你且记清楚了,今后不论朕为了毁掉你们做出了什么,你都不要觉得太奇怪,因为朕……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慕容馥声音又沉下了几分。   澹台凰一听,登时就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慕容馥似乎是在盘算一件对慕容馥本身来说极疯狂的事,但她心中仍旧有犹豫,所以才会将自己拖上马车来说了这多,其实目的,是希望在自己的刺激之下,让她多一些勇气,也坚定她的决心……   可,澹台凰又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对方这样上心。但她也没问,因为知道慕容馥一定不会说,点头开口:“本公主觉得奇怪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皇自己想好值不值得!”   说完之后起身,点头轻笑,转身离开。   最后那一句话,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慕容馥想,而是希望自己这一语,能够一定程度上打消她将会有的疯狂念头,这样也可以给自己省些麻烦!   她走了之后,慕容馥保持着一个呆愣的姿势坐了很久,细细的思索着澹台凰的话……最终,却还是攥紧了拳头,坚持自己的决定!   而澹台凰下了马车之后,觉得慕容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而要给慕容馥医治腿的南宫锦,也勉强在她心中找回了一点形象!这样想着,又忽然有点好奇,慕容馥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让一国女皇迷惘到找自己的情敌要勇气,真是……极致复杂!   正这样想着,远远的竟然看见两个男人,在逛街,不,应该是一男一女。   那两个人她都认识,楚七七在大街上不断四处乱看,眼睛瞪得很大,十足新奇。看见了什么,直接就拿着走了,而身后一人手持一把水墨折扇,唇际噙着一抹俊美嚣张的笑意,跟在她后头付钱。   那人,不是楚长歌不是楚玉璃,而是……上次自己在青楼遇见的那个头牌,哦,对了,是假头牌,君惊澜的表弟上官子风?这,不应该啊!   再看看那货先前挂在唇边公式化的笑意,到今日看着楚七七那貌似深情的表情,登时让澹台凰的胳膊上长出了一堆肉麻的香菇,呸!呸!是肉麻的……啊呸……算了,不形容了!   看了那两人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上去吧,像个电灯泡,貌似不太好。   而就在她十分犹豫的当口,楚七七又看上了一个糖人,买完之后,笑眯眯的拿着到上官子风跟前给他看,显然是在炫耀,谁知,上官子风忽然张口,给她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小脸就苦了下来,狠狠的一跺脚,愤怒道:“你这个坏蛋,我不喜欢你了!”   这声音很大,直直的让旁边不少人都转头看向他们,咦,这不是风世子吗?呃,这不是两个男人吗?啊,难怪风世子不娶亲,原来他是个断袖?   随之,就都用很离奇诡谲的眼神看向他们,澹台凰眼见那两人就变成了断袖,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很理智的选择了不过去,免得被人家一起用奇怪的目光洗礼。   然后,就听到上官子风欠扁的大笑声传来:“不是七弟弟自己送到我嘴边的吗?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七弟弟的苦心?”   “呃,原来子风哥哥是为了我着想,那都给你吃了吧!”楚七七真的是个实在的好孩子,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澹台凰在不远处深深扶额,登时只感觉楚七七这是在羊入虎口!而上官子风和君惊澜这两人嘴贱起来,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他们两个嘴贱的对象以及对象的性格都截然不同。   上官子风见她竟然这么说,登时都不忍心再戏弄她了,赶紧去重新买……楚七七又开心了,而上官子风将新的糖人递给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小丫头登时脸红了……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这两货是在谈恋爱的节奏。果断的选择了速度滚蛋,转身就走……坚决不当电灯泡!   倒是楚七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了上官子风一句:“子风哥哥,那个人是不是凰姐姐,啊,不,是三哥哥,啊,也不是……”这样说着,她的脸纠结在了一起,因为澹台凰今天穿着女装,她又要瞒着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上官子风也扫了一眼,笑道:“她可能有事,我们就别管她了。七弟弟这两天和哥哥一起玩的开心吗?”   “开心!”楚七七快乐的跳了起来,又问,“子风哥哥,你开心吗?”   上官子风似笑非笑道:“当然开心,要是七弟弟是个姑娘家,哥哥一定娶你为妻,我们就可以每天开心的一起玩!”   这下,楚七七小脸绯红,转头小声自言自语:“呃,这个还要考虑一下,哥哥也许不同意呀……怎么办……”   “嗯,你说什么?”上官子风似笑非笑的问。   “啊,没,没什么……”   ……   “公主呢?”一道温和雅致的声线,在屋内缓缓响起。   而侍婢跪在他的脚边一直颤抖:“公主,公主她,她……”   她这样支支吾吾,让楚玉璃的声线沉了半分:“说!”   “是!是!公主换了男装出去玩了,说是外面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哥哥,那个哥哥不知道她是女子,对她可好了,让奴婢不能告诉您!”宫婢颤抖着身子轻声开口。   “第几次了?”楚玉璃的声线又冷了几分。   侍婢算了算,竟然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奴婢也记不清第几次了,总之这几日和您一起用完膳,公主就匆匆忙忙的回来换衣服,然后就偷溜出去……尤其今日早上说起那个男人,还,还脸红了,奴婢看公主,公主可能是动心了,殿下,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殿下!是公主不让奴婢说的,您就饶了奴婢吧!”   这下,楚玉璃浅淡的朗眸完全冷冽了下来,当即开口吩咐:“纳兰,派人去把七七找回来,查清楚那个男人是谁。若可以,除了他!”   “是!”纳兰止应了一声,又忐忑着问,“殿下,可是公主若是真心,我们贸然动手,公主会不会……”   楚玉璃淡淡开口:“她是楚国的公主,她的身上肩负着楚国的责任!”   所以,即便不是和君惊澜联姻,也是和他国王室。断然不能让她胡来!   纳兰止明白过来,当即开口称是,又道:“对了殿下,君煜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玉璃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   澹台凰回了太子府,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门口的守卫好像换了,而且他们的表情都格外严肃。她心下一惊,几个大步进去了,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刚进了花园,就看见了百里如烟,她面色很是苍白,是这几天没吃好睡好的缘故。澹台凰先是点头打招呼,又扫了一眼今日格外紧张的守卫们,问了一句:“如烟,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百里如烟轻声回话:“是君煜,也就是北冥的四皇子意图今夜宫变,而明日正好是大将军炎昭母亲的忌日,所以他昨日就告假回盛京去祭拜了,大抵后日才能回来。惊澜哥哥亲自坐镇去指挥了,小星星也跟着去了!”   澹台凰点头,听了她的话,倒还放心了,因为今日一大早听了那妖孽那些话,就知道他最近根本就等着君煜造反,所以应当是都部署好了,而楚玉璃也没叫他失望,当真把政敌给他策动了出来。送当君惊澜跟前以供宰杀!   既然这样,她也不必担心了。倒是看着百里如烟开口:“对了,你最近还好吧?”其实她有一个帮人忘记情伤的好法子,可以传授给这小丫头,嗯!   百里如烟也早就将澹台凰当成嫂子,所以也没瞒着她,当即眼眶一热,大滴的泪水就落了出来,扑到她怀里哭:“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心里难受!从前他都只是拒绝,这次玫瑰盛宴上,他竟然说我烦,让我离他远些……”   澹台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道:“别哭了!一个男人罢了,你这么好看,还怕没有男人要不成?而且冷子寒也就是个老男人,没你想想的那么好。前方还有很多花样美男等着你呐!”   这下,花园周边的下人全部都退散,给她们留下空间。   百里如烟却还是在哭:“但是我难受,关了好几天了,心里还是难受,完全忘不了他。”   “其实关于忘记人啊,我有一个好法子,你真的可以试试!”澹台凰十分深沉的开口。   百里如烟擦了一把泪,看着她,等着下文。   然后,澹台凰作为一个没有节操,说话又很男人的女汉子,登时很严肃的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你今天晚上就回去做个梦,在梦中把他强暴千百遍,直到他精尽人亡。等你明天早上起来,就告诉自己他昨晚已经被你操死了,你以后就淡定了!”   “……”百里如烟呆若木鸡!   她一直以为娘亲说话就够彪悍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彪悍的!这种话她也说得出来?但是,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场景,忽然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听从她的建议这样想的话,登时就觉得怪怪的,再想想冷子寒,成功的变了味儿……   而比她表情还要僵直的,是站在澹台凰背后的百里瑾宸。他听着这话,寡薄的唇畔微微抽搐了几下,这样的“好主意”,全天下除了她恐怕没人能想得出来,就是想出来了,预计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唯独这女人,是个奇葩!   澹台凰嘿嘿笑着,还问:“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咳……咳咳……是,是不错!”百里如烟已经不晓得说什么了,但是也确实没那么难过了。   “咳咳……”清冷孤傲的声线传来,正是百里瑾宸,目的么,当然是为了打断这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也缓解一下如烟的尴尬。   呃……   澹台凰的表情也僵直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身后还有人,而且听这声音,是……   矮油!讲这种猥琐的话,被帅哥听到了多不好!多么影响她高大的形象!   在她扭捏间,百里瑾宸走到她身边,忽然淡漠道:“还有两个时辰,灵芝草会开花,在望天崖的山洞之中。而四个时辰之后,就会凋落,这是今年唯一一株,你自己好好把握。”   这花,唯有他一人知道开落时机,就连南宫锦都不知。所以君惊澜,也是不知。   澹台凰一愣,登时反应了过来!二王兄的解药,差的就是灵芝草和蒹葭叶。她是不太乐意去管那个人的死活,可,父王和王兄那么在意,甚至到要悔了婚事,加上这事儿也是她和君惊澜要成婚闹起来的,再想了想对自己那么好的母后赫连亭雨,澹台灭没了她必然伤心。   脑中这样纠缠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取药!君惊澜不在,就只能她自己去了!“那我去望天崖取药,君惊澜回来了你们帮我告诉他一声!”   “我们也去!”成雅那八卦四人组,也跟了上来。   百里瑾宸却对着她们道:“望天崖的山洞之中,极为险恶。而你们,轻功、内力皆不足,进去只能给她拖后腿。”   “嫂嫂,我跟你一起去!”百里如烟当即开口,可话一说完,上前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实在是她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整个人体质也不行。   澹台凰赶紧扶着她:“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现下的状况去了也帮不了我!韦凤,准备几只袖箭,我有用处!”   “是!”韦凤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她们这几人虽然进去只能给她拖后腿,但是在山洞外头等着她,总是没问题的吧。若是公主受伤了,她们在洞口也能把她扶回来不是?   而百里如烟好似想起什么:“对了,哥哥,你和嫂嫂一起去吧,你的武功……”   说到一半,百里瑾宸月色般醉人的眸扫向她,冷傲莫名,仿若是十丈飞雪掠过,寡薄的唇畔微勾:“你知道,我不管闲事。”   说完,也没再看百里如烟一眼,转过身就出门去了。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虽然她没指望他帮忙,也知道这货冷艳高贵得可以,但是这丫就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真的有点尴尬啊!   百里如烟的脸色比澹台凰的更加难看,黑着脸吐槽:“有这样无情的哥哥,真是一种悲哀!嫂嫂你也别生气,他呀,对谁都是这样!小时候和我一起在山里练功,我不小心惹怒了一头狮子,被追的到处跑,他竟然也就在一旁冷眼看着,没管我的死活。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淡漠到冷漠,简直不是人!”   最后一句是小声说的,到底还是怕被她那不是人的兄长听见。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稍微好受了一眯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而这会儿,马匹也被牵过来了,她们一行人就出发了。韦凤是北冥人,带领他们一同往望天崖而去……   一个半时辰之后,成功赶到。   下马,她们是在崖底,抬头一看那陡壁,只看见高峰冷峭直插入云,四面空旷,又有山石环绕,当真是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带起无数回声。   而离崖底约莫三米处的地方,有一个洞口,应该就是百里瑾宸说的那个山洞。   韦凤当即把袖箭交给她,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公主,属下内功稍微高一点,要不属下跟着你进去?”   “不了,你还是留在外面吧,我不会有事的!”澹台凰笑着拒绝。   韫慧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只青鸟飞了过来:“公主,带上青鸟,它的我的朋友。若是您进去之后,有什么事儿,它也可以出来通知我们!”   “嗯!”这一点,澹台凰倒是没拒绝,因为百里瑾宸既然那样说,这个山洞就一定不是那么好出入。   她举步,正要进去,背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旋即,就是楚皇子殿下那风流纨绔的声线满含着笑意的传来:“公主,探险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能不带上本殿下呢?”   澹台凰回过头,奇怪的看向他,还有他身后的铜钱,皱眉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楚长歌翻身下马,风度翩翩,轻笑道:“事前,不是公主让本殿下帮你打听玉璃做了什么,才成功的牵制了漠北吗?本殿下打听清楚了准备来告知公主,却看见公主急匆匆的出门,所以就干脆跟着来了!”   “哦!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开玩笑,楚长歌这么一个翻墙都不会的废柴,跟着她进去干啥?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拒绝,楚长歌笑着开口:“本殿下给公主看一件东西,公主就不会想拒绝了!”   “啥?”澹台凰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等下文,莫非又是什么宝贝?   楚长歌当即回过头,看了铜钱一眼,铜钱赶紧在自己身后那巨大的包袱里面翻出了一个盒子,递交上前……   盒子打开,一株近乎透明的草放在里头,那样子,长得还真的很有点像蒹葭,却只是薄薄一片,好看的紧!楚皇子殿下摇着折扇,很得意的介绍道:“这便是我楚国的国宝,蒹葭叶!也是玉璃用来威胁漠北的东西,拿这个来换与公主同行,如何?”   那当然是很好了!这真是为他们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啊!   但是:“不是说这东西只有三株,都赐给楚玉璃了吗?”   “啊……”楚长歌又潇洒的摇了摇扇子,十分理所当然,又骄傲自豪的道,“本殿下昨晚偷出来的……”   “……”无语的铜钱!殿下,这种事情,您能不能不要用这种骄傲的语气说!   ☆、【049】爷若死了,你就嫁给楚玉璃!   “你可想好,你是不是真的要进去,进去之后难免凶多吉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澹台凰很严肃的提点。   铜钱也赶紧拉了一把楚长歌的袖子,怯怯的开口:“殿下,您还是别进去了吧!”这世上只有拿奇珍异宝换好处的人,唯独他们家殿下是个奇葩,拿宝贝换跟人家一起进入虎狼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错了什么药!   “就你话多!”楚长歌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旋而从他手中将包袱拿过来。   打开,里面杂七杂八的好多东西,有大颗大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有天蚕丝,有几把宝剑,这几样都是澹台凰能说得上来认得出来的,还有好几样是她根本就没见过的东西。于是也看得惊奇!   楚长歌看着澹台凰的表情,十分得意道:“看见没有,本殿下的准备足够充分吧?若是我们带了这么多宝贝进去,还是要出什么意外,那只能说是天要绝本殿下,本殿下也只好勉强少活几年了!”   澹台凰咂巴咂巴嘴,没吭声。一个跟着打酱油的,比她这个正经进去取药的人准备还充分,这叫她情何以堪!   顿了很半晌,终而开口道:“这些东西你背着,咱可先说好了,要是你进去之后发生了不可估量什么意外,那可都不是本公主的责任!”先把责任撇清楚再说!   “为什么听完这句话,本殿下有种公主要对本殿下欲行不轨的感觉?”楚长歌开口调侃,登时便是笑意盎然,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   澹台凰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再说旁的话,几个大步就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楚长歌将扇子往铜钱的方向一甩:“拿着!”   铜钱堪堪接过,却还是舍不得他进去赴死,忍不住又叫唤了一声:“殿下……”   楚长歌没理会他,将他手中的包袱拿过来,背着就走了。皇子殿下也是第一次做苦力,背着包袱脚步走起路来,姿势丑到历史上绝无仅有!   韦凤等人在他身后瞅着,颇感不忍直视!   数米高的山洞,若是澹台凰一个人,就可以直接飞身进去,但是带上了楚长歌这个草包,一切就另当别论了!只能亦步亦趋的从约莫五十米之外的地段,绕过山石,艰难的踩着小路进去。于是澹台凰又一边走,一边考虑,带着他到底对不对!   到了山洞门口,见这周围,还有细小的藤蔓环绕,虽然没有瀑布,但乍一看还有点貌似水帘洞的门口。   这样柔和的色调,自然让澹台凰放松了不少戒备,没多想,一步就踏了进去!   可,就这一步,她很快的面色一变,又飞快的退了出来!鼻尖满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述的诡异味道,她这一退出来,楚长歌就愣了一下:“怎么了?”   “里面有瘴气!”她有点不明白,瘴气这东西一般都出现在高山森林之中,为什么山洞里面也会有瘴气?   这样想着,皱眉看向楚长歌,开口商量道:“门口就有瘴气!看这情况,里面真的是十分凶险,这瘴气我屏住呼吸穿过去,有内力傍身,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但是你……”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大刺刺的笑了笑,登时就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开口道:“别着急,你且让本殿下找找!”   说着,在包袱里头埋头就是一阵翻找,找了一小会儿之后,十分遗憾道:“真叫人伤心,本殿下防止中瘴气之毒的药没带,既然这样,就只有用你了!”   说话之间,从里头拿出来一个长得很像是香炉的玩意儿,搁门口一放!   旋即,十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就跟那有化学反应一样,香炉出现在门口,山洞内的瘴气几乎是呈现迷雾状,一点一点被吸了出来,融入香炉里面,最终又慢慢消弭,不知道最终是被吸收了,还是变成了空气,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消散在空中。   澹台凰作为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土鳖,看着这样的场景,又大大的惊奇了一把!“这又是什么好宝贝?”   楚长歌斜睨了一眼,很不在意的笑了笑,方才开口:“不过是个吸取瘴气的壶罢了,除了这点功能,也就没有别的用处了,没大用的玩意儿!”   “请问这种没大用的玩意儿,是全天下到处都能找到吗?”澹台凰木然问。   “原本是一对,一个吸取瘴气,一个吸取毒气。可惜上次本殿下去偷盗的时候,很不巧,父皇正好来了。逃命太匆忙,那个能吸取毒气的在路上没了!”说起偷盗这件事情,楚长歌依旧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点作奸犯科之后的羞愧!   所以,这样举世无双的宝贝,这个人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会他,这货根本就是高富帅在讽刺*丝!   这对话之间,山洞里头的瘴气就这样被吸了一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儿,虽然依旧影响人类身体健康,但是已经造不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了。   澹台凰几个大步就踏了进去。而楚长歌将香炉捡起来之后,也跟着澹台凰往里面走。   进洞之后,里面漆黑一片,大皇子殿下又仆从一样,在包袱里面把巨大的夜明珠捞出来,照亮,笑意盎然的跟在澹台凰的身后自我肯定道:“怎么样,带着本殿下没错吧?要是本殿下不来,在这黑漆漆的山洞,什么都看不见,看你能做点什么!”   “是!是!是!感谢伟大的大皇子殿下和小的一起进来,小的不甚受恩感激!”澹台凰一边翻白眼,一边往里头走。   夜明珠照亮之后,洞口里面有一个甬道,十分笔直的甬道,里面平静的有些可怕,就只有他们头顶上的青鸟发出的一点点啾啾的声音。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之后,前方的路,被一面墙壁堵住,而墙壁的中间,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里面不断的有瘴气出来。显然,是那扇墙壁之后的玄机,造就了方才山洞中的那么多瘴气。   楚长歌在看见墙壁的瞬间,愣了一下,看澹台凰还在举步往前走,他当即伸手拉住她:“先别过去,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后再动。”   澹台凰却不甚在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弯腰蹲下身子,在地上找到了十几块石头!她当然也知道不宜贸然过去,但是身为古武世家,对机关暗道颇有研究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可以隐藏机关方向的几个位置!   扬手一甩,十几个石头同时从她手中射出!   “咚!”、“咚!”、“咚!”的敲打上了数十个地方!   接着,那面墙便开始大幅晃动,显然是被澹台凰成功的找到了机关口,几个晃动之下,慢腾腾的往上移动,先是开了一道天光,旋即,门后的一切,都慢慢的暴露在他们眼前。   门开了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任由他们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在山崖底下的山洞之中,竟然有一片……森林?!接着,就是一阵瘴气的气浪,对着他们的脸部袭来!   而且这森林,看起来年代已经十分久远。所以才会生出了那么多瘴气,而布置机关的人,用的手段也十分巧妙,知道利用这森林里的瘴气,在墙壁上开一个洞。还没进门,就给人家设置一道关卡!   最让人心里害怕的,已经不再是这道关卡的杀伤力,而是……等人进入了洞口之后,吸着这不多不少的气体,但凡有些武功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出什么大碍,是以放松了警惕,不再认真的防范瘴气这件事儿!   然后,打开了墙壁的机关之后,犹如当头棒喝!这样强大的瘴气,一阵一阵而那,就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难以支撑!   好在,楚长歌的手上还拿着那个宝贝!好在,楚长歌跟着自己来了,不然那会儿她在门口想着,屏息走过黑道,憋住气了就过关了!现下怕是小命都没了!   她当机立断,一把将楚长歌手中的香炉拿了过来,往树林里面一扔,香炉滚了数圈,开始在此吸食瘴气。毕竟这香炉大小有限,吸掉这么多的瘴气,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拿着香炉走过去,只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全,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   于是,他们两个就极为耐心的等着。   而也就在他们等待的当口,军营之中的太子爷,不知为何,眉心忽然跳了跳。   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史无前例的慌乱感。   这种焦躁之感,就连他脚边的小星星童鞋,也感觉到了。星爷抬眼看他:“嗷呜!”主人,你肿么了?是不是忽然想起来你今天忘记给星爷发零食?星爷也正准备提醒你呢!   君惊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是想压下心中的慌乱,可这样一压,反而更加心慌。   “东篱!”轻轻叫了声。   东篱很快出现,单膝跪地。从上次被太子妃赶走,他就一直都待在爷的身边了:“爷,有何吩咐?”   “太子妃呢?”挑眉询问。   太子妃……他又不在府中,怎么会知道太子妃?   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禀报:“爷,夜鹰求见!”   “进来!”夜鹰是负责防守太子府,以免君煜狗急跳墙,没能攻下皇宫,就去攻打太子府。所以整个太子府也有重兵把守,但这时候夜鹰却来了。   夜鹰进来之后,单膝跪地,开口:“爷,太子妃去望天崖找灵芝草了!”   “什么?”君惊澜一惊,竟然第一次失态到站了起来,几个大步上前,登时也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慌乱是缘何而来,冷声开口,“走了多久了?”   “快有一个多时辰了!”夜鹰坦诚相告。   这下,别说是东篱了,就连小星星童鞋都不忍心的伸出了两只前爪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夜鹰!这个蠢货,走了一个都时辰才来通报,也不怕主人剥了他的皮!   果然,他这样一说,马上便听到君惊澜冰凉的声线从头顶响起:“一个多时辰了,你缘何现下才来?”   “是瑾宸公子说看见楚长歌也跟上去了,他们两个加起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属下才没有来。但是属下想了半天,还是有点害怕,所以就来禀报您了!”夜鹰很诚实。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一声低咒。   “该死!”   夜鹰抬头,下一瞬,君惊澜已经不见踪影。   她和楚长歌一起取药,应当是真如瑾宸所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天险好应对,就怕人为……   他这一走,东篱登时慌了神,爷走了,这作战的事情怎么办啊?   慌慌张张的往地图上一看,看见所有的步骤,爷已经在方才看地图的时候写出来了,终于放心……   ——俺是求月票,情况略艰险的分割线——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雾气终于散了。澹台凰和楚长歌对视了一眼,接着往里头走。但现下,有了瘴气这一出,即便是风流纨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楚皇子殿下,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诡异。崖底之下,山石之中,竟然能出现一片腐朽的森林,这根本就跟见鬼了没两样!   两人亦步亦趋的接着往里面走,很快的,又看见了一个玄关口。这一次,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不敢贸然前行。   还是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发现了机关。   楚长歌几个大步上前,挡在她前面。笑意融融的开口:“还让本殿下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公主在本殿下身后躲好,若是有什么事情,掉头就跑知道吗?”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却不认同的皱眉:“楚长歌,你还是先让开,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只要是美人的事,都和本殿下相关!”他话音一落,又赶紧开口,“好了,别浪费时间了,两个时辰过了,灵芝草就没了!”   看他如此坚决,澹台凰终于也不再矫情。同样的,低头捡起几块石头,往可能的几个地方一扔!一刹之间,门又开了。可……   几百只利箭,也同时从里面射了出来!澹台凰飞快伸手,一手飞出袖箭,凌向高空,一手将楚长歌抓着,一起避过箭雨!   但,在一飞身之下,“砰!”的一声,楚长歌手中的夜明珠掉落在地,摔碎了!   皇子殿下见此,发出了一句深深的叹息!好贵呢,买了好久才买到这么大的……   箭雨落下,他们两个方才落地!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甬道,一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楚长歌又在包袱里面翻找,这里找出的是一个火褶子……值钱的摔破了,这次用个不值钱吧!   正要打开,恍然之间,澹台凰忽然闻到一丝异味!当即高声开口:“别打开!”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楚长歌已经将火褶子打开了!   “轰!”的一声巨响!   澹台凰一把扯过楚长歌身上的包袱,对着甬道的中间一甩!又一把拉着楚长歌往后方扑倒……   “砰!”   楚长歌回过头,看了那甬道一眼,惊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火药!”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开口。她进去之后,就闻到了很刺鼻的硫磺味,心知这地方不能点火!幸好楚长歌的包袱里头,宝贝很多,有一定防御作用,这样抛出去之后,将火成功阻断,一击结束之后停下,这才没有引起连锁爆炸!   要不然,这条甬道炸毁了,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楚皇子殿下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也还长了脑子,所以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无意之中闯了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又往甬道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开口询问:“那现在怎么办?”   夜明珠没了,火褶子也不能使用,里面一片漆黑,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澹台凰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口:“除了摸着黑过去,不会有别的办法了!”   楚长歌点了点头,没吱声儿,跟着一起。   没走几步,澹台凰的脚步顿住了,一片漆黑之中,她隐隐约约可以明白前方的路并不平坦,虽然还是一条道,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方位对不对了,因为她这个人很没有方向感。要是一个不小心或者就撞上了墙壁,而这墙壁上要是还有什么刀尖之类的,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要是有跟棍子就好了,起码可以探路!可是他们刚刚带进来的东西全炸了。就在这会儿,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   旋而,楚长歌风流纨绔而自带三分笑意的声线响起:“公主别怕,本殿下带着你走!”   这种时候,有这样一只手伸出来,自然是极为心安的。即便对方是那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此番不过献殷勤的楚长歌,澹台凰也难免心中有一丝触动。   楚长歌倒也真是个不怕死的,路途之中,他在前,澹台凰在后,在黑灯瞎火的甬道里面四处撞上墙壁。当然,撞上去的都是楚长歌一个人……   所以,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愿意承人情,打算自己摸索出口的澹台凰,这下也不摸索了。就让楚长歌一个人在那儿撞墙好了,撞墙这种事情,还是人越少越好。   好不容易从里面撞了出来,楚长歌除了一张脸能看,身上大抵已经青青紫紫了!原因很简单,楚皇子殿下也没什么方向感……   澹台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客气笑道:“谢了!”没有半点感动到要以身相许的架势。   她这样的表现,自然也在楚长歌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轻声笑了笑,开始四面打量……   而在他打量的同时,澹台凰也在打量,看着看着,嘴巴忽然张大了!他们的面前,是火红火红的石头,铺成的地面,这地面很空旷,站在地上,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面前,是一出空旷之地,两人对视了一眼,往前面走了几步,低头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下面是岩浆!很深,非常深,从这里往下面看岩浆,就和在崖顶往崖底看的感觉是一样。万丈深渊,不过如此!   而岩浆沟壑的对面,是一面陡壁,陡壁高崖之上,长着一棵灵芝相若的东西。这两边之间的宽度,足足有两百多米。中途如果不借力,根本无法成功的飞跃过去。   好在,这中间,正好有一个岩石形状的高峰,可供踩踏!   澹台凰笑看了楚长歌一眼,登时表情就变得志得满怀!“等我过去将灵芝草取来!”   中间那岩石一看,就知道非常牢固,只是托个人的力道,绝对没有问题!   楚长歌点头:“本殿下不会轻功,你自己小心!”   “嗯!”澹台凰话音一落,很快的飞身而起,借力到了中间的岩石上打了一个点,手中袖箭飞出,飞身上了陡壁,几个大步爬了上去。就着那灵芝草摘下!   还没来得及高兴——   “轰!”的一声,自他们头顶响起,旋即,整座山都开始晃动了起来。澹台凰插在岩壁上的袖箭,也被一块石头砸坏!   楚长歌面色一白,大声开口:“快点过来,有人在炸山!”   炸山!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了!   澹台凰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拿着灵芝草,赶紧往回飞。可,也就在这会儿,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山崖上砸了下来,正当澹台凰的脚,要踩到中间岩石借力的时候,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下来,将中间那块岩石砸的粉碎!   眼见用来借力的东西就这样没了,澹台凰的面色白了一半,条件反射之下,只能踩着从山顶掉落到自己面前的石头上,一个借力,持续往崖边飞去。   然而,终究是离边上远了一些!也就远了那么一些……   袖箭已经坏了,不堪再用!   就在她离楚长歌还有半米之遥,身体开始直线下落!   楚长歌惊恐的瞪大眼,飞快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可同时,一块石头从山顶掉下来,狠狠的砸上了他的背……   “噗——”半口鲜血吐出,险些喷洒到澹台凰的脸上!   也就是这一击,夺走了楚长歌一半以上的力量,再也无力将澹台凰拉起来!却也趴在崖边,死死的拉着她的胳膊不放手:“澹台凰,你抓紧了!抓紧!”   手腕被他往死里攥着,澹台凰咬着牙抬头,看着他唇际含着血迹,苍白到没有颜色的容颜,一时间心中震动!她没想过,这样一个风流纨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有朝一日,会拼了命一样的拉着她!   青鸟见此,也惊慌失措,飞快的飞出去报信!   而就在这会儿,楚长歌又堪堪伸出另外一只手,对着她伸过去:“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赶紧!”   他这样说着,自己的身子却在往边上滑!   澹台凰眼见他也快掉下来了,心里有些发急,赶紧开口:“楚长歌,你放手!你要是再拉着我,你自己也会掉下来的!”   可,这一次,他似乎格外坚决!咬牙怒吼一声:“澹台凰,少那么多废话,你给老子伸手!老子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一件事情,快点,伸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玩命一样的拉着她,也许,只是忘不掉那一日她挡在自己身前,生受了那一箭的情景,尽管知道她并不是真心。   看着他异常坚决的脸,澹台凰沉默了数秒,又堪堪的伸出一只手……   可,就在这会儿,又是一块石头,砸上了他的胳膊,他手一麻,差一点就没抓稳!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状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拉她了。而他整个人,也滑出来了将近一半的距离。   终而,他动了动唇,苍白着脸,笑着开口:“澹台凰,看来本殿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看来,他们是要一起落下去了。   “楚长歌,你听我说,你现在放手,自己想办法爬回去!我一个人死,比两个人死划算得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往外抽!楚长歌并不欠她什么,还帮了她很多次,这种时候她不能牵累他。而这个跑来炸山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冲着自己来的几率比较大!   楚长歌却笑,死死攥着她的手,喃喃开口:“澹台凰,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恨自己纨绔不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帮不了你……”   她微怔,刹那无言。   他咬了咬牙,又接着笑道:“倘若在这里的,是君惊澜,是玉璃,是你王兄,都不会让你落到这步田地,可偏偏是最没用的我!”   说话之间,他终于支持不住,整个人跟着澹台凰一起滑了出去……   半空中,她清晰的听见他带笑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要是还能活。楚长歌就不会再缠着你了,因为我护不了你……”   他有心保护她,可是他无能。除了退出,让强大的人守在她身边,他别无选择……   澹台凰看了一眼脚下的岩浆,无声叹息:“都要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但是,在死之前,要是还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仰头看着上方,这一生,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   而,就在她看着山顶的当口,一道紫银色的天光忽闪而下!那是……他?   真的是他,还是她太想见他,所以产生了幻觉?   就在她微愣之间,他已经飞身而至,冷喝一声:“还发什么愣,伸手!”   “哦……”傻呆呆的伸手!   他借力一甩,楚长歌和她一起被甩上岩壁,而他自己,却直直的对着岩浆落了下去!   澹台凰见状,心下惊恐,瞪大了眼看着下方……   “砰!”的一声,她和楚长歌一起被砸到岩壁旁边,而君惊澜却没有上来!她飞快的爬到岩壁边去看,而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下方传来,他自底下飞身而上!内力驾驭之下,让人恍惚之间看见一条白色的龙,将他托起……   而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小星星童鞋在半空将澹台凰不甚滑出手的灵芝草,叼了过来!并且鄙视的看了一眼已经晕倒的楚长歌,又对着澹台凰竖中爪:“嗷呜!”蠢女人,找帮手都不会找,星爷都比楚长歌强!   楚长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晕倒之中,也惨遭动物鄙视,还安心的晕着。   君惊澜上了崖边,澹台凰终于放心,想着方才楚长歌被石头砸了几下,现下又晕了,赶紧过去看楚长歌死了没有。   而她这一跑,君惊澜就被丢在她身后。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白皙的手臂上,是刚刚下落之时被岩浆烫出的一片焦黑,狭长魅眸看了看澹台凰焦急看向楚长歌的身影,眼神闪了闪,将手臂很好的藏于袖中。   几个大步上前,暂且忽视了自己的洁癖,将楚长歌扛起,冷声道:“他没事,快走!”   话音一落,率先离去。此刻山石还在崩塌,大块的石头从上面往下落,澹台凰跟在他身边走。不断看着他的侧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生气,但又是为什么?   也就是因为她太心不在焉,以至于一块巨石,对着她的方位砸来,她也没注意!   “小心!”   “砰——”一声闷哼。   顷刻之后,澹台凰从石头砸出的烟尘里面起身,站起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而君惊澜就坐在她身侧,没动。这会儿,他反而不生气了,倒是好心情的笑了笑:“你这女人,走路都不注意的吗?”   澹台凰瘪嘴!“这不是有你在身边吗,不注意也不会有事儿……”也确实,如果他不在,她绝对不会这样大意!   “是啊,有爷在身边,不注意也不会有事。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懒懒笑了笑,很好看。   澹台凰却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澹台凰也顺着看了过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才注意到,刚刚把她推过去的瞬间,他的腿被砸伤了。血染银衫,这时候即便他武功再高强,现下想再站起来安然的走出去,也根本不可能。   但,眼见这里就要塌了,这可怎么办?   见她眉头皱起,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笑了笑,闲闲开口:“带楚长歌出去,爷出不去了!”   “为什么不是带你出去?”澹台凰冷冷看着他,她的本事,是没办法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带出去,可是他为何这样说。   他闻言,只是倦倦笑了笑,狭长魅眸轻轻闭上,没出声。   登上岩壁之时,她都没问他有没有事,却去看楚长歌。这样的选择,还不够明显么?既然她喜欢的是楚长歌,他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带自己走?   这会儿,岩石下落的速度更甚。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却并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疯,可也真的听话的把楚长歌架了起来。看着他开口:“等我回来!”   说罢,扶着楚长歌转身。楚长歌只是义务来帮她的朋友,所以她该先把楚长歌弄出去,可,她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他们是该生死与共的,楚长歌作为外人,不该被牵扯进来!   她这样一说,他忽然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懒懒笑道:“若是回来之后,你也出不去了呢?”   “那就跟你死在一起!”她说完,带着楚长歌飞身往外!她只能快些,再快一些,他们才有机会都出去。   而她没走多远,他看了一眼已经快坍塌到自己脚边的石头,眼见整个山洞就要毁了。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笑道:“出去之后,不要回来了。”   回来,不过一起死。而有她这句话,已经够了!   澹台凰脚步一滞,头也不回的道:“想背着我一个人死,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失笑,不语。   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他复又看向小星星,轻声开口:“你也出去吧!”   “嗷呜!”小星星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趴下,睁大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小时候,它刚刚被送到他手中时,那有点自恋,有点得瑟,又有点谄媚的小模样。   虽然主人最近对星爷不好,但是星爷是不会抛弃主人的。   “真不走?”太子爷笑看向它。   星爷愤怒的跳起来,一只爪子指着他:“嗷呜!”混蛋,星爷像是贪生怕死、抛弃主人的狼吗?   它这暴躁的模样一出,君惊澜倒是笑了,缓声笑道:“有你陪着,也好!”   “嗷呜……”主人,你觉得澹台凰会回来吗?星爷觉得她不会回来!   见小星星童鞋瞪大了眼看着他,表示询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渡过了一个春秋,周围的石头一块一块的滚到他的脚边,几乎就要被包围。   良久良久之后,他终而闭上眼,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唇边噙着薄薄笑意,倦倦开口:“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愿意骗骗爷,爷也是开心的。而且,爷希望她不回来……”   “那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澹台凰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她腿都快跑断了奔回来,忘记了自己方向感不强,在黑漆漆的甬道撞了几次墙!还在路上被石头砸了几下,现下肩膀疼的厉害,最终都咬牙冲进来了,结果一进来就听见他这没出息的话!   他徒然睁开眼,看着她回来,竟然也不知是喜是忧。倒是小星星终于高看了澹台凰几分,嗯,澹台凰,你还没有太怂……   澹台凰黑着脸,大步上前,将他架起来,往外头走。   而这会儿,他们几乎是往前面走一步,身后的石头就坍塌一块。澹台凰的脚步踩得飞快,一直冷凝着表情,一言不发,因为有点恼火。   走到了那还有火药没引爆的关口,澹台凰徒然加快了步伐,这里太危险,只要坍塌到这里,很有可能爆炸!   他被她扶着往前走,一直没吱声儿。将要步出关口,而山石动荡之下,竟然将岩浆涌了出来,而岩浆进了甬道,对着他们的方位俯冲而来!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徒然转身,往澹台凰背上一趴!   冲天的热浪撞上他的背部,只是一瞬间,因为疼痛,他的唇就被咬得血迹斑驳!可因为被他挡得太严实,澹台凰完全没感觉到,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你忽然趴到我背上做什么?”   “嗯……你知道的,爷伤了腿,走不动,难得找到理由让你背背看!”他紧紧咬着唇,强撑着笑意回话。   好在那岩浆带起的只是热浪,而不是液体,热浪一次冲上之后,就会回去。可过一会儿,就再冲来一次。一次比一次猛烈……   澹台凰翻了个白眼,恨不能将这货扔下去!   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背着他走,这丫还挺重!快步走着,听着身后的坍塌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于是觉得有些话现下不说,说不准要憋到阎王殿去,是而开口:“君惊澜,跟你说个事儿!”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背部火辣辣的灼烧,声线却没有任何变化,若是叫她听出异常,就不会再让他挡在她身后。   澹台凰耳朵一热,鼓起勇气来了一句:“我好像爱上你了!”不然,她是不会明知道八成会死,也毫不犹豫的跑回来的,更不会和楚长歌一起对着岩浆落下,临死之时,就只想见他一面。   “骗人!”他轻笑,却在她耳畔犯贱道,“不是好像,其实你内心深处,早就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上爷了!”   “不要脸!”澹台凰开口唾弃,心下也自责,要不是自己在逃命的时候,还关心他是不是生气了,就不会没注意到那块石头,也不会搞成这样!   她话音一落,他们身后又是一阵热浪涌起,像是烈焰一般冲过,再次狠狠的袭上了他的背部!比上一次更为猛烈,刹那之间,他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知觉!   却听得澹台凰开口:“君惊澜,出去之后,我们啥都别想了,就赶紧准备准备成亲的事儿!”这一次,是真的确定他,也认定他了!   “好!”他咬牙,轻轻应了声,缓缓笑了,夺目逼人的笑意。   “但是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澹台凰开始谈条件!   他又是笑:“好!”   “在床上也是我在上,你在下!”澹台凰皱眉开口,认真强调。   他轻轻“嗯”了声:“好!”   可,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热浪冲来。他完全没感觉到疼痛,眼前也已经模糊,而他们也终于快到了洞口。他轻轻笑道:“爷都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答应爷一件事?”   “唔,什么事儿?”澹台凰纳闷。   他声音很轻,已然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爷若死了,你就嫁给楚玉璃……”   ☆、【050】老乡相认欢乐多!   三生石旁,奈何桥边。一人,缓步而行。   长长的衣摆和宽大的袖袍曳地,在地面拖出诡谲妖艳的弧度。他面无表情,茫然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而行。而耳边,也传来一阵一阵惊呼声……   “殿下,没有脉搏了!”   他脚步一滞,呆呆怔在原地,潋滟如画的容颜上,闪现出半丝困惑。没有脉搏了?   是说他么?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这一声,恍若平地一声惊雷,让他的神智有了几分清明。   是她的声音……   刹时之间,他便想回头!   而回头之后,不是一条明朗的道路,而是一片漆黑,一阵一阵诡异的波光在空中飘浮。而脚下,也忽然伸出大片大片的骷髅手,对着他的脚腕抓来。   “放肆!”他冷哼一声,抬脚踩下。王者威严,刹那而出!   顷刻之间,大地震动!那些手或退散,或断裂,或收缩不敢再冒犯。   可,也就这会儿,平静无波的河水,激起滔天巨浪。波涛之上,闪过一张一张面孔,那些,全部都是死在他手上的人!   “君惊澜,你终于来了!”   “哈哈哈……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报应,你且记住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他听罢,竟是冷笑不言。狭长魅眸冷冷扫着,仿若只是红尘之间的一个看客……   可,就在此刻,一张尖锐艳丽的面孔,在诡谲的河光中出现,她阴凉的笑着,那表情,像是一条在深夜里游行的蛇:“桀桀桀桀……君惊澜,你就是个灾星,你父皇根本不想要你出生,你母妃也因为你才死。你早就该死了,你这个孽种……你该死!你该死!”   一句话,叫他面色煞白。   后退数步,心中坚毅的高墙,也在瞬间崩塌。   脑中只剩下三个字……你该死,你该死……   是的,是该死的。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不得父皇喜欢的,母妃也为了保护他,选择了自尽。   他该死,确实该死!   也就在这会儿,他徒然勾唇笑了笑,已然不再想着回头。或者,是因为回头也已经看不见路,只有一片让人窒息的漆黑。而前方,还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该死!   不被父皇接受来到世上的孩子,生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的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死?   可,耳畔,又是她尖锐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说好了出来之后我们就成亲的,说好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欺负我的,说好了……我们都说好了的,你不许食言!”   他魅眸一闪,徒然一怔,紧紧咬着唇畔,蹲在原地。   一边,是她不许他死。一边,是无数人叫着,他该死。   终而,唇畔被他咬出了血迹,滴落在地……   血迹落地,下一瞬,黄泉绽茫,彼岸花开……   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弭。只有刺目的金光,照到他睁不开眼,他刹然回头,看着一株一株冷艳妖娆的彼岸花盛放,那是天下间最美的颜色,最美的花朵。   万千花朵的中间,忽然劈开一条道路。一人,着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从中间缓步走了出来。他高贵,行止之间,是君子之风。他冷艳,眉间朱砂一点,芳华刹那。   那人……那人是谁?   他的脸,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正在他诧异间,那人已然上前,淡淡看着他,唇边含着半丝温和的笑意:“你来了,朕的儿子!”   他怔住,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样子。那个据说根本就不欢迎他出生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当这个人,徒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慈爱的叫着他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敢置信,而恍惚之间,竟想落泪。   他沉默,那人却轻笑,原本就带笑的语气更加温和:“君临渊的儿子,就这般,便想放弃么?”   他慌忙起身,想说自己不是。那姿态,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想被自己的父亲瞧扁:“父……父皇,我……”   他话未说完,那人便又是笑,狭长的丹凤眼轻轻扫向他:“记好了,能够在地狱中站起,能够在烈焰中重生,才配做君临渊的儿子!朕的儿子,回去吧,来时的路上,有人在等你!”   君惊澜怔了一瞬,却忽然摇头:“不必了,已经没有遗憾了!”他已经交代了她,若是他死了,就让她嫁给楚玉璃。这天下之间,唯独楚玉璃,能像自己待她一样好,也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已经到了这里,现下再踩着一地的蒺藜回去,还有什么必要呢?   是了,没有必要。   白衣男子轻笑,温和之下极显妖娆冷冽:“你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听!”   他这话一出,便是澹台凰的声线自高空响起,十足悲呛……   “君惊澜,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嫁什么楚玉璃!你醒过来,我没有答应你,你醒过来……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他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和迟疑,心尖微微刺痛,还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想回去嘱咐她,听话,嫁给楚玉璃,他不在,唯有楚玉璃可以保护她。   似乎已经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君临渊轻声笑道:“自己的女人,自己去保护!回去吧!”   他扬手一挥,一道金光掠过,像是无边炼狱中,终于闪现出一个出口。迎接亡者回归,而这样路上,满是荆棘,若是踩过去,必将遍体鳞伤……   而与此同时,一边彼岸花的草地中,那白衣男子的身影,也慢慢消弭……   “父皇!”他匆忙上前,伸出手,想抓住那半丝幻影。   却听得一道似笑非笑,很轻很轻的声线响起:“回去吧。父皇在这里等人,黄泉岸边,彼岸花开,百年等候,是朕予她的承诺。而你对人做出的承诺,你也一定要做到,否则,你就不配做朕的儿子!”   话音一落,再不见半点光芒,一切都归于平静。   而苍茫高空,是澹台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是说过对我忠心吗?你的忠心是被狗吃了吗?说好的一生一世一世的真心呢?说好的永开不败的玫瑰呢?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死在烟花盛开的时候,你竟敢一个人死,你敢!”   他站在原地,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比黄泉岸边的彼岸花还要美丽慑人。   回过头,看了一眼岸边那些花,缓缓道了声:“谢谢父皇!”   旋而,逆着方向而行,走向那道金光的出口。纵然身后叫着他该死的声音如潮,也再及不上她的一声难以割舍……   来时容易,回去却难。   这一路,荆棘挡道,蒺藜遍地。   他匆忙擦身而过,身上的血肉被凌迟一般的一片一片割开。却并无半丝退却,他是该回去的,他曾经说过,他的承诺,她必须信。不能食言!   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   ——俺是求月票,爷要回来了的分割线——   “公主,您放手吧,北冥太子已经没有脉搏了!他已经没救了!”成雅抹了一把眼泪,想把澹台凰扯起来。   可澹台凰就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不放。   她不相信,明明那会儿他们还好好的说着话,他还死不要脸的趴在她背上,说想让她背着,怎么突然,突然就……   韦凤,凌燕,韫慧等人,也禁不住落泪。   那会儿,公主背着北冥太子出来的时候,他背后已经彻底被烧焦,大片的烫伤,却一直挡在公主的背后,一言不发。直到出来之后,她们想将他从公主背上扯下来,他还死死的圈着不放。   迷迷糊糊的道:“岩浆,有岩浆,爷绝不放手,死也不放……”   最终,是太医说他没有脉搏了,才被冷子寒和墨冠华一起扯了下来。   这样的死法,她们明白,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所以,现下不管他们说什么,公主都坚决不松手!   最无言的,无疑是楚长歌,他受伤一很重。可,就因为重伤,就和她一起往岩浆下头滑下去了。最后,被澹台凰搀扶之后出来,也渐渐转醒。   等了一会儿,看见的却是一个为了护她,真的是死也没松手的人!再想想自己,不过重伤,不过没了力气,就跟着她一起滑了下去,他还能说什么保护呢。   看着那人闭着眼眸静静躺着,有一瞬间,他甚至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起来!没了他,澹台凰以后,要怎么办?   小星星是哭的最惨的,那时候它欢腾的在前头开道,以为逃出来就没事了,可是……呜呜呜……   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冷,澹台凰的眼泪也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就连百里如烟也哭着在一旁劝慰:“嫂嫂,你放开吧,惊澜哥哥真的已经……”   “不会!他绝对不会死。他只是睡着了,他等着我叫醒他,你是他妹妹,你不许也跟着这些人胡说八道!”澹台凰死死的抱着他,像是神经已经崩溃了一般,防备的看着床边的人,咬牙警告,“我告诉你们,我说他没死他就没死,你们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她这样说着,实在太认真,以至于,没看见她怀中的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旁边的人见此,都不敢说话了,或者说已经不敢再去刺激她。   他们不再劝了,澹台凰也终于平静下来,低下头,看着他紧闭的眼眸,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君惊澜,你还记得吗?在东陵皇宫的时候,你说很多东西不及时抓握,是会有遗憾的。当初我没来得及抓住你,你现在就不给我机会了吗?哪,我们商量好,你要是乖乖的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骂你,再也不欺负你了,还有你那惹人讨厌的干娘的,我再也不跟她作对了,我会做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儿媳妇呐!我数一二三,你再不醒,我刚刚说的话就都不算数了哦!”   “一!”这一声,她咬着唇,死死憋着泪水。旁边的人却都转过头,不忍再看。   “二!”这一声,他却还是没动。而她已然几近崩溃,大声怒喝,“你到底醒不醒,你以为你死了就解脱了吗?我告诉你,没门,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追着缠着你不放!”   可,她这一语吐出,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忽然冷笑了一声:“好!你死,你去死,你死了之后我会遵从你的遗愿嫁给楚玉璃,然后我跟他每天就在镜子面前做,生一堆孩子每年带来祭拜你,我看能不能将你气活!”   她没忘记,那天他说,她若是再不听话,就带着她在镜子面前做,让她看清楚占有她的人是谁。今日,就这样原原本本的还来刺激他。   “我要数了!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说着气话,她的泪水几乎决堤一样往外落,颤着声音开口,“三……”   说及一半,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狭长魅眸徒然睁开,眯出半丝寒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真让爷后悔醒过来!”   还没听见几句好话,她就要嫁给楚玉璃了,还要生一堆孩子?!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一下,那感觉,简直是从天堂忽然到了地狱!一眼看去,几乎全部都是满面惊喜的表情:“醒了?醒了?!”   居然醒了,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也没有心跳了,可是竟然醒了!居然醒了……   太子爷原本是很恼火的,可,一睁眼之后,看着她满面的泪,和几乎已经绝望的表情。登时,一肚子火也消了,好看的眉梢微挑,十分嫌弃道:“别哭了,原本就丑!”   澹台凰听完这话,扬起手就想揍他:“你这个贱人!”   “嗯?”他轻笑,“你刚刚说什么了?”   刚刚说,再也不骂他了,也再也不欺负他了。澹台凰小脸一白,手僵硬在半空,四面都是犀利的眼神,当众出尔反尔,似乎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于是她硬生生的憋住了!   很迈力的把自己的手往回缩,并在心中告慰自己,看在这货险些为了自己丢了小命的份上,她就小小的原谅他一下!人太暴躁了,除了显得脾气不好,也容易对身体不好,说不准啥时候一激动几翘掉了!嗯,这样安慰了自己半天之后,终于成功的将手缩了回来!   并扯出了非常牵强的笑容,想挽回一下自己骂“贱人”的那句话!还没开口。他倒是先笑了,宠溺道:“好了,爷刚刚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意思,就是她想打想骂,他还是没什么意见。   而一旁的御医见此,赶紧上前一步:“倾凰公主,请您先让开一下,让老臣……殿下!”   这一惊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方才醒来没多久的人,又晕了过去。   澹台凰一慌,赶紧让开,让御医过去。御医皱着眉头,诊断了一会儿,表情不太严肃,但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过了很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殿下虽然凭借精神力醒过来了,但是身上的烧伤太重,恐怕要植皮!”   植皮,就是将别人的皮肤移植到他的身上,澹台凰当即大声开口:“用我的!”   虽然她的皮肤没有他的好,但好歹能活下来不是?   可,御医的表情刹时更为迟疑,开口道:“可是这个法子,也只是听说可以,老臣从来没有试过,根本不知道可不可行,还只是听夫人说过!”   夫人,自然就是南宫锦了。   “不用!”百里如烟大声开口,“不用,我想起来了,我哥哥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哥哥手上有药,是他研究了五年多,才有的这一瓶,涂上之后一定可以长出皮肉,绝对完好如初!”   偏生的就在君惊澜出事的时候,夜幕山庄出了些事儿,百里瑾宸不在,现下已经收到飞鸽传书赶来了。   百里如烟这话音一落,那一袭白衣的人便踏了进来,来得也赶巧,登时那冷傲冰寒的眼神就放到了百里如烟身上:“你倒是大方,明知我五年多才有这一瓶。”   百里如烟吐了吐舌头,开口就是撒娇:“我的好哥哥,你就拿出来啦……”   百里瑾宸话是这样说,十几年来也的的确确是视药如命,但这时候也没有小气,开口道:“无,药在我的院子里,去取!”   “是!”无出来之后,恭敬的应了一声,飞身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澹台凰偏头看了楚长歌一眼,笑道:“你也回去休息吧,你伤的也不轻!”   楚长歌点头,在铜钱的搀扶下出门去了。   两人走出院子,便入了花园,看了一眼百花争艳的美景,忽然笑道:“铜钱,帮本殿下写封信给父皇!”   “嗯,写什么?”写您扛着一个大包袱,装了无数的宝贝,入了山洞之后,还是半死着回来了吗?这样丢脸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跟皇上说了吧,多没面子啊!   “告知父王,本殿下答应东陵联姻之事!”他笑着说了一句,便接着往前走。   铜钱却纳闷开口:“殿下,您这是过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始思念东陵的萱公主了?”前几日皇上传信来,说是皇甫轩主动提出联姻,而且谁都没想到,他主动提的,对象竟然不是楚玉璃,而是天下皇族中有名的败类楚长歌!   这件事儿,唯有一个解释,就是皇甫灵萱自己想嫁给殿下。大皇子殿下没有求娶,皇甫轩出于对妹妹的疼爱,便亲自拉下脸去求了!   楚长歌无所谓的笑了笑:“以本殿下的身份,和父皇的脾性,最终娶的,不是皇甫灵萱,也会是别国的公主。好歹皇甫灵萱还是个绝色美人,本殿下要是拒绝了,下次父皇给本殿下塞个丑的怎么办?”   “呃……那殿下,您这是准备收心了?”娶亲之后老老实实过日子?   楚长歌挑眉,看向他的眼神恰似在看白痴:“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铜钱沉默。   他们两人走了,屋内的人还没有退散。冷子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放心了:“还好这小子没事,不然本尊活着没脸见小锦,死了没脸去见紫陌!”   这话一出,那一旁刚刚欢欣起来的百里如烟,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半分,却没开口。   倒是墨冠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好,我素来洁身自好,没有沾染这么多情债!所以也不会对不起谁,这小子要是没出息,真死了,我也乐得清闲,以后不必随时都要待在北冥,供他传唤,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话一出,冷子寒斜睨了他一眼,徒然开口道:“好歹十八年前这小子赏了你一泡尿,这也是缘分,你竟然如此无情!”   “冷子寒!谁准你说这件事的!”墨冠华的脸色瞬间就青了!当年要不是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丢脸,打死他也不可能来给个毛头小子做师父!   这下,不少人诡异的眼神都扫到了墨冠华的身上。十八年前,君惊澜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毛孩吧?往他身上撒尿了?   墨冠华一见这些诡异眼神,登时大怒:“冷子寒,滚出来决斗!”   “本尊怕你不成?”   ……这两货出去了,其他人都没什么表情。因为他们常常三天一个小决斗,五天一个大决斗。大家已经习惯了!   而无也终于将药取来了,御医退开,百里瑾宸则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都出去。”   所有人听话退散,唯独澹台凰一人一动不动。   “你也出去。”百里瑾宸淡淡扫向她。   她却很坚定的摇头:“我不出去,绝对不出去!”她一秒钟也不能更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百里瑾宸终于妥协,寡薄的唇畔勾起,淡淡开口道:“那你站在一边,不要说话。”   “嗯!”澹台凰点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百里瑾宸走到君惊澜的床边,将君惊澜翻身过来,平趴在床上,而他背后,刚刚换上没多久的白衫,也已经被血染红,艳丽刺目。   他忽的抽出长剑,轻轻划过,衣衫碎片飞舞,只是顷刻之间,君惊澜的上半身就已经光洁一片。   而,看着他那一片焦黑,血肉模糊的背部,澹台凰心口一窒,几乎停滞了呼吸!这么严重的烧伤,他竟然也能忍住一声没吭,还声线平稳的跟她讲话。   而百里瑾宸的眼,却很快的看见他的手臂,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先是见着那玫瑰,挑了挑眉梢,旋即看着玫瑰后端的灼伤,约莫四分之一的巴掌大小,淡淡开口道:“唯独这一处,是岩浆烫上去的!”   “什么?”澹台凰一惊,他们出来的时候,岩浆分明还没完全起来,冲上来的都是热浪,若真的是岩浆,只一击大面积的到了他的背部,恐怕就没有半分幸存的可能,如何还能在路上跟她说话。   看接着,很快的,她忽然想起来,那会儿他一个人用内力从崖底上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还隐隐有点不高兴的迹象。   接着,那会儿一直困在心中,他为何会生气的问题,刹那间通了!   他为了把楚长歌和她甩上去,却被岩浆烫伤了手臂。可是她看见他安然上来了,以为他没事,就直接去看楚长歌了。接着,他就生气了,却什么都没说,扛着楚长歌便走。   所以,到了最后,在他和楚长歌,她只能带走一个的时候,他让她带着楚长歌离开。她问他为什么不是带着他走,他却头一次,有点倦倦的闭了眼,没回话。   因为,以为她选择了楚长歌,因为……想成全?   这样一想,霎时眼眶又红了。她真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笨蛋,她更不明白,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好运气,能遇上这么一个笨蛋!   百里瑾宸倒没太在意她,只是静静的端详了一下那处灼伤,轻轻开口道:“还好面积不大,只是这一处,恐怕会留下痕迹。”   澹台凰点头,没吭声。   接着,便见百里瑾宸拿出一把匕首,在火上镣烤,而后,到床边站着,将他背上被烧焦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割下来,剔除干净。   他闷闷哼了一声,狭长魅眸紧紧闭着,额头上浮出大滴的汗珠,人却没醒。   澹台凰咬牙看着,只觉得那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心上,咬着下唇,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却也没有退出去,他所生受的痛,她也该看着,总有一日还给他才是!   这样彻骨的折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无在一旁帮着百里瑾宸递东西,而澹台凰则拿了布巾不断的给君惊澜擦汗,却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一时间更是心中害怕。   终于,所有焦黑的皮肉全部被剔除,百里瑾宸在上面洒上了药粉,正是让无取来的那一瓶。大量的往上面洒,就如同泼水一般……   倒是无在一旁看得心疼,这药粉是公子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研究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现下就这样半点都不节省的倒上去,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收缩!公子这般视药如命的人,心里一定比他更疼吧?   药粉洒完,百里瑾宸扬手扯起一旁的纱布,往他背上一盖,然后开始包扎。   并于同时,对着澹台凰交代:“伤口半个月不能沾水,也无药可换。但是包扎绷带和纱布,三天一换。现下他身上会发烫,到了晚上就会退烧。”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百里瑾宸包扎完毕之后,站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开口道:“植皮之术,我和母亲大人探讨过,因为缺少很多东西,根本不可能实施。而这药粉,全天下也就只有我手上有一瓶,现下也用完了,你可记好了,若是再搞成这样,你们将不再有下一次机会。”   语落,转身便走。   衣袖掠过,带起一阵清逸风声。   澹台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珍惜。不再有下一次机会,所以必须珍惜!   这样想着,她回头看了百里瑾宸一眼,看着他清冷孤傲的背影,微微勾唇笑了笑,这个人虽然冷漠,但是和君惊澜的关系,当也是很好吧。   门外,是急匆匆赶来的上官子风一家人。   因着他们刚才在路上遇见了刺杀,所以才来晚了。见百里瑾宸出来,表情并不忧虑,他们也放了心,而百里瑾宸见了他们,走到上官谨睿和沐月琪的跟前,轻轻点头,称呼了一声:“舅舅,舅母!”   两人点头,上官子风急急的问:“太子哥没事吧?”   “已经无妨。”百里瑾宸淡淡应了一声。   这下,他们也终于放心!而上官子风则急匆匆的进屋去看了。   而上官谨睿既是放心了,也就没慌慌张张的进去,倒是看着百里瑾宸笑道:“没事就好!我们夫妇常年都在外头游历,这几日琪儿说挂念子风了,方才回来看看,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惊澜出了事,倒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称职了!”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动了动,没说话。   上官谨睿摇头轻笑:“你倒是和你父亲一个脾性,也好些年没见着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很好,听说惊澜哥出事,已经星夜兼程赶来了,明日便会到。瑾宸还有些事,先走了。”百里瑾宸答完,便拱手,举步走了。   沐月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笑道:“这小子,和百里惊鸿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也相若!君惊澜也跟他爹也一样,唯独我儿子,像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骄傲。   上官谨睿摇了摇头,笑了声,没多说。   举步进屋,便见着澹台凰守在跟前,上官子风也赶紧介绍了一番:“这位是漠北的倾凰公主,是太子哥的未婚妻!这是本世子的父王母妃!”   那就是北冥赫赫有名的广陵王了!澹台凰当即笑着开口:“见过广陵王,广陵王妃!”   这夫妻二人笑了笑,当即开口:“公主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倒是等着公主的一声舅舅,舅母,也算是全了心愿!”   这下倒把澹台凰弄的不好意思了,这几人招呼着,看了一会儿君惊澜,又坐了很久,方才离去。   出了太子府之后,沐月琪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冷声问:“子风,今日这刺杀,是怎么回事?”   上官子风犹豫了一会儿,坦诚开口:“应当是楚国太子派来的!”   上官谨睿挑眉:“这楚国太子,跟你有过节?”   “没有,是他妹妹!”然后,上官子风很坦诚的将他和楚七七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说完之后,沐月琪的面色当即就难看了下来:“回去之后给我去佛堂跪着,以后不许再去见那个楚七七!”   “母妃!”上官子风不服。   “回去!”沐月琪冷冷一吼。   上官子风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放弃,深呼吸了一口气,率先回王府!   上官谨睿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儿子的背影,也明白沐月琪是出于何种考量。即便楚国能够同意和广陵王府联姻,这桩婚事也不能成,臣子迎娶他国公主,最终只会让君王猜忌,甚至心生忌惮。即便他们是皇亲国戚,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   所以,这个亲事,他们广陵王府是万万不能结,否则后患无穷。而楚玉璃此举,或者是不知道子风的身份,或者是已经知道了瞧不上,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哼哼。他们广陵王府是世家大族,在北冥举足轻重,不仅仅王室的君家王室的公主想着下嫁,更有南齐和东晋那边,发现惊澜那条路走不通,也曾意图派公主和子风联姻,因为谁都知道,偌大北冥,唯一被掌权者太子爷当成皇亲看待的,就只有他们广陵王府一家,身份尊贵不言而喻!况且,子风继承了上官谨睿的衣帛,还是天下第一富商,拥有倾国的财富!   身份权势不及其他人,这财富天下间却是无人可及!   既然楚国瞧不上他们,他们也没必要眼巴巴的贴上去!   沐月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开口道:“不行,去南齐游玩的计划先缓一缓,我要好好的为子风谋划一门亲事了再出去,这小子虽然谨慎,但论起阴谋诡计到底不比那些政客,可别为了一个楚七七把命丢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蓝郡王家的郡主还不错,德亲王也提过他家中嫡女……”上官谨睿轻声开口商量。   ……   他们在商量着自己的事,而澹台凰则心无旁骛的照顾着君惊澜。   韦凤和成雅跟了他们最久,此刻都禁不住在门口偷笑,这两人,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虽然曲折惊险到她们都害怕,今日也跟着流了不少泪,但到底现下是前景一片光明不是?   成雅去叫澹台凰出来吃饭,她也没出来,还是她们送进去,劝了半天,才草草的吃了几口。   而后,坐在他床边,抓着他的手,一直守着他到夜间。   另外一只手,开始勾勒他的眉毛,轮廓,还有紧抿的一线红唇,画着画着,她竟然有些出神。   差一点点,就失去他了呢!   静静看着,当真是觉得,天下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也许,也不会有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了。更加不会,有如此能牵动她情绪的人了。可为什么,直到险些失去,她才看清楚他的重要性?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是慢慢的退烧了,他的面色也缓缓恢复了下来。   又这样守着,直到深夜,脸上的灼热完全退去之后。他终于转醒,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煽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只是瞬间便看见了她。   澹台凰也当即笑着开口:“你醒了?”   “嗯!”他轻应了一声,从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三更已过,快四更了。旋而,看着她懒懒笑道,“怎么不去休息?”   他这一问,她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怕我去休息了,你就不见了!”   这一语而出,她倒先落下泪来。   他微微一怔,心中一疼,想着幸好自己挺过来了,幸好!   接着,便宠溺的笑了笑,缓声开口:“傻瓜!放心,你活着,爷可舍不得死!”   想伸手替她拭泪,微微抬手,却忽然看见自己手臂上那一小块黑色的痕迹,虽然已经上药,但看着那样子,到底不像是能好的了。接着,他竟然将手缩了回来,似乎生怕她看见,狭长魅眸竟然隐隐闪过自卑的情愫,偏头没再看她。   澹台凰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异样,也心知是为何,瞅着他的手臂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块焦黑痕迹,还真像是土壤,让这玫瑰也显得逼真了一些!”   他一怔,竟不知她如此知他。   扬手看了一眼手臂,发现还当真是如此,却还是低声道:“有了这痕迹,爷就不完美了!”不完美了,也没有以前那样她一定属于他的自信了!   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你什么时候完美过吗?常常嘴贱到停不下来,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完美!”   薄唇微微勾起,轻笑了声,偏头看她:“你不嫌弃?”   “这也算是事儿?”澹台凰无语挑眉,这货太追求完美主义了!   然后,太子爷心满意足的伸手,将她往床上一扯,睡觉,也确实是没精力了:“说了不嫌弃,你可就不能后悔了!爷困了,别动。安心睡觉,爷背后有伤,做不了什么!”   失而复得。   澹台凰也没反抗,紧紧抱着他,沉沉睡去……   ……   翌日,一大早,南宫锦就杀来了!进他们寝宫的第一句话:“*!老娘才走了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这是在落后古代,要是在现代坐个飞机,半个小时老娘就就到了,偏得骑马骑得屁股都颠坏了才赶来!幸好我儿子没什么事儿……”   澹台凰在被窝里面听得瞪大了眼!*?现代?飞机?!她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往地下一跳,亏得昨夜是直接被君惊澜扯进被子里,所以衣服还穿的好好的!   她十分激动的冲上前,看着南宫锦道:“职业,小白领。穿越日期,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一号!姓名,凤倾凰!”   南宫锦也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开口木然道:“职业,杀手。穿越日期,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八号!代号,妖孽!”   这下,百里惊鸿的表情僵硬了!   被窝里的太子爷,表情瞬间也苦逼了。   完了,她们到底还是认出来了。一听这话,感觉就是……   然后,两个女人恶狠狠的注目着对方,像是见到了仇人!站在原地,开始转圈,并不断怒视着对方,似乎审视,似乎盘问,眼神都十分犀利。   终而,澹台凰率先开口,翘起兰花指,唱:“有缘千里来相会……”   南宫锦粗着嗓子,模仿男人声音,唱:“无缘拿着棒子追!”   词不对,但是曲调对了!澹台凰又接着唱:“十年修得同船渡!”   “若多了一年就翻船!”南宫锦的词仍然不对,因为前世她很少看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更是老掉牙了,前后加起来二十多年了,她哪里还记得词,能记得调子就不错了!   澹台凰皱眉,开始琢磨着这货到底是不是,若说不是吧,她没理由知道曲调,若说是吧,她的词完全不对号!于是,她上前一步,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态,吟诗道:“床前明月光!”   南宫锦在原地旋转一圈,摆出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吟诗道:“地上鞋两双!”   澹台凰脚步一转,又是一个九阴白骨爪的状态,虎着脸道:“一对狗男女!”   两人齐奏:“其中就有你!”   这下,澹台凰大抵是认定对方身份了!   但,南宫锦还没有确定,她又摆出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姿势,开口唱:“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   “有一个嬷嬷,她有一些凶狠,她还有一些疯狂!”澹台凰很快的唱了回去!   南宫锦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唱的是小燕子!”   “我唱滴是容嬷嬷!”澹台凰笑眯眯的回话。   君惊澜和百里惊鸿两人,看着她们两个,就真真的像是在看猴把戏!奇奇怪怪的歌,和奇奇怪怪的词,还有奇奇怪怪的诗……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然后,两个女人的眸中瞬间染上泪光!南宫锦双臂微张,挥舞着手,深情的唱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澹台凰摆出同样姿势,红着眼眶唱到:“问一问老乡你过得肿么样!”   终而,南宫锦后退一步,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已经中了一箭,伸出另外一只手,好像快断气了一般,道:“永琪,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那个小燕子吗?”   澹台凰赶紧上前,微微向前探身,深情开口:“我记得,我记得还有一个夏雨荷,她是你姐姐!”   然后,两人再次深情对望。   澹台凰对着南宫锦向前伸出两只手,十分动情的呼唤:“紫薇!”   南宫锦也对着她伸出两只手,更加动情的道:“尔康!”   然后,两人一同对着对方走去,似乎要双手动情相握,澹台凰又接着道:“紫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尔康,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南宫锦也赶紧开口。   然后,澹台凰很煞风景的说:“紫薇,我想借点钱!”   南宫锦表情一僵,忽然后退两步,伤心开口:“尔康,你为什么要作死,难道你不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再一起了……你可以滚了!”   “……”呆若木鸡的君惊澜和百里惊鸿!    ☆、【051】爷,夫人和太子妃在挖您的祖坟!   澹台凰嘴角一抽,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一借钱就翻脸,这女人对钱的重视已经足够超神了,对老乡也不留情!于是她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很简要的开口道:“对了,上次在街上,你是真的要诓骗我的钱来着?”   “怎么可能,是你在小巷里,把我的银子撞到地上,最终被狗叼走了,所以这件事情就被我算到你的头上了!唉,仔细想想这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太武断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随便迁怒呢?”南宫锦深深摇头,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深刻的检讨!   澹台凰在她的简明解释之下,也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骗子,看来自己先前都是误会她了!   而这时候,南宫锦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赶紧问:“对了,上次你们偷我玉佩,是不是事先就谋划好的?”   “肯定不是啊!是你堵在那里非要我赔钱,我手下的人看不过去,就悄悄的把你的玉佩扯了,这件事儿我也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的!这是我的错,之前就应该对你解释清楚!”澹台凰也开始检讨自身。   原来是这样!两个穿越人,很多问题这样一解释,完全就彼此相信了,根本都不需要怀疑的!这让君惊澜和百里惊鸿两个人看的一愣一愣,如此简单就说清楚了,是他们之前小题大做了吗?   误会解开,南宫锦上前一步,对着澹台凰深情款款,又十分懊悔,捶胸顿足的道:“尔康,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听你解释,才会弄成这样,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澹台凰也红着眼眶,上前一步,深情的握着南宫锦的手,认真点头:“紫薇,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你早就应该听我解释的,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的误会,就是因为彼此都不愿意给对方机会解释清楚!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如此了!”   南宫锦表示深以为然,十分动情的开口:“尔康,你说的很是!”   然后,两人执手,同时偏过头,仰望门外的万里晴空,一起深情的含泪合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你是风儿,我是沙……”   这下,太子爷和百里惊鸿先是嘴角一抽,然后脸色开始有点阴沉,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前世的恋人?可是,她们都是女人啊!   这一曲作罢,两人再次深深握手。   深情对望着呼唤:“含香!”   “麦尔丹!”   太子爷和百里惊鸿默然,怎么忽然又换了称呼!   然后,南宫锦动情的开口道:“我们从此以后,应该彼此相信,再也不让第三者插足我们中间!”   “是的,晴格格和乾隆皇帝什么的,都最惹人讨厌了!”澹台凰赶紧发表,虽然晴儿也不愿意纠缠尔康,而且还是各种被老佛爷擅作主张身不由己,但是在感情中,还是这样善良的女配都不要出现的好!破坏香妃和麦尔丹的那个乾隆皇帝也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南宫锦也会意点头,忽然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那个做出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哪边的人,是不是你?”   这一问,百里惊鸿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是啊!难道君惊澜当时请到的外援是你?是你接出来的下一句?”澹台凰忽然又想起上次如烟说的那句“money”,登时都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大意了,险些就错过了和老乡相认的机会。   南宫锦点头:“是啊,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接下去我的诗?”不对,刚刚床前明月光的诗,澹台凰刚刚已经接下去了,之前却为什么接不下去,难道是有人从中搞鬼?南宫锦这样想着,条件反射就看了君惊澜一眼。   君惊澜轻轻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并且几乎是以光速把自己的眼神放到了干爹的身上,充分的发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   然后,南宫锦杀人般的目光又扫向百里惊鸿,百里惊鸿的眼神左右漂移了几下,脚下已经抹好油,准备随时逃跑。   “你的什么诗?”澹台凰表示不明所以,她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诗?   这下,就等于是确定了有人从中搞鬼了!气氛登时就冷凝了下来,南宫锦凶残的偏过头,看向门口的百里惊鸿童鞋,皮笑肉不笑的道:“亲爱的小鸿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或者惊澜你来解释?”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悲苦,终而是百里惊鸿开口道:“是我……是我做的!”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暂且还不能说!   “嗯!勇于承认错误,这是一种很好的表现,我将代表党组织对你进行宽大处理!”南宫锦先是认真点头,旋而公布了自己打算如何判决。   这话一出,百里惊鸿的心中生出半丝雀跃,宽大处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呢。   接着,南宫锦又斜睨着他,接着开口道:“这次我就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你就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滚出去睡几天吧,这几日我要和老乡一起休息!”   “……”他宁愿挨打挨骂,也不需要这样的宽大处理。   而小星星童鞋一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幸灾乐祸欢腾鼓舞的唱歌:“嗷呜呜……”没有你的日子,你真的好孤单……   百里惊鸿广袖一甩,星爷成功的飞出了几丈远!   “嗷呜!”没有你的夜晚,我真的好寂寞……呜呜呜,星爷唱歌多好听啊,为什么要踹飞伟大的星爷!   也就在这会儿,百里如烟也欢腾的跳了进来,还眼睁睁的看着小星星从她身边擦过去了,不过她没帮忙。进门之后,看着南宫锦和澹台凰之间已经变得十分友善的氛围,又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看似淡漠实则苦逼的面色,心中咯噔一下,问:“难道你们彼此之间的身份已经说穿?”   这一问,百里惊鸿恨不能将她扔出去!   而南宫锦则很快的听出了这话里面的玄机,偏头看向百里如烟,冷着脸开口道:“你也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可能认识?”   这下,不仅仅是南宫锦,就连澹台凰也面色不太友善的看着她,上次自己让这丫头带自己去见南宫锦,这丫头愣是死活没同意,原来是早就知道?   百里如烟看了一眼她们两个恐怖的面色,很快的伸出一只手指着百里惊鸿,十分正义的大声道:“这不关我的事,这完全不关我的事,都是爹爹不让说的!上次娘亲让把那首床前明月光的诗,交给嫂嫂看能不能对出来,爹爹就偷偷的加了一封信件,嘱咐惊澜哥哥什么也别问,我心里害怕,所以也不敢多话!”   这两个女人一个都不是善茬,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果断的出卖老爹!反正老爹也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然后,她们两个又很快的想起前几日她们两个化解干戈的当日,百里如烟好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被百里惊鸿喝止了。   于是,得出结论,看来这个人是处心积虑的不想让她们相认!原来百里惊鸿就是那个晴格格和乾隆皇帝!   南宫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可以用来研墨,澹台凰的面色也难看的很。转过头拉着南宫锦的手道,十分深情款款的道:“紫薇,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一定要在一起多住几日才是!”   说着,就瞟向百里惊鸿。   果然,她这话一出,百里惊鸿的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南宫锦也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尔康,你说的很有道理,从今以后晚上睡觉,我都不想再跟你分开!”   这下,百里惊鸿身边的空气已经寒冷到可以用来养企鹅了。   君惊澜薄唇微抽,忽然也有点想上去破坏她们。   两人相认完毕,也将百里惊鸿处置完毕之后,终于想起正事。南宫锦上前几步,二话不说,就将君惊澜的手提起来诊断。旋即,秀眉微微拧了一会儿,旋即放手,似笑非笑道:“看来瑾宸这小子待你还不错,把他那心肝宝贝儿一样的药都拿出来给你使了!”   君惊澜闻言,微微笑了笑,没说旁的话。   倒是澹台凰有点紧张的上前问了一句:“他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我儿子出马,能有什么大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听说过吗?也怪惊澜这臭小子从小顽皮,静不下心学医,最终就只能教给瑾宸了!”每每说起这件事,南宫锦的心中就是一阵叹息!   当年她是已经决定将君临渊给她的不死神兵,和医术都传给惊澜,但是这小子只要了不死神兵,这医术竟真真是打死都没学。   君惊澜闻言,懒洋洋的笑了声,苍白着容色开口道:“医术无趣,没什么意思,神医门只能传一个人,瑾宸远远比我有天赋!”   澹台凰倒是没太在意是谁学了,总之出了点什么事儿,有人帮忙就结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完全退烧,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她才完全放心。   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偏头看向南宫锦道:“对了,你比我早来二十年,那为何我们都是二零一三年穿越的?”就相差了几个月而已。   南宫锦愣了一会儿,开口猜测道:“或者时空并不是平行的,它是有时差的,比如我们那个世界一个月,这里就是两三年!”   这样一说,澹台凰这才点头,开口笑道:“幸好是这样,不然按照二十年推算,你要是一九九三年穿越的,咱俩都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   但是她们的共同语言太多了,让围观的那两人也很是不放心啊!   就在这会儿,门口进来一个人,正是东篱,他单膝跪地开口:“爷,君煜已经被我们抓获,叛军也尽数投降!”   君惊澜闻言,剑眉微挑,忽然开口问:“地图上的法子,你们用了几策,才成功的?”   “就用了一策!”东篱开口回话,心中却很是纳闷,就君煜这智商,也犯不着殿下亲自写下三条计策啊,这不,第一条用出来,目的就达到了。太浪费了!   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避世多年,对这些事情也是完全不感兴趣,故而听到他们这样一说,南宫锦当即笑着起身:“好了,风尘仆仆的赶来,我也要去休息一下!老乡,晚上我们两个再一起快乐的玩耍。”   说着,又对着澹台凰嘱咐道:“不过虽然咱俩是老乡,你就等于是我远方来的亲人,但是你还是得把我儿子照顾好知道吗?”   “知道的!”澹台凰点头轻笑,南宫锦即便不说,她也会。   语落,南宫锦叉腰,凶神恶煞的抓着百里惊鸿出去算账了……听说当天晚上,太子府厨房的不少鸡鸭都被拔了毛,做成了好多个鸡毛掸子和鸭毛掸子。鉴于某人的错误实在是太过严重且变本加厉,所以党组织宽大处理的决策取消了,把丫往死里教训了一顿!   百里如烟今日为了自己的安危告发了老爹,也登时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抽搭了一下鼻子,退出去了,估计老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们一家子出去了,这里头也就只剩下君惊澜,澹台凰和东篱这三人。   而澹台凰却是很奇怪的发现,君惊澜这货在听说了只用了一策就制服了君煜这一点之后,似乎并不十分高兴,还隐隐有些不悦。   她见状,十分纳闷的开口询问:“怎么了,对手愚蠢一点,直接收拾掉,这样不好吗?”   “你忘了,君煜身后是谁?”他微微偏过头,狭长魅眸看向她,等着她反应过来。   澹台凰微微愣了一下,很快的想起来是楚玉璃!是了,如果是楚玉璃的话,怎么可能一策就解决了,难道是楚玉璃最近脑子发烧,所以判断失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以为,于是她开口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楚玉璃事后没有再插手这件事?或者说,他假意做出要帮助君煜的样子,将对方引了出来,然后作壁上观……”   楚玉璃绝对清楚,以君煜的智商,要是贸然单枪匹马带人的和君惊澜对上,必死无疑!可他却这样做,目的为何?   太子爷冷冷嗤了一声,闲闲道:“他是想卖给我们一个人情!”   或者,从一开始,楚玉璃是打算帮助君煜的,君煜虽然没什么本事,手下也没太大的实力,但是有的楚玉璃相助,即便不能成功夺权,最少也能将皇城搅合出一个天翻地覆的情景来,同样的,也会给君惊澜带来不小的损失。   但……   “若是爷没料错,应当是在他决定帮助君煜动手之前,正好发现,蒹葭叶不见了!”太子爷微微勾唇,缓声笑了笑,很诡谲的笑。   很快的,澹台凰就明白了过来,楚长风现下恐怕已经被君惊澜控制了!而楚玉璃的手上若是还有蒹葭叶作为威胁,大不了到时候两方互相谈谈条件,最终各退一步,但是现下显然楚玉璃手上的筹码没有了,这时候似乎也就只能自己先在君煜的事情上退一步,这算是帮了君惊澜一把,引出了政敌,并让对方覆灭之!   这样算下来,君惊澜反而欠了楚玉璃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而楚玉璃也将可以为楚长风来讨这个人情!   澹台凰想透了之后,又忽然纳闷的问:“对了,你怎么知道蒹葭叶不见了?韦凤她们告诉你的?”   太子爷一听这一问,当即笑得志得满怀:“从你整治慕容馥那天晚上,去见楚长歌开始,爷就知道楚长歌不会辜负爷的期望!”   “……难道你这是在让我用美人计?”澹台凰斜眼看他。   她这样一说,他当即抬起头,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楚长歌何等美人没见过,就你?不过是他和楚玉璃不合在先,才会多管闲事罢了!”   这话是没错,楚长歌出于对澹台凰的一点兴趣,回去打听了整件事情,最后为了给楚玉璃添堵,所以把东西给偷出来了。澹台凰个人的魅力,还无法策动这件事情的发生。   澹台凰又被打击,登时黑色就黑了一半,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混蛋!真真是一天不嘴贱就会死,稍稍的承认一下她的魅力能让他少一块肉吗?   贱人!恶狠狠的看了他半天,终于还是决定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放过他。却是皱眉开口问:“楚玉璃和楚长歌不合,你知道原因吗?”   这话一出,太子爷稍稍挑眉,意味深长道:“原因?恐怕连楚玉璃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这下,澹台凰也不再问了,却也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人进来禀报:“爷,楚国太子的拜帖!”   “不必看了,直接去请吧!”君惊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似乎是早有预料。   澹台凰却不认同的皱眉:“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想别的,改天再见他也是一样!”   太子爷闻言,懒懒笑了声,轻声道:“楚玉璃来,也不过说几句话罢了,这几日爷伤着,你我倒能图个清闲,赏花品茶,然后……看戏就好!”   看戏?   想象一下人家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两个悠闲的坐在旁边看戏,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于是,澹台凰也轻轻笑了声:“好!”   没过一会儿,一袭月白色锦袍的楚玉璃,便进来了,点头浅浅笑了笑:“北冥太子伤势如何?”   “多谢楚太子挂心,已然没有大碍,请坐!”君惊澜噙着半丝慵懒的笑意回话。   楚玉璃倒也没有推辞,到一旁落座,浅淡朗眸却在澹台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轻声道:“本宫不日便要启程回楚国了!”   “哦?玉璃兄这是放弃了?”君惊澜微微挑眉,笑意十分温和,只是这温和之下的冷冽,就未可知了。   楚玉璃对他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轻声笑了笑,道:“惊澜兄也不必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你我这一局,事实上是平局!”   这话,其实没错。事情到了最后,楚长风落到了君惊澜的手上,而君惊澜也欠了他楚玉璃一个人情,虽这个人情不是君惊澜求得,但若是不放人,却还是说不过去。   太子爷却是笑,旋即,状若不经意的扬了扬手,让楚玉璃清楚的看见他们相握的手。又懒洋洋的道:“若非楚太子这一计,本太子恐怕永远都无法获知凰儿的真心。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长,要多少坎坷,说起来,玉璃兄还是我们的大媒!”   这个么,就是为了刺激一下情敌!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额角滑下汗水一滴,为毛感觉这货好像在挑衅?   楚玉璃浅淡朗眸中闪过半丝失意的情愫,却也隐藏的极好,没给情敌瞧见。顿了顿,方才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本宫不日将启程回楚国!”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一局,他们打成了平局。但是他到底输了澹台凰的真心,所以,也只能退出了。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倒对他多了几分敬意,缓声开口道:“楚太子豁达,本太子倒是要谢你成全了!”   豁达?他倒也不想豁达。   但是现下,他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天灾、人为,面前这个男人全部都能带着她安然避过,甚至于险些丢了自己的命,也没让澹台凰受到什么太大损伤,若是他楚玉璃还来搞破坏,那就不是为了她了,而是无论如何,也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私欲。   浅浅笑了声:“豁达与否,倒不那么重要。也只希望惊澜兄手下留情!”   这话,便是为了楚长风的安危了。   “即便楚太子不说,本太子也不会动他!”君惊澜不以为意,淡淡应了一句。   楚玉璃这才起身,复又看了一眼神情略为尴尬的澹台凰,收回目光,开口笑道:“既然这般,本宫就先告辞了!”   “请!”君惊澜倒也不留,扬手便请。   楚玉璃离开之后,屋内就只剩下澹台凰和君惊澜两人。澹台凰看了一眼楚玉璃的背影,忽然道:“以后你们两个在同一个场地的时候,我还是回避好了!这当真是叫我压力山大!”   先是听着他们两个深沉的打哑谜,费尽了心思去猜他们之间的这些言语是什么意思,转头之后,又开始说他们关系的事情,说得她尴尬极了。   太子爷闻言,懒懒笑了笑,没多开口,却是往澹台凰的怀里蹭了蹭。   “你别乱动,碰到伤口怎么办?”澹台凰赶紧伸手压住他。   但是她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根本没有半分作用,太子爷很快的就趴上了她的腿:“碰到了就碰到了,难得太子妃近日里想要推开爷,不是因为嫌弃爷,而是因为忧心爷的身子,爷不好好把握着怎么行!”   这话直直说的澹台凰有点哭笑不得,轻声唾道:“小孩子脾气!哦,对了,炸山的是何人你知道吗?”   她这样一问,他的眼神徒然冷冽了半分,狭长魅眸中眯出叫人胆寒的冷光,慵懒的声线压低了几度:“事不过三!”   事不过三?   那就说明,那个人之前也出过手?这样一想,澹台凰当即忆起先前的事情:“还是那个人?在草原放蛇,救走了聂倩儿的人,都是他?”   “嗯!这一次,也无非是想着你死了,能叫爷难过罢了。只要能让爷有半丝不舒服的事,那人都会去做!”这样说着,他竟然有了一丝自嘲和叹息。旋而,声线又冷了好几度,“可,从前冲着爷来就罢了,现下竟然冲着你来。呵呵……”   澹台凰想问那人到底是谁,但是预计他还是不会说,是以也没有问。   却只是叹息道:“其实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什么事,而到现下,对我来说你的周围就好像是有一团迷雾似的,你愿意将自己全身心的交托给我,却从来没有剖开自己让我真正的了解过!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久,我都迟迟不愿意坦然面对自己心的原因。你对我来说,一直以来,真的很高远,太高远了!”   她这样一说,他微微怔了一下。回忆往昔,似乎也是真的没有对她说过关于自己的事,而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从如烟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薄唇动了动,缓声开口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了,除了忧心,或是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之外,没有第二种结果!”   而这件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扛着就好,不必说与其他人听,让她也一齐为他忧心。   澹台凰这次倒也没有坚持,只是笑道:“你不告诉我,定然有你觉得不能告诉的缘由。现下我也没那么纠结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上便在一起,不爱就远离,一切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去牵扯。你告诉我再去多,我不爱你还是不爱,你什么都不说,我要和你在一起还是在一起!所以,你说不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闻言,轻声笑了笑,点头道:“你也确实不必想太对,也不必去计较那么多。这些事,不说是怕你忧心,也算是爷不愿意去触及那些事情。哪天,你若是真的很坚定的想知道,爷会告诉你的!”   他这样说着,神情已经开始有点倦倦的,毕竟是受了不轻的伤,这么半天下来,也耗费了不少精气神。   澹台凰当真像是照顾宠物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你现下是病号,要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君惊澜这次倒是很听话,自己爬回枕头上趴着,安心睡觉。   倒是让澹台凰惊奇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缠在我的腿上睡觉!”   他闭着眼,一线红唇微微扯了扯,懒懒道:“枕在你腿上,爷睡着了,你腿会麻!”   澹台凰当即闭口,没再说话,却有点感动。   但,如果太子爷知道,没有死死的缠着澹台凰的腿睡觉,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他一定抱着她的大腿,打死都不松手!   ……   三个时辰之后,太子爷醒来,床边没人。澹台凰不在,倒是看见小苗子在门口十分焦急的来回走动。   而小苗子回过头,一见他醒了,当即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爷,您可终于醒了!出大事了,夫人和太子妃一起去挖您的祖坟了!啊呸,不是,是一起去挖皇陵了……没有您的意思,谁也没敢拦她们,怕伤到她们,皇陵的机关也全部被关了!奴才见着您睡着,也没敢进来打搅。老主子也出去了,现下没人可以阻止她们,您说这事儿……”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的表情登时空白了一瞬!她们挖皇陵做什么?!   若是自己不亲自去拦,恐怕谁都拦不住,说不准还会弄伤她们。可是不拦着,到时候他君惊澜死了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是以他赶紧起身开口:“扶爷起来!”   等到下人们用华丽的轿辇将重伤的太子爷抬到皇陵的门口。   远远的,便看见两个女人拿着铁锹,玩命的翻土,还在一边挖一边唱歌……   两个女人动作一致,语气神态歌声整齐划一,每挖一下,就高高的扬起铁锹在空中停顿片刻,仰天齐齐大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一句落下,两人又同时低下头,欢快的唱着:“小船儿推开……”   唱到这里,两人同时狠狠的一锹土翻向天空,然后举着铁锹,望着天空,一起补充唱:“波——浪!”    ☆、【052】我们没挖祖坟,我们只是松松土   大殿之中。   纳兰止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看着楚玉璃的侧颜,忐忑道:“太子殿下,公主还是不肯用膳,再这样下去,臣下担心会出事!”   楚玉璃闻言,顿了片刻,修长玉指轻轻撩起,拨动了一下指下琴弦,带出一阵空旷之音。   琴声寥寥,在大殿之中彻响。   叹了一口气,方才问:“那个男人是谁?”   “上官子风,广陵王府的世子,我们今日派人刺杀他,没有成功。”纳兰止恭敬回话。   楚玉璃却笑了声,看似温和淡雅,实则藏着半丝冷意:“上官子风,没有那个胆子与我楚国联姻,却还要来招惹七七。若非本宫发现的早,还不知道会变成何等模样。”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纳兰止愣了片刻:“殿下,臣下已经查过了,上官子风对公主也确实是特别好,尤其这些日子相处,也并未对公主做过半点越矩之事,臣下倒觉得恐怕是真心,只是您何以会认为他们不肯与楚国联姻?”   楚玉璃淡淡勾唇,看向纳兰止,轻声道:“若是你纳兰止,现下东晋公主想要嫁给你,你敢娶么?”   一问而出,纳兰止沉默了下来。纳兰世家,在楚国也是世家大族,几乎也就和广陵王府相若,但也到底不及广陵王府声名浩大。可,若是要他纳兰止迎娶他国公主,他还真的没有那个胆子,那等于是自找麻烦,惹君王猜忌,更是在拿整个家族之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这样一想,他当即诚恳的摇头:“若是臣下,臣下不敢!但,殿下可有想过,若是上官子风肯为了公主,顶住这些压力呢?”   “他肯,广陵王夫妇也不肯。”上官谨睿是何等理智谨慎的人,更有绝对的政治敏锐度,而沐月琪也无疑是聪明人,这夫妻两人都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纳兰止终于沉默了。殿下说的确实是事实,而且,刚刚已经收到消息……“殿下,已经有人查到消息,上官子风被广陵王妃罚跪在祠堂,已经半日了。而广陵王府已经请了人去德亲王府下聘,德亲王妃听闻广陵王妃近来身子不爽,也下了拜帖,明早会带着郡主亲自登门拜访!”   他原本以为对方如此作为,是因为被他们楚国人刺杀,不开心,所以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表示这天下愿意嫁给上官子风的多的是,不图他们的公主。可现下,殿下这样一说,他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玩真的。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早在楚玉璃的预料之中。轻轻叹了声:“广陵王夫妇想绝了上官子风的心思,当然会早早下手。所以本宫绝对不能再让七七再见她,也不可让七七知道这件事情,她若是知道了,反而更加伤心。”   纳兰止点头表示赞同,看公主这绝食的决心,大抵就能明白公主是动了真心,若是让公主知道上官子风很快就要成婚,恐怕会更加伤心。“可是,就这样关着公主,她会对您心生怨恨的!”   “对本宫怨恨,也比她伤心绝望的好。就让她以为是本宫棒打鸳鸯,至少也还不至于无法承受。”一段感情最终无法求得结果,缘由之上,外界的干涉导致无法在一起,比内在的好上很多。   这话一出,纳兰止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殿下这也确实是为公主好,公主单纯,要是知道上官子风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给自己做儿媳妇,而上官子风本人也将迎娶德亲王府的郡主,恐怕……唉!只是让公主这样怨恨殿下,真的好吗?   而这会儿,楚玉璃修长的手指自名琴上收回,徒然转头看向纳兰止:“炸山的人,查到了吗?”   “没有!对方的势力也极为庞大,我们的人刚刚找到一点线索,很快就会被掐断!而奇怪的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北冥太子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去查查是谁在暗中捣鬼。是以臣下觉得,如果不是他们不在乎这场杀局,便当是知道谁是凶手,后者的可能居多!”纳兰止说完,又接着道,“殿下,这件事情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您何必……”   何必又多管闲事呢!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完。   楚玉璃却替他说了:“本宫何必如此多管闲事,是不是?只是,若是不替她除了这个隐患,本宫无法安心回国。君惊澜若是狠不下心,那也就只有本宫来替他做。”   纳兰止叹息。   楚玉璃这话说完,慢慢起身,大步往楚七七的房间而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们见他来了,便赶紧将楚七七的门打开,恭敬的弯下腰,迎他进去。   “出去!我不吃饭!谁来我都不吃!”楚七七背对着门大吼。   楚玉璃缓步踏入,如画的眉眼,很快的放到了屋内少女的身上,眸中藏着关切,声线却是十足的冷然:“你既然不肯用膳,那么,皇兄也不必对那个人客气了!”   “皇兄!”楚七七闻言,知道是他,站起身转过头,一双眼已经哭成了兔子模样。她实在想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要关着她,从她回到楚王宫,皇兄都对他很好,不论她要什么,皇兄也都会帮她达成,她犯了错皇兄也没有苛责过她,可这次皇兄的态度,简直可怕!   见她站了起来,楚玉璃静默了片刻,接着开口:“用膳,然后让下人为你收拾东西,半月之内启程回国,你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就更当爱护自己的声誉和名节,不得再私自出去会见那个男人!”   这话一句比一句严厉,纳兰止在一旁,几乎都不忍听。今日之后,公主恐怕要恨死殿下了!   楚七七眼眶又是一热,退后了一步,大声开口:“我不回国,不回去!我和他已经海誓山盟了,我就是要见他!”   这也是楚七七第一次,这样坚决的忤逆楚玉璃的意思!   她这话一出,楚玉璃的声线也冷了很多,一字一顿道:“七七,皇兄希望你明白,你身上肩负着王室的责任!你的婚姻,关系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更关系着楚国……”   “不!我不听!”楚七七捂着耳朵往后退,这几日,她倒也只知道跟子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开心,而直到皇兄开始干涉她,不让她去见那个人,她才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觉得在一起玩开心而已。   但是,现在却忽然要她为了楚国王室的责任,放弃这一切!她做不到!   她一直往后退,撞上了身后板凳,险些摔了,楚玉璃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却被她避开,她的声线无比尖锐:“我不做什么楚国的公主,我不当王室!我就还是那个山野里的小丫头,我不要什么楚国的责任,不要父皇也不要皇兄,我就要子风哥哥!”   这下,楚七七几乎是完全找不到神智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尤其不要父皇不要皇兄这一句,吼完她自己都懵了一下。   旋即,抬眸看着楚玉璃眸中的受伤,还有刚刚到门口的楚长歌眼底的错愕,登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开始后悔了起来。皇兄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场面沉寂了片刻,楚玉璃看着她满面的泪痕,仍旧强迫自己狠下心冷声道:“你愿意做公主也好,不愿意做也罢。只要你还活着一日,你就是我楚国王室的血脉,必须承担起作为公主的责任!”   “你自私!”楚七七站起身,怒视着他,大声吼道,“你自私!为什么你喜欢凰姐姐,你就敢去追求,明明她已经和北冥太子定亲了!你却还是不惜得罪漠北和北冥,设下重重计策,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你自私,你自私!”   这样吼着,楚七七整个人几乎已经崩溃了!   楚玉璃怔了片刻,听着她的指责,竟无言以对。   倒是门口的楚长歌,笑了声:“好了七七,你先用膳,明天一早你就出门去见上官子风,有大皇兄给你撑腰,看谁敢拦着你!但是你要是不吃,就别怪大皇兄不帮你了!”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没动,倒是纳兰止很不认同的看了楚长歌一眼,大皇子这个不知事的,明天一大早德亲王妃就会带着郡主去拜会广陵王府,他让公主明日就去,这不是……也不知道公主看了些不该看的,能不能承受的住!   这下,楚七七终于笑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怯怯的看了一眼楚玉璃,见他没说话,方才跑到桌边开始狼吞虎咽。   楚玉璃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并给了楚长歌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跟上。楚长歌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跟着他出了门……   进了楚玉璃的寝宫。那如画般的美男子,徐徐步到窗口,背对着楚长歌开口:“大皇兄,你明知道明日会发生何事,何苦让七七看见?”   他当真是宁可让七七恨他,也不愿意让她出去受这种伤。上官子风很孝顺,心中再多不愿意,也会按照父母的意思做事。明日七七会看见什么,不用想他都知道!   “不让她看见,她怎么会死心呢?”楚长歌极尽风流的笑了笑,见楚玉璃的背影僵了一下。又接着开口,“你想保护七七的意图,我自然能看分明!只是,她若是不看清楚,她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也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就如同,我若是没有清醒的明白自己终究拉不住她,和她一起滑下崖壁,就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根本没本事保护她!而你,若是没有她亲手将刀子扎进你的胸口,也绝对不会清醒的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   楚长歌说着,先是一顿,又似笑非笑的接着开口:“所以,你才会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将蒹葭叶偷了出去。因为不想认输,不想亲自将蒹葭叶给她,也不想她觉得自己欠你人情。却也不忍再为难她,故而就借了我的手,我说的可对?”   这话一出,楚玉璃倒是笑了。缓声道:“玉璃早就知道大皇兄有一双能看透世事的眼,却没想到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那一刀子,没要了他的命,却真真是……彻底让他清醒了。没痛在身上,却扎在心里!   楚长歌闻言,便又是笑:“我能明白的,君惊澜未必不明白,所以他会感谢你最终的成全。你我都是如此,亲眼见了,亲自体会了,才决定退出,为何却要剥夺七七获知真相的权力?瞒着她,对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又有谁能清楚?她自己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我们看着就好!”   他这样一说,楚玉璃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却又忽然回头,开口笑道:“大皇兄,你错了,你退出了,玉璃却没有退出。虽然已经不再有与她携手的机会,但本宫会随时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候,也会为她做任何本宫能做的事,一世相护。而这一种守护,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只以我自己的方式!”   楚长歌看了他一会儿,徒然笑了笑,没再多话,转身走了。   待他出去,楚玉璃才恍然惊觉,勾唇笑了笑。这一日,他们相处,似乎是这些年来,最为心平气和的一次……   ……   北冥皇陵之中。   南宫锦和澹台凰那两人唱得正开心,正准备接着挖,却忽然听见太子爷慵懒而有些疲惫还含着不少冷意的声线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他这话音一落,门口的守卫们险些泪流满面,心道我的太子爷,您可总算是来了,你可总算是吱声儿了!要是再给她们两个这样折腾下去,别说是您了,估摸着那多年不管事儿的皇上,也得气得奔出来,杀了他们这些“玩忽职守,不好好保护好皇陵”的护卫!   南宫锦和澹台凰却是同时一抖,两人竟然十分*而又条件反射的把铁锹往自己的背后一藏!   藏完之后悲催的发现这个铁锹太大了,很明确的冒出了一个铁锹头,能给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两个女人保持着用双手将铁锹藏在身后的姿势,脸上挂着谄媚而又尴尬的笑容,貌似那会说话的汤姆猫,笑意融融的看着君惊澜,脑后都挂着大滴的汗水!   虽然她们两个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君惊澜纵着宠着的未婚妻,但是好端端的背着人家来挖人家的祖坟,这个事儿也确实是太缺德了一些些!   所以她们两个现在都十分尴尬。   还没尴尬完,远远的,很多人举着火把来了,来的人还不在少数,粗略估计一下要数以万计!中间还有一些穿着华服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是一群!   澹台凰一看,登时就感觉很不妙,一把将铁锹塞到南宫锦手里,开口道:“紫薇,我有点手酸,帮我拿一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哎呀妈!   南宫锦脑子一抽,竟然接过来了!等她接过来,整个人也傻逼了,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同党……   太子爷微微偏过头,也很快的看见了前来此处的那些人,顿时感觉一阵头痛。宗族的人竟然也全部来了,看来事情已经闹大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挖了多久,能把宗族的亲王、郡王们都惊动!   接着,没过一会儿,她们两个就被包围了,一丛一丛的禁卫军的将她们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一个严严实实!   众人一到,便看见君惊澜的轿辇也在,当即行了一个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即便他们这里,不少人是君惊澜的叔父辈,祖父辈,甚至曾祖父辈,但是君臣有别,太子就是天家之人,所以必然要行礼!   南宫锦和澹台凰原本以为是文武大臣们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他们都听君惊澜的!可,接着,就听见君惊澜的一句:“众位皇叔,皇叔公请起!”   “……”完了!完蛋了!君家的几个长辈全来了!君惊澜也不能不给面子的!   这下怎么办!   澹台凰当即抬头仰望天空,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南宫锦抱着两把铁锹,颇有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架势。她终于灵机一动,拿着铁锹高声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居然来刨人家的祖坟,还把铁锹留在这里,啊,儿媳妇儿,我们研究一下这两把铁锹有没有什么破绽,说不定可以抓到凶手!”   澹台凰深深点头,并在一众王爷们杀人般的目光下,开口道:“是的!凶手的行为实在太过分,我们一定要广发海捕文书,将他们捉拿归案,告慰历代皇帝是的在天之灵!”   “是呀,可绝对不能姑息养奸!你看,他们居然用这么大的铁锹来挖,简直太过分了!”南宫锦说着,就把铁锹往澹台凰的手上递,这赃物谁拿着谁的嫌疑就比较大!所以她要赶紧递出去!   澹台凰肯定不会傻到伸手去接过来,只是把手摸上去,瞪大眼睛看了几眼,方才虎着脸,苦大仇深的开口:“是啊!贼人居然做出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话音一落!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对着她们的位置劈了过来!   两人飞快一跳,才没被闪电劈出一个里焦外嫩!   这才是真正的险些遭了天谴啊!老天爷其实都有点看不过去她们两个了!   两人苦逼的对视一眼,而围着她们的众人,表情一直很冷,尤其看见她们险些遭雷劈之后,表情更冷了!他们深深的觉得,这是先祖发怒的征兆,任由谁被人家挖了祖坟,都是不可能开心的!更何况他们还是皇家之人,现下若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修养,都恨不得冲出去砍死这两个人!   看守皇陵的人,听着她们两个闭着眼睛这样鬼扯,登时也无语的很,瞎扯吧,差点被雷劈了吧?   看着大家一个比一个冷冽的表情,南宫锦和澹台凰的独角戏也演不下去了,于是终于决定坦诚是她们干的,但是坦诚也是要有艺术性的!   两人咳嗽了一声,先是澹台凰开口鬼扯道:“唉,其实我们不是在挖祖坟,我们只是帮你们松松土!”   这话一出,显然是给了南宫锦极大的暗示,她赶紧扔了一把铁锹给澹台凰,自己拿着一把,铁锹插在地上,一只手叉腰!作伟大状态!   然后,澹台凰很快会意,非常配合的指着前方那一块被她们挖的面目全非的地,十分动情的开口道:“呐,你们看看,那块地原本寸草不生,我们两个一见之后表示深深的忧虑,所以才出来做好人好事!给你们松松土,让你们的祖先在良好的自然环境下长眠!”   南宫锦也十分羞涩的挥手:“你们可千万不要太感动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可以叫我们红领巾,或者雷锋哥哥!”   这下,就连太子爷苍白绝艳的容色,也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她们挖了他家的祖坟,还是好人好事……他们还不要太感动?   然后,澹台凰上前一步,对着前方,大气恢弘的一挥手,呈吟诗状:“啊,这片皇陵,从今天起,将百草丛生!”   南宫锦也举起一只手,也呈吟诗状:“噢!从今日起,这里也将百花齐放!”   “那丛林的鸟儿啊,将会蜂拥而至!”澹台凰转过头,握着铁锹对着南宫锦深情款款的伸出双手。   南宫锦也转过头,上前一步,握着澹台凰的手,接着朗诵:“还有那天边的云彩,和着轻风,引来无数的彩蝶!”   然后,澹台凰飞快的转过身,两只手紧握,将自己手上的铁锹与地面呈现六十度角,狠狠的指向右上空,大气恢弘的道:“从此,春天在这里展现!”   南宫锦也飞快转过身,和澹台凰站在同一水平线,以同样的姿势,将自己的铁锹呈六十度,用力的指向左上空,威风凛凛道:“从此,万物在这里复苏!”   然后。   所有人抽搐着嘴角,看着这两人,摆着搞笑的姿势,将两把铁锹呈现倒着的“八”字的形状,摆在半空中!   就连太子爷,都感觉自己的神经被鞭策了一下,嘴角禁不住微微抽了抽,看来她真的不能和干娘混在一起,这才混在一起一天的时间,就疯成这样,还做出了挖祖坟这样离谱的事。从前她一个人,和干娘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时而不时的犯傻,但是也绝对没到这个份上!   就在所有人心中百味陈杂之时,那两人又同时将铁锹狠狠的往天空中用力一捅!   一同齐声朗诵:“啊——那将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卷!”   然后,飞快低下头,一人伸出一只手,击掌!兴奋一声:“噢耶!”   接着,笑意盈盈的转回头,发现这些人还是一言不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们,表情和眼神依旧十分冷冽,还是一副要砍死她们的神态!   围着她们的这些禁卫军,也都面无表情的举着火把站在原地,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表情丰富的人,他们生性活泼,从来不喜面瘫,但是今天看完这两个女人这一出,真是不想面瘫都不行了!   众禁卫军一同在心中感叹,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妈的想笑不敢笑,还要往死里憋成一个面瘫酱!   终而,是一个白发苍苍,胡子也很残缺的老者,咳嗽了一声,开口:“太子殿下,这两个疯婆子实在太过分,竟敢动皇陵!皇陵的一草一木,一块土地,那都是高祖皇帝亲自设计,曾有亲王提议小小改动,高祖皇帝竟勃然大怒,说谁敢动皇陵,非我族类!故而本王以为,这两个人不死,无以谢高祖!”   这话么,就是说高祖皇帝的亲兄弟说小小的改一改,就被高祖皇帝呵斥,谁敢擅动,你就不是我君家皇族的人!故而,太子殿下也不能包庇这两个疯婆子,除非太子殿下从君家除名,才能为她们说话。   还在天色太黑,一圈一圈的火把,也没将她们的脸照得太清楚,再加上宗族的这些人,也都经常窝在宗庙,很少出来,所以还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君惊澜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即便他再宠着她,再纵容干娘胡作非为,这挖祖坟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千古以来,挖人祖坟便等于杀人全家,是灭族之仇!是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声道:“将铁锹给爷拿过来,马上销毁!”   这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侍卫上前,夺走了她们的铁锹。   澹台凰心底也有点发虚,其实这一切都是南宫锦提议的,单单让她来做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么……缺德!   南宫锦心里也明白一旦被发现,惊澜必定生气,所以才会挑选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把澹台凰拉出来!第一,挖祖坟的目的,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第二,有澹台凰一起,两个人一起挖祖坟,惊澜就是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把她们怎么地!   但是眼睁睁的看着铁锹就这样上缴,心里也终于有点惴惴不安了起来!   旋即,君惊澜偏过头,对着王室宗亲的人开口:“各位王爷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太子会处理好!”   大家没认出这两个女人,自然也不知道太子爷和她们的关系,于是点头开口:“既然这样,一切就交给太子殿下了!只是明日宗族要知道结果,绝对不可姑息养奸!”   “众位放心!”这还是太子爷第一次低声下气的讲话,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干的好事!   然后,皇亲们带着一众心情复杂,嘴角稍稍抽搐,面部肌肉还瘫着的禁卫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他们不明白,太子爷跟她们有很深厚的“交情”,就这样放心的走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将罪犯交给判官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先摸清楚判官和罪犯之间有无猫腻!   等他们全部都走了,君惊澜的声线徒然降了八度,冷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陵动土!”   这一吼,南宫锦这个做长辈的都没敢吭声。澹台凰就更别提了,说句良心话,要是谁敢动她澹台凰的祖坟,她非杀了人全家不可,君惊澜现下的反应已经很平静了。   两人都不敢说话,君惊澜又凉凉开口:“说原因!”   澹台凰刚准备老实交代:“我们是想来找找皇陵有没有可能,找到……”通向现代的路!她是觉得没什么可能,但是南宫锦偏偏说很可能,说了很多遍之后,她居然也相信了!而且还有点深信不疑!   说了一半,南宫锦忽然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能说。然后笑眯眯的打岔道:“我们是听说皇陵一般都有很多宝藏,所以半夜来寻宝的,挖挖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好宝贝!”   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魅眸微眯,这个答案,对于干娘来说,还是很正常,但是澹台凰却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来做这种事!   沉寂了片刻之后,凉凉道:“先回去!”   南宫锦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开口道:“还是你先回去吧,我们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先!伤心,挖了半天什么宝贝都没挖到,放心吧,你先走,我们不会再挖了,费力又伤神,还没好处,唉!”   澹台凰也很坚定的一坐,摇头:“是的,我们还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们真的不挖了!”   太子爷狭长魅眸闪过半丝狐疑,却也动了点别样的心思,开口道:“好,爷先回去!”   语落,下人们抬着轿子就走了。   南宫锦和澹台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么好说话,这样就走了!眼见君惊澜的轿子越走越远,两人飞快的从地上跳起来,在后面的泥土堆里面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两把铲子!   嘿嘿嘿,幸好她们早有准备,铁锹没了,再上铲子嘛!   找到之后,两人一边接着挖,一边唱歌挖祖坟版《大花桥》,南宫锦唱:“太阳出来我挖祖坟!”   “挖到半路我想唱歌!”澹台凰接下去一句。   南宫锦又接着唱:“歌声唱歌我儿媳妇听啊!”   澹台凰一边唱,一边抬起胳膊,一阵挥舞:“看见了满山的红杜鹃!”   “喂,你词错了……呃……”   两人拿着铲子,僵硬在原地,看着跟前那去而复返的太子爷!   太子爷看着她们两个,忽然笑了笑,很温和的道:“你们不是不挖了吗?”   “呃,这个,那个……”澹台凰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   南宫锦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然后,太子爷更加温和的笑了笑,语气却冷如冰雕:“给爷把她们绑回去,若敢反抗,弓箭手伺候!”    ☆、【053】太子爷的小竹棍!   对于不听话的女人,是一定要教训的!对于累教不改挖人祖坟的女人,是要往死里教训的!就比如澹台凰和南宫锦这两货!   太子爷冷着一张艳绝的脸,由着下人将澹台凰和南宫锦给绑了,并且是反绑扭送到太子府。   而百里惊鸿从夜幕山庄一回来,就听说南宫锦惹了祸,而且自己一人惹祸还不够,还带上了澹台凰一起疯闹,连人家的皇陵都翻了,是以站在门口等着人回来,一张淡漠的容色冷的厉害。   远远的,便看见她们两个被反绑回来了,而君惊澜今日是明显的很生气,半点都不带心疼的让她们俩走了这么远。百里惊鸿也表示很理解,惊澜没直接砍了她们,就是很容忍了。   而看见这一切之后,最高兴的无疑是小星星童鞋,此只当即就咧着狼嘴就开始在门前快乐的唱歌:“嗷呜呜呜……”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   大部队很快的到了太子府门前之后,百里惊鸿冷睇了一眼,见着南宫锦没受什么伤,二话没说,扛着人就走了。也没跟君惊澜打招呼!   澹台凰看着南宫锦苦逼的表情,还有百里惊鸿冷冽的表情,登时也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妙!严格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侵犯到百里惊鸿的利益,对方也不知道她们挖皇陵的目的,但是他都能生气成这样,祖坟被人刨了的太子爷,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她们挖的是空旷的地方,没真正挖了谁的坑,但是……   而君惊澜后背的伤,还相当的严重,属于只要不小心碰到,都会血肉模糊的那一种。但是他现下实在太生气,根本都没要人搀扶,自己便苍白着面色从轿辇上下来了。   下来之后,狭长的丹凤眼扫向澹台凰,这眼神颇似两人第一次相遇之时,他看向她的眼神,十足的冷冽而温和到可怕。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比起先前,他今日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无奈!   一眼扫过去之后,头也不回往后院走,并凉凉的开口吩咐:“把她给爷锁到爷的寝宫!”   “是!”下人们应了一声,把绑得很好的澹台凰,往君惊澜的寝宫送去。   澹台凰怀着满心的忐忑,看着他往后院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有点凉飕飕的,不知道他跑到后院是去是干嘛,不是给她挖坟吧?她可以自己选择碑文刻什么不?   胡思乱想着,被送入他的寝宫之后……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门口还有落锁的声音。   澹台凰扭动了一下因为被绑着而极不舒服的身子,几个大步走过去坐在板凳上,走了这么久累死了!坐下之后,又开始咽着口水,满心忐忑。认识这妖孽这么久,除了第一次自己脏了他的洗澡水那次,他生气成这样之外,再后来就没有这样过了!   上次是想把她做烤乳猪,就是不知道这次是打算怎么办!   在寝宫等了很久,他都还没回来,这无疑让澹台凰的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刚开始是害怕他回来,现在已经转化为希望他早点回来了。这等于是上刑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等死,他晚一刻,她就焦躁一刻!   与她一样担惊受怕,是成雅那八卦四人组,她们也都担忧的在君惊澜的院子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打算如何收拾公主!是打算剁成几段,还是剁成几段呢?其实不管剁成几段,对于太子爷本身来说都是合理的,但是关键时刻,她们还是要出去抱大腿帮忙公主求情不是?   正在她们内心无比焦灼之刻,远远的,一袭银衣紫带的太子爷,踏着夜色来了。   现下的他,与往日里他风华灼灼,高华清贵的模样大不相同,不是一种清逸睥睨的冷艳,而是一种让人惧怕的妖美,确实是妖美,现下只有这个词,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艳绝的面上噙着一丝诡谲笑意,像是黄泉岸边的地狱花绽放,周身似乎能让人看到黑气,这模样,竟然硬生生的让她们四个都抖了一下,到了嘴边的求情话语,顿时也说不出来了,而且还很想掉头逃跑!   接着,她们便看见了他宽大袖袍之下,白皙修长的玉指中,握着一根……一根……小竹棍?   约莫有一米的长度,不粗不细,十分翠绿。   几人对视一眼,登时就为澹台凰抹了一把冷汗,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呀!咳咳,挨打是小事情,不要公主的命就行了!她们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而澹台凰焦灼的坐在屋子里,尚且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有人这一气之下,连小竹棍都准备好了,要教训她!还眼巴巴的眺望着门口,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排练,询问自己若是他进来了,自己应该如何抱大腿道歉,才能弥补过失!   就在这会儿,听到开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澹台凰瑟缩了一下,赶紧站起身,先是条件反射就想掉头逃跑,但是没跑几步,明显的发现这还是他的寝宫,根本逃不掉,而且就算逃掉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于是,犹豫了几步之后,就这样顿住了。并且转过头,十分谄媚的看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在澹台凰殷切的注视下开了。   太子爷缓步踏入,旋而转过身,将门关上。动作姿态行云流水,尊华美艳不可方物,澹台凰来不及欣赏,就看见了门外那些人同情的眼神——而门口的成雅等人,则眼睁睁的看着门关了,都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瞅着澹台凰在心中默默念叨,公主,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殿内。   太子爷缓缓转过身,狭长魅眸淡淡看着澹台凰,几个大步上前,十分温柔的,呼唤小狗一般的:“过来!”   他坐下,澹台凰耷拉着脑袋,手还被反绑着,很听话的站在他跟前。由于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倒也不敢张牙舞爪,十分老实的站着,就跟那小学生进办公室接受训斥的状态没两样!   然后……   “咻!”的一声,他一竹棍敲上了桌案,冷喝一声:“说!为什么去挖皇陵?”   这一吼,澹台凰条件反射就是一抖!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左右漂移,开口道:“你干娘不是已经说了原因了吗?”   “嗯?”懒洋洋的拖了一声,尾音拖的很长,看澹台凰的眼神也十分诡谲,眸色深如寒潭,叫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心中发凉,而且是拔凉拔凉的那一种!   澹台凰顿了片刻,看着他的手握着小竹棍,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一下比一下重,深深的知道了自己不说实话恐怕会挨打!   但是她仍旧大着胆子做出了垂死挣扎,开口狡辩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干娘的主意,她要去,我也没有办法,你要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孝顺的,所以……”   话没说完,他忽然伸手一扯!   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了她的裤子。   澹台凰高声尖叫:“喂,你干什么!”   “砰!”一竹棍,重重的打上了她的屁股,响声十分清脆!   很快的,澹台凰的屁股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险些这货下手相当的重!她登时一口鲜血都涌上了喉头,脑袋也被气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这样挨过打呢!这个混蛋!   是以,咬牙切齿,高声怒骂:“混账!你竟敢……”   “砰!”又是一竹棍,这一此下手更重!   旋即,他慵懒的声线满含凉意的响起:“你连爷的祖坟都挖了,爷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澹台凰趴在他的腿上,刹那间险些泪洒长衫:“君惊澜,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这是家暴,男人打女人,禽兽不如!”   “爷这是在告诉你,要敬重长辈!”他这般说着,语气又冷冽了半分,“旷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女人去挖夫家的祖坟,或者这件事情太子妃不想跟爷私了,打算让爷禀报给岳父大人处理?”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不说话了,也不哭着大呼什么家暴了!要是让父王知道了,估计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但她仍旧为自己辩解道:“但是我根本没有刨坟啊,我们只是在空旷的地方挖了挖而已!”   她们虽然有点缺德,但是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并没有真正的把人的尸体或者是骨灰刨出来,挑的是空旷的地界挖的。所以严格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在挖坟!   她这样一说,他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如果你真的刨坟了,你以为在那么多宗亲的注目之下,爷还能将你安然带回来?届时,你我就只剩下两条路走,其一,爷乾钢独断保住你,从此背负不肖子孙的骂名。其二,爷脱离君家皇族身份,带你远走高飞,亡命天涯!”   这下,澹台凰终于彻底不说话了!她确实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份上,幸好她们没真正的去刨坟,不然……   “还不肯说实话么?”见她沉默着不吭声,太子爷又冷声询问。   这一问,澹台凰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接着狡辩:“是你干娘要去,她……”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本来就是南宫锦提议的!而且说了真话,说不定会死的更惨!   见她还是不老实交代,而为了打屁股,裤子已经扒了。   他如玉的长指忽然沿着弧度往下轻滑,触到她一片不可触摸之地,指尖轻揉。澹台凰的表情顿时僵直!红透了面色怒吼:“把你的蹄子拿开!”   “哼。”他冷冷哼了一声,慵懒的声线满含凉意,“你可以选择被爷的小竹棍打到说实话,也可以选择被爷做到说实话,自己选!”   “呜……”澹台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要是泪流满面,他会不会选择放过她。   接着,便听得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自头顶传来:“哭也没用!”   “嗝……”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登时是哭也不敢哭了,而他的手还在作恶,她当即投降,“把你的手拿开,我就说实话!”   不管是被打到说实话,还是做到说实话,都不是什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儿!而且被折腾到最后,不还是要说实话吗?所以干脆老实交代好了!   她这话一出,他不但没收手,反而还探了进去。凉凉道:“先说!爷确定你说的是真的,才收手!”   “禽兽!*!王八……唔……嗯……”骂道一半,全部顿住。   登时红着脸悲愤的高声大叫:“你手别乱动了呀,我说就是了!是你干娘说前世看了很多书,里面很多人穿越都是从皇陵来的,所以才带着我一起去皇陵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通道!”   而她这话一出,他登时顿住了。   静静沉默了片刻,收回了手。很快的,屋内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放开制住她的那只手,淡淡道:“起来吧!”   呃,澹台凰赶紧站起来,但是裤子还是滑下去了,于是表情变得很苦逼。   他却看都没看她,起身,净手。因为洁癖很严重,他的屋内是经常都会备着净手的水的。修长玉指清洗赶紧之后,拿起一旁的丝帕擦干净了水,方才走到澹台凰身后,沉默着帮她把绳子解开。   绳子解开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赶紧弯腰,以光速将自己的裤子提起来!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面色!   旋即,他狭长魅眸看向她,闲闲问:“你想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很坦诚的开口:“嗯!我爷爷他……”   “爷帮你,破开时空,传送人而已。无忧老人有办法!”他淡淡应了一声,而眸中的情绪,第一次让澹台凰觉得和陌生,一种淡薄的疏离,好像是要从此与她划清界限,从此远离她一样。   这样的神情,让她心口一窒,更匡仑是他这句话。她红唇动了动,有点愣愣的问:“我以为,你会不希望我走!”   她这话一出,他如玉长指伸出,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少顷,方才轻声开口:“你的任何愿望,爷都会尽力为你达成!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走了,就失去爷了!”   这样一说,他徒然睁开眼,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你想走,爷不会拦着你,也会帮助你达到你的目的。墨师父曾提过,无忧老人,确实是有办法!爷曾经以为是戏言,现下见你来了,才知这是真。但,你要清楚,你走之后,爷也不会等你。爷会很快的娶妻生子,是慕容馥也好,是楚七七也罢,或者还不止一个两个。而你要记得,不是爷背叛你,是你先抛弃爷的!”   不是爷背叛你,是你先抛弃爷的!   这话,让澹台凰的脸色有点发白!听他说什么娶妻生子,她心里就难受的厉害,现下还告诉她,即便如此,也因为是她……先抛弃了他!   这样的罪名,重得她透不过气!   见她沉默,他勾唇笑了笑,又接着道:“即便是一条狗,被主人抛弃之后,再不舍,也不必继续忠诚。你可以选择任何你要走的道路,和想去地方,爷也会尽全力帮你达成心愿。因为爱情,除了彼此束缚,还有彼此成全。所以,不论你如何抉择,爷也不会干涉!只是爷说过,爷的真心,这一生只有一次。你走了,心凉了,就不会等你,也不会再爱你了!”   这一番话,几乎是戳入了她的骨髓!她是一直想回去,可以说穿越之后没有一天不想回去,可是这其中发生了变数,她已然确定自己爱上了他。和南宫锦一起去找路的时候,没想过这些,可是若是真的找到了,她站在路口,能舍得回去吗?   脑海中,很快的掠过爷爷苍老的容颜,掠过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点点滴滴。而耳畔更为清彻的,是他方才那一番绝决的话!   她脚步僵硬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看了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完又哭了,指着他道:“你其实是在威胁我!”现下即便已经知道办法是有,她还能狠下心回去吗?   “是!爷就是在威胁你,你可要想好了,爷素来是说一不二!”他这样说着,竟然勾唇笑了起来,因为从她的神情,已然明白了她的抉择。   澹台凰咬了咬唇,忽然抬步,狠狠的一下撞到他怀中,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对着他的脑袋挥了过去:“君惊澜,这辈子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坏心眼的男人了!”   不如就干脆别告诉她有办法,何必什么都说出来,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逼迫她!   而她这样一说,他懒懒笑了笑,环住她,亦轻轻叹了一口气:“这辈子爷也没见过比你更没良心的女人了!”   这下,澹台凰登时也尴尬住了,没几天前,他为了她就险些把命丢了!她这一回来,有了可能离开的法子,就马上去找路。这也确实是太没良心了一点!   她正想说句什么表达歉意。   他却抚着她的发,缓声开口:“爷会记得为了留在爷的身边,你失去了什么,放弃了什么。而这些,都刻在爷的心中,永不会忘。爷会加倍对你好,连带着你失去的那些,全部补给你!”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反而沉默了。其实跟他付出的相比,她放弃的、失去的,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她知道,比起回去守在爷爷的身边,爷爷更希望她幸福!   她笑了声,轻声开口:“爱情,除了彼此束缚,还有彼此成全。我愿选择前者,一生束缚,生生不离!”   他轻轻应了一声,缓缓笑了,比彼岸花还要妖冶动人:“一生束缚,生生不离!”   她却忽然道:“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那个小竹棍收起来!”想起刚才被揍了的事情,她就觉得十分丢脸!   “哼!”她这样一说,太子爷马上翻脸,凉凉道,“这东西要留着,以后你若是再敢胡闹,爷接着揍你!”   “我忽然又想回去了……”澹台凰马上变卦。   他闻言,凉凉笑了声,闲闲道:“现在后悔了?晚了。竟还想回去,看来是刚刚没打好!爷重新打怎么样?”   “你狠!”澹台凰捂着屁股,后退数步,并一蹦三尺高!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上当了!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小竹棍,放在一个锦盒之中,并十分小心的封好!大步到了桌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贴在锦盒的面上。   澹台凰一看见上面的几个字,顿时脸色就黑了……   “凰儿的最爱!”   擦!她会最爱一根小竹棍?这个贱人!冷着一张脸,凶恶的看向他,磨牙道:“我以为自己最爱的是你!”   这话一出,太子爷听着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大笔一挥,在那张纸条的前面加上了几个字——不听话的凰儿的最爱!   随之收笔,又颇为警告的看了澹台凰一眼。   澹台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选择了无视!真是跟这个贱人多相处一会儿就得气个半死,她刚刚是怎么脑抽了一下,居然还信誓旦旦的承诺留下!   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不愿意在就这个问题跟他探讨,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这小竹棍偷出去烧了!   不欲在说这事儿,便想起了另一件正事,忽然道:“对了,我日前看见上官子风和楚七七,好像有点要成好事的苗头,你觉着这个事儿有可能吗?若是他们两个的好事成了,也算是与楚国联姻了,那还真是皆大欢喜!”   可她这一问,太子爷的容色却没有她这样乐观,狭长魅眸当即扫到了桌上的一封请柬上。   澹台凰愣了一下,方才上去拿着看。打开一看,更是愣了,这个月十五,上官子风就要迎娶德亲王府的郡主,这……怎么这么急?“是上官子风的意思?”   这样一说,她很快的觉得不可能,上官子风那天的表现,不像是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的人!然后,她便想起了前几日见着的上官谨睿夫妇:“是你舅舅,舅母的意思吧?重臣与他国联姻,难免引起君王猜忌,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是出于这种考量,才会如此!”   “嗯!”君惊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又忽然闲闲道,“爷倒是希望能与楚国联姻!”   楚国虽然不及东晋,但是有楚玉璃在,想要翻身是迟早的事。跟楚国联姻,也就等于和楚玉璃结成联盟。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做的,尤其子风他也绝对信得过!   澹台凰自然能明白他的考量,强者联手,必然无坚不摧!相信楚玉璃也是出于这个考量,此番才会带着楚七七不远万里而来。所以,这桩婚事,最好能成,虽然不是君惊澜本人迎娶,但是上官子风也算是皇亲!不论是出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考量,还是出于政治考量,都是有利的!   可,君惊澜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舅舅他太谨慎,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这下,澹台凰的表情也沉寂了下来。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和广陵王夫妇说开的,若是说开了,最终上官谨睿只会更加坚定的反对这桩婚事,因为君惊澜的信任,让他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做出对不起君惊澜的事,所以这样的隐患都不愿意留!   澹台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们要不要想个什么计策……”   “不必!”她这样一说,被他笑着打断,“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转机只在他们两个人自己身上,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从旁看戏就好!”   看他这么有把握,澹台凰也不再多话了。点了点头道:“那便暂且先这般,等上官子风和楚七七的事情了了,我就带着蒹葭叶和灵芝草,还有苍狼圣剑回漠北,我想王兄他们,肯定已经等急了!”君惊澜伤得很重,还来不及命人传信,所以王兄他们现下还并不知道药草他们已经找齐了,现下应该还挺担忧!   这话一出,他倒也没留,轻声笑道:“好,到那时候,算算婚期也该差不多了,子风和楚七七先成婚,我们再跟上!”   澹台凰白眼一翻,脸色有点红:“成什么婚,我可还没答应你,哼哼!”   “嗯?”他尾音拖长,忽然回头指了指那个装着小竹棍的锦盒,提醒道,“你的最爱!”   “哦草!有你这样的吗?”拿着小竹棍逼婚?!   ——俺是小竹棍很可怕,太子爷威武反攻的分割线——   翌日一大早。   宗庙的人就收到消息,说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已经被处死了!是凌燕和韦凤一起去挑的两个和澹台凰、南宫锦身型相若的死囚,杀了之后易容,送到了宗庙。成功的蒙混过关!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想做了什么恶事之后,都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上头必须有人罩着,才能免于英年早逝。要是上头没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本分老实些!   这两个女人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南宫锦是怎么被百里惊鸿收拾的,还暂且不知。但是,一看这饭桌上的状态,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澹台凰和南宫锦苦逼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里的东西,黑漆漆的一团,还苦的要命!这两个男人说是她们两个昨天晚上去挖皇陵辛苦了,要用药膳好好的补补身子!而南宫锦发誓,她这辈子绝对没有吃过比这个更难看,更难吃,更苦的药膳!   偏偏营养价值高的没话说,她们两个想反抗也不成!尤其还做错了事,也不敢反抗!   但是,桌上的另外四个人的,君惊澜、百里惊鸿、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烟,碗里都是白米饭,而且桌上还有一大桌子美味的佳肴,四个人幸福的吃着,就她们两个苦逼的吃药膳!   而且,太子爷还认真的嘱咐道:“药膳里面的东西已经太补,你们两个不宜再沾荤。否则补得太过了,容易流鼻血!对身体也不好,所以这菜,你们暂且别吃了。”   澹台凰几乎是满面心酸,南宫锦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鸟罪,两个人吃着苦的要死的药膳,可怜兮兮的看着这一桌子菜!   尤其鼻尖还能闻到菜肴的香味,简直让她们难耐到了极点!   然后,澹台凰悄悄的,很试探的,看了一下君惊澜的脸色,忐忑的悄悄往前面伸筷子,目标是一盘锦鲤!   南宫锦也于同时,悄悄的看了一眼百里惊鸿的面色,对着那盘子爆炒牛肚伸了过去……   两人正要得手,而那两个男人却忽然同时伸出筷子!   “锵!”的一声!   她们两个的手被他们的筷子慰问了一下,一同摸着被打红的手,低下头,挂着两根面条泪,老老实实的吃药膳,她们的命真的好苦!   吃得正悲伤,门口忽然有人来报:“爷,漠北大皇子和轩画公主到了,说是有要事,正在门外……”   这话一出,太子爷还没吭声,澹台凰就一把甩了自己的筷子!双腿转起风火轮,挂着两根面条泪往门口狂奔而去,并用如丧考妣的语气大声哭丧:“哎呀!王兄你可终于来了,君惊澜那个王八蛋虐待我,他既不给我吃饭,又不给我吃菜,呜呜呜……”   南宫锦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澹台凰的背影,人家有人可以告状,自己没有!忽然鼻子一酸,嘴巴一瘪也开始呼天抢地的哭:“君临渊啊,慕容千秋啊,你们去的太早了!看见没有,百里惊鸿这混蛋欺负我呀,他连饭菜都不给吃呀,我的天哪……我活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你们……”   百里惊鸿寡薄的唇畔勾了勾,没吭声。   太子爷看着澹台凰飞奔出去告状的背影,预计自己很快会被澹台戟责问。一线红唇扯出一丝温和到可怕的笑意,森然道:“澹台凰,你好得很!”    ☆、【054】澹台凰,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澹台凰这哭丧的话音一落,澹台戟妖媚的桃花眸就冷了下来。   翻身下马,陈轩画也很快的跟上。   见着澹台凰一副饱经人间风霜,受尽欺凌的模样,登时也就觉得退婚这件事情是对的!当然,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希望联什么姻。   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兄原本就是来接你回去的,回了漠北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陈轩画听了澹台凰告状,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呃……当真了?澹台凰抹了一把眼泪,登时不敢再瞎说话了。不是据说夫妻劝和不劝分吗?为啥王兄……   在她纳闷之间,他颀长的身影走到澹台凰的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道:“近来瘦了!”   这话一出,他的表情更不好看了。看来真的没给饭吃!   澹台凰尴尬的傻笑两声:“瘦了好,瘦了好,瘦点身材好,比较美丽!”一天到晚瞎折腾,能不瘦吗?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澹台戟闻言,嘴角一抽,没再开口。   这会儿君惊澜也终于出来了,步伐不疾不徐,也是因着身上的伤很严重,想出来早点也无能为力。这一出来之后,便见着澹台戟看向澹台凰那过于关切的眼神,不冷不热的“哼”了声,方才开口:“不知漠北大皇子前来,有何贵干?”   “本宫是奉父王之命,来为退婚之事赔礼,也是来将凰儿接回去的!”澹台戟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婚事作罢,至于苍狼圣剑,我漠北也不能要求北冥太子无偿送还,父王的意思,是太子可以开出条件,两国再行协商!”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面色不变,神情慵懒,懒洋洋的笑了笑,十分志得满怀的道:“恐怕这婚事,王兄是退不成了!”   “太子此言何解?”澹台戟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惊诧的看着他。   “蒹葭叶本太子有,唯一的一株灵芝草,也在本太子手中,若是漠北执意退婚……”说到这儿,他顿住了,没接着往下说,但是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这……   澹台戟沉寂了片刻,完全没想到最后会生出这样的变数!现下怎么办,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退婚了,便显得漠北好似在戏耍北冥一般,而且也颇有出尔反尔,举棋不定的嫌疑。这样的颜面,漠北似乎丢不起。   但,若是执意退婚,蒹葭叶或者还能找楚玉璃讨到,灵芝草就没法子了!澹台灭的性命也交代了一半!   这下,澹台戟陷入了一种极为矛盾的情景之下,久久没有答话。   澹台凰也深深的低下了头,灵芝草,如果不是小星星给从半空中叼起来,恐怕已经落入岩浆里头了,所以这东西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没有灵芝草,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她也没赶紧说蒹葭叶是自己的。   见着气氛诡异的沉默着,太子爷缓缓勾唇笑了笑,很能明白澹台戟心中的矛盾纠结和考量,是以开口:“东西少顷本太子会派人送到漠北,至于婚事如何,自然还是要看漠北皇的意思!对了,日前大皇子遣人送来的信件,下人无用,竟然弄丢了,本太子还没看成,正准备回信问问大王兄信件里头写了什么!”   这话么,意思就是明确了。婚事的主导权还是在漠北的手上,在澹台明月的手中!而以澹台明月的脾性,不会白白受北冥这样大的恩惠,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又不得不受!所以只会想着以什么方式来偿还这个人情!君惊澜想要的,无非是婚事,可以他们退婚之后又说不退,出尔反尔,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故而,君惊澜便说,前几日的信件他没有收到!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退婚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件事情也没有公开到让天下人都知晓,所以即便出尔反尔,也没几个人知道,能知道的,也都是知晓内情的,更加不会责怪。   君惊澜都这样说了,澹台戟自然也不好再表示反对,是以点头,对着君惊澜开口道:“那就请北冥太子亲自修书一封,问父王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大皇子不远万里而来,请先入太子府用膳!”君惊澜还是很客气的。   这样的客气却让小苗子和小星星十分不满,爷什么时候这么给过人面子,对着爷出尔反尔的人,埋在地底下都能长出一片肥沃的草原了,这次也当真是太给漠北面子了!   澹台戟点了点头,却忽然在澹台凰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道:“凰儿说在太子的府上,连饭菜都没的吃,不知可有其事?”   “王兄倒不妨问问她昨夜做过什么,而且本太子也并非要饿着她,而是在用药膳给她补身子,毕竟她昨夜是真的太辛苦了!”挖坟挖辛苦了!   这下子,刚刚那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某女,表情登时僵直了一下!糟糕,只顾着哭瞎诉苦,把自己干的好事儿给忘记了,要是让王兄知道自己去挖皇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果会有多么悲惨!事实上她谁都不怕,就是不知为啥,唯独很是害怕王兄!   君惊澜的话说完了,澹台戟狐疑的目光就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显然是要她就这件事情解释一下。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冷汗,忽然打哈哈道:“啊,今天天气真好,画儿,你是第一次来北冥吧,我带你去逛街,哦呵呵呵……”   说着,扯着陈轩画的手就走,耳尖的南宫锦也很快的听见了,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笑眯眯的道:“逛街啊,逛街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和澹台凰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眸中都是同样的信息!借逛街之名,出去吃饭,打死也不吃什么药膳了。   太子爷自然也知道她们的企图,而自己现下要接待澹台戟,也并没有真的坚决不让她们好好吃饭的意图,倒也没有拦着。   最终这三个人就逛街去了!   半路上,南宫锦十分猥琐的说:“昨天铁锹和铲子都被缴了,我们今天再去买新的怎么样?”   “……”澹台凰无语凝噎!她们现在的状况还不够惨啊,不知道晚上回去是吃什么,明天是不是还是吃药膳,这也是一件说不好的事,这女人竟然还想去挖,她不要命,自己还要呢!   况且:“老乡啊,你确定你还要去挖?我说句老实话,你现下的日子过的也挺好的了,有丈夫有儿子和女儿,你真的舍得走吗?你还是要走的话,你就自己去努力挖吧,我已经决定留下了!”   这下倒叫南宫锦懵了一下:“谁说我要走了?”   “不走你折腾这个做什么?”澹台凰转头看向她,眼神是十足的错愕。   “嗨!”南宫锦不甚在意的挥了一下手,又接着道,“其实是想回去的,因为我银行卡里面很多钱都没用完!一直以为妖物那货应该已经给我用了,啊,妖物是我唯一的亲人及朋友,但是我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忽然想起来,她似乎不知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所以我无时不刻都希望自己能回去把钱用完了再来!但是,若是真的回去了,不能再回头,那我是不会走的!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开一个穿越时空通道,堵在门口收钱,把人们都送到现代去,我接收他们的全部家产,这样一来,不仅仅我发财了,还成功的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发展,叫做穿越时空业,还有……”   她说的起劲,澹台凰听的嘴角直抽抽!敢情全是为了钱?   倒是陈轩画完全没听懂,纳闷问:“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一问,南宫锦才想起来有个外人在这里,和澹台凰一起齐刷刷的摇头,没什么!   陈轩画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狐疑,倒也没有追着这个问题去问,而是开口问道:“对了,公主,我哥哥呢?怎么好像没看见他?”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拓跋旭和独孤渺他们了!前两天应该是在帮助苦灯大师破解流言,但是算算日子,今天怎么也该回来了啊!   正在纳闷间,远远的就见着了一袭黑衣的独孤城,丰神俊朗的面上满是不悦,而他的手里拎着独孤渺的耳朵,而独孤渺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一阵大叫:“你放开,小爷已经成年了,小爷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你还揪着小爷的耳朵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而他们身后的拓跋旭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拓跋旭远远地看见了陈轩画,招呼也没跟他们打就冲了过来。那两人在前方转了一个弯,也没注意到澹台凰等人,更没太在意拓跋旭的去留,所以还不知道她们在这边。   澹台凰看着独孤城和独孤渺的背影很一会儿,纳闷的问拓跋旭:“这是怎么回事?”对了,独孤渺上次说丞相是他哥哥来着,独孤城好像就是丞相!这……这两人反差也太大了吧,真的是亲兄弟吗?咳……   “怎么回事?”一说起这个,拓跋旭就来气,恶狠狠的注视着独孤渺的背影,怒道,“好端端的,我跟着他一起在路上走,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就偷了一个姑娘的东西,转身就跑!偏生的那个姑娘是武林世家的传人,家族中也出过几代神偷,很快的就发现了,还带了很多手下一起追杀,我这个跟着他同行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那小子的同党!最后因为聚众斗殴,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带兵给围了,要不是他到底还长了脑子,知道在公堂上把他哥供出来,让丞相大人亲自来领人,我现下就跟他一起下大狱了!”   汗!   澹台凰沉默了半天之后,就总结了一句话,拍着拓跋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这说明交友要谨慎!”   这才没说几句话,一辆马车就从他们身边侧过,而这马车从外观来看,十分华丽,加上一些偏向女性化的色彩设计,不难看出这是豪门贵族的女眷出没。   这显然是不关她们的事,然后,几人一起在街道上又闲逛了几个时辰,逛累了。正要回去,却在半路上见着那辆马车正停在广陵王府的门前。   广陵王府门口的高台之下,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澹台凰一见她就愣了。楚七七!   几天不见,这小丫头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似乎黯淡的失去了光泽。贴合着墙壁,紧紧靠着偷看。   南宫锦和陈轩画,远远的一看见这姑娘的表情,就能明白什么。而见澹台凰好似是认识对方,是以都没吭声,站在澹台凰的旁边远远的瞧着。   澹台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很快的就看见了最近的客栈,从二楼可以清楚的看到这边的境况。于是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客栈!   奇的是,进去,上楼之后,便在窗口,看见了一个山川明秀,水墨铺洒般的美男子。   那正是楚玉璃。   此刻,他也就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楚七七出神,看样子也很是忧心。   听见脚步声,微微偏头,便看见了澹台凰等人。先是一怔,旋即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面前的空位道:“坐吧。”   他这个方位,往下头看起来是最好的,故而澹台凰等人也没有推辞,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坐下。   澹台凰和楚玉璃这两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谈先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澹台凰偏头看了楚七七一眼,问:“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从德亲王府的郡主进去,她正好到了门口,现下已经两个时辰了!”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声,浅淡朗眸中是遮挡不住的愁绪,眼神也还在往窗外看。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的侧颜,忽然笑道:“假装一个往死里反对,漠不关心的哥哥,却独自一人到这里偷看,其实也很辛苦的对吧?”虽然没见着楚玉璃反对,但是按照局势和现下的情况来看,楚玉璃明面上一定是持反对态度的。   这一语,竟是道尽了楚玉璃心中所有的愁绪。   无疑,让楚玉璃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浅浅笑了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态度却已经表明。   也就在这会儿,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丝异色,几人的目光也全部放了过去。   顷刻之间,便见广陵王府的门口,走出来几个人。   一个是德亲王妃,身着暗紫色的长袍,腰间束着祖母绿的宝石腰带。仪态端庄,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一袭粉红色的曳地长裙,长相典雅,还颇有些国色牡丹的调调,唇边一直噙着一抹羞涩的笑容,时而不时欲语还休的看向身后。   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是上官子风!   上官子风这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将她们送出来。其实心中是几千几百个不耐烦不愿意,但是父王的意思不可违背。   是以,一直挂着半丝公式化的笑容,十分有礼的将她们送了出来。   而楚七七远远瞧见了上官子风,先是预备上去,却也忽然看见了那名女子。从她的角度,便只看见那名女子,容色不甚娇羞,就跟自己前几日一样,而子风哥哥一直在笑。   她暂且还分不清他的笑,什么样的是真正的笑容,而什么样的还只是公式化的笑。只看见对方是在笑!故而有点发懵……   也就在这会儿,高楼之上,远远瞧着他们的楚玉璃伸出手,颇为疲惫揉了揉眉心。   而澹台凰看了一眼楚七七现下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而楚七七,脚步顿在原地,痴痴然看着,仿遭雷击。用力的提了提步伐,却忽然听见那边德亲王妃开口:“十五的婚期,广陵王和王妃也似乎是太急躁了一些。我们北冥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家名门望族,婚期定的如此仓促。我起初还不太乐意,想与你母亲商讨是不是延后几日,但是冉冉这丫头……”   说到这儿,君冉冉猛的跺了一下脚,不胜娇羞打断道:“母妃!”   “好!好!我不说了!”德亲王妃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摇了摇头,却又对着上官子风道,“成亲之后,风世子可要对我们冉冉好。虽说广陵王府现今如日中天,不是我德亲王府能比,但我们德亲王府好歹也是亲王之家,只望风世子能够给本王妃几分薄面,莫要亏待了我们冉冉!”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女儿喜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在给上官子风示弱,以退为进!   上官子风是何等人,自小便跟着上官谨睿混迹商场之间,女人们的家宅之争他不懂,这点小小的心计,却是一眼就能明白。心下厌恶,但碍于颜面,还是笑着开口:“德亲王妃客气了!”   话说的很妥帖,心下却已然烦闷到了顶点!这个君冉冉虽然是不错,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人,而父王母妃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心中的纠结和挣扎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是真恨不得抛下现下的一切,一走了之!   德亲王妃见他十分恭谦,加上这气质这模样,也当真是人中之龙,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越看越是满意。当即也是笑容满面的开口:“既然这样,本王妃就先带着冉冉回去了。倒还有一事,方才忘了对你母妃说,还请你代为转达。昨日广陵王府送来的聘礼,确实是太为厚重,这嫁妆我们德亲王府恐怕是回不起。届时还请王爷和王妃海涵!”   按照北冥的礼节,收了多少聘礼,就要附上同等价值的嫁妆。广陵王府是天下第一富,他们德亲王府再有钱,也是比不起的。还当真是倾家荡产,也置办不起与那聘礼等价的嫁妆。而嫁妆没到位,女儿难免被人瞧不起,所以德亲王妃也提了一下!   上官子风虽然还在笑,却基本已经快将所有的耐心用尽!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句:“这些父王母妃都不会介意,请德亲王妃放心!”   “那便好!风世子有空,也可以来我德亲王府坐坐!告辞了!”德亲王妃放下了心中大石,总算安心离开。   上官子风客气的抬手:“请!”   楚七七站在高台下头,呆呆的听了半晌。嫁妆,聘礼,对冉冉好。听得她这个人都懵了,也就傻了一般站了一会儿,终而,没有出去,僵硬着表情转过身,往回走。   没哭,也没旁的表情,像是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   而上官子风却不知为何,忽然往楚七七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广陵王府门口的台阶太高,他没能看见楚七七。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竟然也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在这会儿,沐月琪从屋内出来了,看着德亲王府的马车走远,轻声问:“德亲王的郡主,还不错吧,可比那个楚七七差一星半点?”   “与父亲相若的也很多,母亲当年为何就独独选了父亲呢?”上官子风上了脾气,开口竟是十足的大不敬!   这话一出,沐月琪登时一怒!转手一巴掌就扇到了上官子风的脸上:“啪!”   “不识礼仪教养的畜生,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吗?”沐月琪是大家闺秀,虽然也曾英姿飒爽,征战沙场,但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这种不敬的话。   只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自己也后悔了,这么多年,可从来就没有对儿子动过手。更匡仑是在王府的门口打脸!   好在门口空旷,没什么人经过。她这怒气平息下来之后,冷声开口:“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父亲的意思!看来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养都白费了,为了一个女人,就对母亲说这样的话,上官子风,你真是好得很!”   上官子风自然也知道自己失言,却并没有道歉,擦了一把唇边的血迹,俊美的面上没有半丝表情,冷然道:“你们的教养没有白费,儿子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迎娶德亲王府的郡主!你们想要如何,我便如何,反正从小到大,我也一直是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从来都是你们为我决定一切,未曾问过我半句愿不愿意。现下连自己的亲事,我也决定不了,可,这是你们的养育之恩,这是我应该报答你们的,我无话可说。而七七,她若是为我出了什么事,我便将这条命赔给她,也算是两全了!”   说完,转身入了王府,竟是头也不回。沐月琪愣住,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高楼之上,澹台凰等人也只能目测到他们是发生了争执,却听不见具体内容是什么。眼见楚七七越走越远,楚玉璃忽然偏头,看着澹台凰道:“帮我劝劝七七,她会听你的!”   “为什么自己不去?”澹台凰条件反射就是一问,问完之后,瞬息之间也就反应了过来,这种时候,楚玉璃是应该要唱黑脸的那一个,也无法出去安慰楚七七。   见她面露了然之色,显然已经明白过来,楚玉璃淡淡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那倒也不必,楚长歌帮过我,算是两清!”澹台凰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她不喜欢管闲事,若不是因为楚七七是楚长歌的妹妹,性子不错,而楚长歌也帮了她很多次,加上上官子风是那妖孽的表弟,这桩婚事他也一直惦记着,她也不会来管这闲事。   现下,不过是劝劝,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没走几步,楚玉璃却道:“大皇兄是大皇兄,本宫是本宫!这个人情,说欠了,便是欠了!”   澹台凰脚步一滞,忽然似嘲非嘲道:“若是真觉得欠了我的人情,日后就少干涉我的事!”   语落,大步而去。   楚玉璃静静坐着,唇畔泛起一抹苦笑。却很快的归于平静,淡雅若云……   陈轩画这一对兄妹,自然也跟了上去。而南宫锦犹豫了一会儿,往广陵王府去了,作为沐月琪的好友兼姑嫂,她自然要去劝劝沐月琪……   澹台凰下了楼,却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去劝解楚七七。因为她刚到楚七七的身后,那丫头腿一软,就直直的倒了下去。晕倒了!   这下即便是受人之托前来的澹台凰都有点慌了神,赶紧对着拓跋旭挥手:“去叫她哥哥来!”   ……   一个多时辰之后,驿馆之中。   房间内所有人表情都十分冷凝,御医也是一边诊脉一边摇头。这一摇头,又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起身之后,开口:“楚国太子,公主她前几日应当就没怎么吃饭,身体就虚了,这又站了不少时辰,伤了元气,现下还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五内俱焚,气血攻心。老臣也束手无策!”   这么严重?澹台凰狠狠的惊了一下:“那,这要怎么救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也只能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七公主的造化了!”御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这下,纳兰止责怪的目光就放到了楚长歌身上,都怪他同意公主出去,现下好了吧?   楚长歌也没想到这向来乐观的小丫头,竟然能被打击成这样,唇际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渐渐消弭。剑眉微微皱起,看着纳兰止的眼神,也说不出话。   楚玉璃一直没怎么吭声,挥了挥宽大的袖袍,示意纳兰止将御医送出去。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负手走到窗户边上,背对着殿内,浅淡朗眸静静看着窗外。   静默,良久。   “谢谢你!”   这话,是对着澹台凰说的。若非澹台凰跟着去了,楚七七晕倒在大街上,他们都不知何时才能知晓。   澹台凰点头:“不客气!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通知我!”也许是出于同情,但更多的,是这样单纯的丫头,她真的很喜欢!   说罢,转身出门。楚玉璃动了动唇,想留没留。   楚长歌也跟着她一起出来,见她走在前面,忽然叫了声:“澹台凰,那天在山洞,我说的话……”   “是真的?”澹台凰挑眉,语中有半丝谢意和半丝笑意。   这语气一出,楚长歌就明白了过来。当即笑了笑,纨绔风流的笑意:“本殿下不知!”   “不知?”这个答案,倒让澹台凰有点惊奇,她本来以为他会说是假的,毕竟他这个花花公子……   她一问,楚长歌便答话,十分坦诚的笑道:“确实不知!人说多了谎言,就会连自己都骗进去。我对所有的美人,都能说喜欢。说了太久了,自己喜欢不喜欢,也不太清楚了。而尤其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本殿下自己也不知!”   “不知最好,也最好永远也不要谋求答案,因为如果答案不是皆大欢喜的,你便会去追寻不得之果。那时候,你我不知道又会尴尬成什么样子!现下的情形是最好的,至少你我还能很平静的对话,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澹台凰说完,大步去了。   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   楚长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纨绔风流之下,尽显玩世不恭……   出了驿馆,澹台凰还在为楚七七的事情忧心,运气比较好的一点,是出门就遇见了神棍,啊,不是,是国师大人,对方一袭白衣飘飘,此刻正迎面而来!   她笑意盈盈迎上去,开口便道:“国师大人,你好啊!”   “你……”笑无语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挺好的,她这样一说,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且还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澹台凰,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澹台凰又是谄媚一笑:“也没什么主意,你不是知晓天命吗?要不帮我算算,上官子风和楚七七他们……”   “想都别想!”笑无语很不给面子。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登时仰天高呼:“大消息啊!大消息!东晋国师笑无语暗恋楚长……”   “闭嘴!老子给你算行了吧?”笑无语飞快的捂住了澹台凰的嘴!整张脸已经黑透了,暗恋楚长歌?他真是见鬼的暗恋楚长歌!   澹台凰挥开他的手,得了便宜卖乖的道:“早点答应不就省事了!”   笑无语黑着一张脸,伸出手掐了几下,道:“风清云扬,艳光高照,却也有白云时而蔽日……”   “能不能讲重点?”澹台凰不耐烦的打断!   国师大人登时大怒:“靠!老子帮你算,你还这么不耐烦!你……”   说到这儿,瞅着澹台凰张大了嘴:“啊,大消息啊,大消息……”   笑无语的嘴角飞快的抽搐了一下,光速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055】爷挺像她的正室夫人,需打压偏房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皇城东郊,普陀寺中。   一袭金丝涌地,黑色锦袍的男子,跨坐于马背。远远的,看向皇城的中心,看向……她所在之处。   久久沉默,终而,那张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的面上,露出半丝自嘲和无奈。   旋即,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冰冷的声线响起:“回东陵!”   话音一落,便是整齐划一的应“诺”之声。   几十匹马,载着人,一路飞奔至皇城门口。   却不曾想,此刻,皇城门口正有人等着他。   一桌,一椅。一人,悠然坐在棋盘之前,独自看着黑子和白子的杀伐,并时而不时的落下一子,唇边噙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十足悠闲自在。   那正是近来身受重伤的太子爷。   皇甫轩远远的见着了,倒也没有即刻转身逃跑,反而勾了勾冰冷的唇角,迎了上去。   门口的守卫们见了他,皆是大惊,上前要拦:“你是何人,你……”   “不得无礼!”君惊澜慵懒声线响起,旋而,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狭长魅眸看向皇甫轩,闲闲道:“东陵君上,本太子等候多时了!”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微勾,倒也没问对方的目的,只是看了一眼那棋盘。看则两方,实则三方。两方生死杀伐,第三方稳坐钓鱼台,可那稳坐钓鱼台的一方,现下看起来却是一无所获!   这盘棋,显然就是摆给他看的,也无疑,目的是为了讽刺他。   但,作为帝王的沉稳内敛,没让他的面上露出半丝异色,冷冷道:“北冥太子一人下棋,不觉得无趣?”   “没有对手的时候,本太子习惯用左右手博弈!”他说着,看向皇甫轩的表情开始变得戏谑。   这话,看似是缺个人下棋,而仔细琢磨一下,不就等于是在说皇甫轩不配做他的对手么?   皇甫轩听了,却也不恼,冷冰冰的笑了笑,缓声开口:“输了就是输了,朕并非输不起!北冥太子不必冷嘲热讽,你君惊澜能为她做的,我皇甫轩也一样能做到,无非是她选了你,没选朕!”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魅眸看向他,好整以暇的道:“东陵皇确定?这万里江山,锦绣繁华,若有必要,本太子为她倾覆也罢。只是到了东陵皇那里,舍得么?”   这话一出,无疑叫皇甫轩心口一窒。   问的尖锐,狠辣,甚至是直戳软肋!在东陵皇族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不会有任何一件东西,比皇族的利益、比家国大业还要重要。即便皇甫轩再相信自己的真心,此刻也答不上话!   君惊澜见此,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狭长魅眸看向他,懒懒开口:“所以本太子希望东陵皇退出,东陵皇可能不知。日前本太子险些堕入永生轮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嫁给楚玉璃。是楚玉璃,而不是你!”   “因为,将她放在第一位,本太子可以做到,楚玉璃也可以做到。可是你不行!”   他的话说完,皇甫轩没吭声。   顿了半晌之后,灿金色的眸中方才闪过一道了然之光,也算是终于被说到哑口无言了。沉寂半晌之后,冷冷看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前来拦着朕,就是为了说这一番话?”   “本太子只是想让东陵君上认清楚自己的心,认清楚在阁下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守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不要再去觊觎别人的女人!自己若是真的活不下去,那就去死,不要总等着别人的女人去救!”这话,带了点嘲讽的意思在里头。   皇甫轩闻言,灿金色的眸中染上熊熊怒火,最终冷冷哼了一声,没再回话,策马往皇城外而去。   君惊澜也没让人拦着,狭长魅眸静静扫着,看着他带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人走远了,扫了一眼棋盘,太子爷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小苗子见此,十分纳闷的开口询问:“爷,您此举,有何深意?”   他这一问,君惊澜好整以暇的笑笑,将所有的棋子往回收,懒洋洋的开口回话:“若是换了楚长歌,听了爷的话,反而还更要想法子让太子妃去营救自己,可皇甫轩为人高傲,听了爷今日这一番话,以后便不会再刻意将自己陷入绝境,引她去救。”   小苗子瘪嘴,郁闷的开口:“您要是很介意这个,直接跟太子妃说,不就结了么?何苦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大半夜了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您的伤夫人可说了,万万不可再牵动!”   他这样一问,君惊澜笑着摇头,闲闲道:“跟她说,她难免不开心。说不好还要嫌弃爷善妒,故而,在她面前,还是显得宽和些,要下手么,便直接从情敌那里动手好了!”   小苗子无语望天,大着胆子道:“爷,奴才觉得您挺像……”   “嗯?”尾音拖长,十足魅惑,等着下文。   小苗子酝酿了很久,那个形容还是没敢说,终而地下头开口:“奴才不敢说!”   “呵……”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收好了棋盘,起身,缓步前行,慵懒肆意的声线在半空扬起,还含着些叹息,“你不敢说,爷替你说!爷挺像是她的正室夫人,不仅要把她伺候好了,还要热衷于打压偏房,扼制她发展妾室,不让那些男人们有机可乘,爬到爷的头上来……”   他这般说着,竟然半点不觉得羞耻,语气倒还悠闲自豪的很。   小苗子在他背后跟着,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素来都只有女人不愿意自己的夫君迎娶其他的女人,可又怕夫君嫌弃自己善妒,便端足了架子,去让自己的情敌退却。到了爷这里完全反了,反了不说,他似乎还挺得意的。真是……   “爷,这方向不对啊,您这是……”小苗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此刻她也该从楚玉璃的驿馆出来了,爷去接她!”   “您这是准备来个当场捉奸,然后说几句伤心之言,也好教育太子妃以后消停一些,不要随便出去见其他的男人?”小苗子皱着眉头发言,心中却觉得这主意挺好!太子妃是爷的女人,总是营救皇甫轩,还管楚玉璃的闲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非也!”君惊澜惬意摇头,颇有耐心的开口道:“爷什么话都不会说,反而会十分温和宽厚。就当是没发现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小苗子皱眉,不忿道:“但是这样,太子妃就不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您不开心……”   “不然!”太子爷开口打断,笑得胸有成竹,“爷若总是说,她听多了定然会反感。而爷若是不吭声,全当做没看见……就因为爷过于宽和,过于忍让,什么都不说,她反而会对自己的行为心生愧疚,知道约束自己!”   小苗子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家太子爷能将人心抓得这么透彻,连这个都能算过来,仔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也不知道太子妃这是倒霉还是幸运!但是,自家太子爷变成这样,那绝对是不幸的!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女人在后院勾心斗角的这一套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正室夫人了?   澹台凰从驿馆一出来,拓跋旭和陈轩画正在门口等着她。   她先对着他们点头一笑,远远的,便看见银衣紫带,占尽天地之辉的太子爷,往她这边走来!登时回头看了一眼,这是楚玉璃的驿馆,楚长歌也在,这个……这妖孽不会又要教训她吧?想起自己上次莫名其妙的帮楚长歌挡箭,这货的反应,现下大半夜了自己还没回去,这个……   拓跋旭被陈轩画拉着退散,澹台凰一个人忐忑的迎了上去:“嗯,那个……”   “爷来接你!”他浅笑,打断了她。缓缓伸出一只手,等着她接过。   呃……不说她,也不骂她?这下澹台凰心里反倒还有点愧疚了,一把抓着他的手,一起往回走,时而不时的看向他的侧颜,每每她看过去,他都只是淡淡一笑。   终于,她自己表示:“呃,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晚归,还从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了!”   小苗子嘴角一抽,深深扶额,爷,您算的真准……   “嗯!”太子爷淡淡应了一声,又笑了笑,十分宽容。宽容的像个绝对的贤妻,这下澹台凰心里更愧疚了……   几人徒步往太子府走着,而南宫锦正巧从广陵王府出来了,远远的见着了他们,当即上前来,表情还很有些忧虑。   澹台凰直接开口询问:“怎么了,没成功?”   南宫锦摇头,轻声道:“嫂子倒是好说话,她打了子风一巴掌,又见着那小子要死不活的模样,当即就心软了,我又跟她谈了一下当年她追着睿哥哥的事情。告诉她感情这事,是身不由己,也让她设身处地为子风想想,这一说完,她便站到子风那边去了,可是睿哥哥他……”   “舅舅太过谨慎,当是不会同意的。而舅母在大事上,素来也不会跟舅舅意见相左,更不会发生冲突!”君惊澜笑道。   “唉!”南宫锦深深摇头,“就是苦了子风这个熊孩子,他心中也知道睿哥哥的顾虑,也就是知道,再不想另娶,也只能……”   澹台凰转过头,看着君惊澜那一副悠闲的模样,登时就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叉着腰道:“我说,上官子风是你自己的表弟,你就一点都不为他忧心啊,你……”   这样说着,她徒然怔住了,看着从自己身边擦过的身影。   那人跑的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们是谁,大步往广陵王府的方向去了。从背影来看,是楚七七!   她……   澹台凰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太子爷先是看了一眼楚七七的背影,又偏头看了看后头的楚玉璃,轻声笑道:“看见没?转机来了!”   澹台凰皱了皱眉,赶紧跟了上去。那小丫头现下竟然只穿了一身中衣,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跑出来了,而很快的,楚玉璃也跟了过来,他步伐并不快,只和澹台凰等人保持了同一水平线,就没再往前追。   显然是偷偷跟着楚七七出来的。   几人也只是互相点了点头,没说旁的话。只跟在楚七七的后头。   而广陵王府中,上官谨睿正皱着眉头看着沐月琪:“琪儿,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   沐月琪看了一眼颓然坐着的上官子风,又听了上官谨睿这话,心中更是为难:“我自然能明白你的意思,子风也未必不明白。可锦锦今日对我说了很多,说起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你就真的忍心你儿子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吗?”   上官谨睿薄唇微勾,冷冷哼了一声,看着上官子风一字一顿的道:“子风,你听清楚了。父亲从你小时候开始,就教导你,这天下有一种远远比自身更为重要的东西,它叫做责任!你身为北冥的世子,世代蒙受皇恩,也就该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上官子风沉默,良久,疲惫的开口:“子风明白!”   话音一落,门口便有下人进来,开口道:“王爷,王妃!门口有个姑娘要见世子爷,这是她带来的玉佩!”   说着,便将一个玉佩递到前端。那是上官子风从小就佩戴的一块玉佩,那时候给了楚七七,说是什么时候她想见自己,随时拿着玉佩来找他。   这下,他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可没走几步,想起父王,他又很快顿住了!   上官谨睿温声道:“她既然肯来,就说明待你是真心。出去跟她说清楚,断明白,别拖累了人家!”   这话一出,上官子风的脚步登时就变得有如千斤重,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拖着步伐一步一步往外走。沐月琪看着儿子的背影,登时也觉得鼻酸,狠狠瞪了上官谨睿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爹,不让儿子娶心爱的女人就罢了,还逼着他出去说些狠心的话,他当真是你亲生的吗?”   上官谨睿看着沐月琪久久无言,明明今天下午,琪儿都还是支持他的,锦锦来了一趟之后就变卦了,女人真是善变!   广陵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口。   上官子风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里面出来。   看见楚七七的那一瞬,他当真是懵了一下。这丫头面色苍白,头发也没梳好,发丝凌乱,身上穿着一身中衣,光着脚,而她身后,是踩过来的一地血迹。   这模样,登时让他上前一步,慌忙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楚七七听了这话,却没回他,只睁大了眼静静的看着他,怯怯的问:“子风哥哥,你要娶亲了?”   这一句话,叫他的脚步顿在原地。耳边回想起父王的那些话,便再也迈不动一步了。站在原地,强扯出一丝笑意:“嗯!”   这一个字出来,楚七七登时就抹了一把泪眼,后退了一步,却还不死心的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比我长得好看?而且她还比我聪明吗?她和子风哥哥一起出去玩,是不是不会和你抢糖人?她……”   她这般一字一句的问着,叫上官子风心如针扎,一句“你什么都比她好”哽在喉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最终,死死的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嗯!”   “我讨厌你!你是坏人,我讨厌你!”楚七七说完,转身便跑了,路上又留下了一地的血迹,一个一个染血的脚印在地上留下艳红的痕迹。   想来她是光着脚跑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伤了脚。   待她一路走远,上官子风静静的扔了扇子,脱了鞋袜,沿着她来时的路,一遍一遍的踩了过去。   锋利的石子扎入脚中,竟然也半点没觉得疼。很快的,脚下也被磨出了血迹,刺目的鲜红染了满地。却只是低着头,一遍一遍的走,轻声低喃:“你所生受的痛,我也该十倍百倍的尝尝才是……”   “呜呜……”远远的,澹台凰和南宫锦一起抽搭着鼻子,伤心的看着,这两个女人哭得可伤心了。   太子爷和楚玉璃,原本满心的触动,被她俩这样一哭,登时表情就空白了。   然后,澹台凰和南宫锦一起转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俩:“真是太感人了,你们两个不是据说是现下最聪明的人吗?赶紧想想办法呀!”   太子爷闻言,当即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玉璃一点,懒懒笑道:“办法是有,就是看楚太子愿不愿意了!”   “愿意!愿意!楚玉璃你很愿意的对不对?”澹台凰眼泪汪汪的注视着他,并十分殷切的点头。   如画般的美男子,看着澹台凰那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抽了抽。竟然选择了妥协,点头道:“是该成全他们!”   原本他跟出来,就是想看看这两人的感情到底有没有那么深,现下已经看见了,加上澹台凰这样一求,他还如何狠得下心不答应?   ——俺是求月票,好事要成的分割线——   十五的这一天,是个大好日子。   广陵王府和德亲王府结为姻亲,太子殿下带着未来的太子妃亲自观礼。文武百官也争相而来,楚国太子和楚国大皇子也亲自前来道贺。   上官谨睿看着他们两人,也似乎将自己日前被刺杀的事情忘了一个一干二净。十分公式化的笑着,并表示欢迎!   上官子风则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袍,面无表情的从王府出来,半点不见身为新郎官的喜色。   独孤城和炎昭,司马清三人,则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严格来说,他们四个人的关系都还不错,独孤城虽然来北冥很晚,但和上官子风也算是一见如故,聪明人之间互相欣赏,终而也都算是好友。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哥们这表情,显然不像是要成亲的啊,怎么反而像送葬的?   司马清歪着脑袋小声说:“难道是因为德亲王府的郡主,特别凶狠?”   炎昭当即吐槽:“放屁!郡主温和典雅,老子见过几次。这事儿老子是个粗人想不懂,司马清是个文人但是太蠢。独孤,你是聪明人,你觉得是为啥?”   司马清一口老血涌上了喉头!他太蠢?他哪里蠢了?!   独孤城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怕是心中另有所属,若是谁要我娶凌燕之外的女人,我恐怕也是这个表情!”说着,他还似笑非笑的往澹台凰身后的凌燕那看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那边的人正好能听到。   “靠!独孤城,才几天啊,才几天啊你就……”炎昭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了韫慧,当即不吭声了,又开始脸红。   于是韦凤又开始想唱歌……我的公子在何方?   澹台凰有了太子爷出门前耐着性子的反复保证,也确信了今儿个上官子风和楚七七的事儿不会有问题,所以十分好心情的回头揶揄了凌燕一句:“燕子,听说独孤城最近往太子府跑的很勤,你……”   “我跟他不合适!”凌燕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根本懒得看独孤城。   澹台凰摸了摸鼻子,又看向韫慧:“慧慧啊,你和炎昭……”   韫慧默默的伸出手,默默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刀,默默的看着澹台凰:“公主,你是想跟我拼命吗?”   “咳咳……”这些人怎么架子比她还大!   就在她们唧唧歪歪之间,上官子风已经跟着迎亲的部队,出发了。这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看着这状况,澹台凰又深深的皱眉,十分狐疑的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确定没问题?”   “爷确定!”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那模样十分悠闲。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   上官子风下马,踢了轿门,面无表情的带着新人下轿,两人牵着红绸往屋内走。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来,还险些撞到了新人,高声叫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失踪了!”   “什么?”上官子风竟然比楚玉璃反应的都快,冲上去就一把揪住了那小厮的衣领!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楚国公主失踪了,关风世子什么事?   而楚玉璃只是淡淡看了那小厮一眼,温声道:“说清楚!”   小厮被人揪着衣领,十分艰难的开口:“您和大皇子殿下出门之后,公主就失踪了,我们到处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也请了北冥的禁卫军帮我们找,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下,上官子风终于淡定不住了,几个大步就意欲飞奔而去。   上官谨睿忽然在他身后怒喝:“子风,现下是你的婚礼,你想干什么去?”   上官子风脚步一顿,袖袍下的拳头紧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回过头,几个大步走到上官谨睿和沐月琪的跟前,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开口:“这一去,若是她不在了,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上官子风这个人了!而她若没事,父王不愿意接纳我们,天下之大也会有我们的去处,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君冉冉当即扯下了红盖头,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叫道:“世子!”   可,他这一去,是根本头也不回。只远远的传来了一句:“郡主,对不起!”   场面顿时哗然,上官谨睿的脸上铁青的厉害,而德亲王府来送亲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澹台凰摇了摇头,叹气:“这时候选的不好,新娘子多尴尬啊!”   君惊澜却笑了笑:“不到这一刻,子风无法下定决心。而君冉冉被退婚,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尴尬。最少现下是让众人知道她被退婚,不过是因为夫家先前便心有所属,而不是她自己有什么问题!”   韦凤也点头道:“是的!现下一切都明了,对郡主的名声虽然依旧有妨害,但也好过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不明不白的退婚,到时候会有人猜测郡主有隐疾,问题就大了!”   倒是炎昭和司马清在两家王府的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着独孤城竖起大拇指,上官子风果真是心中另有所爱,独孤这货真是聪明啊!   广陵王府的门前是炸开了锅,一桩婚事搞成这样,自然也是结不成了。上官谨睿只得冷着一张脸,开始对宾客们表示歉意,并到德亲王府致歉。君冉冉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活活的给哭晕了,被人扶了回去。   楚玉璃和楚长歌也十分“焦急”的回去找人了。   澹台凰咂巴咂巴嘴,看着楚玉璃的背影,小声对着君惊澜道:“你说过多久,楚玉璃才舍得把他妹妹交出来呢?”   “不找到子风崩溃,他是一定不会交出来的!”太子爷很悠闲的开口评价。   也确实就是这样,上官子风这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当真是硬生生的将整个皇城都翻了一遍,却根本没想到楚七七半点踪迹!终而几近崩溃,狠狠的一拳头砸上了墙壁,艳红的血沿着墙壁流了下来!   眼见再不找到人,他就要拿脑袋砸墙了,楚玉璃这才淡淡笑了声,带着楚七七出去了。   澹台凰等人全部跟着看热闹,那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上官子风这一看见楚七七,竟然激动的什么话都没说,紧紧抱着她就不吭声了。而上官子风和君冉冉成婚那会儿,楚七七其实就被楚玉璃藏在一个地方看着,所以心中的误会也解开了!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傻逼的在这里站立了很久,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都开始打哈欠!楚长歌终于不耐烦摇着扇子的打断:“好了,要滚就滚!私奔也好,怎么样也罢,过你们的日子去吧!”   “那父皇……”楚七七有点害怕。   她这样一说,楚长歌漫不经心道:“他有意见皇兄给你兜着,最多不过打顿板子,有四五年没挨打了,皇兄还有点想念!”   纳兰止闻言,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皇上对大皇子就能有这样宽和的态度,若是换了太子或是三皇子,下场一定都十分悲戚!所以若是私奔了,这个事儿,还只能大皇子兜着!   “谢谢大皇兄和二皇兄!”楚七七鼓着小脸点头。   倒是上官子风灵机一动:“对了,当年我父王母妃,就是先生米煮成熟饭,最后才再一起的,不若我们也试试!”   说着拉着楚七七就走,楚七七纳闷的问:“子风哥哥,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我们现在要去买米吗?”   楚长歌和楚玉璃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似乎开始有点后悔,唇角抽了抽,到底没拦着。也是,若是当真如此了,七七是一国公主,广陵王府必须负责不可!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人家拐走却不拦着的感觉,真心别扭!   就在这会儿,他们两人走远了,南宫锦才乐颠颠的奔来:“好了,没事儿,没事儿!琪姐姐见着子风走了,登时就怒了,大骂睿哥哥无情无义。说子风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娘俩一起滚蛋,睿哥哥慌了神,现下啥都答应了!呃,对了,子风呢?”   澹台凰眨了眨眼,开口道:“貌似已经走了,貌似他们去煮饭了!”   “擦!这小子动作真快!”南宫锦说着,伸出两只手,就把澹台凰和君惊澜一起往太子府拖,“你们兄弟三个,就数子风年纪最小,眼见子风都讨到媳妇儿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赶紧回去陪我贴喜字去……”    ☆、【056】坑爹的儿媳妇茶!   澹台凰和君惊澜被南宫锦拖走了,楚玉璃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最终轻轻一叹,转身走了。   而此刻,一阵夜风扬起,气血上涌,他又重重的咳嗽了数声。纳兰止赶紧上前扶着他离开。   楚长歌拿着扇子晃荡了几下,悠哉悠哉的去天桥下头吃面。   澹台凰和君惊澜回了太子府,整个府中已然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拉得满飞天,入目全是红艳艳的一片。澹台凰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怎么出门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个?   南宫锦摸了摸下巴,表情十分得意,这可都是她的功劳!顺便扯了一把澹台凰,开口问道:“你说这喜字,是贴双喜还是贴单喜呢?”   澹台戟方才收到父王的传书过来,一进门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登时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面孔就冷了下来,眼角的泪痣也黯然失色。   拿着信件进屋,将东西交给君惊澜。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不日,本宫就该带凰儿回去准备婚事了!”   父王到底,还是同意了。   君惊澜将信件展开一看,一线红唇微微勾起,是澹台明月的信件,表示婚礼如期举行,并让澹台戟早日将澹台凰带回去,筹备婚事。   澹台凰也偏过头看了一眼,看完信件上的内容,竟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或者是在忧心笑无语的那句话:“船至桥头少一人。”或者是别的,总之没自己想象的开心。   看完之后,太子爷将信件收起,缓声笑道:“那就请王兄转告漠北皇,我北冥已然准备妥当,届时必以百里红妆相迎!”   “太子的话,本宫一定带到!”澹台戟点了点头,又看了澹台凰一眼,竟然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而澹台凰,却被他的眼神有点惊住了,那是什么眼神……失望,漠然?   很复杂的眼神,却不是她所熟悉的眼神,印象之中,王兄从来就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王兄的背影比爷的背影好看?你竟然能看痴了去?”一道不阴不阳,慵懒暗沉的声线缓缓传了过来,无比明确的向澹台凰表达不满。   嘴角一抽,黑着脸吐槽道:“那是我王兄,你竟然都计较!真是……”没法子形容这个人。   “王兄也是男人!”太子爷很理直气壮!   澹台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看他,下次是不是小星星也不许看了,星爷也是公的来着!   白眼翻罢,抬步就走人。而君惊澜站在她身后,懒懒笑了笑,也回了自己的寝宫。倒是南宫锦想起了什么,在他身后嘱咐:“惊澜,你的后背还有两个月不能牵动,万万不可……”   “干娘,我知道了……”   澹台凰往自个儿的寝宫走,没走几步,又撞上了百里瑾宸,当即笑容满面的上前一步:“少侠,好久不见!”   百里瑾宸淡薄的眼眸扫向她,一眼望来,似乎十丈飞雪飘过,眼神冷傲冰寒。原是不打算搭理,但是她堵在自己的前方,不得不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个字,清冷到可以。   但是澹台凰丝毫不以为意,这几日一直操心着那妖孽的伤势,还要挂心楚七七和上官子风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却没时间在意,尤其凤舞九天的第六重,久久没有什么长进,想着上次第五重是打架之后,方才突破的,所以:“少侠,今日风高月黑,天气明朗,月明星稀,朗月高悬,银河……”   “你到底想说什么?”寡薄的唇畔为微抽,无语的出言打断。   “嘿嘿……”澹台凰谄媚一笑,抓了抓后脑勺,开口道,“就是想让你再陪我打一架,说不准我这次又能有突破……”君惊澜伤着,不能动武,所以只能……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近来总有种要赶紧提升自己的匆忙感,好像晚了就会耽误什么事儿似的。而这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她竟然半点都不知。   她这答案一出,百里瑾宸根本没看她一眼,抬步便往前方走去。   “喂!你……”澹台凰正想叫他,要不要这样无情,好歹他们马上就是亲戚了。   他淡淡道:“要打,在太子府不妥吧?”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就笑了,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往外走。   门口的守卫见着他们,倒也没有拦,却也很快的有人进府去禀报给君惊澜。   还是郊外,还是他们上次喝酒的地方。树木焦黑,是他们上次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到今日都还没长好。   两人静默着站着,百里瑾宸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声开口:“三天,若是无法突破第六重,我不建议你们成婚。”   澹台凰闻言,登时沉寂,半晌之后,方才道:“为什么?”为什么,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缘由,他和自己想的,应该是一样吧?   果然。   他美如清辉的眸从她面上扫过,不含任何温度和表情,漠然道:“若做不到,你便配不上。并非我偏颇,而是在他身后追太久,你自己也会累。对你们,未必是好。”   澹台凰笑了声:“配得上,配不上,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何能确定,三天我做不到?”她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跟在他身后追太久,会累。或者这也是看到不日成婚的信件之后,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的缘由之一。但是,她却不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金针刺穴,数百根针插入周身所有的痛穴,在极致的痛苦中打斗,可以提升三倍以上的潜能,却一半战力都不到。一个失手,也许会死在交手的过程中。这是唯一快速提升的办法,或者可以今天一日,便直接到第七重,要试么?”他月色般醉人的眸扫向她,眸中没什么温度,却有些审视的意味在里头。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刺入痛穴,就该是疼痛彻骨,还以数百根针同时扎入,想象一下,恐怕就和凌迟处死的感觉没两样!   她双手环胸。沉默了半晌,冷然看着对方。“我若是没记错,这种法子,几乎是九死一生!”   一个没控制住,说不准就暴体身亡!更匡仑对方还是个绝世高手。   “非是九死一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比九死一生的死亡概率还要大。”他容色淡淡,像是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而这话,也明确的表明了,情况比九死一生还要严重。   澹台凰听了,没觉得怕,却徒然笑了笑,有点审视的看着他:“我忽然开始怀疑你和君惊澜的关系了,是不是真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百里瑾宸闻言,容色不变,寡薄的唇畔微勾,淡薄道:“你觉得,有关系不好的理由?”   “也许你们都爱上了我,但是我选择了他,于是你心里妒忌!”澹台凰又开始胡扯。   “……”百里瑾宸薄唇微抽,转身便想走。   “矮油,别走嘛,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澹台凰赶紧上去拉人,怎么忘了这货的德行。   百里瑾宸脚步顿住,停下,或者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无厘头。   又淡淡的问了一句:“用,还是不用?”   “用!”澹台凰是毫不犹豫的应下。   这下,倒是让百里瑾宸惊了一下,淡薄的眼神扫向她,倒多了几分诧异:“他就真值得你拿性命去赌?”   “我素来讲求公平!感情也好,其他也罢,他给我多少,我便还给他多少!”她这样说完,见他的眼神仍旧诧异,她又接着道,“上次在望天崖,他烈火焚身是为我,这次,金针刺穴,突破自己努力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还给他而已!”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勉强扯出了一个算是笑的表情,这模样,倒让澹台凰冷了一下!他的笑容,不同于君惊澜夺目到天地失色,不同于皇甫轩仿若冰山雪莲绽开,亦不同于楚长歌的风流纨绔到玩世不恭,而像是万丈飞雪之中,升起一轮明月,夜空皎皎,清冷夺魄。   回过神来,耸了耸肩,笑道:“动手吧,不过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笑!”   笑?   百里瑾宸微微挑了挑眉,却也没说旁的话。淡薄的自袖中拿出了金针,对着澹台凰飞射而出!   “唔……!”澹台凰当即一声闷哼,一个踉跄,浑身仿佛被车碾过一般,痛到险些晕过去!而下一瞬,又顷刻清醒,或者说是清醒到不能再清醒,痛感十分清明!而整个人也仿佛是被肢解了一般,莫说是动一下了,就这样站着,也感觉骨头快要散架!   接着,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下滑,喉间更是险些涌出一口鲜血!   然而,这金针,才出来了一半!澹台凰狠狠咬牙,于唇边咬出了斑驳血迹,清风掠过,彻骨寒冷,青草的味道也飘入鼻翼,而这草的味道,却从来没有让她觉得这么难闻过!   看着她十足隐忍的表情,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倒下!   百里瑾宸终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有一半的针,淡淡开口:“若是受不住,现下便及时收手,慢慢来,循循渐进也未尝不可。”   只是,第六重她若坚毅一些,三天可以突破。而第七重,恐怕要三年五载。   澹台凰被这金针扎得几乎是想吐血,听了他这话,却还能强笑着道:“做事情可要讲求效率,练武也如是!磨磨唧唧个啥玩意儿,凤舞九天,不浴火重生成为凤凰,如何舞于九天!出手吧!”   她话音一落,百里瑾宸也不再犹豫,手中的针毫不犹豫的射入!   “噗……”这次,一口鲜血实在没忍住,喷了出去!   而百里瑾宸见了,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先适应半个时辰!”   “嗯!”澹台凰咬牙应了一声,而他则拿着长剑,背对着她站在河畔,看不见表情。   一炷香之后,澹台凰终于是舒畅了一些,但也仍旧十分难受,倒还颇为苦中作乐的询问:“你和君惊澜小时候练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是,他不是。”他淡淡应了一声,又在澹台凰诧异而殷切的目光注视下,补充了一句,“他是自断经脉,重塑。”   这话一出,澹台凰眼神一凝。几乎半瞬没有下呼吸,自断经脉,重塑?那便等于是已经死过一次!   听着她倒吸冷气的声音,他又淡淡开口道:“他所处的坏境太难,没有时间去循循渐进,就连金针刺穴对于他来说,也太慢。你或者不知道,他就连轻功,也是一次一次从高崖坠落,才速成的。”   将自己逼入绝境,然后重生,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澹台凰闻言,顷刻沉默,登时感觉浑身都不疼了,自己方才觉得的疼痛难忍,在百里瑾宸的话之下,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整个人只从脚底下觉着发凉。   而百里瑾宸,似乎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仍旧看着前方,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水面,眼神也慢慢茫然了半分。接着开口:“世人都以为他是神,其实他不是,他只是对自己够狠。世人皆知他十一岁独率两万大军平定五王之乱,却无人知那一战,他自残手臂,剜肉饮血,才活着从战场回来。”   十一岁。那时候,她还是万人宠爱的公主。他却已经……   澹台凰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声询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些,就连他自己都不肯亲口告诉她。   “不是在告诉你,而是在告诉我自己。”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无边星空,月色淡淡,旁边最亮的星,永远只有一颗。这样的场景,几乎让他有点发愣。   这话,说的澹台凰有点云里雾里。   又听得他淡淡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个极有同情心的人。”   这下,澹台凰更是完全懵了!先是问:“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落下,对反根本没有半点要回话的意思。   瘪了瘪嘴,知道他这是不会说了,于是看着他的背影瞎猜道:“难道他重伤回来,你曾经见死不救,所以觉得你同情心不足?”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抽,没吭声。   澹台凰又接着瞎猜:“难道他当年很惨淡的出现在你面前,追求你,但是你同情心不够,最终没有接受,到现下……”   “闭嘴。”百里瑾宸转过头,淡薄的眼神看向她,好似是在看一个刚从疯人塔跑出来的神经病。   澹台凰咂巴咂巴嘴,没再吭声。心中却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百里瑾宸今天真的有点怪怪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日却说了这么多,尤其最后几句话,让她着实迷惑。   或者,他们之间有点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看来你已经适应好了,不需要半个时辰。”无情的说完,扬手便对着澹台凰出招。   “哦草!动手之前敢不敢事先通知一声……”   澹台凰嘴巴上还是轻松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和浑身的承受能力,一点都不轻松。金针刺穴,到了那妖孽身上,或者不算什么,但是在她身上,完全是要命!   这一处的火光惊天,那一处的眸光忧虑。   小苗子忐忑不安的看了君惊澜一眼,道:“爷,奴才觉得您应该提点一下太子妃,她不该跟公子走的太近!上次……”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在爷和干娘的眼皮子底下,瑾宸不会对她怎么样。”君惊澜凉凉出声打断,面上坦然。而袖袍下的手,却微微握了起来,捏得很紧。   小星星童鞋在他脚下玩爪子,伸了一个懒腰:“嗷呜~!”一声。主人,你知道不会对她怎么样,你还看什么看,星爷比她好看多了,你为毛不看星爷?   小苗子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到底是有道理,故而也没有再吭声。   他远远的陪着他看着那空中的火光,却觉得跟上次有点不一样:“太子妃上次,似乎要强上一些。怎么越来越弱了?”   他这样一说话,低下头,却发现君惊澜的手,放在石栏上,而那坚硬如钢的石栏竟然被他捏出了几个厚重指印!远远看着他们打斗的方向,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金针刺穴!”   “金针刺穴?”小苗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登时就感觉澹台凰是疯了!有爷在,还有谁能将她如何,竟然跑出去玩命!   正在他们对话之间,河畔边上,澹台凰被百里瑾宸一击,从高空坠落,狠狠砸落在地!“噗!”的一口鲜血,也从唇角喷了出来!   扬起袖子一擦,十分坚毅的站起身:“再来!”   百里瑾宸倒也没跟她客气,扬手一挥,黑色的气流化作刀刃,又将澹台凰打得后退了数十米!   逆风后退,她自然迈力的狠狠的站住,然后,终于奇迹般的发现在她玩命的企图站稳的同时,脚下生出了一股犹为巨大的力量,像是千斤鼎,狠狠的砸在地上!   几经努力,终于稳住了后退的步伐!   这一次,若说最大的收获,恐怕是下盘终于稳了!先前内功不差,可惜华而不实,只有这次,她才十分真切的感觉到踏实,感觉到这武功是属于她的!   真元归一,她扬手在半空一拢,无数气流到了她的手中,风一样灌入体内!   百里瑾宸这次只是静静看着,没再出手!   而那风灌入体内之后,她徒然扬手,又将所有的气流散发出去!上百根金针,就这般从她体内飞射而出!   她如墨的发丝,也在半空中散开,眉心的凤凰,顷刻间散出一道金光,将她全身围住,又在下一瞬消弭!却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溢满了全身,脑中开始幻灯片一样播放武功招式!   而这些招式,都是那本秘籍上面没有的!她闭上眼,飞快的接收,唇际也慢慢勾起笑意,她有一种预感,这些招数,属于第九重!   第九重的招式若是能学会,这凤舞九天,她就是真正的会了!   可,现下,她却还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像,知道一个大概,看不太清晰!   半晌之后,月色扫洒到啊她几近苍白的脸上,所有的影像也终于消弭!她的头发也慢慢的落下,贴近脸颊。   还没睁开眼,便听见百里瑾宸道:“外力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了,剩下的两重,你要自己去破。”   说罢,转身便走。   可,澹台凰徒然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刹那间浑身剧痛,难受到了顶点!   百里瑾宸听到身后的声音,知道她险些摔了,剑眉微皱,淡淡道:“我想起来了,金针刺穴之后,最好服用固心丹。”   “那你还不拿药来!”澹台凰咬牙切齿!   却不知,那人微微看了看前方,十分不负责任的道:“固心丹珍贵,还是别浪费了,而且我出门也没带。今夜忍一忍,明天早上就好了。”   “擦!”她要是今天晚上痛死了咋办!看着那货根本没打算搭理她,大步走人,澹台凰在他身后跳脚大骂,“什么狗屁的神医,根本就是个蒙古大夫!没有同情心的混蛋!”   这样一骂,她登时反应了一下,难道他说的同情心是这个?   可是她这样骂,对方也没有回头的架势!拖着沉重的步伐,咬牙切齿的往回走。走了约莫三炷香的时候,空旷的大街之上,有人忽然拦住了她,并弯腰对着她递过来一个瓷瓶:“姑娘,我家主子让我给你的!”   她静静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这人,她绝对不认识。凝眸看着对方手中的瓷瓶,纳闷的接过,上面写了几个字“固心丹”。   她一愣,抬头正准备问他家主子是谁,那人已经走了,头也不回,速度很快。   而现下她确实是很不舒服,但都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固心丹也不知道,也不敢贸然吃下!就在这会儿,君惊澜出来接她了,许是担心她和上次一样倒在上官子风那里,而远远的看着她愣在原地,挑了挑眉,便大步走近。   澹台凰将药递给他:“看看,是不是固心丹!”说着又将百里瑾宸那个无良大夫的所作所为,对着君惊澜咬牙切齿的表达了一番!   太子爷修长玉指伸出,接过。轻轻一闻,缓缓点了点头:“是!”旋即递给她,示意她吃下。   澹台凰见没问题,当即就吃了,而药丸吞下,慢慢的过了一会儿,疼痛感也缓解了不少。问题解决了,就是很惊奇的问:“你说这药是谁给的呢?”   君惊澜笑了笑,懒洋洋的道:“谁给的不重要,对方没说自己的身份,就表示并不想让你知道!”   这样说着,狭长魅眸徒然扫向高楼的一角。   那一处,一扇窗子,虚掩着。   澹台凰看了看他这高深莫测的样子,登时也清楚他应该猜到了是谁了,只是没打算告诉她。故而也没再纠结,只跟着他一起往太子府走,一边走,一边淡淡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嗯!”他闲闲的应了一声,唇际有笑。   她又看着前方,接着道:“你既然不肯告诉我是谁,这人情你就得帮我还了,毕竟你是我的男人,这是你的责任!”   这话说完,虽然她是个女汉子,但还是不可抑制的脸红了一瞬。   “嗯!”这一声,带着无边笑意,又十分犯贱的找抽道,“虽然爷是你的男人,但是你身上的某些地方,还从来没让爷捅进去过……”   “滚!”这死贱人!   “不滚……”   而高楼那一角,虚掩的窗后,站着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浅淡朗眸看着那二人离开。   纳兰止却忍不住愤怒道:“殿下,那是您的最后一颗解药,给出去了再毒发怎么办?”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后,殿下必须吃一颗解药,否则就会毒气攻心,甚至是生不如死!那女人今夜疼痛,到明日就好了,殿下何苦如此?   楚玉璃淡淡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走远,才收回了目光。温声道:“解药没了,再去找。”   “殿下!”纳兰止不忿。   见他如此生气,楚玉璃不禁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她都吃下去了,难不成你还要她吐出来?”   纳兰止终于恨铁不成钢的跺脚:“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   今日一大早,这太子府很是热闹,上官子风已经成功的生米煮成熟饭,带着楚七七回来了。   小丫头一回来就鼓着脸,很不开心,怒气冲冲的看着上官子风的背影,而她一看见澹台凰之后,就飞快的跳起来,双手做出一个捂小鸟的姿势,跳到澹台凰的身后,指着上官子风大声诉控:“凰姐姐,他是个坏人,他昨天骗我说去煮饭,结果没有去!还打我!”   “他打你?”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上官子风一眼,又瞅了一眼楚七七捂着挡下的手,十分惊讶,什么节奏?   上官子风的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好在屋子里头只有澹台凰、南宫锦和百里如烟,那几个男人们暂且还没进来。不然这小丫头的脸就丢大了!   楚七七听她这一问,认真点头,十分愤怒的道:“是的!他找了一根奇怪的棍子,把我打得流血了,痛死了,我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他还骗我说下次打就不疼了!”   澹台凰和南宫锦同时表情一怔,在心中过滤了一下她的话,又瞅着她那似乎像是男人被人踹了小鸟一样捂着裤裆的姿势,嘴角微微抽了抽,登时明白了过来。   最后是南宫锦脸皮厚一点,在楚七七的耳朵旁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解释了一下所谓合卺。   然后,楚七七在上官子风哭笑不得的目光中,脸红了,手也不捂着她那并不存在的小鸟了,神色变得非常尴尬……   就在这会儿,百里惊鸿和君惊澜等人也都进来了。南宫锦猥琐一笑,忽然道:“今儿个叫你们来,其实也是为了说一件事情。我们和睿哥哥、琪姐姐约好了过几日一起游南齐,凰儿虽然马上就要出发回漠北,没几日你们就大婚了,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还在不在煌墷大陆,也就更不清楚还有没有时间受这杯儿媳妇茶,所以想让你们今日先敬了,如何?”   她会告诉他们实话,是因为看见子风的婚事明显排在惊澜的前头,她不愿意在沐月琪的后头受儿媳妇茶吗?   明明她的两个儿子都比较大,受茶排到后头,多没面子。   在北冥,儿媳妇茶都是婚后敬的,但是南宫锦这个人比较特立独行!   君惊澜和澹台凰先是抽了一下嘴角,然后对视了一眼,表示没什么问题,百里惊鸿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也只得坐到上首,陪着南宫锦一起发疯。   于是,澹台凰和君惊澜两人,十分恭谨的跪在他们跟前,敬了历史上唯一婚前敬的儿媳妇茶。   先是澹台凰递上去,南宫锦心满意足的喝了,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虎着脸,看着百里惊鸿从自己面前递过去一个红包,一下子整个脸都拉下来了!   澹台凰倒是没多想,伸手就接过。   南宫锦表情很难看的瞪着他,小声咬牙道:“你在里面装了多少银票?”   “一百万两。”百里惊鸿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她心疼钱,所以他准备的时候没有告知她。   南宫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悲苦,偏过头,就看见了君惊澜似笑非笑的目光,登时往死里咽了一口鲜血,开口假笑道:“一百万两而已,小事儿,小事儿,没问题!”   然后,君惊澜又把自己的手中的茶,分别递给他们喝了。然后,南宫锦又瞪大了眼,表情僵直的看着百里惊鸿又递出去一个红包,给了君惊澜!   登时,她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转头看向百里惊鸿:“你又在里面装了多少银子?”   “还是一百万两。”百里惊鸿又淡淡的应了一声。   于是,南宫锦终于疯了!咬牙切齿的起身,右手按着百里惊鸿的头,左手往他的后脑勺上一阵猛抽:“一百万两!一百万两!我叫你一百万两!”   百里惊鸿表情空白道:“刚刚不是你说一百万两不是什么大事么?”   不说还好,说了南宫锦抽得更用力了!怒吼:“一百万两确实不是大事,但是加起来就两百万两了!”   “……”一杯儿媳妇茶敬到公公挨打,真是旷古以来头一遭了!    ☆、【057】爷在望妻石上,等你回家!   百里如烟深深扶额,颇感不忍直视。看了一眼澹台凰和君惊澜,又看了一眼上官子风和楚七七。脑中忽然闪过某人的身影,微微低下头,黯然出门……   澹台凰徒然偏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却是一言没发。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北冥都在筹备太子爷和澹台凰的婚事,不仅仅皇室,就连百姓们也自发的拉了红绸,将自家门口儿都打扮的红艳艳的,恭祝太子殿下大婚。太子殿下的婚事,这可是他们整个北冥的大喜事!   说句大不敬的,真真是比皇上娶亲都叫他们开心。   而真正的普天同庆,也莫过于此!   和太子府一样的,则是广陵王府。而广陵王府近日倒是闹了一桩笑话,成为京城之人的饭后谈资。那和德亲王府好端端的婚事,没了,从风世子的话中,捕风捉影,大约能知道原是广陵王不愿与楚国联姻,所以没跟人家公主面子。现下却好了,一切都反了过来,只道是风世子天天往驿馆跑,大礼小礼送了一堆,看那样子,楚太子回国生生的要拖上好几马车!   可是这楚国太子和大皇子,断然不松口。说他楚国的公主,不是给人这样糟践的。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最后还是广陵王夫妇为了宝贝儿子,拉下脸亲自赔礼道歉,这桩事儿才算是完。   这不,短短一个月之内,风世子就穿了两次新郎服,比起上次的要死不活,这次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这场婚礼也多了一位贵客,即漠北那位美艳无双的太子殿下,乃是他们北冥未来太子妃的长兄,这一出场,各家的贵女们知道他还没娶亲,更没定亲,登时前仆后继,也忘记了漠北是她们想象中的苦寒之地。气得陈轩画整个人都不好了!   澹台凰难得好心情的调侃:“王兄,不管在哪里,你都是姑娘们的男神啊!”   澹台戟笑着扫了她一眼,也没了之前的生疏,倒是宠溺笑道:“你这丫头,休要胡言!”   “胡言?道是我哪里胡言,你看看,人家姑娘落在你跟前的东西一大堆了,又是手帕,又是金簪!这还不都是等着你上去招呼么!”澹台凰瞅着前几日在太子府,王兄看自己的脸色不很好,今日这便想方设法的套近乎来了。   澹台戟摇头轻笑,一双桃花眼冷锐无情,淡淡扫过,不留波痕。没再接话,显然不敢兴趣。   旋而,澹台凰看了一眼陈轩画,又调侃道:“我倒还没问王兄,这次怎么带着她一起来了?”   “父王的意思,她来找拓跋旭!”只淡淡应了一句,表情冷然,没有澹台凰想象的粉红色泡泡。   澹台凰失望的瘪嘴,也就在这会儿,上官子风的迎亲队伍是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欢欢喜喜的迎出门,也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德亲王府那郡主君冉冉居然来了,疯疯癫癫的在门口闹了一场,最终被德亲王的世子亲自带人给拖回去了,来往的宾客也跟着瞧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笑话,面上同情,心里却是开怀的很。幸灾乐祸么!   上官谨睿和楚玉璃的脸色都是不好看的,还是好几位大人一起打了圆场,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去。   而澹台凰则站在君惊澜的跟前,看着那两人拜天地,看着上官子风似乎已然得了一切的笑容,登时心中也有所感触。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笑意,婚姻或者不能让每个人都幸福,但它却是每一对渴望幸福的人,都想要执手去走的道路。   看着那一对璧人,是终于修成了正果。太子爷一线红唇微勾,在她耳边笑道:“别着急,我们也快了!”   “嗯,成婚之后我会对你好的!”澹台凰面无表情的说着。   这话,叫他几乎是怔了一下。这不该是男子说得话么,她会对他好的?……怔完,倒是玩味的笑了:“好,爷倒要看看,你怎么对爷好!”   澹台凰似笑非笑的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你好的第一件事,是也为你觅得你的最爱,装在盒中封好。说说看,你是喜欢小竹棍,还是喜欢别的什么?”   太子爷唇际笑意一僵,登时觉得自己有点乐观过头。扫了一眼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在她耳畔暧昧开口道:“爷喜欢太子妃的身子,以后便用你自己来折腾爷吧!”   “滚!”一巴掌推了老远。   这会子,正巧几个小王爷偏头看过来了,一瞅着澹台凰那一推,当即脑中已经为她过滤了千百种死法。各种生不如死,让他们几乎都不忍再看,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啊!竟然敢对他们太子爷动手。   可,却见君惊澜好心情的笑了笑,又死不要脸的贴了过去,小声道:“太子妃身上哪一处爷没碰过,现下是害羞了么?”   然后,刚刚说完,又被一巴掌挥走。   世家公子们无语的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殿下这是怎么了?   也就在这会儿,太子殿下狭长魅眸徒然扫了过来,眸中像是迸出冰雕,一寸一寸射向他们,将所有人冻结在原地。那种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刃划过脊背,让他们齐齐颤抖了一下,不敢再看。   但心中已经开始严重怀疑,他们那看似牛逼擦擦的太子殿下,其实是个惧内的。之后,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喝多了酒,出去拿自己的生命安全胡言乱语。说太子爷是个惧内的!   而当澹台凰听到外头那些关于太子爷惧内的传闻之时,只似笑非笑充满嘲讽的说了五个字——   他惧内?呵呵!   炎昭拉了司马清等人去闹上官子风的洞房,澹台凰一个姑娘家,去不得,太子爷自持身份,也不能去做这档子事。所以也只坐在外头喝酒,四面看了看,却发现刚刚还在附近不远处喝酒的百里如烟,不见了。   澹台凰狐疑的四处看了看,问君惊澜:“你看见百里如烟了吗?”   “嗯?见她喝多了些,出去了。放心,她即便喝醉了,也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君惊澜笑着评价。   澹台凰有点忧心,但等她知道这个晚上,百里如烟是出去如何“欺负旁人”之后,从此便再也不敢怀疑太子爷的任何一句话了。   ——   就在澹台凰担忧之间,百里如烟正迷迷糊糊的喝了酒,一路唱着不着调的歌,在路上乱晃。   惊澜哥哥和子风都找到幸福了,可是她呢?她从小就跟在冷子寒的身后,最后却是被嫌弃、被厌烦的那一个!得了,她将酒坛子往边上一甩,十分霸气的仰头道:“老娘今日去嫖小倌,就不信比他冷子寒差!”   然后,颠簸着步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迷迷蒙蒙的看着前方高楼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头写着三个字,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嗝,姑且就认为是小倌馆吧,进去看看先!   蓬客居中。   正坐着一阳刚铁血味十足的男子,他在客栈之中静坐一隅,刚毅的面容上无半丝表情。   从和二皇兄切断了联系,他便潜入了北冥,却不曾想进来就被人监控。这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引自己上钩的圈套,冷冷哼笑了声,抓起酒杯,灌了一口。   比用兵之道,天下并无几人是他的对手。可玩心计,他到底不如人!为了避免自己异动牵累了皇兄,也只能在这客栈住着,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也假装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   就在这会儿,客栈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女人。   她喝了不少酒,原本就娇俏美艳的容颜,被酒意熏的更是醉人了几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藏着一抹说不出的哀愁,让楚长风有些微愣。   而,让他更愣的事情,很快的发生了。   百里如烟在客栈里头看了一圈,忽然嫌恶的皱眉道:“这个小倌馆的货色怎么这么差?”   “噗……”楚长风一口酒没忍住,给喷了出去。   其他人跟更是哄笑声四起,倒也出了地痞流氓,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小妞儿,想上男人啊,想上男人直说啊!哥儿几个满足你!”   说着,那手就对着百里如烟的下巴伸了过去。   楚长风素来正直,正想着是不是帮个忙,结果就见百里如烟一把一提,一甩,只轻轻一招,就将那几个人都甩了出去!然后打了一个酒嗝,烦躁的挥手:“不行不行!你们太丑了!”   “啊!”   “哎呦——”   “老子的屁股!”   “噗——”楚长风又没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竟如此有趣。   这倒让他身后的仆从,铜钱童鞋的弟弟——念生童鞋诧异的瞪大眸,三殿下可从来都是一个不言苟笑的人哪,今天这一会儿就笑了两次了。   接着,百里如烟又四处扫了扫,在看见楚长风的时候,眼睛徒然一亮!杀气腾腾的奔了过来,吓得念生差点奔出去护驾!倒是楚长风微微抬手,拦住了他。   百里如烟终于成功的站到他跟前,然后看着他,笑眯眯的在袖子里面一阵猛掏,经过努力之后,总算是掏出了一个铜板!往楚长风的桌子上一拍,笑眯眯的问:“一个铜板买你初夜好吗?”   楚长风嘴角一抽,没说话。   念生很快的露出了悲愤的表情,要知道在他们楚国最有名的小倌馆里面,芳菲妈妈的旗下,就是摸一下门口狗狗也不止这个价,一个铜板,这是打发叫花子哪,他们殿下有这么不值钱吗?!   见楚长风不说话,百里如烟虎着脸瞪了他半晌,不情不愿的又掏出一个铜板,十分痛苦道:“不够我再加一个!”   楚长风嘴角又是一抽,登时有点哭笑不得。   见他还是不说话,百里如烟当即变成了一副肉痛到要死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第三个铜板:“再没有了!太贵了我就不嫖了!”   楚长风冷冷瞪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充满挑衅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被侮辱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却忽然,毫无预兆的起身。   铁臂伸出,一把拦住百里如烟的蜂腰,往肩上一扛,上楼。   冷冷道:“念生,把桌上的钱收起来,成交!”   念生错愕的瞪大眼,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个铜板,和客栈所有人的表情一样僵硬!这样一个美男子,被三个铜板买走了初夜?没搞错吧?!   广陵王府的洞房之中,红烛高燃,锦帐下落。闹完洞房的几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蓬客居的上房之中,缠绵缱绻,热情似火。忽然听到百里如烟一声暴喝:“草,是我嫖你,还是你嫖我啊,老实躺着!”   念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手上的三个铜板,默默的为不值钱的殿下鞠了一把辛酸泪。   ……   等这个消息传到澹台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下人赶来的时候,据说那两人八成已经成事儿了。君惊澜和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为了百里如烟的生命安全着想,最终决定了还是不要告诉南宫锦夫妇。   散席了,澹台戟也没要求澹台凰跟着他去驿馆,只吩咐了一声:“回去准备一下,明早王兄就来接你回漠北!”   “好!”澹台凰很是乖巧的点头。   跟着君惊澜回了太子府,一进门那不要脸的就扒拉在她身上,哀怨道:“大家今天都在洞房花烛,爷也想!”   “想想就算了!”澹台凰很无情的说完,推开他转身想走,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君惊澜,我忘了问你,你们君家皇族,有只有一个妻室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正经了下来。   狭长魅眸淡淡扫着她,沉吟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答道:“没有!”   这下,澹台凰的心就有点沉了下来,自古以来,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在。自己从前似乎太乐观了,竟然忽视了这么一个问题。   见她脸色不豫,他好看的眉头微挑,饶有兴味的问:“你想独占爷?”   “……”澹台凰僵了一下,不想吭声,可一抬头,就瞧见了他眸中的戏谑。倒是笑了声,很坦诚的开口,“嗯!”   接着,太子爷的表情顿了住。   小苗子的表情也顿住了,来往所有下人们的表情齐齐顿住了。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就娶一名女子。而且说句现实的,殿下若是登上了王位,后宫的那些个位置,少不得就要用来拉拢朝中的势力,保证朝堂的平衡。   这……   见他不说话,澹台凰的表情也冷了下去,心底竟也不知是发酸还是发凉,一阵一阵的翻滚,难受到了顶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句“婚事作罢”到了喉间。   他忽然笑了,冷艳慵懒的笑意,环胸闲闲道:“总算也知道吃醋了,爷等这天很久了!”   “应了?”她挑眉。   “应了!”   小苗子险些没给晕了回去,我的爷,这个您也敢应。您怎么好的不学,尽跟老主子学坏的啊!   ——   翌日,一大早。   百里如烟从一夜春风,浑身酸痛中醒来。然后……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再然后,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身边的英挺男人。   登时傻眼!   楚长风睁开眼,看了看她,刚毅的声线响起,冷冷问:“不知姑娘芳名?”   “呃……”百里如烟飞快飞爬起来,以光速穿衣服,也险些没栽下床,穿好了之后飞奔而去。“名字神马都是浮云,反正钱我已经给你了,我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说完之后飞奔出去。   楚长风起身,掀开被子,却看见了床中央的一点艳红。   微微一愣,处子血?   这下,原本冷然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念生无语的拿着三个铜板进来,很找抽的递给他:“殿下,这是您的开【和谐】苞钱!”   楚长风起身穿好了衣服,扯起披风出门,跟着百里如烟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本殿下的初夜,自然是不止三个铜板的!”   ……   百里如烟几乎是逃命一样,火急火燎的到了太子府的门口。   这会儿澹台凰正要出发,她二话不说,对着澹台凰的车子就钻了上去:“嫂子,带着我一起走吧,带着我去漠北吧,我闯大祸了!娘亲和爹爹还有哥哥知道了,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想着,深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喝酒误事啊!   可这会儿,南宫锦正好出来了,一出来就听见她这一番话,冷声问:“你闯啥祸了?”   刚问完,远远的,就看着穿着一身一黑色长袍,苍蟒图腾披风的男子,大步往这边而来。一见是太子府的门口,还愣了一下。   这会儿,澹台凰和南宫锦看着他倒是愣住了,艾玛,活脱脱的古代版钟汉良啊!难道钟汉良童鞋也不小心穿越了?但,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不是。容貌相似,唇角十分刚毅,和钟汉良那时而不时羞涩而笑的模样大不相同。   “姑娘,在下必须对你负责!”楚长风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昨夜春风一度,虽是一时兴起。但既然做了,还是要负责的。尤其这姑娘昨夜也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她很有趣!   百里如烟一见他,像是见了鬼,赶紧飞奔而逃:“不用了,不用了!”   她这一跑,楚长风也就追了上去。   倒是门口的冷子寒,见着神色有些不对。   墨冠华睨了他一眼,笑了声:“现下好了吧?后悔么?”   后悔么……?   冷子寒沉默,后悔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却也轻松了不少。   那两人奔走了,澹台凰看了一眼马车,最终还是选择了骑马,翻身而上,看着门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高高的扬起了她精巧的下巴,睥睨的看向他,充满女王气势的开口:“记得洁身自好,记得照顾好自己的伤势,记得想我!”   太子爷听罢,原本因为分别有些不豫的表情,登时一扫而空,懒懒笑道:“记住了!爷等你回家!”   等你……回家?   这几个字,无疑是给了澹台凰不小的触动。已然上了马,却忽然下去,几个大步冲到他面前,狠狠一口咬上他的唇……   “嘶——”四面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心道漠北公主果真霸气豪放,大庭广众之下……   直到咬出了血迹,他轻笑,她却用舌尖将他的血舔净,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等我回来,你的伤势必须好的差不多了,不得有半点恶化,否则我咬死你!”   “好!”他一线红唇微勾,懒散的笑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欠虐的模样。   澹台戟坐在马背上,淡淡提醒:“凰儿,再不走就晚了!”   澹台凰点头,终于是依依不舍的准备走了。   再次跨上马背,却听他笑道:“小狐狸,家中养着忠犬呢,可别忘记回来喂养!”   这话,无疑是说上次他的那句,你便将爷当成你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   澹台凰看着他潋滟如画的容,一瞬间眼中竟有了泪,不过几天分别而已,竟然这般不舍。咬牙道:“那你可替我转告那条忠犬,主人不日便归,若是敢乱跑到别人家,我打断它的腿!”   这话,说的不少人都是云里雾里,但是两个当事人,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既然说了是忠犬,又岂会跑到别人家呢!”他轻笑,竟也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别。   这句话,澹台凰没有接下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走人。这会儿炎昭和独孤城来了,名义是给未来的太子妃送行,具体是为了搞毛,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清楚了!   炎昭倒也是个实在人,今日也是有备而来,故而上前就开口:“太子妃,臣下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我家韫慧?”澹台凰问都不问,就知道对方的目的。   韫慧一张小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但是面上还是有点红晕。   炎昭点头,常年身在边关,身上也是一股子洒脱之气:“太子妃高见!”   “妻还是妾?”澹台凰冷冷看着他,韫慧现下的身份,不过是自己的丫头,而炎昭是世家大族的男子,更是少年将军,战而成名。身份尊贵不言而喻,恐怕他想给韫慧正室的名份,他家中宗亲也断然不会同意!   果然,炎昭不说话了。世家公子们的婚事,从来就没有一桩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比如上官子风,这就是一桩,若是没有最后君惊澜和楚玉璃的计策,他和楚七七这一生也只能错过。楚七七是公主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韫慧。   这下,韫慧的脸色有点白了,偏头看了一眼蓝天。面上泛出一丝苦笑,即便她没有跟着公主,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是最低,无论如何,她的出身也够不上这高门大院。且不说自己喜不喜欢炎昭,就他现下的行为和表情,已经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了!   “公主,我们走吧!”韫慧看着前方,已经是一个表情都不愿意再给他。   炎昭上前一步,却终究是无奈,英挺张扬的面孔,第一次变得颓然。这世上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尽管初遇并不美好,却已经让他决定非她不可。可,宗族的那些人,他知道,自己一个都说服不了!   沉吟了半晌,他终于握紧了拳头,高声开口:“太子妃,炎昭愿意娶她为妻!”   这下,饶是韫慧都惊了一下,颇为惊诧了看了他一眼。   澹台凰扫了他一眼,轻笑道:“炎将军的真心,本公主已经明白了。只是韫慧单纯,受不得世家大族那些阴谋陷害,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将军还是先将家里的问题处理好,再来求亲吧!”   这话,说得炎昭不吭声了。那些没娘家背景的女子,家主不听宗族劝告娶回家,最终被害死的不计其数。为了这小丫头的安全,他也确实是要先扫清楚后院!终而点头开口:“臣下明白了!”   韫慧虽然对这个人全是讨厌,没什么喜欢,但到底也还是有点触动。   这会儿,凌燕也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独孤城,杏眼中满含嘲讽。独孤城,官拜丞相,世家大族么,也更是看不上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吧?那这男人还缠着他做什么?   独孤城一见她的眼神扫过来,便知其意,当即笑着开口:“独孤城原本一届草莽,得太子厚意才官拜丞相,倒是不在乎这些,还请凌燕姑娘不要多想!什么时候姑娘愿意接受在下的一片真心,在下定然以八抬大轿相迎!”   “哼!”凌燕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独孤渺在后头剔牙,哥啊,你就搁这儿胡说八道吧。他们独孤家是隐世家族,历代以来,出过十三名皇后,三十多位丞相,士族大夫更是不计其数,廊倣独孤氏,天下间上流贵族无人不知。只是老哥这个人比较低调,喜欢自己出来打拼,没借家族的名头。要是让那群老家伙知道他瞎娶,不知道有什么下场等着他,说不定要打死!   当然,家族想打死他独孤渺的人也多了去了,说是做神偷丢了他们的面子。但是渺小爷会害怕吗?小爷轻功牛逼,等闲不可追!   而这会儿,那在太子府养伤的绝樱也出来了,她上前一步,冷着一张脸看着澹台凰:“我跟着你!”   “原因?”澹台凰挑眉。   “没有原因!但我会帮助你,保护你!”绝樱表情冷淡,语气却很坚决。   澹台凰心下明白,怕是为了半城魁,倒也没拦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下,一行人马总算是出发了。   澹台凰没敢再回头看君惊澜,怕一看就舍不得走了。炎昭和独孤城则表情戚戚焉,惨惨焉,站在后头,想着如何对付家中那些老而不死,专找小辈麻烦的长辈们……   太子爷站在门口目送了良久,忽然看了看太子府大门前的基石,闲闲笑道:“爷倒真想在这儿放快石头!”   “呃,爷是觉着我们的门槛还不够高?”小苗子纳闷询问。   “非也!听说站在望妻石上等人,诚意会比较高,更能感动上苍。要等的人,也会早点回来!”君惊澜这样说罢,便端着精致的下巴,认真的想着这主意是否可行。   小苗子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白眼一翻,太子爷忽然道:“小苗子,最近眼睛不舒服?”   “咳,咳咳,爷,奴才很舒服!”小苗子低下头,赶紧开口。   然后,太子爷接着道:“舒服就好,这样爷才放心把大事交托给你!”   大事就是——   苦逼的小苗子公公,独自一人,背了巨大的石头,往太子府的门前拖。   那是太子爷命人在京城之外,最灵的寺庙,求来的望妻石,由翻了白眼的小苗子公公一人运送。最终又工匠打造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口,据说接下来的很多天,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一风华无双的绝美男子,在那石头上坐上一会儿。   而他身边有一只很不高兴的狼,每天晚上凄凄惨惨的唱歌……   当然,这些都是澹台凰不知道的。   回漠北这一路上,澹台戟、澹台凰,拓跋旭,陈轩画,韦凤那八卦四人组,还有绝樱,神偷大人,一起往漠北奔行。或者也都是知道澹台凰归心似箭,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急急忙忙的飞奔。   路上没有任何耽搁,没过几天,就进了浩瀚无垠的沙漠。   备好了东西,骑着骆驼,这才开始慢悠悠的前行。速度必须慢下来了,澹台凰方才兴致颇好的想提点一下韫慧和凌燕,关于炎昭和独孤城的事。   可,澹台戟的面色却忽然冷寂了下来,拓跋旭在草原住的也久,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表情也越发的严肃!澹台凰眼角的余光瞅着他们表情不对,诧异的转过头,正想问……   就在这会儿,澹台戟高声开口:“卧倒!”   话音一落,一阵铺天盖地的龙卷风,夹着沙尘暴呼啸而至,直直的险些将澹台凰从骆驼背上掀下来……   天色变得极为狰狞恐怕,那些风像是一个极大的黑洞,要生生的将人吸走!不过一会儿,站在最前头的拓跋旭,脸上就被劲风带来的石头刮伤了几个口子……   沙尘暴,又称黑色旋风!每年陷入沙漠后,死在这风中的人不计其数!   ☆、【058】澹台戟之心!   乌云蔽日,漫天的黄沙飞舞。天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灰沉,幽暗诡谲,是一种象征着死亡的颜色!   “快!卧倒!赶紧卧倒!”拓跋旭高声嘶吼。   众人赶紧翻身从骆驼背上下来,但与其说是翻身下来的,道不如说是被这狂风给掀下来的!   澹台凰这一下来,便是一个踉跄,险些面朝黄沙,腚朝天,把脸丢到外婆家!亏得澹台戟一把捞住了她,回头一看,却见着自己的亲卫险些被风卷走,他匆忙过去拉住了对方,并大声告知他卧倒!   沙尘暴,澹台凰都只听说过,竟然不知道会如此厉害。   “我们的食物和水袋!”就在这会儿,韦凤一声惊呼,眼睁睁的看着绑在骆驼背上的东西,被狂风转走!若是食物和热水袋被带走了,她们就算不因为风而死,也一定会被活生生的饿死、渴死在这里!   她没有多想,赶紧飞身而起,飞快的伸出手,从漩涡中将水袋扯住!   可,下一瞬,她的身型一个晃动,竟然被卷入了风中!   “啊——”   “韦凤!”离那风最近的凌燕面色一变,赶紧一跃上前,伸出手,拉住她的脚踝!澹台凰亦赶紧飞身而上扯着她的另一只脚踝!   旋而,又是惊叫声传来!尽管澹台戟已经拉住了几个亲卫,但他们身后那些武功平平的护卫,还是这样活生生的被风卷走了两个!   前一瞬间他们还在眼前,后一瞬,就变成了风中的几个小黑点!   这下,大家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对死亡的恐惧,很快的笼罩住了所有人的心!大家已经顾不得其他,赶紧卧倒,尽管卧倒之后,有呛鼻的黄沙和尘土入了鼻中,几乎是堵住了呼吸,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比被风卷走要好得多!至少还有生机!   “啊——”韦凤的身子还在风中撕扯,那一阵漩涡一般的龙卷风,带着尖锐的黄沙,像是一把一把小型刀片,将澹台凰和凌燕胳膊上的衣帛割开了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   韦凤更是不必说,身上面上全是细小的口子,好几处都已经见血!   而和这狂风僵持了这么久之后,澹台凰和凌燕也已经有点支撑不住,这风太暴虐,不仅仅困着韦凤的这一阵风盘旋不去,就连她们的脚边,也是一阵一阵的风,几乎要将她们整个人掀起来!   可,拉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从哪个点,才能将韦凤的身子从里头扯出来!毕竟是没有经验,只能用蛮力这样扯着!   拓跋旭和陈轩画到底也是草原出身的悍将,一见此,反应过来之后,飞快上前,一人一手,逆着风扯住了韦凤的脚踝!并对着澹台凰和凌燕高喝一声:“你们放开,后退,卧倒!我们来,我们知道如何带她出来!”   澹台凰和凌燕也不逞能,赶紧后退一步!   旋而,又是一阵龙卷风,直挺挺的对着她们两人卷来!尤其澹台凰站的方位不好,几乎是疾风口,只要有风过来,势必先刮到她这边!   龙卷风将近,两人惊恐的瞪大了瞳孔,眼见死亡就在眼前,绝樱飞快的一扑,将离她最近的凌燕扑倒在地!   而澹台凰,正在脑袋发懵之间,黑色的披风旋风一样到了她跟前的地上铺平,澹台戟飞身而来,将她压在披风之上!整个身子笼罩着她的,愣是一点风沙都没碰到她。   而韦凤也终于被拓跋旭等人带出了旋风之中,往地下一扯!所有人终于全部卧倒了下来!   从缝隙中看到韦凤平安,澹台凰也终于放心!   她整个人也几乎被澹台戟压到闭气,面朝下面,幸好他事先将披风甩到这里,她才没有啃了一嘴的黄沙!   风一阵比一阵大,她是背对着澹台戟的方向,也是因为身后的澹台戟帮她挡着风,所以半点风沙都没沾到她身上!微微的侧动了一下身子,看着所有人都在风中瑟瑟发抖,唯独她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募然的,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后的肩膀是那般宽厚。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兄长!此刻,就像是护崽一般的护着她,从来也不肯让她吃半点亏!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鼻酸。这份亲情,不同于爱情的自己争取,而是来源于上苍的恩赐!有这样的哥哥,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风还在肆虐着,趴在地上的众人,也慢慢像是被黄沙埋了一样!   那沙虽然不是很厚,但也绝对不薄!   唯独澹台凰身上什么都没粘上,全部被澹台戟挡在了身后!在她心中感动之间,他亦是铁臂环着她的腰,紧紧的将她压下身下。而淡淡睁开眼,见她背对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   从来没有一刻,两人离的这么近,紧紧贴合,即便上次他中了千段雪,也不曾!   一种淡淡温暖的情愫,从彼此身边晕开,很干净的,不含任何*色彩的情愫。   那是独独属于兄妹之间,或者……是公主与骑士之间的气氛。尽管那骑士,原本也是王子,却甘愿为她做一名永远守护的骑士!   他护在身下的人,很小,仿若他稍稍用力,就要将她捏坏了一般!他忽然开始想,这样一个柔弱的丫头,出东陵之后,是有了这样怎样的决心,才敢单独带着成雅离开了队伍,让自己的安然回国。   这样想着,他护得她更紧了一些,背后的衣衫已经被风沙割裂,一道道刀口在他背上绽开!   上天对他如此仁慈,将这个小丫头以最亲近的身份,送到他的身边,让他有了名正言顺护着她的资格,亦给了他们刀剑也无法斩断的牵绊。可,上天又对他如此残忍,为什么偏偏……是兄妹?   轻轻一叹,竟是哭笑不能。   远远的,在黄沙中埋首的陈轩画,忽然抬起头。   往那边看了一眼。   她的鼻尖还粘着黄沙,几乎是呆愣,看着那个方向。看着澹台戟护着澹台凰的姿势,那样的姿势,是哥哥护着妹妹的姿势么?   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拓跋旭,哥哥也护着她,自己挡在风沙多的一边,到她身上的风沙就少了一些!一起趴在地上,他们要面临的就只有黄沙铺天盖地而来,一些盖在身上,一些呛入鼻中!   可,大皇子,不,现下已经是太子殿下!却是把所有的风沙全部挡在身后,半点都不让澹台凰沾染到。他半偏着身子,却也是绝对的违逆了这场风,导致所有的黄沙都带着强劲的力道打在他的背上!   这不会是兄长保护妹妹的姿势,这是男人保护心爱女人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她曾经在穿越沙漠,遇见风沙的时候看见过,是丈夫保护着深爱妻子的姿势。可,他们明明……是兄妹!   她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怔住了,脑中过滤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从澹台凰往北冥之后,便再也没看见过太子殿下的笑容。从王上派了太子亲自去北冥赔礼,接公主回来,她硬要跟上。而这一路上,除了打招呼,他就没说过别的话。   从到了北冥,只要有澹台凰出现的地方,他带笑宠溺的眼神永远追随!所有的想法汇聚到心中,得出了一个让她心惊到几乎晕厥的答案!   难道,太子殿下对公主,对他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颤了起来,这,这怎么能行?他们是兄妹,是亲兄妹,怎么可以!   颤抖之中,她又微微红了眼眶。   她追逐的男人,一次一次拒绝了她的男人,从来她都以为他无心,却没想到他的心,却也是向着一个女人的。不论那女人是不是她妹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女人不是她!   下一瞬,她拳头紧握,好不容易才堪堪忍住了泪水!她该是草原上最坚强的女子,绝对不可落泪!   她现下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无非也只能想着,公主很快就要出嫁了!终有一天,他会忘记澹台凰,终有一天,陈轩画会走进他的心。   也就在这会儿,拓跋旭徒然抬头,高喝一声:“画儿,当心风!”   陈轩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而娇柔的脸上,已经被黄沙刮开了几道口子。   拓跋旭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到底是个粗人,虽然也沿着陈轩画的注目,看见了那两人。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赶紧低下头,太子这样保护公主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们可是亲兄妹,不知道画儿在看什么!   倒是独孤渺趴在地上看着,那眼神有点玩味!而成雅,一直就觉得大皇子,不,现下已经是太子,太子殿下对公主的态度很诡异,这下子,自然也是更诡异了!   他们在这里趴了良久,这一场风,也肆虐了良久。   一直到天色临近黄昏,才终于是停了。   浩瀚沙海之中,人与人几乎已经看不出对方的样貌,个个皆是灰头土脸。韦凤抬起头之后,看着身侧的凌燕和绝樱,几乎是一阵哄笑!   为什么?因为绝樱方才将凌燕扑下来的时候,两人是正对着的,这一扑,绝樱的手就这样“温柔”的“虎摸”上的凌燕的胸口!   但是风沙太大,为了躲避,两人先前都没在意!现下就完全囧了,两个女人这个样子,也确实是够诡异的!   绝樱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开始拍打衣服上的灰。其实她不喜欢管闲事也不想管闲事,但是看着凌燕刚刚那面对死亡惊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她就出手去救了。而澹台凰离她太远,加上已经看见了澹台戟出手,她就没有照看过来!   凌燕心中却是十分温暖,那种临近死亡,却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的感觉,是公主都不曾给过她的,是以心中也对绝樱生出了几分亲近。几分旁人都无法企及的亲近。   而唯独,澹台戟还紧紧抱着澹台凰没有松手,若是可以,他倒还真希望这风吹的更久一些!   还是澹台凰笑着推开他:“王兄,风已经停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了过来,就连最是大老粗的拓跋旭,心中也生出了几分迷惑。太子殿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屡屡征战沙场,这黑色旋风对旁人来说,或者十分陌生恐怖,但是对殿下来说,应当不陌生!   风停了,他便应该早早就察觉放手起身了,现下却是为何?   看着大家探索的眼神,澹台戟也终于明白自己的举动已经过了些,他笑了笑,似乎颇为无奈,开口道:“身子麻了!”   这下大家审视的眼神就开始变得哭笑不得,也是,这风吹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趴在地上身子都麻了,太子还抱着公主,那就更不用提了!   澹台凰更是赶紧起身,将他扶了起来,笑容满面,十分狗腿的给他揉肩膀:“辛苦了,王兄,真是辛苦你了!”   澹台戟薄唇勾起,明艳的面上透出几分薄薄笑意,似乎对澹台凰狗腿的行为十分受用。   韫慧年纪虽然最小,但在这里却是最细心的,赶紧开口号召众人:“大家快看看,有没有损失什么东西!尤其看看水和干粮都在不在!”   骆驼也不愧是沙漠之舟,即便这样的风暴,对它们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可是骆驼背上的东西,却或多或少的被吹走了一些。   很快的,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荡了所有人的心!原本六天都足够的水,现下只剩下一天的了!   而他们走出去,还有四天!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人三天不饮水就会死,就剩下一天的水,他们这些人的生死,也全部变成了未知之数!而等待救援,救兵未至,他们恐怕就已经死绝!   终而,是澹台戟开口,优雅华丽的声线却十分冷冽,面上的泪痣的也妖艳的惊人:“将所有的水都平均分一分,每个人都一样!在路上,各自省着自己的水,喝完了,能不能出去,都看你们的命。不许抢任何人的,抢,便杀!”   “是!”所有人的声音都整齐划一!   澹台凰心中明白,当大家的手上都没了水的时候,就会去抢别人的。是因为人的求生意志,而到了那一刻,整个队伍必定大乱!恐怕人还没活着走出去,就已经先因为内乱死了不少人!   想透了,她便不由得点了点头,王兄虽然待人宽和,甚至宽和到有些过分,但好歹治军严明。   其他人的心中却满是感动,太子和公主是何等身份,从来王族之人都罔顾他人死活,定然也是他们喝了剩下的,才会有一些分给下人。但是太子殿下却说了平均去分,那就说明没有将他们任何人当成下人,都是平等对待!   那些漠北的汉子们,都不禁红了眼眶,越发发誓,要誓死效忠殿下!   接下来的这几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越是说话便会越发的口干舌燥,也越要饮水,一直到了这时候,澹台凰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节省口水!   每个人都被分了两个水囊。   第一日,大家都很知道节制,只喝了半壶,但是到了第二日,到底还是懈怠了。就连澹台凰都没忍住,干掉了一个水囊的水不算,第二个水囊里面还喝了一小半。因为实在是口干难忍!   尤其,平常都很少觉得口渴,偏生的越是发现没水了,心里越往那边想,就越是想喝!这是一种心理作用,人人都无可避免!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是九死一生了!一天的水,要支撑四天,原本就不可能,可,看着大家都还坚持着,也没有一个人放弃!   到了晚上,澹台凰看了一眼天空,十足好笑,看来老天爷是真的看不得她好!掂了掂自己的水袋,没多少水了,而凌燕成雅她们,也跟她是差不多的状态。   彼此给了眼神鼓励,鼓励对方加油活下去!最后,都握紧了拳头,笑了笑,各自倒头歇息。已经没有水,若是还休息不足,只怕会死得更快!   但奇怪的是,澹台凰第三天的早上起来的时候,扬手拎了拎水囊,发现自己的水囊是满的,只缺了一小口!她愣了一下,抓了抓脑袋,莫不是昨天记错了,其实自己只喝了一口?   因为口渴到近乎头晕目眩,她也没功夫去注意这些细节。   拿上了东西,就和大家一起上马了。   而第三日,老天爷仿佛是跟他们杠上了一般,烈日暴晒,空气升温,所有人都是汗水如瀑,这对于这些原本就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有的人唇角都被晒得起皮,拓跋旭在一旁轻声叹息:“看这样子,明日太阳会更大!”   这句话,等于是催命符,几乎是击垮了不少人的意志!   这一个上午,澹台凰都不记得自己灌了几口水。原本他们都能坚决的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出去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上苍对他们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那太阳,也就跟是追着他们一样!   就在这会儿,年纪最小的韫慧,终究是没有坚持住,“噗通!”一声,从骆驼上掉下去了!   韦凤和凌燕赶紧下马,去摸她的额头,探鼻息,只是晕倒。澹台凰也飞快的下马过去,到了她跟前,面上泛白,唇角也干到了极致,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是缺水导致!   一天的水撑到第三天,对于这个小丫头来说,也算是极限了!   澹台凰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水囊,没有半分犹豫,就沿着她干枯的唇灌了进去!   成雅和韦凤动容:“公主!”   “不必劝我,你们任何人处在韫慧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澹台凰冷冷的答了一句,灌水的动作未停。   韫慧动了动唇,咳嗽了几声,终于是醒了!虽然上次在公堂险些被杀了,但这小丫头到底也没有受过这么大磨难,当即就哭了:“公主,对不起,我在路上把水都喝光了,我……”   “好了,知道了。别哭了,再哭又会口渴!”澹台凰呵斥了一声,把自己的手上的水囊交给她,“还剩下半壶,你自己省着点!”   “那公主你呢?”韫慧很快的问。   也就在这会儿,澹台戟对着澹台凰丢过来一个水囊,轻声笑道:“喝我的!”   这水囊装的满满的,澹台凰倒也忽然想起来这一路上一口水都没看见王兄喝,她皱眉开口:“给我了,你怎么办?”   澹台戟低下头,示意她看他的腰间,笑道:“王兄还有半壶!”   是了,一人两个水囊,路上没怎么见王兄喝水,他还有也是正常的。   澹台凰对比了一下他的和自己的,他的还有一大半,自己是满满的一壶,想想自己是妹妹,又是女性,哥哥是该让这点!所以也没有客气,跨上马背,乐颠颠的出发,还笑道:“王兄真是个好人,啦啦啦!”   澹台戟轻笑了声,没说话。   还剩下两天,澹台凰喝下了半壶,留了半壶明天喝。凌燕等人也都是兴高采烈,她们也约莫都坚持剩下了半壶,只要撑过明天就可以了!   但,诡异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澹台凰发现自己的半壶水,又变成了满满的一整壶!   这实在太过诡异,第一感觉就是王兄给她加的水,但是转头一看,见着澹台戟腰间的水囊里面还是鼓鼓的,显然还有半壶,这让她更加惊异。   昨天白日王兄还剩下半壶水,今日还是如此。那就说明她这水囊里面多出来的水,不是王兄的,那是谁的?   她沉默了半天,四下一扫,所有人的面色也很坦然,也没人看她,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这样看起来,似乎谁都不是,也似乎谁都有可能。   恍然之间又想起昨天早上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半壶水,倘若只有一天,或者是她记错了,但是连着两天……   就在她发愣之间是,澹台戟见她站着不动,过来提醒:“出发了,还愣着做什么?”   澹台凰纳闷的道:“不知道是谁在我的水囊里面灌了水,昨天早上半壶,今天又是半壶,要不是看见你腰间的水还在,我都要以为是你了!”   澹台戟笑了笑,又似是而非的看了一眼那边的众人,轻声道:“既然对方不想让你知道,你何必去谋求答案?喝了就罢了,走吧!”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心中依旧狐疑。   接着,大部队就出发了,比起前几日,今日所有人都是神采奕奕。因为今日就能离开沙漠,看见绿洲,大家都能看到希望曙光就在眼前。故而都十分欢腾的饮尽了自己的水,快乐的往前方奔驰!   但是过了中午,所有人开始变得恹恹的,因为太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虽然只剩下半天,就是不饮水,活着出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确实很难受!   唯独澹台凰一个人今日是一整个水囊的水,所以比所有人都要滋润!   乐颠颠而欢腾的往前行,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澹台戟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她飞快转过头开口:“王兄,你怎么了?”   “没事!”澹台戟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依旧很美艳的笑容,只是面色有点苍白。   澹台凰皱了皱眉,问道:“王兄,你是不是渴了?”说着,眼神看着他腰间鼓鼓的水囊,又觉得不太可能,就剩下最后一天,王兄还有水,为何不喝,难道是病了?   澹台戟正想说什么,身下的骆驼一个颠簸,险些将他掀下去。   澹台凰刚想伸手扶着他,他狠狠扬手,一拉缰绳,已经坐稳了,缓缓摇头:“不渴!”   可,这会儿,他们后头的陈轩画终于忍无可忍!骑着骆驼上前来,将一个水囊递给他:“喝水!”   一只手,拿着水壶,递到澹台戟的跟前。   这下,澹台戟僵住了,澹台凰也愣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澹台凰仿佛是明白了什么,飞快的伸手,往他腰间水囊上一扯!打开,往地下一倒……   黄沙!   里面竟然全是黄沙!根本一滴水没有!   所以,这两天帮她灌水的人都是他?而今日太过明显,怕她发现,还在自己的水囊里面装了黄沙!   而陈轩画的话,很快的应证了澹台凰的猜想:“前天晚上半壶,昨天白天一壶,加上昨天晚上半壶!全部都给了公主,整整四天,你根本滴水未沾。若非我怕你出事,留下了一个水囊,你……”   “画儿,不得放肆!”拓跋旭冷声呵斥。不论太子殿下如何作为,也不是他们做臣子的可以指责的。   陈轩画愤然,没再开口。   “本宫……”澹台戟沉默了一会儿,就说出了两个字,便不肯再说了,没有去接陈轩画的水囊。也不敢去看澹台凰的眼神,他怕她会发现点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澹台凰恶狠狠的将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壶水塞给他,几乎是凶狠的吼道:“喝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王兄,就是没水了,我们也可以宰杀了这些骆驼饮血!你何必这样!”   吹毛饮血,虽然是恶心了一些,但好歹也还是留下了性命一条。   已经被戳破,澹台戟倒也不再掩饰,只是拿着那水壶,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宠溺道:“傻丫头,骆驼血脏,王兄怎么能让你喝那个!”   “你……”澹台凰一时几乎是失语。   在场所有人也是失语,最终,澹台戟的一句话,是对自己行为的所有解释。   “我是你哥哥,对你好是应该的!”   ——   这一路,沉默,澹台凰一直低着头,眼眶发红。这样的哥哥,当真是让她一辈子都舍不得离开娘家。   独孤渺在后头,却忽然很小声的问了拓跋旭一句:“你对你妹妹,能好成这样吗?”   他这一问,是想探索并验证自己心中所想,但拓跋旭以为这货是专程前来讽刺他的,说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显然不如人家疼爱妹妹,故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骑上骆驼走人!就不该跟他一起出发!   又是一天的跋涉,他们终于是出了沙漠。出了沙漠,也就有了水源,终而又在几天的跋涉之中,进入了漠北的王庭。这一路上,澹台戟到底是缺水了两日,倒还发烧病了一场,也就又耽搁了几天。   进了王宫,澹台明月这一次没有亲自来迎接,只有赫连亭雨一个人来了。   也因为这一路上的折腾和耽搁,约莫明日上午北冥迎亲的人就到了,赫连亭雨也知道路上生了些事,倒也没有责备。只上前牵了澹台凰去换衣喜服,看看是否合适。   澹台戟笑了笑,目送着她走了。旋即带着灵芝草和蒹葭叶,去找澹台明月复命。   这个晚上,整个漠北皇宫都是张灯结彩,各个部落的人也都到了,因为明日盛大的联姻。往澹台明月的宫中走,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对着澹台戟道一声“恭喜太子殿下!”   “恭喜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真是恭喜了!”   确实是应该恭喜的,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觅得了好的归宿,这些人如何不该恭喜呢?   澹台戟苦笑着到了富丽堂皇的主殿门口,看着里面一片歌舞升平,人人喜气洋洋,竟然觉得脚下生根了一般,再也迈不动一步。   顿了良久,匆匆忙忙的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门口的下人,嘱咐他们送进去,说了声自己身体不适,转身就走了。下人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他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的幽僻处,才算是把那些声音都隔绝了。   他背后,一直跟着一道人影,到他身后三米处,站定。轻声问:“太子殿下,是舍不得公主出嫁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澹台戟头也不回,夜色茫茫,就连他的背影,在月下也显得虚幻起来。   陈轩画心口一窒,说出了一个陈述句:“漠北受了北冥的恩,不可背信弃义。而且王上已经答应了公主下嫁,王上的意思,任何人都不得违逆!”   她话音一落,澹台戟徒然转过身!那一瞬间,他素来温柔优雅的桃花眸,竟像是染血了一般,看得人心惊!而那蔚蓝色的衣摆在月下翻飞,逆着光,阴云一般的翻卷,整个人几乎成魔!   一双桃花眼狠狠盯着她,优雅华丽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冷冽狠戾:“可你却不知道,就在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背信弃义悔婚,甚至想大逆不道谋取王权,做漠北的王!这样,便谁也不能阻止我将她留在身边!”   这样的澹台戟,是陈轩画从未见过的,她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有些惊恐!“那……”   可,下一瞬。他身上所有的冷冽之气瞬间消弭,仿佛陈轩画方才看见的,不过是一场虚拟梦幻。   而那张美艳的脸,也依旧是桃花妖妖,灼灼动人。确实苦笑叹息:“但我不能,她现在很好,她觉得很幸福,我不能毁了她!”   为她为神,为她成魔。一个从来都仁善到下人也舍不得打杀的人,现下却只单单为了这个,动了夺位谋权的杀伐之念。甚至就连放弃,也还是为了她!   这一瞬,泪眼染上了陈轩画的眼眶。她咬唇开口:“殿下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说出去吗?”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说了出去,王上是一定不会原谅他的。即便他只是想想,没有动作,也是不能。   澹台戟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优雅华丽的声线含着笑意:“你肯为我留下那一个水囊,就说明你不会!”   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那人活着,便一定不会轻易背叛。   陈轩画笑了一声,低声道:“是的,我不会!”她已经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知道她,甚至知道自己对他真心到了何种地步。但却还是没能打动他,对于他来说,她的真心,不过是让他确定了,她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而已!   可,她也没什么好苛求的不是么?比起从前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至少他现在肯信她了。   她顿了顿,又轻声问道:“那太子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这做王兄的,明日自然应该亲自为她送亲!本宫若不亲自去,他君惊澜就不知道厉害,若是欺负我妹妹,可怎么办呢!”这话,就只单单是属于一个兄长的话,仿佛方才那个险些成魔的人不是他。   亲自去送?陈轩画皱眉,上前一步:“殿下心中不痛?”问完,她也觉得多余,若是不痛,这种时候,他就不会一个人避到这里来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偏头看向皎洁的月光,那一眼,也是望着北冥的方向。优雅华丽的声线,带着低低的叹息:“痛,痛又能怎么样呢?那是她的幸福所在,是她想去的地方。我若真的爱她,就该亲自送她去才是!”   亲自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也能亲眼看见她幸福。至于他,痛又如何?这痛,不过是上苍注定,注定了他们是兄妹,注定他只能生受,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募然的,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第一次,除了仰慕,还有心疼。这种疼,恐怕比自己亲眼看到他迎娶别的女人还要难受。她咬了咬唇畔:“会让公主知道吗?”   澹台戟一怔,摇头道:“她一生都不能知道。你回去吧,明日她出嫁,你作为赟隐部落的公主,也该去送的!”   “那您……”她想陪陪他。   澹台戟笑了笑,只往前看了一眼:“等戈塞花开,这恐怕是本宫能送的……最好的礼物了!”   陈轩画顿时沉默,不再多话,转身便走。   戈塞花,夜间才开,在他们漠北代表——最美的祝福!公主看见了,会开心的吧……    ☆、【059】大婚!   那一边,一人黯然伤神,等戈塞花开。绽开世间最美的祝福,然后,一点一滴,刺到他血肉模糊。   而这一边,赫连亭雨淡笑着看澹台凰更衣。   一件金丝流云抹胸,上面绣着一只九尾的凤凰,振翅欲飞。凤凰从来都是国母佩戴,尤其九尾的凤凰,其他人动一下这样的心思,都难免是死路一条。独独澹台凰一个公主,赐了九尾凤凰钗不说,就连这嫁衣,也绣着九尾的凤凰,充分的表明了漠北皇对这位公主得天独厚的宠爱!   金线勾勒出来的衣服,难免有些沉重,价值不菲也自是不必说。罗裙华缎,张扬美艳到极致。赫连亭雨拿了一旁的腰带,亲自为她束上,上头镶着大颗大颗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猫眼儿,竟能叫人看花了眼去。边缘还镶着细小的金刚钻,即便在柔和的灯光下,也能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直直的让成雅在一旁直咂巴嘴,就这一条腰带也值多少钱啊,王上和王后也真是舍得!他们漠北宝石不少,但是金刚石可不多啊!   澹台凰站在镜子前头,看着镜中的明艳女子,唇畔慢慢绽出夺目的笑容,她原本就生的极美,在这一身庄重华美的衣饰和灿然夺目的笑靥中,更是美艳而不可方物。整个宫殿中的陈设,也在她一笑的瞬间,骤然黯淡了几分。   双臂打开,由着下人们将火红色的外套,套在了她的臂间。外面又以一层薄纱笼之,长长的裙摆,竟就这样拖出了六米长。而这缎子看似净面,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上头用极小、极细的丝线勾勒出鸾凤惊天的图案。   而她一头青丝就这样披散着,明艳的面容上粉黛未施,就这样看来,竟然有种花间艳鬼的调调,最是诡谲艳丽的人间色,衬出一张精灵般精巧纯净的容颜。清纯与魅惑相融,就像是世间最美的妖精,男人最想抓握,却最难抓握的妖精!   赫连亭雨在一旁看着,终而满意的笑了笑:“这一身衣服,果然衬得我的女儿肌肤赛雪,美艳无双!”   第一次,澹台凰被人家这样夸奖,没有很得意拍着胸脯自我赞美一番,也没有假装害羞的道一声“矮油”,却是有了半分羞涩和忐忑,微微低下头,面色微醺,倒显得那张绝色的容又平添了几分令人疼惜的味道。   这一身嫁衣,是为他而穿。和每一个平凡的女子一样,她同样希望,自己能穿着这一身夺目的衣饰,在这一生最美的时光里面,得到心爱的男人投来的倾慕,赞赏的眸光。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身为新嫁娘的喜悦,和……紧张!   赫连亭雨见她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话。赶紧拖了她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笑道:“最是不听话的女儿,明日也该出嫁了!母后真是开心,这一次,就让母后亲自为你上妆!”   “那便谢过母后了!”澹台凰倒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坐在镜子的前头,等着赫连亭雨上妆。   王后为她抹上胭脂,却也在一旁开口教导:“嫁到北冥了,便不能再如在漠北之时那这般胡闹了,要好好的伺候你的夫君。母后在嫁给你父王之前,也是艳丽张扬的少女,整日喜欢拿着鞭子到处跑,这些年也收敛了很多,你也要学着些才是,切不可再胡闹!”   澹台凰嘴角微微抽了抽,忽然有点后悔让这个人为自己上妆了。这不是请了个女夫子来上课吗?而且教的内容,全部都是她不喜欢的!心中反感,面上却还是灿然的笑意:“母后说的极是,儿臣谨遵教诲!”   “你能听进去便好,母后还怕你听不进去!你且要记住,男人对女人,都是有一份怜惜之心的,你偶尔也要学着展现出你柔弱的一面,不要总是那样强势,否则会吃亏!”赫连亭雨接着教导。   澹台凰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据她向小苗子打听来的情报来看,之前不少柔弱的女子,到那妖孽面前自荐枕席,偷窥沐浴,下场无一不惨。唯独就她这样一个凶狠泼辣的,倒得了他的青眼,这种情况下,她敢随随便便的去走柔弱的路线吗?   恐怕poss还没摆出来,已经被做了烤乳猪!   但赫连亭雨到底一片好心,她也没有忤逆,只是乖巧的点头笑了笑:“母后,儿臣明白!”   这下,赫连亭雨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霹雳巴拉的嘱咐了一大堆,就连生孩子要注意哪些,几乎是都给她盘算好了。直直的让澹台凰的嘴角不停的抽搐,早知道成个亲,要被人这样絮叨,她就不成亲了!   但,赫连亭雨完全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其实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已经厌烦,还在乐此不疲的潺潺教导着。   一直说到澹台凰终于十分不理智的把所有的账都记到了君惊澜的头上,赫连亭雨才是终于说够了!但是成雅瞅着澹台凰的脸色,就开始有点不对了。默默的为那某人掬了一把同情泪。   而这会儿,那某人。   也正在试礼服,太子爷的每件衣服,那都是绝对的价值不菲。而这身礼服,那自然也是价值千金。当然,以太子爷的挑剔,是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件的!   这不,偌大的寝宫,全部都是宫人,足足有六十多名小太监,手上拿着托盘站着,各自端着一套礼服,微微低下头,尽显一丝不苟。   小苗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家风华无双的太子爷,站在偌大的铜镜面前,反复照,终于十分无语的开口:“爷,您就别照了,你穿哪一件都一样英俊,灼灼风华,天下间无人可及!”   这都换了一下午了,原是足足三百六十件,已经被爷淘汰了三百多件,现下就在这剩下的六十多件里头,反复对比,精挑细选!   他还当真是跟了爷这么久,也没见着爷如此认真的做过一件事情。   从前挑衣服,什么时候不是一眼看去,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便留下。唯独今日,他还十分有耐心的件件穿上身,对比效果!   他这疑似拍马屁的话一出,太子爷缓缓点头,一线红唇勾起半丝潋滟的笑靥,眉间朱砂也随着他的好心情变成了粉红的色泽,仿若初樱一点,绽于额间,更衬得他无人企及。   慵懒的声线也随之响起:“你说的极是,爷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小苗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您终于不换了吗?奴才的腿都快站断了你造吗?但,很快的,一句话将他雀跃的心,打入了谷底……   “但总有一件穿着,应当是最好看的,爷一定要将它找出来!”   “……”   接着,众人便都无语的看着他们的太子爷,在镜子的面前,摆出各种姿势,神态,尽管每一种都足够美到颠倒众生,让人鼻血横流,但是他这种疑似卖脸的行为,还是让大家感觉深深地无语!爷,您自己长得丰神俊秀,也不要这样打击我们呀,我们很自卑你造吗?   这要是站在太子府的门前,随便摆两个,不知道要迷晕多少姑娘家!呃,若是到小倌馆……咳咳,这个不能想,不能想,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太子爷又站在镜子前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就已经到了黄昏!   小苗子再次悲伤叹息:“爷,虽说去迎接太子妃的人,明日就应该到了漠北,可长长的车队,即便是到了我们北冥这里,也是数十天之后的事情了,您今天……”就在这儿着急的换什么啊!   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爷自然是要早作准备,若是所有事情都堆积到那几日,难免会有所疏漏!”   小苗子默默地看向天空,爷,平定五王之乱那么大的事情,您疏漏过吗?联合众大臣拿回王权,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时候,您疏漏过吗?就连十年前,自断经脉,急成武功,也算计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来谋害,早前便做了无数布置,您疏漏过吗?独孤丞相出山,天下君主莫不相请,最终还是到了北冥,这一谋策,您疏漏过吗?   就成亲这点事儿,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因为北冥跟您作对的人,现下不是在牢狱,就是被埋入了黄土。所以这婚事基本上都是下人打点,您也就需要出个面而已,还能有疏漏?您是跟奴才开玩笑的是吧?您是戏弄奴才的是吧?!   但是,满心的话呀,都憋着不乐观说呀,可难受了!   太子爷经过再一轮的精挑细选,终于剩下三件喜袍,久久不能抉择。又在镜子前头反复换,反复对比,最后终于选出了一件最满意的。   小苗子童鞋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星爷抱着一箩筐的零食,在一旁泪流满面的吃,主人好机智,知道自己换喜服,星爷就想给他都撕了。所以还没开始就送了这么多零食到星爷跟前……星爷……嗝……吃的好饱!   折腾了一整天,这衣服可算是选好了,太子爷折腾出了薄薄汗水,当即便下令去沐浴。可这一回头,看着下人们一丝不苟的严谨表情,当即就不高兴了:“怎么,爷成亲你们不开心?”   下人们一听这话,当即吓了一大跳,齐刷刷的跪下:“爷,奴才们不敢,奴才们很开心!”   “那你们为什么不笑?”太子爷慵懒的声线十分暗沉。   下人们险些泪流满面,太子府家规严谨,伺候爷做什么的时候必须是什么表情,这都是有规定的,他们敢乱笑吗?又不是不想活了!   倒是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上前说了一句公道话:“爷,按照我们府上的规矩,伺候你挑选衣物的时候,是不能笑的!”因为爷选衣服的时候,一个不满意,就极不开心,看见有人笑那还得了?   这下,太子爷刚刚炸起的毛,终于被摸顺了。不豫的看着他们,凉凉道:“给爷传令下去,爷娶亲,太子府所有人都必须笑容满面,兴高采烈!若是让爷看见谁面色苦恼,皮笑肉不笑,或是笑容僵硬,爷扒了他的皮!”   “是,爷!奴才这就去传令!沐浴的水已经备好,您还是先去吧!”小苗子顶着满头的大汗开口。爷从小就很难伺候,这次的难伺候已经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了!   这下,太子爷终于满意点头,一甩袖,去了浴池。   然后,接下来的很多天,太子府的下人们都在练习如何发笑,才能让他们的太子爷感到高兴,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浴室之中,太子爷在浴池里头泡着,小苗子在外头候着,星爷在里面抱着一箩筐的零食一边哭一边吃着:“嗷呜……”主人,你成亲了星爷可肿么办啊!   君惊澜睨了它一眼,懒懒笑了笑,没理会。   闭目养神,又似乎忽然想起点什么,飞快睁开魅眸,赶紧从浴池中站起来:“小苗子,爷发现那一件礼服,似乎比爷方才选的更好看一些,你拿来给爷重新换!”   “……”小苗子直挺挺的晕倒!   星爷愤恨对着他扔桃核!刚刚举爪,他阴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星爷咧开狼嘴一笑,举着桃核看向天空,啊,这个桃核为什么长得那么不一样呢,为什么长得那么特别呢?矮油,主人,你还看着星爷做什么,星爷只是研究一下植物,没有想扔你!   太子爷扬手一挥,一块薄薄的刀片就到了他的手上,那真是太子爷最爱的,修剪指甲的刀片。   微微一掷,对着小星星童鞋扔了过去。   星爷仓皇逃命:“嗷呜!”主人,你谋杀!   太子爷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爷只是研究一下这玩意儿的射程,没有想扔你!”   “嗷呜呜呜……”   ……   赫连亭雨给澹台凰打扮完毕,天已经快亮了,这妆容,真真是极用了心。还将磨碎了孔雀翊,加上晶亮的宝石,制成的胭脂。给澹台凰渡了一层眼影,在眼尾处高高的挑起,显得她一双美眸动人晶亮,真正是魅惑众生,颇有埃及艳后的味道。   倒是澹台凰看完,先是满意的笑了笑,又开始调侃道:“母后这般认真又是为了哪般,这路上数十天,儿臣又不是不梳妆洗脸,到时候岂不是都毁了?”   “但你离开漠北的时候,必然要是最美的时刻!这个妆容,成雅也是会的,到了北冥,就让她给你补一个吧!”赫连亭雨说着,眸中竟然渗出了泪光,是极不舍的神情。   澹台凰难得温顺的笑了笑:“母后放心,儿臣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您快去休息吧,父王恐怕等急了!”   赫连亭雨一听,倒还娇嗔了一声:“你这丫头,竟敢调侃你母后,该打!”   话是这样说,与澹台凰笑闹了一阵,却已经带着下人施施然出去了。倒不是真的为了与夫君温存,而是要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   澹台凰对着镜子看了看,对自己这幅模样,也是极为满意的。倒是成雅看着梳妆台上的那盒眼影,笑着道:“公主,王后对您可真是极好的,那盒眼影啊,整个天下也恐怕就只有这一盒呢,是早年南疆供奉的,可惜南疆现下已经覆灭了,所以这也算是绝品了。王后这么多年没舍得用,今日可是全给你了!”   澹台凰笑了笑,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却极小心翼翼的将那盒胭脂收好。   就在这会儿,门口有下人来报:“公主,二皇子妃求见!”   二皇子妃?   澹台凰微微挑眉,很快便知道了来者是谁!嫁给她那二王兄的,不就是那朵纯洁美丽的白莲花吗?她现下来做什么?   成雅愤然道:“公主,别见她,谁知道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让她进来,不让她进来,才不知道她想打什么鬼主意呢!”澹台凰道了一声,下人领命,当即出去请人。   她总觉得,娜琪雅这一来,是想对她说什么。而澹台凰,也是真的想除了她,那女人留在漠北,都能爬了二王兄的床,殊不知哪日就算计大王兄,有毒的蝎子,大王兄心善不忍下来,她不介意代劳!当然,也要看这娜琪雅识不识趣!   那娜琪雅一进门,仍旧是一身华服,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一份张扬,头上的刻的字已经不必再颤着绷带,但是她从前总是露出高高额头,现下也只能剪了一丛流海遮挡着。她进门之后,凄然的扫了成雅一眼,轻声道:“公主,你能让她先出去吗?”   “嗯!”澹台凰点头,示意成雅出去。   成雅剁了一下脚,不情不愿的出去了。而澹台凰还坐在梳妆台前没有动,极为悠闲的将凤钗插入发间,不论是姿态,还是仪容,都是端的极好的,一副很不将面前之人放在心上的样子。或者,也就是为了刺激娜琪雅!   娜琪雅看着她这样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澹台凰,你知道我为什么屡屡跟你作对吗?”   澹台凰动作一滞,倒没想到她进门之后,就是这样一句话。转过身,看着她笑道:“愿闻其详!”   这般不知是在意还是不在意的样子,让娜琪雅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想法。   但她既然来了,也就是为了将这些话都说开。是以上前一步道:“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一出生就是王族的公主,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就连草原之花的名头也是给你预定的!你得到的一切,都比我得到的好得多,可明明你根本就是个草包,凭什么老天对你这样好,对我却这样不公!这不公平!”   “最让我恨你的是,太子还是大皇子的时候,就对你百般纵宠!不论你做错了什么,他也经常站出去为你担罪,你还死不要脸的跟在太子殿下的后头,不顾伦常说要嫁给他!那时候,我常常就在想,你为什么不去死!如果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挡着我成为草原之花,你死了,大皇子就再也不会那样温柔的对着其他女人笑,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不要脸的缠着大皇子殿下!他就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可是,你就是不死!”娜琪雅这样说着,那双眸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几乎就是刻毒!   澹台凰淡淡的听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马上就要嫁给那妖孽了,心情不错,还是因为旁的什么,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竟也不生气,看着娜琪雅那张不忿的脸,十分雍容华贵的开口:“你说完了吗?”   这般气度,更是让娜琪雅气到险些呕血!她说了这么半天,对方竟然就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模样,这等于是她刚才演了一场好笑的戏给对方看。   她上前一步,十分愤怒道:“没有!凭什么你得到的一切都比我好,凭什么你的婚礼就是锦绣华服,万人祝贺,我却顶着滔天的怒骂之声!凭什么你能嫁给你心爱的男人,我却不可以!凭什么?!澹台凰,你以为我输了吗?我告诉你,我没有输,我今天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着,就往地下一倒。   澹台凰冷睇了她一眼,几乎是温柔的道:“你可以现在就叫,说是公主心肠歹毒,要谋害自己未出生侄儿。谋害皇嗣,但,只要你张口,我这一脚就会踩到你的肚子上,让你真的流产!”   听了这么半天,就是想知道娜琪雅想不想回头!她若是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也就放她一马,可现下她的表现,是真的让澹台凰失望了!那也就不能怪她无情了!   澹台凰这话一出,娜琪雅错愕的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澹台凰才刚刚回来,不可能有人告诉她啊,难道是王后?   她这样一问,澹台凰十分悠然的起身,不疾不徐的迈着步子,走到娜琪雅的跟前,白嫩修长的指伸出,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冷冷轻嘲:“你若不是怀孕了,如此败坏皇家名誉,自己爬上我二王兄的床,让整个漠北王族都成为天下人想笑柄!父王会留你一条命?还让你嫁入皇族?”   她的手,看起来捏的并不重,却让娜琪雅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她几乎是惊惧的看着澹台凰,她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变了,跟上次看见的完全不同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这时候跑来跟她作对,到底对是不对!   正在她慌乱之间,澹台凰又冷冷扫着她,接着开口:“我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有了这个孩子,若是个儿子,或者还会威胁道大王兄的地位,你若是不信,就可以叫着试试看!有君惊澜保我,即便我真的动手踩到你流产,漠北也不会有人将我如何,你要明白,王者重视的是国家利益,你以为会有谁为了既定的损失,为了你已经失去的孩子,再来开罪北冥?最终,我无非是得了一个心肠歹毒,连自己的侄儿都不放过的名声,而你,失去的是母凭子贵的机会!或者你以为你这张已经毁了一半的脸,能让我那二王兄再提起兴致,与你再怀一个孩子?”   “你……”这话不仅打脸,直戳痛处,还成功娜琪雅有点慌了,还十分惊惧的后退了一步。她必须承认澹台凰说的是事实,可她先前竟然完全没想到。   澹台凰冷冷哼了一声,又接着道:“你问了那么多为什么,凭什么。那就由我来告诉你,是为什么。你嫉妒我的出身,生来就是王族的公主,但,倘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还有嫁给我大王兄的可能么?”   这一问,让娜琪雅瞳孔睁大,顿时失语。   见她不说话,澹台凰又颇有耐心的循循善诱:“你主动挑衅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倘若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矫暨部落公主,还有你在漠北这样好的名声,嫁给大王兄,不过是早晚的事。因为漠北并没有女儿比你更出色。你或者还在想,我当初一直追着大王兄说要嫁给他,苦苦纠缠,说不定大王兄会心软。可,你想想,即便他心软了,我父王会同意么?漠北的臣民会同意么?”   这下,娜琪雅竟是完全答不上来了。是的,澹台凰和澹台戟,是完全不可能!他们是血肉至亲的兄妹!   澹台凰又用最后一句话,彻底的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可你,不是我的对手,却偏偏与我作对,最后毁了自己的名声,却还来责怪我,难道我就该任由你陷害宰割么?你说你的婚礼为何不如我,那是因为你自作孽,去爬男人的床!你知道么,原本你是一定可以嫁给大王兄的,但是被你自己亲手给毁了!蠢物,愚不可及!”   说完,徒然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狠狠将她往地上一推。却也避开了她的肚子,没让她真的有流产之虞!   而最后一句话,对娜琪雅来说,根本就是在戳心窝子!她原本可以嫁给太子,却被自己毁了?!她徒然瞪大眼,疯狂的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她几乎是慌忙的的起身,捂着自己的耳朵飞奔了出去,整个人却几乎已经是疯癫了!   或者,现下的状态,已经是疯定了!   她飞奔出去之后,澹台凰悠闲的拍了拍手,这一招杀人不见血嘛,自然是跟着那妖孽学的。那丫每次说话,都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迫得人不得不屈服,所以她今儿个也学学看,没想到这般有效!娜琪雅太歹毒,留着终究是个祸端!   只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是真的疯了。也算是给王兄除了一个隐患!这可不是她心狠手辣,是娜琪雅登门找事儿在先!   天色大亮,火红的地毯,扑在澹台凰的寝宫门前,她按照礼节拜别了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便在门口一众大臣的高呼声中,拖着长长的礼服衣摆,往车辇而去。   “臣等恭送公主殿下!”   “臣等恭送公主殿下!”   正当澹台凰噙着一抹淡笑,往轿辇而去之时,澹台戟不知从哪里出来,温柔的笑着,将一个花环,戴到了她的头上:“漠北最美丽的公主,这是王兄给你最好的祝福!”   澹台凰当即便笑:“多谢王兄!”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笑靥如花。也终于明白,昨日的放弃,是对的。   北冥的人将澹台凰接上马车,由澹台戟亲自护送,离开了这一片苍茫草原。   这一路上,都还是比较平静的,天气也没有再跟他们过不去。   可,刚刚出了漠北,忽然有人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二皇子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便带着兵马出去操练,结果岑骑部落的人突然谋反,二皇子误闯入了他们的营阵,现下他们已经包围了二皇子的兵马,将之围困在雪山之巅!”   这下,澹台戟修眉微蹙,当即开口:“二皇弟的兵马应当没有这么快就被剿灭,本宫一人先去驰援,你马上回王庭调兵,火速支援!”迎亲队伍的人,是不能动的,所以他只能一人前去!   “是!”那人应了一声,飞快的走了。   澹台凰掀开车帘,便见着了澹台戟略为歉意的目光:“凰儿,你二王兄遇难,王兄不能不去,这送亲……”   澹台凰闻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却看着他道:“王兄,我这都是小事,只是你……我不希望你去,可能有诈!”   “如果是圈套,你那有勇无谋的二王兄,还不会有这样的智谋,那该是有高人指点!”澹台戟听了,也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这下,澹台凰的脸色自然就更不好看了:“那若真的是有高人指点呢?你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放心,王兄武功高强,等闲奈何不得!而且,是不是圈套,并不可知,倘若不是圈套,灭有难,王兄能见死不救吗?你且去做你的新嫁娘,王兄去救人,只是王兄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澹台戟边说边笑,淡淡的,很柔和的笑意。   澹台凰见他坚持,也只能点头。王兄心太善,明知可能有诈,却还要孤身犯险,不过就是为了骨肉亲情。却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原是准备让他带几个士兵一起走,可王兄步伐太急,这些人跟不上,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最终。她看了一眼韫慧,开口道:“韫慧,你和独孤渺一起,跟着我王兄,若是有什么不对,马上传信给我!”韫慧懂鸟语,不管在哪里,都能成功的将消息传来,独孤渺虽然武功不行,但是身手不错,到时候带着韫慧逃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点头,领命而去。独孤渺虽然不太乐意,但看在澹台凰大婚的份上,勉强给了个面子!   就这样,四天之后,车队进入了北冥国境!   刚刚到北冥国的大门口,便是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这一路上,当真是铺了百里锦铺,由独孤城亲自率领了文武百官,到国门口相迎。就是迎娶王后,都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真真是给足了澹台凰和漠北面子!   故而,澹台戟中途折返,而那些跟随者澹台凰而来的其他送亲使臣,都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百里红妆相迎,那人真正是做到了!   到了第五日的上午,终于进入了皇城。   而皇城的大门口,众人拥簇着的,众星拱月一般的,那今天一大早还在纠结是穿这件好,还是穿那件好的太子爷,已然风度翩翩的等在皇城门口。   “停轿!”下人赶紧开口,又十分“开心”的笑着,到君惊澜的跟前,道,“爷,踢轿门吧!”   能不笑吗?爷前几日可下令了,不笑会扒皮的!   澹台凰眉心一跳,踢轿门是给下马威!这感觉可不好!   而君惊澜闻言,却笑了笑,毫不觉得羞耻的道:“蠢物,一边去!爷今日若是真的踢了轿门,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小鞋等着爷穿!”   他这一说,四下的人或是哄笑,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独独没有轻鄙。   轿帘掀开,澹台凰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便隔着珠帘,现在大家面前,四下登时都是抽气声,就连素来眼高于顶的太子爷,此刻眸中也露出了半分赞赏。   美,极美。也极为艳丽,几乎是妖冶!   而烈日之下,绝美男子亦仿若天地中心一般,站在轿辇之前。   悠然而笑,看向澹台凰。一袭红衣,在烈日下盛放,既似那绽开与黄泉的彼岸花,致命的美,致命的诱惑。   他如玉长指伸出,被日光镀上一层淡淡光芒,暖玉一般,对着她笑:“忠犬很听话,没有乱跑,主人是否决定回家好好喂养,以示嘉奖?”   这笑,刹那间,天地黯然失色。万里河山,当真不及他眉间艳色一点。   澹台凰亦是笑,如妖如仙,美艳不可方物。静静看着他,他是薄薄云雾中劈开的一道天光,他是万丈高空中立于顶端的旭日,他亦是无数人心中,神的存在。   他更是,她的丈夫!她将要执手一生的人!   她慢慢的,极小心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是交托一生的姿势,它需要慢慢的完成,用心的完成!   十指交缠,他轻轻一扯,她便落入了他的胸膛。   旋而,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太子府而去。   踩在一地的红毯,沐浴漫天的玫瑰花瓣,在北冥民众的祝福之下。踏入婚姻的礼堂……   可,最美好的东西,总是有人想破坏的!   这不,太子爷走了没几步,身上戴了一朵大红花的小星星童鞋,抱了一坛子酒,喝得醉醺醺的挡在他们前头,狼爪叉腰,不断的打着酒嗝:“嗷呜……”   ——站住!星爷是来抢亲的!   ☆、【060】你竟敢走!(书名更改通知)   星爷拦路一挡,一只银色的狐狸狼,身上还系着一圈大红花,原本就十分搞笑,现下还喝醉了酒挡在大路的中间,那醉醺醺的样子,看起来就更逗趣了!   要是换了其他的动物,太子殿下如何收拾还未可知,他们必然也都寒蝉若惊不敢多话。但它是太子殿下的爱宠,一切就大不一样了,不少人都禁不住哄笑了起来。太子爷的爱宠,恋主癖似乎十分严重!   澹台凰扫了它一眼,当即便仰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就知道这货会出来。   而君惊澜定定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声,幽幽道:“小星星,南郡王府上的旺财,似乎和你很相配!”   “嗷呜!”小星星愤怒嘶吼!那是一条狗,狗和狼相配什么?而且它还是个公的!   而那一旁被点名的南郡王,一听此言,当即站出来恭敬开口:“太子殿下,虽说旺财是公的,而且只是一条狗,配不上您的爱宠,但在本王的监督之下,旺财定然能竭尽全力为星爷服务!”   那样子,似乎是很为自家旺财骄傲一样!   一旁竟已经有人开始调笑:“啊,南郡王,恭喜恭喜!到时候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是啊南郡王,你们家旺财真是有福气!”又有人开口调侃。   星爷登时大怒,对着他们愤怒挥爪,还狠狠的狼吼了一声:“嗷呜——”这一声愤怒吼叫,狼王后代的威严尽显无疑!直直的吓得不少人都后退了几步!   ——少胡说八道,星爷答应了吗?星爷答应了吗?!再胡说,星爷咬死你们!   太子爷见它十分坚定,仍旧是堵在路上不肯动。狭长魅眸眯出半丝温和的笑意,闲闲道:“那酒还好喝么?”   这满怀笑意的模样一出,小星星童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双眼开始飞快的转动,难道星爷假装醉酒出来装疯的事情已经被看穿?   就在它十分担忧,万分忐忑之间,太子爷又上前了几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它,十分温和的开口:“是自己让到一边去,还是爷亲自送你到一边去,晚上再为你把旺财接过来?”   “嗷呜呜呜……”星爷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嗷嚎大哭。   这模样看得一旁众人都不胜唏嘘,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而那据说在君惊澜的婚礼上,可能要出去游玩,诓骗了人提前敬茶的南宫锦,就在这会儿,几个大步飞快的过来!由于小星星童鞋,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身材过于矮小,加上南宫锦急匆匆的,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没在意脚下……   所以走着走着,将星爷当成一块拦路石,一脚飞了!   “嗷呜……”星爷惨叫一声,整只狼又开始被迫在空中滑翔。星爷的抢亲大计,星爷的,星爷的……呜呜呜……   这件事情教导我们,人也好,动物也罢,人微则言轻,身材都不能高大到被人看在眼中,就不要出去拦路找抽了!   她这一匆匆忙忙的过来,开口便道:“现下还不能入太子府,还得先找个府邸待一会儿!”   这话一出,君惊澜微微挑眉,有些不明其意,但是从表情和神态来看,不难看出他对南宫锦的话不甚满意。   见他表情不豫,南宫锦挥了一下手,笑眯眯的道:“嗨!你这傻小子,现在方才什么时候,这才正午!当然要等到吉时再拜堂,难道你预备着将人接进去站着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也笑了起来。   是的,自古以来,都认为黄昏是阳气和阴气交接之时,所以拜堂的吉时都是黄昏。这便是“婚”这个字的由来。所以拜堂是必须等到黄昏才成!   是以,澹台凰在南宫锦的带领下,去了一间刚刚匆忙之间盘下来的府邸。又留下了无数侍卫看守,确定看苍蝇都飞不进来之后,回了太子府接着打点。百里惊鸿喜欢清净,所以到现下都还没有来。   今日太子府则极为热闹,将澹台凰接回来之后,宾客们纷纷入席,品尝美酒佳肴。太子爷更是下令,摆三天流水宴,大宴天下臣民。真真的与民同乐,天下皆喜!   南宫锦笑眯眯的四下招呼人,那当真是比自己的儿子娶亲都要开心。当然,也没忘记到处提醒大家,记得送上酒钱,而且她很不介意代为接收。直直的搞得不少人嘴角直抽抽……   太子爷则应对着宾客,和上官子风等人谈笑。顿了顿,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四下一看,登时,那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澹台戟怎么没有亲自来?   先前传来的来宾名单里头,首要人物就是澹台戟。也就因为有澹台戟在,这一路他便只让人护送,没让人监控。因为澹台戟决计能保护好她的安全,但……   上官子风见着他的表情,登时就有点不明所以,纳闷的问:“太子表兄,你怎么了?”   君惊澜正要开口,却忽然有下人来禀报消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楚玉璃原是该走的,楚国有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而这大婚,他似乎也没必要来参加,参加了,不过是在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罢了。   在太子府的门前站了一会儿,却突然低下头咳嗽了几声。原本就如水墨一般浅淡的容颜,今日更是十分苍白,尤其和君惊澜那一身艳红色的喜袍相衬,几乎是毫无人色。   纳兰止轻声上前开口:“殿下,今日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您的身子,恐怕吃不消!”就连大皇子殿下都说看着闹心不来,太子殿下来又是何苦?   殿下上次那药给了澹台凰,一直就没找到新的解药,这些日子每夜殿下都是吐血不止,若非修为极高,恐怕还得做出点自残的事情来。生不如死的感觉,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体会。原本身子骨就弱,现下怎么还能出来吹风?   楚玉璃闻言,只浅浅的笑了笑,轻声道:“最后一日,亲眼看完了也好,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算是,告诫自己,该死心了。   劝不动,纳兰止便也不再劝,向后退了一步,没再开口。   而楚玉璃,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抬步往澹台凰所在的院子走去,想去看看,或者在哪里,还能多看一眼。   纳兰止也只得跟上。   屋内,澹台凰的心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紧张,手上攥着一个如意,表示称心如意的意思,所以定要拿着。她十分不喜欢的扮演着淑女,坐在床边,韦凤和凌燕等人一起在院中叽叽喳喳,个个面露喜色。唯独绝樱面色冷寂,一声不吭。   这让澹台凰忽然想起了成雅的事儿,偏头看向成雅,开口笑道:“对了,成雅,我倒是忘了,你曾经说过你的心上人就在漠北!这次我断不该将你带来的,过些日子省亲的时候,我将你送回去!”   成雅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站起身慌忙摆手:“公主,您别开玩笑了,那个人身份高贵,岂是成雅能够配得上的!”   她这激动过度的样子,成功的引起了澹台凰的侧目,顿了顿,十分狐疑的问:“难不成你爱上的是我父王?”   成雅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澹台凰咳嗽了一声,忽然想起澹台明月的年纪似乎不太合适,于是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接着道:“莫非是大王兄?”   成雅捂着险些摔成八段的屁股,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十分郁闷的黑着脸开口:“公主,您就别瞎猜了!王上和太子殿下,是我能想的吗?那人的身份成雅实在是配不上,所以早就准备放弃了!”   “配不配得上,可不好说,但是有机会你还是跟他表白一次,说不准他心中对你也有意思。成与不成,你也总算是努力过一次不是?”澹台凰笑着开口。   这下,才终于是把成雅给说动了!点了点头,开口道:“公主,我明白了,下次回去,我会试试看!”   就在这几人谈笑之间,窗口忽然一阵扑腾,所有人俱是一惊,飞快将窗户打开,竟然是一只金雕飞了过来!它的腿上缠着一封信件,还有一个玉佩!   那个玉佩,她们都见过,是韫慧的!韫慧,难道王兄真的出事了?   澹台凰面色一肃,赶紧上前将上面的布帛取下,打开一看,上头的字迹十分凌乱,想必是人在极慌张的时候写的。   而将内容看完之后,她手中的玉如意往地上一滑……   “砰!”的一声,摔成了两段!   以至于,她整个人双眼茫然,变得有点六神无主了起来,身子也忍不住发颤。   凌燕和韦凤一见她这模样,赶紧上前将布帛拿过来一看,登时整个人也懵了!岑骑部落围困二皇子是假,与二皇子联手谋反是真!独孤渺探到整个漠北现下已经大乱,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被下药软禁。而澹台灭那边,不知道是从哪里请到了一个绝世高手,合围之下,竟让澹台戟身中数箭之后,重伤坠崖!现下生死不知!   这下,所有人全部都懵了。澹台戟敢放心大胆的一个人去,就是料知了自己的武功,即便千军万马也困不住他。却不知,对方阵营有绝世高手相助!   绝世高手,澹台凰不由得心里发慌,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高手,能将王兄打成重伤?   身中数箭,重伤坠崖,生死不知!   这几词在耳边回荡,澹台凰的牙齿,几乎也都是在打颤,她一把抓住了成雅开口:“成雅,你告诉我,从雪山之巅坠崖,活着的几率还有几成?”   成雅犹豫着不敢看她眼睛,雪山有两座,一座在前南岳,也就是现下的东陵。一座在他们的漠北,而漠北的那一座,几乎就是整个大陆的最高峰,从那里坠落,不会再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告诉我!”见她不说话,澹台凰开口怒吼,一双凤眸已经猩红!漠北所有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王兄不能!沙漠之中,他以身相护为她挡住黑色风暴,不愿让她喝骆驼血,自己便滴水未沾,还有之前的种种维护,这些好都近在眼前!明明几天之前,他还亲自将她送出了那片荒漠,将戈塞花的花环,亲自戴到她的头上。可忽然说他坠崖,生死不知!   她不信!不信王兄会出事!不信!   成雅被她这一吼,登时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开口:“公主,没有!一成都没有!如果太子殿下没受伤,或者还有机会,可是……”   不仅受伤还中箭了,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澹台凰通身一颤,瞳孔也睁大了几许,不断后退,韦凤赶紧上前:“公主,你先别这样!不是说了生死不知吗?或者他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您先别急!”   只是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澹台凰表情几乎是木然呆滞,没听进去她一句话,愣愣的沉默了半晌,冷声道:“回漠北!”   回漠北!不论是找王兄,还是报仇,都必须回漠北!她早就担心王兄的善心会被人利用,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时候,看着她这样子,谁都不敢拦她。也不敢说等君惊澜来了再议,因为换了任何人是澹台凰,也不会还有旁的心思去等人。   她几乎是飞速的将自己身上的喜袍脱掉,换了一身便装,将韫慧传来的信件压在桌上。想了想,自己也提笔写了一封,她必须跟他交代清楚她的去向,王兄生死不明,她必须回漠北,一刻都等不了,他若有心,看见这信件之后也当会追来帮她!   只是……   信件写完,她恍然落下泪一滴,染湿那张纸。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她有多想嫁给他,可就差这一步,一步!她等不了,王兄也不能等!   一把擦干了泪水,转身便往门外而去。婚礼,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脑中,徒然想起笑无语的那一句“船到桥头少一人”,更是觉得嘲讽!天意,确实是天意!   大步出门之后,门口的侍卫们一见她,就想拦,她冷冷说了一声:“君惊澜来了,告诉他,我给他留了一封信件,交代了我的去向!”   侍卫顿住,不敢再拦,但十分迟疑。   而澹台凰又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徒然顿住,头也不回的道:“你替我转告他,今日虽然没拜堂,但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一个婚礼罢了,我会补给他!”   她话音一落,韦凤已经找来了几匹马,几人飞身上马,光速一般的往漠北而去!   侍卫看着她们的背影,当即便明白应当是出了大事,赶紧匆匆忙忙的应了一声:“是!属下一定转达!”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几个女人这一去,经年之后,造就了一段又一段的神话!   更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代传奇女帝登上逐日之巅的开始!   她们走了,侍卫们在原地顿了一下,终于是那个听了澹台凰交代之言的侍卫,急匆匆的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我去禀报太子殿下!”   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   而那侍卫,出门之后,绕过小巷,忽然,不知是谁,一掌敲上了他的后颈。直直的晕了过去……   那人,轻轻“哼”了声,身型一闪,便入了澹台凰方才待过的屋子。   动作轻快,如风拂过。这速度,如果不是绝顶高手,可根本不可能看见。尽管这里已经围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人还是能在众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进来。而他进屋之后,眼眸扫着桌上的两封信件,眸色染笑,拿过来看完,扬手一挥,那信件便成了一地纸屑。   旋即,拿起一旁的笔,模仿澹台凰的笔迹,写下了几个字,放在桌上。   下一瞬,便消失在屋内,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楚玉璃带着纳兰止,方才从正道绕过来,便看见澹台凰带着几个人策马而去的背影。他眸色微顿,面上闪过半缕深思,皱眉看了纳兰止一眼,冷然开口:“准备马车,跟上她们!”   纳兰止领命,不多时。纳兰止便带人载着楚玉璃驾车跟上,几个时辰之后,终于跟着澹台凰出了北冥的皇城。楚玉璃剑眉微皱,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阴谋,具体是什么缘由,他却完全猜不到。只是……若真有阴谋,能在君惊澜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的人,恐怕不简单啊!   难道……是那个自己到如此都没查到半点蛛丝马迹的炸山之人?   皇城之下,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一人淡淡轻笑:“没想到楚玉璃自己来了。”   他话音一落,他身后之人便开口:“确实是省事了!楚玉璃太聪明,做的太明显,属下也怕被他察觉!只是主上,那些个侍卫,你为何不都除了?等他们跟君惊澜解释清楚,这不就都白费了吗?”   那人笑了声,似乎是极为了解君惊澜:“若是换了其他时候,他或者能淡定处之。但,新婚之日,心爱之人逃婚,你认为,他还有心思听人解释?以他对澹台凰的占有欲,极怒之下,定然直接就追出去了。等那些蠢钝的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应该解释,他……应该已经没命听了。”   这话,让他身后之人十分赞同,确实,君惊澜只要遇见澹台凰的事,便容易方寸大乱。尤其主上,也是半点都不逊色于君惊澜的人,主上亲自出马,除非君惊澜自己就在那后院中,否则即便他手下的人再有才干,也不可能察觉到。只是:“主上,您觉得那澹台戟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澹台灭正在搜山,即便侥幸不死,他也难逃一劫。”   他要的,不过是君惊澜的命而已。至于澹台戟的事情,只是他计谋中的一步棋。澹台戟,真正的天下之杰,人中之龙,可就坏在妇人之仁上!心不够狠,便只能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去告诉聂倩儿,用上她的时候,到了。”   “是!”……   北冥皇城之外,纳兰止和楚玉璃仅仅带着几个下人跟着。没走太远,楚玉璃却忽然觉得不对,掀开车帘一看,只觉得一股杀气从背后卷席而来。   他眉头微皱,也就在同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单膝跪地:“殿下,后面有杀手跟来!来的人很多,我们的人恐怕不足以匹敌,看样子是西武的人,冲着澹台凰去的!”   不足以匹敌?   楚玉璃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百米外澹台凰的背影,轻声开口:“调转车头,我们引开那些人!”   “殿下,我们的人不足以匹敌,您现下也中了毒,那些杀手发现被我们骗了之后,如果痛下杀手……”纳兰止皱眉劝谏。   楚玉璃却没再理会他,放下了车帘,声音却已经冷了半分:“按本宫的意思去做!”   纳兰止双拳紧握,最终愤然开口:“是!”   ——   临近黄昏,君惊澜和独孤城等人,才终于从书房出来。   因为发生了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就在太子殿下娶亲当日,皇甫轩竟然和慕容馥决定联姻了。更让人觉得搞笑的是,前没几天,他们才为了杀父之仇,打得要死要活,现下却忽然联姻!这对于需要时间避开天下之争,操练水军的君惊澜来说,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   故而便趁着黄昏未至,商量了一会儿。   这一出来,便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前往澹台凰所在之处迎亲。原是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君惊澜越是往那边走,心中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许。其他人也都只当是太子殿下娶亲心切,没往心里去,乐颠颠的跟在他后头!   可,这一到了门口,侍卫们一看见这架势,好像是来娶亲,倒还愣了一下,傻呆呆的张口便问:“爷,太子妃已经走了,王成没告诉您吗?”   他就说爷怎么会这么晚才来,难道王成那小子假借去找爷通报的名义,出去玩去了?   “走了?”君惊澜剑眉微挑,登时容色就冷了下来。   门口其他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儿。   那侍卫愣愣的道:“是啊,太子妃还个给您留了信件,说是您看了就明白了!”   他话音一落,面前的人就不见踪影,飞身进了屋内,桌上确实有一张纸条。他凝眸一看,顿时呼吸一窒,刹那之间,便只感觉万箭穿心!   那张纸,上头,只有一句话。   ——我跟楚玉璃走了,我们不合适。   狭长魅眸凝滞,以至于身型都晃动了一下。心乱了,乱到没有察觉到这空气中还有其他人来过的气息。强自镇定着,淡淡问了一句:“楚玉璃呢?”   东篱一愣,当即开口:“楚太子走了,有一会儿了!爷,您干什么去——”   他话音未落,君惊澜已经大步而出!跨上马背,飞驰而去。门口的侍卫一呆,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太子妃不是说会把婚礼补给爷吗?   倒是南宫锦险些没晕过去,抢了旁边之人的马,赶紧跟上:“惊澜!你给我停下,你背后的伤不能骑马!惊澜!”   可,她的声音,半点都传不到前方之人的耳中。南宫锦心下万分焦虑,他身后的伤再也不能牵动,否则就是神仙都救不了!   马儿一路飞驰,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撕裂一般的痛楚,他也能听到干娘的声音。但,他依旧没有回头,澹台凰,她怎么敢走!   明明前一瞬,她还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决意执手一生。可现下……他不信她会走,不信!他必须要抓着她问一个清楚明白!   马过山岚,他后背的伤已经被完全撕裂开来,痛到麻木,眼前也开始有点发黑。而就在这会儿,山岚之上,徒然滚下来几块巨石,对着他的方向,他竟然也只能看到前面的路,完全没在意那些石头,疯了一般往前奔驰!   “惊澜——”南宫锦一声惊呼,肝胆俱裂!   她瞪大了眼眸,眼睁睁的看着前方一块山石滚落,竟然将他连人带马一起砸倒在地!   南宫锦飞快下马上前,却见他头上已经被巨石砸开了一道极长的伤口,艳红的鲜血沿着他绝美精致的轮廓滑了下来,他微微摆了摆头,维持住了半分清明,便又挣扎着要起身,可终究气力不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鲜血如瀑,他慵懒声线中是磅礴怒气:“澹台凰,你竟敢走!你竟敢走……”   不知是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是血水还是泪水,他自己都不知。   身后艳红色的喜袍,已然因为伤口被扯开,散发出一阵血腥味,南宫锦狠狠拽住他,他却还是挣扎着要起来,她终于一怒,狠狠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怒吼一声:“惊澜,你太任性了!”   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将他煽清醒了,还是更懵了,他只顿了片刻,便又挣扎着要起来,撑起来之后,又重重的摔倒在地。可他仍不死心,依旧努力支撑着想站起来,狭长魅眸中几乎是疯狂的光芒:“我必须找她问清楚!她怎么……怎么敢走,她怎么舍得走……”   “你!”南宫锦终于是被他气哭了,怎么劝都不听!她脑中也忽然想起了君家的诅咒,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再想起他上次从望天崖回来,她是真的担心有一天这傻小子会步了君临渊的后尘!   这会儿,后面的人也终于追上来,看着君惊澜一身是伤,一身是血,旁边那匹马,已经被山石砸死在地。这一幕,让他们呼吸都凝滞了半分!   那被敲晕的王成,醒来之后,便看见这些人往城外追来,他也赶紧跟着来了。他当即下马,冲到君惊澜跟前开口:“爷,您不用追了,太子妃说了,虽然没拜堂,但您就是她的夫君了,婚礼她会补给您的!属下原本是要去通知您,但不知道在路上被谁给打昏了!”   这话一出,那还强撑着力气要挣扎着起身的人,当即便愣了一下。   旋即,脑中很快想起澹台戟没来,她走了竟然也没人通知他,还有这一路上已经料到了他会失控,早已准备好了等着他的山石。甚至还包括那封信件上的话,似乎也不是她一贯的语气,而之前,她也是很讨厌楚玉璃的……   一出一出,处处都是破绽。可是他极怒之下,竟然什么都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被人成功的算计到,回过神来之后,他却没觉得沮丧,反而低低的笑了。   怎么,一遇上她的事,就失了理智和分寸呢?   这下,小苗子、独孤城等人,也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原是情爱二字,就当真能让人丧失理智,甚至丧失思考能力,疯狂失控颓然至此?小苗子的眸中也闪过一丝冷意……南宫锦见他终于不再任性着要去追了,赶紧抹了一把泪,把他扶起来:“先起来,我们赶紧回去,你的伤……”   现下,就连她都没有把握了!   见她担忧,他轻轻一笑,却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放心,没娶到她,我不会死的……”   ……   澹台凰一路奔驰,却不知为何,胸口募然揪得一痛!回过头,看了一眼北冥皇城的方向,胯下的马,也猛然嘶鸣了一声!   犹豫着,她便想回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妖孽或许出了什么事。但,很快她又轻嗤了一声,那妖孽从来都是算无遗策,能出什么事!一定是她多心了!   韦凤见她回头看,以为她是心中愧疚,她笑了声:“公主,事分轻重缓急,爷会理解您的!事后您好好赔礼道歉就行了!”   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但近来一直是跟着公主的,看见了漠北太子对公主的那些好,也能理解公主现下急匆匆的奔回漠北是为何。哥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安然成亲的。   “嗯!”君惊澜那边不知是为何不安,澹台戟也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看一下心绪,方才策马扬鞭而去。   皎皎月色,一片马蹄脚印,是王者归来的步伐。苍鹰盘旋,高鸣不止,是睥睨天下的战歌……   这一夜,本该是洞房花烛夜。一个策马奔袭,心下百般不是滋味。   另一人……   陷入沉睡,明日一早能不能醒,就连南宫锦都不知。   而小苗子,却在这会儿,众人都守着太子爷的时候,绕过了梨园。一路到了偏院,看着眼前的背影,尖细的嗓音第一次有些低沉:“你就真的想要了爷的命?”   那人背对着他,没吭声。却对对方能知道是自己所为,有些意外。   小苗子冷冷的看了他半晌,又接着开口:“爷早就知道是你,这次婚礼,我也提醒过爷你可能又出手。爷却说,上次望天崖之事,他已经死过一次,你但凡还对他有半丝情义,也不会再出手!可,终究是爷高估了你的良心!”   那人听罢,冷冷回了一句:“没有什么良心不良心,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小苗子闻言,只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给那人沉思:“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欠了谁!而那些事情,爷猜到了大概,却不愿计较。”   说罢,拿着拂尘,一步一步,消失在梨园。这一次,就是爷还想原谅他,他小苗子也断不能容。只是一切,都要等爷醒了才能下定论。   小苗子走着,忽然仰头,看了一眼冷而傲的皎洁月色,竟然轻轻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那人一愣,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他根本不知是谁欠了谁?难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   ☆、【001】是想抓澹台戟么?本宫在这里!   这一路上,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平静的。   尤其还在北冥境内之时,几乎是什么障碍都没有遇到,没人阻拦,没人追杀,也没人刺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无非是因为北冥到底是君惊澜的地盘,漠北人的人轻易进来不了。等她们出了北冥之后,一切就难说了!   故而即便平静,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尤其到了北冥的边境小镇,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便翻身下马,往成衣店而去。对着韦凤开口:“我们先易容,不能叫能认出我们来!”   她逃婚回了漠北的消息,定然很快就能传出来。按理说她区区一个公主,平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表现,尤其在漠北都没有半点号召力,对澹台灭应该是构不成什么影响的。但是她的二王兄可不比大王兄那般心善,像自己这样的隐患,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动手除掉!所以大刺刺的入了漠北,她们要面临的就是无止境的截杀,还是隐藏身份的好!   韦凤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成雅也在这时候翻身下马,匆匆忙忙的去买些吃食。她们这一路上可什么都没吃,预备些干粮也总是好的。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就从店铺里头出来了。唯有成雅一个人,长得有点三大五粗,在这些个玉面公子的堆里有点拉低整体档次,于是她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十分务实的让韦凤把她打扮成了唯一的小厮。   再次翻身上马,成雅将自己刚才买来的馒头、包子、肉干递给她们,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一点,唯独澹台凰是半点心情都没有,什么都每吃!   入了沙漠,她们也都没换骆驼,因为骆驼虽然在沙漠中比较有用,但到底没有马的速度快。故而带上了不少马儿的事物和要用的水,策马奔驰!   六天彻夜不眠的奔袭之后,她们终于到了沙漠的边沿地带,再走出两三里的路程,就到了草原上了。就在这时候,澹台凰从马背上下来,轻轻扫了她们一眼:“出了这沙漠,前方等着我们的可能是一场恶战,今天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大家一听这话,当即都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也都确实是累到快不行了,她们也正在担心就这样出去之后,这种精神状态能做什么。好在澹台凰没有在担忧之下失去理智!   几人躺在沙漠,细碎的黄沙之上,仰天看着夜空。沙漠的夜空,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笼住了天空。   人在累极的时候,往往反而睡不着。成雅将干粮递给澹台凰:“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并非是澹台凰矫情,是真的没胃口。这路上按理来说,就是一个铁人也该感觉到饿了,可澹台凰偏偏就不饿,一点都没觉得饿。   “不管饿不饿,还是吃一些,太子殿下到现下还生死未卜,您要去找他,身子骨不行怎么成?就是强撑也要咽进去!”成雅皱眉开口,她倒还记得,随公主出嫁的那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在路上遇上了正在给公主编戈塞花环的太子殿下。   那时候,她行了礼,准备走。却是太子殿下叫住了她:“成雅,以后本宫不在她身边,你要好好的照看她,若有半丝损伤,本宫唯你是问!”   “若她在北冥过的不好,或是君惊澜待她不好。你便传信给本宫,本宫去接她回来!”   “是!”她当时应答的那一声,到现下都犹言在耳。而现下,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她也更要好好照顾公主才是。   澹台凰见她坚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撕下,一口一口,食不知味的往嘴里送,静静沉默着,整个场面都是寂静无声。   而所有人,都能明白澹台凰的心情。不仅仅是因为澹台戟,还因为……   她们离开北冥到今日已经是六天,按理来说,北冥太子若是有心,应该已经追来了。就是不追来,至少也应该派人来保护澹台凰,或是问候一句,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像根本忘记了澹台凰这个人一样。   澹台凰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心也被蒙上了阴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总之吃什么都没有感觉,嚼蜡一般。他这般不闻不问,该不会,是放弃她了吧?虽然心中一直有不太好的预感,却也因着感觉他不会出事,所以没往那边多想。   韦凤沉寂了一会儿,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公主,要不要属下传信,问问太子殿下的消息?”   她是掌管君惊澜手下情报的第一人,标准的女特务,但自从跟了澹台凰之后,最主要的任务倒成了保镖。下线的消息都传递给了她的直系部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他们接洽过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是犹豫了。久久静默了半晌,也没接话。其实她是有点害怕,怕传来的消息,是君惊澜很生气,决定跟她划清楚界限。一国太子,大婚之日,各国使臣前来,新娘子却跑了!   这不仅仅是伤了心,也还伤了颜面。   众人一见她沉默不语,登时也能明白她的考量和担忧。韦凤劝慰道:“公主,你不必担心,爷对您的心,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改变的!”   只是这话说完,她自己的心中也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可,若真是如此,爷为什么到现下还没来呢?就连派个人问问公主现下的情况也不曾。   最终,是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你帮我问问也好!”不论是什么答案,也都好过现下忐忑着,一无所知!   ——   北冥朝堂,此刻已经是翻天覆地。   那些常年受太子党欺压的人,这下子也是终于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联名上奏,说太子殿下陷入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国不可一日无储,希望皇上能够另立储君!   当然,这些联名上奏的大臣,在出去做这种事情之前,也都没忘记吩咐自家的下人们,将自己的轿辇做的结实一些,再结实一些,以免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太子殿下在北冥声望很高,他们这样做容易被百姓们围攻,到时候丢了脸面是小,丢了性命事大!   这不,今儿个一早,大司农又进谏了一番,这一次不仅仅是拿君惊澜昏迷说事,还列举了他的几大罪状,穷奢极侈,手段毒辣,残害忠良,视国法如无物,草菅人命!   德行有亏,不仅不宜为储,还应当送交宗人府查办!   这一条一条,都是有理有据,也算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太子殿下好好的之时,没有人敢出去捻虎须,现下这便成了标准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问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敢这样猖狂,原因很简单,太子殿下已经足足昏迷了七日,就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现下说是还活着,其实不过就是每日用参片吊着一口气,就连进食也是强行灌入的,还都是些磨碎了的粥,和剁成了粉末状的食材,才能吃进去。   这眼见当真是活不下去几天了,这些人自然都土拔鼠一样纷纷冒头了!踩君惊澜都是次要的,最好呢,是在能踩完之后,可以扶持出一个能给他们这些人最大利益的皇帝,到时候他们不都是有了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吗?   这种对未来人生的美好憧憬,支撑着他们不断的作死。   这不,大司农早上才进谏,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就长了翅膀一样,传的满天飞。以至于他顶着无数侍卫们杀人般的目光,浑身不适的从皇宫里头出来,还被“不小心”的炎昭将军,“不小心”撞到了,肩膀一撞,一屁股跌坐在地!还不小心摔了尾椎,疼得老泪纵横!   炎昭似模似样的把他扶起来,司马清和独孤城各自夹枪带棒,好好的安慰赞美了他一番,无非是说大司农英勇,善于抓住一切机会落井下石,真是不世的大丈夫。直直的把大司农“夸奖”到老脸通红,羞愤欲死!   这三人才冷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爷陷入昏迷之后,就一直有人在弹劾,但是能弹劾到大司农这份上的,那真真是绝无仅有!要皇上废太子就罢了,竟然还要将太子爷提交宗人府查办,不知道他还要命不要!太子殿下手下奇才众多,高手如云,朝堂之中一半以上都是爷的人,包括他们三个在内,个个忠心耿耿。更有太子殿下的母舅,北冥第一世家大族广陵王府撑着,谁要是敢动太子爷,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所以,爷即便是重伤昏迷,也断然不是这几个老不死的可以撼动的!而现下,没爷的命令,不能动手杀人,但是“不小心”撞上几下,讽刺一番,总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大司农大人悲伤的捂住自己的尾椎骨,在反对太子爷的其他两名朝臣的搀扶下,撑着一把老骨头,艰难的从皇宫里头出来。   这一路上啊,李大人十分亲切而关怀的问他:“大司空,您进谏之前,马车扎实否?有无让下人再镀上几层?”   大司农倍感莫名其妙,其实他前些日子都奉命出京城去征集粮草赋税了,昨夜才回来。回来之后上表写了自己此次出门的成果,又正巧听说太子殿下重伤昏迷,心中大喜,在床上在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想着今日应该如何弹劾,认真的措词思考,哪里有闲工夫去折腾马车?   不过,折腾马车做什么?   他这话一说,不仅仅是李大人咽了一下口水,王大人也咽了一下口水,只十分同情道:“大司农,您知道顺天府的司徒大人,和吏部的左大人,今日为何没有来上朝吗?”   这话一出,大司农惊了一下,终于开始有点害怕:“难道是因为他们弹劾了太子殿下,已经被暗杀,遭遇不测?”   “唉……”两人同时叹气,又摇了摇头,十分悲悯又意味深长的道,“那倒是没有,等一下您就明白了!下官们虽然也敬佩您仗义执言,敢于与恶势力作斗争,是我们北冥的顶梁大柱,但是我们已经年老体弱,实在经不起折腾,已经快到宫门口了,我们就在此分手,各自回府吧!”   两位大人说完之后,就把大司农给扔了,转身就走。你以为我们不想弹劾吗?我们不敢啊,看你来弹劾了,还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搞了半天你啥准备都没有,你,你……你安息吧你!   大司农看着他们两个那据说是年老体弱,实则身强力壮健步如飞的背影,愕然走出了宫门口,可这一出来,就看见无数百姓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这样一想,他赶紧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   长安令看着他的背影,同情的叹了一口气,一挥手,示意一队人马护送大司农。唉,同僚一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然后,然后……   “砰!”、“砰!”、“咚!”无数臭鸡蛋和烂菜叶,对着大司农的马车砸了过去!   殴打冒犯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但是法不责众,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整个皇城的老百姓都来找他的事儿,这决计不可能把几十万人全部关进牢房处死啊!   这一坐进马车之后,大司农大人终于放心,啊,幸好自己有马车!不用镀上几层,李大人和王大人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不就是几个臭鸡蛋和几片烂菜叶吗,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结果!   “铮!”的一声响,一把砍刀从窗口飞了进来!险些没削断了他的腿……   接着,又是斧子、铁锹各种凶残的利器,从窗口蜂拥而至,他的马车也开始剧烈动荡!车夫玩命一样飞快的赶马车,并哭丧着脸悲愤道:“大人,您弹劾太子殿下之前,为什么不先告知奴才一番,奴才也好把马车做结实点啊……”奴才也好给自己穿一身刀剑不入的衣服,你看看我这被扔的头破血流的,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哪!呜呜……。   百姓们还在破口大骂:“狗贼!若是没有太子殿下,我们北冥都不知道被东陵灭国多少次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老实说是不是收了东陵的贿赂!”   “狗贼!滚出北冥!从今日起,有这狗贼在一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纳税,看皇上撤不撤了他的职!”又是一人开口。   “我们也不纳税!定要这狗贼被处置了不可!”众人附和。   男人们无比愤怒,十分用心的告知大司农,从今日起,他所居的职位,该做的事情将再也没有以前那般容易了!官运也将严重受阻!   不知又是谁,说了一句:“此等祸国殃民的狗贼,我们应该高举告示牌,游街示众,让皇上下令砍了他!”   这话一出,大司农险些没吓得尿裤子!   要是这些暴民真的游街,为了平息民愤,皇上说不好真的将他砍了!   这下子,还有不少姑娘家愤而开口:“他无非是嫉妒太子爷风华无双,活该他克死了妻房又娶不到继室!”   这话直直说得大司空泪流满面,他和妻子十分相爱,可惜夫人难产而死,就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他伤心欲绝,没有再娶。百姓们一直称赞他专一,是难得的好男人,故而在民众间的口碑也是极好,估计这也是自己和太子党的人明里暗里作对了这么久,也没被太子爷卡擦掉的理由!但是今天这般当堂状告了太子爷,他的专一就变成了克妻和没女人瞧得上?   这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举而错泪双流!   等他到了自家的府邸门前,尽管长安令已经派人护送,他的马车却还是已经七零八落,他本人也就被砸的剩下半条命了,无辜的车夫正在口吐白沫!   ……当这个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所有人俱是冷笑了一声。先前弹劾太子殿下的那两个人虽然惨,但也没到这个份上,这大司农也是自作自受!   南宫锦冷冷道:“有了今日大司农这一出,便当再也没有人敢接着落井下石了!”现下东陵和西武联姻,说不准就要联手来攻打北冥,漠北大乱,北冥无国可堪联合,惊澜还在昏迷之中,情况原本危急,哪里还容得下那些蠢物搞什么内讧来雪上加霜!   小苗子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人,眉毛挑了挑,尖细的嗓音缓缓想起:“这要是爷醒着,定然也就只会问他一句,作死之前,饭吃饱了吗?后事准备好了吗?”   这般说罢,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南宫锦扫了君惊澜一眼,也很是忧心。他这次被石头砸了头,脑中有血块,什么时候醒未可知,醒来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也完全不知道。   可,这七天,他倒真的是应证了他的话,在娶到澹台凰之前不会死,却也……不醒。   就在这会儿,夜鹰进来了。   看了一眼殿内的状况之后,开口问:“影部的首领韦凤传了信过来,问我们太子殿下现下的境况。属下是否如实答复?”   这一问,南宫锦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就说东陵和西武联姻,惊澜正在部署,无暇顾及她那边的情况,让她自己好自为之!”   她这样一说,屋内之人都惊了一下。   夜鹰虽然诧异,但还是领命出去了。   待到夜鹰退下,小苗子方才开口询问:“夫人,您这是何意?”   “澹台凰现下要操心她哥哥的事情,惊澜的事情告诉她,反而让她分心!”南宫锦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考量。   “可……”小苗子顿了顿,接着道,“您刚刚说的那些话,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   要是澹台凰听了这些话,无论如何心中都是不好受的吧?为何不说几句安抚之言呢?   南宫锦闻言,冷冷哼了一声:“即便我再喜欢这个儿媳妇,即便她离开有再合理的理由逃婚,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她的缘故,惊澜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她就不该受吗?”   即便和澹台凰是老乡,但到底还是亲疏有别!惊澜才是她的宝贝儿子!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他们心中也隐隐觉得太子妃不该,但,兄长遇难她走了,也是人之常情,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幕后之人!   ——   密林之中,楚玉璃的车架之前,已然是尸体遍地。而他却还十分淡然的坐在马车之中,点尘不惊。   纳兰止几乎已经绝望,太子殿下什么都好,独独就是身中剧毒,不可运功。到这一步,他们估计是命都保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问临终遗言一样,问楚玉璃:“殿下,我们即便死在这里,澹台凰也都不知道您是为她而死,您觉得值得吗?”   楚玉璃微微一笑,淡淡道:“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她知道了,反而觉得欠了我,不得心安。就是不知才好!而且,你以为,本宫便是这么好杀的?”   他这话音一落,一柄长剑,徒然挑开了车帘。   内外之人四目相对,沉寂了片刻,黑衣人才咒骂了一声:“被骗了!”   心中一怒,一剑就对着楚玉璃刺了过去!   纳兰止正要上前去挡,忽然,一柄长刀,破空而来!直直的插上了黑衣人的背脊,刚毅男子墨色的披风在猎猎长风之中作响!   钢刀扫过,一股无人比拟的杀伐之气,震慑长空!那是来自于战神的威严,不可冒犯!   原来。是百里如烟逃到了这里,楚长风也追了过来。战神么,对于血腥味自然是敏感,他们动手打了这么久,又在同一片密林,楚长风早晚是能感觉到。   这下,纳兰止方才明白了殿下下令往这边跑的原因。三皇子殿下在此,这些个杀手,便都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   当“无暇顾及,好自为之”这几个字,落入了澹台凰的耳中,她只是失落了片刻,又很快的振作了起来。   君惊澜若是这样说,那就说明他是有点生气了,但是比她先前担心的划清界限,已经是好了很多。做人不可太贪心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也只能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回去好好找那妖孽道歉!   几人越过沙漠之后,去的第一站,是雪山!王兄是从雪山坠落,她们自然要在雪山脚下找。   但,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在搜山。她们若是靠近,无疑等于羊入虎口!   就在这会儿,山坡之下,她们看见了两个的熟悉的身影,躲藏在那里,正是韫慧和独孤渺,她们藏的角度很好,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澹台凰给了韫慧等人一个眼神之后,当即一起潜伏了过去。   独孤渺听到脚步声之后,回过头一看,便见着了澹台凰等人,倒还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到了!   “情况怎么样?”澹台凰倒也不转弯抹角,直切主题!   独孤渺赶紧开口:“澹台灭的人已经在这里搜寻了很多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雪山这么大,他们搜寻也要时间,只是这样一直查找下去,澹台戟如果真的活着,藏得再深,也会被找出来!”   眼见整片雪山已经被搜寻了一大半,就剩下那区区方圆五里的地方没搜,独孤渺看着都忧心。   这下,澹台凰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最少现下可以证明,王兄还没有落到澹台灭的手上,也还极有可能活着!只是,独孤渺说的对,如果再这样搜寻下去,即便藏得再深,也会被找出来!这样的认知,让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就在这会儿,韫慧又轻声开口:“公主,您还记得陈轩画吗?”   “记得!她怎么了?”陈轩画前段时间去过北冥,和韫慧也是有几面之缘。   韫慧小声开口:“赟隐部落的那个画公主,在您的王兄出事之后,偷了她父王的兵符,带兵进雪山去找人了!还跟澹台灭的人马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现下她也失踪在雪山了,我想……”   陈轩画进了雪山之后才失踪,而且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踪。那么,应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被澹台灭下手杀了,第二种……是她找到了澹台戟,担心他行踪曝光,会遭遇不测,所以一人而行了!   无疑的,这可能是个坏消息,也可能是个好消息!澹台戟还活着的几率,确实是增大了。   “公主,我们是进去找,还是……”韦凤开口询问她的指示。   若是往常君惊澜在,王兄也还好好的,澹台凰肯定不管不顾的贸然冲进去了,因为最后肯定有人帮她收拾烂摊子!   而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她一人而决的时候,她是前所未有的理智!一双凤眸之中满是晶亮的光芒,锐利如同鹰眸一般,盯着那座巍峨的想雪山,思索片刻之后,冷声道:“不!我们进去即便找到了,最后也不过落得一个被包围的命运,不可能在这样千军万马环伺的情况下出来!而且极有可能刚刚进去,就被发现了,到时候便只能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比起我们潜伏进去找人,从外围突破效果会更好!”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点头,无一例外的觉得颇有道理。只是,如何从外围突破呢?   就在沉吟之间,一只鸟,飞到了韫慧的肩膀上,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旋即,韫慧偏过头对着澹台凰开口:“公主,云雀说连云十八骑的首领,全部都被关在天牢里面,现下正在想法子出来,澹台灭想收服他们,他们怎么都不买账!”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用,但是告诉公主总归是好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眼睛一亮!当即反应了过来,她就说为什么王兄出事,危难关头,只有陈轩画出来共患难!原来还有这连云十八骑!   看了一眼正在雪山中搜查的人,只是顷刻之间,心中就有了一箭双雕的计策!“韦凤,你能不能将我易容成王兄的样子?”   “呃……可以是可以,只是你高度不够,而且身型……”韦凤迟疑着开口。   澹台凰登时心中大喜,扯下几块布料之后,垫成厚厚的一叠,然后飞快的脱掉鞋子,放进靴子里头。这样一垫,硬生生的高出了一截!她原本身型就高挑,垫完之后虽然还是不及澹台戟的高度,但比先前已经好了很多!   韦凤见她连这个都想到了,当即重重的拧了拧眉头,开口:“我试试!”试试是用衣服还是用其他的什么,让身型再像一点!   两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是成功了!   让澹台凰狠狠的惊艳了一把韦凤的易容技巧,唯一的破绽,就是她身上没有澹台戟那骨子高贵优雅的气质。韦凤又给她喂了一颗药,吞下,咳嗽了几声之后,仔细的调整了一下,迈力模仿之中,声线也能和澹台戟基本吻合!   然后,便准备起身出去!   凌燕一惊:“公主,你出去做什么?”   “告诉他们澹台戟在这里,快来抓啊!”澹台凰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深沉。   众人不明所以,澹台凰又接着补充道:“澹台戟这样安然的出去了,就表示王兄不在雪山,他们便不会再搜山了,王兄若还活着,也就安全了!”   “可是您这样送出去,不是找死吗?”这样确实是从外围解了大皇子的困,但是代价未免太大!   “你以为我是出去找死的?”澹台凰说着,又眨了眨眼睛,俯下身在她们的耳朵旁边,好好的交代了一阵!大家的表情从抑郁到释然到面露喜色,但最后还是有一点点担忧……   是以,还是想拦着她:“公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记住,这一步,至关重要,我和连云十八骑还有王兄的性命,成败,也都在此一举!你们一定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她说罢,大步踏了出去。   剩下她们几人咬唇点头,按照澹台凰的意思去部署。   澹台凰踩着步伐,大步而出,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冷冷笑了一声:“是想抓澹台戟么?本宫在这里!”   ☆、【002】别骂哥了,太子爷醒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所有人的表情动作都俱是一僵,傻愣愣的看着澹台凰!   这眼神,就跟那见了鬼似的,直到看得澹台凰险些伸出手摸一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掉了没有。   场面沉寂了几秒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转过头便飞奔而去,踩着皑皑白雪,奔去找澹台灭告诉这个大好消息!哎呀妈呀,太子殿下终于出现了,可算是出现了!   他们都在雪山被冻成冰疙瘩了!总算出现了,啊,出现了就不用再找了吧?真他奶奶的太好了!   他这样飞奔走了之后,其他还在搜寻的人,当即飞快将澹台凰包围了起来,但都忐忑着不敢上前。   澹台凰见状,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我说,你们这些人,跟着澹台灭造反之前,都考虑好了后果了么?”   她这一问,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造反?!   倒是站在正前头的一个将领,一听这话,当即心中大感不妙!也不能让澹台戟这样蛊惑士兵,否则一个说不准,他们准备的这些就会功亏一篑,是以,他上前一步,大声开口:“太子,不……澹台戟,你还想欺骗我们?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想造反的人?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二王子已经告诉我们了!你暗害了王上和王后,还想在雪山之巅暗算二王子!如果不是二王子聪明,早就被你设计了,现下哪里还能来抓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还想骗我们!”   这话一出,所有的士兵面上也都是愤怒之色!虽然他们心中都十分坚信澹台戟为人卑鄙,为了王位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毕竟澹台戟的威名就放在那里,也是武功高强,所以他们这些人有再大的胆子,再生气,也只是站在原地,不敢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冲上去。   澹台凰一听这话,登时就有点想笑,看来这澹台灭算计的很好,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大王兄身上了!转眼之间,真正想要谋朝篡位的人变成了伸张正义的那一个,而真正的被害者,却变成了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和阴谋的发起者!   这澹台灭,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涨姿势了!   但她也没吭声,一不解释,二不反驳,就这般负手在身后,站在雪地中间,却独有一股浩然正气,身姿挺拔如竹,丰神毓秀,如何看,都不像是会图谋不轨之人!   反而倒颇有一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架势!现下除了为王兄摆姿势之外,她也做不了别的了,因为这些人已经认定了王兄就是坏人,决计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的!   众人一见她这样子,也开始有点怀疑起来。现下的太子殿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了坏事该有的心虚模样啊!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澹台灭正在帐篷之中,粗狂的面容上满是怒色!父王是鬼迷了心窍,不管自己说什么,也不肯进王位名正言顺的传给他。连云十八骑也是硬气的人,无论自己许下多少好处,也不肯归顺!但,最让他不安的,是澹台戟!他现下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找出来杀了,实在是不放心,说不定那人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一无所有!   澹台戟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那个帮了他的高人,在澹台戟落崖之后,便消失无踪,也没有再管他闲事的架势,直直的让他心中不安,都在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这样的担心和害怕,已经让他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而也就在这会儿,忽然有下人急急忙忙的跑来,面色十分欣喜:“二王子殿下,好消息,我们找到澹台戟了!”   “什么!?”澹台灭登时就是心下一喜,几个大步飞快的到了帐篷的门口,“找到了?在雪山找到的?是生是死?”   “是的!他现下还好好的,所以我们都不敢上前去抓他,担心有诈,这才慌忙来禀告您的!”那士兵都来不及行礼,很快就把他们的战果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倒也让澹台灭有了一瞬之间的犹豫,眼神也稍稍凝滞了半瞬!当日澹台戟落崖之时,他看得清清楚楚,身上中了三箭,还有一箭刺向要害!他竟然还好好的?   心下虽然存疑,但他还是大步往雪山而去,不论这件事情有多么诡异蹊跷,他也要将澹台戟先抓到再说!   帐篷离雪山并不远,所以在澹台凰为澹台戟摆poss,摆到脚快冻僵之前,澹台灭终于是出现了!两人对视,竟然好似有一股气流在空中对抗,澹台灭远远的看着她,忽然觉着,今天的澹台戟,似乎有些不一样!   容貌还是以前那般,只是,感觉很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他上前来,澹台凰心下也是忐忑的,担心被看出破绽,立马先入为主,开口便道:“二王弟,见着本宫没死,你心中是不是很遗憾?”   这样一问,澹台灭心中徒然生出了一股怒气,如鹰般的双眸冷冷扫着她,森冷的开口道:“澹台戟,你倒还敢回来!勇气可嘉!”   “你应当知道,澹台戟不会是轻易就死之人!而且,父王和母后还在你手上,本宫倒是想远走高飞,却不能如二王弟你一般,大逆不道,视自己的生身父母的性命与不顾,甚至还为了个人私欲对他们不利!”澹台凰开始冷嘲热讽!   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澹台灭被她说的一口气噎着,险些都没提起来!他虽然是想做皇帝,想要漠北的王权,但也并不完全就是没有良心的畜生,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迄今为止,也是无法狠心下手!不然早就杀了他们,制造一份假遗诏,再把一切都栽给澹台戟了!   可现下对方这样说,无疑是在戳他的痛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冷声道:“臣弟倒是不知道王兄几日不见,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狠辣,还颠倒是非黑白!王兄的这些话,臣弟可受不起,臣弟素来对父王忠心耿耿,对母后敬重有加,谈何大逆不道?”   说到这儿,他又忽然冷冷的笑了一声,又道:“只是臣弟险些忘了,王兄这两个字,你已经担不起了!现下你澹台戟,就是乱臣贼子,本殿下奉了父王之命,派兵捉拿你!父王有令,看见你之后,就地格杀!”   这话一出,四下所有的士兵,都紧紧的握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长戟,看这样子和架势,是已经准备好和“澹台戟”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澹台凰闻言,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王弟,本宫相信,父王更想亲自处置本宫!”   她这样说着,微微上前几步,离澹台灭很近,澹台灭一见她靠近,条件反射就想后退!然而,只后退了半步,便看见了对方戏谑不屑和嘲讽的眼神,当即脚下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步伐了!   输人不输阵!他虽然武功不及澹台戟,甚至一切都不如对方,就连这次算计他,也是得了高人的指点,利用他心善这一点。但这一次,澹台戟已经被自己围困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要他生还是要他死,不就是自己一句话么?   是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慌乱之感,强迫自己没再动!   澹台凰看着啊他这样子,心中冷嘲,没想到自己这个二王兄对大王兄条件反射之下的惧怕这么严重,竟然还能大着胆子还暗算谋反,倒也还真是难为他了!   怀着满心的唾弃之感,离的极近之后,在他耳边轻声开口:“二王弟,就在这里杀了我,连云十八骑,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这话一出,澹台灭眼神一凝,心中倒生出了半丝惊诧!   刚想问一句什么,“澹台戟”已经后退了半步,站在他跟前笑望着他。   这下,澹台灭便开始皱眉思虑起来,他虽然有勇无谋,但也不至于蠢钝如猪,连云十八骑是澹台戟手下最强大的力量,也是他们漠北精锐中的精锐!漠北骑兵四十万,但大多都是轻骑兵,装备精良的重骑兵只有十万,那都是连云十八骑手下的,也是他的大王兄亲自练出来的铁骑!   他们才是漠北骑兵中的精髓所在,若是能把他们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何愁漠北臣民不听他的?而反之,若是他将这些人全部都得罪了,定然会引起漠北动荡,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他抓了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他们都不肯臣服,自己却迟迟没有下杀手的原因!   见他犹豫着不说话,澹台凰冷笑了一声:“怎么样,二皇弟,考虑好了吗?是就在这里杀了本宫,还是带本宫回王宫,请父王处决?你要记住,不到王庭,不看见父王母后安然无恙,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她这般一说,澹台灭又沉默了片刻,阴冷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最后终于点头:“虽然你大逆不道,但本殿下到底念及骨头亲情!来人,带他回王庭,等父王发落!”   看澹台戟的意思,是有意和他谈条件,甚至是帮他收服连云十八骑!而对于连云十八骑,就算是有半分收服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所以,只能先应下。   他这话音一落,其他人便要上前来拿人!但,他们心里也有点害怕,担心“澹台戟”会反抗,这样他们的小命也就交代了,是以都试探着往前走,一直触碰到了“澹台戟”的袖子,也没见到他反抗,这才终于是放心了,将他捉拿而去!   澹台凰终于在押送之下,前往王庭!眼角的余光,回头扫了一眼雪山,还有雪山之上的皑皑白雪,心下微叹,希望陈轩画可以找到王兄,也希望王兄没事!最少……还活着,必须活着!   这路上,澹台灭时而不时看向澹台凰,眼神里头,隐隐很有些怀疑的因素。澹台戟当时落崖,他看得清清楚楚,身上的箭伤也十分明显,可是现下看着他,根本都没有半分受伤的迹象!可容貌和身段,也就是澹台戟无疑!   他这怀疑的眼神,自然也没有逃过澹台凰的眼,冷冷的哼笑了一声,大声道:“怎么,二王弟是在想本宫怎么没有死?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本宫落崖之后,幸得无忧老人相救,才能好得这样快!其实本宫这心里也十分好奇,无忧老人在天下间赞誉极高,怎么会救本宫这样的乱臣贼子!”   这话么,定然不是澹台戟平日里说话的口吻和语气,但是,她这说完之后,四下众人都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澹台灭,不少眸中还有了一丝怀疑,是呀,无忧老人怎么会救乱臣贼子呢?这眼神让澹台灭一把急火烧上心头,哪里还能顾忌到澹台凰语气里的破绽!   当即就冷冷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开口。心中对无忧老人已经是恨急,无忧老人是父王的师父,每每来漠北做客,对大王兄青眼有加,对自己这个王妹更是喜欢的不像话,唯独对自己不冷不热!没想到这次出手救大王兄的还是他!   这样一想,他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等他握稳了漠北的王权,定然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糟老头!   ……   两日之后,澹台凰便被押送到了漠北王宫。   澹台灭既然是做戏,那戏也是做全。到了澹台明月的寝宫门口,便冷冷开口吩咐:“你们都在外头等着,本殿下带这个乱臣贼子进去!”   “是!”士兵们齐齐应了一声,在门口守好。   澹台灭说罢,冷冷的扫了澹台凰一眼:“进去吧!”   他前脚进入,澹台凰当即后脚跟上!看着他的背影,澹台凰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想法,要不要直接将这货敲晕了,挟持着出去,让他们放了连云十八骑!这样简单又省事。   但是很快的,她又摇了摇头,若是这么做,省事是省事,但她若是真的这样干了,大王兄乱臣贼子的罪名,就洗脱不掉了!还是得按照原计划来。   随着澹台灭入了澹台明月的寝宫,便见着自己的父王母后,都躺在床上,面色浮白,看那样子是被下了药!她当即上前一步,担忧的扫了一眼,又冷冷回头看向澹台灭:“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放心,没做什么,只是担心父王坏了我的事,父王又不肯配合,便让他们昏睡着而已!现下,你可以说出你的条件和目的了吧?”澹台灭冷冷的扫着她,单刀直入!   澹台凰轻笑了声,这一笑,模仿澹台戟倒是模仿的很像,轻声开口:“我的目的和条件很简单,漠北的王位可以给你,连云十八骑我也可以为你说服,让他们都效忠于你,甚至父王我也能为你说服,让他将王位名正言顺的传给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你得到你想要的之后,父王和母后,毫发不损!”   这话,是十分符合澹台戟平日里的作风,和一贯以来性子的。故而澹台灭听罢,都觉得很在情理之中,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却没有忽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冷冷望了“澹台戟”一眼,开口道:“那王兄对自己的生死,就没什么要求?”   若是要自己放了他,那绝对不可能!谁知道他是不是假意说服,让连云十八骑陪着他演一场戏,出了监狱之后,再反戈一击!   澹台凰闻言,轻声笑了笑:“没有什么要求,到时候本宫任由二王弟处置!”   “好!”这笔生意划算,澹台灭十分果决的答应了!   “但,我有一个要求!连云十八骑,你必须让我见到他们,我才能劝服,不若就将我和他们一起关在天牢之中,天牢有重兵把守,我们也逃不掉,至于父王和母后,你也想点法子将我们关在一起,我也好尽快为你劝服不是?”澹台凰挑眉,饶有兴味的谈条件!   澹台灭眉头一皱,心中开始犹疑,总觉得对方让自己这样安排,是有什么深意在里头,但具体是什么深意,他一时间也猜不到!全部关在一起,似乎是想密谋什么,但既然是在天牢,他插翅也飞不出去,劝服成功之后自己就杀了他,按理来说,似乎也出不了什么事!   但:“那我要怎么才能确定,你入了监狱之后,是真的尽快的劝服他们,而不是拖延时间,延缓你的死期?”   “三天!”澹台凰伸出三根手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只要三天!”   这下,澹台灭才是犹豫着答应了!“好,一言为定!”   话音一落,便走到澹台明月屋子的内侧,打开了一道暗门,亲自扛起澹台明月,往里面走:“这条密道,是我这几日发现的,直通天牢!”   澹台凰没吱声,扛着赫连亭雨,跟着他走。   走过漆黑漫长的通道,还没看见那些个漠北的精英,便听见对话之声传来:“太子殿下现下生死未卜,我等又被困在这里,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一人冷哼:“太子殿下福大命大,决计不会有事!只是不知道澹台灭将我们关着,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能打什么主意?他关着我们,无非也就是想我们为他效命,只是他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别说是他了,现下就是王上来了,说的话我也不会相信一句,除非太子殿下亲自来,否则我谁都不信!”又是一人接话。   这下,监牢之中,所有的人都开始附和:“没错!除非太子殿下亲自来,否则其他任何人的话,我们都不信!”   澹台凰听着这话,当即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幸好自己聪明,是易容成了澹台戟来的,否则就以自己的身份贸然进来,说自己是来救人的,他们或许都不信!只是若是这样,她的身份就不能表明了,只能冒充澹台戟到底了!   随着表情阴郁的澹台灭,从密道出去,便入了天牢!   这下,连云十八骑的那些个人,都看见了澹台凰,当即十分惊奇又错愕,面色还有一丝丝灰白的站起身开口:“太子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太子殿下,也还是落到他们手上了吗?   澹台灭闻言,只冷冷哼了一声,打开天牢的门,将澹台凰,和晕倒中的澹台明月、赫连亭雨,都送了进去!上锁:“你们便在这里主仆情深,澹台戟,你最好记清楚我们之间的约定!”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他这一走,连云十八骑的人都围了上来,开口便问:“太子殿下,您怎么也被抓来了,我们这……”   “别多问!睡觉!我自有打算。”澹台凰没多话,往墙壁上一靠,就闭上眼。现下已经是晚上,说睡觉也没什么问题。她不敢多说,因为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澹台戟,说得太多了,容易露馅!   大家听她这样一说,这才算是放心了!太子殿下已经说了有打算,就说明没问题,是以大家也都往地上的凉席上一倒,开始睡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半个多时辰之后,那似乎早已熟睡的澹台凰,忽然睁开眼。   从天牢的窗户口,看向天外。明月高悬,并无星星点缀,一种孤凉之感油然而生。她并不担心自己现下的处境,因为一切都已经计算好,她有信心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在却也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没底。   有些……挂心那个人。   不知道现下,他还生她的气没有……   ……   或者,是她无边寂寂的思念,真的能够穿透空间,传到他的身边。   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君惊澜身边的南宫锦,低着头那一瞬,忽然看见他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这下,她瞪大了双眸,虽然只是一瞬,便是又惊又喜!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脉搏,旋即,便又看见他长长的羽睫,轻轻的煽动了几下。   “嗯……”剑眉微蹙,显然是背后的伤牵动。朦朦胧胧之间,他睁开狭长的丹凤眼,望着床顶,倒还萌萌的发愣了片刻。   “太好了!爷醒了!爷醒了!”小苗子当即开口惊呼!   这下子,因为十足忧心,故而这些天,一直在太子府等着的独孤城、炎昭等人,也赶紧从殿外冲了进去!   南宫锦一见他行了,这一激动,一巴掌就对着君惊澜拍了过去:“你这小子,可算是醒了,足足睡了快十天了!快把干娘吓死了!”   “疼……”或者是睡了太久,太子爷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明过来,南宫锦这一巴掌拍过来,他条件反射就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   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倒还能知道疼,真是难得!骑着马飞奔的时候,我怎么叫都不听,后背的伤全部撕裂,你怎么就不觉得疼?被石头连人带马给掀了,砸的一身是血,你怎么就不觉得疼?”   这下,君惊澜的脑袋才终于是清醒了几分。脑中的思绪,也开始飞快的回笼……   小苗子抹了一把激动的泪花,在南宫锦身边开口:“夫人,爷好不容易醒了,您就先别责怪他了!赶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   南宫锦掐着他的脉搏,也很快的探出了结果,旋而笑道:“先前不醒,是因为脑袋里面有血块,压迫住了!现下已经醒了,影响倒也不大了,就是不知道这傻小子以后会不会变蠢!”   她这样一说,大家当即笑了起来,个个心情愉悦。   倒是一旁的百里惊鸿看着,没怎么说话。眸中闪过半丝深思……   君惊澜头脑清明之后,便听了这么一句话,但也不恼,只微微偏过头,笑问了一句:“可查清楚了她为什么走?是不是澹台戟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南宫锦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满脑子也就知道惦记着她吗?醒来之后也不问问老娘守了你这几天,是不是辛苦了!”   说实话,南宫锦现下是有点跟儿媳妇吃醋了,但更多的,是不想君惊澜再对澹台凰的事情那么上心,君家的那个诅咒,到现下都让她心底发凉。   南宫锦这一说,他当即轻笑了声:“干娘自然是辛苦了,这还需问么?”   看着他脸上几乎是白无人色,眉心的朱砂也失了色泽,说得话还算是好听,南宫锦便也不再为难他。瘪了瘪嘴,开口:“是澹台戟被人暗算,重伤还中箭之后,从雪山上坠落!生死不知,澹台凰知道这个消息,就火速赶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她现下没什么事,你只好好的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养好了之后再想其他,你若是再敢上蹿下跳,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这般一说,君惊澜才算是放心了,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狭长魅眸闭上,闲闲问:“楚玉璃呢?”   “我们的人查到楚玉璃当日跟着太子妃出城了,但是后来慕容馥的人追杀太子妃,楚玉璃调转了车头,将那些人引开了!后来他是得了楚长风相救,才没有出事!”小苗子在一旁禀报。   这下,太子爷不说话了。   整个屋内的气温也降低了几分,慕容馥的人追杀她,楚玉璃为了她的安危,至自己的生死于不顾,去引开杀手。而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听说她逃婚,看了那封信,情绪彻底失控,疯了一样的追出去。结果……   若不是楚玉璃跟着她,她现下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这便是他君惊澜做的事,他就是这样护着她的?这样的想法一出,叫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又白上了几分,沉默了良久之后,才低低开口:“干娘说的是,爷是真的太任性了!”   失控到疯狂,以至于任性到变成现下这般。若楚玉璃没有跟着她,会是什么后果?   见他显然低沉,南宫锦也没有再打击他,轻声道:“那你就先把伤养好,处理好了北冥的事情,再去帮帮她,别输给了楚玉璃才是!”   太子爷冷冷“哼”了一声,当即开口:“那是自然!”   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爷昏迷的这些日子,很多人都按耐不住了吧?”   “是的!司徒健,左锋,还有大司农,已经挨着上奏过了!还有不少人私下上奏给皇上,那些奏折,臣下都拦下来!”这话,是独孤城说的。   太子爷闻言,冷冷笑了声,闭着眼凉凉开口:“不必拦,让他们去奏报!明日一早,便放消息出去,说爷已经垂危,神医说已然活不过三日,爷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出来找死!”   这话一出,独孤城当即会意!若说爷不行了,那些潜伏观望了很久的人,还有他们这边可能存在的内奸,不是都出来了么?这倒也还是个发现毒瘤的机会!是以,他当即弯腰开口:“臣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这下,炎昭又接着道:“皇甫轩和慕容馥联姻,不出您所料,看他们这样子,恐怕不日就要集结兵马前来!末将已经按照您大婚当日,在书房中的嘱咐,将一切都部署好,请爷放心!”   太子爷还没开口,倒是廷尉大人司马清轻声笑了笑,开口道:“似乎没有臣什么事,那臣就收拾好了廷尉府,准备好刑具,等着好好招待那些跳出来弹劾爷的大臣吧!”   状况明朗,即便君惊澜昏迷多日,北冥朝政,还是一点都没乱。   君惊澜凉凉勾唇笑了笑,没再开口。   南宫锦当即挥手:“好了!好了!政事就先说到这里,惊澜你好好休息,先把身子骨养好再说!”   她这话音一落,门口有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起来,跪下开口道:“爷,夫人,外面有一个白胡子飘飘,骑着小毛驴的老者求见!他自称是无忧老人!”   无忧老人?   对这个二十年前险些怂恿皇甫怀寒给她喝了忘忧水的人,南宫锦是十分不喜欢的!   当即便十分不悦的开口:“那老东西滚来做什么?”   “呃……”第一次有人对无忧老人这样不敬,下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赶紧开口,“说是为了,为了什么……君家的诅咒!”    ☆、【003】君家诅咒!   君家的诅咒?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独孤城等人属于不知道内情的,是以都十分奇怪的看向君惊澜。诅咒,他们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君惊澜也半睁开眼,眸中闪过一缕深思。无忧老人通晓天命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而这诅咒之事,若当真存在,那么,恐怕这天下间除了他也无人能晓。这样看来,还是见见为好!   小苗子一听,面色登时就变得激动起来,无忧老人摆明了说是为了那个诅咒前来,难不成他是来帮爷的?   这下子,南宫锦就算是再不欢迎那个死老头,冷着一张脸,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也终于还是妥协了:“请他进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独孤城和炎昭等人,似乎也明白这个属于皇室辛秘,知道的太多对他们似乎并不利,于是都十分识相的告退:“殿下,臣等先告退了!”   “嗯!”君惊澜懒散的应了一声,狭长魅眸便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门外。   独孤城等人,则很快的退了出去。   无忧老人,严格说来,倒还是自己师祖。   他们出去之后没多久,便有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白胡子老者便几个大步踱了进来!他精神健硕,一双眼眸看似浑浊,实则极为清明,唇畔含笑,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   进门之后,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君惊澜,几个大步走到他床边,没多话,便径自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   太子爷虽是有严重洁癖,不喜生人触碰,但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甚至是别有深意,故而没有动作,任由对方为自己把脉。   无忧老人握着他的脉搏,表情冷凝,足足探了半晌之后,忽然摸着胡子,好心情的笑了笑:“到了这一步,竟然也还活着,得益于你曾经自断经脉习武,身体早已强于常人,再加上命大,这才是保住了一命!”   南宫锦冷哼了一声,从旁不悦开口:“为什么听你这语气,好似我儿子活着,让你很遗憾一般?”   无忧老人自然是知道南宫锦不喜欢自己的,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当年也是他为了自己的徒弟一命,才怂恿了皇甫怀寒给她喝忘忧水!   故而,他只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了南宫锦一眼,道:“遗憾倒是没有,惊讶确实非常!这小子,倒也不愧是君临渊那个臭小子的儿子,比他老子有福气!”   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几个大步走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不再搭理他。这无忧老人分明没将当年的事情和自己的怒气放在心上,她再说也不过是掉价罢了。   百里惊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淡定一些。   君惊澜听完这话,懒懒笑了笑,没再说旁的话,单刀直入:“不知无忧老人前来,有何见教?”   他这一问完,无忧老人倒也不卖关子,径自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珠子,那珠子是火红色,上面一圈一圈,似乎是诡谲妖艳的光芒。他将那珠子放在自己的掌心,摊开,递到君惊澜的跟前,十分沉着道:“这东西,便是君家之人诅咒的祸根所在!”   君惊澜看了看,却并未看出一个所以然,单单看来,模样像是一颗夜明珠,但上面诡异的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他凝视片刻之后,好整以暇的笑道:“无忧老人莫不是要告诉爷,爷之前从望天崖身受重伤而归,不日前又重伤昏迷,这些都不是人物,而是因为这颗珠子的神奇力量?”   这话,说起来,就难免有了些嘲讽的味道在里头。   无忧老人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也丝毫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非也!只是有这颗珠子存在,便注定了君家之人命运多铎。只要命中天女出现,这颗珠子就会诡谲之光大盛,甚至可以说……是篡改君家人的命格!小子,严格说来,你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老夫没料错,就是奈何桥的样子,你也该见过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不再轻视自己的面前这个人了,前段时间,他倒确实是见到了,只是醒来之后,只以为是一场梦境,因为从干娘口中套话,他能知道父皇是并不希望他出生的,他也查过,父皇在临死之前还下令打落了一个嫔妃腹中胎儿,母妃若不是托了干娘一起,悄悄瞒着父皇,也不可能有他出世。故而,父皇当是不可能劝解他回来。   所以那日看见的,他都只当成了南柯一梦,可现下,无忧老人却这么说……   他顿了一会儿,修眉微蹙,终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下,无忧老人便又笑了笑:“这便说明了这个诅咒是存在的,你试想,遇见澹台凰之前,你可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不论是望天崖那一次,还是这一次,也都是因为她。你要记着,人可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却不能不信命!君家之人,一旦爱上,便没有一个人逃过这样的宿命。可唯独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一丝契机,或许这个诅咒,你可以破!”   太子爷闻言,先是轻轻笑一声,方才开口道:“可,按照您方才的说法,似乎本太子的父皇也是人中之杰,为何他却没破?”   他不否认那个诅咒可能是真的,但他也明白即便是真的,最最重要的,也还是人为。能造成伤害影响局势发展的,定然是人为,那所谓的诅咒,该是祸根!只是,他虽然相信人定胜天,却并不信父皇没本事去破解,唯独他一人可以。   无忧老人摇头,眉宇中也生出了一丝叹惋:“你父皇或许是可以的,但是他败,就败在一出生便有顽疾,败在从一开始命格之中就诸多磨难,故而……”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微微抬起头,狭长魅眸看向他,散出一种极为锐利的光芒:“父皇的事情,您知道?”   他只知道,传闻之中,尤其在皇族。无数人说父皇是多么不堪,为了王权委身臣下。但,他并不相信,可,也一直求不出一个结果!问干娘,干娘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一句:“你父皇若是活着,不会希望你知道那些!”   然后,便不肯再透漏一个字。   所以,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到底也都是些模糊的影像,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他若能确切的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真相,知道父皇并没有欠人什么,或者也能对那个人狠心一些,不再放纵。   他这样一问,南宫锦登时就不悦蹙眉!当年的事情对于君临渊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她并不希望任何人将这件事情重新翻出开说,君临渊人已经不在了,何必还要去挖开他生前一旦触及便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无忧老人顿了片刻,眼神也沉寂了半分,旋即,忽然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一个孩子一般,看着自己君惊澜,沉声开口:“你父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我不在煌墷大陆,赶不及回来。具体如何,我也不愿多谈,你只要知道,你父皇一生没有欠任何人,倒是别人欠他颇多!”   他这话,无疑的在告诉君惊澜,上一代的恩怨之中,他的父皇是施恩的那一个,所以他并不需要怀有半分愧疚。或者……也是在暗指,让他对幕后一再出手之人,不必再手下留情!   君惊澜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两人眼神对视。良久之后,他终于看懂了无忧老人眼中的颜色,点头:“本太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一再忍让,人家也未必感恩。反而会觉得……你是心知自己欠了他,所以才处处退让,让他的所作所为,越发不加收敛!”无忧老人这般说词,便是对君惊澜现下的境况也很了解了。   南宫锦在一旁听着他们打哑谜,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正想转过头问问百里惊鸿,却看见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手上持着白玉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她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身边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大家都能探知,唯独她不知道?   那边那两人,把说到这里之后,无忧老人便伸手,将手中的珠子递给他,轻声道:“若有一日,这珠上血色尽褪,诅咒便会破开!希望你小子,不要让老夫失望!”   他话音一落,便不再等君惊澜回话,大步踏了出去。   君惊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闲闲的问了一句:“本太子倒想知道,跟我君家诅咒有关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您的手中!”   这话一出,无忧老人的背脊僵直了片刻,却没回话,大步去了,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太子爷看了看无忧老人明显有些异常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光芒诡谲的珠子。顿了片刻,微微使力,似乎是想将它捏碎!若是碎了,不就也看不到什么血色了么?   然而,这一使力,那珠子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用了内力,仍旧是一动不动。   终而,他淡淡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神扫到不远处书橱上的一个锦盒之上,扬手一扔,将那珠子稳稳的放在扔到了锦盒之中,力道有些大,“砰!”的一声,锦盒容纳了珠子之后,自己合上了!   小苗子在一旁看的惊奇,讶异的开口:“爷,您不信?”   就这般随便的扔到锦盒里面收起来?   太子爷轻轻“哼”了声,魅眸缓缓闭上,慵懒声线亦随之响起:“信,也不信!”   信,是因为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似乎都是在应验无忧老人的话,应验那个诅咒。不信,则是在从小到大,在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付出同等的代价去抓握之时,一切都必须自己去努力方能求得之时,忽然有人告诉他,因为这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他其实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似乎……是太离谱了一些!   他这话音一落,那知道主人已经醒来的小星星童鞋,也欢腾鼓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进门之后,第一眼看着床上的主人,第二眼就看见小苗子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盒子!   然后,星爷蹦蹦跳跳的到了君惊澜的跟前,举起自己的两只前爪卖萌:“嗷呜!”主人,星爷的爪子最近变细了你看见了吗?都是这些日子,整日整夜的为你烧香拜佛啊……所以你才能醒得这么快啊我的主人!   看着某狼那谄媚的小眼神,太子爷忽然饶有兴味的笑了笑:“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嗯?”   这话一出,小星星童鞋赶紧欢腾的往书橱那里跑:“嗷呜……”主人,那个锦盒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好吃的零食啊!   “呵……”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凉凉道,“零食么,那里面没有,倒是下头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你的最爱!”   嗯?   小星星童鞋皱着眉头过去,两只前爪将那盒子打开,瞪大了莹绿色的眼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关上,再然后撒欢一样跑到君惊澜的身边,羞涩挥爪:“嗷呜……”   讨厌,干嘛忽然给人家看那种东西!   小苗子捂着嘴低低的偷笑,星爷小时候不听话,盒子里头抓着的是爷拿着教训它的小竹棍,星爷好些年没见着它了,方才看见一定还颇为怀念。前几日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似乎发现爷给太子妃也配备了一个小竹棍……   到了这会儿,天色是已经晚了,南宫锦留下了药粉,开口冷嗤道:“亏的是养了快一个月才又伤了,不然你这后背怕得留下不少疤痕!接下来几日好好用药,哪里都不许去,小苗子你给我把他看牢了,若是他敢乱跑,你就直接来告诉我知道吗?”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是轻声苦笑。干娘也着实是了解他,知道自己躺不住,顷刻便想去漠北帮她,竟还叫了小苗子看住他。   小苗子赶紧开口:“欸!夫人您放心,奴才一定寸步不离的守在爷身边!”   “嗯,你这伤不养一个月,动都别想动,你不若不想英年早逝,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南宫锦说完,就跟着百里惊鸿出了屋子。   他们出去之后,小苗子犹犹豫豫的站在屋内,迟疑了很一会儿。方才大着胆子道:“爷,您重伤当日,奴才去找过他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狭长魅眸微微眯了起来,偏头看向他,似乎不悦。然,看了一会儿之后,见小苗子的脸上虽然有些惧意,但并无愧色,轻轻一叹,收回了目光。   小苗子毕竟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才会这般自作主张。顿了片刻之后,方才闲闲问:“他承认么?”   “承认!”小苗子叹了一口气,谁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会是他,就连自己去找那个人的时候,也是怀了九分的确定和一分的疑惑。没想到那人竟然就轻轻松松的承认了!   承认。   这个答案,太子爷还是比较满意的。懒懒挑眉,闲闲道:“既然承认,便表示他还算是光明磊落,至少是心中无鬼!”   “奴才也这样以为,但是他到底太极端了一些,偏生的就认为是您欠了他的!”小苗子说着,叹息之意更重了。   君惊澜凝了凝眉,若有所思。   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有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爷,炎小姐,炎家大小姐醒了!”   他表情十分惊喜,只因他对主子们的事情并不知道多少。便也听信了谣言,以为自家主子和炎玉有些前缘牵扯,是以十分开心的进来禀报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话一说完,小苗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为这个不知死活的下人捏了一把冷汗,旋即又忐忑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就这样大刺刺的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进来打搅爷,也不知道他还要命不要……   果然,便见着太子爷的神色冷了几分。凉凉不豫道:“跟爷有关系么?滚出去!”   若她只单纯是炎昭的妹妹,醒了他或者会为炎昭觉得开心。但她对自己存了一份不该有的心思,那么醒了,或是没醒,便都跟自己都没什么关联。   “呃……奴才知错!”下人后退了一步,登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炎家大小姐醒了,爷难道不开心么?   ……   漠北天牢之中,澹台凰自然还不知道北冥发生了关于诅咒的这许多事,只静静的看着窗口,想着君惊澜那货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也想着王兄现下到底怎么样了。   心头沉重,便也就是浑身不适。   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两个人,装得还真像。若她是王兄,真恨不得不顾他们的死活才好!偏生的他们对自己还不错,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叫她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   时间一晃而过,轻轻松松的,便是一天过去了。   进来天牢的人,都是澹台灭的死忠之人,也是知道内情的。所以看见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在牢狱里面,也并未露出异色。   放下食物之后,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起身便走。澹台凰却忽然叫住他们:“去告诉澹台灭,父王和母后昏迷之中,本宫无法为他劝服,让他马上送解药来!”   这话一出,那送饭的人也没回应,直接往外去了。但澹台凰清楚,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的话带到!   “劝服?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们一听这话,当即便无法容忍了,赶紧上前一步询问,尤其这询问还带了不少责问的意思在里头!   澹台凰的凤舞九天已经破了第七重,耳听八方,对于她来说自然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对于角落之中的微末响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天牢现下,有人监视着他们!   为了能将时间拖到三天,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演一场戏给澹台灭看:“还能有什么,如今我们已经落到了澹台灭的手中,为了你们和父王母后的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父王认可澹台灭,你们也臣服于他!”   “殿下!”一个面容清秀,还微微带着些稚气的小将领站了起来,十分不悦的看着她。也因为年纪在这些人里头最年轻,所以说话也最冲,“殿下,您在说什么,我们既然发誓誓死效忠您,就算是死,也不会臣服与于他人!殿下如果一定要逼我们投靠那个乱臣贼子,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的痛快!”   这话一出,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年级稍长些的英挺男子也开口:“云起这话似乎是不敬,但末将也认为很有道理,末将跟云起是一样的看法!”   “末将等也是!”其他人都齐刷刷的符合!   澹台凰一听这话,似乎是生气了,面色十分难看,冷冷问道:“那你们这般,可曾想过那十万将士,你们要知道,你我的性命,在十万人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若是我们全部都死了,那些将士们将由谁驭?他们若是反了澹台灭,那便是一场滔天灾祸,届时漠北就毁了!你们明白吗?”   这话一出,那十八个人虽然还是个个面色不忿,但都沉默了下来。   澹台凰“劝服”到这里,也似乎是见好就收,冷冷道:“本太子今日就劝解你们到这里,是你们的忠诚比较重要,还是千万将士的性命比较重要,你们自己想清楚吧!”   她这话一出,那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极为痛苦挣扎。他们也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这样悲观,当年创建他们连云十八骑的时候,太子殿下绝对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暗处那人自然也退走了。   澹台凰听到响动之后,拿着自己的筷子,在地上轻轻的写了一个字,眸中带笑,隐晦莫名。   十几个男人一看,便目露惊喜之光。   那个字,是“装”。   这下,他们登时就开心了起来,心下欢乐,面上却还是一副十分不甘愿,苦大仇深,似乎“澹台戟”这一席话是要屠杀他们父母的样子。看起来那叫一个悲愤莫名。确实是悲愤,被澹台灭那个卑鄙小人欺骗,才将他们全部拿下了,他们已经悲愤很多天了,所以现下演起戏来也是驾轻就熟!   澹台凰看着,轻轻笑了笑,没吭声。   一群人又这样在牢房里头待了一天,澹台凰这几日也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牢房之外人的对话,看能不能听到关于王兄的消息。按理说自己易容成王兄到了这里,澹台灭应该不会再去搜索王兄了,但是她心中还是很不放心。   “他要父王和母后的解药?”澹台灭的表情有一丝迟疑。   下人开口:“是的!昨日您去了军营,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您,所以属下到今日方才前来禀报!”   澹台灭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犹疑。按理说父王、母后、澹台戟,连云十八骑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应该十分放心才是!却完全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在书房之内踱步,两头走了很一会儿。又细细的思索了很一会儿,才终于洗下定了决心!几个大步到桌案上的机关口一按,取出了那瓶子解药,将它递给那下人:“送进去吧!告诉他,他的要求,本殿下都做到了,只希望他不要让本殿下失望!”   现下,也只能是有求必应了!   “是,属下这就去!”下人应了一声,急匆匆的拿着解药去了。   澹台凰收到了解药,自然也听到了澹台灭那一席话,只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冷冷道了一声:“叫他放心!”   下人听罢,锁上门,转身就走。   给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喂了药,没过多久他们就醒了。澹台明月看了澹台凰一眼,先是一怔,旋即桃花眸中闪过半缕深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澹台凰淡淡闭着眼,看不出半点想说话的意思,他倒也没有开口。只是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一些!   等到第三日的晚上,澹台凰才终于开始有点焦灼了。   明日一早,就是自己答复澹台灭的日子,不知道凌燕、韦凤她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夜幕完全落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在窗口看见了三只一齐飞来的云雀,还笔直的摆成了一条线,澹台凰当即面上一喜,终于来了!这是韫慧和她商量好的暗号,三只云雀并排齐飞而来,表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接着,便听到密道之外,王宫之中,一阵惊慌失措的响动,还有看守大狱的人,也都全部跑了出去。“连云十八骑的人造反了,听说来了一万多人,快点!我们也去为二王子护驾!”   他们是澹台灭的死忠之人,这时候自然也无法淡定!所以都飞快的奔了出去。反正“澹台戟”这些人都被关的好好的,没有钥匙也不可能逃出去,就是无人守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话一出,监狱之中的几个首领,都微微愣了一下,连云十八骑,没有他们的命令是不可能异动的,尤其他们传递命令的方式极为隐蔽,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他们想着,都十分奇怪的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难道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澹台凰神秘一笑,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连云十八骑,而是……   只是她并未解释,当即起身,大声开口:“走!”   走?!   她这一说,天牢剩下的护卫也愣了一下,他们牢房门口那锁是千年玄铁所制,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怎么走?   接着,便眼睁睁的瞪大眼,看着澹台凰从袖子里头掏出了楚长歌送给她的万能钥匙!大刺刺的将锁打开了……   天牢中防守的人,只剩下了一小半,他们一见此,当即便惊慌失措的冲上来想要拦着。   但澹台凰、澹台明月、赫连亭雨,连云十八骑,个个都是高手,就剩下这一百多个防守的护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想跑出去通风报信,没跑出几步,就被澹台凰素手一扬,气流涌出,直接一掌解决了!   出手毫不留情,让澹台明月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接着,便是一阵打斗,他们个个下手狠辣,这些守卫倒地之后,莫说是追了,就连爬去通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打趴下,他们方才往门口奔去!   到了门口,澹台凰又使用了一下万能钥匙,成功的逃出了天牢!   出去之后,便见着天牢之外,不远处五十多米处,有一阵幽光闪动,正是凌燕她们这几天挖密道的地方,而那幽光也就是信号。澹台凰面上一一喜,当即带着人飞快的冲了过去……   而此刻,澹台灭听说连云十八骑只来了一万多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并且还突发了雄心,专程带着人出去亲自剿灭,也好立威,让那些人都心生忌惮,再也不敢跟自己作对!是以也没有把连云十八骑的首领带出来威胁他们。   岂知,等他带着十万兵马大刺刺的围剿,围着那一万兵马所在的地方,好好的包了一个饺子之后!派人进去一看,就插着几十根棋子,而那所谓的一万兵马,是几百头牛,尾巴上系了树枝,往前头奔袭来着……牛们跑了一段路,被横着的栏杆拦住了,所以就在原地拖着树枝不断的跑,于是造成了灰尘漫天,兵马无数的假象……   这下,澹台灭的脸色很快就绿了!他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轻而易举的被人家耍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是哪个废物谎报军情,给本殿下滚出来!”   “殿下,是,是小的,小的……”一个斥候颤抖的跑出来,哆哆嗦嗦的满嘴就只剩下“小的”、“小的”,呜呜呜,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澹台灭一见他,心中一怒,狠狠一鞭子就抽上了他的背脊!“没用的东西!”   一鞭子抽下去之后,他面色一怔,很快的想起了什么,那透绿的脸色很快的就青了:“遭了!中计!”   话音一落,带着兵马就往回赶……    ☆、【004】爷,您想做什么去?   一路奔袭,烟尘四起!草原上的泥土翻飞,澹台灭心中的急切之情,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述!   第三日,明日就是第三日!偏生的今天晚上出事,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莫名的不安,一切都在指向一件事情——这一切都是澹台戟设计好的阴谋,若是自己料的不错,他今夜就会逃跑!   这个想法一出,他心中是又惊又疑又怕!澹台戟若是逃走了,后患无穷,以自己的能耐,断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他!只是若真的是这般,那澹台戟就应该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计策,为什么不当天晚上就逃走,却偏要等到今天呢?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还没逃!是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飞马到了天牢的门口,看着大开的天牢门,他心中登时就咯噔了一下!翻身下马,极快速的往天牢里面奔去,他身后的护卫也都赶紧跟上!   可是,一进门之后,便看见天牢的守卫都躺了一地,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咿咿呀呀的喘气,别说是站起来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看见澹台灭带着人回来,登时挣扎着要开口……   澹台灭几个大步过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指着大开的牢房,高声怒喝:“人呢?关在天牢的人呢?”   他脸色通红,显然已经气急,双眸也瞪得很大,硬生生气得要吃人一般。耗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抓到的人,就这么跑了!叫他如何不生气,而且父王、母后,澹台戟,连云十八骑都跑了!   这岂不是等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父王应当很快的出现在民众的面前,甚至于告诉大家,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而澹台戟还是那个漠北百姓拥护的太子,自己则从登上王位的美梦中彻底清醒,再不可能为王不说,还有可能很快的被澹台戟带人覆灭!   这样的想法一出,险些叫他发疯!   那人原本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再被他这样一扯,险些没直接一命归西,恍惚间都能看见死神在对着他挥手帕了!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方才万分艰难的开口:“启禀,启禀二皇子殿下,人,人都跑了!”   “跑了?他们怎么出去的?谁给的钥匙?”澹台灭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出天牢,那把锁,分明是千年玄铁打造,没有钥匙绝对开不了!   那狱卒被他掐着,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才终于又缓过了一口气,这才又断断续续十分艰难的接着开口:“是太子,太子的手上有钥匙,那钥匙古怪的很,不仅仅开了他们牢房的门,就连天牢,天牢的大门也给打开了……”   澹台灭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是怒极!一松手,抛下了他,任由那狱卒狠狠的摔到在地,险些没折了腰,他才大步离开:“都还愣着做什么!追!料想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多远,追!追到了不必回报,就地格杀!”   “是!属下等领命!”士兵们应了一声,旋即飞快的冲去追捕,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穆!   他们都是澹台灭的亲兵,现下这看似捉拿叛贼,实则谋反的事情,事实上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而接下来,他们若是能完成任务,若是将那些人都射杀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若是没有,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这已然不单单是二皇子殿下一个人的问题,这还关系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澹台灭阴沉着一张脸站了良久,今日也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明抓了连云十八骑的首领,还控制了父王,他这王位是坐定了,偏偏就因为不知满足,因为贪欲,还想收服连云十八骑,还想父王名正言顺的把王位给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得到了,不知满足,想求得更多。最后连原有的也一并失去,许多人间遗憾与追悔,就是这样造成。澹台灭今日,也当真是得到了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   数十万士兵,在漠北的皇城抓人,搅得整个皇城都是鸡犬不宁,动荡不安。只说是捉拿逃犯,在百姓们家中挨着搜查,原本传言说太子殿下谋反,他们心里就几百个不信加万分阴郁,现下还来他们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这下也更加是民怨不止!   可,翻找了大半夜之后,却是什么成果都没有!   待到一拨又一拨的士兵到澹台灭跟前禀报,说没找到人的时候。澹台灭在极度愤怒又惊慌之下,终于再次想起了那个细节——对了!三天,澹台戟要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沉默下来,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无边夜色,静静思索了片刻,终于眸中神色一暗,想起了自己漏掉的细节:“翻土!地上找不到人,不可能已然飞出天外!定然有地道,马上去翻土!”   他这命令一下,下人们赶紧领命去翻土。   而这时候,澹台凰等人,全部都在地道之中急速前进!澹台灭的智谋虽然是比不得澹台戟,但也绝对不蠢,那么多人搜索不到,自然也能很快的想到地道上来!所以澹台凰现下,也就是抓这个时间差,只要澹台灭晚想到一会儿,他们就多安全一些!   现下整个漠北,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连云十八骑的阵营!进入营地之中,澹台灭就不可能轻易将他们如何,只是营地毕竟离天牢太远,直接奔逃,定然会被澹台灭遍布在漠北的那些人追上,所以也就只能走地道,这也是澹台凰为何要三天时间的原因!   三天,两天让凌燕她们挖出这样一条密道,一天去准备那些牛,并制造出数万兵马的假象。这么算下来,便是三天,刚刚好!   这一路,所有人都神情紧绷,没有说一句话,只埋头往前!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到了地道的终点!上头的盖子,很快的被韫慧和韦凤揭开,伸出手将澹台凰从里面接了出来!   半点星光,很快的从地道口照了进去,所有人皆是会心一笑。这光亮,在这时候,也还当真是意义非凡,该是所有的云雾终于被拨开,澹台灭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吧?   唯独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百米之外,就是连云十八骑的军营,到了门口,大家也都不敢懈怠!澹台灭的人,现下已几乎是遍布了漠北,也都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潜伏着,故而大家都飞快的往军营跑去。   澹台凰的马拉松优势也再次派上用场,跑了这么久都没觉得累,这说明我们要勤于锻炼身体,这样不仅仅打架不会输给别人,逃跑也会比一般人利索!   跑到军营的门口,守卫们当即上前,举着长戟便是一声防备的怒喝:“什么人?”天色太黑,看不清楚。   “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老子是什么人!”云起的脾气最是不好,第一个发飙!   这一吼,这个场面沉寂了片刻,士兵们便开始大声高呼:“首领,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方才拥簇着进了军营,澹台灭的人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   可惜,到了这军营门口,只得堪堪停下,不敢跨越半步!连云十八骑的人,到了战场上,那可都是些野兽,他们就这样贸然冲进去,除了找死之外,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怀着一种无比忧伤的心情,后退了数步……然后,十分伤心而又灰头土脸的回去禀报澹台灭这个苦逼的消息了。   进了军营,韦凤当即想叫:“公……”   却见澹台凰的眼神扫了过去,示意她暂且别吭声!先观望再说,现下局势对他们原本就不利,父王的态度也未明,若是贸然传消息出去,让大家知道大王兄现下还生死不明,他们这边的人,也一定会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甚至是不战自溃,所以她现下,还是以王兄的身份待着好!   也能免了澹台灭又丧心病狂的去搜山!   韦凤身为君惊澜手下,情报组织的第一人,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很快的明白了澹台凰的意思!便也不再称呼她为公主,见众人有些狐疑的眼神扫过来,她便接着笑道:“是公主让我们来帮您的,她带着我们一起来,可惜在路上摔了腿,怕耽误行程,便叫我们先来了!”   这话一出,云起便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们的草原之花,果真是重情重义!只是不知那一万连云十八骑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一说,韦凤就把事情的大概都跟他们说了,唯独隐下了澹台戟其实是澹台凰易容而成的。   众人听完,都大感钦佩!时间,计谋,人心,算计得分毫不差,尤其能算计到澹台灭听到只来了一万兵马,定然会亲自带兵去围剿立威。这一点心态都抓得极好,叫他们不得不佩服!   众人赞口不绝,澹台凰却是淡笑不语。虽然君惊澜那贱人,曾经说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多多提点她,为她拔高智商,这一点让她很想把他一脚飞到天边!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跟在他的身边,她确实是学会了不少,尤其是揣度人心!   只是,王兄到现下没有消息,实在叫人忧心。   他们这边是无比愉悦,而澹台灭几乎已经吐血。当然,他的吐血,是不会得到澹台凰半分怜惜的。只能噎噎自己而已……这件事情也很告诉我们,生气气坏的是自己,而你的敌人知道你在生气之后,却能开心到欢欣鼓舞,所以永远也不要为你的敌人生气!因为没有价值还很自伤。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澹台灭吐血中的分割线——   茫茫星河,一条银色的丝带,横挂在繁星之中,像是一条浅浅的河流,将很多人,很多事,都这样隔断。让痴情望断的人儿,都只能各自行走在自己的海岸,遥遥相望。   而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情义,也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珍重。   楚玉璃静静立在草丛之间,原本便十分浅淡的眉眼,现下更是看不到什么颜色。尤其仰望那空中一条银河,竟莫名觉得,淡淡的酸楚。   他身后不远处,几匹马,上头是几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楚长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的背影之后,便不再看,只摇了摇扇子,回头看向楚长风:“三皇弟,那个给你破【和谐】瓜的姑娘还没找到,你这就跟我们回楚国了?”   这话一出,楚长风面上的肌肉不动声色的抽搐一下,显然对楚长歌如此形容十分无言!但,他刚毅的唇角微抿,只冷冷哼了一声:“她逃到翸鄀大陆了!她也定然想不到,翸鄀大陆是谁的地界,若是到了南海对岸,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楚长歌闻言点头,当即便是愉悦而笑,十分幸灾乐祸:“也是,三皇弟好端端一个清白的男儿家,被三个铜板侮辱,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三个铜板,连个烧鸡都买不到……”   楚长风也知道自己这个大皇兄不喜欢自己,没事儿就喜欢言语间打击一番,偏生自己也不喜欢斗嘴,是以没理会他。   倒是一旁那飘飘欲仙的国师大人,看着楚长歌,淡笑着开口:“别说他了,倒说说你。就这么走了,她现下还在漠北,局势混乱,你就能安然放下吗?”   这个她,彼此自然都明白是谁。   大皇子殿下闻言,不甚在意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笑得风流不羁:“有什么放得下放不下?人生中之所以有那么多放不下,不是真的放不下,而是不想放下!一切看开看淡之后,自然什么都放下了。至于她,本殿下既然已经说了退出,便不会再去管她的闲事,护着她,是君惊澜的事,本殿下可没有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习惯!”   而且,那个万能钥匙也给她了,那看似不过是个好玩的物件,但事实上真正用起来,用处也不少吧?他所有的宝贝,可也就是那件最有价值。到如今,他能为她做的,已经都做完了。他这般无能,现下就是去了漠北,恐怕也只是给她拖后腿而已,不如说放开便潇洒放开,各安天涯。   这样说罢,想完,他又吊儿郎当的接着道:“再说了,本殿下的婚期也将近了!本殿下这些日子不在楚国,父皇无人没事就气气他,最近心理防线一定已经慢慢放低,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要是这婚期本殿下没回去,他一个生气一命呜呼,本殿下还得按照规矩给他守孝一年,不能出入秦楼楚馆,这生意也不划算!”   笑无语一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家伙该是将澹台凰放下了。心下也为他开心,他认识的这些人中,恐怕也就数楚长歌一个人最豁达了!听他这样一说,半真半假道:“你如此为你父皇着想,甚好,他知道了定然会很开心!”   楚长歌没接他这句话,却笑问:“你呢?也不去帮帮她?”   笑无语白眼一翻:“本国师已经‘死’了很久了,再不回去,怕是老皇帝都要为我立衣冠冢了!”   “你很介意衣服被埋?”楚长歌挑眉。   “不!”国师大人严词反驳,然后端正道,“本国师是怕衣冠冢立下之后,本国师又活着回去了,大家都以为本国师诈尸,这样百姓便容易陷入人死可以复生的迷信之中,太上老君知道了,会谴责本国师的!”   铜钱和夜星辰闻言,深深扶额……   就在他们这对话之间。   那站在河畔之人,微风吹起他墨色长发,在夜色中如一块上好的绸缎扬起,暖玉温润,浅而雅致。   月白色的锦袍,在猎猎长风中作响。   半晌之后,他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你们先回楚国,本太子决定去帮她!”   纳兰止皱眉:“殿下!”皇上已经下令让殿下马上回去,这些年来,从殿下登上太子之位,皇上就从来不肯放过他的半点错处,只要找到机会,便大加斥责!这次殿下若是不回去,皇上定然又会……   “反正楚国,也没人希望本宫回去。”他浅浅笑了声,几个大步过去,翻身上马,径自往漠北而去。   只是片刻,便隐入月色之中。   留下几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他这话,似乎……   ……   而也就在这会儿,大半夜的,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在自己的府邸里面,竟然做贼一般,感应到四下无人,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床上爬起来。   穿衣服,极力避开小苗子,小星星,东篱等一切站在南宫锦那边,反对自己往漠北之人的耳目……   他倒是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不需要他帮忙。但澹台戟现下生死不明,她恐怕已经快崩溃,却还要强作坚强去处理漠北那些事。而现下,东陵和西武的兵马还没来,他去看她一眼也好。   只是,这衣服方才穿了一半,门忽然被推开了。亏得夫人有先见之明!   小苗子公公站在门口,挥了一下拂尘,看着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太子爷,十分和蔼,又笑眯眯的道:“爷,您这大晚上的,您这是想做什么去?”    ☆、【005】给太子爷写一封情书!   太子爷拿着披风,缓缓僵直了半瞬。定定的看着门口,竟似是石化了一般,已然知道将要出现在门口的人,绝对不止区区一个小苗子……   果然,半瞬之后,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非常不辜负他期望的,出现在了小苗子的身后。   南宫锦阴森森的看着他,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道:“惊澜啊,你的武功是小鸿鸿和冷子寒一起教的,虽然现下已经是青出于蓝,但是我们两个联手,你身上的伤还那么重……这个胜负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你现下是做太子的人,若是被我们打得趴下……还是不要做的太难看吧?你说呢?”   “……”君惊澜听完这话,静默了很一会儿,还是拿着披风,很坚定的大步往门口走,看样子是要硬闯了。   但,紧接着,南宫锦又说了一句话:“对了,我的好儿子,你出门之前是不是先照照镜子,你确定你要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这话一出,他当即一愣,旋即以光速站到了镜子跟前。速度奇快,刚刚还站在南宫锦面前,现下便连衣摆都摸不到了。   然后,对着镜子,就很直观的看见自己的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又站在镜子跟前顿了片刻之后,终于默默的放下了披风,默默的开始宽衣,默默的回床上去躺着养伤。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要是最好的形象才行。   上次在望天崖回来那么狼狈,那是身不由己,现下好好的醒着,就断然不能把这丑样子给她看见!   南宫锦满意的耸了耸肩,就知道他吃这一套!旋即,斜睨了百里惊鸿一眼:“走吧,回去睡觉,相信有些人这段时间,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养伤的!”这臭小子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自恋到不行,怎么会容忍自己顶着一条纱布出门,还出现在澹台凰的面前?所以她基本上是可以放心了!   君惊澜闻言,狭长的丹凤眼扫着床顶,慵懒声线十分挫败:“干娘,几天能好?”   “那要看你的表现!”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他头上的伤已经并无大妨,躺了十天,加上用了那么多好药,要愈合也没几天了,但是他背后的伤,自己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给他控制住了,若是再跑出去,是想死还是如何?   南宫锦生气的走了,太子爷心情很郁闷。   他望着床顶,忽然问:“小苗子,爷晕倒这些日子,她有没有遣人回来问问?”   “问了!”小苗子如实回答。   这下,太子爷沮丧的心情,总算是稍有好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还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但是浑然不觉,侧着身子,剑眉挑起,魅眸染笑,颇为愉悦的问:“她怎么问的?”   “我的爷!您可慢些!”小苗子赶紧上前,试图按住他。又十分恭谨的他回话,“太子妃让韦凤回来打听一下,现下您是什么情况。奴才是估摸着太子妃逃婚了,也知道您可能生气,所以心下忧虑,就遣人回来问了!但那时候您昏迷着,都不知道能不能醒,夫人怕太子妃担心,分心了也不好处理漠北的事情,就说让夜鹰传话说您没事,只是东陵和西武发兵在即,您要处理北冥的事情,无暇顾及,让她自己的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太子爷魅眸微微眯了眯,泛出了然之色。干娘也当是生气了,才会让夜鹰去传这样的话,只是那小狐狸听了这话,听说……自己让她好自为之,一定以为自己非常生气,心里也会充满了歉疚!   如此,甚好!   小苗子见他不说话,自然也明白爷该是猜到了点什么,故而试探着问:“要不要传信告诉太子妃,说您其实并不怎么生气,也好让她放心?”   这话一出,太子爷薄凉的目光就扫了过去:“爷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她逃了,谁说爷不生气?”   呃……小苗子看着他眸中冷冽之下的笑意,登时明白过来了什么,会心的笑了:“是的,爷您很生气!”这样,太子妃就会好好的认错,会对爷十分愧疚,会好好的补偿,以后也一定不敢再跑。所以,爷确实应该很生气才对!   接着,太子爷就十分悠闲的躺了回去。   躺回去之后,状若不经意的问:“她可说了,回来之后要如何补偿爷?”这模样看起来懒散而漫不经心,但是耳朵已经微微竖了起来。   额,小苗子迟疑了一下,其实不太忍心打击他的期待,但顿了顿,还是十分诚恳道:“爷,没有!”   太子爷唇畔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可说了让爷不要生气,她尽快回来?”   “也,也没有!”小苗子很快的进行了二次打击,语气虽然迟疑,但是内容依旧很残酷!   这下,太子爷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微微思索了一下,这种情形,若是换了任何人,都一定会交待几句表示歉意,但是换成那没良心的女人,呵呵,要能说句什么就真的奇怪了!   于是,太子爷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一把扯过被子盖着头,生闷气去了……   小苗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怎么觉得爷开始变得像小孩子了呢?话说爷小时候,也没有蒙着被子生闷气记录的说……   然后,他又听见自家太子爷,慵懒而冷冽的声线在被窝里凉凉的响起……   “哼!澹台凰,你很好!你给爷等着!”   ——老子是太子爷很生气,月票在哪里的分割线——   千里之外的澹台凰,就在这会儿,很不合时宜的哆嗦了一下,背脊一阵发凉,四面看了看,只感觉有点阴测测的。   旋即,便是一阵凉凉的风刮了过来,在这五月份的晚上,竟还很有些冷。呃,估计是风吹的抖了一下吧,应该没有人想对她怎么样,是的!   刚刚自我安慰完毕,身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澹台明月优雅华丽而有些暗沉的声线传来:“你到底是谁?”   澹台凰先是一怔,旋即回过头笑看着他:“父王觉得,我是谁?”这笑,却没有几分温度。   “朕并不知你是谁,但是朕能确定,你不是朕的儿子!”他这语气,十分笃定!   澹台凰这会子,倒也没心思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只顶着一张人皮面具,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勾唇:“我是谁并不重要,虽然我是假的,但父王不也一样在假装么?既然都是台上的戏子,父王自己也在虚假的表演,为何要去戳破自己台上的同行呢?”   她说着,微微顿了顿,又接着一字一顿的嘲讽道:“对了,我错了!我虽然是在演戏,借了别人的身份,但是一切目的都并不掩饰。但是父王,却披着一张彻头彻尾,十足虚假的皮!”   “放肆!”澹台明月一怒,当即便冷喝了一声,桃花眸中的神色也在瞬间冷冽了下来,冷声道,“是谁准你这样跟朕讲话的?”   见他生气,澹台凰倒也半分都不惧怕,冷冷哼笑了一声:“父王莫不是忘了,若是没有我,您现下还晕倒在自己的寝宫,哪有命来摆什么皇帝架子!”   “晕倒”这二字,她发音很重。   这下,澹台明月算是明白过来了。眉梢挑起,倒是多了不少兴味,开口问:“你知道朕是装晕?”   “堂堂的漠北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早就有谋反之心的儿子算计,父王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若是父王事先不知道澹台灭的心思也就罢了,可明明知道,甚至都知道他和楚玉璃有过勾结,却还是被他算计了,试问这天下有这么蠢钝的皇帝么?”她冷然应了一声,语气中没多少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温情在里头。   这话一出,澹台明月倒是饶有兴味的笑了,好心情的问:“既然你连这个都能猜到,那在天牢,为何还要找为朕澹台灭要解药?”   “不求解药,您怎么舍得醒来呢?您又怎么有合理的理由幽幽转醒呢?僵硬着身子躺着也辛苦了吧?我的父王?”这语气,嘲讽的很!倒不是她不孝,不尊重自己的父亲,只是作为父亲,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未免也太冷血了一些!   澹台明月倒也没在意她言语间的嘲讽,只是顿了片刻,旋即,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轻声问:“那你可知,朕为什么装晕?”   “还能是为什么?要么,是看见大王兄现下生死不明,皇位总该有人继承,但心里也生二王兄的气,不愿意遂了他的心意将王位传给他,便索性装晕,由着他自己去处理。要么,是从大王兄上当的伊始,你就知道,却没出手去救,任由他们以各自的能力去斗个你死我活,活着的,才有资格继承你的王位。再要么……就是大王兄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才会这样偏心!”最后一句,已经是带了不少责问和愤怒的意思在里头!   有好几个孩子的时候,有些父母总是容易偏颇,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而在自己父王的身上,这个现象简直明显到了极致,上次澹台灭谋反,他就轻而易举的原谅了,这次王兄都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他竟然就这样袖手旁观!   前几句话听着,澹台明月的面上都还有些笑意,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表情就微微冷了下来:“放肆!澹台戟自然是朕的儿子!你猜的不错,朕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灭儿在打什么主意,可却没管,确实是想让他们自己去打出一个结果来。戟儿心太善,朕也不止一次教训过他,可他就是不往心里去,这次让他吸取些教训也好!”   这对话之间,澹台明月也并没有忽视澹台凰对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称呼,心中已然生出了几分惊疑来。   这句话,几乎是把澹台凰给气笑了!吸取教训?有这样吸取教训的么:“父王就不担心,王兄逃不过这一劫,真的死了?届时父王又当如何?”   澹台明月一听,毫不犹豫的回话:“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朕就当没有过这么一个儿子,那他也不配做我澹台明月的儿子!”作为帝王,心必然都是狠的!尤其在他几乎屠谬、赶尽杀绝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才为父王报了仇,才安然的登上王位。这一切都在证明,帝王,不可心软!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们,他也同样能够心狠,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帝王!   他这样说罢,澹台凰倒也不跟他争执了,冷冷笑了声:“既然这般,我便也不多说了,只是这些日子,就委屈父王和母后就在这军营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了!”   “你不信朕?”澹台明月挑眉,倒是十足惊奇。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决意软禁自己!   澹台凰听他这一问,当即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十分诚实的道:“不信!若是你出去之后,维护澹台灭,并且告诉他大王兄现下还没找到。那样的代价,我承担不起!所以,父王还是好好待在军营里头,直到我的人找到了大王兄,直到漠北局势稳定,父王就可以离开了!”   若是父王真的是偏心澹台灭的,那么他出去表个态,漠北除去连云十八骑之外,所有的兵马都会成为他们的敌对方!到时候等着王兄和王兄一手建立起来的连云十八骑的,就是灭顶之灾!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王兄现下不在,那么他的东西,就由她来为他守护,由她来帮他争取,也由她来替他心狠!   澹台明月自然很快的听出了她这话的弦外之音,局势稳定……这局势稳定的时候,恐怕要么是灭儿胜了,夺得王权,要么是他们胜了,控制住漠北,但不论怎么说,自己这个皇帝,似乎都已经是被架空了,就是再出去,也没什么实权了!   他倒也不生气,只轻轻笑了一声:“好歹朕也是你的父王,你就这样残酷的对待朕?”   澹台凰闻言,也知道对方已然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微微沉了沉脸,淡淡道:“父王既然这么想知道谁比较适合您的王位,就袖手旁观彻底的好!凰儿也是不想父王再操太多的心,儿女的事情,就让儿女自己去处理吧,您在一旁安心看着就好!”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拿王兄的安全涉险!而她的父王,对自己的儿子都能这么狠心,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这下,澹台明月便不再多话,看着澹台凰的眼神,满是深思。   戟儿那一身贵族独有的优雅之气,不是任何人能够模仿得来的,面前这个人易容再像,气质不对,他也能看出来。而尤其在从天牢出来的时候,自己面前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几乎是完全不留情面,不是戟儿一贯的处事风格,就让他确定了,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大儿子!   现下,已然知道她就是澹台凰,是自己那个飞扬跋扈,名声一塌糊涂的女儿。知道她不仅有智谋,有气魄,而且足够狠辣,对自己的父王,也能这般无情。这让他心中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顿了很半晌之后,别有深意的留下了一句话,转身走了!   ——“若你是个儿子,就好了!”   可惜,是女儿。不然,他又何愁不知将王位传给谁?   澹台凰听罢,站在原地,没吭声也没理会。是儿子是女儿,都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帮王兄守住他的东西而已。   澹台明月走了没多久,韦凤和凌燕,便到了她的跟前。   是韦凤开口禀报:“公……太子,皇甫轩和慕容馥联姻了,现下已经在整顿军队,看样子,是要攻打北冥!所以我们的动作应该加快了,漠北的局势早日稳定,至少能让爷对您放心,也好安心处理北冥的事情!”   澹台凰先前就听说两国可能发兵,却没想到那两人居然真的联姻了,是以,她挑了挑眉,十分诧异的道:“前些日子,他们不是打得要死要活的么?皇甫轩可不像是能原谅慕容馥杀父之仇的样子!”   这话一出,韦凤当即很给面子的翻了一个白眼!“您是不知道,那两人是在小孩子打架呢,你给我一拳,我再给你一拳,然后扯平了!慕容馥开诚布公的说,十八年前,是皇甫怀寒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她现下也不过是报仇而已。但是东陵的皇太后不是自缢了么,所以慕容馥等于是间接害死了皇甫轩他娘,所以……”   澹台凰忽然嘴角一抽,募然想起慕容馥离开北冥那日,拉着自己说的那许多话,还有她似乎是十分犹豫,迟迟无法做决定的事情。抽搐着嘴角问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慕容馥回去把她娘杀了,所以他俩扯平了!最后就可以愉快的联姻了?”   她这一问,韦凤先是嘴角一抽,又是眼角一抽,然后开口道:“您猜对了!”   “……!”这还真是奇葩!   无语了一会儿之后,她倒也想透了。对于慕容馥来说,是为了想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而对于皇甫轩来说,既然仇已经报了,双方付出的代价已经对等,此刻漠北又和北冥联姻,为了大局着想,和西武联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对于他来说,国家利益是永远高于一切的!   所以,最后变成这样,看似奇怪,其实也不奇怪!   然后,她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也感觉头疼,那两人攻打的若是北冥还好,毕竟那妖孽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们占不到太大的便宜!就怕现下漠北出了事儿,在整个草原几乎是内乱的状态下,那两人转换了目标,跑来攻打漠北,若是那样的话,情况就无疑有些雪上加霜了!   “独孤渺和绝樱找的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神偷,一个是杀手,不仅仅比一般人要心细,而且会有十分敏锐的第六感,所以她才让他们两个去帮忙找王兄,或者能找到下落!   这一问,韦凤和凌燕就沉默了下来。终而,是凌燕十分不习惯的劝慰:“还没有线索,但是公主放心,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漠北太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么多天了无音讯,若说无事,澹台凰自然是不信的。她正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将连云十八骑都救出来了,初步的任务是完成了,自己是不是亲自去找王兄,而之后漠北的军政要事要如何,都让王兄自己去处理。   可,就在这会儿,韫慧忽然急急忙忙的过来:“公主,刚刚赟隐部落的少主遣人通知我们,说是连云十八骑中十六位首领的父母,都被澹台灭抓了!据说是在十天前抓几位首领的时候就一并抓了,现下还没有放出来,据可靠消息来看,澹台灭似乎是打算用那些人威胁连云十八骑的首领,让他们臣服于他!一个说不准,他们可能就……现下马匹拓跋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一个说不好,连云十八骑的人很可能为了自己爹娘的安全,将他们都绑了交给澹台灭!   这下,澹台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到了这一步,澹台灭应该已经不再做让连云十八骑臣服的梦了,而把自己这个假的“澹台戟”交出去,才该是他的真正目的!   她顿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问:“为何是十六位首领的父母,还有两位的呢?还有,可查到了他们都被关在哪里?”   “因为年纪最大的连峰和年纪最小的云起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所有只有十六位!他们这次被关的比较隐秘,关在岑骑部落,由岑骑部落的首领亲自看押着!”若不是她懂鸟语,金雕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他们现下就连人关在哪里,也很难知道。   掌握着无数人情报的韦凤,很快的开口:“岑骑部落的首领,武功高强,英勇善战,心思也极为缜密,唯一的缺点就是贪慕女色!”   然后,澹台凰看着凌燕,十分猥琐的笑了:“凌燕,用上你的时候到了!”   凌燕嘴角一抽:“公主,你不会是要属下去……”不会吧?!   “对了一半!”澹台凰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韦凤,赶紧替我给你家主子写一封情书,告诉他我的思念之情!”   这样一说,她忽然笑得很诡异。   思念之情?韦凤听着这话,又看着她这样子,不知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很突然的就抖了一下……    ☆、【006】看了她这情书,爷三日不必进食了   “呃,公主,这封情书的内容,您觉得应该如何撰写?”韦凤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过滤千古以来,众人以文字传达思念之情的例子。其中大多是诗句,就是不知道公主是准备借用前人的诗句,还是打算自己创作。   澹台凰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然后,将脑袋凑到韦凤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韦凤的表情从一开始,还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听到后头之后,就开始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哭笑不得,瞳孔越睁越大,最后竟然隐隐有一种要作呕的迹象!   凌燕和韫慧,在一旁几乎是惊心动魄的看着韦凤那痛苦到无法言表的神色,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最后,澹台凰的话说完了。而她本人的表情很正常,好似根本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写一封信告诉自己未来的夫君,唔,差一步就成为夫君的心上人,自己的思念,也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逃婚的歉意,乞求一下对方的原谅,仅此而已,别无他物!   但韦凤已经神色扭曲到仿佛不久之前被人施暴,细细看她那表情,竟似是刚刚吞了一只苍蝇进去一般,不,或者区区一只苍蝇,已经无法表达!   严格说来,是吞下去那苍蝇的同时,该苍蝇还很不合时宜的产下了几只蛆虫!——总之,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僵硬着表情,嘴角十分抽搐的道:“公主啊,虽然属下很理解在热恋之中的人,都很喜欢拿肉麻当有趣,但是您不觉得这也太肉麻了一点吗?属下严重觉得爷看见了,八成……”   要吐饭!   “很感动?”澹台凰挑眉,十分乐颠颠的说着。话说她还没有写过情书呢,虽然刚刚对着韦凤说的那些,很能抒发自己心中的爱意和绵长的思念,但是她也承认里面掺杂了不少水分,有点……咳,好吧,是有很多过度夸张!   这话一出,韦凤的脸色已经成功的从路边摊上的廉价麻花,扭曲成了皇宫里头御厨们精心制作的顶级麻花!均匀和精致程度提升了无数个百分点!   好吧,感动。!   也不知道是公主的三观扭曲了,还是公主的思想发展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步伐!   终于,她已经不再对这封情书的内容抱有任何可更改的期待,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十分无语的道:“那公主,您是否可以告诉属下,这封情书里头的哈尼和达令,分别是什么意思?属下也好做一下注解,避免爷看不懂!”   她也算是博览群书了,从来就没看见过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汇!她也相信,爷八成也是看不懂的……   “呃,那你就把里头的达令,全部换成亲爱的,哈尼全部换成甜心!”澹台凰容色端正的点头。   这下子,别说是韦凤了,就连没有听见情书里头其他内容的凌燕和韫慧,表情都开始很有点怪怪的,为什么要这样恶心的称呼那位……可怜的北冥太子?应该是可怜的对吧,除了这个词儿还有别的词儿可以表达她们的同情之情吗?   然后,韦凤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开口道:“公主,我手疼,您自己写吧!”这内容别说是写出来了,就是在脑子里面过一遍,她都觉得非常恶心!还,苍茫的天涯,辽阔的大地,天边最亮的星,空中最耀眼的太阳,啊,都比不上我爱你的……一丢丢。什么玩意儿啊!也不嫌渗人……   “呃……”澹台凰又飞快的扭过头,看向凌燕和韫慧二人,“你们帮我写?”   她其实是来古代久了,很多事情都是旁人代劳,自己亲自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所以都已经习惯她们这些人给自己帮忙了。现下也是很条件反射一样,可以别人做的事情,绝不自己做!   凌燕和韫慧飞快的摇头,看那两人的模样,几乎是想落荒而逃,开什么玩笑,帮助公主写那称呼恶心,韦凤听了一遍就好似吃了大便的情书?!还是不要这样折磨她们脆弱的神经了吧!   “成雅呢?”求告无门,澹台凰开始想成雅。   最终是韦凤咳嗽了一声,十分诚恳的道:“公主啊,您这封情书呢,属下没料错的话,应该是有什么事儿想请爷帮忙的,虽然属下没看明白您的打算,但一定是有深意在里头的,既然这样的话,属下还是建议您亲自写,比较能够表达您的诚心,爷那么聪明,若是让他一眼看出来不是您亲笔写的,有什么后果,属下几乎都不敢想!”   作为一个比较仗义的姐妹,她还是赶紧把成雅也解救出来吧,而且她说的也还是事实,要是让爷知道公主一封情书都找人代笔,指不定那笑意得温和成什么样子!   整个北冥太子府的人都知道,爷素来是越生气,笑得越温和。   于是,澹台凰也在韦凤的这一席话里头,听出了许多道理,也是,那妖孽阴晴不定,高深莫测,脾气不好,又不容易伺候,要是让他知道这封情书不是她写的,说不准得真的十分生气,那自己的目的就更难达到了!   最后……   澹台凰搬了一个板凳,在月光下抓耳挠腮,又好好的重新思索了一番措词,忍受着五月中旬的蚊虫叮咬,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情书!其中亲爱的,甜心,宝贝,爱人,等各种让人反胃的称呼不知凡几。   最让人感到无语的是,她写完这恶心至极的情书之后,还举着它,站在月光下,十分深情款款、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番!直直听的凌燕等人的隔夜饭都差点没吐出来,也登时就对太子爷充满了深深的,无限的,壮士扼腕一般的,同情!   这得是有多命苦,才能被公主写一封情书这样折腾啊!   澹台凰的朗诵行为完毕,然后,对自己情书的内容十分满意的深深点头,最终才将它折叠好,交到了韦凤的手中,嘱咐对方尽快为她送达!   而这会儿,成雅也终于来了,她一见澹台凰便开口:“公主,奴婢方才打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听说上次您走了之后,娜琪雅就疯了!成日叫着大皇子的名字,还说自己应该是可以嫁给他的,搞得宫人们议论纷纷,二皇子殿下亦是震怒,下令将她关了起来……”   她这样仿佛是得了一个天大消息的模样,十分兴致盎然的说完,其他人都无趣的耸了耸肩。   不仅没觉得新奇。反而还多出了不少探究的意思在里头,尤其澹台凰,她几乎是有点诧异的看着成雅:“成雅,这种时候,你还关心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事做什么?”   就在她们或者是在讨论情书在那妖孽身上压榨出一点东西来,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看看他还有没有生自己的气,或者是在讨论十六位首领被抓的当口应该如何应对,成雅竟然在关心澹台灭的家务事,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一些?   她们这古怪的模样一出,成雅几乎是大惊失色,飞快的跪下,并急速开口解释:“公主,成雅,成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娜琪雅又搞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才去探查了一番!”   澹台凰看着她,心里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谨慎些也总是好的,这娜琪雅现下被关着,对我们是没有大妨的,倒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本公主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成雅听了这话,这才起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没再多话。   在她们对话之间,韦凤已经用信鸽将信件送出去了,倒是韫慧机警,唤来了金雕,载着那信鸽去了,速度提升了不少,也能早点送到君惊澜的手上。   送走了这封在韦凤看来,几乎是有点惨不忍睹,在其他人只听了个称呼,都只感觉不忍直视的情书,凌燕才问:“虽然是准备在岑骑部落救人,但是我们现下是留在这里,还是先走?毕竟十六位首领的父母亲人可都在澹台灭的手中,说不准他们就会对我们下手。而且若不是极度危险,拓跋旭也不会偷偷传信出来叫我们走的!属下觉得,我们还是先走了,比较安全!”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便勾唇笑了笑,那笑意很是深沉。凌燕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确实是走了比较安全,但……这也是一个可以看出这些人对王兄有多少衷心的绝佳机会,若是就这么走了,她是安全了,但之后呢?   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一定会对王兄失望!认为王兄这是不信任他们的表现,一旦寒了心,就是原本宁可不孝都要拥护王兄的心,定然也就这样崩溃瓦解了!到时候投靠澹台灭的可能,就大大的增加,就算在他们投靠的过程中,她已经帮忙把人救出来了!   最终,他们因为心中的愧意,也断然没有脸面再回到王兄的阵营,一个说不好,身甚至就自尽了来在证明自己!   这样的结果,是严重的有些过分的!所以即便现下有再大的风险,他们也不能走!   想透了之后,她便开口:“不走!现下便回营帐中,跟他们好好的商量这件事情!”   这般说着,她又一边走,一边问韫慧:“对了,你们是怎么和拓跋旭接洽上的?”   “您还没带着人回来之前,我们就和拓跋旭接洽上了。而这次将您和那些人都从天牢接应出来,找那些牛的时候,也多亏了拓跋旭帮忙,才给我们省下了不少事情。但是他们现下也惨的很,澹台灭谋反,各大部落的首领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利益着想,要么就带着人投靠了澹台灭,要么就保持中立,一边都不站。表示只等着结果出来,就拥护为王的那一边!可偏偏陈轩画在这种时候,偷了兵符带着大队的人马去在找人了,就等于是公开和澹台灭为敌,现下澹台灭的兵马正在围剿他们,看样子是要杀鸡儆猴!”韫慧很快的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澹台凰知道,语气里面含了不少同情和叹息的意思在里头。   “哦?”澹台凰微微挑眉,倒多了些兴致,先前在漠北的时候,就知道赟隐部落,几乎是第一中间派!和漠北除去王族之外的第一大部落,矫暨部落的力量几乎是同等的,大王兄出了事儿,她倒也没打算指望他们帮忙,但是澹台灭去围剿他们,不就是将他们推到自己这边了吗?   韦凤一听,当即便开口:“公主,这是我们绝佳的机会,现下澹台灭有矫暨部落帮忙,还有赫连镇带了几个部落投靠,手上已经有了二十多万的兵马,若是我们能将赟隐部落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大助力!属下认为,您可以派人去劝导一番,或是带兵去帮帮他们,届时因为您的施恩,他们一定会投靠我们!”   韦凤的分析,按理说是在情在理的,但澹台凰却是笑了笑,颇为不以为然:“你以为拓跋邬是傻子?我们派人去游说,他定然也知道我们是为了拉靠山,可以确定的是,即便陈轩画带兵去找人了,拓跋邬也没有半点想站到王兄这边来的意思,他仍旧是想保持他的中立,不然早就投靠过来了。而若是真的听你的,在他们陷入危难的时候去救,他们也会觉得我们别有用心,最终救了他们,我们也不过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罢了!”   拓跋旭么,几乎是不用怀疑的,定然是站在他们这边,但是拓跋邬现下才是赟隐部落的真正掌权人!   她这样一说,韦凤才深切的认识到自己是太乐观了!但,她又觉得,就这样放任着不拉拢,确实是太过可惜。是以开口道:“那公主,我们就这样放弃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吗?拓跋邬到时候如果招架不住澹台灭的兵马,选择投靠澹台灭了怎么办?”   这下,澹台凰倒是十分深沉的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不会!草原上的儿女,都是烈火一样的性子,素来也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是澹台灭能将他们逼到那一步,就一定是杀了他们不少人,草原上的部落都是一体同心的,杀了他们部落的那么多人,你认为拓跋邬还能拉下脸去投靠澹台灭吗?就是他同意,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同意!所以,最后……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第一,被澹台灭彻底绞杀,第二,投靠我们!”   这话一出,韦凤眼睛一亮,心中登时生出了几分钦佩来!是了,让拓跋邬坐以待毙,那是一定不可能的,所有最终一定会有一个选择!而比起他们现下眼巴巴的过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求着人家来投靠他们,还不如就这样不冷不热的搁置着,等着他们主动来投诚!那时候,还何愁他们不忠心?何愁公主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只是:“这样,似乎是有点残忍了!赟隐部落的人,也许会被杀掉不少!”   “所以,赟隐部落还能保存多少实力,就看拓跋邬什么时候醒悟了!他若是醒悟的早,他们就可以少丢些人,若是醒悟的晚,那便也不能怪我们了!”不能怪她心狠,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这种时候,她没有时间先拉拢拓跋邬过来,再去散发自己的人格魅力开解他!   凌燕叹了一口气:“这似乎对拓跋旭也有点残忍了,毕竟他一直都在帮我们,而他也就是赟隐部落的少主,赟隐部落没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你们就要马上告诉他,好好规劝他父王!拓跋旭是聪明人,若是他父王冥顽不灵,最终就是死也不愿意站到我们这边,拓跋旭知道该怎么做!”这下,澹台凰的唇边方才勾起了一丝诡谲的弧度。   其他几人却看得心中一惊!登时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公主,您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让拓跋旭夺权?”   是了,若是拓跋旭最终选择了夺权,那赟隐部落,几乎就是抓在他们手上的了,定然是会站在他们这边的,比拓跋邬当这个首领,可要牢靠多了!   澹台凰也半点都不隐藏自己的意图,很诚恳的点头:“是!反正拓跋邬也只有拓跋旭这一个儿子,不把首领的位置传给拓跋旭,他还想闹哪样?我们袖手旁观,拓跋邬冥顽不灵,最终也不过是加快了他们的实权更替进程罢了!”   “可是这样对拓跋旭,会不会有点不仗义?”倒是年纪最小的韫慧,轻声发表了一下反对意见。   不仗义么?澹台凰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终究摇了摇头:“说不得不仗义,我要的,不过是赟隐部落彻底站在我这边!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看在拓跋旭的面子上,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中立派,在这种时候,不能为我们所用,其实最好就应该彻底消失!换了其他任何中立派现下被澹台灭攻打,我都是会想法子落井下石的!”   对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当然是狠心一些除去,方能安心!澹台灭二十多万兵马,他们十万连云十八骑的精兵,连云十八骑以一敌二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们还有胜算!而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若是没了,才能真正让她安心,否则若是投靠了澹台灭……   更何况:“以拓跋旭的聪明,一定会知道我的意图,到时候他若是对我失望,选择投靠澹台灭,出于这番歉意,届时我也无话可说。所以,我们也是担着风险的!”这样的做法,她已经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毕竟,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得失,都算不得什么。   这会儿,拓跋旭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他语中带笑,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公主没有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对拓跋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公主的恩德,拓跋旭自然也是记着。也请公主放心,公主易容成太子殿下的事情,拓跋旭不会透漏出去半分!父王那边,拓跋旭也会尽快劝服他的!毕竟显然,澹台灭他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这番话,已经是大不敬了!但确实是他的心声,这一点父王也看得分明,不然早在太子殿下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投靠澹台灭了。   “与公主一样,拓跋旭也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情义固然重要,但是再重,也重不过家国大义!公主之大义,拓跋旭可以理解!”这话,拓跋旭说的十分诚恳。   澹台凰闻言,先是一怔,最终倒是笑了:“你说的很是,倘若澹台灭适合做皇帝,我也好,王兄也罢,都不会拦着他!毕竟做皇帝,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儿!而现下,我便会一心去找王兄,找到了之后漠北待不下去,就一起去北冥。但,他不合适,他做皇帝,对于他这样的蠢货,君惊澜定然不屑与他合作。所以,说不准过不了多久,漠北就被皇甫轩带人覆灭了!故而现下,是为了给王兄报仇也好,为了漠北的百姓也罢。漠北的王权,我都不能轻易交到澹台灭手上!而这一路,不管做下多么残酷的事情,我也将不会有半丝退却!”   她说完之后,没等拓跋旭回话,便大步走了。   拓跋旭徒然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身男装,看起来十分清秀的背影,却是异常的坚毅,甚至是……睥睨而挺拔!   一个女人,却能有这样智慧,有这样狠辣果决的心思……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笑了。   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若是有你一日,你要破开女子不得为王的惯例,成为泛大陆的第一个女皇帝。拓跋旭一定——第一个支持你!”   ……   澹台凰进了军营之后,便看见了那十几只热锅上的蚂蚁气得铁青的面孔,他们一看见澹台凰,当即跪下开口:“太子殿下,我们正在派人找您商量对策!澹台灭卑鄙,竟然抓了我们的父母,这件事情,您看应该如何处理?”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没急着说出自己的对策,反而先问:“那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想的?是打算将本宫交出去,还是无论如何,也都拥护本宫?”   她这话一出,这些汉子们几乎是脸都急红了!当即就大声道:“殿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古忠孝难两全,父母也是从小就教导我们,断然不可因为自己个人得失,便置家国大义于不顾!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忠于殿下的!”   “好!那本宫就告诉你们法子……”   澹台凰便开始说道……   ——   三个时辰之后,北冥太子府中。   不得不说,金雕的飞行速度是真的非常快。仅仅半夜,就到了太子府。   夜鹰看见了那只金雕上的白鸽,以及白鸽脚上的印信,当即就知道了是韦凤让人传来的。吹了一下口哨,那鸽子就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把信件取下来,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表情开始很有点好看,还有点抽筋,还有很多要作呕的迹象。最后,忍着浑身的不适感,将信件拿着,交给了小苗子。   十分中肯道:“公公,这封信件,属下方才看了一下,是太子妃亲自写给爷的情书!”   “哦?”小苗子兴味的挑眉,很快就想将信件打开来看看。   但夜鹰很快的拦住他,看着他的眼,诚恳的道:“公公,您还是别看了吧,属下担心您看了会吃不下饭,呕——”   他这一说,一下没憋住,直接转过头去吐了!   小苗子一愣,嘴角也抽搐了一下,看着他这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觉得这情书的恶心程度,恐怕会有点严重。   于是他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没有看,直接将这封信带了进去,预备交给爷。   然后。   躺在榻上养伤的太子爷,听说澹台凰有情书给他,登时心情大好,却没直接接过来看,而是吩咐了一声:“让颜夕念给爷听!”   颜夕是太子爷手下的一名能人,擅长口技,只要是她听过的声音,就都能模仿。   “是!”小苗子应了一声,便传令去召颜夕来。   不一会儿,颜夕就来了,她面无表情的将信件打开。   便也在同时,听得太子爷躺在床上,端起茶杯,一边喝水,一边开口吩咐:“模仿太子妃的语气和声线,念给爷听!”她无法亲自念给他听,他便也只能另外想法子了!   这法子,也当还不错。   “是!”颜夕恭谨低头,然后,将信件一扫,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终而,抽搐着嘴角和眼角,咽了一下口水,十分抑扬顿挫的开口朗诵,“啊——!亲爱的夫君小澜澜……”   “噗——”太子爷的一口茶水成功的喷了出去。   小苗子也在一旁拼命的咳嗽……这是什么称呼?!   颜夕也是脸色扭曲,爷没让她停下,她也不能停,只得又接着念道:“上次逃婚,是无奈之举,相信爱我的你,是一定会理解人家的,是不是啊我亲爱的小甜心!”   呕——好想吐!   君惊澜刚刚才被茶水呛到,现下更是表情诡谲,唇边笑意隐晦不明。禁不住捂着唇,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接着,颜夕又十分有感情的朗诵道:“爱人,几日不见,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因为,苍茫的天涯,辽阔的大地,天边最亮的星,空中最耀眼的太阳,啊,都比不上我思念你的……一丢丢。所以,那苍茫的天涯,辽阔的大地,天边最亮的星,空中最耀眼的太阳,啊,也比不上我爱你的……一丢丢!”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还因为所以,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系吗?还有,太子妃这是不是形容不当了?可是这描述实在太古怪,她真的说不上来不顺畅在哪里,反正就是怪怪的!   太子爷听了,狭长魅眸微微眯起,也是一副要笑不笑,好整以暇的模样。   小苗子已经快吐了……   “哦——!”颜夕又高声感叹,感情丰富的接着念道,“我亲爱的小甜心,你一定不知道,这几天因为想念你,我已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亲爱的,我已然因为思念而消瘦,消瘦,消瘦,君知否?”   这最后一句吧,乍一看是在作诗,仔细一看……还真没见过这么没文化水准的诗!   于是,太子爷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也终于开始变得有点僵硬。   小苗子的表情,就好似被人用闷棍打了一顿……   表情扭曲的颜夕,又模仿着澹台凰的语气,万分动情道:“亲爱的宝贝,我相信你也深深的思念着我,就如同,我那样深深的思念着你一般!是否,你睁开眼、闭上眼,都如同我一样,仿佛能看见你在跟前,快活的跑来跑去,又跑去跑来……”   颜夕的脑后划过了一条黑线,这是马儿在撒欢吗?还两头跑!   太子爷听着,沉默了很一会儿,那张冷艳至极的潋滟之容,也空白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道:“你还是直接把最后一句念给爷听吧!”估摸着她若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他帮忙,一定在最后一句。   颜夕闻言,大感解脱,赶紧动情的把最后一句念了出来:“我的宝贝,你可知,我已然为你患上了相思病,日日心悸,难受至极!漠北所有的大夫都对我的病束手无策,亲爱的,恐怕这时候,只有你的救我,甜心,对着我伸出你的援手吧,因为……我是那样的爱你!——此情书来自爱你的小凰凰!”   天哪!她今天真的不用吃晚饭了,这都是写什么玩意儿啊,太子妃这是在逗爷吗?还相思病,这不是神经病吧?!   最终,太子爷沉默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无奈,而且不仔细听,还听不太出来。   那如玉长指伸出,示意颜夕将信件给她。   颜夕递给他之后,如获大赦,扭过头就拔腿跑了……下次这样的任务,拜托千万不要再交给她了,简直是要命啊,昨晚吃的饭,呕——   小苗子此刻已经被恶心到面色惨白,站在一旁木然着表情问——   “爷,听了之后,您有何感想?”   太子爷闻言,拿着那封情书,又仔细的扫了一遍,最终慢条斯理的收好,放在自己的床头。   动作十分优雅贵气,最后,闲闲的叹了一口气,薄唇勾引,懒洋洋的道:“内容过分夸张,语句华而不实,其中虚假言论颇多。但爷依旧心情愉悦,只是看完之后,爷已然三日不欲进食了!”   “难不成您是因为感动?多看看这封情书就饱了?”小苗子嘴角抽搐着问。   “不……爷是反胃……”他还没有那么恶趣味,看见这样的内容,还能感动到饱了!    ☆、【007】王兄哥也还给你们了嗷,票呢?   小苗子轻轻的拍了一下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感叹还好还好,爷虽然已经恶趣味到看上太子妃那样的女人,但到底思想还没有完全扭曲,暂且知道看见这样的内容之后,该有的正常反应应该是……反胃!   而不是觉得分外甜蜜!还好,还有救!   太子爷侧卧在床榻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想着刚才颜夕并未念完,于是又将那封信件拿起来,连上颜夕念到的那一段,十分耐心的接着阅览——   “亲爱的宝贝,我相信你也深深的思念着我,就如同,我那样深深的思念着你一般!是否,你睁开眼、闭上眼,都如同我一样,仿佛能看见你在跟前,快活的跑来跑去,又跑去跑来……   那奔跑的速度,比野马还要欢脱,比白云还要潇洒,比……其实万千言语,都无法表述我思念你的盛景!   啊,你说鲜花为什么那样红,因为那是我火热的内心!就像是一把火,在我心中反反复复的烧灼,里面满满的,都是我对你的思念。你说,草儿为什么那样绿,那是思念你的清风,带来了肥沃的土壤,所以土地上长出了如此翠绿的嫩芽。你说,天上的云为什么那样白,那是我的爱意随着轻风飞向圣洁的你!   爱人,甜心,你就是我的一切……”   一直看到这里,下头还有一半。   太子爷表示已经完全无法直视了!他沉默了很一会儿之后,还是默默的把情书关上了,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女人,现下已经成功的将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草儿为什么那样绿,白云为什么那么白,扯得全部跟她思念他有了非常直接的联系!   于是,他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直。   小苗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越发的看见爷脸色惨白,登时吓了一大跳,十分关心的上前:“爷,您怎么了,可是后背的伤不舒服?奴才马上去请夫人……”   话说了一半之后。   君惊澜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却十分艰难的开口吩咐:“拿,拿盆子来……”   ……   半晌之后,尽管定力已经很好,但太子爷终于还是吐了。   尽管他非常不想这样不给她面子,但这封情书的内容,实在无法容忍。这决计比他一辈子听到的所有话都要恶心。   接着,太子爷又漱口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胃部的翻滚。   小苗子其实如果不是要伺候他,也十分想请命出去吐一顿才好!   沉寂了很久之后,小苗子方才僵硬着表情开口问:“爷,您说,太子妃给您写这样一封,一封……这么特别而感情丰富的情书,是想打什么主意呢?”   其实他想形容一句“恶心至极”的情书,但又怕爷听着不开心,而且说了似乎还有点大不敬,所以他就很委婉的用了“特别”这个词儿。   君惊澜闻言,舒了一口胸前的反胃之气之后,那漂亮的眉梢才微微挑起,好整以暇的道:“无非是想请爷将干娘或是瑾宸借给她用用罢了!”   小苗子一听这话,当即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但仍旧还是道:“这一点,您是如何看出来的?”这不是说喜欢爷,思念爷吗?跟夫人和公子有什么关系?   “她最后一句不是说了有病难医么?”太子爷薄唇微勾,淡淡应了一声,笑得慵懒肆意,眉间朱砂也渐渐展现出艳红艳红的色泽,显然对某人给自己写封情书,也是别有目的的行为不是很开心,最终又给无奈的评价了一句,“真是只叫人又爱又恨的小狐狸……”   小苗子不明所以,十分纳闷的问:“难道是太子妃病了,唔,不对,莫非……”   这下子,他终于是想通了!   十分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看来太子妃这是未雨绸缪!”估摸着是澹台戟还没找到,但从雪山上坠落,即便能活,也许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这时候,没有神医救一救怎么能成呢?草原的大夫,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神医门的人的。   于是,太子妃就把主意打到爷这里了!毕竟这两代神医,跟爷的交情都不匪。   小苗子是懂了。   但是半靠在床榻上的太子爷,无趣的拨了拨指甲,魅眸中隐隐有寒光,心情显得不太好:“那女人,若不是有事找爷帮忙,断然不会给爷写信,更匡仑是情书,所以现下,爷有一点点……不开心!”   小苗子在一旁看着,面上倒是难得的有了几分笑意:“奴才倒觉得,太子妃的性子,倒是挺可爱的!就是有些……”没良心!还有点过于恶心!   “哦?”听小苗子这一说,君惊澜的声调倒是往上提了不少,尾音很长,意味有些不明。   这下,小苗子就不敢说话了。爷的脾气最是古怪而阴晴不定,他还是少说两句的好,免得爷生气。   接着,整个寝殿诡异的沉默了半晌,几乎是都听不到呼吸的声音了。   沉默的有点过分……   终于,太子爷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似是终于认命:“让干娘去帮帮她吧!”虽然这个大舅子,他是真的不喜欢,甚至看他和那小狐狸亲近的时候,心中甚至有一种让那个男人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的念头!   但,就这样放任着不帮她,他却又做不出来。想着那小狐狸到时候横眉冷对的模样,只得妥协!   小苗子当即不认同的开口:“爷,您自己的伤都没好,这几日夫人也在观测您的病情,若是让夫人去帮太子妃了,您的伤势可怎么办呢?”   “无妨,已然稳住了,而且瑾宸不是还在北冥皇城么?”君惊澜又应了一声之后,似是有些疲了,长长的羽睫盖了下去,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狭长魅眸。   小苗子无奈的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去找夫人,却听得太子爷顿了一顿,旋而慵懒声线饶有兴味的响起……   “干娘去了之后,便让干娘告诉她,爷这几日具体发生了何事,也定要告诉她,爷的头部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淤血还未散!”这声线中带着一丝丝玩味,还有很多隐晦不明的调调,仔细一听,还有点坏坏的感觉。   小苗子心下微微诧异:“那是否让太子妃知道,夫人前去,是您授意呢?”   “不必,便说这封信,交到了爷的手上,爷看没看也未可知。只说是干娘出于对她的关心,所以过去看看澹台戟是否有大碍!”太子爷微微勾着薄唇,好心情的开口吩咐。   逃婚么,都来不及亲自跟他说一声。   情书么,也是为了让他出手帮她救其他男人,即便是大舅子,也叫他不开心。   所以,这没良心的小狐狸,不给点教训怎么成?   这下子,小苗子也有点吃不准爷是打着什么主意,只感觉太子妃似乎会被爷整治一番,但爷具体会怎么整治,他的智商到底有限,还猜不太出来。   只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就退了出去。   ——老子是太子爷很腹黑,小凰凰很快要被收拾的分割线——   夜凉如洗,猎猎长风浮动。   望月台上,一英挺傲然的黑衣男子,负手而立。明月横空。月色渺渺,似乎蒙着一层烟雾,明明是五月里,却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凉。   绣着飞龙的黑色披风,随着夜风扬起,淡淡的龙涎香散在空中。   是高贵至极,而诞出的……孤寂和冰寒。   灿金色的眸,看向那一轮明月,身侧的手动了动,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抓握。   身后,传来下人们的声音:“拜见皇后娘娘!”   皇甫轩听了,也没有回头,只静静看着那轮明月,任风拂过他冰冷棱角分明的面颊。一丝墨发,就这般飘到了慕容馥的面前,她微微伸出手拂过,上前站到他的身侧,柔美的声线在夜色中有着一点阴凉暗沉:“怎么,后悔了?”   说罢,她红唇勾出半丝嘲讽的笑意。   皇甫轩即便后悔,对于她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因为他们的联姻,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东陵和西武之战,若无他国插手,西武必然覆灭。而显然,君惊澜并不打算插手帮忙,漠北也从来不管中原的闲事。   所以,与其这样两边耗着,到最后两国齐伤,却坐观北冥和漠北联姻之后一家独大,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尤其她慕容馥,还很想亲手毁掉那两人的幸福,所以,倒不如在自己还有些筹码可以和皇甫轩谈谈的时候,来向他谋求一些可以谋求的利益!   皇后,也是母仪天下的存在不是么?但,就在他们成婚当晚,就传来了北冥的那边的消息,澹台凰逃婚了……   呵。   那时候,她还记得皇甫轩面上的表情,有多么复杂。他甚至都往门外走了一步,却被皇甫夜轻轻一声咳嗽,喝止住了。   是了,那时候,他若是跑了,这样的话,东陵和西武的联姻就毁了。而这看似联姻,实则西武归顺于东陵的政治交易,也就没了。皇甫轩是一个成功而出色的帝王,他自然也会做出对家国大业最为正确的选择,所以最终,他选择了留下,完成了那场婚礼!   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后悔的!她清楚的很,他答应西武联姻的提议,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澹台凰和君惊澜成婚了,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将自己和他的婚期,跟君惊澜的那场婚礼选在同一天!   可最后,澹台凰逃婚了,他却成婚了,这讽刺……不小吧?   “朕若说不后悔,你信么?”皇甫轩没有回头,他只仰头,冰冷的声线很轻,如果不仔细听,甚至根本都听不出来。   不后悔,如何能不后悔?   她逃婚了,不论是何原因,也都意味着,他不是全然没有机会了。可,就因为他选择了联姻,也就彻底的错失了这个机会。   恍惚之间,他似乎能看见御花园那一双明媚而晶亮的双眸,看见潜龙殿前那抹刻入心中的娉婷倩影,感受到山洞之中那壶让他清醒至极的水,还有山崖之下她飞驰而来的身影。   所有这些,最终都逃不过支离破碎的命运。   转瞬过后,便只剩下,只剩下……朦胧烟雨中,她手执一把油纸伞,一步一步,从他身畔离去的背影。   只剩下,他站在原地,想留都不敢开口的怯懦!不想为难她,终究却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慕容馥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他落寞的侧颜,竟是微微一愣,心口也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既然没有想到,这个冰冷高贵的男人,容色落寞的时候,竟是这般……让人心悸。这番感觉,竟然和她看着君惊澜的时候,完全不同。   愣了良久之后,她忽然施施然笑了:“皇上后悔,臣妾可不后悔呢!”   她这般一说,皇甫轩没理会她,也没回头,只是那双灿金色的眸中飞快的划过一丝惊诧。   其实这一瞬,慕容馥是真的不后悔的!从皇甫轩以雷霆之势,一步一步破开西武的防守,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嫁给他这半个月,她看见的大多是他冰冷高贵的容颜,那番叫人心折甚至恨不能膜拜的王者之气。   嫁给他,似乎也并不比嫁给君惊澜差呢!她这样想着,偏过头,看他的披风似乎微微松开,便伸出手想为他系上,可。方才碰到一半……   他徒然后退了几步。   灿金色的眸扫向她,里面近乎是犀利的寒芒,冷冷的警告道:“慕容馥,你该知道,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朕的皇后,你越矩了!”   话音一落,他便拂袖,大步而去,只留下淡淡的龙涎香飘散在空中。   慕容馥在原地站了数秒,忽然笑了笑,几乎是有点嘲讽的道:“怎么,我的皇上,你这是在为澹台凰守节吗?”   这话一出,他脚步微微一滞,却没回话,只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慕容馥站在原地,拨了拨长长的指甲,看着帝王冰冷高贵的背影,眸中缓缓闪现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要感谢君惊澜将她推开,也要感谢澹台凰将她彻底打败,才能让她的目光,从一个自己迷恋的男人身上,慢慢的转移到一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男人身上。   皇甫轩,他是真的有能让所有女人爱上的魅力。不论是他的冷酷无情,还是他的冰冷高贵……短短十多天,已经是真的让她移不不开眼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看见优秀出色的异性,总是会忍不住迷恋。而在弄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便会对自己之前那些梦幻般的迷恋感到后悔,甚至觉得自己先前那些不切实际的迷恋,都是很幼稚的。   而慕容馥现下便是如此……皇甫轩,这样一个冰冷高贵让她心折的男人,既然已经成了她的丈夫,她定然是要好好抓握的!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慕容馥到处遭嫌弃的分割线——   澹台凰和连云十八骑的人商讨完毕,终于是连峰找到了突破点:“岑骑部落的首领阿布鲁每个月都会从中原劫掠一批歌姬或是舞姬过来,供他取乐,这也就是他素来便与我们为敌的原因。毕竟太子您从来都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的,所以末将觉得如果要动手的话,不妨从这里安插人进去!”   “这倒是个好机会,凌燕可以混进去献舞,凌燕,你看呢?”澹台凰点头。   凌燕还没吭声,云起就很快的表示反对,并且十分怀疑的看了凌燕一眼:“阿布鲁劫掠来的歌姬舞姬,若是能近身的,大多都是舞技歌技难得的,她能行吗?”   这话一出,凌燕的脸色登时就绿了!扬手一抽自己的剑:“你要不要问问我的剑行不行?”   她确实是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但是需要这么挤兑她么?   “她不行,难道你行?”澹台凰很不给面子的赏了云起一个大白眼!   倒不是她偏心,而是男人就这样当众打击女人,这难免太失了风度,也实在令人尴尬。   终于,云起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言行太过冒犯,示意十分诚恳的弯腰道歉:“姑娘见谅,是我失礼了!”   “哼!”凌燕冷冷哼了一声,将手上的剑收入了鞘中!   云起也不敢再废话了!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澹台凰和凌燕两个人,都关在营帐里头,好几天都没出来。却听说他们找了很多鼓,那种拿在手上端着的鼓,不知道是进去做什么。   过了几天之后,她们终于是出来了,倒还很有点练成绝世神功之后出关的迹象。凌燕也从最先前十分踌躇的样子,变得志得满怀的起来。   韦凤和韫慧看着凌燕和澹台凰的表情,也是非常的崇拜!   最后,澹台凰在地图上,画了几圈注解,让连云十八骑的人,晚上趁着夜色,潜伏过去,到帐篷的附近,只等阿布鲁的遇刺的消息传出来,便动手救人!   连峰当即开口:“但是这边的防守太强,即便我们声东击西,去刺杀阿布鲁,也难免还有人防守在这里,等着瓮中捉鳖!”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勾唇便是一笑,在地图的一角,又画上了一个圈,这个圈圈,同时圈上了两处……   这个圈一画,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眼神竟然比那夜空中的星子都要亮上几分!如此缜密的计划,几乎是没什么破绽,所以只要凌燕能够得手,这件事情就成功了!   最后,是澹台凰开口吩咐:“按照线报传来的消息,今日下午,阿布鲁的那一批歌舞姬就要来了。本宫带着这几个姑娘混到队伍里面去,没有本宫偕同刺杀,恐怕这刺杀都成功不了!而连峰和云起分别带着一千人分头去做本宫吩咐的事情,你们其他人就不必去了!”   “殿下,我们……”十六个男人很快的表示反对,既是不认同殿下亲自涉险,也是不认同让他们就这样等着。   澹台凰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去:“本宫不去不行!你们去了,关心则乱,容易坏事!而且,在我们出发之后,你们还有任务,要以光速挖地道过去,接应我们,并在地面在派兵奇袭他们的军队,使得他们暂且无法顾忌到地道!”   没有之前就让挖,是担心岑骑部落的人察觉。   这下,连峰不赞同的开口:“殿下,我们上次逃脱就用了地道,这次再用,这岂不是……”   澹台凰闻言,神秘一笑。淡淡道:“我们上次用了密道,所以这次他们就想不到我们还会用密道!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没有那么蠢,也便不会想到这边来,可惜我们偏偏就用了!兵不厌诈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过?”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拜服,高声道:“太子高见!”   ……   到了晚上,韦凤等人就一起出发了,半路上遇见了那二十几押送着满面泪水的歌舞姬的人。而潜伏到他们里面,澹台凰之前就算计过了!并不难,韦凤给他们易容完毕,唯独凌燕一个人没有易容,倒还画着十分妖艳的妆容。   远远的,阿布鲁手下的人,就眼尖的看到了澹台凰等人,当然也看见了一身舞姬装扮的人。心下先是涌起怀疑,这半路上,怎么会出现中原的舞姬,中原的女人,可是不会主动来大漠的啊!   很快的,澹台凰作为男人的一声怒吼,打消了他们的疑惑:“你这女人,你别忘记了,你是老子买来的,把你进献阿布鲁大人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阿布鲁首领要是一开心,说不准还让你做个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下,那边的人,都是眼前一亮,一直以来,用这种法子来讨好阿布鲁大人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哪一次不是让他们在半路上截了过来,最终在阿布鲁大人的面前大大的露脸,领到不少赏赐。这不,今儿个机会就来了!   于是,他们赶紧派了一个人过去,大摇大摆的到了澹台凰等人的跟前,以一副施恩者的模样开口:“你们是想见阿布鲁首领的?”   “这……”澹台凰马上变成了一副狗腿的样子,十分谄媚的迎了上去,晶亮着眼开口:“这位大人,难道您认识阿布鲁首领吗?您能不能为小的引见一番?”   韦凤等人一见她这驾轻就熟的狗腿样,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个人真的是做公主的吗?这狗腿的样子,都让人不敢直视啊!   她这番模样,让那人颇感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以至于都忽视了澹台凰为何听他这样一问,就知道他是阿布鲁首领的人,而是十分得意的点头:“那是自然!我们是专门负责给阿布鲁首领寻找歌姬和舞姬的人,你找上我们,可就算是找对人了!”   说罢,他的眼神就看向一旁的凌燕!仔细一看之下,登时眼睛就一亮,这姑娘,可比他们找来的这些货色,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要是让首领看到这样的佳人,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势必大大的有赏!这样想着,他禁不住开心的咽了一下口水。   “那……您能不能为小的引见一番?”澹台凰说着,就悄悄的往他袖子里头塞了一锭金子。   这下,那人就僵硬了一下!原本他是准备忽悠一下澹台凰,然后径直把这小美人带着去领功的,可是收了钱,这个……   澹台凰又接着道:“只要大人为我等引见一面,小的还有重谢!小的更多的银钱都没带在身上,放在家中,到时候一定能让几位大人满意!”   这下,那人就淡定不住了,道了一句:“你先等着!”说罢,就过去和那些人都商量了一番。二十几个人叽叽咕咕了半天之后,最后都点了点头,看澹台凰一出手就这样大方,那重谢怕是比阿布鲁大人给他们的赏赐都要多!所以算是同意了,于是终于放了澹台凰过去……   澹台凰这一路上,跟在他们的身后,都十分的狗腿,不是凑上去给人扇风,就是上去问人口渴与否。她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不太讨女人喜欢,但和男人们还是很聊得来,男人们之间那各种粗俗和内涵的话,她几乎都能秒懂。所以聊得很是开心!   这些人看着她长袖善舞,妙目含笑,聊天的过程中,还时而不时就送上点银子,一时间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的,连名字都没问就将她引为知己,甚至都被伺候得隔壁家的母牛,和谁家的公牛似乎有点眉来眼去这样不着调的都交代了。他们也十分喜欢澹台凰这样玩命的巴结奉承他们的感觉,所以都十分诚恳的告诉澹台凰,是一定会向首领引见她的!   倒是一路上,这凌燕总是“不听话”,一时哭哭啼啼的要回中原,一时寻死觅活,说自己是被澹台凰掳来的,澹台凰根本就没有出半分钱买下她!   这自然让这些人都无比心烦,若不是看着她细皮嫩肉的,打坏了不好伺候阿布鲁大人,他们都恨不得给她几鞭子才好!只得将她捆了堵住嘴,这才得了一个清闲!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他们终于进入了岑骑部落!   此时天已经黑了,而那位首领正在寻欢作乐之中,所以这一片草原上是灯火通明,人人兴高采烈。澹台凰给了凌燕一个眼神,表示询问她可以么,凌燕回了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澹台凰的武功虽然已经不错,但单独刺杀阿布鲁,毕竟风险太大,几十招之下分不出胜负,最终就容易被整个岑骑部落的人围攻,到时候插翅也难逃了!所以来之前,她就刻意吩咐了凌燕,做出一副和她十分不合的样子,这时候就可以消除一些阿布鲁的戒心!   最后,她来明的,凌燕来暗的,两人一起动手,这场刺杀,不就容易多了!   一旁防守的士兵,看着这一群人过来,面上都隐隐露出了不屑的光芒,因为这群人没有半点本事,就会去掳人,偏偏还颇得首领信任和重用,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实在让人生气又讨厌!   但是这种疑似羡慕嫉妒的眼神,并不能给这些人带来多大的影响!他们十分趾高气昂的往最中央的帐篷处走着,到了那附近,也就是卫兵防守首领帐篷的地方,便对着澹台凰等人开口:“兄弟,你先等着,我进去禀报一番,一定让首领见你们一面!”   没法子,他们实在是太喜欢澹台凰了,这小子出手大方不说,还十分会说话,搞得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那部落值得尊敬的首领了!这样知情识趣儿的人,引见给首领,以后给他们搭个伴也好!   澹台凰很狗腿的开口:“那是在是多谢大人了!”   那人点了点,就带着那对澹台凰一脸恨意的凌燕,还有那些几乎已经绝望了的其他的姑娘们进去了。   待到他们进去之后,澹台凰的面上才浮现出一点冷茫,眸中杀气惊人,却隐藏的极好。   就在这会儿,一只云雀,在一旁的树上快乐的唱歌。澹台凰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韫慧的耳朵却是一动一动,然后,她面露欣喜之色,很快的在澹台凰的耳边小声道:“好消息,云雀说绝樱找到漠北太子了,陈轩画果然跟他在一起!”   这下,澹台凰的眼睛很快的亮了一下!韫慧这些日子,没有少号召鸟儿进去找,但雪山到底太大,还有很多鸟儿畏寒,根本进不去,所以到如今都没有半点下落,这下是终于找到了,果然这绝樱很有些本事!“王兄现下怎么样?”   那云雀又叽叽咕咕了几声,韫慧又悄声道:“还活着!”   这下,澹台凰几乎是喜笑颜开。这下,就等君惊澜请神医来帮他们了!现下做完了这里的事情,她们便马上去接应王兄……   旁边防守的人,见着澹台凰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开心,还说着悄悄话,当即十分不悦的道:“你们在说什么?”   澹台凰一听这一句责问,当即狗腿的作揖,道:“大人,我弟弟没有见过大世面,刚刚偷偷在我耳边说,这里真的好大,还有各位大人看起来实在太英武了,他都有点害怕!小的就取笑了一下这个怂包蛋!”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这样一说,士兵们大感满意,很愉快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那带着澹台凰等人前来的人也出来了!   可,这一出来,面色却不太好看,看着澹台凰,冷着脸对着一旁的卫兵高声开口:“首领有命,把他们都抓起来!”    ☆、【008】掌上惊鸿舞!   这话一出,澹台凰等人面色一肃,韦凤更是攥紧了自己手上的剑,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澹台凰也不太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对方才会刚刚才好好的进去,现下却这般凶神恶煞的出来!还一出来就下令要拿人!而她也确定,自己刚刚和韫慧说的那些话,绝对没有其他第三个人听到!   但,她毕竟也是在东陵王宫见过各种世面的人,现下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给了韦凤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对方淡定一些!   韦凤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当即便放开了握着剑的手,沉默着不吭声。   澹台凰瑟缩了一下,睁大了双眼,十分惊慌失措的问:“大……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要抓我们?”   那人一看澹台凰等人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当即也觉得首领是太过于神经质了!他们这胆小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首领怀疑的澹台戟那边派来的奸细啊!   是以,那人上前一步,到澹台凰的耳边,十分关切的开口道:“你也不必惊慌,现下正是多事之秋,首领是担心有意图不轨的人混了进来!所以才让我们先将你们押送进去,进去之后,首领若是问你什么话,你只老老实实回答就好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下,澹台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她们露出了破绽,而是人家将所有人都防备着,所以待会儿进去之后稍微小心一些就可以了!于是,她又变成了一副十分谨小慎微又特别猥琐的样子,点头哈腰的表示明白,又惊魂未定的拍了一下自己原本就没有多少的胸口!   她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也就更难让人怀疑她是澹台戟的人了。   一众人跟着他们进去之后,便见着这偌大帐篷之中,并无几个人在,却是各种乐器之声不绝,漂亮的姑娘们身上穿着薄纱,不少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铃铛,手上拿着手鼓,敲出动人的声音。   至于那敲鼓的声音有多动人……反正和澹台凰在东陵皇宫,带着自己那摇滚大队,敲出的那个热情的沙漠,那绝对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帐篷的中央,坐着一个脸上布满了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的双眸如同铜铃一般,瞪得极大,仔细看去,似乎还很有些嗜血的味道!他跟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桌子,上头躺着一个美人,以美人的身子做为装菜的盘子,将所有的菜都放在她的身上。   乃是一种极为前卫的享受方式,充分的表明了这位首领对美人的喜爱之情。   阿布鲁看着门口,瞅着那面黄肌瘦的几个人,如何看起来,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尤其澹台凰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猥琐,恰似偷鸡摸狗之辈,这让阿布鲁心中的怀疑消散了几分。   他自美人的身上,拿起一块羊腿,撕咬了一口,吃得面上满是油腻,斜睨着门口的人:“说说看,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人!”   “启禀……启禀大首领,我们是赟隐部落的人!您知道,我们的首领,现下正在被二皇子的兵马围剿,他又不识时务,还要跟二王子殿下抗战到底!小的越瞅越觉得自己若是继续跟着他,小命便很有点玄乎,所以赶紧想法子来投奔您了!”澹台凰说着,那嘴脸是越发的谄媚,将那卖主求荣的小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下她们是被押送进来的,所以帐篷里面跟进来的士兵很有些多,暂时也就还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而现下,所有的部落中,唯一公开和澹台灭对上的部落,也就只有赟隐部落,他们说自己的赟隐部落的人,是最最冒险却也是最最安全而合情合理的!   阿布鲁一听这话,先是皱了皱眉,旋即又点了点头,将手上的骨头往旁边一甩,方才开口赞赏道:“你们的行为虽然有些不仗义,但是既然主子没有长脑子,你自己另谋出路,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嘿嘿,首领说的极是!小的早就听说您勇猛不凡,比我们那首领有眼界的多,所以才带了兄弟们来投奔,并带来了一名舞姬,还希望首领不要嫌弃才是!”澹台凰接着谄媚开口,并用眼角的余光谋杀着自己的身后侍卫,一直都不滚出去是想闹哪样啊!   对于澹台凰这样的小人,阿布鲁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但是对方送来了一个这样的美人,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是以,他懒散的开口:“将他们都带出去吧,在草原找个地方安置下来!”   这可不妙,澹台凰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要是她们都带出去了,这刺杀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是以,澹台凰当即上前一步,状若十分为难的开口:“首领大人,这个女人,会一项十分特殊的才艺!一定要我们几个配合,才能跳,这……”   “哦?”阿布鲁一听她这话,登时就来了兴致!眼中都泛出了十分晶亮的光芒,“不知道是何特殊的才艺?”   他这话音一落,澹台凰等人便从自己的包袱里头,拿出来一个特别小的鼓,端在手上,看着凌燕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表演给首领看?”   凌燕似乎是非常惧怕澹台凰,当即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的看向那首领,十分可怜兮兮的道:“首领,他们是坏人!她们都是坏人,她们是来杀你的,他们将我在半路掳来,他们……”   “你这贱人!叫你跳个舞,你竟然还想陷害我们,你……”澹台凰似乎是气急了,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指着她。   阿布鲁先前听着,确实是沉下脸来,担心澹台凰等人当真是来杀自己的,但是听着澹台凰这一呵斥,当即就明白了这舞姬当是她们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抢来的,所以才会这样污蔑他们。   登时也就笑了笑,反正他手中的这些个美人,也大多都是抢来的,所以这番情景,倒也难以对他构成什么影响,并且他也确实是见多了。但他还是十分安抚的对着凌燕道:“美人,来了这里,以后你就是我阿布鲁的人了,放心,跟着本王,是一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话一出,凌燕当即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十分楚楚可怜,又惹人怜惜。   登时就叫阿布鲁心中一软,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愫来,看了一眼澹台凰等人手中的鼓,好新奇犹在,于是开口道:“美人,你还是先表演一番吧,本王可还等着看呢!”   需要这么多人配合来用鼓表演的技艺,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从未见过。是敲呢,还是做什么呢,一时也想不透。所以现下心中也是十分好奇……   而那些侍卫们,还站在澹台凰等人的跟前,一副要好好看管她们的样子。   凌燕点了点头,旋即,一个轻跃,竟然站到了澹台凰手上的鼓上!然后,足尖踮起,在上面翩翩起舞……   这一幕,竟然将阿布鲁看懵了,竟然直直的让他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样一个高挑的美人,看起来也当不会太轻,竟然能站在人手中的鼓上跳舞,这不是……太离谱了吗?尤其他武功高强,自然也能看出对方并无内力,这便也更为惊诧了!   却见凌燕的身型,彩蝶一般,在空中翻飞,踩到那鼓上面,竟是极为稳妥,而端着鼓的那几个人,面上也并未露出丝毫不可承担的异色,这……   澹台凰端着鼓看着,唇边勾起一抹笑,汉代时期,有皇后赵飞燕身轻如燕,作掌上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从看见凌燕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凌燕也能有这样的才能,这也是自己费尽了心思将她收为己用的原因!所以这一次,她便专门训练了她来跳这舞,其实舞步自己都会,但自己到底不如凌燕身子那般轻巧,而且这一场刺杀是要配合完成,她并不能作为跳舞的那一个,所以才让凌燕来跳!   尤其,这也是给凌燕的一个考验!这可是她归顺了自己之后,第一次杀人!能不能做得漂亮,便也能看出她有多少价值!   她这舞步之间,竟是纱衣翻飞如幕,美不胜收,直直的将那首领都看呆了去!站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而其他的舞姬,也都是一副看傻了的模样,静静沉默着,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们之中有不少人自命清高,觉得自己的舞天下间无人能及,但是这样的……她们别说是会了,就连见都没见过!   那好端端的一个人,这么能站在这上头跳舞呢,这……   她们却不知,经年之后,天下人皆传,天下第一的女杀手凌燕,她身轻如燕,能作掌上舞,顷刻间取人性命,令人闻风丧胆!乃是那位传奇女帝澹台凰麾下的首席杀手,等闲不敢冒犯!   而关于这舞,传闻也颇多,其中以此舞乃澹台凰所创的说法最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韦凤和韫慧等人,似羡慕似嫉妒的看着,她们从今天开始,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减肥了,然后让公主也把这样的舞蹈教给她们,太美了!   这舞动之间,澹台凰眨了眨眼,传递了一个信号给凌燕,并十分状若不经意的看了自己身后的那些人一眼。   凌燕当即会意,站在韦凤手上的鼓上,似乎是想往成雅的鼓上跳,但犹犹豫豫着,竟然停下来!阿布鲁当即着急的开口:“接着跳啊,怎么不跳了?”   凌燕指着澹台凰等人身侧,那些押送着她们进来的侍卫,十分不满的道:“他们挡在那里,我不敢跳过去!”   阿布鲁现下是已经看痴了,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管不得了,当即十分烦躁的挥手:“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都给本王滚出去!”   “是!”他这一呵斥,所以闲杂人等都退下了,整个屋子里头,就只剩下了阿布鲁,和澹台凰这些人,那些个歌舞姬也都不敢多留,全部跟着出去了!   而凌燕的舞蹈,又在几个旋转之后,完满的收尾,她转身一路跳跃着,飞身而起,往阿布鲁的方向而去。可,阿布鲁毕竟也是能够成功登上部落首领之位的人,他也不蠢,眼神一冷,紧紧盯着凌燕!   凌燕当即背后就出了一声冷汗,心中庆幸,幸好公主先前告诉她,绝对不能在飞向阿布鲁的时候出手,对反一定会有所防备,不然她现下若是出手,想收手就来不及了!   她这一跃,到了阿布鲁的跟前,顺势就坐到了他的身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竟是半晌也没有说话。   阿布鲁原本是怀疑凌燕是来刺杀他的,现下一见她这模样,登时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因为如果要刺杀,方才就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对方没有动手,就说明应该没有问题!   他哈哈一笑,坐了下来,十分温柔的对着凌燕开口:“这舞跳的极好,本王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舞蹈!”   他一边说,便一边将凌燕搂进了怀里。   澹台凰当即做出一副十分谄媚的样子,上前两步,对着阿布鲁开口:“首领,不如我们接下来再玩个游戏!您下令不让人进来打扰,如何,这游戏一定非常好玩,半点也不比这舞蹈差!”   阿布鲁刚刚看了这一出从未见过的舞蹈,又听澹台凰说游戏,登时也觉得应当也不一般,是以点头道:“好!本王就陪你们玩玩!”   接着,澹台凰就对着韦凤和韫慧等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退出了帐篷,对着帐篷之外的人高声呼喊:“首领有令,他正在和美人玩特别的游戏!所有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得进来!”   她这一高呼,众人见她们叫的这么大声,没有听到阿布鲁反驳的声音,于是便都信了。   她们出去之后,阿布鲁便十分好奇的看向澹台凰:“说说看,还有什么游戏?”倒不是他不谨慎,而是整个漠北草原,武功在他之上的,就只有王上和澹台戟这两个人,其他人他还真的不放在眼中,尤其澹台凰这个看起来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还有这个柔弱又娇滴滴的美人!   “游戏么,就是杀你的游戏!”她说着,忽然掏出一把刀子,对着阿布鲁就刺了过去!   阿布鲁一见刀光,当即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刺客!那自己身边这个美人,也该是一伙的了,是以,他微微伸出手,准备将凌燕拎到自己面前,来挡住澹台凰的攻势!   岂知,他还没出手,凌燕就自己扑到他身上,作势要为他挡住那匕首:“首领小心,他真的是坏人!”   这下,倒叫阿布鲁愣了一下,揽着美人的腰,就往后头一齐退了一步!这两人不是一伙的?回头一看,便见美人眸中泪光闪烁,整个人瑟瑟发抖,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怜惜,这美人怕成这般,还为他挡剑。这是需要何种勇气!   是以,他已经对凌燕完全放心,一心和澹台凰交起手来!   和高手过招,澹台凰也不敢大意轻敌,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对付他!而这阿布鲁的武功,也果然十分高超,两人过了几招,既然互相都没讨到便宜!   只是越打阿布鲁就越觉得奇怪,面前这个男子的武功,显然也是极高,那么缘何方才对方准备刺杀自己的第一招那么拙劣,甚至都能让一个弱女子来得及挡在自己的面前?难道——不好!   这样想着,他飞快的回头!   但,也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凌燕的一把刀子,从他的后心插了进去!他淬不及防,一掌对着凌燕打过去,却被凌燕避过……   所有的习武者都知道,不论在任何时候,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而阿布鲁今日却是没有料到这一茬,竟然就这样被澹台凰和凌燕的一出双簧给骗了!   于是,下一瞬,他就这样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真正的死不瞑目……   凌燕当即十分敬佩的看了澹台凰一眼,竟然算的分毫不差,让自己不要在貌似最好下手的时候行刺,旋即演一出双簧来欺骗阿布鲁,最终澹台凰在前攻击,她从后偷袭!   澹台凰轻轻笑了一声,将刀子收入鞘中,跟那个妖孽一起待了那么久,想不聪明都不行!这些个看似很难算的心思,现下在她看来,倒也不是很难计算了!也要感谢那妖孽让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   阿布鲁死了,岑骑部落必然大乱,他们救人也方便了很多,也没了这样一个高手出去阻挠,尤其,澹台灭的左膀右臂,也成功的断了一根!这笔生意,确实是划算!而现下连峰的人还没有出手,所以她们要等一会儿才能出去。   也就在这时候,澹台凰看着阿布鲁的尸体,禁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凌燕十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公主缘何叹气?”   为何叹气,自然是因为叹王兄!若非王兄太心善,同情这些歌姬舞姬,便不会和阿布鲁为敌,阿布鲁这样一个武艺出色,为人也并不太蠢的人,若是拉拢到他们那边,会是多大的助力!可现下,却还要半夜潜伏过来杀人。   哪个人没有个小毛病,就连君惊澜那样的人,也有程度高到让人无法理解的洁癖。阿布鲁若是个将军,王兄这样要求他也无可厚非,可他是部落的首领,放到中原也就是个王爷,王兄其实不须这般苛刻。若是换了君惊澜或是楚玉璃,都不会这般,反而会抓住阿布鲁的这个弱点,让他为自己所用!可王兄,心善到几乎有些迂腐。   终究,她又叹了一句:“王兄心太善了,只希望这次之后,他能明白过来,往往对敌人仁慈,其实就是对自己残忍!而心怀善念,也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理解,都能领情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心怀善念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理解,也都能领情?凌燕细细的思索了一下这话,终于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   就在这会儿,一阵巨大的吵闹之声传来,旋即便是火光震天!   澹台凰和凌燕对视一眼,飞快的从帐篷口奔了出去。门口的韦凤等人,也赶紧跟着她们一起走,这一走,那些守卫的士兵也顾不得她们,只见着出了大事,粮草处着火了,于是都十分急速的去禀报首领!   可,这一进去之后,却发现阿布鲁躺在地上,他们惊恐的瞪大眼,上前一叹,吓得显得跌坐在地,首领没气了!   这下,他们当即仓仓皇皇的跑出帐篷,对着澹台凰等人的背影高呼:“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他们刺杀了首领!”而这会儿,澹台凰等人已经骑上了马背。   “什么?”岑骑部落所有人俱是一惊!   惊讶过后,看着澹台凰等人策马离开,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就奔向马房,准备骑马去追!可,这跨上马背,准备追击之时,狠狠的抽打了一下马的屁股,却发现所有的马儿一个都不跑,旋即便是一阵一阵的恶臭味传来!   马匹全部都在拉屎!这般盛景,简直是前所未有过的!一时间臭气熏天,马粪批量生产,让所有人都奇怪不已!   有一人十分愤怒,狠狠的抽打了一下自己胯下的马,大声呵斥:“走!”   这一呵斥,那正在排粪中的马飞快的往前头奔去,然后很愤怒的将自己背上的人狠狠的甩了下去!并且很生气的上前踩了丫一蹄子,鼻子狠狠的喷气!叫你丫的打搅你马大爷拉屎的兴致,混蛋!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草料里面发现了异状:“遭了,是马料里面被人下了巴豆!”   这下,想去追击澹台凰是没戏了!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四条腿的,那边的粮草也着火了,接着便又传来消息,那些关押着的犯人,全部都被截走了……   所有的人近乎是神经崩溃,加上群龙无首,最终啥也没拦截下来!也就在防守的时候,交战之中杀了几个人……   ——   而澹台凰这一行人,从岑骑部落出来之后,并没有按照先前约定的地点,去刚刚挖出来的密道逃回去,而是直接奔赴了雪山!   这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澹台戟找到了,这件大事儿也办成了!   韦凤现下对澹台凰几乎是有点崇拜,先是潜伏进去杀掉阿布鲁,让这些人群龙无首,又在地图上圈了两个位置,一个是粮草之处,一个是马棚!这两个点动手起来,需要心细,所以就派了年纪比较大而稳重的连峰去做。粮草被烧了,岑骑部落本来就大乱,想出去追,马又走不了!   大部分的人都去救火的时候,公主便又派了年纪比较小,胆大的云起去营帐里面抢人!最后又用一招兵不厌诈,故技重施,又准备好地道逃走!   环环相扣,计计相连,最终方能这样全身而退!这下子,韦凤也似乎是终于有点明白了爷选澹台凰做他们太子妃的原因,原来她除了会写那种诡谲的情书,没事儿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之外,还能有这样的心智!   澹台凰倒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这样崇拜着,只带着人骑马飞奔,往雪山而去!只希望能够早一点见到王兄,再早一点见到他,只有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她方能放心!   而也就在她奔驰之间,却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南侧传来,几人都微微偏过头一看。   茫茫夜色的之中,月光笼罩之下,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堪堪策马而来。他眉眼含着极为浅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破开夜色的一块盈盈美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绽出让人心醉的光亮!   楚玉璃?!   他来做什么?他不用回楚国?难道又是来搞破坏的?   澹台凰的心中很快的过滤了好几个问题,勒住了缰绳,等着他过来!   而楚玉璃,也显然是看到了她,到了她们跟前,也勒住了马,淡看向澹台凰,浅浅笑道:“好巧!”   好巧。这样一句话,不过分亲近,也不十分生疏。他的态度和语气,亦然不过分热络,也不显疏离。   不轻不重,不近不远,刚刚好。   这种刚刚好的问候,听起来很能让人觉得舒服,所以澹台凰虽然不喜他,却也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好巧!不知楚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她这一问,楚玉璃身后的纳兰止,也策马追了上来。   楚玉璃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来帮你!”   “来帮我?”澹台凰似乎是吃了一惊,甚至还将他上下打量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是想帮我而不是想害我?”   她这样一问,楚玉璃还没说话,纳兰止就生气了:“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上次若不是我们殿下的固……”   “纳兰!”楚玉璃冷冷喝止。   而这人,即便是生气呵斥,看起来也是公子若琼,俊雅非凡,令人只觉得赏心悦目。   纳兰止被这样一呵斥,当即不吭声了。   但澹台凰却从他那半句话里头听出了端倪,固……固心丹?上次半路上,自己被百里瑾宸那无良大夫坑了之后,半路上的固心丹是他送来的?“那固心丹是你的?”   难怪君惊澜当时似是已经知道了送来固心丹的人是谁,却没告诉她。   楚玉璃没答这话,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道:“你且相信本宫没有恶意便罢了,澹台戟已然被找到的消息,本宫也收到了。旁观者已然都知晓,唯有漠北之人当局者迷,还困在迷雾之中,只当你才是真正的澹台戟。或者本宫跟着,也能帮你一些忙!”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倒也不推脱了,如果他有恶意,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是在假冒王兄的事情说出去,并且将王兄的下落在第一时间告诉澹台灭!但是他没有,还孤身前来,那便说明他是真的没有恶意。再加上那固心丹……   想透了,便点了点头,策马便往雪山奔行,而楚玉璃也飞快的跟上。   皑皑白雪,冰封满地。进来雪山之后,还是有些冷的,澹台凰看了他们一会儿,最终便嘱咐了凌燕、成雅和韦凤在外头,自己和韫慧一起进去,而纳兰止原本他是想拦着楚玉璃的,毕竟殿下身子不好,不能受寒,但是想起自己之前劝的那些,对方都没听,干脆也没心思劝了。埋头跟着一起进去了……   三人跟着那云雀,一路往雪山深处而去。   满目都是一片白茫茫,几乎是看不到别的颜色,澹台凰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发懵,还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楚玉璃却淡淡提醒道:“不要一直看着那些雪,也要看看你衣服上别的颜色。”   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是的,一直看着这雪,容易伤了视力,严重的甚至导致失明,她刚刚一时间竟然忽视了!对着楚玉璃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谢意……   在雪山走了大半夜之后,天光破晓,他们才终于是看到了一处小木屋,十分破败,不知道是谁建在这里的,但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了。   而这会儿,那一袭黑衣的绝樱站在门口,面上无甚表情。   澹台凰顾不上其他,几个大步就飞奔进去,冲进去之后,抬眸一扫,便看见了床上的澹台戟!这一见之后,她几乎是惊呆了!只见他面色惨白,无半点颜色,胸口绑着一条一条的纱布,艳红色的血从那纱布里面渗透出来,看起来极为严重,显然都是那些箭伤所致!   他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躺着,就像是没有气息一般,澹台凰看得心中发慌,禁不住上前一步,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还是有呼吸的。   偏头看向容色憔悴的陈轩画,澹台凰十分诚恳的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陈轩画却是苦笑一声,这一笑,眸中便落下了泪:“不必谢,这是我自愿的!只是我就这样带着兵马出来找人,无疑是等于让赟隐部落和澹台灭宣战!尤其我还盗取了一半的虎符,赟隐部落能调动的人就不多了,或是这一役,我父王和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早就知道这样做也许会引发的后果,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自己的亲人,可是她还是无法丢下这个人不管!她确实是自私,父王现下一定是恨死她了!   而澹台凰听着她这话,想着自己之前对于赟隐部落的决断,冷不防的也觉得一阵愧疚,开口宽慰道:“你放心!你父王和哥哥他们现下还没什么事!”   倒是这会儿,那一旁的楚玉璃上前来,探了一下澹台戟的脉搏,旋即,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澹台凰奇怪的看向他:“你懂医术?”   “久病成医,懂一些的。”楚玉璃点了点头,说罢,又淡笑着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澹台凰,“他气息微弱,恐怕撑不了多久,南宫锦快到了,这药可以帮助他拖一会儿!”   门口的纳兰止一见,登时一怒,却忍着没吭声!殿下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009】她若被人拐走,爷抱着你的腿哭么   他只淡淡说着,便将瓷瓶递到澹台凰的面前,不若方才给澹台戟诊脉时一般主动直接,而只静静举着那瓷瓶,看着澹台凰。等着她来抉择!   那双淡而雅致的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春风拂柳一般的温和,令人难以生出反感的情愫来。   澹台凰心中清楚,他将这药递出来,意图很明显,让她来选择,选择是相信或是不相信。   现下漠北局势,看起来虽然是澹台灭一边占了上风,但他们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楚玉璃作为别国的太子,在这时候送上一瓶药,若是真如他所说,是可以拖延的药倒是无妨,可……若不是,而是用来控制人的毒药,也未可知!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人懂医术!   相信他,就等于拿澹台戟的命来赌!这样的选择,是很难的!   所以,他就这样浅浅笑看着她,那双溪水般明澈的眸中,看不出半点急迫。似是澹台凰如何选择,都是她的事情,对他并造不成任何影响。   纳兰止在一旁看着,顿时气结,殿下救命的药又这般给出去,那女人还百般怀疑,当真是岂有此理!看了看楚玉璃的侧颜,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油然而生,殿下天纵奇才,却偏偏为女色所困,他不禁十分大不敬的想,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投了即墨离才是!至少不必常常被殿下噎的吐血!   愤怒之下,竟然转身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脚步声,楚玉璃自是听到了。心中微微一叹,他这般作为,到底是叫纳兰失望了。   澹台凰却没在意纳兰止的动向,只静静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这人现下不似一个太子,倒似王孙公子一般风度翩翩,那双眸中尽显明澈,不见半丝阴谋诡谲,似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清澈见底。   半瞬之后,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瓷瓶,然后,听见自己说:“我信你一次!”   信他一次。   她其实并不容易相信人,现下却愿意说信他一次,已然是坦诚以待。   楚玉璃又淡淡笑了笑,看她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瓷瓶。   可,一旁的陈轩画,却不放心:“公主,他是楚国皇室的人,若是……”   这般直接的表示怀疑,难免叫人面子上过不去。可素来便有“心若琉璃”,即便在君惊澜面前也不愿意吃亏更不会吃亏的楚玉璃,听了人家这怀疑,也并无半分恼怒的情绪,只淡淡对着澹台凰笑了笑,负手出去了。   显然,这是在告诉她,他并非是极致宽和的一个人,只是看在澹台凰的面子上,选择了宽和。   她心下复杂,却并未多言,尤其当日他握着自己的手,拿着一把刀子插入他胸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叫她不由得又多信了一分,看着陈轩画充满祈求和不信任的眼神,澹台凰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且记住,你信的是我。而我,信的也不是楚玉璃,而是我自己!”   她信的,是她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这下,陈轩画终于不再多言,默默的退开了去,看着澹台凰将瓷瓶中的药丸,喂给了澹台戟。   药喂完之后,她定定看着澹台戟美艳无双的容颜,忽然轻轻笑了笑,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是王兄保护她,从在东陵皇宫的处处维护,到不惜得罪皇甫轩和东晋动手除了钟离涵,再到沙漠之中他险些因为缺水而送了性命,也不让她去沾骆驼血,只因着那血脏。   而现下,她终于也是有机会保护王兄一次。想着先前王兄的那些好,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心中五内俱焚般的担忧,又看王兄就这般静静躺着,她募然眼眶一热,匆匆忙忙偏过头去,大步往门外走。调整了一下心绪,忽然有点想笑自己,哭什么呢,王兄不是没事了吗?   这一出门,便看见门外,楚玉璃背对着她站着,他月白色的背影,在茫茫雪地之中显得十分单薄,竟像是风一吹就能刮走。   墨发如鸦,随风飘动,即便单薄消瘦,却丝毫不损他半丝令人心折的风华。   她大步上前,到了他身侧,语气不甚热络:“上次的固心丹谢谢你,而这一次,若你给王兄的药是真的,我便欠你一个人情!”   她素来便记仇,上次楚玉璃那一计,险些害得她和君惊澜在望天崖送了性命,虽然炸山的人不是他,但他却是绝对的始作俑者!所以对面前这个人,确实很难热情起来。   楚玉璃听了,倒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扯开了话题:“澹台戟这一次,伤的有些重!”   这话他不说,她也明白。凤眸扫向面前的雪山,白茫茫雪色映照中,泛出浓浓的血腥之色,咬牙道:“王兄最好是无事,否则我定要将澹台灭千刀万剐,以报血海深仇!”   她从未如此愤怒过,她也从来都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好心就一定有好报,但是看着王兄明知可能有诈,却还甘心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澹台灭,最终却换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她如何能不气不恨?   她语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使得楚玉璃侧面看了她一眼,终而轻轻一笑,淡淡道:“澹台戟练兵之才,治军之策,天下间无人可及!即便是本宫,是君惊澜,在这一点上也是不及他的。马背上长大的人,比我们这些从阴谋诡计中走出来的人,心中多了一份坦荡,心如明镜,浩荡之下,漠北骑兵才能所向披靡,独步天下!只是他这样的人,却错生了帝王之命!”   澹台凰能明白他的意思,倘若王兄出身平凡,他定然能成为旷世名将。倘若漠北王族中有比王兄更适合登上帝位的人存在,王兄便是一位带兵勇武的王爷。因为他虽然心善,但治军却严明!偏偏的,就是现下这样一个身份,因着对自己的亲人无法狠下心肠,便叫他在一汪泥潭里面挣扎!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乱世必当以苛政治天下,王兄仁善,若要为王,只适合做盛世之王!”   太平盛世之下,仁厚的帝王,是能够治理出一片锦绣江山的。若是盛世之中,怕是君惊澜做皇帝,也不及王兄合适。   这话,让楚玉璃微微蹙了蹙修眉,思虑了一会儿,终而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分分合合,国与国之间,从来未有过片刻宁静!”   “所以,如果有必要,我将以我手,搏我命,为王兄打下一片盛世江山!最少,是为他除掉漠北所有的隐患!所有他无法狠心去做的事情,都由我来替他做!王权路上,总是要沾染些血腥的。他既然不愿意染血,我便为他去做那把染血的刀!”澹台凰沉声开口,一双美眸也在此刻濯濯生辉!   这话,在东陵皇宫,她就对王兄说过。他无法心狠,她便替他心狠!   楚玉璃闻言一怔,浅淡朗眸中闪过半丝惊诧,轻声问道:“澹台戟的东西,你便不惜染了满手的血腥替他去争取,那君惊澜想要的东西呢,你待如何?”   说起君惊澜,她眸中锐利的冷光不由得柔和了半瞬,竟还染上了半分暖暖的笑意,叫楚玉璃看得心中一黯。   旋而,她轻轻开口,似是略有自己都不敢信的羞意:“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他眼光所及之处,便是我陪他踏足之地!”他若是一只胸怀天下的鹏鸟,她便会振翅与他齐飞!   “呵……”楚玉璃轻轻笑了声,似是叹息。旋而,一个问题堵在了他的胸口,明明不想多问,问了会唐突,也许会叫她反感,却还是忍不住又问出了一句:“倘若有一日,君惊澜的目光所及,也是你王兄的脚步所在呢?”   这话,便是在问倘若有一日,这两人对立,她当如何抉择。   澹台凰闻言,眸色一滞,却并没有楚玉璃所想象的愤怒,和对他问计难解之处的不满,只轻轻笑了一声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会选择中立,两不相帮。但我相信,君惊澜他……不会叫我为难!”   她相信他,是不会让她陷入两难境地之中的。   楚玉璃微微点了点头,便再不多话。因为若是换了他,也是不会叫她为难的。原本,这些不过是两人不经意间的闲谈,却不知经年之后,竟成了困住楚玉璃的魔障!   “南宫锦最快后日便会到,本宫的人已经在接应她寻入雪山来。连云十八骑那边,你最好还是先瞒着,澹台戟现下有没有大妨还是未知之数,主帅重伤,是极为影响士气的!”楚玉璃淡淡开口,说出自己做的事情,以及对澹台凰的建议。   这让澹台凰十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现下千转百回,这家伙,这次好像是真的想帮她啊!她把韦凤和凌燕留在外头,其实也就是为了到时候将南宫锦引进来,没想到这楚玉璃倒也计算到了。   见她诧异的眼神扫过来,他视而不见,又接着道:“皇甫轩和慕容馥已然知道你是假冒的,他们若是对漠北动了心思,便有可能借此大作文章。故而,不论澹台戟伤势如何,你现下也必要想办法传消息到东陵那边,让他们相信澹台戟并无大碍,亦相信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的人不是你,而是真正的澹台戟,这般至少可以避免他们借此引发漠北内乱!”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心中有了一丝钦佩,自己回了漠北之后,一直都困在局中,处理着这些个事情,虽然是顾虑到了东陵西武那边,到到底也没有他考虑的这般细致。   她皱眉考虑了片刻,有些为难的道:“骗过慕容馥不难,但是骗过皇甫轩,却并不简单!”   “本宫能想到的这些,君惊澜必然也会想到。所以这件事,本宫对你的建议,是假作不知,这么大一个破绽留给东陵,君惊澜定然会帮你处理掉!这般,你也不必求他帮忙了,不论他此番为你做了什么,那可都是他自愿的!”楚太子殿下的腹黑之名,也并不是说着玩的。   要瞒过皇甫轩那一双眼,可得花不少心思,这件事情让君惊澜替她去做,必然会办好。但,若是她亲自去求君惊澜做,岂不又是一个人情?不若干脆假装不知,让那人主动相帮。   澹台凰听得一愣,登时就想对着楚玉璃竖起大拇指!她其实刚刚正想着,自己既要想办法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察觉,还要对付澹台灭,若还要去应付皇甫轩,难免有些应接不暇,也是在打算让君惊澜来为她做这件事儿。但是想想求南宫锦来,就已经用了情书这个计策,那妖孽聪明,却也纵容了她这一次。   再找他帮这个忙,该咋办呢?总不能再写一封情书吧,结果这楚玉璃倒为她想到了法子,虽然是缺德了一点,但给她省了个麻烦不是?那妖孽也确实不太好哄,那就假装忽视了这个问题吧,嗷呜!   咳咳,心虚到都想学小星星叫了!   这两日,她便一直待在雪山里面等着南宫锦来,也让绝樱出去,通知了凌燕传信个连云十八骑的人,说太子殿下救人出来之后,不放心澹台凰,便决定去看看,让他们都放心,只小心防守者澹台灭便罢。   漠北草原这几天也是闹翻了天,先是连云十八骑的首领越狱,后是岑骑部落的首领半夜里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面黄肌瘦,长相猥琐,举止下作的人刺杀了。要是让澹台凰听到这一段传闻以及对她的描述,八成得吐血!   而赟隐部落的人,伙同太子谋逆,被二王子派兵围剿!拓跋邬声称自己是冤枉的,但是二王子并不相信,铁了心的认为他是在狡辩,最终据闻是赟隐部落的少主拓跋旭冒死进言,说是二王子狼子野心,想要霸占漠北王权,赟隐部落不肯同流合污才惹上这等祸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请求赟隐部落首领归顺到太子一派!   最后,拓跋邬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寻求连云十八骑的庇护,太子欣然应允。但是一时间整个漠北哗然,从原本认为是太子谋逆,而现下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二王子,觉得这件事情有不少猫腻!   就在漠北这流言满天飞之时,雪山之中,终于等来了南宫锦的身影。   她翻身下马,扫了澹台凰一眼,但表情明显并不开心,只冷冷问了一句:“澹台戟呢?”   “在屋里!”澹台凰往屋子里头指了指,她还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君惊澜做出了那么疯狂的事情,所以见着南宫锦冷淡的态度,还微微有点诧异。   南宫锦倒是没管她诧异不诧异,进屋之后,大步到了床前,抓着澹台戟的脉搏,也在同时哼了一句:“若我是惊澜那个傻小子,现下也不会管你的闲事!”   这话登时将澹台凰的脸色说的一阵红一阵白,诧异的问:“难道不是他叫您来的吗?”   “他叫我来?”南宫锦似乎有点诧异,然后按照君惊澜之前让传达的那些话,开口忽悠道,“他知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都未可知,你走了之后,他疯了一样追出去,背后的伤再次裂开,有人在山岚上对着他扔石头他也没躲,砸了一个头破血流,足足躺了有十天才醒,脑袋里面到现下还有淤血未散,若不是瑾宸也在北冥,我也腾不出功夫来帮你!”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登时脸就白了,几乎是颤着唇畔对南宫锦道:“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他留了一封信吗?”   “嗯,一封信,说你跟他不合适,说你和楚玉璃走了!”南宫锦不冷不热的讽刺,又偏头扫了楚玉璃一眼,当即冷冷哼了一声。   “什么?”澹台凰有点懵了,她写的信明明是王兄出事,让他等她回来,是何时变成他们不合适自己跟着楚玉璃走了?“那,他现下……”   “他现下什么样,我也不清楚!我来之前听说你给他写了一封信件还是情书,他看没看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着你既然写信了,或是有事情找他帮忙,很有可能就是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看在老乡一场,我就来了!”南宫锦把自家干儿子交代的话,就这样原封不动的传达给澹台凰知道。   澹台凰的脸色白了几下,登时就明白那信件当是被人换了,随后又设计了山岚的那些石头!难怪自己离开北冥那天,一直觉得心口压抑,隐隐不安,原来是这么回事!   南宫锦这会子也没理会她,只是给澹台戟诊断了一会儿,忽然道了一句:“咦!”   这一叹,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陈轩画瞪大了美眸,赶紧开口:“南宫夫人,是不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妥?”   “我是奇怪,按理说他这样子,应该两天前就没气了,怎么还撑到了今日?”这般说着,她又皱眉思索了一番,终于才道,“莫不是吃了什么药?”   这下,大家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澹台凰也十分感激的看了楚玉璃一眼,幸好自己当日没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则王兄的命今日便没了!   楚玉璃一见她这眼神,那双明溪般清澈的眸中也划过半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没出声。   澹台凰当即便开口:“是楚太子给王兄吃了药,所以才……”   这一说,南宫锦当即扫了楚玉璃一眼,看了看他的面色。旋即,十分不客气的哼了一声,道:“看你那样子也活不过几天,还拿着救命的药妄作大方!”   这话一出,楚玉璃表情一僵,好脾气的微微笑了笑,没多话。   见他身份尊贵,被自己这样不客气的一说也没反驳,并不张狂,南宫锦的心中对这个后辈微微有了些好感。   倒是澹台凰十分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对方却并不与她对视,让她微微攥紧了袖袍。   南宫锦诊断完之后,一挥手,她身后跟着的黑衣人就拿着药箱上前来,她往澹台戟的口中一股脑喂了不少药,又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最后又开了方子为他治疗内伤,吩咐人去采集药草回来煎药之后,方才转身对着澹台凰开口:“要马上将他运出雪山,这里温度太低,对他的病情不利!按照我的药方服药,三日之内他或者会断断续续的醒来,并且高烧不退,若是熬过去了便没有大碍了!”   她这样说着,又迟疑着道了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按照南宫锦刚刚的说法,便就已经是有了不小的风险,现下还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只是”,登时让澹台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南宫锦听她一问,直视着她的眼开口;“只是他的腿,摔下山崖之时,骨骼受了重创,虽然我已经换了药,但却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要等他醒了才知道。但总归对性命无碍,只要挺过这三天高烧之期,他就能活过来!”   她这般一说,澹台凰这才注意到澹台戟的腿,竟然都是血迹!但有了南宫锦这一番话,说对性命无碍,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陈轩画赶紧给澹台戟把被子盖好,看得一旁的澹台凰一阵感动,果真是患难见真情!等王兄好了,一定要建议他娶陈轩画给她做嫂子。   南宫锦诊断完了,横扫了楚玉璃一眼,语气不太好的道:“手伸过来!”   楚玉璃微微一愣,顿了一会儿,倒是笑了。随着南宫锦到一旁坐下,将手伸了出去。南宫锦是上一代神医的事情,纳兰止是知道的,见此也登时是眼前一亮,这几日在心中的心结,也散了很多,赶紧上前了一步。   南宫锦微微蹙着眉头,诊断了一会儿,道:“你小子中毒时间不短了吧?以你的才智,应当不会被人喂了这么久的慢性毒药都不知道,难道……”   说到这里,她一顿:“难道是明知有毒,还是吃了?”她这一问,楚玉璃眸色一黯,南宫锦一见,登时便也知道自己问了人家的伤心事,不再问了。   澹台凰却在一旁微微蹙眉,楚长歌莫名其妙的对一碗面热衷,楚玉璃身上是毒不是病,这兄弟之间关系也很奇怪,看来楚国皇室中有不少秘密啊!   南宫锦又诊断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他的手腕,轻声道:“这毒已经太深,根治不了。但你若是好好吃药的话,也能保你一生无虞,只是以后就只能当个药罐子了!”   一辈子都要吃药?纳兰止登时上前一步:“夫人,没有别的法子吗?”   南宫锦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看他的脉象,似乎一直在吃固心丹稳着。但是断了一次,我若没料错,是上个月十五断了药,若之后得了,最晚两天前吃了,我也有法子根治,但是拖了太久,现下已经初入了肺腑!”   然后,纳兰止的神情开始变得很悲愤!上个月十五的晚上,就把药给了这个女人,两天前他们好不容易费了心思求来的药,又给了这个女人!   澹台凰的表情也完全僵住了,上个月十五……而王兄服药也正好是两天前!这楚玉璃,该不是疯了吧?他们两个怎么看也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啊!   楚玉璃咳嗽了一声,并不以为意,看了澹台凰一眼,示意无事,才对着南宫锦淡淡笑道:“本宫已经服药十多年了,以后再吃也并无大碍,请夫人开方子吧!”   到底也是因祸得福,若非方才讨论到澹台戟的病情,南宫锦讽刺了他一句,他没回话,让南宫锦多了些好感,现下也不会管他的闲事。福祸相依,若今日南宫锦不帮他,谁知道等着他的是不是死呢?   南宫锦冷冷哼了声,写下了方子,也于同时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命虽然保住了,但以后你的体质会比一般人弱。容易染病,一旦病了也不好照料,最重要的是,你以后不能再碰任何毒药,若再有其他毒入了心脉,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楚玉璃浅浅笑了笑:“玉璃明白!”   澹台凰却咬了咬唇,心下五味陈杂!亏的南宫锦在,如若不然,她和王兄岂不是欠了楚玉璃一条命?难怪纳兰止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不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子是你们不用担心楚玉璃会病死,速度拿月票嘉奖哥的分割线——   北冥太子府中,君惊澜听着下人的禀报,微微挑了挑眉。   这几日的修养,他已然可以下床,安然行走了。后背的伤若是不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一边看着炎昭传来的兵马的布防图,一边听着东篱汇报漠北的情况。   一直听到澹台凰并无任何动作,只一心照顾着澹台戟的时候,狭长魅眸微微挑了挑。幽冷的光也眯了出来,闲闲问:“你是说,太子妃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想法子去模糊皇甫轩的视听?”   “呃,是的!”东篱十分诚恳的点头。   这下,太子爷放下了手中批示的朱砂笔,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眸中韬光隐隐,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慵懒声线含着轻微叹息,唇边的笑意更是温和得叫人胆寒,懒懒叹道:“那小狐狸,竟然没有动作么……”   小苗子看他这样子,心下奇怪,遂问道:“爷,太子妃到底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您这是……”   “你太小看她了,疏漏一会儿,倒是有可能,疏漏这么久,呵呵……”他这样说着,竟是意味不明的笑了。   东篱倒也明白过来了:“怕是想让爷您帮忙处理吧!”   只是,以太子妃的性子,要是找爷帮忙,是一定会传信回来的啊,这次却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像上次一样整了一封情书来求爷,像是笃定了爷会帮她似的!   爷是一定会帮她没错,但她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有心计了?小苗子明白过来之后,眼底也闪过一丝狐疑……   太子爷闲闲笑了一会儿,狭长魅眸忽然泛出幽冷的光,意味不明的看着东篱,凉凉道:“东篱,你是不是瞒了爷什么?比如,关于楚玉璃?”   这一问,东篱通身一怔,背后的冷汗不可抑制的滑了下来,额角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抖了一下,不敢说实话,却依旧嘴硬道:“爷,属下不敢!”   “不敢?”他懒懒笑了笑,袖袍一甩,登时便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散发而出,泰山压顶一般罩上了东篱!   只是须臾间,东篱的一口鲜血,就涌上了喉头!心知爷这是真的生气了,再不说实话,恐怕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正在犹豫之间,小苗子看着情况不对,赶紧跪下开口:“爷,您就不要责罚东篱了,是夫人和奴才的主意!楚玉璃在回楚国的途中,中途改道,跟着太子妃去了漠北,夫人怕您知道了,也会不管不顾的去漠北,所以让压下来了!”   这话一出,太子爷轻“哼”了一声,一挥手,便有下人端着托盘,送来一件披风。   他就知道,那小狐狸没有那么聪明,果然是楚玉璃在从中搞鬼!   小苗子一见他这样子,眼见他就是要马上赶往漠北了,当即跪着挡在他身前开口道:“爷,您现下身上还有伤,不宜奔波啊!而且太子妃那边,赵将军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带兵在漠北的边境潜伏,若是情况不对就破开了漠北的防线,进去给太子妃帮忙,所以太子妃是断然不会有事的,您就安心待在北冥吧,爷……”   他这般说着,君惊澜冷冷哼了一声,眉间朱砂妖娆,唇瓣笑意温和,魅眸中却是磅礴的怒气!   一脚踢开了几乎要抱着他的腿哭的小苗子,拿起披风,举步往外,凉凉开口:“爷亲自调教出来的小狐狸,现下竟联合了外人来算计爷,你还让爷安心待在北冥!她若是被楚玉璃拐走了,你是让爷抱着你的腿哭么?”   “爷……”小苗子哭丧着脸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拦不住了。   远远的,听见太子爷慵懒幽冷的声线传来:“小苗子、东篱,欺上瞒下,隐瞒不报,责八十鞭!”   话音一落,人便出了太子府外。   小星星童鞋欢脱的跟上,甩给小苗子一个得瑟的眼神,又快乐的唱着改编版的白狐:“嗷呜!嗷呜嗷呜嗷嗷……”放心,有伟大的星爷在,主人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安心在太子府挨鞭子吧!唱……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帅狼……    ☆、【010】装失忆的找抽太子爷!   君惊澜方才出了寝宫,并未前行几步,门口便有下人匆匆忙忙进来,跪在他跟前开口:“爷,炎家大小姐求见!”   这话一出,君惊澜脚步一滞,似是停顿了片刻,狭长魅眸闪过半缕深思。却还是冷然开口:“不见!”   那还没被拖下去行刑的小苗子,一听这话,赶紧连滚带爬的跟上来,看着他的侧颜,忐忑着表情开口:“爷,要不您还是见见?现下东陵和西武蓄势待发,炎昭将军带兵前往,现下正是用得着炎家的时候,您还是多少给几分薄面,也能让炎将军的面子上过得去!”   这话一出,太子爷眸中的冷光便扫到了他身上,幽深晦晦,竟似一汪看不到底的古潭,慵懒的声线亦缓缓响起:“你的意思,是爷若是对炎玉不假辞色,炎昭还能反了爷去?”   这一问,小苗子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赶紧跪下开口:“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就是借炎昭将军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谋逆啊!奴才的意思,是您好歹给炎家一些面子,炎昭将军在战场上也能更加迈力一些!”   北冥的帅印虽然是在炎昭将军的手中,但北冥兵士心中都清楚,太子殿下的圣谕凌驾于帅印之上!这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从来都是凭虎符说话,而独独到了君惊澜这里,便成了一个例外!   太子爷闻言,只是懒懒笑了笑,薄唇的笑意三分温和七分冷冽,凉凉道:“小苗子,你该知道,爷手中的王权是绝对的统一!所以,爷永远也不会更不必看任何臣子的脸色行事,炎昭今日有的一切,都是爷给的,而他若不想领会天恩,不思全力报效朝廷,这份荣耀,爷也可以赐给别人!爷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这下,小苗子算是明白了!整顿了容色,看了一眼君惊澜的侧颜,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只想到了现下打仗要用到炎将军,却忘了北冥真正的实权掌握在谁的手中!爷并不是一个被朝臣掣肘的太子,而是一个独揽大权,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荣华的太子!   既然是这般,又何须在意炎将军怎样想呢,炎将军若是不想效忠,多的是将军们前仆后继!而且炎将军原本就衷心,断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爷心怀不满。毕竟两年前的那株玫瑰的事情,已经算是给足了炎家面子!   “奴才懂了!”小苗子终于退下,下去领罚,也不知道这八十鞭子下来,自己还有没有命!唉……   他这一退下,太子爷便轻轻甩了一下袖袍,踏了出去。   门口,下人们已经备好了马,等着伺候他出发。   而炎玉,听了下人们说太子殿下不见她,怀着满心酸楚站在门口,还没舍得走。这一抬眼,便见着那人从府内走了出来,他一袭紫银色的锦袍,银冠玉带,似踏着薄薄烟雾而出,周遭的景致也随着他的脚步渐渐黯淡。   那人,是破开了浓雾的一道天光,刺目到让人睁不开眼,凡夫俗子,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她静静看着,竟然没忍住,上前一步,略为凄婉的看着他,一双盈盈秋水瞳欲语还休,低低哀叹道:“殿下!”   她这一叫,君惊澜这才闲闲扫了她一眼。   她穿了一身艳红色的锦绣华府,倾城之容,温婉之色。而事实上,有一个人也喜欢火红色的衣裙,那女子张扬胆大,而又跋扈非常,凶悍泼辣之下,竟似寥寥人间中的一抹唯一亮色,唯一能叫他心动心倾之色!与眼前这女子,大不相同!   淡淡一眼,竟是魂游天外,还不由得扯出一丝薄薄笑意来,几天不见,当着有些思念如狂,当真是想那小狐狸了。于是,便也就只扫了炎玉这一眼,旋即,几个大步往马背上而去!   翻身上马,如玉身姿,竟如神祗临时一般,叫人只堪仰望!   扯了缰绳,正要走,炎玉却跟上一步,在他身后道:“殿下,您就当真如此绝情?”   君惊澜闻言,狭长魅眸中闪过半丝不耐,头也不回的道:“从未有情,又谈何绝情?”那株玫瑰,原本便是炎昭李代桃僵,两年前没有戳破,已然足够给炎家颜面!   这话一出,炎玉几乎是不敢置信的退后了一步,分明两年前殿下还亲自让人送了她玫瑰,怎么过了两年,一切都变了呢?是因为自己脏了吗?所以殿下已经不愿再看她一眼了?她想着,连忙道:“殿下,当年我与那人并未真的……”   她这般解释,君惊澜却没有那个耐心去听,只凉凉道:“爷与你说这些,是看在炎昭的面子上,不然爷话都懒得与你说一句!你如何,与爷并无半丝关系!”   “那……那株玫瑰……”炎玉几乎不敢置信!   她原本以为殿下送她一株玫瑰,就是对她有情,可,却哪知无情似有情。原本是醒来之后,拼了颜面来一搏,即便做妾也无怨无悔,可,就当真……半点无法挽回他的心吗?   澹台凰和他的事情,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她这般一问,太子爷眸中的不耐更为明显,却也到底顾忌了炎昭以性命交托衷心的情义,没有戳破自己当初送去的是表示拒绝的月季。顿了一会儿,终于懒懒笑道:“玫瑰么……”   “说起来那株玫瑰,太子妃似乎为此生气了很久,上次还跟爷闹了脾气!”太子爷懒洋洋的叹息。   小星星抠鼻……星爷不喜欢澹台凰,星爷更不喜欢从小就跟屁虫一样的炎玉……   门口的青枫,也看得心口一颤,看着爷的表情,显然是有点生气了。这炎家大小姐,话说到差不多,爷的意思已经明朗就罢了,何须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呢?人生已经如此艰难,那些事情又何苦一定要拆穿!唉,真是!   炎玉一听这话,登时热泪染上盈眶。说起玫瑰,他想起的不是自己,而是澹台凰!她素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等打击!   而君惊澜顿了顿,似乎是思索,最后也好似终究是找到了解决之道,终而懒洋洋的笑道:“既然那株玫瑰让你如此介怀,青枫,爷走了之后,便派人去将军府将那株玫瑰取回来吧!”   话音一落,已然不再停留,策马扬鞭而去。不戳破,也算是全了炎昭的颜面,但把花取回,彻底绝了此事也好,也省的那小狐狸再误会。   大风扬起,他风华绝代的背影,一路远行,那抹占尽天地之辉的颜色,已然不是炎玉所能触及的。她在原地呆呆立了良久,青枫方才犹豫着上前:“炎小姐,那株玫瑰属下现下便派人去取?”   两年前的事情,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爷对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半分兴趣,怎么可能送什么玫瑰!若不是炎昭将军当时险些送了性命,爷也不会忍着两年没有戳破这件事情,到如今,爷有了太子妃,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也应该就此终结了!   炎玉一听这话,险些陷入疯狂,后退几步,高声道:“那株玫瑰就是死,我也是不会还给你们的!这世上岂有真心说给便给,说收回就收回的道理!”   青枫登时无语,只是这件事情爷没有戳破,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多嘴,遂没有多话!   炎玉擦了一把泪,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大街之上,她浑浑噩噩,却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步伐:“炎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这一拦,她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秦子苒?   秦子苒与她,数十年来就是情敌,而两年前设计陷害她的,也是这个女人!她醒来之后,便听说这个女人犯了事,被押送到了廷尉府,酷刑都用遍了,她却什么都没招,现下才将她放了出来!   只是,她找自己做什么?   隔着那扇窗帘,她看见女子秀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笑,那笑太过阴霾,以至于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狰狞!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心中那伤心绝望的情绪,竟然犹如一只恶兽,与秦子苒的表情重合!   终于,她缓步上前,踏上了秦子苒的马车。   秦子苒看着她,轻声笑了笑:“炎小姐选择站到我这边来,是对的!因为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并无永久的朋友!现下,我们更应该齐心合力才是。先联手除了最大的敌人,再来处置彼此之间的恩怨,这样,岂不是很好么?”   她青葱如玉的手指,覆上了炎玉的手背,炎玉通身一怔,沉吟了片刻,终于也点了点头。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这两货是联手找死的节奏——   雪山之中,路上都是深重的脚印,他们要将澹台戟从山里头运出去,而且这个行为要非常隐蔽,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楚玉璃的暗卫,在这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帮着做体力活,抬着人走。但这几日,澹台戟的病症却恶化了,因为雪山之中实在太冷,使得他冷热交替,原本南宫锦预计三天能好的伤,看情况也许要拖上数十天。   有了人帮忙抬着,澹台凰等人都只需要伺候一下澹台戟喝水,并不断的用冷却的毛巾为他敷额头降温。而南宫锦则率先出去了,去准备隐蔽的屋子给澹台戟养伤!   进来的时候简单,也这出去的时候,遇上了一场雪崩,幸好他们动作慢了几步,才没被大雪给埋了,于是路也变得十分崎岖。   走了半日之后,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决定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楚玉璃到底体质太弱,一路上也都是他轻微而压抑的咳嗽声,只是这人声音动听的紧,即便不断咳嗽,也并不使人生厌。   大家都坐下来休息,澹台戟一直都昏迷着,所以也看不见旁的表情。   整个山岚中都是一片沉默,听不见旁的声音。但,几秒钟之后,澹台凰的耳畔忽然动了动,楚玉璃的耳尖也轻轻动了一下,两人似乎都听到了很不寻常的声音。   但,待再放眼看去,偏偏却是什么都没有。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凝重!看样子,是要小心了!   这还没想完,半山腰的一个雪球,对着澹台凰扔了过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连忙匆匆躲过。接着,好几个雪球扔了下来,下面的人都慌忙的躲避,往上头看,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见什么!   陈轩画赶紧挡住了澹台戟,而楚玉璃也站在了澹台凰的前头。   只是这雪球的杀伤力并不大,倒像是有人在恶作剧!但是是谁这么无聊?   澹台凰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从所有雪球发起的地方,看见了一点点异色,银光闪闪,似乎是一双眼睛!须臾之间,她扬手一挥,内力四起,广袖轻扬,将所有的雪球全部聚集在袖中,抬起一甩!   所有的雪球对着半山腰飞驰而去!   打了回去!   上面那不知是什么物体的动物,似乎是被惊了一下,拔腿就准备跑!速度非常之外,若不是澹台凰的凤舞九天已经到了第七重,都看不见身影!   白色的一团,似乎……是只狐狸!   楚玉璃也看见了,那双朗目微微眯了眯,温声道:“这只狐狸定然不简单!”   澹台凰嘴角一抽,没多想楚玉璃这话,赶走了那玩意儿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分不雅的翻着白眼开口:“当然不简单!你见过一般的狐狸会搓雪球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窃笑!对那只狐狸也多了一丝好奇,是呀,怎么会有狐狸搓雪球,当真是聪明的不一般!   楚玉璃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话。   然而,下一瞬,他们完全僵硬了!一团一团固体状的东西对着他们扔了过来,这次颜色似乎不妥,气味非常不妥,总体看来尤其不妥!   澹台凰扬手一甩,把那些东西都挥了回去!结果这一挥,很悲催的让其中一团飞到了武功不怎么样,还在迈力躲避的韫慧袖子上……   一阵恶臭!   这狐狸,现下是扔完雪球扔大粪的节奏了!韫慧的表情很有点痛苦,仔细看起来似乎是有点想作呕,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中还有一眯眯指责……为什么要挥舞到自己的身上!   澹台凰嘴角一僵,心中也登时是一阵抱歉!那个啥,这纯属意外这……   她张嘴正想对韫慧说一声抱歉,忽然楚玉璃将她往后一拉,然后一坨大粪堪堪从她颊边飞过,她嘴角抽搐了半晌,幸好楚玉璃拉了她一下,不然这坨粪就给扔到她嘴里了!   这样一想,那面色登时就难看到了极致!一股火气也冲天上涌……   扬手一甩,所有滚落在地上的雪球,随着一阵疾风冲天而上!当然,上头那狐狸聪明的很,四处一窜,竟然尽数避开!可,它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被一只绣花鞋砸到!   “咚!”的一声,圆滚滚的从半山腰滚了下来!   澹台凰当即便是一声冷笑,她的甩鞋神功,扔君惊澜那混蛋扔不到,扔一只狐狸还扔不到吗?   那狐狸滚落到他们跟前之后,就开始抖自己身上的雪花,它看起来也并不太大,在地上圆滚滚的滚了几圈之后,抬起头便是一声:“嗷……”银色的眼睛十分凶狠,竟然跟小星星一样,有九条尾巴!   但是澹台凰一看见它,整个嘴角都有点抽搐,那张脸吧,长得倒还是很不错,但是……这未免也太肥了吧?   见过小星星的韫慧等人,也十分凑趣的看着这只狐狸,好胖啊,和星爷的身高差不多,但是肥了一大圈呢!   那狐狸瞅着大家全部都看着它,登时十分得意而臭屁的摸出一个反光之物,似乎是镜子,非常妩媚的照了照!老娘长得好看吧,嗷……   这模样一出,澹台凰只感觉一道天雷劈向自己的身后!整个人险些在雷电中凋残!这世上有一个让人无语的小星星还不够,竟然还有一只如此有……灵性的动物!   韫慧忽然咳嗽了一声,在澹台凰耳边道:“属下觉得它臭屁的样子,很像星爷!”   “是的!”澹台凰木然着表情点头,又加了一句,“就是太胖了点!”   这话一出,那狐狸似乎十分生气。对着澹台凰狠狠嚎了一声:“嗷……”   然后,两只前爪往自己身上一扒……   接着……接着,不仅仅是澹台凰无语了,就连楚玉璃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雪白的狐狸这一扒,似乎是拔掉了一层皮去,往里面一看,那身型还是相当苗条的,和小星星的身段差不多,但是它很快被雪山的寒风吹得一抖,又飞快的用那层皮把自己裹好!   然后,一抬狐狸眼,见着大家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它,它登时更加生气了,捡起地上的雪球拼命的砸向他们:“嗷——!”看什么看,没见过狐狸穿皮草吗?!   澹台凰的表情僵硬了半天,终于无语的坐下!上次上雪山,那小星星童鞋给自己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一起爬上去,她就觉得很聪明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雍容华贵的贵妇级别狐狸,给自己穿了一层同色系的皮草御寒……   现在的动物都怎么了?!   楚玉璃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也是有点想笑,毕竟这穿皮草的人很多,但是穿皮草的狐狸确实是生平仅见。他温声开口道:“本宫若是没认错,这狐狸当是白狐一族的贵族后代,虽然血统不及君惊澜的那一只,但已经是狐中极品!”   这话一出,那狐狸十分狐疑的看了楚玉璃一眼,一双狐狸眼开始飞快的运转,这是一个识货的呀,不过君惊澜的那一只是哪一只?   澹台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并没有别的表现,楚玉璃的意思她能明白,无非是这狐狸也当有小星星那样的威力,若是能收服,说不准能好好帮她,但是……一个星爷她就已经受够了!再加上这只,还是算了吧啊!   那狐狸是何等聪明,很快的就能明白这群愚蠢人类心中的小九九,“嗷!”了一声,拿着自己的镜子,转过身十分臭屁的走了!   绝樱没忍住,冷冷问了一句:“这狐狸,姑娘不要?”   这一问,前头那狐狸妖媚的眼角挑了一下,很是自得。然后,很不敢置信的听见澹台凰说:“我要着做什么?要了还要养着它,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省心的,没闲工夫理会!”   语气中的嫌弃之感,如同滔滔流水一般,延绵不绝的散发而出!那狐狸一时间一张雪白的脸都给气绿了……   从来只有它嫌弃人类,什么时候轮到人类嫌弃它了?一个生气,迈着优雅的贵妇步,走到澹台凰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本狐还不走了,气死你!   澹台凰无语的扫了它一眼,知道八成是自己刚刚的话有点挫伤了这狐狸的自尊心,面对一只羞耻心有点过剩的狐狸,她表示有些无能为力!没理会,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带着众人再次出发!   那白狐也似乎是被澹台凰刺激狠了,一路就跟在他们的后头。几乎是亦步亦趋……   楚玉璃轻笑,温声道:“看来这只狐狸是跟定你了!”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再次十分嫌弃道:“它愿意跟就跟着,反正没饭给它吃,我如果饿了就把它烧了或是烤了!”   这话一出,那狐狸又疯了一样对着她的后背扔雪球。   虽然那些雪球都被楚玉璃的长袖扫过,并没有沾到澹台凰的身上,但澹台凰想了想君惊澜那只听话对主人又谄媚的小星星,再看看这只张狂的狐狸,终于成功的表示敬谢不敏!还是算了吧,养只狐狸成天大爷似的搁在她面前吗?   四天之后,这一行人,终于到了南宫锦为他们安排的隐蔽去处。   一间小竹屋,看起来十分简洁,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而且想对比较偏僻,不会轻易叫人找到。   这几天,澹台戟断断续续的醒过几回,但是并没有什么意识,而南宫锦也一再观察过他的腿,每看一次,表情就凝重一分。叫澹台凰的心中也生出了不少忐忑。   即是担心王兄,也是担心那妖孽。脑中淤血未散,她的情书去了也没回应,这说明什么呢?是人变蠢了,还是彻底对她失望了?   那只狐狸一只跟着他们,而且它穿的那件皮草里面,还藏了不少吃的,除了没事儿的时候拿着果核攻击一下澹台凰,暂且还没做过什么太了不得的事。   一直到了第六天,军营那边传来的消息,澹台灭带领了大军从西侧、东侧进攻,似乎是要攻打连云十八骑的阵营!   澹台凰这时候,自然也只能让韦凤给她易容成王兄的样子,再次回去迎战!毕竟是他国的军机要事,楚玉璃也只能从旁给一些建议,并不能堂而皇之的参与其间,故而他跟着澹台凰一起走的时候,只淡淡建议了一句:“除去正面迎战,也可中途阻击!”   中途阻击,澹台凰是明白的!澹台灭若是要彻底包围连云十八骑,必然要从珂琦草原那边调兵过来,而这路上并无天险,只是一片茫茫草原!如果能够带领三万铁骑在路上夹攻那些人马,留下七万看守大营!澹台灭的兵马两边守望相助不成,最终这个围剿连云十八骑的计划,就只能泡汤!   而澹台凰心思一转,也还想到了一条妙计,若是他们成功的困住了珂琦草原附近的兵马,并且能回来杀澹台灭一个回马枪!两相夹击,最后死的会变成澹台灭!这样一想,她顿时心情开朗!   待到他们飞驰回到营地之后,已经是半日之后!澹台凰入了军营,交代了楚玉璃的身份,并告诉他们是自己这边的人,大家虽然已经放心,但看向楚玉璃的眼神也隐隐有怀疑和防备!   随之,澹台凰便吩咐连峰、连治率军在原地防守,只守不攻,不要贸然出去迎战!等他们回来了之后,前后夹攻!吩咐完毕,就带着云起、云翊带着三万兵马去珂琦草原设伏!   临走前,看了楚玉璃一点,有点奇怪:“你不跟我一起去?”   楚玉璃轻轻摇头,微微笑了笑,又呛咳了几声:“漠北的兵马到底对本宫有所顾忌,本宫还是不去为好。而且……咳咳……本宫这身子,去了也不过是给你们拖后腿罢了!”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现下体质弱的很,又刚刚从雪山出来,是经不起任何颠簸了。   故而只点了点头,就带着兵马潜伏而行,昼夜出发了。   一片平原,想潜伏是不可能,故而澹台凰吩咐兵马开成两道,双面夹攻!四面沉寂,只有隐隐似乎乌鸦的叫声传来,令人心中发沉泛凉!   澹台凰的神情也十分紧张,他们现下所有人都熄了火把,安静的待在两侧,中间间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就等着前方那条长长的火龙,走到近前来!   但,他们的行为也实在太过冒险,只要对方发现一点苗头反攻,最后被围杀的就会变成他们!无天险,就只能冒险一搏!   好在澹台戟治军当真举世无双,他培养出来的这些兵马,现下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就连马儿也是异常安静,也有敌方的斥候起来探路,可都被云翊射杀!云翊,是草原的第一神箭手!但,敌方的人,却也不容小觑,第二神箭手和第三神箭手,都在他们那边!   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片刻之后,那条火龙终于到了近前,也很快的感觉到不对,正要后撤,澹台凰忽然大吼一声:“杀!”   这一吼,便是冲天的嘶吼之声:“杀!”   敌方冷不防的被阻击,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登时就有点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但,没过多久,对方的人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聚拢,合围向外!”   这一吼,他们登时反应过来!聚拢之后,所有人的长戟对着外围,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包围圈!叫澹台凰的人马前进不得!   那中间之人,被火把照亮,冷然看向澹台凰,笑了一声:“太子殿下好胆识!”   澹台凰冷冷笑了一声:“没有胆识,如何灭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云起当即请命:“太子殿下,我们冲吧!”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然只能冲了!   “冲?”澹台凰有点皱眉,握紧了拳头思索。这样冲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正在她犹豫之间,茫茫夜色之中,一人的马蹄踏空而来!他仿若一道夺目天光,须臾间照亮了夜空,震撼了所有人的眼!他薄唇之际噙着一抹慵懒笑意,手挽长弓!   如同沧海中央,山岚之巅,神祗临世,俯览众生!   刹那间,一只箭羽从他如玉长指射出,像是惊龙一般,直插云霄!而这一箭,形成一条绵长而诡谲的弧线,对着天空,瞬息之后,又变成千百支箭从半空射下,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真正的箭羽在哪里!   这下,就是第一神箭手云翊,看着如此诡谲的箭术,也是心口一滞,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终,那箭几乎是从天而降,从敌军首领的后颈,狠狠的插了下去!   “噗——”鲜血四溅……   登时,全场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骤然停住!   瞪大了瞳孔,看那人懒懒一笑,收了长弓,闲闲策马而来,懒懒轻笑:“爷今日教你们一招,擒贼先擒王!”   他话说间,所有人早已全部僵住!   一出现,便是如此霸道的一招,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的主帅,就在主帅身边,还有两名神箭手保护的情形下,轻而易举的以箭羽杀了他们的主帅!甚至他们都来不及反应和闪避!   这个人,简直……不是人!是神!   澹台凰心中一喜,急急偏头看向他,登时思念如狂,看着他绝美冷眼的容,轻声道:“你来了?”她相信,即便易容了,他也是能认出她的!   可,她这一问,他并未答话。   策马从她身畔错身而过,淡淡的君子兰香浮动,她眸色一滞,几乎是想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袖,可,却终究是来不及!她浑身的血液,也在一瞬间凝固!   而他,前行几步,募然回首,狭长魅眸看向她,似乎疑惑,眸中闪过半丝迷茫,还有澹台凰没看见的戏谑笑意,状若迟疑道:“爷似乎,见过你……”   这话一出,澹台凰如坠冰窟!   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很快的想起南宫锦说的他头部有淤血,难道他……失忆了?!    ☆、【011】爷应该记得你么?嗯?   这般想法一出,原本就凝固的血液,几乎是全部回到了心脏处,一种名为害怕的心情,已然变成一只手,紧紧束缚着胸口,叫她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看他狭长眸中有着淡淡的恍惚疏离,还似有半丝困惑,已然不复当日深情。   她仿遭雷击,竟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是大婚当日,他站在皇城的门口,亲自迎她下轿,那时候那双魅眸中的温柔,倾倒了人间春色。   可今日,那狭长魅眸中恍然已无了她的影像,只余了淡淡一句……爷似乎,见过你。   似乎,见过。   竟然只是似乎,见过!   见她怔忪,而敌军已乱,云起见澹台凰半晌没有发号施令,扭过头一看,她竟然在发呆,他当即诧异开口:“太子,您还在发什么呆?”   这位分明是北冥太子,两个多月前来漠北提亲之时,他们都是见过的,太子殿下一直深情款款的盯着人家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抢公主的驸马?   咳咳,这种大不敬的想法不能有。太子应该不会这样猥琐才是!   云起这般呵斥,已然是大不敬,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开口提醒的举动!所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此刻,澹台凰的心已经沉寂到了顶点,几乎是一片寒凉,但现下也知道这到底不是自己为了儿女之情发呆失神的时候!   遂收回了放在君惊澜身上的目光,眸色瞬间冷冽,偏头看着前方那些人,一扬手,三万大军将那八万大军包围了起来!   敌我力量虽然悬殊,但包围之下,敌方的八万人马被困在一个圈子里面,并不好施展拳脚!尤其地方的主帅方才被君惊澜一箭取了性命,他们已然是军心涣散,全然不知如何是好!而且连云十八骑的人,和他们的战斗力根本是天上地下的悬殊,他们心中更是万分惊惶!   澹台凰锐利的眸冷冷扫向他们,旋即大声道:“逆贼之首已经伏诛,尔等若投降,可不杀!”   她声线清亮,是模仿了澹台戟的声线,却也独带了一股睥睨傲然之气,令人不由得从心底里想臣服甚至肃然起敬!   连云十八骑的兵马,也飞快随着她高声开口:“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声声震天,旷野之中,满是草原勇士们肃杀冷冽的声线回响!   澹台凰心中清楚,这些人虽然已经群龙无首,但到底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投降的!可,不这般说一句,不给一个彼此就此停手的机会,她实在心中难安,毕竟,这些都是漠北的子民!   都是漠北的子民,可很快的,他们就要因为各为其主,因为上位者之间的争斗而互相残杀!这一站之后,势必尸横遍野,谁胜谁负都显得无关紧要,而重要的是那些这一刻还鲜活的面孔,不久之后便再也无法展露笑颜!   她,竟却不知,自己也会有这样悲天悯人的一面!只是,她却更明白,乱世之中,战争才是获得和平的最好方式,就如同秦始皇扫*,换来了战国时期的安宁!也只有真正的和平,才能让她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既然已经被逼上了这样一条路,既然已经注定要于刀光血腥为伍,那么,她无路可退!也再不需要退路!   君惊澜在一旁,坐在马上,淡淡看着她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眸子,募然想起,来漠北的途中,那一夜的河畔,他曾对她说。一齐握剑,劈开这世间阴谋诡谲。只有破开所有的黑暗,才能在逐日之巅迎来属于这片大陆的天光!   握剑并不难,只是她那握剑的手,终归是有些颤抖!   他低低一叹,狭长魅眸中已然有肃杀之气涌现,正想着是不是由自己来为她拿稳那把剑,却见她的眸色,慢慢的坚定而冷冽了下来!   下一瞬,他只感心中一片荒凉!   她终究还是走上了和他一样的道路,在一片凄冷色调中一人行走,以铁血狠辣的手段作为坚硬的外壳,以自己握剑的双手去劈开一道天光。破出黑暗,终究迎来一片锦绣繁华,盛世欢歌!而其中所有的血腥阴暗,孤凉冰寒,只能自己一人承受!   他是为了父皇留给他的江山和黎民百姓,她只是为了守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或者,也是为了她作为漠北公主的责任!   却终究,他们变成了一路人!都是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独自品尝光明之下的雾色与漆黑,还有刺骨的冰寒!   他渐渐幽深的眸,看向眼前的态势发展,而那些人也如同澹台凰所料,终究没有选择投降,开始了一场生死之搏!   漫天的厮杀声与血光四溅,澹台凰身先士卒,在万千兵马中奋力厮杀,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眸!她眼前已然什么都看不见,漆黑夜色中,哪里是飞溅的血光,哪里是痛苦的悲鸣,哪里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都一无所觉!   心中只剩下一个字——杀!   不单单是为王兄而战,也是为漠北的百姓而战!只因澹台灭为王,漠北必灭!   她杀红了眼,也杀盲了心!第一次,在她手下,死了这么多人,战争的残酷,早已不是她可以想象!上次在山崖底下救了皇甫轩那一次,她就见识过真正的战场,今日,也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而已!   她也知道,这一役过后,她必将变强!这是强者之路上必须踏过的蒺藜之地,为自己也好,为王兄也好,为漠北百姓也罢!她不可退却,她必须变强!   浩荡厮杀,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连云十八骑的能力,不容小觑,他们夺人性命的手,几乎是死亡镰刀一般,一路收割着性命!   君惊澜静静坐在马背上,立于一旁,看着她染血而坚毅的脸,薄唇微微勾起,隐隐像是笑。他知道,她永远不会是安然躲在他身后的女子,不论放她在哪里,她也会闯出一片独属于她的广阔天地!   他手中长弓拉起,弯成一条弧线,犀利而冷茫的光,对着与她交战之人的脖颈!   只要轻轻放手,那人便无半分可以活命的余地!   可,她似乎是能感觉到一般,头也不回的大声喝到:“不许帮我!”   不许帮我!   四个字,几乎是震天一般响,让人的耳膜也随之振了几振!他低笑了声,缓缓收了手中的弓箭,她素来倔强,已经逼自己到了这一步,岂容他再来插手帮她!   只是,凰儿,这条路,你当真走得下去么?   即便是他,也觉得孤冷至极。   终而,她的剑,穿透了她身前之人的胸口!那人,是威震草原的第二神箭手!   而云起和云翊,也几乎是杀红了眼!他们年轻的面庞上,满是铁血坚毅之气,在血液与刀光的打磨之下,仿若出鞘的宝剑,锋利无比,令人不敢领其锋芒!   对方也终于看出了澹台凰的剑,几乎是所向披靡,她剑锋所指之地,他们几乎是没有半分可以还手的余地!而连云十八骑也是杀势惊天,和他们主帅陨落,大将被杀的情形大不相同!   趋利避害的道理,是谁都懂的!   终于他们之间,有一名将领大声呼喊:“突围!突围!撤退!”   这个命令,终于是让这场血战,有了一个转机!   敢死队的突围,最终终于是冲出了这场包围绞杀之中,尽管其形狼狈,但还是成功的突围了出去!   此刻,黎明之光终于到来,天幕之中拉开了一阵霞光,刺目而耀眼,似乎是预兆着这场战争的终结,预兆着这一场黑暗诡谲,终于被荡平在剑下!   敌军撤退,仓皇而逃!   三万大军在毫无天险的平原对战八万大军,他们竟然胜了!满地尸首之中,大多是敌军之人的尸首,似乎是在告诉他们,这一场仗,他们不仅仅是胜了,而且胜得很漂亮!   云起和云翊看着敌军仓皇而逃,策马到了澹台凰的跟前,请命道:“太子殿下,我们去追!”   澹台凰看着前方烟波,看着他们逃命之时惊起的一地烟尘,轻轻摇了摇头:“穷寇莫追!”   否则将对方逼入绝境,他们破釜沉舟,对他们来说,是更大的麻烦!   她这样一说,云起和云翊登时沉默了。是的,这个道理他们也懂,但不追,还当真是觉得可惜!   澹台凰静静看着前方,鼻尖满是刺鼻的鲜血,手上的长剑,也有蜿蜒的血线往下滑去,她只感觉自己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她前世本是无父无母,却肆意快活的大小姐,她本是有着父王和王兄宠爱的公主,半个月前她若不来,她现下便是北冥最尊荣幸福的太子妃!   可,现下,她竟然成了一个杀人的魔鬼!   和那人打斗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知道他想帮她,或者是能看出她在战场上杀人,背负了多少无奈,所以想用他的手来帮她涂抹这些血腥!但,她很坚定的告诉他,不要帮她,这一条强者之路,只能她自己去走,无人可替代!其中再多阴暗血腥,也只能她自己去经历!   没有经历过,就无所谓强者!   只是,他不是已经失忆了么,为什么还要来帮她呢。   她没有回头,其实也是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生疏而带着探寻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刺得她心中隐痛。微微抬起手,遮了一下刺目的天光,抬眼之间,似乎看见他如往常一样,高站在云端,或者不止是云端,而是九天之上!   她一路向他飞驰而去,就如同今日这场血腥屠谬,她心中的信念,不仅仅是为王兄,为漠北,也是为他,为自己!为自己能变强,终于能昂首站在他身边。   可,她却仿佛看见,自己染了满手的鲜血,一路奔驰到他身边,他却轻飘飘的看着她,狭长魅眸中含着困惑,问了一句……你是谁。   脚步一滞,刹那地狱!   眼前一黑,她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晕倒之间,她落入了溢满了君子兰香的怀抱,似乎也听见,他低低的叹息,似无奈,似怜惜……   ……   这一战,在澹台凰这一举阻击之后,几乎是陷入了僵局!澹台灭无法和珂琦部落那边的人联系上,心下生疑,已经不敢妄动,缩在自己的阵营,不断的命人去打探消息!   而这边,澹台凰想杀澹台灭一个回马枪的美好愿望,自然也只能在澹台灭的龟缩之下泡汤!最终只留下了云翊带领两万人马故布疑阵,在路上阻击,不让这被打得只剩下七万多兵马的部队过去。剩下的万数之人,护送澹台凰回营,是看病,也是主持大局!   她这一晕倒,竟然睡了大半天。   君惊澜抱着她回大营的时候,门口的人神色都很古怪,毕竟澹台凰现下易容了,是澹台戟是模样!他们的太子殿下,被一个男人抱着回来,也确实是太诡异了一些!   回营之后,君惊澜并无半分意外的看见了楚玉璃。   而楚玉璃淡淡扫了澹台凰一眼,上前轻声问:“她怎么了?”   “晕倒,并不大妨!”对这个在自己重伤的时候,潜到她身边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但姑且认为是想趁虚而入的楚玉璃,太子爷自然是极不喜欢的。所以十分不假辞色,淡淡道了一声,就将澹台凰抱进了营帐。   韦凤等人赶紧上前伺候,其实主要是洗脸梳洗,重新易容,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来。   而君惊澜在屋内站了一会儿,脚步也轻轻晃动了一下,冷艳的容貌几乎比澹台凰的面色还要苍白,楚玉璃进了营帐之后,看着他的面色,便温声道:“北冥太子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上的伤也不容小觑!”   楚玉璃的语气还是十分温和的,因为他心中明白君惊澜这短短几天一路而来,是冒了多大的风险。路上一定没有少被皇甫轩的人刺杀,原本他这伤势也受不得半分颠簸,赶到之后又陪着澹台凰打了一夜的仗,即便没有出手,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君惊澜闻言,只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两人在帐篷里头堵着,十分不利于韦凤给澹台凰换衣服,于是十分为难的看着他们。   她这样瞅着,太子爷倒是不介意看澹台凰换衣服,只是忽然想起自己现下似乎还在“失忆”之中,作为一个已经失忆的人士,所以也不很适合在这里守着等着她醒来,这样容易露出破绽。   而楚玉璃一看见那些衣服,登时玉面一红,竟似十分不好意思一般,脚步仓皇的往门外走。   他这一走,形状狼狈,韦凤和韫慧在后头窃笑,韫慧到底年纪小些,开口道了一句:“竟没想到楚太子还会不好意思!”   君惊澜一听这话,懒洋洋的笑了声,狭长魅眸扫了一眼楚玉璃的背影,别有深意又似嘲若讽十分不客气的道:“别人的女人换衣服,他在此处,他当然应该不好意思!”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传不到外头,却能正好叫走到门口的楚玉璃听到,脚步一滞,却没多话,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爷冷哼了一声,也步了出去。   留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韦凤道:“我感觉到一阵酸味,你们闻到了没有?”   成雅木然开口:“已经开始呛鼻了!”   “北冥太子好像是吃醋了欸,也是,这几天公主和楚太子也确实是太亲密了,没事儿就凑到一起说说话,北冥太子吃醋也是正常的!”韫慧充分发挥了自己童言无忌的精神!   这话一说完,声音虽然已经十分努力的压低,但还是正巧叫那刚刚走到门口的太子爷听了个全。   于是,他那唇际那原本就十分温和的笑意,顿时更温和了几分,轻轻笑了声:“呵……”   然后,走了,只留下淡淡王者香在空中浮动。   一个“呵”字,叫帐篷内的几个女人同时一抖,齐刷刷的看向韫慧,眼神都是一个齐刷刷的意思——你闯大祸了!   韫慧咽了一下口水,自知自己说错话不小心害了公主,登时想脚底抹油,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凌燕看了帐篷口一眼,又看了韫慧和澹台凰一眼,十分中肯的评价道:“公主完了!”   “让公主知道之后,韫慧你也完了!”韦凤开始十分阴暗的猜测韫慧的下场!   成雅一边给澹台凰擦脸,一边冲着韫慧摇头叹气,表情十分怜悯。当然,她们所有人最怜悯的还是澹台凰,北冥太子,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啊!   澹台凰哪里知道自己昏迷一下,也能让自己在君惊澜面前雪上加霜,还十分安心的昏迷着。   而帐篷外的两位异国太子,其中一个毕竟是他们漠北的驸马,所以士兵们对君惊澜的态度到底要温善一些,没有澹台凰的吩咐,也已经十分可心的自发给君惊澜准备好了帐篷,太子爷虽然是累了,背后的伤也必须上药了,但澹台凰没醒,到底不放心,所以还没去休息,但是星爷已经一只前爪擦着眼睛,用剩下的三只蹄子十分歪歪斜斜而又困倦的走去帐篷睡觉了。   澹台凰又不是星爷的媳妇儿,她晕倒关星爷什么事儿……嗷呜!   然后,这两个男人就开始状若无事的谈天说地。   一旁的侍卫们看着他们两个,脚底不断的发麻,冷汗也是涔涔的往外冒。   只见此二人声线动听,一个慵懒魅惑好似蛊人的罂粟,一个清雅浅淡似乎天籁。又见此二人,一个似夺目天光叫人不敢逼视,一个似山水墨画叫人心生向往。这两人立在一起聊天,应该怎么看,怎么听,都该是一副十分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可,偏生的,这两人仪态俊雅,举止风流,说话毒辣,互相讥讽。笑意却还十分惑人!   说的话其实也不太难听,也并不带脏字,并不失彼此身份形象,甚至字眼里面还含着不少使人沐浴在温泉之中阳光之下的意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浑身不适!好像是被这二人拖到了十八层地狱,反复鞭笞一般,各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之是叫人体会一次之后,这辈子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君惊澜自然还在生气那小狐狸竟然联合了楚玉璃来算计自己,虽然皇甫轩那边的事情,即便她不说,他也是一定会替她摆平,但她这般听楚玉璃的话,实在叫他浑身不适,尤其方才还听了韫慧那一番话,登时那醋味都可以冲天了。舍不得进去将那小狐狸吊起来打一顿,还不能在外头讥讽一下情敌么?   楚玉璃心中也是不愉的,这一场红颜争夺之战,澹台凰显然已经选择了君惊澜,他已经输了,他并不是不服输,只是想尽自己所能,以朋友的身份帮帮她而已,也或是这几天跟着她身边,终而能让这几天成为自己一生的怀念。可,也就几天,这君惊澜竟然也不肯给,命都不要便顶着伤势飞马而来,叫他如何欢愉?   原本就是齐名于天下的两名男子,不论姿容智谋都不相上下,这斗嘴斗气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甚至能听得人云里雾里之中还能感觉冰锥刺骨,其间悲伤疼痛,等闲语言不可描述!   就在他们斗嘴之间,有一只已经不再穿皮草的狐狸,窜入了澹台凰的帐篷,在澹台凰的床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地儿,安心的睡大觉,凌燕等人如何赶都不出去,索性也不再赶了。   澹台凰睡了昏迷了良久之后,终于是醒了!   醒来之后,神智清明了半分,记起来自己那会儿是杀红眼了,最后没顶住心里的压力给晕了!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一直以来遵纪守法,情操高尚,为人正派,三观健康,咳咳,扯多了!但是到了古代之后,忽然亲手杀了这么多人,尤其那些士兵还都是无辜的,只是各为其主,实在心中压抑!   不过,她也并不是个废柴,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所以也就能压抑这一次了,挺过来之后,一切便都已经好了!   心境开朗之后,又豁然下沉,那妖孽,似乎是失忆了,她该怎么办呢?   由于她心中实在太过纠结,所以没有主意到凌燕等人那奇怪的脸色,尤其韫慧那似乎十分愧疚的模样,于是也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问了一句:“君惊澜呢?”   “啊,北冥太子啊!他在外头!”成雅赶紧开口。   “嗯!”澹台凰又轻轻应了一声,起身便出门去了,都没注意自己身边那只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凌燕韫慧等人,看着她的背影,竟然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总觉得公主出去找北冥太子,很有点凶多吉少!   澹台凰出门之后,韫慧很快的对着大家作揖,眼神悲伤,作祈求状,希望大家不要把自己告发给公主。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太子爷要开始玩命找抽的分割线——   澹台凰出了帐篷,那一双凤眸便扫到了君惊澜的背上。   不远之处,那风华绝代的背影,现下已然不知还能不能再独独属于她一个人。一个忘记,是不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拿着他的真心,肆无忌惮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确实太过分了一些!   上次逃婚,一定伤他很深吧。不然他也不会不顾自己性命的追出来,甚至明明看见了那些山石,也并不闪避!   最后,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失忆!他竟然……忘记她了。   他和她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却仿被空间拉开了千万里。中间隔着浩瀚沙漠,一片荒芜。澹台凰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并且十分伤心!   她出来的了,那两人自然也能有所觉。   君惊澜能感觉到扫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自是心情愉悦不必说,这小狐狸到底还知道谁才是她的男人,也还没有被楚玉璃这个无耻的男人蛊惑得太深!楚玉璃自然不晓得自己在君惊澜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耻之人,只一见她出来,眼中除了君惊澜再也看不见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身走了,眸色微微黯淡。   而他这一走,专注着君惊澜背影的澹台凰,竟然都没察觉。   楚玉璃走后,澹台凰上前几步,十分忐忑的走到了君惊澜的身边,看着他广袖下的手,原本是想拉他,却担心被他拂开,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伸出手!并肩而立,微微清风拂面,所爱之人就在身边,但谁也没有跨越一步。   像是饥饿到极致的人,看着一顿美味佳肴,想去吃,却似乎被什么隔开。只能看,不能触摸!当然,这只是澹台凰一个人的苦逼感受!   太子爷的感受是,身边有一盘好菜就在旁边,随时想抓过来拆骨入腹!但是这只小狐狸实在太不听话,不吓唬吓唬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猖狂,逃婚也就罢了,写情书虚情假意是为旁人也罢了,竟还敢和楚玉璃十分亲近,没事就凑到一起说话!?   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爷只感觉自己心中的妒火几乎冲天而起,叫他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对这小狐狸又是爱恨不能,细细算来,他心中的抑郁不比澹台凰现下少半分!   终而,还是澹台凰没忍住,开口道:“北冥太子……”   “嗯?”他闲闲应了一声,尾音魅惑,偏头看向她,魅眸中除了客气,并无其他成分。   这眼神看得澹台凰心里一慌,几乎是飞快偏过头去,轻声开口问:“太子是真的失忆了吗?”   好吧,她是觉得这货失忆,似乎是一件很诡谲而离谱的事情,实在令人不敢相信,才会有此一问!   “失忆?”君惊澜轻轻问了一句,容色淡淡,似乎困惑,好似是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意思。   听着他云淡风轻,几乎是点尘不惊的声音,澹台凰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怒气,转过头盯着他的眸,一字一句狠狠的道:“你是真的忘记了吗?将你我之间的承诺,和一点一滴,全部都忘记了吗?”   这眼神,实在太过锐利,险些让太子爷忘记了自己的找抽初衷!   顿了顿,似乎疑惑,似乎戏谑,看着她懒懒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一语落下,唇际甚至还生出了些冷色,显然是为了令她相信。倒是眸中那点点诡谲幽暗的精光和笑意更浓了一些,没叫澹台凰瞧见。   这般冷冽的模样,叫澹台凰通体冰寒,她咬牙问:“你就一点都记不起我来了吗?”   “爷应该记得你么?嗯?”他狭长的丹凤眼眨了眨,似乎十分困惑。眸中的笑意也险些遮挡不住……   澹台凰心口一滞,整个人完全僵住!她顿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什么,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晶亮着双眸问:“既然你忘记了,这次为什么要来帮我?”   这一问,他似笑非笑的道:“爷不过是见东陵和西武联姻,便想来漠北商讨联合事宜,国书日前应该已经到了!至于出手相助,不过是半路上看见了,一时兴起,你要知道,爷素来心地善良,是北冥最为淳朴慈悲的太子!”   澹台凰在极度悲伤之间,一听这话,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心地善良和淳朴慈悲可以用来形容自己面前这个人吗?是不是人失忆了,不要脸起来的那个节奏还是一样的?日前她在照顾澹台戟,所以没有收到国书,回来之后匆忙迎战,下人也没有禀报给她,想来是这样错过了他要来的消息!   她才刚刚相同,他忽然皱了皱眉,眉间朱砂也瞬间黯然失色,脚步也虚晃了一下,是后背的伤昨夜没上药导致,伤药是一天都不能断的,可昨夜……   澹台凰见他容色不对,想上前扶他,他却在同时徒然转身,回营帐去了。   澹台凰记得他身上有伤,她便也赶紧跟上,虽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未必愿意让她接近,但不管不顾却是绝对的不放心。只能跟在他后头,就算是待会儿被他从营帐里面轰出来……   又能怪得了谁呢,可都是她自找的,她若是不逃婚,就不会变成这样!若是她耐心些,亲自告诉他自己不是逃婚,而是来救王兄,最后也不会弄成这样,愧疚之感顿时拔地而起,于是十分悲催的瞅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看起来冷漠的很,只是,在澹台凰看不见的一面,那薄唇之际却勾起几分懒洋洋又极为悠闲欠揍的舒适笑意,大步往自己的营帐走。然后听着自己身后她的脚步声,登时觉得这些日子盘旋在心中的不豫,终于散了些!   然后,那双下狭长魅眸忽然闪过狐狸般的精光,如玉长指伸出,端着自己精致的下巴,好整以暇的思索……嗯,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洞房花烛给补了?   ☆、【012】给老娘趴稳了!   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那黑心肝的心中的小九九,还满怀着愧疚,跟他一起进了帐篷。   这一进去之后,前面缓步而行的太子爷,忽然回过头看着她,眸光微闪,似乎有些诧异:“你跟着爷进来做什么?”   语气虽说不太冷,但也绝对不热络。面上客气而疏离,就跟对着一个陌生人没两样。   澹台凰心下一凉,在他冷漠的眸光之下,竟恨不得掉头退出去!这样冷漠的眼神,她不愿看到,尤其半分都不愿在他的眼中看到。   支支吾吾了一下,还是坚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我看见你好像是受伤了,那个……”   “这位姑娘,你管的似乎有点多!”他将她上下打量了半晌,眼神戏谑,那双魅眸中浅笑浓浓,言语和眼神都似乎是在告诉澹台凰,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被他看透。而且,似乎也不太喜欢她的多管闲事!   他们两个这说话之间,小星星童鞋被吵醒了,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并且半睁开眼看着他俩:“嗷呜!”的一声!   澹台凰一看见小星星,第一次觉得它也不是那么讨厌了,飞快上前,一把将它从被窝里面拎出来,星爷开始愤怒的嚎叫:“嗷呜!”澹台凰,你不要命了,竟敢对星爷不敬,小心星爷砍了你的狗头!   它一边愤怒嗷呜,一边看着君惊澜的脸色,要不是主人那双狭长魅眸中噙着淡淡的警告,它早就把澹台凰咬得浑身是伤了,真是岂有此理,星爷是她能冒犯的吗?   澹台凰不顾小星星那愤怒的小模样,将它拎到君惊澜的面前,几乎是有点谄媚又满怀希翼的道:“你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它是你的宠物,它应该是记得的,让它告诉你!”   这样说着,她自己都感觉心下一阵荒凉,就算小星星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不仅仅把她忘了,就连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忘了!即便记忆找回来了,感情没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在想着一些苦逼的事情,小星星童鞋那聪明的脑袋已然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它眼珠转了几下,然后伸出两只前爪捂着狼头,作头疼欲裂状!   直直的把澹台凰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这一吓,赶紧一松手,小星星就从她手上掉了下去!   然后它在地上拼命的打滚,捂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下翻滚之后,眨巴眨巴自己那双莹绿色的眸中,看着澹台凰:“嗷呜!”   然后,一蹦三尺高,往帐篷外跑去!不好意思啊,星爷刚刚感觉到头疼欲裂,几乎痛不欲生,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星爷也失忆了!啊,澹台凰,你是谁?啊,不,澹台凰是谁?星爷完全不造!   “……”澹台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无语的看着那货的背影,她怎么会脑残的想找这个恋主癖帮忙,君惊澜把自己忘记了,最高兴的就是它了好吗?   太子爷狭长魅眸扫了一眼小星星欢脱的背影,薄唇微微勾了勾,眸中隐隐有赞赏的颜色。   旋而,冷而薄凉的眸看向澹台凰,似笑非笑道:“姑娘若是有什么话,只说便是,不必转弯抹角,故作相识。要知道,爷的耐性,真的不太好!”   他表情似乎十分淡然而悠闲,但是面色已然白了几分,狭长惑人的眸色也有几丝恍惚,澹台凰的鼻尖还能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   她脸色一冷,竟不管不顾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了他的衣襟,往榻上扯:“你背后的伤,要上药!”   太子爷原本是想演得逼真一些,将她推开,但后头的伤也确实是隐隐作痛,也是必须上药了,故而轻轻笑了声,由着她按到床上。   已然是夏季,将他身上的薄衫扯开,看着那背部,澹台凰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面都是蜿蜒的纹路,折痕之间,是一条一条的血线,看得人触目惊心!她多看了几眼之后,脚步竟然都忍不住虚晃了一下,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还能站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说话!   对于数十年前为了习武便能自断经脉的太子爷来说,这点小伤小疼其实算不了什么,所以笑意也还是悠闲的很,懒懒的笑了声,犯贱道:“这位姑娘,爷知道自己风华绝代,犹如皎皎明月,叫人心生向往,但是你如此这般,是否太主动了些?”   “主动你妹!药在哪里?”看着这货犯贱,澹台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登时心中却咯噔了一下!   不对,这妖孽是有洁癖的,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一根头发掉到了他的浴桶里面,就让他险些把自己做了烤乳猪!今日自己的行为如此“出格”,他不但没生气,倒还好脾气对着她犯贱,似乎有古怪啊!   这样一想着,她的呼吸也凝滞了半分。   她这呼吸凝滞的半瞬,自然也叫他听见了,狭长魅眸微眯,登时明白自己很可能暴露了,于是,他长长一叹,此叹息仿若秋风悲画扇,叫人听着都不由得心醉了半分,方才闲闲开口:“爷好似,对你有些印象。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话么,就是告诉澹台凰,因为我对你有点印象,所以才没有将你轰出去,一切都是因为我在失忆中还十分怀旧,并不是我没有失忆,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果然,他这话一说,澹台凰眼中的光亮就黯淡了下去,募然眼眶一红,哪里晓得这黑心肝的王八蛋是在算计她,还当是他失忆了,脑中一片空白,却还能对她有所印象,这是何等的深情!再想想自己为了营救王兄,逃婚而去,对比之下恨不能找个裤衩把自己的脑袋套着!   伸出手,不冷不热道:“药呢?”   倒不是她不想很热情的说话,但是人家都把自己忘记了,太热情了难免惨遭嫌弃!面子是小,要是被轰出去就不好玩了,所以她的语气没有太热络。   太子爷趴在床上,懒懒哼唧了一声:“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出去!”   然后,澹台凰真的出去了。   太子爷不敢置信的挑眉,看着她扬长而出的背影,狭长魅眸中幽凉诡谲冷冽的波光逐一闪过,竟似恨不得将她的背瞪出一个窟窿来!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了,真的出去了!   他僵直在床上,扭头看着门口,唇际勾出带着眼中血腥味的弧度,开始严重的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要是来了之后,直接凄凄哀哀的看着她,不假装什么失忆,也能让她在愧疚之中好好补偿补偿自己!要是来了之后,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时常冷冷“哼”上一声,以她的性子,虽然不会一直忍让,但也能耐着性子哄上两天!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失忆”,这样最为极端,最为让人愧疚,最为让人不知所措,最为让人害怕的方式!得到的结果是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也不知道那小狐狸出去之后是一个待着,还是又被楚玉璃那厮蛊惑!这样一想,登时都趴不稳了……   好在,就在他十分生气,千分抑郁,万分恼火之间,澹台凰终于是回来了!   一掀开帐篷的帘子,就看见了他笑意温和的潋滟容颜,那笑看起来极为危险,仿佛是一地的罂粟毒花开满了帐篷,她心中一突,这是什么表情!她可还没忘记这货素来是越生气笑得越温和……   太子爷这生气之间,难免有所疏漏,竟然没注意门口踩回来的脚步声,于是这样生气的表情,就被抓了一个正着!   冷艳的容色微微有裂开的痕迹,容色因为尴尬而微微熏红,偏过头去,冷哼了一声:“本太子才在想漠北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这么半天了,竟然也没人来伺候!没想到姑娘竟然是出去打水!”   这话也算是解释了他刚才那露出了巨大破绽的表情,澹台凰是一个心思比较单纯的人,跟某腹黑肯定是完全没有办法比的,于是竟然也没有多想,径自上前去了,只是看着他面上可疑的红晕,凤眸中闪过几丝狐疑!   做到他床边,十分耐心的将毛巾拧干,然后开始轻手轻脚的伸出一只蹄,准备给他擦拭后背的伤!   但是已经失忆的太子爷,都装到这里了,自然也就只得硬着头皮坚持到底,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还是爷自己来吧!”   说着,便要劈手夺过澹台凰手上的毛巾。   毕竟他“失忆”了,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女子为他处理背后的伤口呢,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给老娘趴稳了!”澹台凰一声暴喝,终于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起来,没失忆的君惊澜是个嘴贱又让人压迫感十足的贱人,失忆之后又是个傲娇又事多的贱人!还真是没完了!   这一吼,“贱人”太子爷,竟被她吼得愣了一下,旋即,眸中眯出了些许冷光。这女人,真是胆大的很,若他是真的失忆了,就冲着她吼这么一声,也足够他一掌将她劈了!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性,还是不要命的作为?   看他没吭声,眼神却冷冽的可以,澹台凰一把将他按住,不甚温柔的给他擦拭背上的血迹,并十分霸气的开口:“老娘告诉你,你失忆也好,不失忆也罢!你生是老娘的人,死是老娘的死人!叫你趴着你就给我趴稳,乖乖让我上药,要是再乱动老娘揭了你的皮!”   本来是很哀伤的,本来是很悲悸的,但是她刚刚出去打水的时候,心下一闷,竟忍不住往自己的脸上扑了几捧凉水!这一扑之下,竟然骤然清明了一些!   悲伤有什么用?抑郁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难道就这样任由他忘记自己,看着他走到别人身边,别特么开玩笑了!   所以,果断的,先强势的压制再说!   背后一阵一阵的刺痛,虽然有些疼,但太子爷也清楚不用力那些血迹是清洗不干净的,所以也能理解她的行为!但是,任凭太子爷被誉为聪明胜神,睿智似妖。翻手*,谋定天下。此刻,那聪明至极的脑袋,也没太明白这小狐狸怎么方才还恹恹的,这出去打了一盆子水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他微微沉寂了片刻,忽然凉凉笑问:“姑娘这般猖狂,就不怕爷杀了你么?”   他的脾气,是谁都清楚的!   他这一问,澹台凰手上动作一停,凤眸中的神色也冷凝了几分,冷声道:“你若能下手,杀了便杀了!你只在你挥剑的时候,记得你面前的这个人,是愿意将性命,和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你的人,便足够了!”   没有什么,会比他更重要!选择逃婚来营救王兄,也并不是因为她觉得王兄对自己来说比他更重要,而是因为事分轻重缓急,婚事可以延期,但是王兄的性命不能延期!   她这般一说,原是冰冷的语调,竟然将他不豫的心抚平,又堪堪捂热,暖和了几分。   看他终于是老实了,澹台凰也算是终于给他擦拭干净了,一伸手,一副理所当然而又大刺刺的模样开口:“药呢?”   “呵……”他低笑了一声,倒也不再矫情了,老老实实的将药交了出去。   澹台凰低着头,一点一点十分小心的涂抹,然后又很冷肃的嘱咐道:“这几日你要小心一些,这背后的上看起来厉害的很,最好是不要出去骑马了,好好在屋里养着!”   她这般交代,太子爷趴着,没答话,像是在细细思索着什么。   如墨的发丝散在肩头,像是上好的绸缎,又有几缕垂在优雅的颊边,轮廓美极,映着他思索的侧颜,竟美的有几分不真实。   果然,男人认真的时候,是最迷人的!虽然不晓得他是在认真思索什么,但是澹台凰已然痴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啪嗒”一声,她的鼻血很不给面子滴上了床榻……   “……”仰头捂鼻!顺便开口脚边,“你不要太过介怀,一切都是因为今天下红雨,这个帐篷顶似乎有点漏雨,那完全不是鼻血什么的!也绝对不是因为看男人看痴迷的缘故!”   “呵呵……”他轻笑了起来,却徒然问了一句,“看楚玉璃的时候,你也会留鼻血么?”   “呃,你这是吃醋吗?这是在为我吃醋吗?”澹台凰一手捂着奔腾的鼻血,飞快的凑到他跟前开口,如果是在为她吃醋,这所谓失忆的事情,也很有可能……   “不!”一句话,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爷只是跟楚玉璃不对盘而已!”   澹台凰沮丧的地下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来送饭,太子爷正在“失忆”之中,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叫她喂自己吃饭,只能自己悲催的端着碗,在澹台凰看得十分痴迷加哈喇子横流的眼神注视下,将饭吃了。   心中也开始深深的后悔自己的重大“失策”!早知道“失忆”之后,什么都要自己做,既不能将她抱过来亲密一番,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要求给补上洞房花烛夜,还不能让她喂自己吃饭!   所有的夫妻情趣什么都没有了!生气!   太子爷很郁闷,以至于那张美过万里河山的容颜之上,也满是黑沉沉的气息。偏生的又是自己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失忆了,这女人一点他想象的愧疚到死的情绪都没有就算了,还越发猖狂!真是岂有此理!   这样想着,他碗里的鱼都被戳了一个稀巴烂,筷子放下,冷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一扯被子,睡觉!   算起来也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下也困的紧。   澹台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在跟谁生气,还愤怒的戳烂了一条好好的鱼,最后翻了身置气一样的睡觉去,登时有点发愣,什么节奏这是?他老人家又是哪里不好了?   暗处的夜鹰也十分无语的咳嗽了一声,抬头望天!他觉得吧,太子妃是个奇葩,在看见爷“失忆”之后,那个反应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愧疚之下居然更加猖狂!他更大逆不道的觉得吧,爷明明挺冷冽挺毒辣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太子妃的跟前就变成了这样子!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于是,他在心中总结了一条十分不科学的爱情哲学:爱情使凶悍的女人变得更加猖狂,使出色的男人令人不忍直视!   好在爷还没有跟老主子似的对人唯唯诺诺,甚至动辄跪搓衣板。并且在太子妃面前,还有着作为男人的尊严,不然……他都不敢看了!   就在太子爷莫名其妙的置气之间,下人已经来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拿了出去。   澹台凰昨日一夜的厮杀,虽然昏迷了半日,经受了君惊澜这么一个“失忆”的打击,登时也困得厉害,趴在他床边便睡着了。   虚幻之中,一场梦境。   缘起缘灭,竟像是一面镜子,轻轻的摔到地上,碎了。   就如同那人,在山岚之巅回眸而笑,薄凉的唇吐出两个字“忘了!”   一滴清泪,于梦境之中,从眼角滑落。而那兀自生着闷气的人,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显然已然睡着,微微侧过头,却看她眼角落下泪一滴,滴到了她的衣袖之上。   他低低一叹,扬手一挥,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扯入怀中,无奈轻笑:“爷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原是想装失忆,吓唬吓唬她,怎么看着她落泪,他心里更疼呢。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太子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分割线……   军营草原之上,漠北的几位将领个个面色古怪,面面相觑。   云起摸了摸鼻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东陵的兵马在路上转了一个弯,往漠北来了!”现下东陵和西武联姻,严格说来西武已经没有了,所以只剩下东陵了。   “是啊,我知道!”连峰无语的应了一声。   云翊摸着下巴道:“或者我们可以故布疑阵,沿路阻击!”   “或者,我们可以迁徙南下,让皇甫轩的人扑一个空!”连昭也开始替建议。   云城又思索道:“也许还能想个法子,完完全全的将东陵的兵马引到澹台灭的军营去,这样的话,我们便是一箭双雕了!”   “你的法子很好!”云起点头赞赏。   连峰看向连昭,也十分肯定的赞美道:“你的法子也相当不错!皇甫轩的手下这次领兵的是西武第一大将尉迟风,他没有那么蠢,应当不会被我们诓骗到澹台灭那边去,但我们避其锋芒,先让澹台灭一人应战,等到他们两边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再坐享渔翁之利!”   “是的,不错,不错!”   “确实!甚好,甚好!”   众人连连点头,然后,十八个男人忽然把眼神一起齐刷刷的看向万千帐篷中,独立其间的一顶看起来很一般实际上非常不一般的帐篷!   云起:“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禀报太子殿下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君惊澜的帐篷沉默了!他们收到如此紧急的军情之后,听说太子殿下去了北冥太子的帐篷里头,久久没有出来,他们原本以为那两人是商量国事去了,结果又听说他们的太子还亲自给北冥太子端了一盆子水进去。   然后,那两个人到现下都还没有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如此紧急的军情,是应该马上禀报太子殿下的,但是现下……   他们互相看了看,又互相以眼神鼓励。   要是坏了什么好事可怎么办?要是看见不该看的可怎么办?而且北冥太子……那是他们漠北的驸马啊!   天哪!   瞬息之间,十八个大男人险些泪流满面以至于在风中凋残!已然拖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虽然东陵的兵马还远,但是这样紧急的军情,他们真的要快点奏报啊我的苍天!   互相鼓励了半天之后,他们终于是明白了这种大事不可儿戏,若太晚了,说不准搭上的就是将士们的性命!于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往门口走。   云起走到门口,离帐篷还有三米远,原本是想咬咬牙进去,结果苦逼的想往回跑!几经纠结之下,忽然听得一阵天籁般的动听的声音传来,正是楚玉璃的如玉般浅淡温雅的声线:“云将军这是怎么了?”   云起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跟前,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口:“玥璃太子,您来的正好啊,末将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给太子,能不能劳烦您帮忙请请?”   玥璃是楚玉璃的封号。   一听见这称呼,楚玉璃的眸色竟然黯淡了一下,却并未显露异常,浅浅笑了笑,点头道:“好!”   云起一听这一个动听的“好”字,这辈子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公子如琼,使人怦然心动……啊,呸呸!是使人万分感动!   楚玉璃上前了一步,到了帐篷门口,竟然也不叫门口的人通传,只温声开口:“漠北太子,云起将军求见,有紧急军情!”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好看的剑眉微微皱了皱,将澹台凰放了下去,解了她的睡穴,便转身装睡。   楚玉璃叫了一声,见里面无人答话,便又叫了一声。他这可不出于对云起的同情,而是这两人,即便小别胜新婚,甜蜜一会儿便罢了,一直都不出来,这不是刺心么?怎么也好稍稍考虑一下他这个伤心失意之人的感受不是?   这又叫了一声,澹台凰终于是醒了,朦朦胧胧看了君惊澜一眼,看他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出门之后,便见着了楚玉璃那张山水墨画一般的面庞。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又揉了揉眉心,形容疲惫,往云起等人的方向走去。   楚玉璃却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她和君惊澜相处了一会儿,看见的当是一张娇俏愉悦若三月春花一般夺目的脸孔,却不知竟然染着淡淡的疲惫,并不见喜色。心中便隐隐生了些疑惑……   澹台凰出来之后,找云起等人了解了情况,又听了他们的建议,最终沉默了!只道了一声:“你们先回去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整军出发,至于具体如何安排,再听我的命令!”   她这般一说,其他人自然也只有从命,但心下都隐隐焦灼,因为这件事情必须尽早拿出主意来,才能尽早应对!   楚玉璃远远看着众位将军都走了,她还一个人迎风站着,不由上前了一步,还未开口。   便听得她先开口了:“我想将澹台灭千刀万剐,但是皇甫轩的兵马来了,不论是我,还是澹台灭,都不可能单独应对!最后很容易被皇甫轩的人个个击破!”   楚玉璃是何等灵巧了心思,一听她这话,便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他并未接话,和君惊澜一样,他们都清楚这是他国内政,他们即便想帮忙,也只能点到即止,若是做的太过,反而会被反感怀疑,澹台凰不会,但漠北的将士却和难说,到时候容易引出更大的矛盾!   澹台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或许,必须修书给澹台灭,痛陈利害关系,先将皇甫轩的人赶走,再来处理内政之乱!”   现下,她不是站在她自己的位置上,是站在王兄的位置上,不能因为个人私怨,拿整个漠北的国祚开玩笑!而且,王兄过不了几日就会醒,她和澹台灭之间虽然是有仇恨,但也并不至于完全不容延后处理。   楚玉璃自然也能透析她心中所想,心中却隐隐对她敬佩和欣喜,其实若是他处在她的位置,也会选择这样做!现下,也更是觉得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不会因为个人私怨而罔顾大局,置整个漠北的安危于不顾!这样的女子,是有着兼爱天下的胸怀的!   是以,他淡淡道了一句:“尚可一试!”若是澹台灭还有些脑子,便会接受她的提议,若是已经蠢极,以为漠北分化之后,还能和东陵抗衡,那便是愚不可及,自取死路了!   可,他这话音一落,表示了赞赏和赞同,澹台凰的表情却无半分松懈,皱着眉头开口:“但是皇甫轩可能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澹台戟,若是让他知道拿出来大作文章,到时候……漠北危矣!”   楚玉璃微微蹙了蹙修眉,温声道:“皇甫轩,应当不知道现下在战场上的人是你吧?”不然,他觉得皇甫轩是不会派兵来攻打漠北的,皇甫轩对她的心思,他可看得出来。而且已经收到密保,几天之前君惊澜便想法子散了消息,让东陵那边深信了澹台戟已经无事。   一说这件事情,澹台凰就是一阵悲凉,十分抑郁的开口:“君惊澜失忆了!”失忆了,自然也就不会帮她了!失忆了,印象里便完全无她了。   失忆?   楚玉璃的面色忽然变得非常古怪,想起君惊澜方才讽刺自己出帐篷的那些话,想着他们二人站在营帐门口那互相的一番冷嘲热讽,怎么看那君惊澜也不像是失忆了的样子!   于是,浅淡而悠长的眉稍稍皱了皱,看着澹台凰,一字一句的沉吟道:“你是说,君惊澜他失忆了?”   这话一问出,澹台凰还没接话,帐篷里头那觉得自己装睡装得差不多了,应该出去重新假装失忆的太子爷,冷不防的颤了一下……    ☆、【013】失忆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澹台凰微愣,看着楚玉璃的面色,隐隐觉得可能似乎也许大概或者会有什么隐情,副词用了一大堆,才敢表述出来自己心中一点小小的遐想,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她现在也不敢贸然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但是看着楚玉璃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对啊!难道……   见澹台凰一脸迷惘的看着他,楚玉璃悠远浅淡的眉微微挑了挑,在澹台凰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然后,澹台凰的表情开始完成了一个蜕变。   从悲凉到惊诧到怀疑,到眼中忽然升起一团火焰,到再次变为怀疑,听完楚玉璃的话之后,她用一种极为怀疑的眼神,看了看面前这个出尘俊逸的男子,含着些困顿开口询问:“你确定?”   毕竟君惊澜才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没有理由相信楚玉璃这个外人而不相信他,但是听着听着,也越发的觉得奇怪,因为那个妖孽性子诡谲的很,以他那腹黑的秉性,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而且……   她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端着水盆进屋的时候,那货诡美奇异的表情,还有唇边那温和到让人胆颤心惊的笑意,刹那之间,心中的狐疑又深了几分!   楚玉璃见她似乎尤有疑惑,倒也不马上便要她信,只倾过身子,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又说了几句。出谋划策,君惊澜毕竟太聪明,下重手对方不会上当,反而生疑,所以小小的试探一番便足以……   澹台凰听罢,沉吟着面色点了点头,牙齿也慢慢的咬紧,凤眸中有一簇熊熊火焰,如果楚玉璃说的是真的,呵呵,那这货是不是玩的太过了一点?失忆!她真的是心都被他吓碎了!   两人各自站好之后,便有隔开了小半米远的距离,将这个问题暂且告一段落,毕竟那正主还在帐篷里头睡觉。   风萧萧,吹起他们的衣摆,飘洒如风,他们的似乎是距离很近,又似乎极远。   明明就站在同一方天地,却似乎隔着千里万里,有些地方,永远都不可触及。   五月的风,是有些大的,这风吹来,楚玉璃捂着唇,微微呛咳了几声。澹台凰没有侧头,倒是冷冷开口说了一句:“楚太子,其实你不该来的!”   不论是漠北的事情,还是那些药丸的事情,楚玉璃都没必要帮她。因为这个人情,她也许根本没有办法还,人家是拿命来帮她,她该怎么还呢?她的命只有一条,已经许给君惊澜了!   楚玉璃闻言,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浅浅淡淡的笑了声:“公主此言何意?是本宫碍着公主了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做这些,做的再多,都没用!”她低低叹息。是觉得楚玉璃真的没必要来,付出这么多,她也给不了他任何结果。即便险些搭上了命又如何呢?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楚玉璃听罢,又微微咳嗽了一声,捂着唇畔,竟带出了一丝血腥味,长长的血线,爬满了白皙修长的手,他微微拢了袖袍,将染血的手掩入袖中,没给她瞧见。   旋而,看着朗朗晴空之下,微风卷来的云彩,轻声开口:“就像是云,被风带来,从来不曾奢求能在此停驻,只希望曾经来过,即使只在这片天空残留些痕迹也好,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就如同他,并不奢望自己能够在她心中常驻,哪怕只是眼中有过自己的片刻残影也好。   “求不得之果,又是何必?”澹台凰偏头看向他,眸色有些冷冽犀利,其实除了是觉得自己还不起他的人情,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心中并不百分之百的相信楚玉璃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自己,但是这个人这些日子的举动确实足以给人很深的引导。   她并不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最终丢了面子。而是担心这个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想算计人,是很可怕的!   从她犀利的眸光之中,他自然能看出来猜忌,心中亦是苦笑。只怪自己先前使计为难了她和君惊澜,现下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真心,也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故而也并未介怀,只轻轻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是反问了一句:“公主,倘若君惊澜是真的将你忘记了,跟在他身边,也许最后什么结果都求不到,你会选择离开他吗?”   这问题一出,澹台凰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眯起凤眸开口:“不会!人可以有很多感情,但真爱却最为独特而无法取代,已然到了眼前的爱情,我怎么会放弃!他失忆不失忆,最后有结果没结果,至少现下,此时此刻,我还活着。那么,我绝不离开他!”   她话音一落,坚定而倔强!凤眸中眯出的冷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和不容置喙!   楚玉璃听罢,眸色一黯,抬起并未沾染血腥的那只手,放到额前,眺望远方那朵似乎要被风带走,却久久盘旋不肯离去的云,浅浅笑了笑,轻声道:“公主的答案,就是本宫的答案!”   不论最后有结果还是没结果,至少现下,此时此刻,他还活着。那么,绝不离开她!   澹台凰一怔,终归是无言,半晌无话。   楚玉璃见她容色尴尬,便又浅浅笑道:“公主不必介怀,只将楚某当成你的朋友,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出,澹台凰心中的尴尬才散了些,心中对楚玉璃也多了些好感,一个如玉一般温柔令人舒适的人,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不会令人觉得唐突,永远张弛有度,进退得益,叫人很难生出恶感。关心爱护,感情,都是如云一般让人舒服,不会给人造成丝毫困扰,当着是个心如琉璃美玉般的男子。   想着,她轻轻笑了笑:“如此,就多谢楚太子体恤了!”   楚玉璃又浅浅笑了笑,看向远方……   两人相谈甚欢,刚刚出帐篷的太子爷,入目便是他们二人的背影,登时唇畔的笑意也甚温和,眉间朱砂竟似染血了一般,看得人胆寒心颤。门口守卫的侍卫们,一看他这笑意盎然的表情,先是直直的涌上了鼻血,最后越看越胆寒,于是鼻血逆流,险些没一命归西!好……好美艳又恐怖的笑容!   旋而,太子爷上前了几步,脚步声轻而浅,是刻意为之,不想叫这二人听到,这样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夜鹰在暗处看着自家太子爷那风华无双,如玉临风的背影,默默的仰天叹了一口浊气,爷啊爷!您老人家居然都堕落到要偷听的地步了,您的形象现在有多让人不忍直视您知道吗?   这些太子爷自然都是不知道的,于是还在做着十分掉身价的事,他刻意匿藏,一步一步上前,澹台凰和楚玉璃竟也无法察觉。   只是,澹台凰的鼻间,忽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君子兰芳香,这香味若有若无,清雅之中,含着些淡淡的高贵。独一无二的一段香,这世间绝世无双,绝无仅有,除了君惊澜,定然不会有第二个人!   感觉到某人这神神秘秘,明显有着不好企图的靠近,又想起楚玉璃那会儿说的那些话,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心下更加怀疑了一些!想了想楚玉璃方才说的试探之策,然后偏过头,看着楚玉璃,状若无事道:“楚太子在漠北,还住得惯吗?”   楚玉璃见她忽然如此关心自己,一瞬间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眼角的余光又扫了一片紫银色的璀璨华光,登时明白了过来,淡雅精致的唇畔勾起半丝笑意,温声回话:“多谢公主挂心,自然是住的惯的,尤其时常还能看见公主芳容,叫本宫十分愉悦!”   这场戏,演的还是很逼真的!以君惊澜的沉稳,决计不会当场失态,但他却难免在生气中露出些蛛丝马迹……   澹台凰微微偏过头,似乎不好意思,含羞道:“楚太子何必这般客气,本公主能得到楚太子如此全心相助,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然后,太子爷原本就笑得很温和的面色,登时已经温和到慈祥了!袖袍下的手狠狠攥紧,魅眸中满是幽凉的冷光,这该死的女人,还前世修来的福分?!   好!好得很!   到了这会儿,楚玉璃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背后有一束刀子般的凌厉狠辣的目光,几乎是想将他五马分尸,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十分配合道:“公主,如今君惊澜失忆,恐怕再也记不得你,你便要一直这般痴心下去吗?我楚国太子妃的位置,可一直都为你留着!”   这话么,是配合她演戏,倒也是自己的真心话!   太子爷一听这话,登时便知道这小狐狸已经将自己“失忆”的事情告知他了,而楚玉璃定然也是能知晓他没有真正失忆的,怎么,如今这是打算佯作不知,也好顺坡下驴,趁火打劫么?   就在君惊澜心中极为不悦之刻,又听得澹台凰迟疑着开口:“如此……我好好想想!”   这下好了,显然是要考虑了!太子爷心中的怒火登时拔地而起,还要好好想想,这该死的女人……   正险些没控制住怒气,澹台凰徒然转过头,“呀!”了一声,似乎极为惊讶,好像是刚刚才知道君惊澜过来了一般。   转头看见他眸中的熊熊烈焰,澹台凰心中冷哼了一声,登时明白了楚玉璃说的话八成是真的,这货当真不是失忆了,而是……皮痒了!   她眸色骤然冷冽,看得太子爷心下微惊,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异色,觉得自己也许是露出了什么破绽,还隐隐感觉有点不对!这一丝丝不对的感觉,登时让他沉郁了一会儿,所有的怒火也奇迹般的平息,只微微勾唇,懒洋洋的笑了声:“两位当真是情真意切,叫本太子好生艳羡!”   这一句客气话,还有这徒然淡定下来的模样,几乎是让澹台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但,低下头看见他宽大袖袍之上,隐隐有皱褶,方才那一点对自我判断的怀疑,刹时就消失了!   这货从来都极为讲究,同一件衣服永远不会穿第二次,所以件件都是新的,好好的,那袖袍上面怎么会有皱褶呢,一定就是他自己攥出来的了!   现下,一切已然明朗,楚玉璃说的试探之法,也终于是试探出了结果。澹台凰收了眸中冷色,因为有了点火气,所以竟十分忧郁的看着他,眸中悲凉令人心惊,低低叹了一句:“你失忆了,身边也无人能帮我了!”   她说着,绕过他,往营帐走,准备去告诉云起等人自己的决定。没走几步,楚玉璃便大步跟上,浅笑道:“公主何必失意,北冥太子失忆了,不是还有本宫么?”   澹台凰已经试探出了结果,自然不需要再与楚玉璃做戏,是以只是轻轻的敷衍了一句,便大步往营帐走。   于是,一袭淡紫锦袍,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就这样看着那两人并肩离开,还听着楚玉璃那堂而皇之要挖墙脚的话,狭长魅眸眯出眼中的戾气,对自己这次的严重“失策”,生出了一股滔天的愤怒!可偏偏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又不能说自己先前没失忆,实在……抑郁!   冷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跟了上去。   现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   他这一走,忽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转动了一下滴溜溜的大眼睛,嗯,听说那个男人就是君惊澜,他有一只血统比它还要纯的狐狸?狐爷还是遛进他的帐篷看看……一个闪身,便闪电一般进了他的帐篷。   门口的侍卫们,都未察觉。   营帐之中,澹台凰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十八位首领,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有怒气,不甘,愤恨,逐一闪过。最终,全部泯灭了下来!   他们不得不承认,太子这个主意,对他们现下来说,无疑是最为理智的!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想坐收渔翁之利,其实是一件多么虚幻的事情,他们心中都明白!而现下要保全漠北,唯一的办法,恐怕也只有和澹台灭联合起来,方能成功的将东陵的兵马赶回去。因为不论最终是他们胜利,还是澹台灭胜利,都比东陵胜利要好!因为东陵若是胜了,他们面临的就不单单是“失败”二字,而是……灭国!   只是,澹台灭这个人,实在太过卑鄙而丧心病狂,他们实在是羞于与他合作!尤其太子殿下还有他们,上次都被害得这样惨,现下更是对他恨到了骨子里,跟他合作,实在叫他们心里憋得难受!   于是,云起上前开口:“太子,澹台灭此人太过卑鄙,上次更是将我们……”   话未说完,澹台凰冷冽的眸色就已经扫了过去,冷冷开口打断,反诘一句:“上次更是将你们全部都抓了,还关在天牢里面好几天不见天日,更是令你们为此背上了谋反的罪名,你心中实在是万分怨恨而委屈,所以不想和澹台灭合作,对不对?”   这一字一句,极为严厉而冷锐,几乎是毫不客气的将云起心中甚至他本人都没有明白过来的阴暗想法,都尽数说了出来,一时间让云起愕然羞愧,没有接话。   旋即,澹台凰又冷喝了一声,扫了他们一眼:“那接下来,你们告诉我,是你们的个人的恩怨重要,还是整个漠北的生死存亡重要?”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十八位首领虎躯一震,被堵得哑口无言,就连一旁在营帐里面饮茶的君惊澜和楚玉璃,握着杯子的手都顿了一下,旋即,两人眸中都闪过深思和赞赏,有眼界,兼爱天下的女子,是值得他们赞赏的!尤其太子爷赞赏之下,还十分得意的挑眉看向楚玉璃,那眼神中有可疑的示威。   楚玉璃收到他这眼神,只小心掩藏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未做回应。   最终,那十八个人一同深深弯腰,面色有羞,重重道:“太子此言,若醍醐灌顶,末将等惭愧!”   “啪!”、“啪!”、“啪!”有人掀开了帘帐,鼓掌而入!   下一瞬,所有人看着门口,先是一惊,旋而都跪下开口:“末将等拜见王上!”   君惊澜和楚玉璃亦起身,翩翩行礼,对着澹台明月打招呼。   倒是澹台凰神色复杂,看着澹台明月那张和王兄几乎是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孔,久久没有说话。从那天她对自己父王说了那一番话,又表达了要软禁他的意思,这些日子父王便一直都没怎么出现,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他也完全没听到一般,只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头。   可现下却就这样进来了……嗯,他身后还跟着拓跋邬。澹台凰微微蹙眉,心下担忧,难不成这拓跋邬归顺之后,就站到了澹台明月的身后?那他们接着软禁澹台明月的事情……她这样胡思乱想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却还是上前一步,跪下开口:“儿臣拜见父王!”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不可对澹台明月不敬!   澹台明月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面上带着一抹淡淡似乎是自豪的笑意,十分慈祥的开口:“起来吧!朕不过是来看看!”   他语气温和,一副十足的慈父模样,竟似已经忘了他们那日短暂的不愉快。   澹台凰也站了起来,只是表情微微凝重,澹台明月见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募然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儿的疑心当真是重,但,这也不仅仅是疑心,而是谨慎!他对她的表情仿佛不觉,四下一扫,轻轻开口:“朕今日来,听到这些话,很是开心!”   不以个人私怨将国家安危用作儿戏,作为帝王,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开心的!   将领们面面相觑,毕竟君心难测,他们也不知道王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的,他们便都明白了澹台明月的意思,只见他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方金印,所有人俱是一震,瞳孔也瞪大了几分!   随之,他十分郑重的将这方金印,递给了澹台凰:“父王老了,现下也没了再处理俗事的心思,只想与你母后去游历天下,颐养天年,漠北的大任,就交给你了!”   这状若轻飘飘的话一出,漠北所有人都肃然跪下,不敢多发一言!   王上这意思,竟然是要……传位?!临危受命,将漠北的国祚交托到太子殿下的手上?   君惊澜和楚玉璃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眸中看见了深思。以澹台明月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女儿,可他却在这个时候交托王印,亲手将其交给澹台凰。他这王位,到底是想传给澹台戟,还是想传给澹台凰?   他们都在想着更深一层的意思,澹台凰却没有多想,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在封建的古代,会有皇帝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故而也只当是让自己代替王兄接下罢了!   她沉思了片刻之后,抬眼定定看着澹台明月的眼眸,似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澹台明月见她还是怀疑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威严的声线也沉着响起:“拓跋爱卿,朕今日带你来,便是让你做一个见证!该如何对史官言说,需要朕教你吗?”   漠北王庭的史官,是拓跋邬胞弟的女婿,也是拓跋旭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以他赶紧低头开口:“王上,臣明白!”   这下,便是等于说真的了!   澹台凰心中清楚,这个王印,接下了并不能解了漠北的困局,但是有了这个王印,他们不论再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比起澹台灭,远远多了一分舆论的支撑,是一大助力!而父王的意思,在终于这一日也明朗,显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她终于低下头,郑重跪下,将王印接过!   没有宗庙之上的尊华,没有万千百姓满怀祝贺的仰望,只在一个帐篷之中,她纤细而带着薄茧的手伸出,将那一方象征着王权的金印接了过来!   这王印,只是小小的一方,落入手中,却似乎比一座大山还要沉重!她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方王印,落上了自己的肩头!那东西,是大到令人心惊的责任!   是她暂且为王兄扛起的责任。   接过之后,众人便都大声开口:“恭贺太子殿下!”   澹台明月也大笑了声,扶起她道:“漠北朕就交到你手上了,漠北平定之日,便是你登基为帝之时!希望你不要叫父王失望!”   他说罢,又淡淡扫了帐篷内一眼,眼神到了君惊澜的身上,两个男人对视的那一眼,澹台明月的眼神似乎是嘱咐,表明他要带着赫连亭雨去云游,女儿就交给他了!   作为帝王,这种时候他原本是不该走的,可却不得不走,因为实在不愿再看自己的子女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最终也只能把这样的担子,交到了女儿的身上,也许他这样的作为,对澹台凰来说是残酷了些,但现下女儿显然不信任他也不愿意他再插手,那么,就这样交出去也好不是么?他也相信她会做的很好的!   看到澹台明月的眼神,君惊澜很淡很轻却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即便澹台明月不交代,他也会照顾好她。   得到了君惊澜的正面响应,澹台明月终于放心的点头,转身大步出门去了。   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上前一步,叫了一声:“父王……”她心中终究愧疚,因为担心父王站在澹台灭那边,而选择了控制他的行动,现下……   澹台明月脚步一顿,已然明白她心中的歉疚,大笑了声,头也不回的道:“不必自责,你若不这么做,父皇也不放心将漠北交给你!作为帝王,对百姓要以仁,但对敌人绝对不能仁慈!宁可杀错,也不要放过,即便是自己的至亲也不要手软!这是父王给你的忠告,你且记好!”   戟儿也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才会将漠北的局势变成现下这般,助长了灭儿的气焰,也害了他自己!澹台明月这话音一落,叹了一口气,掀开帐篷的帘子,大步出去了。   贵为帝王,将这个金印交出去,从此便落了一身轻松。而那些血腥刀光,阴谋诡谲,战争杀伐,便可以都留给想操心的人去操心了。   他走后很久,帐篷之内才恢复平静,而连云十八骑,一个胜一个的开心,毕竟他们衷心追随的人,现下得到了王上的认可,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呢?   澹台凰也是为王兄开心的,愉悦之中,将那方金印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开始修书,并认真的措词,写完之后,给众将领都传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让人给澹台灭送了过去!   事情处理完,澹台凰这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大步出了帐篷。   她这一出来,君惊澜便跟上了她的步伐,楚玉璃看了看那两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跟上去。纳兰止皱着眉头远远看着他,示意他该回去喝药了,他叹息着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而太子爷出了营帐之后,就一直跟在澹台凰的后头,并状若不在意的开口:“公主,即便本太子失忆了,你也不必这么快就投入楚玉璃的怀抱,毕竟爷或者明日就能恢复记忆,这都是说不定的事!”   澹台凰闻言,额角青筋一跳,没多话,心下却已经恼了,她现下这么多事儿,东陵的兵马来了,澹台灭虎视眈眈,王兄没醒,父王莫名其妙的交托了王位,责任更大,这一件一件,堆积起来整个人都要疯掉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捉弄她!不知道还想不想活了!心下恼火,却还是咬着牙没开口回话。   君惊澜这话一出,没有得到她的正面回应,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已然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顿了顿,正准备接着开口,忽然一阵杀狼般的哭声十分突兀而凄惨的传来:“嗷呜呜呜……”   两人脚步一顿,都十分诧异的侧目,哭成这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凝眸一扫,只见小星星童鞋哭得如丧考妣,一路抹着眼泪前来,它到了君惊澜跟前之后,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满地打滚:“嗷呜呜呜……呜呜呜……”   哭得澹台凰和君惊澜都是莫名其妙。   眼见它的哭声越发凄凉,太子爷终于不悦蹙眉,凉凉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问,小星星童鞋当即举起一根雪白色的毛发,眼中全是盈盈热泪,看着他哭泣道:“嗷呜!”主人,这根毛发不是星爷的,是在你帐篷找到的,你老实告诉星爷,你是不是背着星爷养了别的宠物!   澹台凰看着那根雪白的毛,眼角一跳,忽然想起了那只跟着他们跑来的狐狸,莫非……   君惊澜现下原本就烦闷的很,这女人态度不明,已然够他揪心了,哪里还容得下小星星童鞋来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但,为了早点将它的问题解决掉,于是他破天荒的十分温柔道:“爷的爱宠从来就只有你,不必多想!”   这话一出,星爷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刹那间泪如雨下:“嗷呜呜呜……”主人,你从来就没有这么温柔的对星爷说过话,这陌生到可怕的语气,如此这般甜言蜜语,巧言令色,你一定是要带新的宠物回来!   这样一想,它狼脸一肃,不行,星爷要马上去看看自己的零食还在不在……   星爷悲伤完毕,挂着两根面条泪飞快的奔回去数零食了……   “……”澹台凰看着它的背影,唇角忽然抽了抽。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薄唇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收了思绪,不再管小星星,又偏头看向澹台凰,似乎劝解:“楚玉璃此人阴险卑鄙,狡诈如狐,公主还是多多防范他才是!”   太子爷诽谤情敌的时候,是从来不留情面也不要风度的。   澹台凰闻言,忽然在心底冷冷的笑了一声,不知道那阴险卑鄙,狡诈如狐黑心肝的人是谁,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想着,几个大步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旁,伸手扯下来一根枝桠,然后十分细致的给那枝桠剥干净了皮。   太子爷看着她的举动,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旋而,她十分温柔的转过头看着他,轻轻笑道:“太子爷,您是真的失忆了吗?”   这一问,联合起来她这种种不对劲,太子爷心中咯噔一下,登时明白自己八成是暴露了!但,他仍旧故作镇定的勾了勾唇,懒洋洋的笑道:“爷当然是失忆了!”   话音一落,澹台凰一个小树条就抽了过去!毫不留情的下手毒打,高声怒喝:“失忆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014】我是一个含羞带怯的淑女!   她面色之凶狠,形状之可怖,叫人不忍直视!   种种表情充分的体现了澹台凰现下极为不愉的心情,那小树条抽得虎虎生风,一下一下的响,好在她在动手之前,就找了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所以现下即便动手,没有被其他人看见,不然的话,今日之后,漠北太子和北冥太子的绯闻就要传得满天飞了!   澹台凰下手几乎是毫不容情,狠狠的抽打着,太子爷的表情则从起初露馅的心虚,慢慢变成玩味,最后开始有点阴沉!   但是澹台凰太生气了,还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就这样十分凶狠的抽打,直直的打到她手都酸了之后,才算是停了下来!而停下来后,那表情也恐怖的几乎要吃人!   “打完了?”太子爷阴凉的声线缓缓响了起来,单单听他的声音,还听不出其中心绪,但不知道为什么,澹台凰听着听着,忽然就抖了一下!   凝眸一看,她下手确实是狠,将他那价值不菲的锦袍都抽开了几条口子,但她到底也还没有生气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还不至于打出血来,听着他这不阴不阳的一问,澹台凰先是一阵底气不足,毕竟使用暴力似乎不好,但是想起他上次抽自己的那根小竹棍,登时就有了底气!于是,她又重新挺直了腰板,瞪着他道:“打完了!怎么地?”   她这话一问完,他便笑着上前一步,吓得她条件反射的后退,这一退,就靠到了背后的树上,与他魅眸相对,就近了看他那张脸,微微恍神。   旋即,他如玉长指微张,支在她的身侧,宽大的广袖沿着袖袍下滑,露出一截比玉色暖比月色美的肌肤,那上面是澹台凰的鞭子方才抽出来的痕迹,青一条紫一条,看起来相当狰狞可怖!   太子爷又往前凑近几分,两人几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澹台凰看着他魅眸中的冷冽之色,顿时开始有点头皮发麻!呃,一生气就打了,忘记了这货是个不好欺负的货色,这……这不会被打回来吧?   这个,貌似她的武功现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如果动手的话,这,这……   她眸中细微的惊恐之色,终究是传到了他的眸中,精致的薄唇勾出一抹懒散而魅惑的笑意,幽凉的目光扫着她,旋而,那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打够了么?”   “是你自己皮痒,怪不得我!”澹台凰心里是发虚的,但俗话说鸭子死了嘴还硬,她就是属于嘴硬鸭子里面的高档品种!   “哦?”他轻轻挑眉,那双深不可见底的眸中看不出半丝喜怒,看了一会儿她的脸之后,终于是恼了她贴着的这张人皮面具,伸手扯了下来!澹台凰一惊,正要制止,面具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她赶紧四下一看,方圆百米的地方都没有人,还好!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人皮面具就这样一扯,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惨了!   她一问,他倒也没回答,伸出手,那如玉长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暖而舒服,像是温泉水流过一般,令人心情澈明,旋而,手下一个用力!   将她的脸颊轻轻扯起一边,微微鼓着,像是一个小包子,她的皓齿也被他这一扯,露出来些许!   澹台凰一怒,扬手就想挥开他的贱手,虽然她的身段容貌都尚可,但是:“瞎扯你妹!要是扯狠了不能还原怎么办?”那不叫胖了一圈了吗?!   颊上的肉被他揪着,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起来,但是眼中的怒火极为明显。   “哼!”太子爷见她愤怒,冷冷哼了一声,这才算是放了手,旋即,懒洋洋的笑道,十分犯贱道,“不能还原,无非是更丑一些罢了,反正你已经够丑了,再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澹台凰手上的小树条又抽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只是这一抽,被他轻轻避过去了,长指一伸,将她手中的小树条扯了过来,往旁边轻轻一掷,落入草丛,再也看不见了。   这样一个举动,这般笑意温和的神态,让愤怒的澹台凰童鞋心中开始十五个吊桶打水,各种七上八下。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笑得诡谲的面孔,皱眉开口:“你堵着我做什么?堵着我就能够改变你皮痒找抽的事实吗?”   这话一问出,他忽然低笑了声,笑容之下,直直叫这天光都黯了几黯,慵懒的声线带着严重的凉意:“爷的太子妃,看来爷是假失忆,你是真失忆!”   “嘎?”什么意思?澹台凰愣了一下,表情和眼神都十分迷茫,表示询问。   她这一懵,他暖玉般的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似乎温柔的看着她的眼,闲闲问:“太子妃,你似乎忘记了,不日之前,逃婚的那个人是谁,给爷写了一封巧言令色,虚情假意的情书却是为了求爷帮忙的人是谁?要混淆皇甫轩的视听,想求爷,却听从了楚玉璃的建议,直接将事情搁置,等着爷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又是谁?”   呃……   澹台凰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心虚,十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呃,那个,逃婚你知道,我也是出于无奈,王兄他……”   “嗯,还有?”太子爷虽然脾气不好,也勉强算得上是通情达理,所以这一点就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还有,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还有啥?那个情书的事情,谁说我是虚情假意了,我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出于对你浓烈的思念和爱意,还有……”   她闭着眼睛信口胡诌,登时却只感觉自己身边的气温越来越冷,小脸也吓得有点微微发白,瞅着他笑意温和的脸,小心肝打颤了半天,最后为了防止自己再胡扯下去激怒了了他导致发生什么意外,于是默默的选择了噤声!睁着凤眸,怯怯的看着他。   看她终于是知道怕了,太子爷心中的阴云才算是被吹散了不少,语气却还是十足冷冽惑人,“温柔”的看着她道,凉凉道:“编,接着编!”   “呃,好吧,其实那封情书的内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只有百分之二十是我夸大其词!”澹台凰回视着他,状若十分诚恳的回话,只是那个心虚啊,等闲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   她话音一落,他剑眉又微微挑了些许,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凉凉开口:“接着骗!”   看他笑得越发美艳动人,眉间朱砂也好看到让人脚软,她终究耷拉着脑袋,低下头自首:“好吧……其实百分之八十都是夸大其词,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   跟聪明讲话就是辛苦,你会发现你扯谎的水平直线下降,说任何假话都是在自掘坟墓!   她这般一说,太子爷顿了一下,好好的回忆了一下那封情书的内容,表情微微泛白,似乎还是想吐,但细细思索了一下其间的成分,才勉强相信了她的话,那封情书的真实度,十之一二还是有的!   是以,他的容色终于缓和了半分,冷睇了她一眼,接着道:“还有呢?”   还有,说的自然就是楚玉璃的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是完全没有办法抵赖的,澹台凰也不打算接着在这货的面前扯谎,因为扯谎的下场必定是被戳破,是以开口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是我想找你帮忙,楚玉璃说即便放着,你也会帮我处理掉。不必亲自跟你说,所以我才……其实这几件都是小事,但我觉得像爷您这样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会跟我计较的!”   她交代完自己的话,还没忘记往太子爷的头顶上甩一顶高帽子,哪,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会计较的,如果你一定要计较的话,就只能说明你心胸狭窄了!   她最后这几句一补充,让太子爷的唇边懒散的笑意又深了一分,一线红唇微张,一字一顿的开口:“太子妃所言极是,这点小事情,一个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应该计较的。但是这些小事加起来之后,是否还能被称为小事呢?”   这话,成功的把澹台凰噎住了,正在心中思量对策,又听得他慵懒声线复又响起:“而且,是谁告诉太子妃,爷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的?太子妃莫不是忘了,爷素来小肚鸡肠,尤其在你我之事上喜欢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心胸宽广……呵,太子妃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奢想?”   “……”得了,都不用想应对之策了,人家风华绝代的太子爷都说了自己小肚鸡肠,喜欢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她还能有什么词句为自己脱罪?看着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她已然死心,不再狡辩,颇为壮士扼腕一般的咬牙开口,“那你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还能要了老命不成?大不了拼了!   “想把你怎么样?”他闲闲笑了声,狭长魅眸定定看着她,端看了她半晌没说话,只是这眼神直直的看得方才还底气十足,一副要火拼架势模样的某女,秀眉微微挑了挑,心中隐隐没底。   他双臂展开,两手放在她的两侧,几乎是自成了一方天地,将她困住,入目之间,都是他,身侧耳边也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样绝对性一面倒的强弱对比,很明显能看出两人之间,谁才是强者!   但,这所谓强者的眼神里面,却并没有属于胜利者高傲自大的姿态,那双狭长魅眸只定定看着她,久而不言。   直到又是一阵轻风吹来,将他们二人的发丝吹起,飘扬在空中,又慢慢纠缠在一起。他终于看着她防备的容颜,轻笑着开口:“爷想怎么样,爷能把你怎么样呢?”   呃……   这是要算账,还是不要算账,还是要往死里算账?澹台凰表示心里很没底!   就在她心中已经没底到极致之刻,他终于收回了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似宠溺似无奈:“把你怎么样?你不就是吃准了爷舍不得将你怎么样,才敢这么猖狂吗?”   鼻子捏的很重,澹台凰险些被他捏出鼻涕来,但听他这样一说,她愣了一下。   看他还是在笑,仍旧似夺目天光一般慑人,仍旧温和到令人胆战心惊,但却还带着不少自嘲的意味。她心中一软,竟像是什么地方坍塌了一块,撞得心口一疼,直直的埋首扑入他怀中,话没多说,眼眶却已经红了。   对一个人好,其实并不难,但无条件的去包容一个人,却太难太难。他不说原谅,也不再责备,只因为舍不得将她怎么样,便几乎是忍气吞声,什么都不与她计较,这样一份心思,她岂可不动容?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有水雾,低笑了一声,又开始犯贱找抽:“太子妃,爷虽然不跟你计较了,但爷仍旧很生气!你可不要以为你这样小小的投怀送抱一番,爷就能原谅你!毕竟你这般姿容,连爷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叫爷如何因你投怀送抱而心软!你下次还是先好好的化个妆,认真的修饰一番……”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就知道这个贱人说不出好话来!她这样煽情的时刻,他居然也不忘记自我褒奖外带玩命找抽?抬头吼了一句打断了他:“你给老娘闭嘴,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放屁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这一抬头,唇被劫掠。她募然瞪大眼……   辗转反侧,由浅而深。   太子爷心满意足之后,方才退开,懒懒道:“嘴巴么,除了吃饭和说话,也还是有其他妙用的!”   然后澹台凰飞快的脱了自己的长靴,扬手一甩:“鞋子么,除了穿着之外,也还是有其他妙用的!”   长靴一飞,太子爷堪堪避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懒道:“太子妃,你我好歹是要做夫妻的人,但凡小小亲密一番,你的反应便总是如此激烈,这叫爷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脑中忽然想起什么,关于貌似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又看了这妖孽一眼,登时面上一红,霞光一起,原本就绝美的容颜也更美了几分。话说,大婚当日,她都只想着嫁人,还没想到这一层来。要是真的成亲,岂不是要这个,那个,呃,合卺?   看她面色微醺,倒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容色,太子爷心中一动,微微抬步,到她耳畔,似笑非笑的戏谑开口:“怎么,几日不见,太子妃倒学会害羞了?”   这语中戏谑调笑意味实在太浓,又太过欠抽,好像就是在讽刺她从前都无比厚脸皮不可救药,所以永远不知害羞似的!   于是,成功的刺激的澹台凰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她三步并做两步,去捡起小树枝,对着他一阵猛抽:“混蛋!老娘从来都是一个含羞带怯,摇曳生姿,百年难得一遇的淑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说的都是我!我从来就很害羞!”   这话说着,正巧叫准备过来找她的为韦凤成雅等人听了一个全,远远的看着一身着男装的绝美女子,疯婆子一样的拿着一根小树条,十分凶残的追打一风华绝代的男子,举止粗俗,形容可怖,并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一个……淑女?!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四人同时一抖,只感觉一阵寒风刮来,几乎能够直直的将她们冻成冰雕!   这真是历史上少有的……淑女。   ——老子是月底了,月票快交来的分割线——   太子爷被丧心病狂的淑女澹台凰又拿着小树条抽打了一阵,然后就开始凄凄哀哀的呼痛,说自己身上疼,于是,澹台凰消气了之后,又给他上药,将那些小树枝打出来的痕迹,全部都仔细的涂抹了一番。   接着又把那根小树枝,也学着君惊澜的,当着他的面找了个盒子装上,封好,贴上纸条一张。曰:小澜澜的最爱!   太子爷薄唇微抽,几乎是情景重演一般,重复了一下澹台凰当日的话:“爷以为,自己最爱的是你!”   于是,澹台凰学着他当日的,大笔一挥,在前头加上几个字:不听话的小澜澜的最爱!   “……”遥想自己当初用来教训了她的小竹棍,今日再看这树枝,太子爷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   小星星童鞋在一旁抱着自己的零食看着,眼神很是幸灾乐祸,主人哪,看你还敢背着星爷养别的宠物,这都是报应……   给他把伤口处理完之后,澹台凰才看着他的眼眸保证:“以后我会注意!”看似突兀,实则彼此都明白她的意思!   他给的宠爱,并不是她放纵的资本,她该想的是如何回报更多,而不是恃宠而骄。   见她这般认真的保证,太子爷轻笑了声,旋而懒洋洋的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犯贱道:“知错了就好,也总算是闲下来了,爷来看看太子妃这几日身段是否有所突破!”   “滚!”澹台凰大骂!   一阵异动,顷刻之后,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眸色诧异,似乎想着什么难解之事。   澹台凰一巴掌狠狠的呼过去,高声怒喝:“看你妹啊看,老娘已经C了!已经C了!”哭瞎!她为什么会遇见这样的贱人,她真是红颜命薄!   然后。   他说:“如此,甚好!”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一脚将他踹开,“好你妈个头,滚犊子!我去看王兄,你去不去?”   “去!”虽然不喜欢这个大舅子,但是再不喜,也仍旧是他的大舅子不是?   ……   竹屋之中,南宫锦交代完要给澹台戟喝什么药,便出去寻药了。这雪山是个好地方,运气好或者可以寻到雪莲之类的东西,来了一趟,这般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出门之后,这屋子里,便只剩下陈轩画和澹台戟二人。   澹台戟这些日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病情极不稳定。陈轩画步到桌边,将那碗药端起来,一路到了澹台戟的跟前,用汤勺舀起,从他的薄唇喂进去。   整个竹屋之之内,都是一阵一阵药香,还有朦朦胧胧的熏香在桌面袅袅升起。   陈轩画正在喂药,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几分的面孔,不由有点失神,他眼角泪痣一点,此刻看来,竟如一株曼珠沙华,妖艳而美丽。   正失神间,他忽然动了动。   陈轩画一惊,当即叫了一声:“殿下!”叫着,也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搁下,极为迟疑的看着他。   下一瞬,他妖媚的桃花眸睁开,看向虚空,似乎是有神,也几乎是无神。陈轩画愣了一下,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一碰上他的额头,灼烫的热度吓了她一跳,与此同时,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扯!   陈轩画登时吓了一跳,想反抗起身,却又担心碰到他伤口,尤其南宫锦说他的腿现下情况很不乐观,轻易不可触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迟疑之后,天旋地转,他薄唇忽然覆住她的,无意识的叫了声:“凰儿!”   这一声,陈轩画登时瞳孔睁大,疯了一样想推开他:“殿下,我不是公主,我是陈轩画!”   “你是!”此刻,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此刻近乎染上了嗜血的味道,猩红的双眸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凰儿,你在生气!你是在责怪王兄是么,因为王兄被澹台灭的人设计,坠崖,你不得不逃婚来救王兄,所以你心中怨恨王兄对不对?”   陈轩画整个人几乎是疯了一样,想要推开他,口中大叫着:“我不是公主,我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殿下你先放开!”   她尽管是想推开他,却还是顾及他腿上的伤,没敢有太大动作,只希望自己多叫几声,叫他清醒过来!   澹台戟却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只看着她,自顾的低声开口:“王兄是故意的,王兄没想毁了你的婚事,只是不想看着你嫁给旁人!澹台灭想要王位,我给他,他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他!就这样死了,也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你同别人在一起……可是,你生气了,你生气了,凰儿,王兄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般痴痴傻傻的问着,叫陈轩画的眼角徒然落下泪一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她便说,他如此智谋,怎么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算计!甚至身中三箭都无还手的余地,即便再厉害的高手,也断然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原来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是想死!   见她不说话,却落了泪,他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十分温柔的开口:“你哭了,你爱我的是吗?”   “是!”陈轩画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她是爱他的,飞蛾扑火一样的爱着他,尽管知道他爱着的人是澹台凰,但这份情谊,从未有过丝毫退却。   她这般点头回应,他便勾唇一笑,桃花瓣般的容颜顷刻间美得惊心动魄。倾身一吻,撕裂了她的薄衫:“凰儿,王兄也爱你!王兄也爱你!”   “不!殿下,放开,我不是公主,我不是!殿下,我不是!”陈轩画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嘶吼!   她希望自己成为他的人,但她也有作为女人的尊严和骄傲,她不要以任何人替身的身份来获得他的疼惜!她不要!   “凰儿,不要拒绝王兄!”澹台戟打断了她,丝毫未停。   “不,我不是,我不是……”   “殿下,我不是……”   ……   这半日,泪水似乎流干了。陈轩画痴痴然看着屋顶,床边是散了一地被扯烂的衣襟!   这半日,她终于得到了她这十几年来心心念念想要的,可,也偏偏是她最不想要的!她以为自己只要跟在他身后,哪怕他不爱她不喜欢她也好,至少她心中还有抱有一丝绮念,希望自己有一日可以感动他,将最好的自己,完整的交托到他手上。   却不知道,这一日来临,竟然是以别人的身份!   她飞快起身,穿好了衣服,看着榻上那一抹残血,看着那面色已然正常下来,躺在薄衾中,再次昏睡的人,捂了唇,大步冲出了竹屋……   澹台凰和君惊澜来的时候,一到门口,便看见陈轩画奔出竹屋的这一幕,三人相撞,君惊澜看着陈轩画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屋内地下散落的澹台戟的衣襟,还有陈轩画外衣上的几个裂口,顷刻间明白了什么,薄唇动了动,却一声不吭。   澹台戟神志不清之中,有可能做出一些什么事,但看着陈轩画的样子,似乎是不甘愿。可陈轩画对澹台戟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现下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不甘愿?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这样一想,他狭长魅眸中徒然眯出了一丝冷光,攥着澹台凰的手也紧了紧,握得她几乎生疼。   澹台凰奇怪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陈轩画那哭得惨兮兮的模样,接着往屋内一扫,登时便瞪大了瞳孔,尖声道:“你们?难道……?”   “没有!”陈轩画飞快摇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却也一点都不想澹台凰知道这件事情,公主若是知道了,有可能会要太子对她负责,如今她最珍贵的东西,便是以别的女人的名义交托给了他,怎么还能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娶自己?   这般,他虽然不甘愿,但也会娶。但是她,却不想要他这样的施舍!   “没有那你这是?”澹台凰有点纳闷,如果王兄真的跟她发生了什么,看那哭的这样子,八成是被强迫,就古代来说,她应当是要承认了,这样才能让王兄负责,也免了将来无人愿意娶。但是她却说没有,澹台凰认为是不会有女子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开玩笑的,所以竟然也信了一半。   陈轩画啜泣了一下,止住了泪意,才开始胡扯道:“我是想给殿下换衣服,但是他忽然发狂扯了他自己的衣服,还来打我,让我滚出去!瞧瞧我衣服都被他厮打烂了,呜呜……”   她说到这里,掩面而哭。   澹台凰知道她对王兄是一片真心,若是王兄真的让她滚,她伤心也是常理。故而见她如此,便十分安抚的笑了笑:“王兄现下不是神志不清么,做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待到他醒了我说说他,定然让他给你道歉!”   她这话一出,陈轩画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殿下现下神志不清,所以做了什么她都不该往心里去么?这话像是一根刺哽在了她的喉间,即便她的清白,她最珍贵的东西没了,也不该往心里去么?但她心中也明白澹台凰到底是无心之失,故而也没记仇,却更加自哀了几分。   澹台凰这话一说完,君惊澜便攥了一下她的手,她奇怪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看出异色。   而陈轩画这一抬头,便看见了君惊澜那狭长魅眸中看似温和实则冷厉的光芒扫向自己,那双眼,似乎早已将她刻意隐藏的一切看透。而那冷茫,也是在警告她,不能因此对澹台凰做什么!否则,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收到他的眼神,低低一笑,没吭声。她是真心爱着太子殿下的,所以绝对不会去伤害他心爱的人,北冥太子的担忧,纯属多余!只是……她看了一眼澹台凰的侧颜,想着心爱之人对她的倾心,想着北冥太子对她的维护。   当真是从来没有一刻……她陈轩画,这样羡慕过一个人!   君惊澜正以警告的眼神看向陈轩画,又收了眼神看澹台凰,这眼神四扫之下,澹台凰自然也没能看出什么来,便也只当他方才攥她的行为属于神经质,轻声笑了笑,挣开了他的手,大步进屋,准备去看看王兄。   可也就在这会儿,竹屋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人眸色一肃,很快的偏过头去……    ☆、【015】尔康,你真是我的知音!   那边一路跑来,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女子,在前方飞快的奔逃,后面跟着一众漠北的士兵,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澹台灭旗下的人!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讯息!   这些人,留不得!   明显他们是误闯才到了此处,但是澹台戟就在此处修养,如果留了活口,他们出去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念头一出,澹台凰扬手一挥,一阵罡风飞扬,像是一条巨大而冷冽的弧线,形成了一把镰刀的形状,“轰!”的一声,将地面上的雪花炸开!   雪花飘散到空气之中,飞快的凝结成一把一把冰刀,排列组合,在半空中定型!   旋即,又是袖袍一甩,几十把冰刀对着那些士兵飞驰而去!   “噗……”   “噗——”   冰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这三十多个人,还没走到澹台凰等人的跟前,甚至都没看清前面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人在前方,就这般无端端的没了性命!   这一招,极为狠辣而霸道,几乎是丝毫不容情面!就这般一出手,便轻而易举的收割了三十多个人的性命!   就连陈轩画,也侧目不已!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对公主的印象,她还是很深刻的,在娜琪雅那件事情之中,可以看出公主是一个凶悍却心地善良的女子,凡事都会给别人留下余地,娜琪雅那般对待她,她最终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没有真正伤她性命!   但,到今天,这一招,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夺了这么多的性命,是什么改变了她?   她这般奇异的眼神看向澹台凰,眸中的情绪泄露的太过分明,澹台凰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一瞬之间便明白了她眼神的意思,她没回话,只轻笑了一声,看向屋内,床上躺着的人!   这眼神一扫,陈轩画顿时明白了过来!是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太子的安全,她才会变得这样……几乎是心狠手辣!她又想了想太子对澹台凰的那份心思,忽然明白了什么!   公主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善良的女子,她是别人给她一分好,她便会全力回报的人,即便改变自己的初衷和本性,就这般毫不犹豫的杀人,她也会去做!太子爱上她,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   陈轩画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君惊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狭长魅眸微微眯了眯,扫了澹台凰一眼,也十分给面子的轻哼了一声。   澹台凰自然是不晓得这货又是哪里不好了,白了他一眼,便看向白茫茫的雪地之中,那些士兵都死了之后,前面那名被人追赶的白衣女子,也似乎是虚脱了一般,脚下一软,便栽倒在地!   她雪白的纱衣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但看那样子,血迹并不像是她的,澹台凰瞅了君惊澜一眼,眼神示意,怎么办。   君惊澜的眼神还没回过去,倒是方才那哭得还凄惨,挂着一脸泪水的陈轩画,远远看着,十分惊异的“呀!”了一声!   这一声惊呼,自然也将澹台凰的眼神引了过去!   她顿了顿,开口询问:“你认识那个人?”   陈轩画点头,却并没过去,开口回话:“认识,但是并不熟悉,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宮宴之上见过几面!那是昭翟部落的公主白莲,不过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被澹台灭的人追杀?”   “昭翟部落?”她知道漠北有十大部落,各自有自己的子民,相当于藩王一样拥兵自重,但知道的比较多的是矫暨部落和赟隐这两大部落,因为这等于是对立的两个党派之首,也是除王族之外实力最雄厚的部落!   澹台凰一问,陈轩画便马上开口解释:“昭翟部落是中立派,以前归属于我父王这边,但自从上次公主您和娜琪雅发生的矛盾,父王站出去和矫暨部落撕破脸之后,昭翟部落就离开了父王这边,因为他素来就不喜欢跟任何事情牵扯上,死心塌地的想保持他的中立,所以也不想加入父王和赫连镇的斗争之中!”   她这话说着,面上隐隐有些不屑的意思在里头。草原上的人最喜欢的是勇士,最为尊崇的便是强者为尊,对昭翟部落这样胆小怕事的,自然是不喜的!   几句话,就轻轻松松的交代了昭翟部落的立场,和其首领的品性,也表明了为何陈轩画认识白莲,却并不过去跟她打招呼!   澹台凰听明白了之后,便举步往白莲的身边去了。   到了她跟前,她才明白白莲的名字是由何而来,这姑娘面色清雅,眉宇之间却隐隐有风骨傲然,唇红齿皓,一袭雪白色的衣袍更衬得她肌肤赛雪,而衣袍上的血迹,就这般淡淡看来,丝毫不损她一身干净圣洁之气,倒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只是,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一点,让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又认真的看了几秒,可再看,对方已经垂下了眼帘,没了旁的神色!并飞快的起身开口:“多谢太子殿下相救!”   澹台凰现下是易容成了澹台戟的模样,白莲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和陈轩画,也上前来,站在澹台凰的时候静静看着她。   澹台凰笑了笑,虚扶了她一把,缓声开口:“公主不必多礼!”面上十分客气,说话也很是和善,但眸中却藏着些冷光,没给白莲瞧见!   她和君惊澜过来看王兄,正巧澹台灭的人就把白莲追杀到这里,是真的如此凑巧呢?还是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跟踪?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并不是表明看起来那样凑巧的,毕竟现下是多事之秋,必须谨慎一些,所以她心中存着疑虑,但也并未戳破。   白莲起身之后,便又是一副弱柳扶风,十分柔弱的形状,神色凄凄,眉梢微蹙,似乎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陈轩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开口道:“白莲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问,白莲的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愤恨,咬牙切齿的开口:“还不是澹台灭那个乱臣贼子,想我父王帮他,我父王不愿意,他便想抓了我去胁迫我父王!偏生的我今日也是倒霉,听人说雪山有灵狐,来了兴致便想带人来抓,接着就遇见了澹台灭的人,我带来的二十多个勇士,就这般死在他们手上!”   她说着,纤纤玉指指向远方,而那一处,澹台凰极目望去,也看见了不少尸体纵横其间,艳红的鲜血在雪地里面极为刺目!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是离开的雪山,但也就在这周围附近,所以离白莲遇袭的地方并不远!   她这般一说,澹台凰便将眼神看向陈轩画,表示询问,毕竟她对漠北的局势并不太了解,这话可信不可信,恐怕陈轩画比她更能确定其程度!   而陈轩画见她眼神扫过来,极轻的点了一下头。   澹台凰眸中的冷光这才散了一些,尤其灵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貌似自己营帐里头的那一只就是。所以这女人这些话的可信度,还是不小的,敛了神色,淡看向她道:“既然这样的话,公主就回去吧!本殿下和北冥太子来这里谈公事的事情,并不希望其他人知晓,还请公主保密,不要告知其他人!”   按照她的谨慎,这个白莲也不能留!但是对方身份特殊,毕竟是一个公主,要是她下手杀了她,这件事情被昭翟部落的人知道了,那无疑便是把昭翟部落推到了敌方,所以也不能杀!但是王兄,就必须马上转移了。   白莲一听这话,登时就产生了一点犹豫,她看着澹台凰道:“太子殿下,要不您就收留臣女一些日子吧,臣女不敢回去!”   她这般一说,又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极为苦恼。   澹台凰倒是不很乐意,是以语气不太好的询问:“不知公主为何要本宫收留?可是担心在路上又遇见澹台灭的人?本宫可以借几个人护送你,一定将你安全的送到昭翟部落!”   如此,也算是买了昭翟部落一个人情了,届时对方就是不帮他们,不站到他们这边,也应当不会与他们为敌!   她话音一落,白莲却忽然跪了下来,在她脚边凄凄哀哀道:“太子,您就收留臣女一段时间吧,臣女跟着您,父王也会有几分忌惮,他定然不会跟您作对,而且臣女也会想办法说服父王来帮您的,你就收留了臣女吧!”   这话,无疑是在自请到澹台凰的身边做质子,用来威胁自己的老爹!澹台凰虽然怎么看她,都感觉有点动机不纯,但是她的主意确实很不错,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当质子,他们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呸!是羊入虎口,必当好好接纳!   是以,她故作为难的沉吟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这般见识想跟着本宫,但看公主的样子,定然是有为难之事,本宫不收留公主,也似乎显得不近人情,既然这样的话,本宫就派人送公主去连云十八骑的大营吧!绝樱!”   她话音一落,一名姿容绝美的黑衣女子便落地,冷冷的表情看不出旁物:“在!”   “帮本宫护送白莲公主回军营!”澹台凰点头吩咐,也于同时给了绝樱一个别样的眼神,绝樱很快的会意,公主的意思,不仅仅是将这姑娘送到军营,还要监视她!   白莲料到了对方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却没料到他们竟然不将自己留下,待会儿一起带回去,而是要先将自己送走!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狐疑,不由得多看了那竹屋几眼,总觉得里面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她这眼神一扫,登时就看见澹台凰的眼神冷了下来,那般犀利的眸光,像是一把冰刀,看得她心中一颤,这眼神,好似是在告诉她,若是再窥探不该窥探的东西,等待着她的就是死路一条!她慌忙避开了澹台凰的眼,赶紧转身跟着绝樱走了!   那两人走出了几百米之后,澹台凰方才偏头看了一眼陈轩画,然后一边往竹屋里面走,一边开口询问:“你怎么就觉得白莲那会儿的话可信?最是天家无情,各大部落,也相当于是一个一个的小朝廷,昭翟部落的人当着会因为一个公主手钳制,还能引得澹台灭亲自派人来抓?”   抓个少主,不是比抓个公主有价值多了吗?而且最为古怪的是,现下漠北这么乱,昭翟部落的首领没可能不知道外面现下是危机四伏,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女儿在外头瞎跑在,这可能吗?   澹台凰的疑惑,陈轩画自然是知道的,她敛下了眸中哀伤,方才强撑着笑意开口:“白莲跟我们不一样,她是昭翟部落首领的独女,首领之后这么一个女儿,因为首领在年轻的时候,战场之上受了些伤,以至于没有办法再有子嗣,所以就只有白莲这一个!”   原来是独女!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白莲这样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她也如同陈轩画一般,深深的爱慕着王兄,把自己错当成了王兄,所以很坚定的要跟着?   这话一出,陈轩画又是一笑:“公主,您可能不知道,二王子十五岁的时候就说过,非白莲不娶,若不是娜琪雅中途来了这么一出,二王子要迎娶的对象一定是白莲!看白莲的样子,倒也不喜欢二王子,但是以昭翟部落的实力,想把公主嫁给太子殿下,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除了二王子,她不会有更好的前程。而白莲虽然也知道配大王子是配不上,加上她素来心高气傲,嫁与二王子,将来也能算是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所以她便算是默认了和二王子的事!而这些人抓她,除了是想威胁昭翟部落的人,或者也是澹台灭的心意!”   这般一说,澹台凰更是侧目:“那若是这般,现下澹台灭谋反,形势看起来也是他们强些,她既然心高气傲,为何不怂恿自己的父王加入澹台灭的阵营呢,到时候澹台灭若是成事,她不就可以成为……”   说到这儿,澹台凰顿住了!顿时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过来,是了,白莲心高气傲,现下澹台灭已经娶了娜琪雅,喜欢不喜欢,矫暨部落现下也是他最大的助力,他能捆了娜琪雅,却觉得不能休妻!加上娜琪雅还有孩子,若白莲当真是心高气傲,便决计不可能与人做小!而且一个说不准,娜琪雅的肚子里头还怀着儿子,那必定就是未来的储君!她若跟了澹台灭,不仅自己要做小,自己的儿子也会矮了娜琪雅的儿子一头!   这般想透了,也就轻笑着摇了摇头。   陈轩画见她面上隐隐有笑意,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又接着解释道:“昭翟部落人少,也就三万多人,她现下若是回去,澹台灭真想要她,几乎是易如反掌,所以她来投靠我们,也不过是寻求庇护罢了!”   她这般一说,澹台凰心中的疑虑便又淡去了几分。忽然想起这么半天,君惊澜都没怎么说话,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优美的轮廓之下,那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思虑着些什么。   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也问了他一句:“你怎么看?”   这一问,太子爷当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双手抱臂,似笑非笑道:“爷没有看法!”   眸中恍然有笑意,很明确的告诉澹台凰,他心中另有高见,只是不想说。   于是,澹台凰嘴角一抽,盯着他惑人的眼,不冷不热的道:“你真的没有看法?”她这么觉得这货又有点找抽的意图?   她这般一问,君惊澜大步往竹屋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懒洋洋的道:“看法么,确实是没有!但是如果太子妃亲爷一口,爷高兴了,或许就有看法了!”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狠狠磨牙,咬牙唾弃:“那你就把你的看法烂在肚子吧,你以后想说老娘我也不欲听了!”   陈轩画看着他们这两人,登时就有些想笑,可又想了想自己,唇边的笑意僵直住了,微微低下头,伸手去把地上澹台戟的那些衣服都捡起来。收拾好了,才垂手在一旁坐下。   澹台凰进来之后,便直接伸手探了一下王兄的额头,温度正常,并无任何发热的迹象。她稍稍放心,便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太子爷就在一旁闲闲感叹:“想当日,爷被山石砸了,身受重伤,高烧不退,也没见太子妃如此关心过!如今这一幕看了,真叫爷好生嫉妒!”   这话貌似是吃醋,其实酸意听不出,但是威胁的冷意却不少。   澹台凰尴尬的抽搐了一下嘴角,没回他的话。太子爷原本还想说什么,床上躺着的人却忽然动了动,先是手颤动了一下,随之是睫毛颤动了一下。   澹台凰心中一喜,十分激动道:“王兄醒了?”   “睡了这么多天他还不醒,那不就是在质疑老娘的医术了么?”南宫锦在门外说着,几个大步就踏了进来。   而她这一进来,表情有些冷肃,问了一句:“除了你们,还有人来过了?”   “嗯!”澹台凰点头,又补充道,“王兄恐怕要转移了,这里已经被外人知晓!”   南宫锦没多话,倒是看了君惊澜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这小子竟然还是来了,也不顾及一下他身上的伤,不知道还要命不要,太子爷也是理亏,没跟南宫锦对视。   “水……”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是醒了。   澹台凰还没动,陈轩画就匆匆忙忙的将水递了过去,水喂入他口中,不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他先是看着床顶回忆了一下,隐隐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旋即,便是*巫山的场景,入了他的脑中。   凰儿……   他匆忙偏过头,桃花瓣般的容颜上有了一丝慌乱,而这一看,看见了君惊澜陈轩画,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见他眼神惊异,澹台凰也知道为何,笑着道:“王兄,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澹台戟见她眼中满是盈盈笑意,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便又看了君惊澜一眼,见他也是神色从容,便轻声问了一句:“凰儿是现下才来的吗?”   “嗯!来了一会儿了,不过刚刚才进来!”澹台凰不疑有他,很快的回答了澹台戟的问题。   见她这样一说,那便当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他轻轻笑了笑,便躺回了床上,大抵……不过是一场梦境吧!   南宫锦哪里知道他心中这么多事,上前一步,从下面掀开了他被子,便看见光洁的腿,她嘴角一抽,狐疑的看了澹台戟一眼,没想到这货还喜欢光着身子果睡!   没再所多想,伸出一只手在他膝盖上,被纱布缠着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问:“疼吗?”   澹台戟剑眉微蹙,点了点头:“疼!”   南宫锦又往小腿的部位按了几下,接着问:“现下呢?疼吗?”   “不疼!”澹台戟的表情有些茫然。   旋即,南宫锦又抓了一下他脚,重重的点了几处穴道,接着问:“有感觉吗?”   “没有!”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带了半丝困顿。   南宫锦点头,收回了手,澹台凰却有点慌了,上去问了一句:“王兄的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南宫锦应了一声,便开始写药方。澹台凰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君惊澜,看着南宫锦看似轻松,实则有些不对的面色,眸色微微沉了几分。   接着,便说笑了一会儿,澹台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澹台戟,也没忘记告诉他父王将王印传给他的事情,澹台戟只是笑着听着,看着澹台凰的眼,时而不时的露出几丝温柔的笑意。而问起当初那个绝世高手,王兄能不能看出来是谁,澹台戟便只是摇头,却别有深意的看了君惊澜一眼。   君惊澜收到这眼神,袖袍下的手握了窝,容色却不变。   说了快半个时辰,眼见着天色实在不早了,澹台凰便起身准备回去。嘱咐了澹台戟好好养伤,回去重新挑起漠北的担子,才起身回去。   出了竹屋,便是南宫锦一路相送,走出了老远,南宫锦方才对着澹台凰的背影,沉声开口:“你王兄的腿,可能没救了!”   “什么?”澹台凰心口一滞,飞快转过头,失态的上前抓着南宫锦,“你刚刚不是说他没事吗?”   南宫锦将她的手拨开,看着她的眸,一字一顿道:“因为不能让你王兄知道,他正在病中,如果受不住打击,莫说是腿了,命都没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澹台凰盯着南宫锦的眼睛,几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她的身上。   南宫锦顿了良久,先是准备说没有,但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顿了顿,道:“等等,你让我想想!他这个只是小腿没有了知觉,膝盖都是有知觉的,好像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那你快点想!你快想!”澹台凰十分激动。   君惊澜伸手钳住她,一贯慵懒的声线带了几分温柔,抱着她的腰轻声道:“你先别急,干娘会有办法的!”   但南宫锦沉寂了半天,也没是没想起来,看着天色已晚,最终还是开口:“你们先回去吧,想到办法我会告诉你们的!不用太担心了,我既然是有记忆,就不会记错,待我回去一本挨着一本医术翻,找到办法了通知你们!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有些药恐怕很难求!”   澹台凰还在心神不定,浑身发颤。君惊澜已然握住她的手,无形中传递了安定的力量,轻声道:“放心!再难求的药,我们也一定能找到!”   他这话,像是一汪清泉,流过她的心中,使她安定不少,点了点头,终于是镇定了下来!王兄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面极为高傲,若是以后真的不能行走,恐怕比杀了他都叫他难受!这样一想,她又看向南宫锦:“紫薇,你一定帮我!”   这一句话,看似逗比,其实是在对南宫锦强调她们的老乡情分,让南宫锦一定要帮她!   南宫锦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的点头:“尔康,你一定要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的兄长,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澹台凰眼眶一热,动情的抓着南宫锦的手,这一瞬其实是真的想哭,即是担心王兄,又是感动有老乡帮忙,还有心爱之人在身边,红着眼眶道:“紫薇,你的恩情,我没齿不忘!”   “尔康,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那你是不是要表达一下谢意?”南宫锦的眼神忽然晶亮了起来。   太子爷在一旁看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澹台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动情开口:“紫薇,我决定再也不找你借钱了!”   南宫锦顿时热泪盈眶,十分动情的回话:“尔康,你真是我的知音!”   ☆、【016】不想泡星爷的狐狸,不是好狐狸!   太子爷看了一会儿,终于感觉是不忍直视,伸出手揽了澹台凰的腰,便抱着她径自走了,也没忘记给了一个拜托的眼神南宫锦,示意这件事情交给她了。南宫锦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回竹屋。   没走几步,澹台凰忽然回头,对着惊呼:“对了,这个地方已经被其他人知道了,所以……”   “放心,我马上就带着他转移,转移的地点我会通知惊澜。狡兔都有三窟,这一点我岂会不早早的就准备好?”南宫锦笑得十分得意。   澹台凰一见她考虑如此周到,当即动情的开口:“紫薇,你果真心思敏锐,冰雪聪明!”   “尔康,你还是快走吧,你没看见吗?永琪已经快等不及了!你和永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们……走吧!”南宫锦深深的挥手,一副十分悲伤的样子,那模样,似乎君惊澜就是永琪,于是尔康为了永琪,离开了紫薇!   澹台凰听了这话,又看着她这模样,禁不住嘴角一抽,没想到南宫锦还是个腐女!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此,我就走了,多谢紫薇你的成全!”   于是,太子爷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几下。   ……   这一路上,澹台凰都是心神不宁,只抓着君惊澜的手不断的问:“你干娘会有办法吧?”   他也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放心,不会有事的,干娘说了有办法,便一定是有办法!”   两人一同回到营帐之后,韦凤等人都在门口接他们。尤其韦凤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澹台凰心中有事,没注意到。   尤其连云十八骑的心中甚是紧张,现下皇甫轩的大军还有两日便能到漠北,太子和他们的驸马,出去之后是商量些什么呢?是商量借兵吗?若是借兵,现下有结果了吗?   但,看着那两人回来,北冥太子面色如常,隐有担忧,他们的太子像是有些心神不宁。这样的场面,看得他们眉梢微皱,原本是想问,顿时也不敢再问。而那两人也没跟他们说话,只在他们行礼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便进了营帐。   他们回了帐篷之后,韫慧很快的在外头求见。   澹台凰往床边一坐,听着门口下人的通报,便吩咐让她进来,韫慧这么急急忙忙的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正在澹台凰思虑之间,韫慧已然进屋,她进来之后,到澹台凰的跟前低头道:“公主,绝樱让我转告您,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白莲带了回来,并且安置在我们的营帐附近,现下她正寸步不离的监视着她!”   这件事情不足为奇,澹台凰知晓绝樱是会办好的,所以只点了点头,但是看着韫慧的脸色,好像是还有什么难解之事,便也知道她还有事情要说。   澹台凰挑眉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何事?”   “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韦凤今日出去闲逛了几圈,在耳畔边上救了一个男人!那个男子也不知是何方人士,韦凤问了他说自己是因为兵祸逃来的。韦凤救醒了他之后,两人又说了些话,似乎是相谈甚欢,可……”韫慧说到这里,有点顿住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澹台凰和君惊澜的脸色。   澹台凰的表情很淡定,但这也只是表象而已,毕竟在这种时候,一个说不准就救了敌方的奸细,韦凤的行为到底是冲动了些,考虑不周!看韫慧忽然停了下来,她便耐心的开口问:“最后呢?那个男人现下在哪儿?”   “他走了,不告而别,其实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他们在山洞里面待了两个多时辰之后,韦凤出去给他找吃的,回来他就不见了!”这下,韫慧的声音也放得很低,这个男人显然是逃了,更显然的是,韦凤多半是救了不该救的人。   澹台凰的表情上看不出旁物,但仔细看几眼也不难发现她心情并不好,沉声问:“韦凤呢?”   “韦凤在门口,凌燕陪着她,她不敢进来,怕公主责罚!所以……”所以她这个倒霉的就被支使进来通报了,这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猜拳输了!   “让她进来!”澹台凰顿时感觉一阵头疼欲裂,一件一件烦心之事接踵而至,当真是头疼!也就在这会儿,一双略带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太阳穴,慢慢的按了起来。   她微一侧目,便撞入他含笑的魅眸,见她回过头,他轻笑了声,懒洋洋的开口:“不必忧心,万事都有爷在!”   他话音一落,她便心中一暖,顿时感觉头也不那么疼了,心中感动,嘴上却没说什么动人的话,只翻了个白眼,故作不屑的开口:“没想到你除了犯贱,还有些别的本事!”   她这话一出,太子爷唇畔笑意一僵,魅眸中眯出几丝冷意,看着韦凤进来,她偏过头去,那冷意也瞬间消弭,变成了宠溺的笑意。这女人,他是永远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了!   韦凤进来之后,表情极为愧疚,几乎都不敢去看澹台凰的脸色,更不敢去看君惊澜的面色,她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人,若是犯了这样的大错,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留下她的性命的。   沉寂了半晌之后,怯怯的低着头,称呼了一声:“爷!太子妃!”   她知道公主的脾性甚好,应当不会将她怎么样,但是太子就很难说了。所以她听从了凌燕的建议,进来称呼澹台凰为“太子妃”,而不是公主,果然一见她这样称呼之后,爷的容色缓和了不少,显然那是一种很满意的表情。   澹台凰哪里知道她心中这么多小九九,只冷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记得的!具体描述不上来,不过他很……很英俊!”韦凤脸色又是红又是白,既是羞愧,又是不好意思,要不是那个男人长得很英俊,和独孤城这样丰神俊朗的美男,还有炎昭那样烈火一般灼人的帅哥都颇有一拼,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去救人!   这下好了,原本以为自己是要救了自己的公子,春天要来了,结果……说不定是救了敌军的斥候!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要是这般的话,说起来也不能完全责怪韦凤,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在自己,凌燕,韫慧都桃花开,韦凤又极为失落的时候,屡屡问着自己的公子在何方的时候,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去非常认真的安慰她稍安勿躁,告诫她早晚会有良人出现不要心急,这才导致她心中甚是捉急,于是看见英俊的男人就迫不及待的上去营救!   想着,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又道:“你们在山洞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公主您放心吧,韦凤并不蠢,虽然没有多想就救了那人,但属下到底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该说的话我一句都没说!”韦凤十分羞愧的低着头开口回话。   如此澹台凰就放心了,虽然可能救了敌人,但到底没有透出什么不该说的消息去,于是也没有再加苛责,只是开口吩咐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要记得下不为例,以后如是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先把人带回来,我们再看看能不能救!”   见澹台凰都没打算处置她,韦凤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又瞅了君惊澜一眼,支支吾吾道:“爷——”   “将你给了太子妃,你就是她的人了,她如何处置,爷概不过问!”眼见澹台凰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开来,他便收了手,揽了澹台凰的腰坐在一边。   韦凤心中庆幸,凌燕果然高见,一个称呼就能成功的讨好爷,都不用受处罚了!   见她们说完,却还没出去,澹台凰先是皱眉,旋而才想起方才韫慧是说有两件事情,她微微挑眉看向她们:“还有何事?”   这一问,这两个人就都不吭声了,两人互相看了看,眼神有些不对,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澹台凰这个问题,看了很久之后,都没出声。   倒是门口的凌燕,听着她们半晌没吭声,忍不住跨进了帐篷,她虽然因为一些事情性子变得极为冷漠,但在几人之中个性也最是冲动,有什么话完全憋不住,所以进屋之后,也没行礼,直接就开口:“她们不好说,就让我来说!这件事情说了,公主恐怕并不相信,但是我们还是要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信与不信,都只请公主自己思量!”   凌燕这样冲动的人,在说这些话之前,都这般郑重其事的说了这么多前缀,这让澹台凰不由得也凝重了几分,颇为诧异的看向她:“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们这般郑重其事?”   “我们觉得成雅有点不对!”凌燕也没有再转弯抹角,直接就说出了她们这些日子心中的直观感受,见澹台凰皱着眉头等着她的下文,她又接着道,“她没有做什么,但自从我们这一次到了漠北之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定,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我们问她,她也一个字都不肯说,看起来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我们担心她……所以才来跟您说的!”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叛徒!成雅毕竟是漠北人,而她现下的反应也确实太为奇怪,   这话一出,澹台凰也开始思索,说起来,她也是觉得成雅近来有些不对劲,倒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做!以前都是随时在她跟前伺候着的,可这几日却不然,几乎都没怎么见着她的面。   但,成雅跟她也是有过过命的交情的,在东陵皇宫皇太后中毒之事,从东陵回漠北,为了王兄的安危,她也和自己分开逃走,这份命都不要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假的!见着那三人表情都凝重,也知道她们说这些话,其实心中也隐隐有些不舒服,澹台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放在心上的!”   她们四个几乎是成天成天的在一起,也许比跟自己的感情都要深厚,现下要她们说出这些话,怀疑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也一定极为不好受!   见澹台凰这样说,她们便知道公主大概是信了。是以也终于放心下来,原本还担心公主以为她们挑拨,终究是多虑了。待到她们全部都出去之后,澹台凰的面色才微微冷了下来,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怎么看?”   君惊澜看了她一眼,又开始乐此不疲的找抽犯贱:“爷最近视力不好,看不见!但是如果太子妃亲爷一口……嗯……”   “吧唧!”话没说完,澹台凰就在他如玉的面颊上亲了一口,神态自然,表情随意,“不就是亲一口吗?那会儿是有陈轩画在老娘觉得不太好,现下就我们两个人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吧!”   她话音一落,他便伸出手,一把将她面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喂——”又扯人皮面具!扯一次就罢了,扯几次是想闹哪样,还想不想愉快的玩耍了?   她这般一叫,他也懒洋洋的开口解释:“这面具上的男人太丑,看着碍眼!”   “……”王兄也丑?!从客观来说,他和王兄分明就是两个极端,一个美到艳丽,一个美到冷冽。美艳和冷艳并不冲突,都是一种美到极致而生的特色,可他为毛会觉得王兄丑?不过很快的,她又反应过来了,她肿么忘了,在这货的心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丑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方才瞅着他开口讽刺:“碍眼,呵呵!不如你今日就下个命令,让所有人在见你之前,都在自己的脸上挂一个镜子,让你在看向对方的时候,瞅到的是自己英俊潇洒的脸孔。这样你就能身心愉悦,并不再感到碍眼了,你觉得怎么样?”   此话中那浓重的讽刺意味几乎无法遮掩,可这话一出,太子爷竟先是沉吟了一会儿,旋而看向她,颇为赞赏的开口赞叹:“此计甚好!”   “……你还是滚吧!”跟这种人她表示完全无法沟通!   接着,太子爷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听话,听说她让自己滚,还当真起身往外走,如墨的发丝散在身后,玉树临风而去,并十分好心情的感叹:“滚就滚,太子妃不想知道爷对成雅之事的看法,爷也不在这里惹人生厌了!”   “站住!回来!”澹台凰虎着脸看着他的背影,一张小脸皱成包子状,怎么忘了这茬,她刚刚还献出了一个吻,就这么放他走了不是太亏了?   她这一吼,君惊澜确实是站住了,然后回过头,看着她,懒懒笑道:“已经滚远,回去颇不方便!”   澹台凰一听他这话,险些没给呕出一口老血!凝眸看了看他们两个之间,粗略估计一下,也就一米的距离,这特么三步路,回来还颇不方便?嘴角一抽,不耐烦的怒喝:“回来不方便,你丫的是脚跛了吗?”   这一骂,她眸色登时黯淡了几分。   真正腿脚出事的人,其实是王兄。   见她徒然低落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那颇不方便的三步路走完了,一把将她揉进怀中,缓声开口:“放心,他不会有事,干娘一定能治好他的!”   他的话,很有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澹台凰窝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的安下心来。   头顶传来他慵懒的声线,不复魅惑,清浅动听:“成雅不会背叛你,她或者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待她想通了一切便都会好。或许,你也可以找时间开导她一下,好好问问她心中在想什么……至于白莲,还是看着她比较好,爷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对!”   太子爷人生之中第一次这般耐心的为人解惑,说了一会儿之后,却没听到她的回应,有些奇怪的低下头看了一眼,却见着她竟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他顿时失笑,轻轻帮她褪下外衫,扯了被子,便抱着她入眠了。   澹台凰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扑鼻的君子兰芳香袭来,抬眼便是他艳绝的面孔,他此刻狭长的眸紧闭着,想来这些日子也是极累。睡得还算是安稳。   澹台凰这一醒,登时就没有困意了,却觉得有点冷,猫儿一般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一动,他便醒了,垂首低头,入目便是她的发,埋在自己胸前,毛茸茸的,竟似一只小动物,一线红唇微微勾起,顿生了一股怜爱之情。   抬了手,原是准备摸摸她的发,却看她肩膀轻轻耸动了起来。他微微挑眉,推开她一看,眸中登时便染上了怒意,以至于声线都冷了几分:“你在哭?”   澹台凰抬眼那一瞬间,确实是面上有泪,看他眸中隐有怒意,她低下头解释:“王兄是除了你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她才忧心,怕南宫锦说有办法不过是安慰她,也怕王兄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王兄那样的人,是草原上的雄鹰,若是折了他的双翅,王兄承受不住,又当如何是好?   她这般一说,他叹了一口气,也终于敛下了眸中怒意,看她一个劲往自己怀中缩,显然已经是怕极,他便也揽紧了她,开口调笑:“你便一直往爷怀里钻吧,其实是欲行不轨,还找理由!”   他这贱话一出,澹台凰真是伤心的心情都没有了!抬起头红着眼眶瞪着他,竟似要吃人的母老虎一般!为什么这个贱人总是这么煞风景?让她想好好的忧伤一下都不行!   见她终于是不伤心了,他如玉长指轻轻拂过她的眼,她眸色红肿,像只小兔子。轻轻描了一会儿,他低声调笑道:“太子妃,爷是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你原本就难看,哭起来简直叫爷不忍直视!下次哭之前,能稍微考虑一下看官的心情吗?”   “你给我滚!”抬脚就想把呀一脚踹下去!真是犯贱无极限!   压住她的腿,没让她乱踹,低头一吻,印在她的眸间,手钳着她的腰肢,凉凉警告:“太子妃,你该知道的,男人才刚刚醒来的时候,是最想做些什么事的时候,你最好马上乖乖睡觉,什么事都别再多想,不然……”   “哎呀!都半夜了,我真的好困啊!”澹台凰飞快缩到他怀里,便一动也不动了。而且把他抱得死紧,生怕这丫的异动!   “呵呵……”头顶传来他满怀笑意的慵懒声线,旋而,又抚着她如绸的墨发,轻声安慰,“王兄的腿未必没救,结果都没出来,你便急着哭,你这是在诅咒他么?”   他这一问,澹台凰登时没了泪意。   沉默了一会儿,也窝在他怀中轻声问:“君惊澜,我哭是不是真的很丑?”   问着,禁不住抽搭了一下鼻子,又把所有的鼻涕和眼泪,在他嫌恶的目光下,全部抹到他身上。虽然是个女汉子,但也不希望在心爱之人的面前,自己形象不好!所以还是想问问看。   太子爷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而低声笑道:“只要是你,再难看也是美的!”   没有华丽的语句修饰,只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只要是她,如何都是好看的。   “我看你刚刚生气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其实她也不喜欢,所以即便心中难受想哭,也只是偷偷哭,不想给他瞧见。   他无奈的看着怀中那胡思乱想的小女人,一把将她抓起来,狠狠的吻了一口,直到她呼吸絮乱,他方才放开,狭长魅眸睨着她,凉凉道:“爷是不喜欢你背着爷哭,你的凶狠,强悍,博智,柔软,都不该瞒着爷,明白么?”   她不知道,他是心疼到极致。越是强悍的女子,便越是不容易落泪,她能偷偷哭出来,心中也一定难受到了顶点。却还要瞒着他,不想让他知晓,他能不生气么?   “君惊澜!”她没头没尾的叫了一声。   他挑眉,吐出一个惑人的音符:“嗯?”   她欢腾的往他身上蹭,抱得死紧死紧,紧到不能再紧之后,红着脸开口:“我好爱你呀!”   “再说一遍!”低头看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迫和喜悦。   “我想睡觉了!”澹台凰打了个哈欠。   “再说一遍!”声线下沉,显然开始不高兴了。   “坚决不说!”   “说!”   “不说!”   ——老子是月票在哪里,太子爷很郁闷的分割线——   待到她睡着了,他忽然起了身,穿好了衣服,系上银色的披风,大步离开的营帐。   一个时辰之后。   澹台戟看着屋内烛火摇曳,听着门口的脚步声,笑了声:“你来了!”   “王兄应当知道,本太子为何而来!”君惊澜踏入竹屋,已然不是先前那间,南宫锦早已给澹台戟换了住处。   “坐!”澹台戟坐在床上,微微靠在墙边,声线还是那般华丽优雅,那张桃花瓣般的面容,也极为艳丽。伤势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绝美姿容,丝毫不损。   君惊澜落座。   旋而,一个冷艳,一个美艳,两种不同极端的美,就这般错落在屋内,四目相对,各含审视。   终而,是君惊澜先开口,狭长魅眸中含着半丝冷意:“若是本太子没料错,王兄应当知道,那个绝世高手是谁!而这一次坠崖,王兄也该是故意的!”   十分简洁而直切中心的语言,澹台戟先是被他的直白弄得一愣,方才笑着开口:“是!我知道是谁,是你不能言说之人。坠崖……这一切,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原以为我死了,便是一了百了,澹台灭登上王位,凰儿安心的嫁给你,一切都归于终结。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了,还跑了回来。漠北生灵涂炭,你们的婚事搁置,全是我一人的罪孽!”   他并不知道自己往雪山的时候,澹台凰派人跟踪他,这消息才能这么快就传到了澹台凰那里。若是知道,他也不会这样做。   他这一番话,君惊澜很快的听出了另外的意思,只懒懒笑了笑:“王兄放心,本太子不会责怪她!夫妻之间,除了相爱,也定要理解包容!”   澹台戟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一人的身上,也无非是怕自己介意凰儿逃婚之事,责怪凰儿罢了。这般字字句句的维护,也难怪那小狐狸能为他忧心至此。   这“夫妻”二字,自然是叫澹台戟心中一黯,他却还是勾唇笑了笑,轻声道:“多谢!”   “王兄能在大婚前夕,放弃夺取王位,将她禁锢在身边的打算,这番成全,本太子也记得!”君惊澜很快的回了他的话,已然不想再跟他多论这个问题,他原谅或是不原谅自己的女人,何须旁人来道谢?   他这话一出,澹台戟微微一怔。轻笑了一声:“你竟然知道!”也是,君惊澜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顿了顿,又问,“既然知道,你当日,是如何放心让本宫将凰儿接回来的?”   君惊澜听罢,如玉长指拂了拂袖袍,方才行云流水般的开口:“因为本太子知道,比起私欲,王兄更希望看见她幸福!本太子更知道,如果王兄事先知晓她派人跟踪你,事先知晓你坠崖,会让她逃婚而来,还掺合到漠北的局势里头,你便一定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天下,没有人会比本太子更能让她幸福,也没有人会比王兄更希望她幸福!”   这一番话,说得澹台戟沉默了半晌。终于是轻轻笑了声:“你看得很透彻!既然问清楚了你想知道的,便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宫不希望她知道,也希望北冥太子不要多言!”   “这件事情凰儿若是知晓,对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好处,所以王兄放心,本太子自然不会说!只是本太子有一事相求!”他这般说着,竟然十分郑重的站起身。   澹台戟皱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何事,笑着点头:“放心,那时候本宫没说,以后也不会说,尤其不会让太子的干娘知道!只是这个人似乎不是冲着本宫来的,倒像是与北冥太子有怨!”   “是!”君惊澜点头,狭长魅眸染笑,似乎叹息道,“所以,这件事情,王兄也不必再觉得心中有愧。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本太子,那人也不会对王兄出手,王兄便连一个名正言顺坠崖的机会都没有!凰儿自然也不会逃婚,漠北也不会变成如今局势,一切皆是因果循环,也辨不清到底责任在谁,只是请王兄保重身体,莫要再让凰儿忧心!”   帮心爱之人求其他男人保重身体,这种感觉,还真是……憋屈!但也无非是担心干娘真的没有办法,澹台戟便当真撑不下来。到时候……那小狐狸偷偷哭的事,这辈子他是不想看见第二回了!   “北冥太子放心!”已然到了现下局面,他岂能不知自己若是真的死了,那丫头伤心成什么样子?不论是为了什么,他错犯了一次就够了,不可再错第二次!   两人男人就这般交谈完毕,君惊澜便出了澹台戟的门。   银色的披风在半空划出优雅的弧度,墨发轻扬在身后,端得是无尽风华。出门走了老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诧异回过头,竟是南宫锦追来了,他心中微微困顿,而这会儿南宫锦也已然到了他的跟前。   她此刻气喘吁吁的,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总算是追上你了,我找到了!这是唯一能救澹台戟腿的办法,馗元换血丹!有了这药,吞下去,再配合针灸,三个月就可以治好!只是这里头每一味药都十分难求,尤其这一味……”   办法是找到了,但南宫锦的容色更为冷凝了,她的手,指到药方上的一处——已成型的麒麟草!   她这一指,君惊澜的眸色便深了几分,好看的眉头皱起,那捏着药方的手也攥紧,直至攥出了皱褶,狭长魅眸定定看着,久久没有说话!而那双魅眸中几乎是惊涛骇浪,表明了他极为絮乱的心情!   南宫锦看了他一会儿,将手放到他的肩头,轻声开口:“惊澜,麒麟草没有十年不可能成型,全天下只有你有!你若舍不得,我便对澹台凰说没有办法,这张纸便烧掉!”   这话一出,他狠狠瞪着那张纸,就连牙关也咬紧了些许!手也有些微颤,极为犹豫挣扎,脑中,却募然响起她偷偷窝在他怀中落泪的场景,那般灼人的泪,叫他心中一窒!   终而,他又握紧了那张纸,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极为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舍!”   说罢,转身便走。速度很快,却也让南宫锦看见了他眸中几乎无法遮掩的水光。   南宫锦站在原地,看着他夺目逼人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有她知道,那东西对这孩子来说有多么难舍。那是君临渊,也就是他的父皇,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十二年前宫中生变,一把大火将梅林付之一炬,他冒着性命之危从火海里抢出来的东西!   即便六年前,他为了速成“御龙归”自断经脉,险些没了性命,自己说用麒麟草为他续脉,他却坚持死也不许动的东西!   如今,也就一个字——舍!   她看着军营的方向,看着君惊澜策马而去,终而低低叹息:“澹台凰,你要惜福啊!”   ——俺是太子爷好伟大,月票在哪里的分割线——   澹台凰醒来,床上便没了君惊澜的身影,估摸着是先起了。她穿好了衣服,下床,刚刚准备出门,脚下却忽然踢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   这一脚,就把那只狐狸踢醒了,它醒来之后极为愤怒的看向澹台凰,一直爪子愤恨的指向她,万千怒火,千言万语终于化成了一声:“嗷——!”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确实没想到这只狐狸会在这儿,而且这么多天了还不走,不知是想干啥,她想着干脆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它,道:“为啥不走?我这儿可没有给你吃的东西,也没闲工夫招待你,你还是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吧!”   这语气中的嫌恶,再次戳伤了小白狐的自尊,它咂巴着狐狸眼,十分痛恨的看着澹台凰,看了片刻之后,往地上一躺!鼻孔喷气:“嗷!”你越是赶狐爷走,狐爷越是不走,气死你这不长眼看不出狐爷身份高贵的蠢货!   见它躺着不动,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接着道:“其实你一定要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接受我给你取名字!”   白狐躺在地上,假装没听到,什么叫狐爷一定要留下,是你死乞白赖非要激动的求爷留下好吗?取名字,取来听听看……   然后,澹台凰看着它,十分残忍的吐出了两个字:“翠花!”   “嗷!”小狐狸生气的起身,一只蹄子踩在板凳上,奈何身材太过矮小,踩了半天也没踩上去,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蹄,一只前爪指着澹台凰,“嗷——”翠花?!你这蠢货,还有品味没有?   “你要是叫翠花就留下,不叫翠花就走!随便你!”要是这狐狸连这么恶趣味的名字都接受,就说明它日后即便嚣张也张狂不到哪里去!那留下来养着,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小狐狸虎着狐狸脸看了澹台凰很久,终于确定她是说真的,深呼吸了几口气,感觉十分恼火!这女人就是故意取这个一个名字,目的是想赶狐爷走,狐爷看起来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嗷!”   翠花就翠花!谁怕谁,翠爷,不,花爷从今天开始,往死里压迫你报仇!   澹台凰嘴角一抽,倒没想到它真能答应,咳嗽了一声起身,门口有人来禀报:“太子,澹台灭那边的书信传来了!”   是云起的声音,澹台凰匆匆忙忙的贴好了人皮面具,对着镜子照了几下,确定没问题之后,就在狐狸,啊,不,就在翠花藐视的眼神之下,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将信件拿了进来,打开看。   方才打开,翠花一只蹄子踩在上面,充满了命令意味的:“嗷!”花爷要吃饭!   澹台凰嘴角一抽,忽然觉得自己惹了个麻烦!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口吼了一声:“拿吃的来!”   “是!”门口有人领命,去拿食物了。   澹台凰打开信件,里面写着澹台灭表示愿意接受暂且歇战,先联手赶走尉迟风。约定在塞纳河畔会盟,洽谈联合事宜,塞纳河在哪里,澹台凰暂且是不知道的,虽然因为王兄腿的事情,她真的想撕了澹台灭,但现下时局逼人,也只得暂且忍耐!   看了一眼那吃的欢脱的小狐狸,澹台凰开口道:“翠花,给我把那边的地图拿过来!”君惊澜应该经常这样支使小星星吧?   “嗷!”嗷了一声,没了下文。   澹台凰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翠花,帮我把地图拿过来!”   翠花抬头扫了她一眼:“嗷!”   澹台凰的表情终于开始变得有点难看:“翠花,你嗷一声,是表示答应拿还是不答应拿?”   翠花不吭声。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花爷暂且不想说!   于是,澹台凰接着道:“我给你介绍一只帅帅的公狐狸,你答应吗?”   翠花咧开狐狸嘴,飞快点头——答应!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点头是答应。“嗷!”是不答应!   她刚刚认命,准备自力更生,自己起身去拿,翠花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门口银光一闪,狐狸眼顿时瞪大,然后光速过去将地图叼到澹台凰的面前!接着十分谄媚的看着她:“嗷~”亲爱的主人,你听说过遛狗吗?   “嗯?”澹台凰皱眉看它,态度转化得这么快,什么节奏?   然后,翠花兴奋的叼来一根绳子,放到澹台凰面前的桌子上:“嗷——”外面有一只银色的帅帅的公狐狸还是狼,你赶紧出去遛我吧,其实遛狗和遛狐狸是一样的道理哦!   见着它的蹄子飞快往外指,澹台凰狐疑的偏过头,然后就看见了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小星星!嘴角一抽,不是吧?   抽搐着嘴角,把绳子往旁边一甩,不耐道:“你想出去你自己出去不是一样,为什么非要我出去遛你?”   翠花愤怒咆哮,并疯狂的蹦跶:“嗷!”你这个蠢货!我们要表现出来是偶遇的好吗?花爷就这样自顾的跑出去,会有故意引起那个帅哥哥注意的嫌疑!你快点遛我,速遛……   ☆、【017】幕后之人!   南海彼岸,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一袭锦袍紫金冠的俊逸男子,手执玉骨扇,唇畔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站在大殿中央。   而大殿的制高点,凤座之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那便是大楚的皇后!   时光并没有在她美丽的容颜上留下多少痕迹,浓浓的妆容画在脸上,更添了华贵端庄。她面上似有倦意,语气却是十分严厉,眼神看着大殿中央的楚长歌,开口斥责道:“楚长歌,你身为大楚的大皇子,竟然如此不知体统,不晓分寸!在楚国时惹是生非就罢了,现下即便不在大楚,也伤了三位世子的腿,你叫你父皇如何向众位王爷交代?”   那潇洒摇着扇子的楚长歌闻言,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被责问!他漫不经心的挑眉挑眉毛,面上那风流纨绔的笑意竟越发浓厚,看着皇后,一字一句满不在乎的道:“父皇如何交代是父皇的事情,母后问儿臣做什么?儿臣才疏学浅,实在不懂出了这等事情之后,君王应当如何对臣子交代,所以无法为父皇做出正确的指导,还请母后明鉴!”   “你……”楚皇后一把捂着自己的胸口,竟险些没硬生生被眼前之人气得呕出一口鲜血来!明明这祸都是他闯的,现下这样一说,好像全成了他父皇的责任了!   见楚皇后如此愤怒,楚长歌也没露什么愧疚的情绪来,反而“啪!”的一声收了扇子,十分不耐道:“母后若是无事,儿臣就先回去了,儿臣府中还有美人等着呢!”   见他如此纨绔不化,楚皇后捂着胸口,眼中恍然有泪,低低感叹道:“都是母后的错,对你太过纵容,才将你教养成这般模样,母后愧对你父皇,也愧对大楚皇室的列祖列宗!”   都说到这个份上,楚长歌就是再不孝,现下也该跪下认错了,可偏生的,他那一双看似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什么都不懂,却实则能将一切都看得透明透彻的眼眸,慢慢抬起,看向凤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俊美无俦的面上露出一抹讽笑:“儿臣现下的模样,难道不是母后所希望的吗?”   这一问,楚皇后一惊,整个人几乎在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通透无比的眼神下险些失态!她心中一阵惊涛骇浪,咬牙看着眼前这个人,竟一个没忍住,从凤座上站了起来,十分失态的失声问:“你知道了什么?”   这一问,还有这失态的模样一出,楚长歌便又是笑,看向楚皇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那不屑的眼神扫过去之后,他方才接着道:“母后何须如此激动,儿臣不过是开个玩笑,天下人皆言母后仪态万方,端庄得体,怎么儿臣就说这么一句话,也能叫母后如此失态呢?还是母后心中有鬼?”   这话一出,楚皇后强自镇定着,慢慢落座,眼神开始变得惊疑不定,她总觉得面前这个孩子,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从他慢慢长大,就开始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甚至屡屡冷嘲热讽,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诡异!她心中惊疑不定,生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难道当年的事情他知道?   不!楚皇后又飞快的在心中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那时候他才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   她强自平定的心绪,也渐渐明白楚长歌现下已经不能再随便任她拿捏,她甚至都不知道他风流纨绔的面貌,到底是他的真面目,还是只是他的用来隐藏真面目的表象,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一声,仍旧是十分端庄得体,万分尊贵,和蔼的道:“长歌,你怎么能这样对你母后说话,母后……”   “皇上驾到!”门口太监们尖细的嗓音传来,打断的皇后即将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   不多时,一身龙袍的楚皇,便大步进来了。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眉宇间满是帝王的威严,双眸沉沉,阴霾中带着威慑。   楚皇后赶紧从凤座上下来,跪下开口:“臣妾恭迎皇上!”   “父皇!”楚长歌亦是不冷不热的行了一个礼。   楚皇进来之后,都来不及搭理皇后,便大步上去将楚长歌扶了起来,十分慈爱的笑道:“皇儿,快有三个月没见了,让父皇看看瘦了没有!”   楚皇后一听,当即笑了笑:“皇上放心,长歌最是会照顾自己的,如何能瘦了呢!”   “你闭嘴!”楚皇闻言,偏头便是一声呵斥,直直让楚皇后面色一白,脸上险些挂不住,楚皇收了扶着楚长歌的手,又对着皇后冷喝道,“皇后,长歌方才回来,你便将他召来问话,你意欲何为?”   “皇上!皇上您何须如此生气,长歌也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自然是希望他好好的!臣妾不过是因为几位世子的事情,问了他几句罢了!”楚皇后容色凄哀,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后,楚长歌无趣的挑了挑眉,相当不耐烦的道:“父皇,若是没什么事情儿臣就回去了!您也不必查问了,几位王爷家世子的事情都是儿臣所为,七妹妹嫁给上官子风也是儿臣一个人拿的主意,父皇若是要惩处,儿臣也就在皇子府等着!请父皇准许儿臣暂且告退!”   楚皇面色一僵,竟没想到他就这样大刺刺的承认了,并且面上半点做错事的愧意都没有!于是他看着楚长歌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点恨铁不成钢:“家国大事,你如此儿戏,你……”   铜钱一见楚皇动怒,很快的站在后头扯楚长歌的袖子,示意他认错,只要殿下低个头,皇上是一定不会跟殿下计较的。   谁知,楚皇子殿下见楚皇动怒,也只是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父皇,儿臣也是为了你好!这几位王爷越发的飞扬跋扈,竟然纵容他们的世子和儿臣在青楼抢女人,这完全是不将天家放在眼中,儿臣不过是替您给他们一些警示,至于七妹妹之事,常言道长兄如父,作为如同父亲的长兄,儿臣很有义务为七妹妹觅得一桩好姻缘,所以要怪也不能怪儿臣,只能怪母后将儿臣生得太早,才不得不多为弟妹们操些心,儿臣心中也很无奈!父皇还有别有疑问吗?”   这下莫说是楚皇了,就连铜钱的嘴角都抽搐了几下,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来的歪理,挑衅生事,擅做主张,还能是为了皇上好,责任也在皇后!真是……扯淡!   楚皇后听了这话,气得险些没晕过去,她冷笑了一声,正要呵斥,楚皇却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挥了挥袖子。非常自暴自弃的道:“罢了!朕定是上辈子没有做好事,才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滚下去吧!”   他这话一出,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十岁。对自己这实在无法教化的儿子,已然是无奈到了顶点!   楚长歌等这句话很久了,正准备说告退,下人忽然来报:“皇上,皇后!三皇子殿下说他回国之后,先去了军营整顿,现下前来请安了!”   皇后心中一喜,正要传唤,楚皇却忽然面色一冷,冷声呵斥道:“他未经过朕的允许,擅离楚国,还有脸来请安!让他滚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未得朕的旨意,不得出门半步!”   “是!”宫人应了一声,便出去传令。   楚长歌犯了这么多事,楚皇也半分都不计较,而楚长风只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被帝王呵斥禁足,这般偏心已然是明显到了极致,楚皇后脸色一白再白,攥了攥袖袍,低下头没再吭声。   楚长歌不甚在意的挑眉,旋即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父皇,儿臣告退了!”   话一说完,都不等楚皇回话,便大步踏了出去,也不知是料定了楚皇不会将他如何,还是根本不在乎楚皇会处置他。   楚皇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楚长歌这一出来,便见着了刚刚被宫人传了话的楚长风,楚长风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已然习惯了父皇的态度,倒也没太在意,仰头看着白玉台阶上步下来的楚长歌,上前一步,为难道:“大皇兄,二皇兄还没回来!父皇明早知道了,必然又是雷霆之怒!”   “母后也不希望他回来不是么?本殿下以为,三皇弟也是这样想的!”楚长歌星眸含笑,满是漫不经心。   楚长风一听这话,登时面色发紫,眼底涌现出被侮辱的神色,冷笑一声道:“长风从未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高高在上的位置也并非我之所欲,还请大皇兄慎言!”   楚长歌轻笑一声,摇着玉骨扇,大步而去,漫不经心道:“不是你的愿望,却是母后的愿望!”   楚长风一怔,终而无言。   看着前方之人俊秀挺拔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可父皇偏爱大皇兄多一些,母后偏爱自己多一些,唯独二皇兄一人……想起当日返楚,二皇兄的那一句,反正也没有人希望他回来,楚长风冷硬的心就划过一丝刺痛。   都是亲兄弟,父皇母后如此,又是何必!   楚长歌一路而行,出了高高的宫门,前方一片雾霭。他脚步忽然顿住,从袖口拿出一块布料,那是当日在望天崖,抓住她之时,从她袖口扯下来的布料,那日他悄悄的收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忽然极想见她。   回了自己最不想回来的地方,面对着这些不欲再多看一眼的人,他竟有种冲动,策马而去,去煌墷大陆找她。   铜钱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如同这一路上一般,动辄看着那块布料发呆,终于禁不住开口:“殿下,如果您想回煌墷大陆,就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责怪您的!”   “罢了!”他将布料收入袖中,再前行,又是那玉树临风,放浪不羁的模样,“既然说了退出,本殿下不会食言!”   ——   澹台凰终于还是没有满足翠花的愿望,对于一只一天到晚只想着支使她的宠物,她是无法虔诚的将对方当成大爷伺候的!并且她不仅没有满足它的愿望,还十分不厚道的欺骗了它,说小星星童鞋虽然是公的,但是它喜欢的是也公的,它不喜欢母的!   翠花听说了这件事情,只感觉一个晴天霹雳!自己生平喜欢上的第一只公狐狸,居然是个同性恋!这直直的让花爷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精神萎靡,表情痛苦,心情烦躁。连着好几天的表现都貌似来了大姨妈的女生,特别暴躁!   就在这会儿,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也都被澹台凰招呼进来商讨要事。塞纳河畔离两军驻扎的地方都不远,几乎是中间地带,澹台灭选择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奇怪,但是和谈的细节,却必须商议清楚。   不少人都认为澹台灭答应和谈,可能有诈,故而商议起来,也更加热火朝天了一些。   最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如果去的话,必须带上大队的人马,否则对方要是突然发难,他们就是羊入虎口只能哭瞎。商讨是激烈的,结果几乎是一致的,澹台灭要求是和澹台戟亲自见面,借机发难的几率很大。所以他们必须要有所准备,万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谈论到最后,君惊澜回来了,掀开帐篷,便看见这么些人在火热朝天的讨论,澹台凰见到他便是一喜,却没注意到他不太正常的面色,上去将他拉过来,十分谄媚的道:“你回来正好,帮我看看!”   这货聪明的很,有免费的军师不用白不用!   君惊澜被她一拖,倒也没反抗,轻笑了一声,便随着她到了地图边上,狭长魅眸往上面扫了一眼,其他人一见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北冥太子,当即便将事情细细的在君惊澜的身边解说了一遍。   他听了,懒懒笑了笑,瞬息便注意到了几个点,如玉长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指,三处,是山岚之后的隐藏盲点,狭长魅眸往他们身上一扫,闲闲道:“你们说,这三处,有何好处?”   连云十八骑还没来得及开口,澹台凰已经飞速的会意过来!这三处是塞纳河的对岸,也是澹台灭的军队所统辖之处,有山岚遮挡,便能形成一个盲点,所以如果澹台灭会埋伏人的话,定然会埋伏在那里!   澹台凰点了点头,表示会意,开口道:“所以我们的人要先到这三处去看看,并在沿途的路上多注意一番,倘若他们在这里埋伏兵马,就说明此间有诈!”   太子爷听罢,当即赞赏的点头。   连云十八骑的人,也是皱眉频频点头,他们都只怀疑可能有诈,想着如何防范,却没想到怎么去试探是真的有诈,还是他们想得太多。而北冥太子,只看了一个地图,很快就找出了所有可能有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一分智谋,叫他们如何不钦佩!难怪太子殿下这般信任他了!   君惊澜提示到这里,澹台凰很快的就想出了后续来,伸手指着那三处之后的一条山道,后头正是通往雪山的地方,笑着开口:“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设伏,如果他们真的有异动,便从此处出击,一举歼灭!”   这话一出,众人皆开口:“太子圣明!”   一点就透,君惊澜看她的眼神,也满含赞赏。   众人明白了具体怎样安排之后,便都大步出去准备了。澹台凰收拾了地图,这才偏过头问他:“你出去做什么了?”   “干娘说法子已经找到了,这是药方!”他如玉长指伸出,指尖安静的躺着一张薄薄的纸,澹台凰飞快接过来,打开一看。然后,那惊喜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抬头看着他,十分尴尬的道,“呃,那个啥,我不懂药草,这些药都有吗?”   不懂药草还飞快的抢过去看,翠花童鞋在她身后鄙视的竖起了中爪!   太子爷似乎是早已习惯她无厘头,懒洋洋的笑了笑,伸手指了几处:“这些药都有,只是这三味药,煌墷大陆没有!尤其紫罗珠,天下只有一株,在楚国皇室的手中,而迦叶砜,午夜魔兰,都在东晋皇帝的手上!”   这下,澹台凰的表情就有点僵硬了!果然这些药一个都不好找,这三味药的下面,都被南宫锦用笔画了一条小小的线,而还有一味麒麟草的下面,也画了线,她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画了线的应该都是不好找的,这成型的麒麟草好找吗?”   “麒麟草,爷有!”他懒懒勾唇笑了笑,是颇为自得的神态。   澹台凰心中一喜,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扯,“吧唧!”在他面上印下一吻,十分开心道:“遇上你真是太幸福了!”   他宠溺一笑,又十分犯贱道:“太子妃可以以身相许,表达对爷的感激之情!现下你便可以脱了!”   “脱你妹!”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就知道不能对他说好话,说了他就开始找抽!   细细思索了一下他的话,想着紫罗珠在楚国皇室手中,便笑着开口:“我出去问问楚玉璃,看他知不知道紫罗珠的下落!”   君惊澜点了点头,示意她去。   这次他竟然没跟着,也没吃醋。待到她出门之后,他方才颓然的坐到床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揉了揉眉心,眸中隐隐有水光浮动。   澹台凰乐颠颠的出门之后,没走几步忽然觉得这货今天的表现似乎有点不对,从那会儿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最奇怪的是自己要去见楚玉璃,这醋坛子今日竟然破天荒的没拦着也没生气!   她心下生疑,转身便往营帐走,脚步很轻,也不知是否君惊澜现下心绪太混乱,竟也没听到她回头的脚步声。   屋内,传来夜鹰的声音,很低,以她现下的武功却能听得分明:“爷,麒麟草您就真的这样给出去?那可是……”那可是爷看得比性命还贵重的东西!   “夜鹰,你问得太多了!”凉凉打断,语气中已经隐有不耐。   夜鹰见他已经隐有不悦,当即便不再问了。   澹台凰一听,便知道不对,当即一把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大步进入,走到他跟前,盯着着他的眼问道:“麒麟草是什么?”   走到近前之后,这一看他,她当即惊了一下!她从未看过他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绝美潋滟的面容之上,有着淡淡的倦色,眸色发凉,还隐有水光。   见她一问,他当即敛了容色,似是不甚在意的看向她,懒洋洋的笑道:“麒麟草么,是爷养了十几年的一味药材,夜鹰怕爷舍不得,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的面上现出几分狐疑,挑眉问:“真的?”   她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舍不得,但却不像只单单因为养了十几年的那一种舍不得。   “自然是真的,爷还能骗你不成?”他挑眉而笑,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笑看着她。   澹台凰一直盯着他唇畔的笑意,盯了很久,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僵持对峙了很久,他看出了她眼中的坚决,终于低叹了声,懒懒笑道:“何须问那么清楚呢?你明知道,若是为你,任何东西爷都能舍下!”   他这话一出,她心头一软,看着他美过万里山河的容颜,竟几个大步俯冲过去!一把将他按到在床上……   他闷哼一声,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   唇畔募然一凉,被人狠狠的咬住,几乎是能咬出血腥味来,四目相对,两人如墨的发丝纠缠。眸中自有情意流转,任何言语,已然不足以表述。   他眼中,是一切都能舍,一切都可承担,毁天灭地的深情绝决!   她眸中,是一心相倾,再也看不见旁人的矢志不渝!   一句话,你明知道,若是为你,任何东西爷都能舍下!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其间承担了多少,已然是微薄的言语都无法表述的。   她离开他的唇畔,看他笑望着她,声线暗哑,一字一句的开口:“君惊澜,你记住了!我也如是,即便你要我的心,我也能挖出来给你!”   不是心心念念只装着他一个人,而是能挖出来双手奉上!   不仅仅他的爱情可以舍弃所有,她的爱情也是可以疯狂到极点,像烈火一般灼灼燃烧,谁人敢阻,便毁天灭地!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那双凤眸之中像是点燃了两团火焰,要生生将他燃尽一般。到今日,他才真的相信,她爱了!不同于之前的困惑,不同于之前的迷雾重重,不同于之前的依赖,而是真真正正的,交托所有!   她忽然伸手,扯上他的衣带,但,很快又愣了一下,缩了回来!冷睇着他,一副女王架势的开口:“要不是地方不对,老娘今日就把你霸王硬上弓了!”   要是发生点什么,门口的侍卫听到了,他们两个明天就亮了!那一定会成为草原上的两颗最闪亮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太子爷好整以暇的一笑,闲闲开口道:“爷早就知道你心中尽是些龌龊的心思,时时刻刻想毁了爷的纯洁,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机会的!”   她脸色一僵,起身,冷冷哼了一声;“你便拼命的犯贱的吧,你最好期待被老娘真的找到机会之后,不会死得太惨!”   帐篷外的夜鹰,听了这些话,不可抑制的咽了一下口水,脑中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爷有朝一日被女霸王强了的画面!想着飞快的摆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爷这样强势霸道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扑倒的!不可能的,不能再想了!   太子爷十分悠然自得的从床上爬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狭长魅眸看向她,十分别有深意的道:“若是真有那一日,爷希望自己死的越惨越好!”   “记好你今天说的话!”澹台凰皱眉警告,提醒对方不要忘记。   君惊澜闻言,却忽然上前几步,在她耳畔十分暧昧的说了一句话。澹台凰的脸色忽然就红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娇嗔。最终才敛了容色开口:“麒麟草这东西,对你来说如果真的很重要,就暂且搁置着,先找到其他药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她虽然是很想治好王兄,但却并不想那么自私,对于他来说太重要的东西,她不能要!   他听罢,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懒洋洋的道了一声:“好!”没有跟她争执,就这般答应了她的话。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算是心中舒坦了一些!   夜鹰却在帐篷外头悄悄的瘪嘴,爷回到营帐之前就下令去取麒麟草交给夫人了,看这样子,是准备背着太子妃直接用了的节奏!希望太子妃知道了之后,不要感动得真的让爷“死得很惨”!   澹台凰放心的出了屋子,去找楚玉璃,脸色却还是嫣红的厉害,那王八蛋刚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说不准到时候死的很惨,叫救命的人是太子妃!”   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天看见了让人惊悚之物,香菇什么的,登时头皮也有点发麻!   而她出门之后,君惊澜吩咐了夜鹰不得再在她面前多提一句麒麟草的事情,这才跟着她出了帐篷。   却没注意到有一只雪白色的狐狸,看着他们两人发生的事情,那双狐狸眼转了转,又想了想今儿个看见的那只银色的不知道是狐狸还是啥的帅哥哥,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那只帅狐狸喜欢公的,但是花爷也可以学澹台凰那个蠢货的,用强嘛!嗯,就这样做。   澹台凰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行为,竟然教坏了宠物,从此开始谱写星爷的悲催狼史!   她出门之后没走几步,便见着了楚玉璃,背对着她轻轻的咳嗽,想来是极为体弱,却还是在帐篷里头呆不住,所以便出来了。   走了楚玉璃的边上,倒也没有转弯抹角,开口便道:“楚太子知道紫罗珠的事情吗?”   “紫罗珠?”楚玉璃悠远雅致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她怎么会想问到那个东西?   见他疑惑,澹台凰也没有转弯抹角,径自便将自己手上的药方递给他,开口道:“我王兄的腿,定要这些东西才能救!”   楚玉璃扫了一眼之后,神色也有些凝重:“紫罗珠在父皇的手上,而迦叶砜和午夜魔兰,东晋皇帝几年前就赐给了笑无语!可午夜魔兰这东西,被转赠给即墨离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顿时感觉一阵头疼,不仅牵扯了楚国东晋,就连南齐也扯上了!敛了郁闷的思绪,开口问道:“这紫罗珠,你父皇有可能交出来吗?”   楚玉璃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会!但也不是完全无解,若是大皇兄的话,或者……”   话说到一半,一只箭羽忽然破空而来!   极为凌厉,是对着澹台凰的方向。   “小心——”楚玉璃一把将她扯过,正要以身去挡,那箭羽又在空中破开,幻化成了四支,对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两人表情一僵,心道不妙!也就在这会儿,忽然几百颗细小的佛珠在空中散开,自他们身后而来,对着那箭羽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佛珠和箭羽相撞!同时落地,而那佛珠又重新汇聚到一起,变成一串,回到了君惊澜的手腕上!   夺命天珠!非极高的内力不可驾驭!   澹台凰心下一慌,一看那箭羽,便知道是内力极为深厚之人射出来的,因为那速度自己几乎都发现不了!若不是楚玉璃看见了,君惊澜又出现的及时……   这般深厚的内力,除了君惊澜,恐怕就只有……她这般一想,只觉得通体寒凉!再想想君惊澜几次三番的放纵,慢慢的心中有了答案。难道那个幕后之人,是……   而君惊澜这一次,也似是极为生气,狭长魅眸闪出冷冽的波光,飞身而起,对着箭羽射来的地方追去……   ☆、【018】爷抢了他一件东西!   见澹台凰怔忪看着君惊澜离开的方向,楚玉璃微微挑眉,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那个人,你们认识?”   他一问,澹台凰一怔,秀眉也拧了起来。诧异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竟然不知他能这样敏感,然而,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回话,因为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楚玉璃见她不说话,倒也没有接着再问,他永远是那样,知道把握尺度和分寸,丝毫不会叫人为难也不会令人厌烦。   澹台凰原本是问楚玉璃紫罗珠的事情,现下也没有心思再问了,眼神一直看着君惊澜离开的方向,她若是没料错,那妖孽和那个人的武功应该是旗鼓相当的,这一战,胜负未可知!   楚玉璃见她神色凝重,浅浅笑了笑,温声道:“放心,这世上能伤了君惊澜的人,还没有!”   似乎突兀的一句话,却点到了中心,让澹台凰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偏头看向他,轻声道:“你道似乎很了解他!”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本宫与他,算不得敌人,却能算是对手!”其实,也算是情敌!但是楚玉璃的性子,素来便是温雅如玉,定然不会讲出如此凶残的字眼的。   楚太子的处事之道告诉我们,有些不和谐的想法,放在心里就行了,没有必要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晓,这样容易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澹台凰点头,微微放心,她武功不及那个人,所以没有跟上去,怕自己反而成了君惊澜的累赘,但既然楚玉璃都这样说了,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等了半个多时辰,君惊澜方才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不似打斗过,但面色却是有些不豫,以至于他唇边笑意都温和了几分,眉间的朱砂也似血一般艳丽。   大步到了澹台凰跟前,不由分说就将她推着转了一个圈。   “喂——干啥!?”不是没抓到人回来拿她出去吧?   她这般问着,他没回话,推着她又转了一个圈之后,才确定了她没被伤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神却又冷冽了几分,已然是极为愤怒。   看他的样子,澹台凰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挥开他的手:“行了!行了!我没事,想知道我有没有事儿不能问吗?瞎推个啥玩意儿!”   “你素来蠢钝,或者自己伤了都不知道,爷还是自己验查一番的好!”太子爷闲闲说着,唇际含着似笑非笑的情绪,嘴里说着无比犯贱的话语。   澹台凰原本担心他安全的心,登时也消磨殆尽,咬牙切齿的怒骂:“不长眼的混蛋,老娘是哪里蠢钝了!”   话一说完,伸出手也非常不客气的将他推着转了两圈,嘴里念念有词:“你素来愚蠢,说不定你受伤了你自己也不知道,我也来查看一番!”手劲极大,若不是君惊澜说这话的时候就有防范,便能被她一下推倒在地!   楚玉璃在一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那两个几乎已经浑然忘我,自顾亲热的人。   澹台凰表情一僵,收回手,不推了。太子爷狭长魅眸好整以暇的看了楚玉璃一眼,眸中有极为可疑的挑衅和得意之色。楚玉璃只浅浅的笑了笑,对他的眼神并不以为意。   澹台凰不再和贱人闹腾了之后,便偏头看向楚玉璃,接着问:“你刚刚说到楚长歌,他怎么了?”刚刚那个人的事情,等回去和君惊澜私下说,现下还是先找楚玉璃把其他的事情问清楚。   楚玉璃朗目含笑,接着道:“本宫是说,大皇兄或许有办法,父皇最宠爱的是大皇兄,若是他去求,或者还有几分希望!”   这话一出,澹台凰狐疑的挑眉:“你父皇最喜欢的是楚长歌?他把太子之位都传给你了,他不是最喜欢你吗?”这货不是不想给她帮忙,所以要把责任都推给楚长歌吧?就楚长歌那个不成器的样子,楚皇最喜欢的会是他?开什么星际玩笑?   一语问出,楚玉璃面上的笑意微僵,顿住了片刻,悠远浅淡的眉眼也慢慢掠过一抹自嘲,没有解释澹台凰的这句话,却看着她的眼眸温声道:“你当知道,若能帮你,我会竭尽全力的!”   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澹台凰的怀疑,不是他要把责任推给楚长歌,而是他真的没办法。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脸上浮现出一点点尴尬的笑,嘿嘿的傻笑了一声,避开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倒也是,楚玉璃为了帮她,救命的药都拿出来了,怎么会舍不得紫罗珠。还是她有点小人之心了!   在她尴尬低头之中,楚玉璃又接着道:“笑无语此人你当是见过,也该是有些交情,但是迦叶砜太贵重,若是没有让他满意的条件,他应当不会给你。至于午夜魔兰……”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   君惊澜轻笑了一声,将他的话接了过去:“即墨离爱棋成痴,天下人无敌手,若是谁能赢他一盘棋,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   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而又无比狗腿的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了几圈,神态谄媚,看着他们的眼神,好像是看着每个月给自己发工资的再生父母,十分谄媚的道:“矮油,你们两个不是据说是泛大陆最聪明的人吗?并世双雄呢,要不你们谁帮人家去下一下?”   “人家”两个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成功的让这两人几乎遍体生寒,看着她那故作羞涩,矫揉造作的样子,两人的表情都微微有点僵硬。   终于,是楚玉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澹台凰,十分诚恳的道:“术业有专攻,即墨离最喜棋道,日夜钻研,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三年前国宴之后,本宫与他下过一局,输了半个子!”   这下澹台凰的表情就变得苦逼起来,苦哈哈的看着楚玉璃,怀揣着最后一丝幻想,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可怜兮兮的问道:“他是否趁你不注意,偷偷使了什么心计?或者你只是一时大意,暂时不小心输了,只要再来一次,你一定能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看着她那满怀期待,十分可怜的模样,楚玉璃嘴角微微一抽,偏过头咳嗽了一声,这才十分残忍的打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年前那一局,本宫输得心服口服!”   这话好比一记重锤,打到了澹台凰的身上,她很快的扭过头看向君惊澜,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亲爱的小澜澜,我是那样的爱你,我知道你也是很爱我的,所以一定愿意为我发愤图强,在棋局上拍死即墨离的对不对?”   下棋她是会,但也只能称得上中上罢了,因为她根本对下棋没什么兴趣,跟那个即墨离下八成放下去的第一个子就是错的!所以还是请外援好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亲爱的,还爱来爱去,尤其那个小澜澜的称呼,莫说是太子爷了,就连一贯温和无甚情绪波动的楚玉璃,嘴角都微微抽了抽,若是她选了自己,那给自己的称呼是……小璃璃?这样一想,他美如山水墨画一般的容色,忽然开始有点扭曲。   君惊澜先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而低笑着开口:“即墨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下的不是棋,是南齐的江山社稷!即便爷真的为你发愤图强,与他一战,也不过是一场双方都无路可走的死棋罢了!”   死棋,便是下到最后双方都不能再走,是为平局!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很嫌弃:“这点用处都没有,还一天到晚那么拽。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语气中的唾弃和鄙夷,无法用言语表述。好不容易有机会打击他,必须抓住!至于打击他可能面临的下场,咳咳,再议,再议!   直直的让太子爷笑得非常好看,叫人毛骨悚然。   楚玉璃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化解了君惊澜的尴尬,毕竟三年前下棋的时候,自己也是即墨离的手下败将,要是君惊澜都被澹台凰鄙视了,自己不是被瞧扁到地底下了吗?于是,他温声开口道:“即墨离是南齐摄政王,此人以皇叔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寻求的是一个平衡,他的棋盘,是南齐的政局,不可错一步,故而他从来不会输,若是会输,这世上早就没有即墨离这个人了!”   步步为营,一步都不会走错!这下,澹台凰的表情也肃穆了下来,她挑眉道:“所以你们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非也!本宫说了,他的棋盘,是南齐的局势!”楚玉璃又笑着强调了一遍。   他这一强调,澹台凰便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所以,即墨离是把整个南齐的局势控制的极好,只要有他在,外敌轻易不可入侵,内政也不会乱,但是想走出南齐去别闯一番天地,一统天下却是不可能,因为南齐这一盘棋虽然被他下得极好,但却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但是她面前的这两个人不同,他们几乎都是天生的王者,都有足够的实力和雄心去扩展一番新天地。一个如烈日一般耀眼,终将破出北冥在天下撒下他张狂而夺目的光辉。一个形如美玉心有城府,也将是包揽天下的一只手,令人无法抗拒。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看她愁眉不展,君惊澜笑了声:“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爷在,你安心便是。更何况现下漠北局势混乱至此,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求药,一切都要等眼前的事情终结再说,你又何必急着操心?”   这话说的句句在理,也像澹台凰透漏了一个讯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惊奇的道:“你有办法?”   太子爷闻言,好整以暇的环胸,狭长魅眸看向她,扫着她那满怀期待的模样,十分坏心眼的凉凉道:“虽说下棋未必能赢,但是办法么,还是有的!不过太子妃方才说对爷太失望了,爷现下也不好贸然叫太子妃重新对爷燃起希望!”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   澹台凰虎着一张脸看了他很久,心底无比郁闷纠结,这丫的总是不肯吃一点亏,她不过找到一点机会小小的打击了他一下,马上就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其实我对人失望了之后,就喜欢和对方保持距离,最好是把住处都相隔十万八千里!”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绝美的面色一顿,隐有不豫,眸色也冷了几分,对视了好一会儿,见她似乎是在说真的,冷哼了一声:“太子妃放心,到时候爷会让你充满了希望!”   这样一说,便是答应了。   楚玉璃在一旁笑了笑,忽然十分突兀的道:“公主,倘若你不喜北冥太子这般斤斤计较的性子,可以考虑跟从本宫,本宫也是有办法的!”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就对视到了一起。   楚玉璃的意思简单而明白,这是在给君惊澜示警,意思是他若是对她不好,让她心里不痛快,他楚玉璃不介意横插进来。他一心想守护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欺凌。   他的意思,君惊澜岂会不明白。   他凉凉笑了声,魅眸盯着楚玉璃,似乎突兀的道:“楚太子放心,只要本太子活着一天,你是不会有机会的!”他的女人,他自然会照顾好,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任何空隙。   这话音一落,抓着澹台凰的走,大步去了营帐。   身后,楚玉璃带笑的声线飘来,浅而动听:“但愿!”   澹台凰被这两人搞的有点尴尬,所以没有多话,偏头看着君惊澜似乎不太好的脸色,心情也有点忐忑。   进了营帐之后,他忽然一把将她按到帐篷的墙上,狠狠一吻啃了下去,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气。   澹台凰顿感莫名其妙,想推开他,却没成功,最终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软了下来。   直到这会儿,他方才罢手,狭长魅眸死死盯着她,如玉长指轻轻描过她微微红肿的朱唇,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太子妃,你给爷记好了!再敢招蜂引蝶,爷咬死你!”   “……”咬死她?他是狗吗?咬死她!?   看着她古怪的眼神,太子爷终于明白自己在急怒攻心之下,说错了话,导致严重失言。心下微微尴尬,以至于面色也有点熏红,咳嗽了一声,又补充道:“你知道爷的脾气!”   对这个间接性疑妻综合症患者,而时而不时幼稚病发的“儿童”,澹台凰表示十分无力!近距离瞅了几眼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她一把将他扯过来,很霸道的回了他一吻!   “再敢怀疑我,我也咬死你这混蛋!”   竟生生的像是一场战争,彼此都很生气!他生气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的优秀男人,她生气他竟然为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发怒,她的心思,那会儿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战争落幕,两人呼吸都絮乱了些,可再互相看着,眼中便只剩下了笑意。很多话,不必说的那么清楚,彼此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澹台凰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到床边,落坐:“好了,别闹了!刚刚追那个人没追到?”   “他一箭射出之后便走了,轻功与爷相若,他不想让爷追到,那么即便追到明日,也还是一场持久之战!”既然追下去没什么结果,他便回来了!   澹台凰沉默了片刻,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副支支吾吾,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就那般沉吟这看着他。   看她这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问什么就问吧!”   “是百里瑾宸对不对?”这一句话问出来,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几乎是要从胸口跳出来!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是百里瑾宸,那个人不仅仅帮过他们,而且还教过她武功,算是半个师父!可是,那边绝佳的武功,加上能让君惊澜如此生气也没有戳穿,基本上天下都只剩下四个人!   百里惊鸿,那是他的干爹,应当不可能。冷子寒是他的师父,也当不会。而半城魁,说了欠了自己一条命没还之前不会杀她,今日就不会对她动手。那就只剩下……百里瑾宸!   尤其,她脑中忽然十分突兀的想起那天他在草丛那边说的那一番话。“我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是个极有同情心的人。”   还有几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是巧合,却总给她一点故意的感觉。包括那一次在望天崖取灵芝草,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最后却有人炸山!而百里瑾宸也是知情者之一!   所有的事情这般一想,她越来越觉得可疑!   她这般一问,他当即沉默了下来,心下也有些絮乱而烦闷。看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是必须要求得一个答案,他终而看似极轻,实则极为沉重的点了点头:“是他!”   这话一出,他轻轻的舒出了一口气,也像是一个在心中埋藏的多年的秘密,终于吐露,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原来,有些重担,吐露出来,多一个人分担,就会轻松这么多,只是说出来了,她的心中,应当没有这么轻松了。   果然是这样!   心中的猜测被验证,看着他几乎是颓然的模样,她又疑惑的开口:“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上次君惊澜后背伤了,他将药拿出来,几乎是毫不心疼的用了,若真的是他,他何须如此?   “他与爷一样,都不想让干娘知道,也并不想捅破彼此这层窗户!”他说着,坐到了她身边,那张美过万里山河的容颜上,没有了一贯慵懒的笑意,只有淡淡的疲累。   于是,澹台凰便想起那一日,似乎也是百里如烟说了有那个药之后,百里瑾宸才拿出来的,若是百里如烟当时不在……她忽然感觉一阵后怕。   旋而,又听得君惊澜低声开口:“而且,他自己也很矛盾!”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跟他撕破脸,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会对她做什么。自己状若无事的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甚至会帮她练功,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极为矛盾,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澹台凰皱眉看向他,她觉得真的是有点离谱:“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这一问,他徒然伸手,一把将她揽过来,一如往昔一般霸道。铁臂将她紧紧圈着,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微微咬唇,吐出了一句话:“因为爷抢了他一样东西!”   这话一出,澹台凰募然觉得自己脖颈处一凉,像是什么滴了上去。她心中一慌,才知他是落泪了。   她见过他失落的模样,却没有见过他脆弱至此。心中一疼,回抱住他,却没有提及他的泪,他抱着她,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所以她不会去提,只紧紧抱着他,无声安慰,又轻声问:“什么东西?”   “娘亲!”   澹台凰心口一滞,一种疼痛至骨髓的感觉,慢慢弥上了心尖。终而咬牙抱着他,泪水也禁不住自面上滑落,只一个劲的重复一句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需要他多说,她便已经明白。他是从小就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没有的东西,便最想奢求。南宫锦给了他母爱,那样的温暖到了跟前,便会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但是他心中一直清楚,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抢来的是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是爷的错,爷欠了他!”从小,干娘对他便是最好,好的几乎是忽视了自己的儿子,而如烟或者因为是女孩子,才得到了她多一分的纵容,而原本该是瑾宸的东西,却全部被他抢走了。这如何不是他的错?   “你不知道,干娘真的很偏心,六岁的时候,我们在上林苑打猎,我和他一起摔了,干娘便只顾着我,丝毫没注意他。十四年前,干娘养的狼和狐狸生下了小星星,干娘便抱来送给我防身,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足足守了那白狐几个月,才等到小星星出生,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干娘送到了我这里……”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爷便也知道自己欠了他。所以有一日,爷看着他捧着一盆药草,皱眉看了很久,爷觉着他该是有兴趣,所以在干娘要将神医门的医术传给爷的时候,对干娘说爷没有兴趣,让她传给瑾宸,因为神医门历代只能传一个人!只是有些孽债,是还不完的!五王之乱之时,生死一线,爷方才明白,那些不属于我的温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贪恋的,我注定是要走一条洒满血腥杀伐的道路,那些阳光温暖,都不属于我!所以,那一战,回来之后,爷便很少跟干娘见面了!”   但,瑾宸还是恨着他的。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淡出干娘的视线,以至于这几年每次干娘看见他,都会骂上一句没良心的臭小子,这么久都不去看她。但,终究因为他当初的自私贪求,没有早一点离开,才导致他和瑾宸走到这一步!   这下,澹台凰已然是无言了,只是无声落泪。此刻,对百里瑾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同情多一些,还是责怪多一些。   “他恨我!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对别人的孩子嘘寒问暖,反而将自己弃之不顾。你说,他怎么能不恨我?”他的语气第一次这般颓然,若说他这一生欠了谁,便也独独只有百里瑾宸一人了!   澹台凰听着,也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她明白他的感受,就像是饥饿到极点的人看见了食物,那般渴求而舍不得放手。他心中何尝想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只是到了眼前,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或者也不仅仅是这些的,瑾宸的性子我明白,他心中也许还有其他心结,也许还有什么误会。否则也不会如此决然!”只是,他没有勇气去问!每次站在瑾宸的面前,他便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甚至是抬不起头来,他有什么脸面去问对方为何会这般决然?   听他说到这里,澹台凰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一直纵容百里瑾宸屡屡下手,恐怕这一次这箭羽不是对着自己来的。他也决计不肯说,因为心中有愧!   最后,他低声开口:“不要告诉干娘!”   “嗯!”澹台凰点头,又是禁不住落泪。南宫锦若是知道因为自己无意识之下的偏心,会让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也一定会自责至极!“那你知不知道,你干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这一问,他稍稍顿了一下,才轻声开口:“听说是她欠了我父皇的,具体欠了什么,爷并不知!”这般一说,他语气也低落了几分。   澹台凰心中又是一疼,他其实不仅仅知道他贪求的那份母爱,是不属于自己的,他还知道南宫锦给他的母爱,也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多年前欠了他父皇的。却还是放纵自己去求了,这个在世人眼中天神一般的男人,其实真正渴望的不过是家的温暖,可是他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就抢了别人的!   后来,她说:“君惊澜,我们会有孩子的,那时候,那就是属于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家,不是别人的!”   他终于笑了笑,说:“好!那你得给爷生一窝!”   “你以为老娘是母猪?!”澹台凰暴怒,一把将他推开,旋而,心疼的伸出手拂过他微红的眼眶,轻声问,“那百里瑾宸,你打算什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沉寂了片刻,眸色微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有机会,找他谈谈,若是有误会,是该化解的!”   纵然有再多的没有脸面去面对,也必须面对!否则最终,最受伤的人会是干娘。而凰儿也会被自己连累……   ……   草原之上,皎皎月色之下,清冷孤傲之人手持长弓,站在月光之下,仰头看着而观。   无站在他身后开口:“主上,君惊澜这次好像是生气了,这次都出来追您了!您……”   “他要追便追吧,还是你觉得,我会怕他?”淡淡应了一声,不甚在意。   无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可是主上,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要是夫人知道了……而且君惊澜知道一直都是您在幕后做这些事情,却没有戳破,或许他对您并无敌意!”   “没有敌意?”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募然回过头,那双月色般醉人的眸比十丈飞雪还要冰寒,看着无,淡淡道,“母亲对他偏爱便罢了,他既然占了别人的东西,便该心怀感激。可……十几年前,他明明看见我盯着那药草看了许久,眉头也皱着,便该知道我是对那药草过敏。却去对母亲说让我学医,你以为这是没有敌意?”   是了,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惜药如命,就连母亲也这样认为。却无几个人知道,他对药草过敏,在他学医之初,任何一种药粉,都几乎能让他呼吸困难,几经窒息。可最终,却因为母亲那句话,他咬牙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瑾宸啊,你是极聪明的孩子,医术你一定能学好的,等你学成了,以后也可以帮帮你惊澜哥哥!”   这话,像是魔咒一般,从脑中响起,他轻轻一扬手,长弓在空中化成灰烬。眸中的恨意也终于隐下,淡淡转身,看着那轮明月,轻轻道了一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019】收集裤衩!   无听了他这话,顷刻无言,他总觉得,北冥太子对自家主子似乎是没什么敌意,但是学医的事情,那人却也实在是太过分,药粉过敏感染,尤其入了咽喉便是致命的,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一个不察,主上的性命就丢了,可他却对夫人提出这样的建议!   这样一想,他的表情也冷肃了下来!   也就在这会儿,又听得前方那人淡薄的声线传来:“他要我学医,无非是希望那药粉感染之下,能要了我的命,没了我,母亲便只有他一个儿子。只是他到底失算了,我没死。那么……既然我没死,该死的就是他。”   “可,主上,您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是误会?”这是无困惑了很久的问题,如果君惊澜是真的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主上的性命,甚至刻意去告诉夫人让主上学医,那么为什么现下却对他们一忍再忍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愧疚?后悔了自己当初所为?他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   这话一出,却看到前面的人影,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月色般醉人眼眸扫向夜空,眸中闪过困顿和犹疑,而袖袍下的手,却也终于攥紧,清冷孤傲的声线淡薄的响起:“不会是误会。”   不会是误会,也不能是误会!   这十多年,他都是凭借着这样一个一股恨意在支撑着自己,支撑着自己不因为母亲的漠视和冷漠而崩溃。如果忽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没有人恨了,那他应该恨谁?恨自己的母亲吗?还是恨上一代的那些他不知晓的所谓恩怨?   这一瞬间,他忽然乱了。   如果是误会,如果真的是误会,他该怎么做?   无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终于轻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夫人或许会知道,老主子恐怕已经知道了!”这次夫人来漠北帮君惊澜救澹台戟,老主子没来,恐怕也是看出了些端倪。   他这样一说,百里瑾宸的声线却忽然变得低沉起来,淡淡道:“无,你知道么,我希望她知道,也不希望她知道。”   这话一出,无募然鼻酸,他恍然明白,自己的主子屡屡和君惊澜作对,不仅仅是为了争当年那一口气,也是为了引起夫人的注意。就像是一个不论做得多好,也得不到母亲一个正眼的孩子,便想着,如果自己调皮捣蛋,能不能引起她丝毫的在意。可是这调皮捣蛋,就伤害了其他人,所以这恐怕,也是主上一直迫自己坚信当年的事情不是误会的原因之一!   他正想着说句什么安慰一下他,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脚边,开口禀报:“主上,皇甫轩的兵马兵分了两路,一路往北冥,一路往漠北了!夫人传信,说……说……”   “说北冥战乱,惊澜哥哥或者国库不够充盈,让我将夜幕山庄的钱财奉上,助他一臂之力是么?”百里瑾宸寡薄的唇勾了勾,头也不回的淡淡询问。   他这一问,那黑衣人还没说话,无的表情便变得有些不愉!夜幕山庄是老主子交给主上的,这些年来在主上的手上近乎是扩展了数倍有余,就这般交出去?!   那黑衣人听他这一问,终于低下头:“是!”他心中也奇怪,夫人那个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怎么这样舍得。   “知道了,你派人去送吧。”寡薄声线听不出丝毫温度,竟是头也不回的开口吩咐。   “是!”黑衣人退下。   无却上前一步:“主上,那是我们数十年……”他不是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夫人这么做未免太偏心了些!   他话未说完,前方之人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微风撩起他如墨的长发,沉如夜色,那声线也如同云中歌一般清冷动听,吐出的话,却极为落寞:“无,我早已不争了。”   不争了,是因为早就死心了。   君惊澜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得到母亲所有的关注。而自己不论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他早就不争了也不再奢求了,只是仍旧有怨,仍旧有恨。   “或许,我是真的想杀了他。或许,只单单是想要她后悔。也或许……不过是让她记起来,自己还有我这一个儿子罢了。”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其实这么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在心中埋藏了太久,太久太久了之后,人自己都会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目所能及的,便只剩下前面一条路,只有那么一条路,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却还是要坚持走下去。   或许前面是万丈深渊,或许前面是耀眼而刺目的光明。   但,管它是什么呢,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老子是求月票,瑾宸其实也很苦逼的分割线——   漠北草原,雪山边缘,竹屋之中。   那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偏过头,看着陈轩画缓步往门口走的背影,忽然轻声开口,叫了她一声:“画公主!”   “殿下!”陈轩画脚步一滞,心中一慌,低下头站在原地,没敢抬头看他。   他实在太敏锐,敏锐到在他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几乎无所遁形。而上次从那间竹屋离开,到了这间竹屋,他便十分直白的忽然问了她一句——那床上的血迹,是不是你的?   她当时故作镇定的回答了,说是殿下自己身上的血,并不关她的事。但他似乎并不相信。   而此刻,他忽然开口叫住她,这叫她心中也有些害怕,难道殿下是想问些什么?还是问那件事情?   她心跳如雷,不敢抬头,整个人局促不安,已然想就这样奔逃出去。   就在她万分担忧之间,那人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贵气依旧,却问出了一个似乎有些离谱,却并不算是离谱的问题:“本宫想请教画公主一个问题!有一只牧羊犬,它极为喜欢牧羊者。但牧羊者却并不需要它陪在身边,所以牧羊犬来了几次,最终都被牧羊人赶走了!终于有了一天,牧羊人无意中取走了牧羊犬最为贵重的东西,心中有愧,便有意让牧羊犬留下,但牧羊犬却拒绝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这一问,看似无厘头,却几乎是叫陈轩画遍体生寒!   他问的问题,只要稍稍一想,便明白几乎就是在说他们的关系。她顿时也明白了,尽管自己一直不承认,但其实他猜到了!   她顿住,咬了咬下唇,几乎是将唇畔咬出了斑驳血迹,方才抬头看着她的眼,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殿下,也许是因为那只牧羊犬,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它想留在牧羊人的身边,却并不希望那是一种施舍!”   她这话说完,还有那晶亮得过分的眼神,让澹台戟瞬间便明白了。也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她终于是告诉了自己答案,她那那牧羊犬一般,因为有自己的骄傲,所以不需要他的施舍!   陈轩画说完,便感觉整个屋内的气温和空气都稀薄了几分,叫她心中万分难受,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有些退群,是以飞快的转过身,想往门口而去。   没走几步,却听得屋内的人开口:“画公主,牧羊人愿意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负责,也会好好的对待牧羊犬。或者没有爱,但是他会履行自己的责任。请你记住,这话,永远有效!”   他话音一路,陈轩画鼻子一酸,泪水瞬间便弥漫上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做下的事情,他都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会有丝毫逃避。所以,他也告诉自己,虽然他对自己没有爱,但是他愿意负责,也愿意尽好一个丈夫的义务。而她,随时可以找他履行他今日的诺言!   世上有多少人做错的事,不敢承认,或是不想承认,最终选择装作不知和逃避,甚至一路错下去。可他,不是那样的人,做错了,他便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她哽咽了一声,轻声开口:“殿下,臣女记住了!”   语落,大步而去。或者有一天,她会因为再也控制不住那分爱意,已然无法顾忌那么多的骄傲和尊严,来开口要他履行对自己的承诺。但现下,她还不想。   最终,她听见他轻声叹息从风中传来:“对不起!”   她脚步一滞,心中一抽。又接着抬步而去:“殿下,你是个好男人!”明明可以逃避不用负责的,但他还是坚持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或者最开始是他的错,但那时候他神志不清,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她也从来未曾怪过他。   直到陈轩画彻底走远,澹台戟方才收回了看向门口的眼神,目光飘向窗外。旋而,那樱花般的唇畔扯出一抹苦笑,原本,他和凰儿就不可能。现下,更是半分妄想都不该再有了。他欠了一个女子一生一世的幸福,还有什么脸面再去爱其他人?   也许,这就是命。命里有遇见,命里终将错过。   ——   漠北,连云十八骑的营帐门口。发生了如下让人嘴角抽搐,眼角崩裂的事情。只听得一声戚戚然然的哭声而起……   “嗷呜呜呜……”澹台凰,你死得好惨啊!小星星童鞋在澹台凰的帐篷门口,一边拍大腿,一边凄凄哀哀的嚎丧。   嚎了一会儿,澹台凰没出来,它又从自己身后背的包袱里面,拿出来好多白花花的冥币,开始漫天抛洒,再次大哭,那哭的叫一个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这会儿,君惊澜正收到炎昭的密报,说是皇甫轩的四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已经有一路去攻打北冥,而好在他们之前早有准备,才没有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也就在这会儿,听见了门口的哭嚎之声,哭得很有点惨淡。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掀开帘帐走出去,就有一张冥币非常精准的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她嘴角一抽,将那玩意儿从脑门上扯下来,瞅着小星星,忽然有种一脚把门口这货踹到天边的冲动!   见大仇人出来了,小星星哭得更迈力了,而且挥舞着自己的蹄,大声“嗷呜!”作出一副父老乡亲,你们都要为我做主的样子,对着一旁的士兵一阵狂挥!   士兵们看着那它那人性化的模样,还有在半空中飘舞的冥币,嘴角都十分整齐的抽搐了几下,非常有节奏感。但毕竟那是在太子殿下的帐前,借他们的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过去围观,只是偷偷的眯起眼睛,十分猥琐的窥探。   澹台凰挑眉,极为不豫的看着它,十分不耐烦的问道:“你又是哪里不好了?”   一大清早的到她的帐篷门口甩冥币,这丫的还想不想活了?真想一盆子狗血泼死它!   这会儿,君惊澜也从帐篷里头出来了,方才出门,便看见了漫天飘飞的冥币,登时那唇畔的笑意也温和了几分,不冷不热的看着小星星,等着它的下文。   星爷一看见主人表情不对,虽然心中发毛,但还是飞快的扑上去抱大腿:“嗷呜呜呜……”主人,你要给我做主啊!那个眼泪稀里哗啦的往外流,就似那不要钱一般!   “哭够了么?”太子爷颇为不耐的看向它,狭长魅眸中有些明显的嫌恶,看样子很是担心小星星把鼻涕抹到他的身上。   这一问,语气冰寒的很,小星星童鞋登时就明白了主人这是不高兴了,于是放开了他的腿,接着,它潇洒的一拨流海:“嗷呜!”想当年,星爷是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一只狼啊,天地之色都为星爷倾倒!   发表完毕,又转过头,把屁股对着澹台凰,左前爪深沉的支着自己的狼头,右前爪往后甩了三十度!又是一迈克杰克逊的经典姿势:“嗷呜!”不仅仅如此,星爷就连思索的表情和神态,都是那么的令人心醉心折!   最后,一只前爪叉腰,狼头呈现吟诗状看向半空:“嗷呜!”可是为什么,自古英雄多磨难,还要总是被小人暗算!   “呼啦!”   它这怨天尤人的仰头之间,它刚刚抛洒的一张冥币,准确的被风刮到了它的狼头上贴着!   “嗷!”星爷愤怒的把冥币从脸上扯下来,还用狼蹄狠狠的踩了几下!方才转过头,指着澹台凰愤怒开口:“嗷呜呜!”主人,其实是她偷了星爷的私房钱!   指责完毕便开始满地打滚:“嗷呜呜呜……”你不把私房钱还给星爷,星爷跟你没完,没有钱的星爷,如何能挺起腰板做狼!   澹台凰嘴角一抽,貌似她昨天晚上跟君惊澜说了百里瑾宸的事情,就一直没从帐篷里面出去,怎么可能偷它的东西?无语的看着它开口:“你没搞错吧?你有人证物证吗?”   “嗷呜!”没有!但是知道星爷有私房钱的只有你,主人都不知道星爷有私房钱!   一众士兵们就看着一只狼在那里跳脚怒骂,狼嘴上下翻飞,唧唧歪歪,又在地上打滚,他们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越看那货越像是得了羊角风,搞得他们心里也忽然有点忐忑!   澹台凰其实也不太明白它到底在说啥玩意儿,只隐约知道它似乎是在纠缠自己拿了它的什么东西,在她还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一只雪白的狐狸,忽然从一旁的草丛踱了出来。   它很不愧是一直优雅的贵族狐狸,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端庄,即便前爪拿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在啃……   嗯?白花花的东西?   澹台凰定睛一看,正是一锭银子!翠花正在啃食中,小星星也是眼前一亮,眸中怒火和惊喜交织。于是,澹台凰大概明白了,敢情是翠花偷了小星星的银子,八成还以为是吃的,所以现下还在瞎啃。好吧,说起来翠花现在算是她的宠物,它偷了小星星的银子,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一大早被人家甩冥币也不是完全无辜!   翠花啃了几口之后,终于发现这银子没什么好吃的,亏得它还在三十米外的大树下头的石头下面刨了三米土,才将那玩意儿挖出来!原本是闻到一阵异味在地底下才挖的,没想到挖出来是这样的结果。   正准备扔了,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帅哥哥!登时整只狐狸都傻了,眼中开始冒星星,十分激动的盯着小星星!   星爷见它如此痴迷的盯着自己,十分潇洒的拨了一下流海,散发着自己的雄性魅力,一步一步的对着翠花童鞋走了过去!   澹台凰看着,嘴角忽然抽了抽,莫非这两货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看对眼了?回过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却看他眸中含着些无奈的戏谑,似乎并不像澹台凰想的那样乐观!   果然,星爷一路对着翠花抛媚眼过去,终于十分安然的走到了翠花的面前。翠花暂且还被迷惑着,站在原地没动!   然后,两只大眼对小眼,四目相对!星爷微微伸出前爪,对着翠花伸去,翠花一见,害羞的闭上眼,偏过头……   接着,星爷忽然一扯!把翠花爪子上捧着的银子扯了过来:“嗷呜!”还来!   然后,然后,抱着自己的私房钱转身走了。   这下子,莫说是澹台凰和翠花了,就连一旁站岗的那些士兵,也为小星星童鞋的不解风情深深的汗了一把!那还是一只狼嘛?以后谁再用“色狼”来形容好色的男人,他们跟他急!   翠花的表情的狐狸脸也变得很不好看,忽然生气的捡了一块石头,对着小星星的背影砸了过去……   然后——打起来了!   澹台凰抽搐了一下嘴角,正想对君惊澜说句什么,云起却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到了他们跟前,先是弯腰行礼,才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出来:“殿下,我们的人探到澹台灭的人果真在塞纳河畔设伏,他们的人已经事先埋伏在那里了,恐怕也是担心我们先行一步,埋伏在雪山的攻击,我们现下如果过去大队人马的话,一定会被澹台灭的人发现,怎么办?”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面色很快的冷了一下!澹台灭这个蠢货,竟然还是想着先剿灭了他们再去与东陵开战,他就没有想过,没有连云十八骑的力量,他完全不可能是尉迟风的对手吗?   看她如此生气,他不动声色的握了她的手。宽大的袖袍之下紧握,其他人根本看不出。   一如既往的温暖,包容,安定。   澹台凰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才算是平定了心绪!怒气却再也无法遮掩,原本王兄之事她就忍了澹台灭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还想假借和谈暗算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冷冷盯着云起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必须给我把人弄到雪山!这一次,我不仅要澹台灭的计划落空,还要反将他一军!看是他命大,还是我命大!”   这话一出,一股怒意和傲然的霸气迸发而出。云起面色有些为难,相当支支吾吾的道:“可是殿下,那么多人,我们……”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把人弄过去!”她就不信,他们这些人在草原这么久,会想不到找别的上雪山的办法。   她这般一说,云起终于咬了咬牙,开口:“末将尽力一试!”办法还是有的,但是赶的和谈之前将军队放到通往雪山的岔道之上,时间实在是紧了一些!   他正准备转身走,却忽然听得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那声线极为悠闲,似乎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然有了办法。   澹台凰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十分怀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纳闷问道:“你有法子?”   这一问,他闲闲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如玉长指夹住了空中一张飘飞的上冥币,旋而,那双狭长魅眸看向她,似笑非笑的道:“小星星不是已经告诉我们办法了么?”   一张雪白的冥币,夹在他的指尖,还有无数冥币在半空中飞舞,澹台凰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   她竟然没想到,小星星童鞋这吃饱了撑得来挥洒一下冥币,倒还正好给了他们破敌的灵感!只是:“这样到底还是有些风险,倘若一个把握不好……”   “这一场博弈,端看你敢不敢赌!”君惊澜放开了夹着冥币的长指,任由它在空中接着轻舞。   澹台凰犹豫了半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转瞬便有了更好的计策!   她赶紧挥手召回了云起,在他耳边唧唧歪歪说了一些话,听得云起的嘴角不断的抽搐,并不断的咽着口水,还时而不时的将狐疑的眼神扫向澹台凰,太子殿下怎么会想到这儿阴损的招数,这还是他们以前那个美艳无双,风华卓然的太子吗?   但是看着她的脸,似乎是的啊!可,这近距离一看,云起募然瞳孔一缩,他看见澹台凰的鬓角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粘合着,如果不是非常近距离,非常仔细的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心中惊涛骇浪,直至微微有点失神,澹台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这才召唤回了他的神智,并成功的吓了他一跳:“啊!太子,您刚才说什么?”   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澹台凰又来着性子把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对着他十分耐心的又说了一边,云起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但心中的惊惶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述。这个人,他不是太子,那他是谁?   而他这个主意,虽然冒险,但也无疑是极好的,按照原理来说,也该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是……他心中千转百回,一阵一阵的后怕,想着君惊澜和楚玉璃来的莫名其妙,还屡屡帮助他们,又想着这几日北冥太子和自己面前这个人似乎是真的过于亲密,随之又想到这人容貌体型和太子相若,但平日说话的习惯都并不相同!   所有的怀疑,全部挤压到心中之后,他又开始想着,如果这个人不是太子,那太子又应该在哪里?   见着云起的表情有些僵直,似乎是又走神了,澹台凰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云起将军,你又是怎么了?”   “啊!不,末将没什么,末将只是在想,这样的计划到底能不能实施!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末将有些担忧会出意外!”云起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飞快的像澹台凰解释,但具体在说什么,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澹台凰看着他的脸色,心中越发奇怪,正想说什么。云起却看着她的眼眸,忽然道:“殿下,您是真的希望漠北好吗?”他想着这些日子,面前这个人做什么事情,也好像全部都是为了漠北的局势着想,或者,是可以相信的人,不然王上那么聪明,一定不会看不出来,还将王印交给他!   他这般一问,加上这几乎是想看透她内心的眼神,让澹台凰的心中觉得十分古怪,但却还是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她这样一回答,云起看着她十分坦荡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犹豫,但也慢慢的坚定了下来,点头沉声开口:“殿下,末将信您!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只感觉怪怪的,十分不妙,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正在狐疑之间,君惊澜忽然一把将她扯过来,在她脸上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从她的鬓角处逐一扫过,终而,狭长魅眸中慵懒的容色忽然冷厉了下来,偏头看向云起,眸中隐有杀机!   这下,澹台凰终于明白是自己大意暴露了!她看君惊澜神色不对,便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凭借云起刚刚问的话,加上最后的问话,现下多半是选择了相信她,相信她对漠北并无恶意,所以至少现下他不会说出去!   自己不是王兄的事情,决计不能传出去。云起也是知道轻重的,而现下杀了云起,无疑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毕竟他是一员猛将,难得的人才,澹台凰也跟他一同上过战场,就这样杀了他,未免太过可惜!   见她如此,太子爷也只闲闲笑了声,挑眉道:“你自己想好,可别到时候后悔了抱着爷的腿哭!”   “滚!我相信他!”这句话,澹台凰说的很认真。   她既然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再多话了。   随之,夜鹰忽然出现在他脚边,将一封密信递给他,他洁白如玉的长指接过,展开,魅眸轻轻一扫,眸色却徒然下沉了几分,开口道:“替爷传信给干娘,北冥国库充盈,不需如此!”   夜鹰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应了一声,当即退下了。   澹台凰偏头看了那信件的上的内容,也是愕然,竟然不知道南宫锦听说皇甫轩的兵马来了,那样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竟然强家荡产的帮他,真是难怪了,她想,如果她是百里瑾宸,她心里也不会好受。现下,他和君惊澜都明白,此时此刻彼此计较的都不是钱财,而是南宫锦的心思。   见她已然看见了,他也不瞒她,只状若无事的懒懒笑了笑:“爷说过了,干娘是真的很偏心!”   她握了他的手,轻声道:“不想笑就别笑了,这不是你的错,早晚能解释清楚的!”   这话一出,他倒是真的笑了,竟不知她如此知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拉着她往军营去去。   随后,连云十八骑的军营里面,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他们风姿卓然的太子殿下,竟然下令他们两日不准换亵裤!这让所有的人都是莫名其妙,但也都乖乖的听话,在太子的号令之下,做了这么一件极为不讲卫生的事情!   而直到第二日的下午,太子殿下又忽然下令收集他们两日没换,还隐隐有点尿骚味的裤衩,然后在那个风高夜黑的夜晚。太子殿下秘密带着五千人马从军营出去了,他们没有带着极为锋利的兵器,只带了凿山的锤子,冥币若干,又拖了数十万臭气熏天的裤衩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看着她带人离开的背影,无奈摇头。   楚玉璃看向君惊澜,温声问:“你不去帮她?”   “她给了本太子别的任务!”他懒懒笑了一声,看着澹台凰离开的背影,也极是饶有兴味。   楚玉璃点头表示明白,又浅浅笑道:“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一些什么,这样的法子都能被她想到!”   “这一战,应当有些意思!”确实值得,拭目以待!   ☆、【020】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裤衩侠!   “呼……”暗夜里,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夜色漆漆,沉如暗鸦。天幕上竟然连一颗星星也瞧不见,或者是因为月色太过刺目而耀眼,使得繁星羞而退群。风拂过,一片云彩将月儿遮蔽,这会儿,这原本就十分诡沉的夜色,此刻显得也更为可怖了。   有人靠在山岚边上剔牙,是几个千夫长。也因为这次任务特殊,被提拔做了将军。其中一人粗犷的声音响起:“唉!这日子真他妈的够无聊的,不是明日才和谈吗?三天前就把我们派来这里做什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这三天,老子的骨头都快待化了!”   他这一说,旁边之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骨头待化了,这样的形容在这时候其实并不贴切!”   他这话一说完,那人愤怒的转头:“这是老子要说的重点吗?”语气十分不愉,显然是对这丫的找不着重点还挑刺的蠢钝行为极度恼火!   那人又咳嗽了一声,道:“唉,还不是耶律将军让我们多看些书,多学些知识吗?我这是看你形容不当,所以才好心提醒你。假设前面有一名国色天香的美人,身段好似尤物,你才可以形容曰:老子骨头都化了!”   “你!”显然,那口音粗犷的大汉,显然已经快被这货的行为激怒了!   在他万分生气的时刻,那人终于又咳嗽了一声:“好吧,其实我也是无聊,所以才挑你的刺!唉,在这里守着,不能练兵,不能睡女人,不能角斗,就他妈连蛐蛐都不能斗,实在是无聊又憋屈!”提拔的将军之位,也是有名无实,不过是为了他们能指挥动这几千人!   就在他们百般无聊之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十分厚重而浓密,好像来的人还有点多!   这几人面色一肃,既是紧张,又是激动!难道是敌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他们终于有事做了!打退了敌人,还算是军功,那时候升做了将军才是实打实的!就在他们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之间……   几个哨兵,已经在夜色中被悄无声息的收割了性命!这一场坑爹的战役,就从这几个被宰杀的哨兵身上,拉开了序幕!   哨兵被宰了,所以这河的对岸,也无人将具体发生了何事告知他们。故而,他们全都站在河水的对岸,皱眉眺望,偏偏这时候,月亮又被乌云遮住,什么都看不见,那糙汉赶紧大声开口:“点火把!快给老子点火把!”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和他们带人藏身在这里的事情的。但是现下情况着实不妙,这样大的脚步声,恐怕来了不少人!所以暂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火把点燃之后,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将那黄红交替的火焰,吹得微微偏离而倾斜了几分,照映得人的脸色也是一阵惨白!让大家不由得忽然有些害怕。   正要定睛往河对岸看去,忽然……“呼——”又是一阵风声刮来,现下已经是五月中旬,风极大,吹得人发髻微乱,众人抬首之间,只看见前方无数白色的纸片的空中飘飞,并不知是何物!   直到那东西飞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是何物,冥……冥币!?   几个胆子小的,看着前面那一片漆黑,而且瞬间又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对岸,忽然开始发起抖来,隐隐觉得今天的状况很不正常!   这不正常之一,是这几日天气甚好,今日为何会忽然刮风?不正常之二,好端端的那月亮怎么也被云给遮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有冥币飞舞?就算是敌人来攻击,也不会先甩冥币吧?   其实呢,今夜有风这件事情,是楚玉璃告知澹台凰的,他略懂天象,约莫能猜到今夜有风。但是这风为什么会把月亮给遮了,这就是谁都猜测不到的了,或者是天意要助澹台凰一臂之力,也或者是天上的云今晚看月亮有点不顺眼想遮一遮。不过事实上月亮有没有被遮住,对澹台凰的计划和行动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也不过就是让敌军更加惊悚罢了!   在人的心中对什么事情有了恐慌和怀疑之后,便会越发的绝对周围的一切越看便都是那么回事,就连毫无关联的事情,也能在顷刻之间成为线索!而他们根据这么多线索,得出来的结论是……   几人忐忑上前,到那糙汉跟着,颤抖着身子开口询问并禀报:“将,将军,这会不会是有鬼啊?”   这说话之间,那冥币飞舞得更加有节奏感了,在空中飘荡的状态,足以使人毛骨悚然!他们抬眼而观,只见漫天都是飘飞的冥币,还有一阵一阵阴凉的风,吹得人毛骨悚然,这大半夜的,足足的叫心中的他们的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惊恐和忐忑!   而这人这般一问,也等于是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其实他们心里也很害怕,会不会是有鬼!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刚才听见的脚步声,是来自传说中冥界的幽灵兵团!这下子,登时整个部队也有点骚乱了起来。   那糙汉见此,当即偏过头大吼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有什么鬼?谁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老子宰了你!”   将领这般成竹在胸的一吼,其他人也不敢吭声了,但心中也莫名的安定了一些,将军都说没事,应该是没有事的!   接着,那糙汉往自己身侧一扫,眼神所及,便见几千兵马都这样以充满了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这也让他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使命感,于是整个人也更加镇定了!他铜铃般的眼眸扫到了其中两个人的身上,浑厚如钟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过河去看看!”   “啊,我们?这,将军,这,我们……是!”他们两个极为不想过去冒如此大的风险,可现下隔着一条河,就是他们把火把点得再亮,也不可能真正的看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火把的光亮照不了太远,所以派人过去查看,几乎是必然事件!   现下将军有命,他们两个也不敢做逃兵,只得忐忑着脚步,十分忧愁的往对面走去,在心中哀嚎,母亲大人,如果儿子死了,来世再来尽孝道,呜呜呜!   塞纳河有七八米宽,但是并不深,只能没入人的膝盖,他们在心中哭着,到河边卷起了裤腿,正准备沿着河岸下去,这会儿,一阵浓浓的迷雾,在半空中扬起!   河对岸,云起、拓跋旭、澹台凰、韦凤,这几个颇具内力的人,用力的在抛洒面粉,并凭借自己相当不错的内力,成功的将面粉送到了河中央!还能在半空中稍稍悬挂一会儿而不落!   几人全部都穿了一生如雪般惨白惨白的衣物,把这面粉洒出去之后,起到了一点良好的遮掩作用,成功的模糊了河对岸人的视线,叫他们别说是看对岸的他们了,就连河中央的情景都看不清!   这下,即便那糙汉将军,此刻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虽然很想知道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有人还是有鬼,但他素来爱兵如子,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就这样白白送命,好端端的河里忽然起这样的雾,这绝对是有问题!   于是他赶紧对着河边的两名士兵飞快的招手:“回来,先回来!”   显然对面的情况不对,还是不要让自己的人去做无谓牺牲!他们不若就在河岸边守着,若对面是人,他们守在这边,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那两名可怜的士兵,看着河中央忽然起了雾色,原本就吓得脸色惨白,一听将军大人的话,简直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回了队伍,其实他们都是草原的勇士,比他们强大百倍的敌人,都无非令他们产生畏惧之心,他们也并不害怕自己在战场上为了自己的信仰和忠诚而牺牲性命,但是他们真的……很怕鬼呀!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对于鬼这样一听就很恐怖的生物,更是令他们害怕到极致!   也就在这会儿,河岸中央那一阵迷雾,越来越厚,越来越厚,几乎就像滚滚白浪打来,漫天都是雾色,所有人都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无比惊惧,真的是有点害怕到了顶点!就连那糙汉将军,握着火把的手,也禁不住收紧了几分!眸色略带惊恐……好端端的忽然起雾,而且就在河岸的中央,他们能不害怕吗?   然,就在迷雾浓到不能再浓之时,忽然散开了!   就像是唰唰白粉,同时从半空中的掉落下去!月儿也悄悄的从云层下面冒出头,让河中的场景更加清明了一些!   这下,所有都是心口一滞,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半步,颤抖着身子看着河岸中央!   只见河水中间分散开来,站着二十几个人!不,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人是鬼,因为那些“人”全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暗夜中看起来像鬼一样可怕,而他们的脸,根本就看不见脸,全部都贴着一张纸,不,是贴着冥币!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一根棍子,棍子上面系着白色的,飘飞的,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   而这样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就这样分散开来,站在河水中央,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手上拿着白色的招魂幡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带来的人!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令人心生害怕!   最让人纳闷的是,这些“东西”到了河岸的中央,成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就开始一动不动了,寒风也很给面子的呼啦啦的吹起,将他们白色的衣袖撩起翻飞,在半空中看起来更加可怖!   那糙汉将军咽了一下口水,原本是不怕的,并且心中十分相信这一切应该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是回忆一下刚刚那些漫天飘飞的冥币,还有忽然散起来的白雾,还有这些到了河岸的中央,就开始不说话的东西,穿得还这样让人惊悚,让他不觉得这是鬼,都当真是一件十分自欺欺人的事!   可,他又觉得没有鬼,但,他又觉得那就是鬼!因为这些人站着不动的样子,不仅仅像是鬼,还很像僵尸!   于是,他颤抖着双腿,牙齿上下打架着,看着河岸中央的那些“东西”,强作镇定的开口:“你,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别,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的!”   他这话一出,四下静谧无声,只有寒风时而不时的呼啸,他这问话的声音,也在夜间显得犹为刺耳。他话说完之后,也就什么声音都不剩下了,只剩下他刚刚那些话的回声在空中回荡!   “是人还是鬼,是人还是鬼……”   于是,这声线的玩命飘荡之下,他们成功更加害怕了!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鬼,现下他们问了又不吭声,这……   就在他们万分惊惶的同时,那河岸中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物种,终于动了!   动了!吓得他们腿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然而,这一动,也并不是脚步动了,而是最前方的那个东西,微微的抬起他贴着冥币的的脑袋,看向他们,然后十分深沉的挥舞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棍子……   “呼啦!”这一挥舞,她手上的棍子就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张狂到夸张,又夸张到搞笑的弧度,她整个人的脚也向旁边迈开了一大步!   河岸边的士兵们,这下才算是看明白了,那绑在棍子上头晃动的东西,似乎是三条还是四条男人的亵裤!   他们咽了一下口水,还没来得及觉得古怪,那人终于微微抬起那贴着冥币的头,十分深沉而有气魄的开口:“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   她话音一落,河岸边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身旁站着的拓跋旭就抽搐了一下嘴角,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她的样子,“呼啦”一声,将自己手上的棍子往另一边挥舞!按着事先在半路上说好的台词,更加深沉的开口:“那我们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说完之后,河对岸的人还没反应,他自己的脑门之后,率先出现了一面十分浓密的黑线墙!   公主也太能恶搞了,这是干什么呀,他可以现在就回去吗?   这下子,耳畔边上的人都已经完全傻了,所有人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那一群人在河水的中央发神经,呃,听这声音,应该是人类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吧?!   韦凤站在澹台凰左后方,大概六十度角的地方,看前面两人发挥完毕,终于也微微抽搐着嘴角,学着澹台凰的姿势,把自己手上的大裤衩,往另一边一捅,清亮的声线响彻天空:“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云起站在拓跋旭的右后方,也抽搐着嘴角,十分无语的将自己手上绑着裤衩棍子,往和韦凤相反方向的半空中一捅!   然后,剩下那十几个人,幽灵一般将自己手上的裤衩一起捅上天空,齐声道:“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接着,澹台凰阴凉恐怖的笑声,在河中央响起,几乎能够随着水波,一点一点的飘荡到天际:“啊哈哈哈……我们!”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拓跋旭的嘴角已经僵硬到抽搐不动了,却还要按照澹台凰的要求,摆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将手上的裤衩甩得更加虎虎生风!   “大神!”韦凤一本正经的接话自我介绍!   云起更加一本正经的接下去后两个字:“精病!”   这话一出,莫说是河畔看着他们发神经的士兵了,就连韦凤和云起自个儿的嘴角都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台词!大神,精病,合在一起不就是大神精病吗?!   有这样自黑的吗?公主今儿个八成是疯了!   接着,这二十几个白衣人,同时挥舞着棍子上的裤衩,在河水里面转了一个圈!最终,千手观音一样的,将手上的棍子打开,在澹台凰的带领下一起高呼:“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裤衩侠!”   ——“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就是这样……”   话音一落,一团雪白色的物体从天而降,正是翠花大人!它妖媚的狐狸眼一翻,然后两只前爪一起抬起:“嗷——”   这样一场声势浩大,震撼人心的表演,让河畔边上的众人嘴角飞快的抽搐!他们想,如果这河中央的这些人不是鬼的话,那就一定是从疯人塔跑出来的神经病!   最后,那群人又在河岸的中央站了很久,几乎是站成了恒定的姿势!霸气天成威武无比!   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澹台凰终于满足!表演完毕,拍了拍手,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好了,已经戏耍完毕,我们走吧!”   “嗯!”众人一同拿着手上的棍子,跟着她一起转身,看样子是真的要走!   然后,韦凤哈哈大笑着开口:“啊哈哈哈……这群蠢蛋真是太傻了,我们洒了几斤面粉。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的看着我们!”   “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哪里见过我们这样令人虎躯一震,万分讨巧,又十分牛逼的表演!”云起已经知道她不是澹台戟,她现下也索性不装澹台戟的说话模式了。   云起又赶紧接话,笑得那叫一个左摇右晃:“看着他们那样胆战心惊的看着我们,问着是人是鬼,我就笑得肚子疼!”   拓跋旭皱眉按照澹台凰事先交代的话,十分认真的开口斥责:“你知道个什么,他们只是心中害怕,又不是怕我们,也不是怕鬼,是怕我们手上的裤衩,你要知道,裤衩侠的裤衩,是足以让天下人都无比惊恐的存在……”   那些人还在十分大声的唧唧歪歪,但是河畔边上的人已经气得吐血!他们经历过大笑数十次战役,那一次不是威武雄壮而归,就是打了败仗输了,也没有这样窝囊过!这次竟然被人家这样戏耍!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裤衩侠!我呸!   那糙汉将军气得面色通红,恶狠狠的上前一步,正准备带人去追!另外一人却拖住了他的胳膊,皱眉摇头:“小心有诈!”虽然他也想把那群该死的……裤衩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是如果有诈,坏了王子的大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到时候他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那糙汉将军登时就是一怒:“滚开!不过就是二十几个人罢了,今天不宰了他们,本将军就不姓赫连!”   他妈的,本来在这里守了几天就够他妈无聊憋屈的了,现下还被这么二十几个人拿裤衩戏弄了一番,今日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传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嗯?他赫连霸带了三千多人,守在耳畔边上,被二十几个自称裤衩侠的人挥舞着大裤衩给耍了?   那人还想再拦,却听得对岸一声惊呼传来:“太子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这下,赫连霸更是什么都不管了,大呼一声:“留下五百人在这里防守,其他所以人跟着老子追!要是能追到澹台戟,何愁不能加官进爵!”   要是只贸然听见澹台戟在河对岸,他绝对不会这样莽撞的去抓,但是实在是被澹台凰带着人搞的这场狗屎的表扬弄的太生气!哪里还顾得上认真的思考是不是有诈,就算澹台戟没来,他也要过去将那些人都宰了!   听说澹台戟可能就在对岸,那人也当即不再拦着赫连霸了!只开口道:“那好!你们去追,如果有什么不对,就马上放烟火信号通知二皇子,二王子一定会派遣援兵!”   一切都商量好了,于是赫连霸将军就带着两千五百人,往河对岸追去了!   几千人在河道里面飞快的奔袭,那个速度和破坏力,直直的把眼底的淤泥都搅合了一个天翻地覆!其实生气的不仅仅是将军,他们这些士兵也非常生气,你想想,这大半夜的,无聊防守的之间,忽然有几十个人出来装神弄鬼,吓得你肝胆俱裂,又在你的面前发了一通神经,你能不生气吗?   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这群王八羔子,戏弄了他们就算了,走了之后还大声在河水里讽刺他们怕了丫们的裤衩!真是岂有此理!   所有人都十分愤怒而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河对岸追过去了,立誓一定要将那群王八羔子都好好的收拾一顿!   他们这样一追杀,声势之浩大使人胆颤心惊,就特么七八米的,水位及膝盖的河,对他们也造不成太大的阻碍,这么一小段路程,一下下就跑完了!   而那二十几个人听着这浩荡的声音,似乎是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一看,脸色一白,二十几个人冲过去拖着几个板车就开始逃命!   “遭了!他们来抢我们的裤衩了!”澹台凰十分惊恐的高呼!   这一声惊呼一出,那些追杀的人,脚下一滑,险些没给摔了一个狗吃屎!看着那二十几个人,一人拖着一个板车飞奔的背影,所有人的嘴角和脸皮以及眼角都是一阵抽抽!   他们来抢裤衩?!抢裤衩?!   抢他娘的裤衩!   拓跋旭也顶着满头的黑线,十分无语的配合着大声高呼:“赶紧跑!赶紧跑!带着我们的裤衩赶紧跑!”   韦凤仰天一声高呼:“头可断,血可流,裤衩不能丢!”   然后,二十几个人仰天齐呼:“让我们用生命来守护我们的裤衩吧,这才是裤衩侠活着的使命!”   赫连霸在原地忽然顿住了,他现下忽然的开始怀疑自己和这样一群神经病较真到底是对还是不对!说去追吧,和神经病计较的人,估计自己的神经也会有点不小的问题,但是不追吧,就这样放过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忽然有一个士兵指着反方向开口:“将军,你看,那边好像有马蹄印!”   “遭了!”赫连霸面色一怒,他算是想明白了,这几个拖着裤衩逃命的神经病,其实不过是为了混淆他的视听,当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他们的身上之后,澹台戟就带着人从另一边跑了!   心中太过生气,时间太为急迫,他都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大半夜的澹台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澹台戟既然要来。为何不偷偷的来。却要带着这么一群神经病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只知道,他们并无后顾之忧!如果去追杀澹台戟,前面真的是澹台戟,成功了他们就赢了,如果是假的,他们发现不对,放个信号弹,让二王子知道他们遇袭,最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所以追上去,是绝对有利无害的!   但是……偏头看了一眼那二十几个拖着裤衩逃命的神经病,赫连霸一口怒气堵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吩咐:“三百个人去追他们!务必给本将军将他们抓到,其他人跟着本将军去追澹台戟!”   “是!”众人齐吼吼的应了一声,那三百名激动的士兵,如同打鸡血了一样,对着澹台凰等人追去!反正追上太子殿下,到时候有功劳也主要是将军的,而且太子神功盖世,要是他们追上去不小心被杀了怎么办?   但是追杀这群……裤衩侠?那就大不一样了,看他们这逃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刚几乎集体被人戏耍!现下是真的……很生气!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跟着澹台凰的这些人,也全部都是有内功底子的,为了配合现下的逃跑行动。她可是连凌燕、韫慧、成雅都没带出来,她们内功不足,逃命不便!所以这一群人,即便是拖着板车逃命,那速度也没太慢。   这一路奔逃着,拓跋旭竟忍不住偏过头看着澹台凰,小声赞叹:“公主果然神机妙算!知道我们这样折腾了一顿,赫连霸一定会派人追我们!”   而大部队,去追杀他们那根本五百名骑兵护送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太子殿下!所以赫连霸的部队不会有任何问题,自然也不会放信号让那留守的五百人知道,更不会让澹台灭知道!那么剩下了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澹台凰冷冷一笑:“这样整他们,他们都不追,那反而是我要佩服他们了!”   话是在说,脚下的动作也更快,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三百人带到他们的兵马隐藏的地方,也要尽快的解决掉他们!尤其还要跑出一段距离,不能叫对面那五百人看见,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这三百人追杀之间,眼见前方那些人在奔逃之中,速度极快!他们也开始没命的追,现下是大半夜的,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们也毒举着火把!   直直的追过了一片山丘,因为视觉角度的问题,留下防守的那五百人已经看不到他们手上举着的火把之时,前方那些逃命的人,忽然全部都停了下来!他们心中一喜,这些神经病终于跑不动了吗?   可,下一瞬间,他们的笑容就尽数僵硬在脸上!不消一会儿,便有足足五千人,飞快的从两边跑来,将这三百人尽数包抄!   而那些逃命的人,也转过头,将脸上的冥币扯了下来,也将自己身上那间白色的厉鬼一样的外套扯掉,回头看着他们!那几张脸,他们一个都不陌生!终而齐齐的咽了一下口水,知道自己完了!   五千多人的包抄,他们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澹台凰冷冷的看着他们,声线也十分冰寒,只吐出了四个字:“投降不杀!”   夜幕之中,她的脸在火把的映照下,十分冷肃,叫人的心中无端端的生出一种敬畏!然而,不是对澹台戟那张脸的敬畏,而是对她眼神的敬畏,那是一种上位者藐视一切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压迫得他们几乎不敢反抗!终于,有一个人丢下了自己手上的器械:“我投降!”   他这一丢,其他人也纷纷丢下的手上的器械!投降!   澹台凰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杀掉那么多人,这些人肯投降,无疑是好的!而且也省了他们不少麻烦。接着,她一声令下:“去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不一会儿,澹台凰这边的人,衣服就换好了!韦凤飞快看了那边做百夫长和伍长的几个人的脸,给他们易容,只需要数十个人在前面就足够了!   衣服都换好了,澹台凰等人便冒充着三百人,带着人回去了!七百人将这些俘虏押送到军营,而这四千军队,浩浩荡荡的跟在她的身后,而一直都河岸的附近,才小心的隐藏起来!   澹台凰带着这三百人,艰难的过了河。   剩下防守的五百人,看着是他们回来了,都是眼熟的面孔,终于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而这些人拖着几十个板车,从河对岸过来了,板车之上,除了那些个裤衩,还有几百名士兵,只等到了岸边,便接过了这防守的五百人!这样,他们的四千兵马,几能到雪山的岔道口上去,也能成功的伪装成这些人,潜伏在敌军的兵马之中!   到时候,内外夹攻!他们输定了!   那和赫连霸谈天说地了半天的人,看着他们拖着马车回来,十分纳闷的问:“你们这是……”   澹台凰当即一边带人往这边走,粗着嗓子大声回话:“启禀将军!我们已经按照赫连将军的意思,将那些戏耍我们的混蛋都杀了。这些裤衩都是战利品!”   “……”那种玩意儿带回来做什么?   ☆、【021】瑾宸相助!   高山之巅,下面如火如荼,两名男子远远的看着。   君惊澜看了身侧之人一眼,慵懒声线带着丝丝凉意,不冷不热的道:“楚太子好雅兴,这般时刻不入眠,却出来看打仗!”   语气中的嫌弃和嘲讽意味,都十分浓重。   楚玉璃扫了一眼正带着部队过河的澹台凰,轻轻笑了笑,暖玉一般雅致美好:“北冥太子不是也一样放不下心么?”   “哼!”太子爷轻哼了一声,没再答话,只是那双狭长魅眸,看着河水边上的澹台凰,隐有笑意。   楚玉璃又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偏头询问:“这裤衩侠的事情,她事先跟你说过么?”这般一问,他的嘴角也禁不住抽搐了几下,裤衩侠,她居然也想得出来。   他这一问,太子爷魅眸微眯,其实很想说一句,她事先是跟自己说过的,这样方才能对楚玉璃表现出他们的亲密,以及她对自己的重视,那是不容任何人插入,但是他毕竟没有说谎的习惯,故而,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摇了摇头。   楚玉璃收了看着他的眸光,微微笑了。那笑意隐晦不明,虽然好看的紧,但总让人觉得里面有些隐藏的意思在里头,似乎是幸灾乐祸,她也有心思是瞒着他的。   他这样一笑,君惊澜也笑了,十分温和,先是对那小狐狸居然不提前告诉,害他无法在情敌面前挺直腰板,后是同样似笑非笑嘲讽的看向楚玉璃:“她虽然没对本太子说,但是也没对楚太子说不是么?有任何事,她可能谁都不说,而要告诉,便定当是先告诉本太子!”   于是,楚玉璃面上浅浅的笑意,就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一场针锋相对之后,便又都将眼神放到下头。看澹台凰拉着板车,一步一步往前走,楚玉璃顿了顿,忽然道:“君惊澜,如果本宫是你,这天下间所有的血腥,所有的不洁,所有的阴暗,本宫都不会让她沾染半分。像这样的事情,本宫会替她做,而不会让她亲自去做,她便该生生被人宠着才是。可是你……”   后面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明朗。   而他这话一出,君惊澜忽然笑了。那笑容,仿若一刹花开,漫天景致黯然失色。   旋而,他微微偏了头,看向楚玉璃,闲闲开口:“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她!她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她希望自己永远乐观坚强积极向上,她想要什么,喜欢自己伸手去拿,不需要任何人给予。她不愿意做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人,而只希望能自己去闯出一片天!楚玉璃,你爱她,但是远远不够了解她。所以,这天下,最适合她的只有我!”   一直到今日,他都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对她许诺,若是做他的女人,七十七丈崖,九十九重天,她想站多高,自己就能送她站多高。可她却拒绝了,那般坚毅的面孔,明媚的几乎发亮的眼神,说她想要什么,她会自己去拿!   “你或者不知道,她这般努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站在高处而已。对于世人来说,你我都站得太高,而她,并不习惯仰望!”他这般说完,又忽然宠溺笑了声,无奈叹道,“她就是这样一个倔强,坚毅,让人又爱又恨,却又欲罢不能的女子!”   楚玉璃静静听着,竟是半晌无言。他原本以为君惊澜任由她去做这些对于一般女子来说,十分艰难而痛苦的事情,是因为对她不够好,不够疼入骨髓,却不知,竟然是因为……太了解!顿了顿,又问:“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这话一出,他便又是懒懒笑了笑。不心疼?如何不心疼?他独来漠北那日,见她逼着自己在战场上拼搏厮杀,走上这样一条充满了血腥的道路,终而晕倒之时,他便是心疼至极。但……   低头看着她,眸色极暖,接着道:“她想要飞,我便只能为她扬风助力,让她飞得更高更远!我永远都不会因为心疼而伸手去折了她的翅,那样太自私。她这样骄傲的女子,就应该翱翔于天际才是!至于心疼与否,只要想着她此刻是开心的,也就不那么疼了!”   楚玉璃就这般静静听着,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瞬,沉默良久之后,终而温声道:“她选你,没错!”若是他,便只知道这些事情,该由自己一个男人来做,她应该被好好保护着才是,但他却不知道,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庇护。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便又笑了,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样一句话,不会比从情敌口中听到,更令人感觉悦耳了。   话已至此,两人便也不再互相冷嘲热讽外带互相挑刺,只低下头,看着澹台凰,楚玉璃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笑道:“其实你我的眼光,也没错!”   这样搞笑却又实在的法子,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想到,这般破敌,也算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太子爷闻言,但笑不语。他的眼光,是从来未曾出过错的,而她,除了在感情方面迟钝了些之外,倒也没有叫他失望过……   ——   几百人拉着板车,就这般臭气熏天的拖来,以至于那将军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是以也没察觉到如果上头只是裤衩的话,这些人这样拖着表情应当不会有这种纠结沉重,也不会有如此强大的负重面貌。   那将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着澹台凰等人的行径,当即相当嫌弃的道:“拖走拖走!别拖过来,太臭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等人的河才只过了一半,就这般拖回去,岂不是所有的打算完全前功尽弃?她咳嗽了一声,十分深沉的说道:“将军啊,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亵裤,要是把它们卖了说不定能卖到不少钱!啊,还有啊,说不定里面还有不少裤衩是新的,我们待会儿翻找看看,这样不仅能卖钱,而且还能省钱了!”   澹台凰鬼扯的头头是道,这话莫说是河畔边上的将军了,就是他们这边的人也恨不能赶紧掉头奔走三千里,和面前这个人脱离关系!要在一堆臭烘烘的裤衩里面找出几条新裤衩,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但是她话都这样说了,还偏过头一阵挤眉弄眼,拓跋旭等人也只好赶紧开口附和:“是啊,将军,您就让我们找找吧,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新裤衩了!”   “……”说完之后,自己的嘴角率先抽搐了几下!   那将军看着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虎着脸看了半晌,终于叹息一声,摇头开口:“随便你们吧!不过,对了,那些神经病们刚刚逃命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多板车,怎么你们回来,有这么多?”   他终于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于是那看着澹台凰等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心底开始有点防备……   而拓跋旭韦凤等人,听他这样一问,当即心下也是一阵后怕,暗暗叫遭!现下就出手,难免有风险,但是不出手,看样子恐怕会被发现,这……正在他们如临大敌,万分惊恐十分犹疑之间。   才知道,原来对他们来说,看起来是非常不能解决的问题,其实对澹台凰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只见她兴高采烈的上前一步,笑容十分猥琐,又是一副一不小心捡到了金元宝一样快乐的状态,乐颠颠的探出头:“哈哈哈!将军,您不知道吧,我们一路追杀,成功的清洗了他们的老巢,这些都是他们的库藏,竟然藏了一个仓库那么多,都被我们弄回来了!嘿嘿嘿……”   这笑意很贱,好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而拓跋旭等人作为一起清缴内裤的同伙,听完她这鬼话,顿时也有种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为什么清缴了几条内裤,都需要这样高兴?偏生的,他们现下作为同伙,还要僵硬的扯着脸皮,傻瓜一样的笑!   那将军的嘴角禁不住又抽了抽,但终于也算是勉强相信了她的鬼话,只得捏着鼻子,任由她带着人将内裤都拖过来!   一直到了河畔,五百名士兵都十分有眼色的从两边分散开来,让他们这群人拖着板车从他们的中间走过,这一分散到两边。自然就不再方便摆出任何阵型了!   也就在这会儿,走在最前方的澹台凰,忽然抬手一挥!   下一瞬,随着板车上好几个人的猛然起身,无数条裤衩被甩到空中,还有几条又骚又臭的贴上了敌军不少人的脑门,待到这几人十分愤怒的要伸手扯下来,再冠以一声大骂之时,一把钢刀已经轻飘飘的吻上了他们的脖子!   更有不少反应快的,举起手上的兵器就要反抗,倒是澹台凰这一行人既然已经到了他们眼前,怎么可能还给他们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将军当即大声开口:“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来要你们命的人!”澹台凰霍然出手,手中的匕首直插对方的咽喉,君惊澜的一句话没有说错,擒贼先擒王!先杀了将领,他手下的兵马没了首领,自然也就是军心涣散,不堪再战!   然而,那将军虽然不及赫连霸有实力,但好歹也有些功夫底子,若不是因为这般,这样重要的任务,澹台灭也不会放心交给他们来做!是以,看着澹台凰手中的飞刀射了出来,他赶紧低下身子,飞刀从他的背脊上擦过,把他衣服上的布料都带了一块下去!   但到底没有伤及皮肉,他低下身子之后,飞快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信号弹!   澹台凰早有防备在,飞快的甩出另外一把飞刀过去。飞刀极快,正要削了他的手去,他却忽然诡异一笑,澹台凰正要道不好,他仰头便将一个圆形的东西吐了出去!   她眸色一凝,赶紧出手,将匕首向上一甩!   而与此同时,“呼——”的一声,尖峭的箭羽之声破空而来,那箭羽像是风呼啸而过,带着一股极为凌厉的杀气,火焰一般射来,将那信号弹打中!而后,还往前面带了一段距离,插入了那陡崖的四壁之中!   所有人都是一惊,是谁出手帮他们?尤其澹台凰,偏头一看,便见着山岚之上,一抹雪白色的身影。他手中持着长弓,背着月色站着。   那双眼眸,冷而傲,比月色还要皎洁,却也仿若藏着十丈飞雪。   他身边几乎是有一团薄薄的烟雾笼罩着,像是误入凡间的仙人。人如天上月,说的,恐怕就是他这样人,只是,他为什么会帮她?   明明不日前的一支箭,是对着她射来,生生想夺了她的性命!可今日……   她这眼神扫了上去,另一座山岚之上,山与山之间隔得极远,彼此竟然都没看见。而直到这会儿,君惊澜才微微挑眉看了过去,确定是他,怔了一会儿,才勾唇笑了笑。瑾宸,是不知道自己在吧?所以忍不住又出手帮了她。   楚玉璃一看这箭行走的态势,便微微皱眉:“不日前的那支箭,应当也是他射出来的!”这样精湛的箭术,天下间恐怕都没有几人!这个人,上次出手是想要她的性命,这次却……   “他很矛盾!”君惊澜淡淡的评价了一句,便没再吭声了。心下却微叹,他很矛盾,心中有恨,想杀了自己,甚至想杀了凰儿叫自己难受。但却在看见他们有难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又总是忍不住一再出手相帮。   在他看来,瑾宸不过是个小孩子,跟哥哥抢东西抢不过,便想打架。而哥哥有事需要帮忙,他却又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就是因为这臭小子这么多年都这样矛盾,才叫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重手!   澹台凰正在发愣之间,拓跋旭一声高喝:“小心!”   她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而那将军已然起身,一把匕首对着她的捅来!她手腕一转,飞快扣住对方的脉搏,正要出手折断他的经脉,又是一阵尖峭的箭声传来……   “嗤!”的一声,从那将军的背部穿胸而过!   她抬起头,正准备对那人道一声谢。那人却已然收了手上的长弓,美如清辉的眸色扫着她,淡薄的声线也随之响起:“无用。”   “……”澹台凰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道谢,都被人鄙视了!眉梢一挑,“没有你帮忙,我一样可以!”虽然是麻烦了一些,危险了一些,但也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她这般说了,那人便不再开口了。个性使然,并不喜欢说太多话。尤其对于澹台凰这样的聒噪,表示完全不欲理会。   就在这说话之间,澹台凰一反手,也解决了好几个人!拓跋旭他们也是砍萝卜一般,飞快的砍杀,不一会儿,这防守的五百人,就尽数成了他们的手下亡魂!   事情解决,月色斑驳,照着那一地的尸体。   百里瑾宸都根本懒得扫一眼,便转身走了,充分发挥了一贯冷傲的性情。然而,转身之后,却忽然背对着澹台凰道:“今日之事,不必告知他。”   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夹杂着内力,足以让澹台凰听到。   她眉梢一挑,忽然笑道:“不让他知道?我偏要告诉他!就说晚上我带兵出去,瑾宸看见他嫂子遇难,担心哥哥没了娘子成了光棍,仗义出手,两箭相帮,方才将危机尽数化解!”   她这话一出,他当即转过身,看样子是微微有些恼怒:“你……”   这一转过头,迎着月光,便见着了她戏谑的笑脸,当即明白是跟自己开玩笑的。他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雪白的衣袖翻飞,恍若仙人踏月而去。   没过一会儿,却忽然听到澹台凰的语重心长的叹息声:“一个傲娇又闷骚还喜欢闹别扭的小孩子罢了!”难怪君惊澜几乎两次送命,可说起他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恨意,只有愧意了。   这话传来,他寡薄的唇畔竟然禁不住抽了抽,却也没再回头。   对自己为什么又出手帮他们,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本,他的那支箭是对着澹台凰去的,可眼见那信号弹往半空中炸起,他手上的箭羽就偏离了半分。可,第一次出手,是偏离,他尚可以告诉自己是意外,那第二次又是什么呢?   脑中忽然响起澹台凰的那一句“一个傲娇又闷骚还喜欢闹别扭的小孩子罢了!”,嘴角又是一抽。   将纷乱的心绪,都甩出了脑海。   ……   眼见百里瑾宸走了,澹台凰忽然有点好笑,这下子也更深沉的体会到了君惊澜那一句,他自己也很矛盾是什么意思。   她估摸着这个人,现下心心念念是想杀了君惊澜,但待到君惊澜真的死了,恐怕第一个后悔的就是他。否则之前帮忙救人的时候,他随便做点手脚,然后说束手无策,问题就解决了!   看她戴着人皮面具的嘴角微微扯起,云起禁不住问了一句:“殿下,您在笑什么?”   这一问,澹台凰当即收回了目光,看着他们摇头道:“没笑什么!还愣着干什么,这些尸体赶紧处理,要是等到赫连霸带人回来,就麻烦了!”   可是她这话一出,那几人的表情就开始纠结了起来,终于是拓跋旭开口道:“殿下,这么多的尸体,现下火化肯定是来不及的,若是扔到河里面,也会浮起来,而且难免有血的腥臭味,拓跋旭回来之后,是一定会发现的!”   澹台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他让人两天不换亵裤是为了什么?”   “呃……”几人先是木然了一下,下一秒钟就很快的明白过来了,是了,这么冲天的尿骚味和臭味,不就是正好可以掩盖这些冲天的血腥味吗?   尤其这裤衩都是五月中旬的,六月便是炎夏,今年的天气,热的也比较早,所以这臭味足足比冬天能散发出来的哄臭了十倍有余!   他们明白过来了,便屁颠屁颠的冲上去,那这些尸体都抬到一边搁着,然后把那些板车上头的大裤衩。抓了几条,将地上的血腥味都收拾干净,然后就疯狂的甩着数十万裤衩,将这些尸体埋了,也没忘记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   夏日里,数十万男人两天没换的亵裤,散发着浓浓的臭味,直直能熏得人脑袋都有点发懵。哪里还能闻到什么血腥味,但毕竟又太臭了一些,为了避免赫连霸回来之后被熏得受不了,他们又扯了些青草夹杂在其间一起掩埋,让臭味之中又充满了大自然的迷人气息,这才算是彻底收拾好。   然后,大手一挥,八百人留下假装是赫连霸的人,韦凤留下来伪装成那个将军,澹台凰便带着其他的人,扛着凿山锤子上去敲山了。   见她们得手了,太子爷和楚玉璃终于放心,便也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回去了。   今日在这里见到了瑾宸相帮,太子爷和澹台凰的心情,都甚为愉悦。   他们走了之后,约莫又等了有一个半时辰,赫连霸才算是带着那两千五百人回来了,他一路上骂骂咧咧,显然是被戏耍了导致十分生气。原本运气建议过等赫连霸回来,一起宰了,明日和谈这里的便全是他们的人,但澹台凰没同意,因为明日说不准要和澹台灭的人接头,如果全部换成了他们的人,明日在澹台灭的面前,难免会露出破绽!   他回来之后,带着两千军士从河对岸过来,却隐隐听到嗡嗡的声音,像是从山上传来的,但是他到了河这边之后,那嗡嗡的声音又没有了。他原本性子大大咧咧,故而也只抓了抓脑袋,估摸着是自己弄错了!   回来之后,看着靠在那边的韦凤等人,咬着牙怒骂:“阿古达,你说这群人好端端的大半夜来闹什么,老子追了半天,连只鸟都没追到,差点追到了连云十八骑的阵营,才他妈看见里面根本就没有澹台戟!”   扮作阿古达的韦凤闻言,抬头应了一声:“有可能是闲的无聊想捉弄我们!”话一说完,就恹恹的低下头。   赫连霸又问:“对了,你说这会不会是澹台戟已经发现我们了,要给我们一个警示?”   “你想太多了!”韦凤心头一跳,要是赫连霸这样想了,跑去告知澹台灭,他们一旦怀疑有问题,这计划不就告吹了吗?   这下子,赫连霸就有点怀疑了,他看着韦凤道:“阿古达,你怎么了?你不是素来比我谨慎的吗?所以王子才派了我们两个一起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韦凤是谁,她也是君惊澜手下情报系统的第一人,一听他这话,当即皱起眉头看着他,十分像模像样的道:“你也不想想,要是跑去跟二王子禀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赫连霸和阿古达,在大半夜被几个人拿着大裤衩耍了?你还想不想在草原混了,以后你是准备拿着裤衩遮着脑袋出门吗?”   她这样一说,赫连霸也终于噤声了!草原上的男人,素来是把面子看得极为重要,而且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就等于是在告诉二王子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勇士,而只是一群会被人随意戏弄的大草包!   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吩咐:“今夜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反正他们都回来了,好好的,澹台戟的人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敌军已经知道他们有埋伏,告诉不告诉二王子都是一样的!   他这样想着,却并不知晓已经有三千多兵马潜入了他们的后方,而眼前这八百人已经不是之前的八百人!他回来之后,看着云起扮成的护卫呵斥道:“让你们去追的那些裤衩侠……不,那些疯子你们都追到没有?”   说着,他忽然闻到一阵臭味,眼神很快的看到了那个裤衩堆上。嘴角忽然抽了抽……   云起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已经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那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等我们回去之后洗干净了卖一卖,我们就发财了!”   赫连霸嘴角一抽,对着云起就是一阵怒吼:“你小子在胡说八道的什么?我们犯得着去卖几条裤衩赚钱吗?搬走,全部都搬走!”   他这话一出,在云起和“阿古达”的带领下,八百名士兵,眼中都含着盈盈泪光,可怜兮兮的看着赫连霸:“让我们卖一卖吧,求求您了将军!”   他们一边说着,脑门一边往下滑冷汗,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有这样的主意!   赫连霸看着足足八百人都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犹豫了很一会儿,终于嘴角一抽,烦躁的挥手:“格老子的!都滚!滚!”   “谢谢将军!”众人一副扭捏害羞状,直直的让赫连霸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   ……   一夜,就这般稀奇古怪的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这一片草原便是芳草凄凄,除了那一个小山堆一样的裤衩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和谐和大自然美妙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澹台灭便带着十多个人,骑着马过来了。将赫连霸叫过去问话,赫连霸原本是一个不小心,就差点将昨夜的事情说漏嘴,但最终还是憋住了,说啥事儿都没有,至于那边的一堆裤衩,有的是他们换的,有的是捡的。   澹台灭看着那堆雄壮的裤衩,嘴角忽然微微的抽搐了几下。   诡谲的看了这些人好一会儿,方才骑着马走了!按照原则来说,是要责问几句的,但是大事就在眼前,还是不要耽误了的好。   赫连霸看着澹台灭那诡异抽搐,又似乎想笑不好笑的样子,当即偏过头狠狠的瞪了韦凤等人一样:“都怪你们,现下二王子一定把我们当成了一群变态!”防守的时候,去捡回来这么多裤衩,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几百个人当即羞涩一笑,不敢再看赫连霸。这让赫连霸嘴角又是一抽……   日近正午,澹台戟那边的人,终于是来了。赫连霸等人也都瞪大了眼,躲在山岚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可,也就是这一看,将后背的空门都留给了别人!   澹台灭此刻还正在河边眺望,韦凤忽然给了云起一个眼神!   云起当即会意,几百个人拿起刀子,忽然就十分突兀的下手。对着这些背对着他们的人动起手来!   “嗤!”血肉飞溅,赫连霸听见声音飞快扭过头,一见这场景,险些没晕过去,大声呼喝,“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吼,韦凤等人还没答话,他们身后的雪山中央,忽然齐刷刷的升起来一排系在绳子上的大裤衩,澹台凰站在那里,举着大裤衩,挂着一脸贱笑带领众人开口:“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裤衩侠!他们威武又雄壮,他们英俊又潇洒……啊,伟大的裤衩侠……”   他们的台词还没说完,赫连霸的脸色就完全绿了!昨夜被这群人耍了,今日竟然又来!愤怒滔天,他怒喝一声:“宰了他们,给老子冲上去宰了他们!”   澹台灭一听见这声音,偏过头一看,便看见赫连霸带着还活着的士兵都往雪山上冲去!他抬眼一看,便看见了“澹台戟”就在那里,心中一慌,暗道不好,赶紧开口:“赫连霸!站住!”   但是赫连霸现下都已经被气疯了,哪里还听得见他的命令!都顾不得韦凤这些人,疯了一样沿着山道冲上去了!雪山极高,他们所处的地方原本也就在半山腰上,这齐刷刷的一跑,竟然是一阵地动山摇!   忽然——“轰!”的一声,三忽然塌了一脚!   他们瞳孔瞪大,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全部随着脚下的巨石,沿着山脉滑了下去……而赫连霸脚下踩空的那一瞬间,才猛然想起昨夜自己回来时听见的嗡嗡声,原来是凿山,有人凿山!   “啊——”一声声惨叫震天!   澹台凰站在高处,扛着裤子,看着他们自高空坠落,邪邪一笑:“老子改名叫裤衩,你们全部是傻叉!”   旋而,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澹台灭,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老子把他抓了!”    ☆、【022】母子情断!   她这一声吼,足足叫山岚都震动了几下,澹台灭瞬间脸色发白,好端端的三千人马,就这么没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士兵都没了,不能暗算对方也就罢了,自己要如何方能全身而退?   正在他十分担忧,万分蛋疼之间,雪山上穿着一身雪白色衣衫,隐藏在雪地里面的三千多士兵同时站起身,往下头飞奔而来!看这架势,便是要将澹台灭包抄!   澹台灭身后的赫连镇一见情况不妙,当即大声开口:“澹台戟!现下是两军和谈,你带了这么多人来包围我们,你意欲何为?要是让漠北的臣民知道,你假借和谈之名,事实上却是为了暗算二王子,你将以何种颜面,面对天下人?”   什么叫颠倒是非黑白,这就叫颠倒是非黑白!原本想暗算人的是澹台灭,可是现下澹台灭的人已经尽数伏诛,若是澹台凰真的带人将他们重重包围,甚至是将澹台灭诛杀在此处,那么天下人都会唾骂澹台戟不守信用,谁都不会知道是澹台灭不守信用,假借和谈之名想杀人在先,而都只看到事情最后的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场和谈,澹台戟假装和谈,将自己的亲弟弟杀了!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笑了声,纵身一跃,便从雪山上飞身下来,她广袖飞扬,犹如一只高傲的青鹤,在烈日之下灿灿夺目,青天白日,使人看见的是朗朗乾坤和浩然正气!是一种没有半点阴谋诡谲的,光明正大的正气!   这样的姿态,让人有些发愣,尤其赫连镇都开始反省自己方才那一番话是不是说错了,怎么能把自己面前一个这样高洁的人,描述得那样卑鄙!   澹台凰脚步落地之后,扛着那根很影响她形象的棍子到了他们跟前,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而与此同时,那几千人马已经将澹台灭这十几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她仰头看着澹台灭颇具草原男人粗犷与野性的面容,轻声笑道:“谁说我要在这里杀了澹台灭了,可不要信口雌黄,你们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大家能好好的和谈!”   现下就杀了澹台灭?她没有那么蠢,首先,大势所趋,现下漠北的军民都是希望这场和谈能够成功的,因为没有人希望他们漠北的人的刀剑,对着的同样是漠北人!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杀了澹台灭,回去之后有几百张嘴解释,也没有人相信是对方想暗算在先,到时候自己会大失民心!而澹台灭手下原本就有不少死忠的军队,杀了他之后,群龙无首,加上士兵们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而对自己愤恨之下,为了报仇极有可能投靠其他部落,到时候其他部落坐大,王权分裂,后果更加严重!   这样白痴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做!更重要的是,现下和谈对于漠北来说才是最好,漠北已经不容再伤元气,否则尉迟风带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这澹台灭的一条狗命,现下留着还有用!   好好的和谈?赫连镇看了一眼把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这情况,好好看看这情况,这是要好好和谈的样子吗?   而澹台灭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忽然变得阴霾起来,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那不知王兄是想怎样和谈?”   姿态拿捏的还是蛮到位的,澹台凰眉毛一挑,把手里的棍子对着他的脸面一捅,又骚又臭的裤衩从他的面前掠过,他为了避开,整个身子向下一歪,幸好自己武功不错,落地的过程中翻转了二百七十度,这才堪堪站稳,没有摔出一个狗吃屎!   “你——!”他顿时气结,一双阴霾的眼眸满含杀气的看着澹台凰,那愤怒的模样,似乎是要将对方撕碎!   他这一声大气恢弘的你一出,澹台凰的眼神当即冷冽了几分,盛气凌人看着澹台灭开口:“你什么你!二王弟,你搞清楚状况了吗?现下是你被老子包围着,所以你是弱势,弱势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弱势的意思就是老子说什么,你就要答应什么,少给老子拿腔拿调!不然老子不能宰了你,还不能把你在那堆裤衩里面捂半个时辰么?”   这一说着,转过头就指着那一堆汹涌的裤衩!   “……”澹台灭嘴角抽搐了几下,想着方才她就一条裤衩也险些没把自己给熏得晕过去,何况是那么多!要是真的被面前这个疯子把自己捂进去,还要不要活了?   但是,他狐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他的王兄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恶趣味又粗俗了?   他怀疑的眼神一扫过来,澹台凰当即大吼一声:“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阉了!”   “……”他忽然感觉下面一阵阴凉!入目都是敌军冷肃的面孔,旋即偏头看着河对岸,那过来的五十多人的仪仗队之中,中间有个人,的确和澹台戟身型相若,但并不是他!   深呼吸了一口气,算是明白自己这次是被戏耍彻底了!想暗算对方,最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平心静气下来之后,看向澹台凰,冷冷问:“你想怎么谈?”现下,便只有拖延时间!事先已经跟耶律倍商量好,如果一个时辰他们还没有回去,便让耶律倍带上两万人马前来救援!   可是他的这点小心思,很快的便被澹台凰看出来了,她流里流气的看着他,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做梦等耶律倍来了,北冥太子早已帮我带兵去堵截你的人了,所以你的援兵是来不了!你现下可以选择是好好跟我谈,或者被我派人捂到那堆裤衩里面半个时辰,好好的了解了解现下的局势之后,再来好好的跟我谈!”   澹台灭一听这话,一张脸登时就变成了酱紫色!怒视着澹台凰,竟然没想到自己准备了援军的事情都被他料到了,现下怎么办?真的跟他谈吗?不想!可是不谈的话,真的被捂进裤衩里面怎么办?   在他心中百般纠结之间,澹台凰大手一挥,下人们已经搬来桌子,上面铺了一张地图,放在两人的中央!   又十分体贴的一边放了一个板凳,还准备好了茶壶,给一人沏了一杯茶,一切都准备的非常周到!就等将澹台灭赶鸭子上架!   旋而,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非常霸道,在气势上绝对压倒:“你是坐下来跟我喝杯茶,还是……”说到这儿,眼神也不看他了,直接偏过头,看向那边裤衩堆!   终于。澹台灭沉默了半天,不得不向她的淫威屈服,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两人对坐,那根系着裤衩的棍子,澹台凰始终拿在手上,随时给澹台灭极大的威胁和压迫感!   澹台灭黑沉着一张脸开口:“有什么要求,你说吧!”不抓自己,也不杀,定然是有所求,若是要求不太过分,答应之后能让自己安然回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嗯!”澹台凰一手拍在桌子上,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次为了抓你,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有的将士们都牺牲了一条亵裤!你看我手上的这条就是拓跋旭的。他们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亵裤,日夜都心痛难当。所以你要出资为他们每人配备一条崭新的亵裤!”   “……”无语的澹台灭!   “——!”脸色瞬间涨红的拓跋旭!他奇怪的仰头,看了一眼澹台凰手上的那条,没想到还真的是自己的,登时那红了的脸瞬间又绿了,他是为了以身作则,才交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被公主拿到手上了!接着,他心中还产生了一个疑问,那时候他们上缴都是丢到马车堆上,亵裤都长得差不多,公主怎么会知道这条裤衩是自己的?   澹台灭很看了澹台凰一会儿,见她表情严肃,看样子是说真的!于是,严重的抽搐着嘴角,十分无语的点了点头!   澹台凰又接着道:“质量要比较好的,要用上好的布料!”   “好!”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现下皇宫由自己攻占着,宝石无数,就是没有布料,也能遣人去中原换。   然后,澹台凰十分细致的把手上的亵裤捅到他的面前,指着其中某一角道:“看见没有,这里是有名的苏绣!写着拓跋旭将军的闺名,这些看似很小的细节,其实都很重要,所以如果有人也和拓跋将军一般有一样的爱好,你也要命人将名字都绣上去,方才算任务圆满!”   于是,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兴趣爱好广泛而独特的拓跋旭!   只是一刹之间,他脸上就滑下了两根面条泪,各种羞愤欲死!什么闺名啊,那分明是大名好吗?还有,公主为什么一定要拿他来举例啊,真的好丢人啊!   最后,澹台灭抽搐着嘴角道:“好!”他知道,对方是在消磨他的耐性,让自己从被迫和谈,逐渐被他气得等不及的开口,让他快点切入正题好好和谈!他真的很不想上当,可是,可是,他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了!   然后,澹台凰又接着道:“速度要快些,将士们经常不换亵裤容易染病,在这种资源短缺的时候,一切都要仰仗王弟了!”   “砰!”澹台灭的耐心终于被用尽,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否上当,磨牙道,“王兄,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要求吗?和谈就是为了谈这个吗?”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终于满意!仰头开口:“史官,记载!漠北五百六十年五月,两位王子在塞纳河畔会谈,二王子迫不及待要求速谈,请求大王子对他提条件,大王子无奈,只得应允之!”   她话音一落,史官当真往前面走了一步,开始记载起来。澹台灭一见,险些没给呕出一口鲜血!现下好了,史官把这种话往上头一记载,要是最后澹台戟提要求自己不答应,岂不在历史下留下一笔——澹台灭是一个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小人?   接着,澹台凰一扭头,看着那些个士兵,开口问:“史家讲求无一字无出处,今日这件事情是事实,你们也都是看见了的,本太子可有一句虚假?”   “没有!”士兵们憋笑摇头,不管这具体是如何,反正现下的事实就是二王子在请求太子提条件!   赫连镇虽然是澹台灭的人,但是现下他也无语了,他真的很想帮澹台灭说一句话,但是他悲催的发现不管说一句什么话,他根本就站不住脚!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现下据理力争,也不过是让人嘲笑罢了!   然后,澹台凰又在澹台灭气得几乎要吐血的眼神注视下,笑嘻嘻的接着道:“既然二王弟这样诚心诚意的提了要求,那王兄就不客气了!而很简单,在尉迟风的兵马离开之前,我们之间,互相不能用兵!并且要互相配合,攻打尉迟风的人!”   其实这便是和谈的目的,而澹台凰之前的信件也写的十分清楚,分析了现下的局势和要害,也表述了和谈的重要性,但是澹台灭不同意,那她就只有逼着他同意了!   澹台灭似乎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便是她的要求,皱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他能不答应么?自己的小命现下被人拿捏着就罢了,那边还有一大堆臭烘烘的裤衩要用来威胁自己。他整个人的头都是大的,现下还整了那么一个史官在那边记了一笔。三下夹攻,他想不出自己除了答应之外,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但,澹台戟也不必高兴得太早,他现下答应,却不代表自己一定会履行誓约,等回去了之后……   正在他想着,澹台凰笑着将一个印泥放在他跟前,又拿出一沓纸来,这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和谈的合约,条款写的很清楚,然后道:“既然王弟答应了,就在上面按上自己的指印吧!如果你反悔的话,本宫就下令,将这些东西每百户发一张,交给百姓们传看,看看二王子殿下的手印是多么威武雄壮,食言而肥的时候又是多么理直气壮!”   这话一出,澹台灭原本就又绿又紫的脸,现下已然是难看到找不到言语来描述了!看着那一沓纸,估计自己一张一张按手印下去,得按到手残!三天都不要指望可以拿着筷子好好吃饭了!   瞪着一双眼看了澹台凰很久,希望对方能够打消这个可笑的主意,但是他看着澹台凰,澹台凰也看着他,又状若不经意的挥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裤衩!   然后,澹台灭嘴角一抽,低下头开始签订这对于他来说十分丧权辱国的条约!这东西,要是真的被发出去了,自己又食言而肥的话,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就完全没有了!即便自己最后夺取了胜利,当上了皇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自己也会是个被世人病垢的皇帝!   这样一想,他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于是下手的动作也更重了,指纹也更加清晰了!赫连镇在一旁深深扶额,他原本以为二王子殿下但凡长了一点脑袋,也该想着在指纹上动一下手脚,他倒好,不好好想办法就算了,还这么用力的按!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那厚厚的一沓纸,终于是被印完了!最终,他铁青着脸开口:“本殿下可以走了吧?”   “二王弟虽然是将这些都签订完毕了,但是总得留下一件东西,方能让王兄放心吧?”澹台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话音一落,忽然白色的波光一闪,速度快到了极致!   随之,翠花童鞋叼着几块令牌到了她的跟前,澹台灭当即站起身,极为愤怒道:“你——”   澹台凰接过,在那些虎符里面挑了一个出来:“这个虎符好看些,王兄暂时为你保管!待到尉迟风的人走了,王兄自然会还给你,我们再光明正大的一战!”   这个虎符,是控制了祁连山一代兵力的虎符,那边一共有三万士兵,若是尉迟风的兵马来了,定然都会全力抵抗!并且那个地方离连云十八骑的所在的地方极近,是最有可能突袭他们的兵马!   现下把虎符控制在他们手中,澹台灭没有东西去调动他们,就等于是剪掉了他的一只围困他们的手!以后真的和尉迟风打起来,一切都会方便很多。最少是不用防范澹台灭忽然反戈一击!   他这话一出,澹台灭或者是下想起来澹台戟一贯的声名而后作风,并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既然说了这东西最后会还给他,便是一定会还!便冷冷哼了一声,答应了!“既然大王兄的目的都达到了,是不是要放臣弟走了?”   澹台凰听罢,轻笑了声:“不着急,二王弟可以先喝一杯茶!待会儿王兄有礼物送上,你拿到了之后,再走不迟!”   澹台灭听罢,十分狐疑的坐下,接着喝茶,没喝几口,连峰就急匆匆的策马过来了,他笑得春光满面,好似是刚刚被人表白了一般,到了这跟前,便将自己手上的一个包袱丢给澹台凰:“殿下!这是北冥太子让属下送来的,北冥太子就要到了。但是怕您等不及,所以提前让属下送来!”   “嗯!”澹台凰满意点头,然后把自己手上的包袱递给澹台灭,“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二王弟笑纳!”   澹台灭一看她的笑,心中就顿生了不祥的预感,狐疑的将面前的包袱接过来,打开一看,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是何物,于是两只手又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等他看清楚也终于知道是何物之后。整个人都在风中凋残了……   然后,澹台凰十分亲热而又热情的解释道:“这是北冥太子送来的,你手下那个谁……”   “耶律倍!”连峰赶紧憋着笑借口。   “哦!是耶律倍今日穿着的亵裤,刚刚在战场上缴获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王弟收下!”澹台凰笑意融融,眼神却很冷。她给君惊澜任务,除了是堵截敌军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把耶律倍的身上的亵裤给扯下来,给澹台灭好好看看!   让他从心底里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对手,最终从心底里产生惧怕!   果然,澹台灭听了这话之后,不仅仅脸色有些铁青,整个人的表情也无比难看!眸中闪过愤怒不甘,等各种情愫,还有一丝几乎完全无法遮掩的挫败!终于,一把将那亵裤甩了老远,冷哼了一声,道:“走!”   旋而,便是澹台凰低低的笑声在他身后传来。   等到他们走得不见踪影,连峰方才憋着笑问:“殿下,您让北冥太子下令叫人扯了耶律倍的亵裤做什么?您真是不知道,耶律倍都气疯了!”   “我要澹台灭输!”澹台凰说着,拿着手上的虎符,和那一沓纸张,将他们尽数交给韦凤,旋而开口,“让一个人输,除了在战场上打败他,还要一点一点碾碎他的意志,让他从心底里就觉得自己不是你的对手,那么,他就失去了强大再生力量,只要一输就会认命!一败涂地之后,他便不会再有卷土重来的信心!”   要一个人输,不仅仅是要他输的彻底,还要从根本上,从内心中,要他没有半分再回旋的余地!   她话一说完,便听得一阵慵懒小声自她身后传来,正是太子爷带着兵马回来了,他坐在最前方,永远那样耀眼,仿若神祗临世。却忽然用了密室传音,让那些话只叫她一个人听到:“太子妃这一点是不是也是跟爷学的?因为爷叫你从心底中认输,彻底消磨掉你顽固不化的意志,你才终于认输,乖乖的到爷的情网里来……”   什么叫一阵见血,这就是!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终于是不欲再理会,带着人转身便走。和谈已经结束,漠北的内政,现下算是稳住了!   见她如此无情,太子爷也不以为意,只懒懒笑了笑,跟在她后头。   刚刚回到军营,便听说有一个自称公子宸的人,拿了北冥太子的印信,在帐篷里面等着君惊澜。两人对视一眼,抬步入了帐篷……   ——   而今日,也正是南宫锦将澹台戟的事情,都跟陈轩画交代了一个七七八八,告诉她应该用那何种药,用多久之后,便留下一封信,说是等到一个月之后,再让澹台戟拆开,便收拾了包袱走了。   陈轩画千恩万谢的将她送了老远,方才回来,而南宫锦出了竹屋没多久,就看见百里惊鸿在路上等着她。她一笑,当即屁颠屁颠的冲了上去:“亲爱的小鸿鸿,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但是上次自己要来,他没跟着,只说了有事儿,她也没多问。   百里惊鸿淡淡的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上的包袱,很顺理成章的帮她拿着。   南宫锦早就习惯了这货清冷孤傲的脾性,便也只是乐颠颠的跟在他身侧,他忽然道:“锦儿,以后小辈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次让瑾宸送钱去帮惊澜,那小子竟然不要!看样子我们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了,以后就随他们去吧,之前便说了游南海,我们去给惊澜道个别,就走人!”南宫锦也笑了笑,终于是一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   百里惊鸿点头,没再开口。到了军营的附近,南宫锦忽然突发奇想,对着百里惊鸿道:“我们偷偷潜伏进去,给惊澜一个惊喜!顺便看看他现下在做什么!如果,嘿嘿……”如果正在和媳妇儿亲热,他们偷看一下没关系吧?   百里惊鸿嘴角一抽,早就喜欢了她的脾性,是以也没有反对,两人便悄悄的潜伏了进去,都是绝顶的高手,有心潜伏,就连君惊澜也发现不了。   一路猥琐着,终于到了他们的帐篷门口,石头一抛,门口的卫兵被点了穴道。   南宫锦正准备伸手掀开帘子,忽然听见一道清冷孤傲的声线传出:“为什么不要?”这语气,有些冷,是她儿子的声音,她自然听得出来。   百里惊鸿一听,心中便暗道不好,正想出声,却见她猛然回过头。示意他闭嘴!这眼神太认真,百里惊鸿动了动唇,终于没吱声。   罢了,早晚会知道的。   “因为没有必要,爷也已经跟干娘说过了,北冥国库充盈,并不需如此!”君惊澜慵懒的声线传了出来。   百里瑾宸沉默了片刻,却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的眼,淡淡道:“你以为,你不要,便不欠我的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以为过,只是希望能够少欠你一些!”君惊澜的声线,已然多了些惆然。   澹台凰终于忍不住插嘴:“昨天晚上……”   她话没说完,百里瑾宸便忽然偏头看向她,眸色很冷,比雪山上的冰雪还要令人发寒。这眼神一扫,澹台凰当即噤声了!   君惊澜却握了她的手,轻轻笑了笑:“昨夜的事情爷知道,爷和楚玉璃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好看的眉梢一挑,美如清辉的眸中不知道是闪过尴尬还是纠结,却还是冷声傲然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要夜幕山庄的财产,我便会放过你,前两次没能杀了你,以后还有机会,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君惊澜看着他那别扭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些想笑,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他戏谑道:“小孩子脾气闹了快十年了,还不够么?”   他这话一出,百里瑾宸面色一冷,又想起昨夜澹台凰的那一句话,什么傲娇闷骚闹别扭的,登时面上都忍不住有点烧了起来,看着君惊澜那似乎是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的眼神,也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暖,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烧了起来。但,他毕竟是极为骄傲的人,尴尬之下便想讽刺一句,还没开口,门口的帘帐却猛然被人掀开了!   几人俱是一惊,偏头看向门口!一瞬之间,三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   南宫锦的脸色十分难看,几个大步走到百里瑾宸的跟前:“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君惊澜当即便故作无事的轻笑着开口:“干娘,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你……”   “你闭嘴!”南宫锦狠狠的瞪了过去!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前段时间就一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今日话都听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还相信这是个狗屁玩笑!   她这一吼,君惊澜也噤声了。   百里瑾宸淡淡看着她的脸,袖袍下的手有点微微颤动,却仍旧十分倔强的开口:“就是你听到在意思,望天崖,北冥山道上的事情,包括澹台戟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王兄事情啊虽然早就知道他参与了,但现下听他这样说出来,也确实是搅得心绪复杂的紧。   他这话一出,南宫锦瞳孔瞪大,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望天崖,北冥山道上的事情,还有澹台戟……”   “啪——!”一声清脆到刺耳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张淡薄如月,清冷如仙的面容上,印上了一个极为清晰的五指印!然而,南宫锦这样一巴掌打过去之后,自己也傻了,儿子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没有动过手,可是今日……   不仅仅是她傻了,其他几人全部都呆住了。   “瑾宸,我,娘,娘不是有意的,瑾宸!”南宫锦说着,便想触上他的脸。   他却忽然一把挥开:“够了。”   他的眸色忽然变得很冷,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已经冷得找不到丝毫温度。所有对于母爱的期盼,也忽然被这一巴掌全部都打散了,他仿佛是一个人到了冰天雪地里,环绕在身侧的,只有刺骨的寒风。心中那因为君惊澜和澹台凰的话,也慢慢生出的火苗和暖意,也在这一瞬间全部熄灭!   他看着面前之人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从今日起,百里瑾宸没有母亲,你,不再是我的母亲。”本来,一直也等于是没有,今日也不过是断干净罢了!   他话一说完,转身便走,南宫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痛,竟晕了过去……   ☆、【023】当年往事,误会开解!   “锦儿!”百里惊鸿一声惊呼,很快的将她扶住。   而走到门口的百里瑾宸听着这声音,脚步停滞了一瞬,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一狠心,掀开帐帘步了出去。   生命中所有的真挚而坚不可摧的情感,都来源于彼此的互相珍惜。从来,他就没有被她珍惜过,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下自取其辱?   纤尘不染的靴子,踏出了帘帐的门,百里惊鸿淡薄的声线带着些怒气:“站住!”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儿子讲话,然而,他这般一吼,百里瑾宸的脚步还是未有丝毫的停顿。   君惊澜当即大步跟了出去,并对着澹台凰道:“爷去留住那臭小子,帮爷照顾干娘!”   “嗯!”澹台凰默然点头,吩咐人去准备营帐,一出门,便见着一紫银,一雪白的身影,在茫茫草原之上打得不可开交。看样子君惊澜要留住百里瑾宸,对方不愿意,便直接动手阻拦了。   两人之间,剑光散射的很快,几乎都看不清彼此是如何出手,已然临近黄昏,天幕渐渐拉下,然而他们交手之间,又有无数光晕在半空炸响,竟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美丽。很多不怕死的士兵,都伸长了脖子翘首盼望,拓跋旭云起等人,出来之后瞧见了,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独独楚玉璃,看了一眼在半空中交战的那两人,已经百里瑾宸那快的几乎叫人看不清的剑,便大抵猜到了他的身份,见澹台凰那边也是一阵骚乱,带着个晕倒人进了营帐,素有七窍琉璃心的他,很快的就明白了大概。   一阵疾风吹来,他捂唇咳嗽了几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纳兰止上前来,看了一眼那两人打得天光四射的壮景,对着楚玉璃轻声开口道:“主上,您还是进去吧,外面风大!南宫神医说了您的身子还很弱,一个月之类不得见风,以后才能好些!”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又咳嗽了几声,艳红的血线沿着手上的脉络滑下,纳兰止当即便急了:“殿下!”   “不急。”他淡淡笑了声,温雅精致的面容上绽出江南烟雨般令人迷醉的浅笑,浅淡的朗眸看向半空中那两人,轻声道,“若是君惊澜拦不住,本宫在,也可以帮她一把!”   此她非彼他,纳兰止自然明白。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十分没有分寸,又大逆不道的道了一句:“您若是真的嫌命长,您就用内功吧!您便一直不当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早些死了也好,臣下可以赶紧去投奔即墨离!”   说完,也不怕楚玉璃责备他,一甩袖转身就走!从认了这样一个冠盖京华,胸中万千丘壑的男子开始,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楚国王权的巅峰,将一个已经腐朽不堪的国家扶起来,又和南齐联手,一起压制东晋。那时候他便对自己说,纳兰止,这个人是你唯一的主子!一生不弃,一生不背叛!   但是今日,是真的忍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忿。   楚玉璃岂会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只看着他的背影,浅浅笑了笑。无奈了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纳兰啊……”   这天下,若是纳兰都会背叛他,他便不再有亲近的人了。他也该庆幸,即便天下人背弃,独独纳兰不会。   那一边,还在内力相撞,剑光四散。将已经快完全黑下来的夜幕,拉开半边天,明亮到扎眼。   而这一边,营帐之中,百里惊鸿掐了南宫锦的人中,她方才幽幽转醒,而醒了之后,脑袋还尚且有些发懵,慢慢清明了,想起来,却又是一阵晕眩,躺了下去。   “小心。”百里惊鸿扶住她,声线仍旧十分淡漠,但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潜藏的关切,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澹台凰命人打来了水,拧了帕子,递给百里惊鸿,让他敷在南宫锦的头上,然后就开始十分恶趣味的想,自己还真的蛮有做好媳妇儿伺候婆婆潜质!这想法一出,她又打了个寒颤,然后……然后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宫锦这一靠在床上,两眼茫然了一会儿,方才看向澹台凰问:“他们两个人在哪儿?”   “百里瑾宸要走,君惊澜在外头拦着他!”澹台凰很快的回答。   旋而,南宫锦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岁,萎靡了不少,偏头看向百里惊鸿道:“你说,瑾宸这是怎么了?”这一问,眸中便有泪掉了出来,都是她的儿子,一个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是她在产房外等得心神惧烈,方才等出来的孩子,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反目成仇。   尤其,自己极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他竟然能说出母亲情断的话来,那便说明,他心中一直有怨,而这怨,并不仅仅是对着惊澜一人而已。   “是我的错。”百里惊鸿很快便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从开始发现瑾宸不对,我就该劝劝他的。”但,到底因为自己性子太过淡漠,不喜说话也并不太会说话,担心自己就这般突兀的对瑾宸说什么,最终不仅不能让他解开心结反而恶化,所以一直以来,他纵然心中担忧,却也一直没说。   直到上次山道上的事情,那日婚礼他见瑾宸未至,便去寻他,寻了很久,却看见了淡薄着容色从山上下来,而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沉寂。他原本没多想,可回来之后,便知道惊澜出事了,而就是在那条山道上。   而这一次锦儿来帮惊澜,他没来,是因为去求证这些年来瑾宸背着他们都做过什么。查出来的结果,叫他已然不敢告知她。说了,她会伤心,于是便说让她不要再管孩子们的事情了,不管了,就不再有偏颇,慢慢的,瑾宸的恨意就会淡下来。却不知,来找惊澜告别,却无意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   南宫锦并不蠢,她一听这话,便知道另有原因,而且她也知道瑾宸这孩子,心中的恨意有一半是冲着她来的,这样一想,便又是心中一酸,眼泪直往下掉:“他恨我,那孩子恨我!这么多年,我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我不仅没看出来,到了这一步,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是因什么而恨!”   “瑾宸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性子。”百里惊鸿轻叹了一声。   不是这个性子?澹台凰微微挑了挑眉,在一旁坐下,更加耐心的聆听。心中也隐隐开始有点觉得,百里瑾宸好像确实和百里惊鸿一样,虽然冷傲狂拽酷,清冷孤傲到令人心生向往,但是似乎是有点过于孤僻,甚至是倾向于一种孤僻症,虽然不至于畏畏缩缩,但确实不喜与人交往,也异常敏感,否则也不会一直觉得母亲偏心。   他这样一提醒,南宫锦也猛然忆起,是了,瑾宸小时候虽然淡薄和惊鸿相似,颇似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但到底还是有些明艳,没事的时候还跟妹妹争执打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似乎……   原本遥远在记忆,在心中开启了了一扇闸门,流水一般的涌现,而又渐渐清明。云开雾散,她恍然忆起,轻声道:“好像,从那年我们将小星星送到了惊澜那里,回来之后,他就越发沉默了。我一直以为他是长大了,性子慢慢的随你,所以便不喜说话了!”   澹台凰听到这儿,想起君惊澜说的,事后才知道百里瑾宸守了那白狐几个月,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直接送给君惊澜了。南宫锦虽然在处理大事上很冷静,但性格上,也确实是太大大咧咧了一些,当初她问一句百里瑾宸要不要,或者耐着性子好好的跟孩子交流一下,不那么自说自话的直接决定,或者如今就不会搞成这样。   百里惊鸿闻言,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第一次,眸中有了些责怪:“我的性子,是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么?”   这一问,南宫锦便瞳孔瞪大,很快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当年他小小年纪便有“艳惊天下,才震九州”之名,皇甫怀寒之父忌惮他,便逼了他父皇将他送到东陵去做质子,而他父皇担心这个出色的儿子有一日会回来报复,竟用药想毒瞎他的双眼,一直盼着他回去的母妃,也就因为他晚了一个多月,没等到,郁郁而终。最终被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造就了他对他父皇的恨。   可瑾宸,从小便被自己教养,却也是这样的性格!也怨恨着自己!她忽然心口一突,那泪是再也止不住:“你是说,在瑾宸心中,我便与你父皇差不多?”   她不知不觉之中,竟然给了孩子这样的伤害!那孩子,或者也喜欢小星星,可是自己问都没问就直接给了惊澜,他是觉得自己偏心了吧?伸手胡乱抹了一把泪,偏头看着他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秋闱狩猎,如烟去找冷子寒了。而那一日,君惊澜和瑾宸一起落马,他擦破了一点皮,你便紧张得很,瑾宸那日骨折了,那孩子倔强,什么都没说,自己撑着回来的。我也是事后才知,命人去请了大夫送了药,在他窗户外头看了很久,不知道怎样去劝,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也是个极不负责任的父亲,注意到孩子不对的之后,却因着自己的个性使然,进去安慰一句都不曾。   澹台凰忽然眼眶一热,微微偏过头去。其实她也是有过这样经历的,爷爷出门,表姐和她打架,她伤得重些,而表姐却有父母关切,像是众星拱月的公主,自己就一个人傻呆呆的在院子里面坐了很久,最后忍着疼回了房间。那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孤儿!   而百里瑾宸,明明是有父亲也有母亲的,可母亲去关心别人的孩子,父亲因为个性使然什么都没说。不是孤儿,却有了和孤儿一样的境遇。   南宫锦一听,当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见瑾宸当时并无什么,而惊澜的胳膊流血了,所以才……”   那件事情,她也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记得自己回来之后,瑾宸几天没出门,她去看他也不吭声,有时候她跟他说话,他也更没听到一样。最后她是瘪了嘴出门,心中还在想这臭小子和他爹一个脾性!   “他为什么不说?”她鼻子又是一瞬,原本就微红的眼眶,现下更是微微红肿。   他为什么不说,不需要人解释,她自己也有答案。因为那孩子恐怕觉得就算是说了,自己也是先去操心惊澜,觉得说与不说都没有区别。   接着,她便又不断的问,百里惊鸿这一次也没有瞒着她,将很多事情都说了出来。   南宫锦一家人一年其实只去看君惊澜一次,最多不过三次,但却几乎每一次都能明显的看出南宫锦的偏心。   澹台凰微微叹息,两个人都是不幸福的。君惊澜虽然得到了过多的偏爱,但一年也不过见面几次而已,而且他清楚,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好,也不过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每每在看见瑾宸和如烟叫爹娘的时候,他却只能落寞的看着。而百里瑾宸,便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认为她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最终慢慢变得冷漠孤僻。   直到半个多时辰之后,南宫锦才算是听完了。她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澹台凰道:“你去叫他们进来,告诉他们,我有话对他们说!”   澹台凰点了点头,飞快的出去了。那还在打斗的两人,看见她出来,君惊澜便先收了手,后退一丈,百里瑾宸也停了下来。   偏头看着她,眸中都隐有担忧,显然都是有些担心南宫锦。她大声道:“她说有话对你们说!”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转身便走,显然是与南宫锦无话可说。   澹台凰却看着他的背影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会遭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吗?”这话,说的有些不符,但澹台凰知道,也许只有这样一句话,才能留住他!   百里瑾宸脚步停滞了一下,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影子拉长,斑驳寂寥,极为孤寂,他如同是一只落群的青鹤,就那般在风中立了半晌,才终于回头往营帐而去。   而君惊澜微微叹了一口气,收了手中软剑。闲闲笑着,对着澹台凰走去。看着他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似乎踏碎了一地的霞光万丈,澹台凰也微微笑着,等着他一路过来,那一双眸中,永远都只能看见他一人。   他随着澹台凰一起到了营帐的门口,脚步却忽然顿住了,似乎是不敢进去。   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眉间的朱砂也极尽艳红,艳红到,衬出他的容色,隐隐发白。   澹台凰自然是明白,他现下其实不敢进去,很多事情他都懂,他知道南宫锦对他好并不是因为他,甚至知道南宫锦的偏爱,也并不是因为对他喜爱。但是他却没有勇气进去听她亲口说,那是他在遇见自己之前,十九年中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他怕,进去之后听完了,便骤然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澹台凰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就像是每次她低落的时候,他这样给她力量一般。   她偏头笑了笑,只吐出了四个字:“你还有我!”   这四个字一出,他当即勾唇一笑,夕阳的光芒也在他的笑容中黯淡了几分,终而,执起她的手,大步跨了进去。   一顶帐篷,五个人,一腔寂寥,半晌落拓。   南宫锦起身来,就在帐篷中央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其他人也都坐下来,慢慢围成了一个圈。她忽然看向百里瑾宸,轻声道:“我们那一辈的事情,我总觉得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不想让你们知道,今日,却不得不说了。瑾宸,我对惊澜这么好,是因为我欠了他父亲两条命,还有他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一怔,抬头看着已然泪流满面的南宫锦,等着下文。   而君惊澜攥着澹台凰的手,也忽然一紧。她轻轻反握了他一下,彼此才安定下来。   旋而,南宫锦幽幽开口:“二十年前,我与你父亲大婚,却遭到墨啸暗算,我从南岳的雪山跌落,天下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没有,被惊澜的父亲的救了,他用了无数在名贵的药材,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至此,我便欠了他一条命。在北冥皇宫那些天,我才真正的了解他这个人,在外人面前,他狠辣阴晴不定,但却是世上最最善良的人。他得了一种病,叫喋血之症,唯有碧血花能救,那碧血花是唯一一株。而当年你父亲的眼睛中毒,再过几年没有解药,就会彻底失明,解药也是碧血花。那一年的冬天,他骗了我,说自己的病无药可救,用碧血花为你父亲制了解药,便去世了,那天,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的时候,到如今我都记得我与他约定,来年再一起看兰花。可终究,是没等到来年!”   她这般一说,便已然是泪流满面,君临渊是她心中永远的隐痛,不仅仅这些,她还记得那个人临走之前,想吃她再次亲手烤的兔子,可最终兔子没熟,他终究是带着遗憾走了。   君惊澜静静听着,并未开口,眼中却已然有了水光。这些,他都已经猜到了。   而百里瑾宸,却愣了一下,这便是说,君惊澜的父皇,对母亲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舍命之谊?   百里惊鸿叹了一口气,扶住了南宫锦,若非他当年没有反抗师父的攻势而重伤昏迷,她便不会再遇上君临渊,也不会让那个人在她心中留下这样深的痕迹,足以让他妒忌了半辈子的痕迹。   南宫锦抹了一把泪,又接着道:“但是你父亲高傲,不肯用君临渊舍命换来的药,说是用了,便是欠了他。故而这药便一直都没用。君临渊走了之后,我便带着惊澜的母妃和他的皇姑君紫陌,从北冥皇宫逃了出来,那时候惊澜还没有出生,算是君临渊的遗腹子。那时候君临渊并不知道有惊澜,而在惊澜之前,有一名妃子有孕,被他临终前一天赐了堕胎药,惊澜的母妃害怕保不住惊澜,就来寻求我的庇护,我没告诉君临渊这件事,他去世之后,我便直接带着那二人逃出了皇宫。后来便辗转到了西武!”   这话一出,澹台凰豁然抬头,想起不久之前,南宫锦帮了慕容馥的事情。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南宫锦也就笑了笑,顺带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是的,之前我帮了慕容馥,慕容馥的腿被狗咬伤了经脉,也是我治好的。你且放心,我上次救治她的时候,已经说了是最后一次帮她!当年西武第一美相燕惊鸿,也就是我,是她父皇慕容千秋给我荣誉,可我最终是辜负了那个人的信任,因为从到达西武的那一天,便是为了惊鸿的江山筹谋。慕容千秋知道真相之后,也没有怪我,而我因为心中愧疚,便把盗出来的兵布图还给了他,从西武逃了!”   “那时候惊澜的皇叔君昊天已经登上皇位,却叫他知道了惊澜了存在。他便下令让人将未满一岁的惊澜抓走,睿哥哥和琪姐姐,还有墨冠华,当年都在救惊澜的路上帮了很大的忙,方才毫发无损。而我盛怒之下,带兵去了北冥皇宫,夺了王权,宰杀了君昊天,和君临渊当年的心腹一起,扶了一心修道的君皓然上位,立了年仅周岁的惊澜为太子,可在惊澜戴上太子冕冠的前一天,他的母妃死了!”   她这般说着,极为疼惜的目光扫向君惊澜,幽幽开口:“惊澜,你母妃真的很爱你,她回了北冥的皇宫,在那虎狼之地,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保护不了你,而那时候作为干娘的我,已经怀上了瑾宸和如烟,她担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再那么关注你了,所以她选择了死,在见我之前服了毒。她要把你推入绝境,她要我全心全意的保护你,她要我知道,她死了之后,这世上除了我,你便已经无依无靠。我便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疏忽了你,更能避免你在皇宫被人算计。她计算的很对,她去世之后我若是都不保护你,便没人保护你了,她毒发的时候,便只求我原谅她的自私,好好保护你,我应了!”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当即便闭上眼,却死死忍着没有落泪。澹台凰的心中,也豁然开明,她忽然记起来那一日,他对小星星说“爷这是为了告诉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因为,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不受父皇欢迎而出生的孩子。而在自己无心的讽刺了一句:“谁遇见太子,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说不准一个不小心还短阳寿了!”他忽然容色孤冷,竟淡淡笑着,回了一句:“你说的对!”   因为他一直以来,就把母亲去世的责任,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   这下,整个帐篷之中,便是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南宫锦一人啜泣,君惊澜在隐忍,百里瑾宸表情淡薄,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君惊澜终于在澹台凰死死攥自己双手的情形下,平静了下来。   南宫锦又轻声道了一句:“还有其他和皇甫怀寒还有皇甫夜的恩怨,我已经不想再提了,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喝了忘忧水,忘记了前尘往事,也没必要再提了。而慕容千秋,我也是欠了他一条命的,所以才对惊澜说如果可以,在未来的江山争斗中可以饶慕容馥一命!”   话说到这里,已然是所有跟他们也牵扯上了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然,君惊澜去忽然睁开眼,轻声看向南宫锦开口问:“很多人对父皇非议都很多,说他曾经视人命如草芥,利用完冯振宇之后,杀了他还坑杀了他的两万亲兵!更有不少人骂父皇……”   说到后面,他已然说不下去了,却淡淡接了一句:“那些骂父皇的人,都该死!只是干娘,当年的事情,我想知道真相!”   这话一出,南宫锦的表情变得极为愤怒,却轻声开口道:“惊澜,那些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父皇是世上最善心的人,在登上皇位之前,他只是一个身怀医术,一心想着悬壶济世的善良少年,登上皇位之后,也是一位仁君,心中满是君子之道和善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那些人逼的,你若是相信干娘,便不要问,因为你父皇如果活着,不会希望你知道那些!”   她这般一说,君惊澜定定看了她半晌,终于点头:“好!我不问!”   终而,南宫锦偏过头,看向百里瑾宸,他脸上自己甩上去的那个巴掌印还没有消,半边脸都红肿的厉害,自然又是叫她心中阵痛,颤着声音开口:“瑾宸,你现下明白了吗?因为娘欠了君临渊太多,还背负着他母亲以命相托的遗愿,不能不将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她这般一说,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勾了勾,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似乎讥诮:“你欠了人家太多,所以便不得不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所以你自己的儿子,便当成别人的儿子对待是么?既然你欠了旁人这样多,不得不将你所有的母爱都交托出去,那你为何还要生下我?”   澹台凰默然,那些上一代的恩怨,导致南宫锦做这些事情都是情有可原,但是这些并不关百里瑾宸的事情,不应该由他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可,他这话一出,南宫锦当即又高高举起手,似乎是想打他。   百里瑾宸一件,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是等着她那一巴掌落到自己脸上来,把自己打得更清醒一些。让自己把面前这个对旁人欠了一堆情,却偏偏对自己无情的女人看得清醒些。   可,南宫锦终究是忍住了,没舍得再打,却又是泪如雨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老娘是那里将你当成别人的儿子了?十月怀胎,你从我身上掉下来,险些没去了老娘半条命!从你出生,我身子不好,不出奶,你父亲说去找羊奶,或是请乳母,可我就是不放心,灌了不知道多少药才出了奶把你们养活!你小时候发高烧,我也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三天,我把你当别人的孩子,我还顾着你的死活做什么?你惊澜哥哥,一年也我也就去看他几次,他病了还是疼了,我几乎都不知道,一年就那么几次,就那么几天,你却还要跟他争!”   百里瑾宸闻言一怔,竟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而,他看着南宫锦的眼,沉默了半晌,几乎是艰难的开口问:“你说这些,是当真是你心中所想,还是希望我听了,便不再与他为敌?”   这一问,几乎是叫南宫锦险些晕厥!她定定看着他的眼,见他眼中有期盼,有猜疑,有矛盾,却找不到半点信任,她顿时便觉得心中纠得发疼,泪落的更凶,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她和瑾宸,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孩子,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   她不说话,一旁的君惊澜却忽然轻笑了声,旋即,看着百里瑾宸闲闲笑着开口:“瑾宸,你要知道,干娘除了是答应了我父皇母妃那些,也不过是因为可怜我,可怜我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而且有些东西,你不懂,我却懂,别人的孩子,自己对他一个不好,便会记仇。自己生的,却是不会记仇的。干娘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你太敏感,终究是出了偏差!”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便紧紧攥了一下他的手,只有她知道,他看似淡然的说出这一番话,心中有多疼。这是要他们家庭和睦,所以要划出一条界线,泾渭分明的划出一条线,将自己推出去!只希望,瑾宸不再恨!   他这样一说,南宫锦也猛然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未说出一个字,因为根本无从反驳。   而百里瑾宸袖袍下的手颤动了一下,心中已然是百味陈杂。   见他不说话,君惊澜又接着道:“那日在东陵的皇宫,我求你救东陵太后,你说一命换一命!那时候我戏言拿小星星的命来换,就是想把它还给你,但是你没要!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也喜欢它的,但知道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还给你,是因为……孤单!”   那十九年,真正陪着他的,也就只有小星星而已。   他这样一说,百里瑾宸募然抬头看向他:“我只问你一句,十多年前,你让母亲教我学医,是不是想要我的命?然后,母亲便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好看的眉头微皱,狭长魅眸中也带着半丝困惑,几乎是有些诧异的问他:“为何这样问?那日见你抱着一株药草看了很久,我以为你有兴趣,所以……”   这下,百里瑾宸便彻底噤声了,那一日,是因为他过敏,却不知道是不是那药草的缘由,故而才抱着研究了很久。却没想到……   终而,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足以叫南宫锦都惊呆:“我对药草过敏,天下人都以为我惜药如命,可除了无,没人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药草。”   这下,即便是百里惊鸿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药草过敏,是致命的!   难怪,难怪他会对君惊澜有这么重的恨意,原来是以为对方想要自己的命!   君惊澜剑眉皱着,未曾想过是这个细节上面出了偏差,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这样愚弄人,十几年的恨,起因居然是这样一件事。他薄唇微张,原本想解释,百里瑾宸却忽然打断了他:“不必解释,我信你。”   不必解释,我信你。   所有的心结和误会,都全部在这七个字解开。   澹台凰心下明白,因为童年的不美好,让百里瑾宸在母亲的漠视之下,等于是患上了轻微的孤僻症,所以才会这般敏感,甚至不容易相信人。现下到了这一步,误会终于是解开了!   阴云,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散了。   看南宫锦似乎是有话要跟百里瑾宸说,君惊澜便起身,扯了澹台凰出去了:“我们还有些事,你们聊!”   然后,便几乎是带着她仓皇出门。南宫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疼惜,却没有开口去留,惊澜这孩子,太聪明也太敏锐,多的话她根本不必说,他全部都明白。   五月风大,今夜也显得不是一般的凉。澹台凰看他静静站着,看着天边的远星,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他一怔,收回了思绪,终究不想她担心,便闲闲看着她犯贱道:“想你今日的亵裤穿的什么颜色!”   “滚!”    ☆、【024】爷就是太子妃的贴心小棉袄!   这贱人,亏她还想好好安慰他来着,一张口就犯贱!   但是犯贱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起来,往往是没有什么下限的。太子爷狭长魅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她,笑若三月之花,懒洋洋的道:“生气做什么,不是迟早要给爷看的么?”   澹台凰真是被他气笑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厚脸皮不要脸的人!但,她也并不是好欺负的,于是,也微微偏了头,看向天边的远星,眸色深沉,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旷古烁今的大事   太子爷微微一怔,见她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似乎并不高兴,便低声笑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这一问,澹台凰也学着他的,微微偏过头,凤眸含笑,似笑非笑的装逼道:“想你今天的亵裤穿的什么颜色!”   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会犯贱?!就你一个人会犯贱?!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看着她的眼眸瞬间变得有点叹息和无奈,终而状似害羞的偏过头,熏红着白玉般的面颊道:“这种事情,怎么还需要太子妃费尽心思的猜呢?爷一直很愿意脱给你看!”   “……”一脸空白的澹台凰!他还敢更不要脸的一些吗?“太子爷,您不是一直很纯洁吗?”   贱话是他说的,纯洁的也是他!也不知道他每天放屁之前,有没有想过前后是否矛盾,以及逻辑是否通顺!   这话一出,他好看的眉头微皱,笑容无辜,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懒懒笑道:“怎么,太子妃说这个,是希望爷不再纯洁吗?”   他这一问,还没等澹台凰回话,便又偏过头看着无边月色,一副“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的模样,害羞开口:“爷愿意!”   “……你赢了!”她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试图跟他斗嘴了,因为在说下去,要么就是噎死自己,要么就是见识一下人类厚脸皮的街机模式和最高潜力值!   两人都没说话,却能看见狂风吹起他的衣摆和墨发,在月色之下显出寂寥的侧颜,轮廓永远是那般精美优雅,看得人如痴如醉。   有些东西,也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的下去的。而有些人的眼眸,天生便是为了敏锐捕捉心爱之人的情绪而生,澹台凰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这贱人刚刚说的那些找抽的话,全部从脑海里头甩出去,才能让自己不计前嫌的抓着他的手,想安慰一句,被他刚才那一搅合,发现自己成功的无法开头了。   月色明艳,月色孤冷。   不远处,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看着那两人,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微微咳嗽了一声,转身回了营帐。   而更加不远处的地儿,一只狼和一只狐狸,两只后蹄蹬地,一只前爪握着,另一只各自挥舞,学着澹台凰和君惊澜现下的状态,十分搞笑的站立着。   翠花在澹台凰的指导下,学会了追求公狼的办法,那就是一步一步接近,先从朋友做起。   但是……如果它事先就知道和小星星做朋友的代价是忍受着五月的蚊虫叮咬,神经病一样在这里摆人类的poss,它宁可从此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从此相见不相识!   那两人站立着久久不动,这两只动物也站立着久久不动。   前方之人在微风的吹拂下,衣袖翻飞,意境高远,仿佛神仙眷侣。   后方两只动物在寒风吹拂下,毛发倒竖,表情纠结,仿佛两个逗比。   百里瑾宸从帐篷里面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寡薄的唇畔微微抽了抽,从那两只动物的身畔走过去,于是翠花彻底哭瞎,被看见了,一定被看见了,花爷在美男子面前的形象荡然无存了!   小星星童鞋却是风骚的拨了一下流海,笑得见牙不见眼,方才星爷那潇洒帅气的模样,一定被百里瑾宸看见了,都是公的,他一定很嫉妒自己!嫉妒星爷的帅气……   百里瑾宸到了那两人身后,君惊澜听见脚步声,似是早有预料,微微偏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一人狭长魅眸妖冶,若彼岸花开,曼珠沙华尽绽。   一人淡薄魅眸冷傲,似月华洒下,雪莲破冰而开。   两人对视良久,终而,百里瑾宸淡淡开口:“我想单独找你谈谈。”   “好!”君惊澜闲闲笑着应了一声,澹台凰两边看了看之后,自觉滚蛋。   一路扯草走过去,便看见那两个逗比在寒风中模仿他们的姿势站着,嘴角一抽,正想着是不是赏它们一脚,那两货就已经十分整齐划一的猥琐一笑,掉头跑了。   她嘴角又是一抽,发现翠花在小星星的带领下,已经很有点不正常了!   摇了摇头,回营,刚刚快进自己的帐篷,却想起前几日凌燕他们对自己说的成雅的事,皱了皱眉,便入了成雅的帐篷。   她此刻正在一盏孤灯之下,不知道是在编什么玩意儿,一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便吓了一跳!很快的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往背后一藏:“公主!”   澹台凰笑了声,倒也不问她藏在身后的是什么,只上前一步,找个位置坐下,好声好气的开口问:“这几日似乎没怎么见你,整天窝在帐篷里面不闷吗?”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婢,她自然是应该时时刻刻侍奉在身侧的,所以听见澹台凰这一句话,她当即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公主,奴婢该死!奴婢……”   这般说着,竟然落下了泪。像是心中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一般。   澹台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她手上是一个手环,像是扯了自己的头发编造出来的,乌黑细密,仿若丝绸一般,轻声道:“起来吧,本公主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一句“本公主”,是给她一些压迫,成雅这丫头不仅重情义,而且十分衷心,她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果然,她这样一说,成雅的表情变得更加动摇,看澹台凰定定的看着自己,似乎是真的必须要一个答案,她咬了咬牙,方才开口:“公主,奴婢只是心里难过,奴婢之前对您说过,奴婢的心上人在漠北,可是……”   见她表情越发为难,似是极为难解,澹台凰很快的猜出了大概:“难道他在澹台灭那边?”   “是的!”成雅这样一说,便又是跪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公主,奴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奴婢只是编了这个手环,希望有一日可以送给他,奴婢绝对没有想过要背叛公主!”   她这般声泪俱下的一说,澹台凰便又伸手将她扶起来,不甚在意的道:“好了!别哭了,等战争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你饶了他一命!”   “真的吗?”成雅眼前一亮,她知道,最终公主是一定会赢的,不仅仅是公主给她这样一种自信,还有北冥太子和楚太子帮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输。   澹台凰一边点头,一边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等到了战场上,要是不小心将他误杀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成雅的面上浮现出半丝迟疑,最后低着头是,似乎不好意思的道:“到时候公主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你就确定他能喜欢你?”澹台凰将她手上的手环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看编造的程序,其实看起来并不难,但确实是用了不少心。   成雅摇头浅笑:“公主,我只想把这个手环送给他罢了,他喜欢不喜欢我,都并不重要!”   “这手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澹台凰又奇怪的扭着看了半天。   成雅好像是生怕被她扯坏了,所以赶紧伸手夺了回去,脸已经是完全红了:“公主,你还戏耍成雅!谁人不知道姑娘家用自己的头发编造了手环,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就是表示愿意结发一生不弃的意思,您还故意,故意……”   她说到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点了点头,笑了声,表示明白,便起身了:“好了,你的心事也了结了!明日可以出去转转透透气,韦凤她们都很想你!”   那几个丫头,近日一直是怀疑成雅有问题,出去散散聊聊,缓解一下也好。   成雅点头应了一声,便欢喜的将澹台凰送出了门,回来之后脸红红的扯着那手环,开心的上榻而眠。   倒是澹台凰出门之后,忍不住扯起自己的一束头发瞄了一眼,然后脸色有点发红,然后……然后回自己的帐篷开始找剪刀。话说,迄今为止,他送过她一幅画,她却还什么都没送过他呢!   ——   草原之上,狂风猎猎,两名男子及腰的长发都在空中飞舞,一人持剑站着,一人负手而立。   忽然,百里瑾宸扬手一抽,手中的利剑沿着白月光反射出一道耀目的光芒,那流光灿灿,似乎能刺瞎眼!旋而,他美如清辉的眼眸看向君惊澜:“我们打一场。”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便懒懒挑眉:“点到即止?”   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确实很多年没有一起练剑了。   “点到即止。”他话音一落,便率先出招,像是一只踏着月光翩然而至的仙人,剑光上反射出他一双淡薄如月色的眼,美轮美奂。   他这般一出手,君惊澜也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扬手一挥,便是明月星辰,都映照在利刃之上,气吞山河,天地间的一切,都似乎在瞬息之间,被他掌握在手中!   白色与黑色的剑气相撞,是御龙归和麒麟诀灵魂上的碰撞!上古神功,即便点到即止,也足以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然而,下一瞬,百里瑾宸的剑忽然快了起来,一下一下,割开凌厉的刀锋,在暗夜里闪现出冷冽的锋芒,还有无限澎湃的杀意!   君惊澜见此,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手中软剑也如同一条蛇一般,一点一点的撕扯开来,将百里瑾宸手下的剑光一点一点的打散,尽数散开,变成片片幻影,似乎花瓣在半空中与雪花纠缠,终而缠绵落地!   而与此同时,百里瑾宸忽然剑锋一转,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半丝都都防护,只拼了命的像君惊澜刺来!   君惊澜抬手相迎,两人的剑,在半空中平行,波光四射,焰火惊人!甚至于半空之中,像是出现一个碗状的透明结界,将他们两人一齐包裹其间!外人只堪看着,却半点都不能进入其间!   漫天的波光和焰火,都是绝世高手相斗的见证!而柔和的比剑,在百里瑾宸的杀招之下,只剩下漫天杀气,如火焰一般烧灼的杀气!   点到即止,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性命相搏!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又是一股内力恍若白色月光,灌于其间!拼尽全力的内力,若不以同样的内力相扛,君惊澜必死无疑!   他狭长魅眸徒然冷了几分,看向百里瑾宸的眼神,似乎有些责怪!   而这点责怪,让百里瑾宸心下一顿,觉得自己的打算仿佛已经被他看透!   君惊澜终于,也没有让他失望,同样用上了所有的内力,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利剑两两相对,只要其中之人一个疏忽,便会命殒的情形之下!百里瑾宸豁然将剑一收……   而君惊澜的剑,便再无阻碍,对着他的胸口而去!   用尽了内力出的这一剑,若是收回,一定会反噬!君惊澜死死咬牙,几乎是拼尽了力气,才将软剑收了回来,只是……   “噗!”的一声,那剑,仍然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噗——”   两人几乎是同时吐血,一剑当胸,只是在君惊澜的收势之下,只刺入了一寸!并不致命!   百里瑾宸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扫着他,都没有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寡薄的唇畔微微勾起,轻声道:“为什么不杀了我?”宁愿受自己的内力反噬,承受万箭穿心之痛,也不愿意杀了他么?   君惊澜扬手一抽,收回软剑,上面已经染血,刺目的艳红,更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如雪!狭长魅眸冷冷睨着他:“你便一定要如此绝决吗?”   “你不懂,有时候人知道自己错了,却只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不能回头,也不能低头道歉。因为……骄傲。”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站在君惊澜的面前认错,所以,他便采取了极为极端的方式,让对方刺自己一剑,若能一剑夺了性命,他便也再无亏欠!   不论是望天崖的事情,还是北冥山道上的事情,都可以在自己的命殒之下了解。可是偏偏,自己已经选用了这样的方式骗他出手,迫他用尽全力,到了最后一步,他却是宁愿自伤,也不愿意真的杀了自己。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竟然也没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却是闲闲笑着道了一句:“那么这一剑下去之后,你便不欠我的了!”   这臭小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性,这世上最是高傲的人,他这样的性子,即便是死也不会低头道歉,也决计不会容忍自己欠了别人的人,所以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对的。”胸口的血还在留,染红了那一身雪白的衣衫,他看着君惊澜,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疏离和先前的恨意,反而,还有点暖暖的,终而,淡薄开口,“哥,我会去南海游历,父亲和母亲,会与我一起。”   这一句一出,君惊澜募然笑了起来,这一瞬,便是漫天的星辰月光都再也找不到半分颜色,而那双狭长魅眸中,也染上了徐徐水光,点头道:“好!”   “哥”。这样一个简单的字眼,整整十六年他都没有听到过了。这一刻,竟都不知是久违的亲人重逢,还是几世的恩怨化解。   而明明,就在方才,他的剑,刺伤了对方的胸口。   “我给你留下了一个隐患,聂倩儿,我救了她,在漠北草原随便抓了一个姑娘和她换了脸,就将她放走了。也没管她去了哪里,现下她在何方我也并不知,你只能自己小心了。”说起这件事情,他心中便又是一阵愧意。   君惊澜闻言,也只是懒懒笑着点头:“嗯!你且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百里瑾宸当即炸毛,说完之后,见对方眼神戏谑,微微偏过头,脸色有些熏红,似是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尴尬。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对着君惊澜扔了过去,“再重的内伤,吃了它,两日便能好。”   君惊澜倒也不跟他客气,扬手便接了过来。   百里瑾宸又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想起自己的伤一般,伸手点了穴止血,然后淡淡道了一句:“保重,若是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可以传信。”   最后一句话一说,他又自己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夜色,却把自己熏红的脸颊更加展现在君惊澜的面前。   君惊澜倒也只淡淡点了点,懒懒笑着,道了一声:“保重!”   百里瑾宸转过身,踏步而去,却也因为胸口有伤,脚步并不稳。不一会儿,无从半空中出来,落地,便扶着他一路走了。   那两人走远,君惊澜咳嗽了一声,又咳出了一口鲜血,被自己的内力反噬,等于是承受两倍的创伤,的确是极为难受。那被打了板子,修养了三天,终于能站起来回到君惊澜身边伺候的东篱,也站了出来:“爷,您明知道公子今日找您比剑的意思,却为何还要……”   还要弄到这一步,最后两个人都伤了。   君惊澜低笑了声,颇为无奈的开口:“那小子的脾气你不懂,爷今日若是不伤了他,他便一生都觉得亏欠。而这戏,如果不演得逼真一些,他也不会相信!”   这般说着,便也将瑾宸给的药,吞了下去。   东篱皱眉,无奈叹道:“公子的脾气确实是硬了一些,您其实可以不管的!”   “爷是哥哥,让着他也是应该的!”他闲闲笑了声,却忽然觉得有点疲倦,揉了揉眉心,顿时感觉一阵晕眩,“看来,爷要昏迷一夜了!”   毕竟内伤太重,这药也恐怕只能在他晕倒之后,起到一定的调息作用。   然后,太子爷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太子妃,爷是因为太想知道她亵裤的颜色,忧思过度,所以晕倒,让他一定要好好伺候昏迷的爷,表示……歉意……。”   东篱嘴角一抽,估计把这句话带回去给太子妃,以她那脾气,别说是好好伺候爷了,就是给爷一脚都不为过!说白了,爷也是不想太子妃担心,只是太子妃……又不蠢。   而那一边,无扶着百里瑾宸,也是摇头道:“主上,您何苦如此,北冥太子是不会跟您计较的。”   “是啊,何苦如此……”他低低一叹,那人其实知道自己的脾性,也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甚至不惜演了那样一场戏,将自己伤得那般重,来叫自己放下愧疚。   他何苦如此呢?也许,是想试试那个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和在意。只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计较这种问题?   终而,他淡淡道了一句:“其实有个哥哥,也挺好。”   这话一说完,好像是发现自己失言了,面色微红,偏头看着无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冷冷道:“你听到什么了么?”   “属下什么都没听到!”无赶紧开口,只是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了那天澹台凰说的话,傲娇闷骚又闹别扭的小孩子罢了。形容的,好贴切!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彼此都明白,却互相没有戳穿。生命中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说穿了才能有它的真义,有什么什么都不说,才恰恰是对彼此最好的爱护。君惊澜小心翼翼的为他维护着那一份骄傲和自尊没有说穿。而他知道,却接受了对方这一份不说穿的好意。   从此,这一份兄弟情,便将无坚不摧。   ……   营帐之中,澹台凰听了东篱传回来的贱话,想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君惊澜的脸上踩一脚!去他妈的忧思过度!他嘴贱了她还要好好伺候他,还他妈的有天理吗?   但是瞅着那货面色惨白,要死不活的样子,她终究是忍下了这口气,将他扶到了床上。袖子里面藏着一个手环,没给东篱瞧见。东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顶着满头的汗水,从帐篷里面出去了。   出去之后,便看见小星星童鞋瘫倒在地,对着翠花挥舞着前爪:“嗷呜……”快,我晕倒了,赶紧把我扶到床上去。   翠花终于忍无可忍,一坨屎对着它甩了过去……   帐篷外有两个逗比,帐篷内有一个苦逼!澹台凰咬牙切齿的给这混蛋把外衣脱了,被子盖好,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忽然又想一脚踹到他脸上!   可眼神这一扫,却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对,好像是有点发烧,她伸手一探,发现是有点烧,正准备收手。他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狭长魅眸紧闭着,如玉长指却攀附着她的,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浮木,舍不得松手。   “母妃……”   他轻轻一唤,澹台凰心中一抽,原是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这一刻,却是抽不动了。   “母妃,母妃,不要走,皇儿不做太子……”   “好!我不走!”澹台凰抹了一把泪,在他床边坐着,由着他抓着在自己的手,覆盖在他脸上。   他似乎终于心安,眼角却溢出一滴泪,孩子一般抓着她的手呢喃:“母妃,皇儿不做太子,不要离开皇儿。你别把皇儿一个人丢在这儿……”   澹台凰咬着牙重复:“我不走,你乖!好好休息,我不走!”话是这般说着,眼泪却越掉越凶。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的呢喃,澹台凰便也只一直重复着“我不走”,直到天色破晓,他才终于安定下来,却是握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凰儿……”   看他是终于平静了,而额头上的烧也已经退了,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算是放心了。   不一会儿,南宫锦便掀开帘帐进来了,昨夜的事情她已经知晓,看着君惊澜躺着,似乎是没什么事儿了,她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对着澹台凰道:“我和惊鸿决定带着瑾宸去南海散散心,你王兄的事情,药找齐了可以随时通知我。瑾宸他现在……你是知道的,我只希望他出去散散之后,开阔一下视野,便会好些!”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百里瑾宸现下是有些轻微的孤僻症,南宫锦这也是担心儿子的健康,长久压抑下去,性格会变得越发孤僻,所以出去散散也好。是以,她轻笑着点了点头:“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也可以传信回来通知我们!”   “嗯!尔康,你记得要心想我!”南宫锦深沉的握着她的手点头。   澹台凰也应了一声:“紫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仿佛生离死别!   终而,南宫锦走到帐篷的门口,轻呼了一声:“董郎,我去也!”   “来年七夕,我带着孩子在银河与你相会!”七仙女嘛,澹台凰演得还算是得心应手。   谁知,南宫锦忽然神神叨叨的笑了一声:“那说好了!明年七夕你来着孩子来!”说完,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然后,澹台凰的脸红了。   这会儿,那床上的太子爷才终于是醒了,朦朦胧胧听了他们几句对话,醒了之后便颇为暧昧的看着澹台凰,懒洋洋的笑道:“太子爷,原来您已经这样等不及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看着他嘴贱的模样,又对比了一下这货昨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比起昨夜,还是接着嘴贱吧!   门口进来了一名侍婢,问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两位太子是吃清淡些还是口味重些!”   “金丝桂花糕,七色琉璃酥,白玉浅点,粥里面放些盐。其他的随便就行!”太子爷率先开了口。   侍婢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下。   澹台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刚刚那些,全部是她喜欢吃的糕点!之前在北冥太子府,他从望天崖伤了回来,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也很偏好这些,他竟然连自己喜欢叫人在粥里头放点盐都记在心上?   见她这般看着他,他便也笑看了过去,她心下一个尴尬,赶紧往外走,去给他打洗脸水进来。   没走几步,却听他懒洋洋的笑了声:“太子妃是不是去打水?”   “你怎么知道?”澹台凰狐疑的偏过头看着他。   他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眉间朱砂也是淡淡粉色,好看的紧,微微翻了个身,十分厚脸皮而不要脸的道:“爷当然知道,爷就是这天底下最了解太子妃的人!太子妃每一件衣服的尺寸,和吃饭的口味,以及下一步要做什么的心思,爷都了若指掌!”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件衣服的尺寸,澹台凰忽然想歪了一下!   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扭头就往门外走。然后,听得那贱人闲闲的声调传来:“爷就是太子妃的贴心小棉袄!”   “咚——”澹台凰脚下一滑,险些没摔个狗吃屎!转头无语的看着他,她那表情恰似刚刚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扭曲得离开,看他面色坦然,还一副等着表扬的欠揍样!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贴心小棉袄?我看你充其量就是我两天没换的裤衩!”    ☆、【025】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儿!   这话一出,太子爷的眸色忽然变了几变,幽深诡谲,邪魅惊人,一双魅眸将澹台凰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又将眼神停留在某处,像是探照光一样,几乎就要透过她的衣物看见自己……   不是,是看见那条据说两天没换的裤衩!   这个形容,很好……呵呵。   澹台凰看着他那诡谲的样子,不知道为毛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发毛,但她依然挺直了身板,冷睇着他。   然后,他忽然笑了,午夜魔兰一般慑人,精致的薄唇吐出了几个字,让澹台凰险些吐血:“那好,从今日开始,太子妃便再也不能换亵裤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很能明白他是在说啥,她形容他充其量就是自己两天没换的裤衩,他这话是明确的表示此裤衩是一条坚韧不拔,不肯离开主人的裤衩,所以她别想把裤衩换掉,也别想把他换掉。   见她没说话,太子爷又凄凄然的往床上一趟,看着帐篷顶叹息道:“原来在太子妃的心中,爷还没得宠,就已经成了昨日黄花。即便是裤衩,也不是一条崭新的裤衩,还是一条两天没换的!”   这般一描述,他又微微侧过身子,背对着澹台凰,扯起被子将自己捂住,好似是被深深的伤了心又挫了自尊:“尤其太子妃的语气还十分嫌弃,总让爷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换掉!”   看着某人那不知道是怨妇还是怨夫的样子,澹台凰的脑后划过一条粗大的黑线!看着这货即便是背对着她装逼,也是一副风华绝代,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半点瑕疵的完美模样,又重新回味了一下他刚才那凄凄哀哀指责的一番话,很有一种空间扭曲,日夜颠倒的错觉。   抽搐了一下嘴角,终于决定不再管他,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去吩咐人拿水来,然后自己找了个地儿坐着,远远的看着他如遭抛弃的背影。   太子爷侧了身子,躺在床上假装生气等安慰等了半天,那女人也没有一点要来安抚一下自己受伤心灵的迹象,于是……他真的生气了!   待到下人将水盆端进来,放下,澹台凰犹豫着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上去伺候一下大爷,还是不管不顾,任由这时而危险,时而幼稚,时而犯贱的贱人自生自灭!   在原地看了很半晌,忽然一阵风撩开了帐篷的帘子,门口的小星星童鞋发出一声伤心的:“嗷呜!”澹台凰,星爷把主人交给你了,你可要对他好,不然星爷放屁熏你!   澹台凰嘴角一抽,偏头看着它莹绿色的瞳孔,小星星童鞋飞快的把自己的九条尾巴精准的对着澹台凰,并且露出中间的小花儿:“嗷呜!”看什么看,星爷已经为你攒了几天屁没放了你造吗?   澹台凰看了一下小星星那努力为主人维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太过感动,还是忽然良心发现了,终于对着床边走去,伺候大爷!   “托孤”成功的星爷,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伤心的走了。   没走几步遇见翠花,翠花害羞挥爪:“嗷……”你哭啥,是不是因为太想念花爷了?矮油,讨厌,我们才一会儿没见啊,你就如此伤心欲绝……   小星星看着它的样子,成功的被雷击中……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态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开口道:“爷,小的伺候您洗脸!”面对一时狠辣一时傲娇的男人,她表示很有一种招呼完妖魔又伺候大爷的悲伤感!   她这一叫,那人没回头。   然后,澹台凰的脸上开始滑下了奔腾的泪水,又耐着性子叫了一声:“亲爱的,洗脸了!”   这一叫,太子爷原本紧抿的薄唇微微上翘,却还是没回头。   澹台凰又接着深情呼唤:“甜心,宝贝儿,洗脸了!”这样叫着,她踮起自己的脚尖,偷偷观察那某人的表情。然后,看见他的唇畔又往上面微微勾了勾,但还是没动。   于是,她知道了。这黑心肝的又是在整她!   倒是暗处的东篱,听着她这一声肉麻兮兮的呼唤,想起不久前从小苗子公公那里听来的关于情书的只言片语,顿时感觉自己胃部一阵翻涌,好像早上吃的什么,还有昨晚偷偷吃的夜宵,现下都有要一起吐出来离开他的征兆。呕——   什么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素来都是太子爷犯贱淡时候的一大标签,这么好的得寸进尺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于是,似模似样的“哼”了一声,语调十分傲娇,明确的让澹台凰知道——爷非常生气,限你快点来讨好爷!   看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的表情忽然阴沉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爷,你还记得吗?我说过那些矫情的都是什么人?”   太子爷闻言,一扯被子,蒙住头。窝在被子里面悲伤哼唧:“反正你总是骂爷贱人!”   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再犯贱一点儿,因为总是在犯贱了是吗?澹台凰黑着一张脸看了他找抽犯贱的背影良久,忽然冷冷笑了一声:“那好,您既然已经立下宏愿,要将犯贱发扬光大,那您就躺着吧,我去伺候楚玉璃洗脸去!”   话音刚落,那人阴森的声线便传来:“你敢!”   锦被掀开,露出一张潋滟如画笑意温和的脸,衬着眉间的朱砂艳丽如血。   然后,然后……   澹台凰手上的布巾已经飞快的对着他伸了过去,显然这是激将法,而聪明绝顶的太子爷妒火攻心之下,居然中计!看她貌似轻柔,实则用力的给自己擦脸,估摸着也是自己方才激怒她了。   看她越发面无表情,他忽然扬手一扯,将她扯入怀中,一把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扯掉。   然后,低头,似乎想吻她,却忽然顿住。   问了一句很犯贱的话:“太子妃,你早上漱口了吗?”   看他好看的眉头微皱,似乎隐隐有点犹豫和嫌弃,澹台凰的眸中倏地燃起火焰两束,知道这丫的有洁癖,但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明显的嫌弃,真的有点……伤自尊!而且:“混账!老娘根本没批准你吻,也没批准你抱,你还反倒嫌弃老娘!而且,你这王八蛋刚刚也没有漱口好吗……唔!”   所有剩下的话和一肚子的愤怒,全部被他堵住了。   然后,澹台凰明白了一个理儿,她自己早上没漱口,嘴巴里面会有什么诡异的味道,她尚且不能客观感觉,但是像君惊澜这样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即便暂且没漱口,那味道也是淡淡君子兰香气,高洁的很。   半晌之后,她面色微红,他才作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道:“有点甜!”   这话一出,澹台凰微红的脸开始变得很红,她现在发现这货随随便便一句话,也能让她脸上火一样的烧,完全不知道自己先前那厚比城墙的老脸去谁家旅游了。   红着脸将他推开,嫌弃道:“我早上没吃糖,你感觉错误!”   “心上抹了蜜,自然是甜!”一句懒洋洋的话吐出,又开始犯贱补充,“这一切都是因为爷宽宏大量,太子妃以后一定要勤于漱口!切不可偷懒懈怠!”   “滚!”一巴掌挥过去!要不是为了照顾这个王八蛋,她至于到现在还没漱口吗?没有一点感激之心就算了,还嘴贱!   她这一吼,他狭长丹凤眸当即染上水光,凄凉道:“爷果然被嫌弃了!”   澹台凰无语,挥了一半的巴掌,只得在半路停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回手来,他却忽然在她袖中看见一物,时候是个手环,却是黑色。   他剑眉微挑,伸出手将径自伸入她的广袖,将那手环拿了出来。   澹台凰一见,当即脸上开始火烧云!疯了一样的伸手去抢:“还,还给我!”她是准备送给他没错,但绝逼不是这个时候啊!她还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结发环?”他似笑非笑的挑眉,闲闲睨着她,只是那双狭长魅眸中的笑意似乎能发光,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澹台凰眼神左右漂移,开口胡扯道:“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环,我只是看着成雅在弄这玩意儿,我跟着学了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他岂会看不出她眼神漂移,十足心虚?但却没有戳穿,只浅笑着问:“送给爷的?”   澹台凰一看他那已经洞悉一切,仿佛就在说你不必遮掩了,爷都知道了的表情,尴尬之下,飞快开口:“不是!”   “不是?”这下,太子爷的声线就冷了八度,帐篷外的东篱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深深的觉得自己周围的气温已经可以养活两只可爱的企鹅。   然后,他又听见自家爷三分温和七分冷冽,妒意浓重,醋意冲天的声线传了出来:“那你是准备送给哪个丑男人的?”   “砰!”东篱倒头栽!爷,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像……妒妇?!还随便诋毁别人是丑男人,这非常影响您高华清贵的形象你造吗?   “……”不是送给他的,就是送给丑男人的!他的逻辑未免也太奇葩了吧?嘴角一抽,伸手就像把那玩意儿抢回来,“我是准备自己戴的!”   “没收!”太子爷轻“哼”了声,径自就往自己手腕上戴。完全不顾及主人的感受!   没收?!   澹台凰的脑门滑下一大条黑线,然后看着那贱人心安理得的戴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薄唇又开始吐出贱话,发挥他那得了便宜卖乖的精神,似笑非笑的道:“其实这是太子妃用来给爷表白的,但是太子妃不好意思。爷素来善解人意,又见太子妃一片赤诚,就勉为其难的手下了!”   勉为其难?!勉为其难?!   看这王八蛋刚才拿着手环,挂着一脸犯贱的笑意,往自己手腕上带着的时候,有一点勉为其难的样子吗?!   澹台凰简直感觉自己快吐血,咬牙看着他道:“太子既然如此勉为其难,你就还给我吧!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一个不开心,我也会跟着不开心,见你这样为难,我心中实在疼痛难忍,请你快点还给我吧!”   澹台凰强忍着恶心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总归的意思就是不要勉强他了,赶紧还来!   见她如此痛苦的说出了这样一番口是心非之言,太子爷禁不住叹息了一声:“为何爷对你一片真心,你与爷说话,总是这样虚假?你岂会因为爷勉强而心中疼痛,你私心里其实是希望爷再不乐意,也务必收下你的一片真心,爷素来慈悲而心地善良,怎么忍心叫你失望?”   “……”有这么臭不要脸自说自话的吗?   就在她已经无语到要吐血之间,他又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手环,看了很久之后,又说了一句贱话:“太子妃,你的手艺真的很差!”   是的,尤其是和他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夺目天珠相比,她的那个手环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面挖出来的,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这一点澹台凰很承认,但是这贱人需要这样挤兑她吗?   这下子是真的被气疯了,凤眸中都是熊熊火焰,对着他的手腕便冲了上去,一副今儿个我若是不把手环拿回来我决不罢休的恐怖模样!   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揽入怀中,好心情的笑着。旋而,扬手一划,内力如刀,将自己的墨发也割下一束,缠绕在那手环之上,他的手倒是比澹台凰的灵巧,肆意翻飞,如玉长指散发着莹白的暖玉光泽,很快的编织了上去,也比原先好看了很多。   满意点头,轻笑了声:“还是爷的技术比较精巧,结发环,之后一个人的发怎么够?”   于是,澹台凰今儿个才知道了这货到底得有多么无所不能,就连这个他都会折腾,不由得满心赞叹,只是考虑到他刚才说的贱话,很不想理会他!   然,他却轻轻揽着她的腰,将自己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撩起她的一束青丝,闲闲笑道:“让爷想想,该回你一份什么礼物!嗯……借兵十万可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募然瞳孔一缩!即便是结盟,说白了也不过是互相支援,各打各的。但借兵,就是将他北冥十万兵马的指挥权交到她的手上!十万兵马不是一个小数目,历代以来,借十万兵马,至少都要付出割地三个城池的代价!   但,她不得不说,若是有了他借兵十万,至少她和澹台灭的争斗,是必胜的!   只是:“借兵十万,北冥的朝臣能答应?而且,东陵这一次,看样子是定要一统天下了,也往北冥派兵了,若是借兵给我,你招架得住吗?”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益!漠北没有那拿出相应的代价,北冥的朝臣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一个说不好,连带他也会被质疑!而北冥现下也将面临大战,借兵绝对不会是明智之举!   “他们不答应,爷也有法子叫他们答应!爷收了你的礼,又岂会叫你吃亏?你若给一分,爷必还你十分!至于东陵么,呵……东陵想攻打漠北是真,而派兵北冥,却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是想让北冥看着自己眼前也有军队,便不会插手去管漠北的闲事,皇甫轩的心思,爷岂能不知?真正能被吓到的,也不过是朝中那些无甚眼色贪生怕死之辈罢了!”他说着,把玩着她头发的手,又轻轻的旋转了几个圈,薄唇也微微扯出笑意。   你若给一分,爷必还你十分!这几句话,叫澹台凰微微动容,她知道的,这货虽然总是嘴贱,但也就是喜欢言语上逗弄她罢了,若是严格算起来,还当真不会有比他待自己更好的人。   听他这般一说,她仰头看他,轻声笑道:“难怪北冥有人大军压境,你却还能悠闲的跑到我这里来!那皇甫轩派到你门前的兵马,你准备如此处理?”   这话一出,他魅眸中忽然眯出一丝冷冽幽光,薄唇扯起一丝笑意:“皇甫轩定然也能明白,爷能知道他心中的考量,既然不过是障眼法,所以便只派了二十万大军到北冥边境!”   如果是澹台凰的话,这种情况下,那肯定是任由皇甫轩去折腾,不管了,该干嘛干嘛,但是听着他的语调,却觉得他并不是这样想的!“所以……你是视而不见,还是也配合他一下,做出一副防范的样子?”   “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酣睡!爷的门前,岂容他人来耀武扬威?既然敢来,爷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这话一出,他轻抚着澹台凰青丝的手,又轻柔了一些,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他的情绪也永远不会外露。   就是这么一个深不可测,杀伐果决的男人,却不过因为她一个手环,便肯顶着整个朝堂的压力借兵十万!此生有识,是她之幸!   当然,他如果偶尔不那么犯贱的话,她自然也就更加幸运了!   就在她这般想着,门口有人通报:“太子,成雅说您昨夜帮忙照顾北冥太子,还没有沐浴,现下沐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回去沐浴!”   他们心下也有点奇怪,怎么太子殿下最近变得有点怪怪的,以前近身伺候的下人一个没用,现下甚至还让成雅她们这些女人给殿下准备沐浴的东西,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谁知,更奇怪的事儿还在后头,只见他这身通报一出,自家太子还没说话,北冥太子的声音就率先传了出来:“让韦凤把衣物拿进来瞧瞧!”   “呃……是!”守卫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命令,但是身为一下守门口的大头兵,这些慎重的问题,他其实并不需要明白。   然后,没过一会儿,成雅进去了,看着里面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抱着坐着,脸上一红,赶紧将手上的托盘放下,然后很快的退了出去。   澹台凰暂且不知道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一定程度上保持着适当的沉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随后,他徒然伸手,一阵凌厉风声起,托盘上澹台凰正要换的干净亵裤刮了起来。接着,他一掌而去,那亵裤就这样在半空中……四分五裂了!   “卧槽!”澹台凰打了鸡血一样愤怒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搞什么鬼?”   他以为亵裤是不要钱的吗,难道没有人教育过他勤俭节约吗?很快的,这个想法又瞬间在心中烟消云散了,她怎么忘了,她面前这个人素来最爱奢华,说是穷奢极侈都不为过!   太子爷对她最终会生气的事情,似乎是早有预料,但是面上并无丝毫愧色,懒洋洋的笑了笑,闲闲道:“太子妃,虽然你已经嫌弃了爷这条穿了两日的裤衩,但是爷是不会批准你换的!”   “……哦草!”两根面条泪自她的面上蜿蜒而下!早知道讽刺他一句话是这样的下场,她就忍痛咬牙承认他就是那贴心小棉袄了!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搐,她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苦苦哀求道,“爷,您不能这样啊,经常不换亵裤是会染病的啊!是会传染给您的啊!”   “噗……”说到这儿,她自己先喷了,恨不得往自己脸上甩两个大耳刮子,嘴贱啊嘴贱,放完屁之后覆水难收啊难收!   然后,太子爷的表情也忽然变得很玩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会儿,十分暧昧道:“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我等的很及!噗……”说完澹台凰自己又喷了,“很等不及”,相反的说出,就不该就“很等得及”吗,结果两个字在说完的过程中,没有经过澹台凰的脑袋允许,自己换了一个发声顺序!   于是,最后就搞反了!尤其及和急是一个人,所以完全可以被当成“我等得很急”来听!她知道,这个贱人是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果然,正在她无比郁闷之间,就看得那人端着下巴,玩味的开口:“原来太子妃等得很急,爷早就说了自己愿意!”   她悲愤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他方才做的那还好事,终于放弃了跟他斗嘴和说些不健康的话题,十分抑郁的开口:“爷,您说吧,您要如何才能允许小的换裤子?”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他要是认了真,她想换裤子那真的会变成白日发梦!每天穿着同一条内裤,这不是玩命吗?早就知道妖孽不能惹,却不知道报应会这样惨!没有办法战胜,那就只得妥协,好好商量。   “你说呢,嗯?”他懒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于是,澹台凰悲伤抹泪,开始昧着良心闭口胡言乱语:“爷,其实您不仅是我最爱的裤衩,还是我贴心小棉袄,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儿,你就是我的宝贝儿,你就是……”   呕——!她真的想吐了!   她这样面色惨白,几欲呕吐的说些违心之言,试图来诓骗英明睿智的太子爷那纯洁的心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说了半晌,就差没把SHE的那首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唱出来“表白心迹”了!   最后,在太子爷似笑非笑的戏谑目光之下,她终于停止了自己胡说八道的行为,见他还是不买账,一下子那火爆脾气忽然也上来了:“君惊澜,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老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至于么,不过就是反驳了他那句贴心小棉袄,至于要面临这样惨痛的代价吗?   “说点实际的!”太子爷终于表态。   说点实际的?!澹台凰的脑袋微微懵了一下,然后很快找到了“恰当”的形容:“你就是我每天都必须吃才白米饭!”   “很好!”太子爷终于满意,随即似笑非笑看着她,非常冷酷无情的补充了一句,“白米饭么,是你说的,所以你这辈子就别打算再吃粥了!”   说白了,就是告诉她,这世上优秀的男子其实挺多,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白米饭,就不要再惦记粥了!   澹台凰刹那间被噎住,其实她也很喜欢吃粥啊!于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我改口,你就是每天都必须吃的稻谷行吗?”这样就可以吃粥了哭瞎!为什么她刚刚说话之前考虑如此不周全?   “你说呢?”他挑眉笑看着她,不答反问。   她傻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贴上了人皮面具,抱着自己的衣服回帐篷洗澡去了。好吧,比起不换裤子,不吃粥这个真他妈的不算事儿啊!完全都不算啊不算!   但是她真的好想流泪。   她走后,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声,那笑意狐狸一般狡黠。看那小狐狸还敢将他比作几天没换的裤衩,不逗弄逗弄她怎么行?   然后,大家便都看见他们美艳无双的太子殿下,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抱着衣服从北冥太子的帐篷里面出来了。人类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他们都很快的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以及刚才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深度剖析和补脑,并且十分多嘴多舌的开始乱传流言。   等到这流言传到澹台凰耳中的时候,是以这样诡谲的形势——   她沐浴完毕,便召集了众将领一起开会,研讨一下关于布防的严肃问题。当她的手,指到地图上的某一处,笑着说这里用北冥的兵马防守之时。   连峰皱了一下眉头,道:“殿下,北冥的兵马?是北冥太子决定借兵给我们吗?”北冥太子也就是他们的驸马,来了漠北之后已经帮了他们很多忙了,旁的口他们已然不好意思再开,没想到借兵了,难道……然后,他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是的!借兵十万!”澹台凰说着,唇畔不自觉的扯起笑意。   连昭看了一下连峰的脸色,也开始进行诡异的联想,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不知道我们漠北要付出何等代价?是牛羊,战马,还是土地?”   漠北的汗血宝马,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战马,皇甫轩这次将目标先瞄准他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马!有了这样精良的战马,何愁他东陵的兵不强?所以连昭开始猜测北冥是否也对他们的战马感兴趣,其实他真的很希望是对他们的战马感兴趣,可别是对他们的太子感兴趣啊哭瞎!   澹台凰募然想起自己送给他的那个手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会儿,道:“不过是给了他我自己的一件东西!”   她这不好意思,在这些心中藏着诡异念头的男人们看来,就成功的变成了十分尴尬,羞于启齿!于是,他们如遭雷击,想着方才那些关于什么太子抱着衣服,失魂落魄的从北冥太子的帐篷走出来的流言,登时觉得天都黑了!   唯独云起一个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澹台戟,稍微淡定一点。但心中对于她的身份猜测,也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想想北冥太子对这个人的态度,还有成雅等人的贴身伺候,她的身份,真的不难猜!   但是云起知道,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连峰艰难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十分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那个东西重要吗?”   她一愣,那是定情之物,当然重要,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自然重要!”   于是,男人们完全崩溃了!天哪,真的是这样,天哪!我的天哪!苍狼神啊,您带我们走吧,天哪……   澹台凰完全不晓得这群逗比都在想什么,最后,是性子最为直爽的云霄,几乎是双眸含泪,看着澹台凰问道:“殿下,您从北冥太子那儿出来,沐浴之后就来了,您真是太辛苦了!您屁股疼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    ☆、【026】太子妃,爷怀你的孩子!   见澹台凰容色诧异的看着他,一脸表示询问的状态。   云霄咳嗽了一声,知道自己是一时最快,触及了太子殿下不可言说的痛处,一时间整个人都成了一副萎靡状态,其他人也都充满了责怪的看着他,这小子,就是心直口快,说话也不是这么个说话法啊,太子殿下被人这样戳了痛处,那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看他们的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古怪,还有一旁的云起那十分叹息,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即便澹台凰再是愚钝,也必须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了。   她声音一沉,那模仿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调,就这般徒然冷了几分,还多了几丝旁人无法模仿的,独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扫着他们这些人,问:“你们是不是瞒着本宫什么?”   “呃……”这一问,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尴尬而迟疑,低下头不敢去看澹台凰的脸,十几个大汉一起低着头,状态纠结而扭捏,这鬼样子,给人的视觉冲击是蛮强的,要是这些人还一人拿着个手帕在手里绞啊绞,那基本上就可以媲美一群害羞的小媳妇儿了。   于是,澹台凰的嘴角严重的抽了抽,无语的看着他们:“有什么事情说,几个大老爷们别像娘们似的!”   “噗……”   这话一出,云起直接喷笑,他是唯一一个状态还比较正常的,所以殿下说的人里头没有他。偏头看了自己的众位同僚一眼,还真的就像是一群初嫁人的新妇,所以对于澹台凰这样贴切的形容,他很给面子的喷笑了!   而其他人的表情则瞬间扭曲了,他们这样顾忌殿下的感受,不敢将实情说出来刺激殿下,可是殿下居然这样形容他们,他们都不由得很大不敬的有了一种狗咬吕洞宾的感觉!咳咳,咳……有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应该拍死啊拍死!   瞅着澹台凰还看着他们,一副他们不交代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众人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眼神齐刷刷的看向年纪最大的连峰!眼神中含着殷切的期盼:大哥,我们可一直都是将您当成父母,啊呸,是当成长兄一般尊敬啊,作为长兄,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连峰嘴角一抽,当成长兄一样尊敬他是没看出来,但是每次有什么倒霉事,这几个货都会齐刷刷的把目光投给自己,让自己一个人去冲锋陷阵,他们在一旁偏安一隅他是看出来了!   但,终于还是心软,也招架不住澹台凰的眼神,于是艰难的上前一步,开口道:“殿下,末将……”我草!这到底要怎么说?   “殿下,请问您和北冥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连峰忍着哭瞎的冲动,开始进行迂回战术。   但澹台凰素来就是个脾气暴躁又没有耐心的,冷冷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话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   她这不耐烦的话一出,连峰也不敢磨磨蹭蹭了,于是飞快的闭上眼,倒豆子一般的将众人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殿下,您是不是已经被北冥太子指染了?末将们已经全部都知道了,现下整个军营里面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霄,云霄他方才只是担心您的身子吃不消,所以才会有此一问,您千万不要怪罪他!”   这话一出,澹台凰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去一个鸡蛋,这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谣言?!虽然她最近是显得跟君惊澜有点亲密过度,但是也不至于被人这样猜测啊!   见她错愕的张大嘴,众人很自发的把她的表情理解为了一种上位者被人说出心酸之事的尴尬,于是都赶紧开口安慰:“殿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您就节哀吧!千万不要太过忧思伤了您自己的身子!”   “是的殿下,您为北冥说付出的一切,我们都会铭记于心,永世都不会忘记您为了漠北,曾经做过这样巨大的牺牲!”连昭非常动情的开口,还擦了一把眼角因为过于感动和过于屈辱而流出来的泪花!   都怪他们没用,不能一举将澹台灭和尉迟风的人拿下,这才让太子殿下为了去借这十万兵,迫自己委身于人,这叫他们怎生能忍?即是羞愧,又为殿下感到屈辱!   澹台凰听着他们的“劝慰”,嘴角不断的抽搐,要是王兄养好了身子回来了,看见他自己已经被人瞎传成这样,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于是,她闷沉着声音道:“这种谣言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北冥太子对王妹的一片真心可表天地日月,是如何能扯到本宫身上来?本宫不过是看在他是妹夫份上,见着他身子不好,多照顾了他几日罢了,怎生到了你们这里,流言便变得这般不堪?”   话说的是理直气壮的,但是她的心里是不断的在发虚的!最近是没怎么在意这个问题,总是想见那妖孽就见了,还动辄在他的帐篷里头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比如昨天还一夜未出,将士们有这样诡异的猜测其实并不奇怪!但,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要是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事情就严重了!   所以,所以——以后在有人的时候,她就理智的离那妖孽远一点吧,这样才不容易搞出事儿啊!   于是,太子爷就被这流言,成功的从澹台凰这儿被判刑为短暂失宠一段时间!   澹台凰这般义正言辞的一说,叫几位将军皆是一愣,呃,莫非他们都想多了,流言是扯蛋的?   接着,又听得澹台凰呵斥道:“那些士兵不辨是非,跟着乱传流言也就罢了!你们身为将军,不但不在第一时间出去制止,反而任由此等不堪流言四下散播,辱本宫名声,乱我军威,你们该当何罪?”   这一声呵斥,将军们才大抵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并且感到深深的羞愧和严重的抬不起头来,是了,他们身为将军,怎么能够任由这种流言在军中散播?这要是弄得太严重了,士兵们对自己的主帅产生了严重的怀疑,那是会引起兵变的!   这样一想,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阵后怕!终而,是把这件事情挑出来的云霄,大着胆子将这件事儿传出来的起源告知了澹台凰,因为将士们一个多时辰以前,看见他们美艳无双的太子殿下,在北冥太子的营帐待了一夜之后,抱着衣服神情恍惚的从帐篷里面出来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她那抱着是前没一会儿成雅送进去的衣服啊,这些人进行联想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不要总是这样断章取义?这样很容易冤枉人的他们不知道吗?   但是,很快的,她也更加坚定了以后人多的时候一定要疏远君惊澜的决心,因为她之所以“神情恍惚”,那完全都是被那个王八蛋整的!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太子爷幸福的逗弄了澹台凰,然后成功的遭了报应!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很解释了一番:“本宫那会儿出来,是因为有些困!而之前的衣物是成雅来请本宫沐浴的时候,送进去给本宫瞧的,北冥太子答应借兵,是本宫将公主让本宫代为转交的结发环赠与了北冥太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末将……末将等明白了!”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明白吗?尤其太子殿下解释得如此细致而清晰,几乎是没有任何逻辑问题,于是他们都深切的明白是自己逗比了,别人一说他们就相信,他们身为男人,居然这样八卦,简直是……羞耻!   接着,这十七个人有一同开口:“末将有罪,请殿下降罪!”   “是应该重重的罚!”澹台凰冷冷哼了一声,又补充道,“身为我漠北的将军,眼耳不能*,不能辨别是非,军中有流言不在第一时间制止,反而还跟着瞎猜!莫说是没有这等事了,就是有这等事,有人在议论,你们不也应该出面制止吗?”   这下,又是说得他们脸色通红!是的,他们都是将军,就算真的有这种事情,也应该第一时间惩治乱传谣言之人,怎么能怀着一颗八卦的少妇心,跟着瞎猜!   于是,他们的头也低得更下了一些!   澹台凰又问了一句:“方才本宫说的布防结构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深深的低下头颅。   “既然听清楚了,大战在即,本宫也不重罚你们!治下不严,就每人出去领二十军棍吧!”澹台凰说完,便收回了看他们的眸光,看向自己手上的布防图,将所有的地方又十分细致的看了一遍。   澹台戟素来仁厚,但是治军也严明的事情是谁都知道的,而且也确实是他们十七个人有错在先,要是殿下不责罚,他们心中反倒不安,所以现下被处置,大家都是心服口服,并没有人不满!   待到这十七个人出去之后,帐篷里面就只剩下云起和澹台凰两个人,澹台凰的手指停在地图上的某一处,看似是在认真观察,其实心中有点紧张!云起已经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王兄,现下留在这里,是只随口说几句,还是要发难?若是要发难,她该怎么做?是下狠心杀了,还是……   正在她的心思飞快的运转之间,云起已经率先开口:“其实连峰他们发现的问题,你也应该早日有所警觉!若非是这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传出来,迟早也会叫人看出别的异常!”   他这话明显没有恶意,澹台凰心头一松,便将手从地图上收了回来!看向云起,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其实心怀不轨,并不是什么好人,而目的是为了……”   “公主!末将信你!”这种信任来的并非是莫名其妙,而是这个人出现之后,的确是一直在帮助他们,而且凡事都将漠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量,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对漠北有什么坏心。   这话一出,倒是叫澹台凰愣了一下,她颇为奇怪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澹台凰?”   “看北冥太子的态度便知道了!”云起微微低下头,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心中微微有点发涩。   而澹台凰一听这话,倒是真的笑了,君惊澜虽然是贱了一点,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却无疑是最特别的。   她脸上的笑容太过刺眼,虽然是顶着一张人皮面具,但那双盈盈凤眸中的笑意根本遮挡不住,叫人觉得如被针雨洗礼!云起错开了自己的眼,问道:“那公主,您可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   “王兄没事!”澹台凰吐出四个字,旋即,云起很快的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原本他以为公主为了稳定漠北的局势,一个女儿家都亲自出面,太子殿下肯定是遭遇不测了,没想到……   看他表情欣喜,澹台凰又开口道:“但是王兄现下情况并不好,他的腿不能行走,等漠北的事情了结了,我恐怕要想办法去为他寻药!现下他重伤的事情不能公开,否则又是一场动乱!”   求药的事情,她并不十分担心,笑无语说过会帮她的,所以问他要那药,就算不简单,他也不会过多的为难。而紫罗珠,楚玉璃说了楚长歌或者会有办法……想起那日在望天崖的楚长歌,她心中也是一阵喟叹,他应该会帮她的吧?   至于即墨离,君惊澜已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也不必再操心。就是眼下要瞒,一定要瞒严实!   就在她这般想着,云起的剑眉却皱了起来,他神色凝重,看着澹台凰开口:“公主,您不知道,漠北三百年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而这些整个漠北知道的人都并不多,所以他国人也全都不知晓。当时漠北大乱,姬公主无奈之下,冒充当年的太子丹,披甲上阵,威震四方,可是最后……因为她欺上瞒下,有叛国之嫌,被下令处以极刑!”   这话一出,澹台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奇怪的扭头看着他:“欺上瞒下是真的,叛国……”这是如何扯到叛国上去了?   她这般一问,云起声线压低了很多,几乎是从极为干哑的嗓子里面挤出了一句话:“因为当时,姬公主和当年北冥的太子无忧,有婚约在身,而那场战争无忧太子也参与了,帮助姬公主一路破敌,部族的首领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认为是无忧太子想谋取漠北的王权,所以操纵了姬公主……”   叛国是死罪,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幸免于难!   但,澹台凰却忽然觉得通体寒凉,姬公主和自己,君惊澜和太子无忧,不论身份还是发生的事情,几乎都是云起口中叙述的是三百年前之事的翻版,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无形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一直命运的手,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咽喉!甚至叫她有些透不过气。   或者,她的穿越,都有可能并不是偶然!   她嗓音干哑,看向云起,问:“那最后姬公主死了吗?”她面具下的脸已然煞白,瞳孔也微微紧缩,似乎是很有些害怕。但,她害怕的和云起理解的不是一个点!   云起以为她是害怕自己步了姬公主的后尘,而澹台凰却是担心这二者之中有什么关联,真正能令她害怕的,不是人,而是冥冥中的那只手!   她这一问,云起低声回答:“不知道,无人知道她有没有死!只有人知道王上被首领们逼着下令处死她那天,无忧太子带着她逃了,两人都受了不少伤,而无忧太子和姬公主也千军万马中险些殒命,两人都是身受重伤,待他们去了北冥一年之后,无忧太子娶妃了,王派人去求证过,不是姬公主。而漠北的人也再也没有找到姬公主的下落,两年之后,无忧太子也失踪了!”   他这话,说得澹台凰心里募然有点毛毛的,登时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她现在寄居的这具身体的祖先,和君惊澜的祖先,曾经有一段过去,而现下他们来情景重演?这般一想,她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浓重的荒诞感!   她最后会不会被处以极刑她不知道,但是君惊澜绝对不会另娶他人这是一定的!而且……云起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或者她该和君惊澜商量一下,还是先留一手,若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只手在操控她走上姬公主的道路,她也有法子流转局面不是?   见她没说话,云起又开口补充道:“公主,其实也是有不一样的!姬公主当年被巫师断言为命中有战神的血统,却带煞,终将不得善终。但是您不同,您出生之后虽然飞扬跋扈……咳咳,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的意思是,您出生之后虽然非议颇多,但每一个巫师都断言您是天命贵女,是有凤格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六年前曾经有一个巫师说了一句:“奇怪,这倾凰公主,竟然不仅有凤格,竟然还有龙格!”但这话是他从王上的帐篷里面出来的时候说的,声音很小,因为这样的话传出去是会杀头的,但是正好被自己听到了。   这样的话,澹台凰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她不是一个很信鬼神之说的人,但心中也确实是安定了一些。看着云起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的!”   即便是暴露,她也不是那个什么姬公主,她会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的退路铺垫好,若是这些人真的忘恩负义要诬陷她,她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云起原本看她起初惊骇,以为自己说了这些之后,她可能会离开漠北,明哲保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还让自己放心,她不会暴露身份?   这下,云起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惊诧:“公主,您不怕吗?您不走吗?”   “怕!怎么不怕?是人都会怕死,但如果因为怕死而走,我当初就不会来!你不懂,我不仅仅是帮王兄守着他的东西,也是为了漠北盛世昌明,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博爱之人,只是一个人,有了怎样的身份,享了怎样的殊荣,就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若不是有漠北公主这个头衔,在东陵皇宫我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有了这个身份,我所食,我所享,都是百姓供奉。我素来讲求公平,承了这样的荣誉,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责任!”   澹台凰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十分坦荡,是的,她不是一个博爱的人,也没打算去做什么圣人。她只是承担起一个公主能够承担应该承担责任,君惊澜是了解她的,所以从来不问,也未因此和王兄吃醋。   云起听罢,眸中满是震惊!他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女子,能够如此深明大义,说将自己的生死暂且置之度外,是因为肩上的那一份责任!而且,她却还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并没有博爱之心,只是觉得,欠了百姓的,要还!   见他还傻兮兮的呆愣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澹台凰也只笑了笑,没再理会他,出门去了。   而云起,却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草原上的勇士,最喜欢的便是爽快义气的人,而公主无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她半点都不虚伪,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会昧着良心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为了漠北的国祚。只说,这是为了自己的责任!   这一瞬,他忽然懂了拓跋旭,也懂了自己。勾唇笑了笑,其实她和当年的姬公主是不同的,姬公主身份被戳穿之后,除了王上和太子丹,所有人都要她死,但是如今,他云起,还有拓跋旭,他也相信自己连云十八骑的那些弟兄,也都是不会让她死的!   ……   澹台凰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从帐篷里面出来,心下的确是沉重。走了几步,仰头看了一下天空,这一眼,云层在天空飞快的掠过,像是一场世纪的轮回更替,更是叫她心底一突。   也就在这会儿,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侧,轻轻浅浅的问:“在想什么呢?”   声音永久是那样舒服,半分尖锐也无,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澹台凰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楚玉璃,你信命吗?”命运,其实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她喜欢在命运走游走,去寻得一份必然和一份命中注定。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操控,而是被旁人,或是虚无飘渺的上苍决定。   楚玉璃闻言,微微一怔,偏头看了她一眼,旋而薄唇微勾,轻轻笑了声:“公主,本宫给你将个故事吧。”   澹台凰一愣,奇怪的偏头看向他:“你说!”故事?   她这话一出,楚玉璃的眸光忽然跳到十丈开外,那眼神很遥远,似乎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从前,在一国皇宫。王室之间有三个兄弟,皇帝疼爱大皇子,皇后疼爱三皇子。并且皇帝和皇后都无一例外的,希望二皇子死!那二皇子,因为被父皇母后一起厌弃,整整十多年,在宫中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甚至还被父皇下令以药毒害,他六岁的时候,偷听到宫人的对话,他们在说……皇上和皇后都要他死,他还能活么?这就是他命,生下来便注定任人践踏。但最后,你相信么,他活下来了,活得比如何人都好。”   这般说着,他终于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复又偏头看向澹台凰,浅笑道:“所以,楚玉璃,不信命,从来不信!”   他说这些话,唇际是噙着淡淡笑意的,那种极为云淡风轻的笑意,不知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还是这个故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在描述一个故事,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而已。   可澹台凰,却在里面听到了一点弦外之音,她并不蠢。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起前方流云,问道:“你说的这个故事,是你自己的故事?”   楚玉璃轻轻笑了声:“是!”   并无半分遮掩,并无半分受伤,并无半分落魄。或者是他性格里的隐忍沉稳,也或者……是早已对那些伤痛麻木。   “命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与其去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手,可以逆改命运,人定胜天!”此刻的他,眉眼含笑,是有些傲然,也有些自信的。   而他,也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这一刻,澹台凰忽然明白了之前自己说紫罗珠,楚玉璃说楚长歌会比较有办法的原因。可看楚长歌对待楚玉璃的态度,也能看出那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想了想皇甫轩,想了想君惊澜,想了想眼前这些人。   在世人面前,这些皇家的人,都是极为光鲜亮丽,值得羡慕嫉妒的存在,但是他们这些人比一般人承受的痛苦也要多?这便是代价!有得到,就一定会有失去的代价。   对楚玉璃的话,她还是很赞同的。于是,他们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楚玉璃性子极好,说话也极有分寸,跟他聊天是真正的身心愉悦,尤其他并不像楚长歌那样喜欢没事儿就扯到一些风花雪月的问题,两人谈的都不过是风土人情,眼下局势,而澹台凰而时而故作不经意的打探紫罗珠的事情。   他能察觉,却也只是笑笑,并不点破,并将自己知道的都尽数告知。两人竟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相谈甚欢,没有半点暧昧的气氛,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   但是他们这样浑然忘我在聊天,就算没涉及半点男女关系的问题,有人那也是极不开心的!   只见太子爷魅眸幽深,冷冽的眸光睨着东篱,不冷不热道:“他们还在聊?”   东篱咽了一下口水,点头:“是的!不过您放心,他们谈论的问题都很浅,并没有半点交心之言!”   太子爷冷冷“哼”了声:“你去让她回来,就说爷伤势加重了!”   东篱表情一僵,十分悲愤道:“爷,情况不好,昨夜属下将您送回来的时候,怕太子妃担心您的病情,便对她说了公子给了药,两日之内就能好!”   “东篱,你最近话有些多!”太子爷不冷不热的评价。   东篱腿一软,很快跪下,哭丧着脸道:“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以后没有您的指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呵……先去给爷带句话给她!”   ……   不一会儿,东篱顶着一张僵尸脸从君惊澜的帐篷出来了,那表情,恰似刚刚在山沟沟里面是被人强奸了几百遍,嘴角抽搐,脚步虚浮,眸光涣散,一路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这会儿,澹台凰和楚玉璃正说到渡过南海,要几天的时间,就看见东篱如丧考妣的来了。   一见他表情不对,澹台凰心中一突:“怎么了,君惊澜出事儿了?”   “算……算是出事儿了吧!”东篱肌肉抽搐着回答澹台凰的话。   澹台凰二话不说,连跟楚玉璃道别都省了,急急忙忙的往君惊澜的帐篷冲,冲到一半——   东篱哭丧着脸,抖着满地的节操,把太子爷方才交代的,让自己转达的一句话,冲着澹台凰的背影吼了出来:“太子妃,大夫说,爷怀你的孩子!”   “咚——!”前方的澹台凰脚下一滑,成功的摔了一个狗吃屎!楚玉璃原本想拉她,都没来得及,跌得太突然,摔得太猛!所以……   澹台凰趴在地上,无语的扭过头,脑门上还沾着一根杂草,抽搐着嘴角看着东篱:“你说什么?”   东篱的两根面条泪自脸上蜿蜒而下,重复道:“爷怀了你的孩子!”这种鬼话,爷也扯得出来,还要他来传话,真是哭瞎!其实爷还有一句,他还没敢说,爷还说了,太子妃要是不回去,不赶紧和楚玉璃那个“丑男人”保持距离,他和太子妃,总有一个得真怀孕!   然后,澹台凰怂了……   这年头,母猪会爬树了,狐狸会泡狼了,公鸡会下蛋了,君惊澜也怀孕了……   ☆、【027】你在漠北好好养胎!   听说太子爷怀孕了之后,澹台凰不知道是因为太惊恐,还是太不以为然,所以没有亲自去探望,只派了御医们去瞅几眼,并且还吩咐了下去,一定要多开几幅安胎药,千万不能让漠北和北冥皇室共同的血统出了问题,这样她会非常伤心!   而等到太医们顶着满头的冷汗,怀着无语的心情到了太子爷的营帐之后,又全部被那“孕夫”轰了出来!据说一时间场面轰动无两,整个漠北营帐四处都能听到太子爷那声凶狠的……   “澹台凰!”   那被太子爷“亲切”叫着闺名的澹台凰童鞋,听了那声阴凉的叫声,也没那闲工夫去理会他,掏了掏耳朵之后,假装没听到。就去吩咐了下人防守,又从北冥的长官们那里把十万大军接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布防,修筑工事。   原本一片好心的楚太子殿下,是想给澹台凰帮帮忙打把下手的,但是澹台凰考虑到不久之前和君惊澜稍微亲密了一些,整个军营就都是乱七八糟的流言,为了避免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和楚玉璃有了一腿,所以选择了跟他们全部都保持距离。   而也就在这一天,她和楚玉璃,都收到了信件,一个是通知,一个是请柬。   ——楚长歌和皇甫灵萱大婚!   无疑,楚皇是态度非常不好的命令楚玉璃快点滚回去,语气严苛,言语间大概是能看出来要是他不速度的滚回去,就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楚玉璃看了,也只是浅浅淡淡的一笑,让纳兰止烧了。太子之位,楚长歌没有在乎过,楚长风没有期待过,他楚玉璃,也没有喜欢过。   但,若是他不想让,谁也没办法从他手里把太子印信收回。   而澹台凰收到的,是来自皇甫灵萱的请柬,那个曾经被她一脚飞入河中的公主,被她踹了一脚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要跟她做朋友,所以往这边传了信件。   而东陵那边知道的消息,是自己伤了腿,正在漠北的边陲小镇上养伤,所以这信件,是传到那边,不久之前被独孤渺转送到自己这里的。   大红色的请柬在自己手上拿着,澹台凰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终而在请柬的最后头看见了几个凌厉而霸气,却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字——朕想见你!   在东陵,能自称朕的,能在皇甫灵萱的请柬上动手脚写上这样一行字的,除了皇甫轩,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所以,并不是要她去参加什么婚礼,而只单纯是皇甫轩想见她。   这请柬她展开的时候,楚玉璃正好也在,他偏头看了一眼之后,便微微笑了笑,山水墨画一般雅致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这大概是东陵大军已经压境三日,但皇甫轩却还没有下令动手的原因!”   一旦两国交战,澹台凰身为漠北的公主,是绝对不能也不会去东陵参加这场婚礼的。   澹台凰将它搁在桌子上,一只手在桌面上敲打了良久,不知道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此番和东陵动武,若是去一趟,说不定会知道不少自己在漠北不知晓的消息,甚至还有机会遇见楚长歌和笑无语,知道关于紫罗珠和迦叶砜的事情。   但是,漠北,她如果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澹台灭随时有可能反口发难,而尉迟风的大军何时攻击也未可知。去,还是不去,确实是个难题。   楚玉璃见她为难,便笑了笑,开口建议道:“若是想去,你可以说自己在研究作战方略,需要十二天,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然后便派人在门口防守,不许任何人入内,若是这般,澹台灭便不知道你已经不在漠北,所以问题并不会大!而在你到达东陵皇宫之前,尉迟风的人,也不会有动作。”   不愧是享誉天下的楚太子,便只是这一会儿,便想到了若是要去的应对之策,也推算到了她离开漠北之后,东陵的兵马若是真的要动,约莫是什么时候。   澹台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但毕竟不能贸然便动身,于是便道了一句:“我先考虑考虑,你要不要去?”   “本宫是要去的,不回楚国,但大皇兄的婚礼也总是要参加,既然这般,就去东陵皇宫参加好了,虽然不合礼制,但皇甫轩也总不会将本   宫拒之门外!”楚玉璃浅浅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楚玉璃便回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澹台凰沐浴完毕,就躺在床上开始想这个事儿。想起皇甫轩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她便觉得自己心头有点沉重,上次在北冥,那个人千里迢迢为她而来,最后却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做了点什么让他有了成见,这次却借了皇甫灵萱的手,说想见她。   去不去是个问题,若是去了,见不见那个人,又是个问题。本来就很心烦,这五月份还有蠢蚊子,一直在她耳朵旁边嗡嗡嗡的鬼叫,毁了几下都没捉到,更添了一肚子火,她总不能用内力和蚊子在帐篷里面干起来吧?烦躁!   正在她十分心烦万分蛋疼之间,忽然听见一阵风声。将她的帘帐门微微掀开,她睁眼看着一只蚊子,在她的眼睛上方飞来飞去,她疯了一样愤怒的伸出两只手和该蚊子打架,但是挥了半天,那只蚊子还是没被她弄死,反而嗡嗡的更加锲而不舍了!   她一怒,正准备起来非弄死它不可,然后一只忽然伸过来,将那蚊子……夹住了!   那是一双带着金丝手套的手,白色的手套上面有着金色的图案,即便隔着手套,也不难看出那人完美的手形。   偏头一看,然后便看见了君惊澜,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看着自己指间那只蚊子的样子,似乎是有点想吐,于是整张脸都白了几分。将手套扯下来,一把扔出了帐篷之外。   于是,这么一双价值连城的手套,就这样浪费了。   澹台凰知道他的洁癖,看了一下他的面孔,似乎是因为“怀孕”的事情还不太高兴,于是谄媚的笑了一声:“多谢!”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狭长魅眸中都是不高兴的成分,懒懒勾唇轻哼了声,然后将一旁她屏风上的衣服扯下来给她:“穿上!”   澹台凰一愣,这货素来是喜欢脱的,这还是第一次让穿呐!她虽然纳闷,但还是乖乖的穿上了,正准备去戴上人皮面具,他便已经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不必戴!”   旋即,风一吹,两人便从帐篷里面出去了,门口守门的侍卫丝毫不觉。   他是轻功,她是见识过的。几乎是踏雪无痕,能入无人之境,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两人前进的速度极快,她忽然想起百里瑾宸曾经告诉她,他的轻功,是从万丈悬崖上掉落,才速成的。   正在恍神之间,他们两人已经到了一棵大树之上,草原上书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茂密的枝叶将他们两人微微遮了起来,可以看见地上的景象。   这下方,便是韦凤她们的帐篷附近。   澹台凰微微一愣,很快的开口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树上蚊虫很多好吗?   “抓蚊子!”太子爷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戏谑,也有点诡谲。   然后澹台凰想起了那只被他夹死了的蚊子,心中一阵无语和恶寒,大半夜的跑到路上来抓蚊子,不是闲的蛋疼么?正准备走人并把他推一边去,他忽然看着前方的夜色,道了一句:“别动!”   这语气,有些警示的意味。   澹台凰皱眉,很快的偏过头,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便看到夜空之中黑影一闪,而隐藏在暗处的绝樱也很快的看见了,也跟着身型一闪,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她微微皱眉,看着绝樱大鹏一般飞离的背影,还有她临走之前面上的一分凝重,偏头开口:“你是说,军营里面有内奸?”   捉蚊子,其实是抓内奸?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却也没拿正眼看她,显然还是为自己已经“怀孕”了,但是她竟然都不曾亲自探望,侍奉于床前而生气。就派了几个太医,也未免太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绝樱现下走了,那么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绝樱就是那个内奸!但,澹台凰很快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绝樱,如果是绝樱的话,在发现王兄下落的时候,以她的身手,早就将王兄和陈轩画一起杀了,何须这么麻烦,那就是说,内奸还在这里了。   韦凤帐篷的旁边是凌燕,凌燕的边上是韫慧,接着便是成雅,然后是……白莲?!   那么绝樱应该是被人引走了,而敌方的人也似乎是十分谨慎,绝樱走了好一会儿,都还没出来。   倒是澹台凰奇怪的偏头看了一眼君惊澜:“你怎么知道军营里面会有内奸,而且知道他们正巧今日异动?”   太子爷仍旧很为自己没有得到重视而生气,所以还是没看她,那双狭长的魅眸微微眯了眯,看着前方解说道:“日前,和谈那日,爷替你去阻拦耶律倍的援军。起初是没有什么问题,在爷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回去报信。到后来,对方来了一万援军相助,耶律倍才得以带着兵马退回去,否则那一日,岂止是区区扯了他一条裤子那么简单,爷要他全军覆没!这几日澹台灭那边都正在气头上,消了气,他们才有心思再来接头!”   想要给澹台灭的人马一定的威慑,可以扯了耶律倍的裤子,也可以在那个的前提下还让对方全军覆没,这样便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一边是不可战胜的!但是,中途出了问题,显然就是有人告密!   澹台凰微微皱眉,还有疑惑:“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内奸为什么不早早的就将消息传出去,而还拖了那么久呢?”虽然君惊澜是秘密出兵,十分隐蔽,但是毕竟几万大军的开拔,不可能神不知鬼觉不觉,只能兵贵神速,所以被内奸知道并不奇怪,但是内奸知道了却为何不快点去禀报呢?   君惊澜眸色微沉,闲闲笑了声:“应当是被人看住了,行动根本就不自由!”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出去,但毕竟还是传出去了,所以很大程度上挽回了那边的败局!   “但你又如何断定,内奸就在这里?”两方人马交战,彼此之间互相派卧底,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君惊澜却定位在这里,是否稍稍武断了一些?   她这话一出,他便闲闲道了一句:“你要相信你王兄练军的本事!”   澹台戟是当世不出的战神,天下间能与他比肩的,恐怕也就只有楚国的楚长风,他的手下,是不可能有叛兵的!也不可能有内奸能混进来,士兵们也都是一群人一群人的居住,即便是杀了人用易容术都不可能混进来!因为人皮面具每天都要换,如果是普通士兵就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内奸在普通士兵之中,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内奸便该是单独居住的人。韦凤也并未发现连云十八骑的将领中有人用易容术,所以也不会是他们!   那么,也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澹台凰听他对王兄的评判,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也很快的分析出了其他,接着便觉得心中一阵发沭,直觉告诉她,韫慧和凌燕都不可能是内奸!韦凤是他的人,也不会有问题,那么应该就只有那个白莲!   看来,是她错信了陈轩画的话,不该收留那个女人!   见澹台凰的眼神都放到了白莲的帐篷上,君惊澜忽然低笑了声:“陈轩画没有问题,只是你有没有发现,白莲的身型,很像一个人?”   他一问,澹台凰就想起白莲第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君惊澜似乎多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奇怪,她想了想,也似乎是在心中有了些印象:“你是说……聂倩儿?”   她忽然想起来,白莲的身型和聂倩儿是有点像,但毕竟长相完全不同,所以她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日看见她,爷便觉得熟悉,而瑾宸走之前说他救了聂倩儿,找了一个姑娘换了脸,若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该明朗了!”得来全不费工夫,若是在聂倩儿在别处,他还要多操些心,担心她什么时候会突然从何处下手,也就在眼前,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今日此来,不过是猜测都已经有了,要来做最后的求证。   他这话音一落,暗处隐藏了半天的黑衣人,这才终于是小心翼翼的出来了,他四处看了看,确定绝樱是真的走远了之后,方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帐篷。   而他一进去,君惊澜便抱着澹台凰飞跃而过,落到了帐篷顶端。   两人武功都高,落地无声,也未将帐篷踩扁。   接着,便听得里面的声音传来出来,是一个男子,声线很是暗哑低沉:“上次的消息,你传出来的太慢了,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有什么办法,澹台戟和君惊澜并不相信我,派了高手守着我,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白莲的声音此刻没有遮掩,听起来,还真的很像是聂倩儿的声线!   那男子冷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因为对君惊澜的心思背叛我们,有你好受的!”   “你可别忘了,我好歹个公主,你敢这样对我讲话!”白莲当即冷冷哼了一声。   那人一声冷笑:“公主?你还真当你是公主?若不是我,你能知道你自己是公主么?也不怕告诉你,那个人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被人换了脸,不然你以为二王子会让你来做奸细?你一定不知道吧,那个人是从南海来的,和无忧老人、笑无语一样,通晓天命,知星辰异变,也能看穿很多诡谲之事,他只一眼,就知道你不是白莲!”   毕竟白莲公主,是二王子的心上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涉险的!而自己在捡到这个女人的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带去找二王子殿下邀功,最后这女人被看出已经被人换了脸!   说起那个人,白莲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个人有一双古井一般幽深恐怖的眼眸,在看见自己第一眼的时候,便发出了一声嗤笑,在澹台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澹台灭先是将信将疑,而在试探了自己几句话之后,似乎失望,并派了人去据说找到自己的地方搜寻,最后就将自己派来了,这么说起来……   澹台凰在外面听着,也忍不住看了君惊澜一眼,又是一个通晓天命的人,甚至能和笑无语那个神棍比肩?!是当真如此,还是那个黑衣人在危言耸听?她这一看过去,君惊澜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看。   淡淡一扫,几乎都没有正眼看她,于是澹台凰知道了,这货还在为那件怀孕了自己却没有亲自看望的事情生气。她嘴角抽了抽,便只得接着听下去!   而帐篷之内,见白莲老实了不说话,那人又阴凉的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粉包,放到桌面上:“二王子有命,等到尉迟风的人都被打回去之后,你就将这包毒药想办法放到连云十八骑的水源之中,大事一成,二王子会好好奖赏你的!”   白莲看了一眼那药粉,眉梢一皱,不甚在意道:“奖赏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你们所说,只要澹台戟败了,澹台凰没了后盾,君惊澜便不会迎娶她做什么太子妃?”   说起自己的心上人,她既是爱又是恨,可是这恨在爱意面前,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上一次在雪山看见他,只有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才没有投过去痴恋的目光。   她这话一出,那人闻言便又是一声嗤笑:“君惊澜是一国太子,想要迎娶一个民女就已经极难!更何况二王子已经说了,既然澹台凰一心站在澹台戟那边,那么他夺得胜利之日,便会以叛国之名通缉澹台凰,君惊澜即便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漠北为敌!”   “那好,这件事情我做!”白莲一把将药粉抓到自己的手上,然后藏好,便冷声道,“你可以走了,那个看守我的女人要是回来了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黑衣人点了点头,便出门,他走到门口,又冷哼一声:“你最好记住了,别想玩什么花样!二王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若是敢背叛,必然叫你生不如死!而且,要是让白莲公主的父皇知道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还好端端的遭人换了脸,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白莲咬了咬牙,不耐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那黑衣人出了门,转身便住,澹台凰犹豫了一下,原本是准备出手宰了他,君惊澜却忽然拉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澹台凰见他神情坚定,皱了皱眉,没有出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走了。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君惊澜便用密室传音凉凉道了一句:“楚长歌给的药还有么?”   药,迷药?   澹台凰赶紧点头,这种好东西,她是一直都随身带着的!于是,便将药粉拿出来递给他,他如玉长指接过,打开药瓶,往空中一洒,广袖一挥,便有一阵大风扬起,带着那风一路吹入了白莲的帐篷。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咚!”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太子爷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递给澹台凰,道:“里面装的是经过处理之后,颜色发黑的面粉,你进去将毒药换出来!”   说完,他便从帐篷顶端跳了下去。举步便走……   澹台凰听了他的建议,很快的下去将事情处理完,便跑了出来,匆匆忙忙跟上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后,十分纳闷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多省事!”   “留着她不杀了她有用!”他淡淡回了一句,语中隐有笑意。她不是笨人,但是竟然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那便说明她现下心智有点乱了,这乱了,自然是因为自己似乎生气了。   他这样一提点,澹台凰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想借用她误导澹台灭?”   “是!留着她,你想让澹台灭那边知道什么,澹台灭便会知道什么!”他轻声应了一句,却并未回头。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便大步跟上了他的步伐。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反而掌握了主导权,到时候还能误导澹台灭的人!尤其她今日还看出了澹台灭的一个态度,他让聂倩儿在尉迟风的人退回去了之后再下手,就说明,他是真的决定和自己先联手赶走东陵的人!   一路想着,一路跟着走。   太子爷虽然“生气”,但是到了营帐,也没有丢下她独自离开,抱着她飞了进去,同样被叫人瞧见。而他们进去之后不久,绝樱便来了,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她。   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便点头让她进来。   绝樱进来之后,也没有行礼,只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澹台凰道:“我发现那个白莲可能有问题,短短七天,两次我见着了黑衣人,追上去,而对方都没有认真和我打斗,看样子是只想拖住我,第一次我没太在意,但是加上这一次,我觉得这是有人在调虎离山,你要小心她!”   澹台凰倒没想到绝樱虽然便调走了,却还能这样敏锐,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刚刚已经确认了她是内奸!你先看着她,有计划我再通知你!”   绝樱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便走。   澹台凰看着她的背影,却忽然叫住了她:“绝樱,半城魁他……很久没出现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去找他,可以随时通知我!”   这一次自己的心事被戳穿,绝樱却没有羞涩,只是背对着澹台凰,冷冷的道了一句:“他是一个重诺的人,说了欠了你一条命,他便一定会来还,我等得起!”   是的,那个人向来重诺,只是唯独……就对自己失信了。   她说完,没等澹台凰再开口,便大步出去了。澹台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点唏嘘,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啥事儿吗?”   这货素来是无所不知的。   但是太子爷仍然在生气啊,所以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你想知道,便去问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清楚。”   澹台凰被赏了一个冷脸,倒也不气馁,接着问:“听那个黑衣人的话,澹台灭那边有一个能和笑无语、无忧老人比肩的高人!正好皇甫灵萱和楚长歌大婚,给我发了请柬,笑无语作为楚长歌的好友,一定会帮着来迎亲,我想去问问他,也和楚长歌他们打听一下迦叶砜和紫罗珠的事情,也能顺便刺探军情!”   既然是南海来的,笑无语肯定知道!   “嗯!”太子爷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澹台凰嘴角一抽,十分蛋疼的看着他:“这次,你不陪我去?”   “不去!你不是和楚玉璃相谈甚欢么?让他陪着你去是一样的!”太子爷的声线依旧是慵懒动听,但是醋意十足,几乎能将屋顶掀翻。   澹台凰的嘴角又是一抽,看着某人那横吃飞醋的模样,忽然坏心眼的转了转眼珠:“我忘了告诉你,楚玉璃也去!”   “……”太子爷的唇角忽然勾了起来,那笑意隐晦不明,很是好看。   然后,澹台凰又看着他的肚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终而伸出一只手,像模像样的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叹息道:“也是,你如今怀了身孕,也确实不适合长途奔波,这样容易出事儿,对我们孩子也不利!既然如此,我便和楚玉璃一起前往,你就好好在漠北养胎,等我回来!”   太子爷唇角的笑意更加温和,温和到几乎能吃人。他“怀孕”了难道不是用来求得关心的吗?怎么变成了给其他男人提供独处机会?   “澹台凰!”   阴森恐怖的吐出了几个字。   澹台凰听了,又笑眯眯的道:“不要这样叫我,我会尽快回来的,这几日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怀孕!老子叫你怀!   “你……”   他这个音一出,澹台凰也敛了刺激他的心思,赶紧道:“是不是终于决定跟我一起走了?”再玩下去容易激怒!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不去!你给爷小心了,若是让爷知道你和楚玉璃过度亲密,你知道爷会怎么做!”   这威胁的话一出,澹台凰和他对视了半晌,看他不似开玩笑,好像是真的不想去,皱了皱眉头,然后没再坚持。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她将云起和拓跋旭叫来,说了自己的决定,并让云起守住自己不在的消息,并和拓跋旭一起守着自己的营帐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那两人虽然为难,但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最终澹台凰才乔装打扮了,带着人离开了漠北草原。   楚玉璃是光明正大去的,所以澹台凰和他一起,带着侍卫们混出去,也没被人看出端倪。   只是,这一众侍卫之中,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了一个人,他样貌普通,却偏生长了一双极为惑人的魅眸。跟在部队之中,那正是昨儿和澹台凰闹脾气,打死不愿意跟着来,最后被澹台凰安排留在漠北养胎的太子爷!   东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爷,您这是何苦,又离不开太子妃,又不放心她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又要闹脾气,最后又拉不下脸,结果闹得冒充侍卫偷偷跟着!您说您这是何苦……   半路上,翠花抱着小星星的零食往前走,那死活也不愿意看自家主人这样死皮赖脸跟上的小星星,也不得不被迫跟着一起走!这该死的翠花,居然偷了星爷的零食威胁,星爷再也不相信你这个臭狐狸了……哼!想着,它又看了一眼澹台凰的马车和自家主人,再想想自己,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母的都爱欺负人!   ☆、【028】爷身残志坚!   离开漠北草原,几日赶路,出了沙漠之后,所有的马车都被换成了马匹,而为了方便起见,这些日子澹台凰穿的都是男装。   太子爷作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侍从,面临的人生,就是与众士兵一起在路上行走,有时候前方的澹台凰或者楚玉璃,一时间起了策马扬鞭的心思,他还得跟着众护卫们一起跑一跑。   东篱在暗处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虽说太子爷从小到大,并非是娇生惯养,但那也是绝对不论做点什么,都是前呼后拥,众人伺候,哪里有过这样的人生境遇。   但是让太子爷比较满意的是,这一路上那个女人还算是老实,几乎都没和楚玉璃说什么话。人类的成长和发展史告诉我们,往往心灵上的满足,比身体上的满足更加重要。所以心情尚好的太子殿下,并未对自己的境遇有太多的恶性感触。   可是,在他们进入东陵的境内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天色已晚,客栈之中。所以人都安然入眠,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不必工作,不必勤勤恳恳为生活奋斗的美好时刻。但是楚太子殿下失眠了,因为太过居心叵测,导致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半夜三更的弹琴!   当然,这只是北冥太子殿下对情敌的恶意揣度。   事实上,楚太子殿下素来便爱琴,若是来了兴致就会弹奏一曲。这也便是澹台凰初遇楚玉璃的那日,他正好便在弹琴的原因,所以这个晚上,客栈之中,琴音靡靡,高山流水,云野飞鹤,林中青竹,山间清泉。都在那双修长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中,潺潺流泻。   使人心情愉悦,令人心旷神怡。   于是,澹台凰被这样动听的琴声惊醒,一时间只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这样的琴声所惑。于是披衣起床,寻着琴声下楼。   客栈的后院,一株樱花树,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飘飞。   那人弹琴的手,带动轻舞的袖袍,便见樱花雨风一样的卷席,月色点点,摇曳满地人间春色。   他月白色的锦袍,铺洒在那边樱花地上,时而不时,有几片花瓣飘洒而上。   而比这漫天的樱花雨更醉人的,是他江南烟雨般朦胧,仿若画卷一般的容颜。远远的,便看得澹台凰呼吸一滞,这样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却给人一种太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看着他长长的羽睫,像是蝶翼一般,轻飘飘的盖住眼帘,遮掩住了他眼中看穿万物的眸光,却又在浅淡的月光下,衬着略显苍白的容颜,牵出淡淡的忧伤。   这个人,此刻,几乎是美到虚幻。像是误落凡尘的精灵,终将消弭在漫天星辉之下。   澹台凰便站在后院的门口,微微瞪大了瞳孔,久久无法回神。从前几天的对话,她知道,楚玉璃这个人是有故事的,但却不若今日一般,感觉这个人似乎随时就要离开人间一般。   又是一阵樱花瓣卷席,一路飘飞的屋顶,在空中卷席,却也在同时,扬起一阵箫声。   箫声呜咽,却偏偏在这人之手,吹出沧海巨浪,烈日炎炎,九天之龙,风云逆转,铁马金戈,杀伐铮铮!澹台凰和楚玉璃都是一愣,被这般存在感极强的箫声打断!   和楚玉璃是完全不同的曲风,奏出的却是同样令人心折的曲子。   澹台凰第一感觉,就是那妖孽也来了,但是抬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她眸中微微掠过失望。那妖孽,偏爱紫色和银色,任何时候都是那一身朦胧闪闪的衣饰,又自恋,怎么可能穿侍卫的衣服。   但,却见那人在屋顶之上,满载日月光华,逆着月光,却黯淡了半天的远星,浩瀚银河,也在刹那黯然失色。   那人,甚至不需要艳绝的容貌,不需要任何姿态,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几乎是一场音乐界的盛宴,澹台凰很有一种自己在听现场演奏会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场世界顶级的演奏会,并且不需要花大钱买门票的那种,所以她心中除了浓重浓重的欣赏之情之外,还有十分严重的雀跃之情。   那是走在半路上被烧饼砸了脑袋,低下头又捡了银子的快乐感。   而屋檐之下,东篱正在回忆自己方才和自家太子殿下的对话:“爷,您看楚玉璃,穿的那一身,长的那样子,您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出去,是一定会被比下去的啊!”   然后,君惊澜那双狭长诡谲的魅眸扫向他,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你以为爷是要和楚玉璃比?”   “呃……”东篱呆头鹅一样,看着自家主子。   接着,听见他说:“爷只是要那女人明白,一个侍卫吹奏的,都和楚玉璃的水平差不多,故而她不必那样痴痴然的看着!”   “……”爷这还真的是为了黑情敌,不惜自降身份,无所不用其极。   漫天樱花洒,屋檐之下,一名黑衣女子静静站着。   仰头看着从屋檐的那一边,飞过来的樱花,微微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飘飞的花瓣。粉色的,白色的,落入手心。   她静静看着,低笑了声:“东陵的樱花,竟然五月就开了。”   又是一阵风扬起,将她手上的花卷席而起,慢慢扬在了空中。她一愣,原是想伸手抓回来,最后那花却还是飞走了……   她怔在原地,唇畔扬起的,竟只剩下一抹苦涩笑意……樱花又开了,可是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忘了。   暗夜中,凌燕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绝樱!”   她收回思绪,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弭,冷冰冰的看向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燕子,怎么了?”   “哦,没怎么,半天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昨天晚上斗蛐蛐,你输了你知道吗?”凌燕认真的问。   绝樱嘴角一抽,无语回话:“知道!”她不过是想跟着澹台凰,这样就有机会再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但是为什么会遇见这么一群逗比!大半夜的不睡觉,硬扯着她斗蛐蛐就算了,输了还找出来。   这话一出,墙角探出好几个脑袋,韦凤,韫慧,成雅,小星星,翠花。一起明着偷窥……   然后……   “她们说你输了,应该爆你的腚中花!”凌燕表情单纯的接着道。   绝樱:“……”   这是一个满地逗比,想伤心,都不能好好伤心一会儿的年代!   而不远处的大树之上,却有一种暗沉诡谲的眸,像是地狱撒旦一般夺人心魄的眼,定定看着她的背影。那正是不日前完成了任务,从南海回来的半城魁,他原本是想去找澹台凰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漫天飘飞的樱花,看见那个女人,便再也挪不动步伐。因为……那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很熟悉。   就在她们或逗比,或深思之间。澹台凰这边屋顶上的箫声,终于是停了。   那人一双狭长魅眸,让澹台凰熟悉到几乎能刻入梦中的眼,漫不经心的睨了睨他们,旋而,收了自己手上的箫,眉眼中透出半丝隐约不豫,这才后退数步,从屋顶上下去。   楚玉璃愣了良久,方才浅浅勾唇一笑,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是不放心自己和她待在一起吧?   澹台凰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那么熟悉的一双眼,那样张狂霸气睥睨的气势,还有那难以模仿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第二个这样的人!让丫好好跟着他不干,还打扮成侍卫,真是辛苦他了,这几天跟着在路上跑,累坏了吧?   君惊澜这一曲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黑情敌。   但楚玉璃却不然,他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抚琴一曲罢了,也没想到会将澹台凰引下来,更没想到会引发君惊澜这一系列的行为。但到底还是有些散了兴致,便慢慢起身,让下人收了琴。   澹台凰看了楚玉璃一会儿,有点尴尬,便飞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人家好好的弹一会儿琴,因为自己的出现,被君惊澜砸了场子,她能不尴尬吗?   楚玉璃看着她的背影,却亦只是淡淡笑了笑。   而纳兰止却忽然在他耳边开口:“殿下,尊者来了!”   “师父?”楚玉璃微微挑眉,似是有些诧异。   纳兰止口中的尊者,是在整个翸鄀大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莫邪尊者。此人性格诡谲,喜欢养毒物,食人花,血蝙蝠,无所不涉,世人原是想骂他,但是又畏惧,便不得不称为尊者。而他,也就是楚玉璃的师父,楚玉璃的武功,也是他一手所传!   纳兰止皱眉,冷冷道:“殿下,那个人教您武功,也不过是为了拿您试药,还逼您……您还将他当成师父!”   楚玉璃浅淡眸中闪过半丝自嘲,旋即不甚在意的摇头,浅浅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有怨,但也有恩。只是他来煌墷大陆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自己的师父,自然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的。   纳兰止闻言,点了点头:“尊者什么时候做过简单的事,我们的线报只查到他到了煌墷大陆,却并不知道他现下具体在何处!只是臣下觉得,煌墷大陆的水已经越搅越浑了,不若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不回去,恐怕太子一派的人,都要急匆匆的另投他人名下了。   楚玉璃沉吟了片刻,终于道了一句:“去查!查查他现下在哪里!”   于是,纳兰止明确的知道了自己说了半天的话,对方又没听进去。灰头土脸,心情苦闷,表情抑郁,一肚子怒火的退下……   而另外一边。   原本应该住在侍卫房中的人,却住着天字一号房,并且就在澹台凰房间对面的太子爷,此刻正在沐浴。静静靠在浴桶之中,端着精致的下巴发呆。   而东篱,正在一旁禀报消息。这一路上,意图刺杀他们的人来过四拨,天下人都知道来的是澹台凰,所以漠北倒没有凑这个热闹。基本上都是慕容馥派来的人,而也已然全部被打杀回去了。   东篱又十分敬业的禀报道:“对于时刻想暗算太子妃的人,属下等也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东陵皇宫刺杀她,给了她一些教训!”若不是有个皇甫轩在,世上早就没有慕容馥这个人了。   正当他看着自家主子容色朦胧,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的时候,那人终于是闲闲开了口:“澹台灭身边那个人的身份有没有查到?”能轻而易举的将换脸这种事情都看出来的人,决计不简单。不仅仅是深知岐黄之术,而且还当有一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那个人极为神秘,身边不要任何人伺候,任何能够近身的人都没有。所以无法准确的探知他的身份,只是……按照资料来猜测,他很有可能是莫邪尊者!”这话一出,他当即深深的低下了头,素来他们查来的消息,都是准确无误,不带任何疑点的,而这次给爷的消息,是……猜测!   “莫邪?”君惊澜兴味挑眉,也微微提起了些兴致,闲闲道:“有空的时候,爷便去会他一会!”   这话一出,却忽然感觉一阵狂风起,哀风怒号。   君惊澜剑眉一挑,飞快从浴桶中起身,扬手一扯,便将衣物穿好。眸色微冷,眉间朱砂的艳丽,定定看着窗口!   旋而,又是一阵风起,窗口被吹开,屋内的蜡烛也慢慢的偏离了轨道。   他剑眉微微一蹙,心道不好,飞快出门,往对面澹台凰屋内而去。而澹台凰此刻眼神也隐隐冷冽,颇为防备的看着那扇窗户,她刚刚似乎看见外面有人,但只是一个黑影,完全看不清!   看不清,就表示对方的武功修为在自己之上,所以她没有出去找死。   眼见门被撞开,那人似是方才沐浴完毕,发丝还有些微湿的贴在颊边,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的太急,竟然也没有戴人皮面具。狭长魅眸扫向她,见她无事,这才微微放心。   而这会儿,又是一阵阴风从窗口进来,吹得澹台凰微微蹙眉。他大步上前,从窗口掠了出去,只留给她一句话:“别怕!”   紫银色的身影翩然而出,风怒号,外面很快充满了凌厉的杀气。澹台凰为了测试一下以自己的武功修为,会不会一出去就被人一刀砍死,于是把床上那睡的鬼神不知的翠花童鞋,从窗口扔了出去!   “嗷……”为何要打扰花爷睡觉!   翠花没死,于是澹台凰终于放心了,也从窗口掠了出去。于是聪明的翠花,很快的明白了澹台凰这样做的原因,登时一张白色的狐狸脸就这样气绿了!   澹台凰出来之后,飞身上了屋顶,便看见两人在屋顶上静静立着。一个是君惊澜,一个是楚玉璃,然而看见她出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头,也十分一致的开口:“你进去!”   澹台凰秀眉一蹙,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站在这儿说不准没有用,还会拖后腿,正准备走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阴冷的风,从前方吹到人毛发耸立,而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徐徐落地,那一双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看向澹台凰,而一眼下来,便很快的收回了眼眸。眼底闪过半死令人几乎看不清晰的失望。   旋即,那人看向君惊澜和楚玉璃,桀桀笑了起来:“当真是后生可畏!”   这声音,像是从古井里面的石磨上打磨出来的一般难听,十分刺耳,带有金属一般的质感。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了声,偏头看向楚玉璃:“你去保护她!”   楚玉璃点头,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他已经认出来了。正是他的师父,以君惊澜的修为,打起来应该不会输。   他后退了数步,站到了澹台凰的身侧。   莫邪一笑,不冷不热的看向君惊澜:“你以为,本尊要做什么,有人能拦得住?”现下漠北的局势很复杂,但是他却已经算出来了,只要杀了那个女娃娃,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原本是隐世之人,虽然和无忧老人作对了……他也不知道算起来到底有多少年,但是煌墷大陆的天下之争,他却并不想介入。因为他感兴趣的东西在后头,而且他希望君惊澜和澹台凰在漠北之争中赢!可偏生十年前和无忧老人打了一场,他输了,澹台灭那蠢物,无意救了他一命,他素来有恩报恩,所以也不得不来帮他。   君惊澜闻言,漫不经心的笑了声,狭长魅眸睨着他,那眼神像是上位者怜悯的看着一只蝼蚁,薄唇微勾,闲闲道:“想在我君惊澜手下抢人,也无疑是痴人说梦!前辈若是一定要自取其辱……晚辈素来心善,定会成全!”   “你!”莫邪被气得一怒,怒极之下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狂的性子,本尊就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他话音一落,手上的龙头拐杖,就对着君惊澜打了过去。   天光四射,就是澹台凰,也几乎是完全看不见他们手上的兵器,便只看见君惊澜广袖翻飞的背影,被风扬起的长发,照进银河上的星光点点,没一个动作,都是一阵力与美的收束,行云流水,华丽优雅!   但那黑衣人也并不好对付,手腕翻转之间,竟然还有黑气在涌动。没一拐杖砸下去,都十分凌厉,近乎要打散了人的骨髓!   见澹台凰看得忧心,楚玉璃在一旁淡淡提醒:“不必担心,君惊澜在剑术,在他之上!”君惊澜是能和剑术天下第一快的百里瑾宸打成平手还尤占上风的人,上次在漠北草原他便看得清清楚楚。而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却又不如那些武林老者一般,年纪越大修为越高,反而骨架越发腐朽,行动也越发的缓慢。   这一点是为什么,直到现下,他都没有看清楚原因。   果然,楚玉璃的话是正确的,不一会儿,莫邪就慢慢的败下阵来!几乎已经开始招架不住君惊澜的攻势,手上的龙头拐杖,也在交战之中,“砰!”的一声,被君惊澜的剑成了两断!   他募然后退一步,险些堪堪涌出一口鲜血,而再看向君惊澜的目光,便似是染血了一般!咳嗽了一声,赞叹道:“好!好!看老夫的这一招,你是否招架得住!”   他话音一落,扬手一挥,巨大的光圈在他手上燃起,却是一个极大的黑球!球被他一抛,在半空中散开,竟然变成无数只虚化的血蝙蝠,对着君惊澜飞来!   这便是天下人说莫邪尊者饲养血蝙蝠的原因,那蝙蝠并不是真的,而是一种上古邪功!由内力虚化而成,和凤舞九天近乎是同一个类型的武功!   而澹台凰清晰的看见,在这些血蝙蝠飞出来的同时,楚玉璃的面色,竟然瞬间煞白如纸,几乎是连血管和都能清晰看见!   可君惊澜,却是半点都不慌,扬手破天,一道白光扬起,竟像是一天飞龙直插云霄,通体雪白的龙。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凶狠而张狂的嘶吼!金光四射,那些血蝙蝠,已然不能再靠近半分!   这样的毒物,最是怕光!   刺目的金光之下,无数只虚幻的血蝙蝠,在半空中发出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节节后退,最后被这些白光射得消失在半空之中!而剩下的虚幻之光,则对着莫邪重重的撞了过去!   莫邪后退了数十步,好不容易,才堪堪稳住了身型,又是一口黑血涌了出来!   他看向君惊澜的目光,终于开始变得不敢置信:“御龙归?你居然练到了第九重?”   御龙归和麒麟诀,也是上古神功,但二十多年前,尽管百里惊鸿和冷子寒这两人天纵奇才,也只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才神功大成!这小子分明二十岁都不到,怎么可能!   他幽深的眼眸看向君惊澜,君惊澜便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将软剑收起。狭长魅眸冷冷扫向他:“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爷岂会夸下海口?”他君惊澜素来便不是会大意轻敌的人,面前这个人,武功虽然阴邪,内力也深不可测。但,他君惊澜却也不是吃素的!   莫邪平稳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下次,老夫定然一雪今日之耻!”   话音一落,转身便飞跃而去。   身后,传来君惊澜笑着对澹台凰说话的声音:“太子妃,你看见了么?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人,输了也不好好的承认说自己输了,偏生的还死要面子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这话说了,不过是输得更加狼狈,也没有风度罢了!”   澹台凰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倒是那飞奔了一半的莫邪,险些没气得从半空中掉下来!这些小辈,竟然都如此毒舌!?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简直岂有此理!   莫邪逃了,君惊澜没有追,因为追上了也没有用,反而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现下虽然是跟他们作对的,但最后却有可能帮到他们。因为对方身上那股阴邪之下的气息,某种程度上,和无忧老人有些像!   而且,既然能被整个南海大陆之人,恨极了却奉为尊者,便一定还有暗招,逼急了对方,也并不是明智之举!只是,有了今日的教训,澹台灭的事情,对方应该不敢随便再插手了!   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背影,旋而偏头看向楚玉璃,那双狭长魅眸中含的情绪有点似笑非笑。   而楚玉璃的面色,几乎是从莫邪使出那一招之后,就是白的,一直到现下,还是惨白一片。浅淡眼眸看向君惊澜,第一次,他看向自己的情敌,看向这个和自己一样,声名享誉天下的男人,眼神竟然带了一些哀求。   似是希望对方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其实,是不要说给澹台凰听!   澹台凰不太明白这两货为毛要深情款款的对望,两边看了一会儿,才见君惊澜缓缓收回了放在楚玉璃身上的眸光,显然是已经算是答应了对方去请求。太子爷虽然素来是为了整倒情敌而不择手段,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很不要风度,可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气度。   将剑收好,缓步走到澹台凰身边,倒也没顾上自己似乎应该在漠北养胎,上前一步便将她扯入怀中,懒懒笑问:“怕不怕?”   莫邪身上那如鬼似魔的气势,一般人都是应该怕的。澹台凰却笑了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有他在的时候,她是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的!   于是,太子爷心情大好,低头覆住她的唇,抱着她从屋顶下去。   楚玉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浅淡眸中闪过半丝黯淡。他就站在她身边,她却说,是因为有君惊澜在,所以什么都不怕。   看那两人从屋顶上下去,他静静看着莫邪离开的背影看了良久。他是该感谢君惊澜的,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莫邪练的是邪功,而身为他徒弟的自己……   即便当年是被对方逼迫,但他不知道,她若是知晓了,会如何看他。世人眼前冠盖京华的楚玉璃,其实不过是一个被逼着和魔鬼做过交易的人,修炼邪功,他比任何人都要肮脏,这样在自己,宁可损毁,也不想让她看见半分。   澹台凰却是何等敏锐,一看那两人那会儿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正想问他,可两人一从窗口进去,就被翠花打乱了心思。   翠花童鞋对自己被澹台凰从窗户口扔出去做探路石的行为表示很生气,于是在屋子里面举了一块很大的牌匾,上面是以还给小星星它的一半零食为代价,求那只狼帮忙自己用爪子写的字——   澹台凰,颁发世上最无良主人奖!   澹台凰嘴角一抽,一脚飞了它,并十分不给面子的道:“我给该给你颁发一个世上最不衷心,最目无主人的奖!”   君惊澜闲闲笑了声,正想说话,澹台凰却忽然回过头看着他,充满责怪的道:“孩子他爹,你怎么就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漠北好好养胎吗?怎么我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这该死的妖孽,还害得她以为他生气了不来,在心里郁闷纠结了很多天!   原以为见着自己了,这女人怎么也该有些高兴,却没想到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还很有点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于是,他眸色微微沉了半分,凉凉道:“你放心,爷会十分小心的照顾好他的,不会出半分意外!”   看他表情不对,澹台凰估计他是有点不高兴了。于是也不再找死一样的捉弄,并且十分故作关切的上前,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很有可能就被那糟老头杀了!你就是我救世主啊!来,让我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损伤,有没有损失什么零件!”   说着,就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扫向他的裤裆,那里的衣摆处正好有血迹!会不会……这货素来要面子,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刚刚楚玉璃在他也不会说!嘿嘿,话说刚刚那刀光剑影的,要是真的少了,嘿嘿嘿,她以后就安全了!   见她表情猥琐,太子爷也低头扫了一眼,那是那会儿莫邪吐出来的血,虽然自己退避的很快,但到底还是沾染上了。看她眸光期待,于是他十分温柔的道:“少了!”   “嘎?”澹台凰抬头看着他,眼神既是快乐,又是忧愁,还是郁闷,还有点纠结,而且相当不敢置信。虽然自己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为毛少了他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然后,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十分温和的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虽然少了,但是爷身残志坚,绝对不会影响你我婚后生活!”   “擦!”白高兴一场!    ☆、【029】使你茁壮成长!   君惊澜最后还是滚了,因为洁癖太严重,也实在是恶心自己身上莫邪溅上去的血,所以回去重新沐浴更衣了。   部队再次出发,楚玉璃除了那一夜表情实在不正常之外,后续已然在他脸上基本找不到什么问题,所以后来澹台凰把他当日那煞白的表情理解为,养尊处优太久,看见太恐怖的场景给吓傻了。   两日之后,便到达了东陵皇城,君惊澜到底也收到了东陵的邀请函,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做个面子,毕竟东陵如今已经兵临北冥城下,虽然还没动手,但眼见就要烽火连天了!   所以按照原则来说,北冥太子只需要意思意思,派个使臣团去送礼就足够了,但是偏生的北冥太子殿下如此好兴致,竟然递了国书要亲自来。这个消息,自然是让两块大陆的诸国都惊了一下,纷纷猜测君惊澜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有人觉得是借此去刺探军情,有人觉得是和皇甫轩约定了一场密谋,有人觉得是看见东陵兵马兵临城下,所以专程去东陵挑衅。   但,只有皇甫轩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凰也来了,所以君惊澜也跟着来了。就这么简单!   到皇城那日,北冥的仪仗队伍好似已经等候多时,于是澹台凰再一次有幸见识了他那穷奢极侈的风格。黄金作轿子的撑杆,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红蓝交错,碧绿通透,还有一闪一闪的金刚石大放华彩。   下人们恭敬而迎,君惊澜一把抱起澹台凰,让她随着自己下车,换了一辆马车。   换车的过程之中,无数街边百姓大声高呼,也有不少人就认出了那个烈日般耀眼的男子,就是几个月前,在皇城拿着一双绣花鞋跑了十圈,为搏红颜一笑的北冥太子,当即便又是不少人发生艳羡的赞叹。   上了新的马车,或者说,是一个床一样的轿子,队伍才再次前行起来。红毯铺地,金沙问路,一时间风头无两。   澹台凰从帘子上转过头看了一眼楚玉璃那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再看看自己这个,鲜明的对比之下。楚玉璃就成了从山沟沟里面出来的……   楚太子素来不喜高调张扬,他那马车也是一寸千金的沉香木打造,识货的人一眼看过去也知道是价值不菲,但是这世上到底还是不识货的人比较多,所以对比了一下,就已经不看楚玉璃的车了。   纳兰止表示对君惊澜那种没事儿就要挤兑自家主子一番的行为很是生气,一整天脸都是鼓鼓的!   而马车里头,澹台凰在窝在某人怀中,被他亲自伺候着吃葡萄,太子爷吃的水果,那自然都是已经剥皮去籽的,所以只需要他老人家纡尊降贵,给喂到她口中就行了。   “楚长歌的迎亲队伍,后天便至!影部传来消息,笑无语果然也来了,不仅仅笑无语,还有一个你很想见的人也到了!”君惊澜一边伺候夫人,一边开口将她想知道的消息告知。   澹台凰第一次坐这样奢华的马车,难免很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土鳖便土豪的不适应感,所以听他这般说完,歪着脑袋思考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了会是何人:“你是说,即墨离?”   “嗯!”君惊澜懒懒笑着点头,如玉长指又拿起葡萄往她口中喂,而另一只手正在犯贱,澹台凰嘴角抽搐了几下,见他也没有太过分,而且他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就测探她的身段是否又有所突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早已习惯,也懒得去理会了。   澹台凰在某人的犯贱之下,脸色有点红,呼吸不太正常,但是脑袋还没有懵,十分纳闷的道:“楚长歌和笑无语有私交我是知道,但是即墨离来是为什么?”   她这一问,君惊澜便闲闲笑了声:“笑无语不仅仅和楚长歌有私交,和即墨离也有私交。此番楚长歌大婚,作为最好的朋友,他自然要来,但是楚国和南齐联手抗衡东晋已久,老皇帝即便再宠信笑无语,也是有尺度的!”   澹台凰眼珠一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笑无语是为了来帮楚长歌迎亲,所以便也事先邀请了即墨离一起出来,即墨离也出来了,他笑无语便可以以南齐都借机去拉拢楚国,就说明南齐和楚国现下的关系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稳定,所以也正好到了他们东晋挖墙脚的机会,赶紧也到楚国去凑热闹,跟着一起迎亲!”   她这般论断一出,君惊澜赞赏点头,狭长魅眸含笑,竟含了葡萄,低下头以唇喂入她口中。   最后,不知道是她品尝葡萄,还是他品尝她的味道。   太子爷也毕竟知道这里是大街上,所以浅尝辄止,见她面色含嗔,似乎恼怒,他好心情的道:“太子妃变聪明了,需要奖励!”   “谁他妈要你这样奖励!?”澹台凰不悦大骂。   他朗声而笑,心情颇好。   然后,一直跟在后头偷瞄的小星星,十分嫌恶的皱眉,却忽然被翠花拉过去,含了小星星的零食一枚,拖过来,模仿君惊澜……   最后,小星星模仿澹台凰一声大骂:“嗷呜……!”谁他妈的要你这样喂零食?!   澹台凰虎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看了他良久,才终于收回目光,这丫的不是有洁癖吗?为什么行为越来越恶心肉麻?瞪完见他面无愧色,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眸光,脸色阴沉了一会儿,才接着问:“笑无语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身为东晋的国师,竟然和敌国之人有私交,楚长歌是个不管事儿的纨绔皇子也就罢了,可是即墨离可是南齐的掌权者……”   她这般一说,君惊澜当即便笑了笑:“他的胆子若是不大,也不会去东晋做国师了!笑无语,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上次在漠北草原,看着那神棍,一时被君惊澜追杀,一时被又被人威胁,其实澹台凰潜意识里面已经把那张长着一张谪仙脸孔,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国师已经当成百年难得一遇的草包的,却忽然听见君惊澜这样说。   她挑眉:“那笑无语除了武功尚可,和似乎知道点天机之外,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吗?”   她说的是似乎知道点天机,因为算命这玩意儿,原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谁都不知道笑无语之前算的那些,是真的算中了,还是碰巧了,或者也不过是腹有真才的伪神棍,胸中有计谋丘壑,把一切早已算计好,又以一种得知天机的方式说出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这话一出,他还是噙着一抹淡笑,伺候她进食,缓缓开口道:“东晋原本是翸鄀大陆的第一大国,从笑无语成为国师之后,其他两国相继坐大。东晋第一名将,因为笑无语的一句天机,与帝王星相撞,被东晋皇帝下令杀了。东晋宗族中,第一忠臣,德亲王,也因笑无语的一句话被处死!百姓愚昧,信鬼神之说,加上笑无语曾经预言天灾*,都准确过,自然是信他。但是各国朝堂中人和皇室中人,却不是笨蛋!”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瞳孔一缩,挑眉道:“你是说,笑无语到东晋做国师,是为了……”不是为了辅佐,而是为了的毁掉东晋?   “嗯……”他淡淡应答了一声,又懒懒笑道,“各国中人都不是笨蛋,东晋皇帝十年前也是一位极为英明的皇帝。可为何,所有人都能看透的事情,他看不透,却还偏偏对笑无语言听计从?而且,东晋的皇室也暗中查探过,皇帝并未被毒药控制!”   这下,澹台凰终于开始觉得那个没事儿就被自己整治一番的人有多可怕了,看来这个时空,但凡位高权重的,基本上不是一般人!个个都不能小看,咽了一下口水,她方才道:“那我先前还听说,东晋早已腐朽,若是没有笑无语一力支撑,早就塌了!”   “那是因为……东晋是在笑无语到达之后,开始彻底腐朽的!”原本那个国家历代下来,便已然是从根基腐烂,千疮百孔。但到底还有些国之栋梁支撑,但在笑无语帮助下,那些人几乎都没了,整个东晋能够撑起台面的,就只剩下他了!   一个能将一国君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一个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排除掉那么多异己的人,一个敢大张旗鼓的和敌国掌权者有私交的人,最终还能得到整个东晋百姓们赞许,这个笑无语,是真的不简单!澹台凰已经深深地觉得这个人的故事可以当成传奇来听!   但是:“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看他并不像是醉心于权势的人!”   这一问,君惊澜懒懒笑了笑:“一个男人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要么,就是为了自己能够站在高处的野心,要么就是为了自己最珍重的人!”   就像他一般,做任何事,要么是为了自己的王者宏图,要么……就只单单是为了她一人。   澹台凰思绪飘远,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屋顶上,笑无语和自己那一番对话,那时候是知道他是为了心爱的人的,但是到现下她还不清楚他心爱的人是谁。   见她发呆,他的手忽然用力了一分,她脸一红,仰头瞪着他。面色难看的接着问:“那楚国皇室的事情你知道吗?从楚玉璃的话里面听出来楚皇皇帝和皇后都不喜欢他,却偏偏立了他做太子,紫罗珠的事情,他也说帮不上我的忙!”   若是没有最后一句话,太子爷会因为她是在认真的打探楚玉璃的事情而生气,但是知道了最后一句,便明白更多的是为了澹台戟,于是也没刁难她,闲闲笑道:“楚国皇室的事情,爷也查过,只是知情的人全部都死了。真正还知道真相的,看样子只剩下楚皇和楚皇后,楚长歌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道!毕竟是他国皇室的辛秘,这种东西,太深了爷也不想去深究。而楚玉璃,从出生就被不喜是肯定的,随后便是他八岁的时候从皇宫失踪,六年之后才又突然出现,宗族之人验查了确实是他无疑,但无人知道那六年他在哪里,他回来之后,不仅身怀绝世武功还多少能知天象,性格也变得极为沉稳,任何人都捉摸不透。至于立为太子是何缘由,恐怕就只有楚皇自己知道了!”   而前几天晚上和莫邪交手,倒也让他无意中似乎已然探知了楚玉璃那六年是去了哪里!该是被莫邪看中了,给带走了!而莫邪的徒弟,素来都是打败了师父,才能出师门,上古邪功并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它甚至比练习上古神功的步骤都要阴邪可怕。   于是,这些个事情,澹台凰基本上是知道一个大概了!便很会意的点头,斜睨了某人一眼:“你自觉一点!”   太子爷戏谑一笑,十分不正经的看着她道:“太子妃,你利用完爷,就不给摸了?”   “……”澹台凰不说话,还是看着他。   然后,太子爷老实的收回了犯贱的手,又往她口中塞了一只葡萄,方才充满暗示的欠扁的笑道:“太子妃,你原本是一个刚刚破土的小嫩芽,如今已经在爷的浇灌下,已经逐日茁壮成长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呀,我个人认为已经成功的长成了坚韧不拔,迎风不倒的小草,既然已然成长成功,以后就不劳爷您费心了!”   然后,他狭长魅眸深深的看着她,反复咀嚼她的“小草”二字。   最后,他道:“自然还是要费心的,因为爷希望你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   “滚!”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脚!   然后翠花对着小星星童鞋,充满暗示的:“嗷!”花爷希望你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   星爷的脸登时就绿了,愤怒的虎着狼脸:“嗷呜!”混账,星爷一直很参天!   ……   听说漠北公主到了,东陵皇帝下朝之后,一听这个消息,冰冷的唇角当即微微勾起,吩咐人备龙辇,很快的准备出宫门去迎接。   但是,内侍又告知了和漠北公主同行,并且同一马车的,正是北冥的皇太子。   于是,冰冷高贵帝王,那张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的面孔,几乎是分分钟经历了一个巨大的扭转,从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那准备亲自出去迎接的心思,也终于省了,只派了丞相协同百官迎接,并遣人传了话过去,说后日迎亲的队伍才至东陵,明日由帝王亲自陪同几位贵客郊游。   等这件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太子爷很不高兴的看着澹台凰,魅眸中表达的深意大概就是,看看你,又给爷招惹了多少情敌。   澹台凰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和对他眼神的回应是:“你看吧,人家本来准备来接我的,因为你人缘不好,不招人喜欢,连带的我在做客的,也被主人冷落!”   太子爷:“……”   第二天一大早,晴空万里,碧天如洗,倒是难得的好天气。正适合郊游!   于是,几人都穿了一声便装,便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出了门。澹台凰这刚刚从驿馆出来,便撞入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那人冰冷的眸中藏着点点深意,深深的凝视着她。   他相信,她是一定看见了那封请柬上的最后几个字的。   澹台凰也是看见了,眼神淡淡回视,平静无波。显然是在告诉他,自己来了,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请柬上的那四个字!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对方无谓的遐想。   这样的直白,不带半点引人遐想的暧昧因素,但却显得十分残酷。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眸色中有一种难掩的失望。却很快被他掩藏下来,三人也都按照礼节,开口打招呼行礼:“东陵皇!”   皇甫轩薄唇微勾,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不必多礼!今日既然是郊游,便不要太拘泥于君臣礼节!”   几人点头,各自浅笑。   然后,澹台凰很忍不住看了一眼皇甫轩和君惊澜还有楚玉璃,这三人的面上都是含笑的,一个是冰冷的笑意,一个是温和的笑意,一个是温雅的笑意,三人时而眼神汇聚在一起,便总是笑语晏晏,谈天说地,仿佛是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般。   但眼神是一个赛一个一个的冰寒,尤其君惊澜和皇甫轩这既有国仇,又是情敌的两人,眼神对视起来就是千万把冰刀。互相讨厌,还能亲如兄弟的聊天,澹台凰表示对这两个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楚玉璃身为同道中人,倒也没对这两人的行为有太大感触。   到了郊外马场,这里人工制造的马场,虽然不比漠北草原的天然草场写实,但毕竟却多了一分人工制造出来的精致,整个马场几乎都找不到什么瑕疵,连草都长得相当整齐对称。   帝王前来,这里之前就被清了场,四下空旷,唯独有健硕的马儿,在草场前后行走着吃草。   这般美景,空气也十分新鲜,澹台凰这些日子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了纾解,她正想提议骑马玩儿,君惊澜却先懒懒笑着开了口:“若是本太子没有看错,这当是漠北的汗血马!”   虽然只有几匹,但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是良驹。   皇甫轩笑着点头:“正是!”中原和塞外,早已互通了经济往来,得到几匹汗血宝马,虽然不简单,但是也不难。   君惊澜闻言点头,笑了笑,又道:“今日天气甚好,既然也来了马场,不若就和东陵皇赛马一场如何?”   于是,*丝澹台凰不说话了,一看这两个人的样子,赌注就不小。   皇甫轩听罢,似乎早已料到,冷冷笑了声,开口道:“不知北冥太子想赌什么?”   “三座城池?”君惊澜微微挑眉,偏头看向他,狭长魅眸含着淡淡笑意。   皇甫轩见他眼神扫过来,也冷冷勾唇:“好!”   楚玉璃轻轻的咳嗽了声,看着他们二人浅浅笑道:“既然这样,本宫便与你们一同策马而去,也算做个公证人!”   比赛的人有了,公证人也有了,澹台凰一个人被闲住了。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傻呆呆的坐着,应该有点无聊,于是探头道:“我可不可以用漠北三千里的野草,作为赌注和你们一起策马奔驰?”   “……”   众人顷刻无言。   澹台凰瘪嘴,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赌注不很吸引人,但是自己只是个公主,又不是掌权人,没有拿出土地来比赛的权力。   皇甫轩似乎也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境遇,偏头看了她身后一眼,冷冰冰的道:“我们赛马,你和灵萱聊聊!”   话一说完,男人们就走了。   澹台凰回过头,便见着本该在宫中试嫁衣等着出嫁的皇甫灵萱,在宫女们的拥簇之下而来。她远远的看见了澹台凰,眸色竟是晶亮了一般,加快了步伐,飞快道了她的跟前。   两人微微再偏过头,那几个男子潇洒的英姿,已然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皇甫灵萱还是往日那般高傲张扬,见着澹台凰了,第一句便是:“好你个澹台凰,枉我将你当做朋友,你成婚竟然也不通知我!”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眼神当即黯淡了下来,想起上次成婚的事情,最终告吹,现下时局混乱,不知道还有磨蹭多久,她就觉得一阵失落。如今看见皇甫灵萱很快就要嫁人,明日亲眼再看见,又是一阵抑郁。   皇甫灵萱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似乎提到了澹台凰的痛处,于是很快的闭了嘴,吐了吐舌头到了她跟前:“比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澹台凰无所谓的笑了笑,埋头扯了两根草:“没事儿!别说我了,楚长歌是什么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听说他府中侍妾男宠无数,到处都是他的红粉知己,你真要嫁给他?”   “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虽然我贵为公主,嫁给东陵的贵族,他们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或者不敢再娶。但是比起这般,我还是想嫁给我喜欢的人!”皇甫灵萱说着这话,表情丝毫不矫揉造作,笑意也是明艳张扬。   澹台凰微微点头,古代人思想和他们总是不同的。但皇甫灵萱停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抓着澹台凰的手开口:“你和北冥太子的婚事没成功我知道,你就真的不能嫁给我皇兄吗?若是你肯答应,我相信皇兄马上就能休了慕容馥!你一定不知道,他们成亲这么久,我皇兄也没碰过她,一闲下来就喜欢画你的画像!”   这话一出,澹台凰很快的想起当初在密道里面,皇甫轩似乎隐约表示过自己是个处儿,没想到成亲了之后,还守着贞洁。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皇甫灵萱一片赤诚的眼神,是真的希望自己给她做嫂子,无奈摇头:“这东陵,我就不相信没有贵公子喜欢着你,但是你愿意为了放弃嫁给楚长歌,去嫁给那些爱慕你的人吗?公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见她这样一说,皇甫灵萱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开口了,只轻声叹了一句:“但是皇兄,真的很喜欢你!”她就从来没见过,皇兄对什么事情那么上心过!就连当初,自己去求皇兄去楚国联姻,无意说了一句“楚长歌似乎也喜欢澹台凰之后”,他原本不答应,最后也变成了答应。   但是这些,她是不会告诉澹台凰的,以为太难以启齿。   澹台凰沉默,皇甫轩很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不能讲求公平,皇甫轩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她半分都回报不了。   最后,皇甫灵萱道:“楚长歌要成婚,所以楚皇封他为旭王,以后我就是楚国的王妃了,你将来若是去了南海,倘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如果我能帮你的话,就一定会帮的!定为你两肋插刀!”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怔,竟没想到皇甫灵萱这样仗义,原本以为她先前说拿自己当朋友只是在随口一提,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见她眼神诚恳,澹台凰心中一暖,也终于将她当成了知交好友,点了点头。   就在她们说话之间,那几个男人已经回来了,看他们面上都含着笑意,比起往日都有了一种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味道,和难言的洒脱之感,看起来也犹为舒服。   答案出来了,是平局!   赛马之后,那几个人又提议射箭,澹台凰是终于闲不住了,于是便起身到开口:“我也要射!”   几人微微偏头看向她,君惊澜是一副宠溺浅笑的态度,楚玉璃似笑非笑,似乎早就知道她闲不住。但皇甫轩却冷冰冰的道了一句:“公主可以加入,只是公主要赌什么?”   “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损害漠北的利益,就没问题!”澹台凰拍着胸脯保证,因为她能做到而又不损害漠北利益的事情并不多,所以输了也没关系!   皇甫轩听罢,冰冷的薄唇微勾,冷冷道:“好!”   于是,这一场,彼此互相都赌条件。安排了好几场,第一场是澹台凰对战皇甫轩,第二场是皇甫轩和君惊澜,然后这两人和楚玉璃还各有一场,楚玉璃也还和她有一场。   两人一起站在靶子之前,皇甫轩的手上,拿着明黄色黄金锻造的弓箭,霸气的眉眼含着半丝冷意,偏头看向澹台凰:“若是公主赢了,想要什么?”   澹台凰微微抬头:“东陵退兵!”   这个退兵,自然是指退回到了漠北的兵马。   皇甫轩眸色一冷,澹台凰挑眉,似笑非笑的问:“怎么?不敢?”   “自然是敢,但前提,公主必须答应,倘若你输了,就做朕的皇后!”皇甫轩面色坦然,也不多说关于在他眼中十分多余的君惊澜和慕容馥,都怎么处理,但要求就在眼前,输了,就做东陵的皇后!   皇甫轩的箭术,君惊澜自然是知道的,当即便微微挑眉,充满威胁的看着澹台凰,示意她不要赌,但澹台凰给了他一个放心,自己不会输的眼神之后,看向皇甫轩:“好!我赌!”   这下,就连楚玉璃都有点微愣,皇甫灵萱更是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但是君惊澜的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   皇甫轩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   然后,比箭开始,澹台凰的箭术其实也就是一点三脚猫,但是内力深厚,无论如何都不会射得太难看。君惊澜手上的长弓太过华丽,也太重了一些,并不适合澹台凰这样的三脚猫,于是楚玉璃就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她,十分轻盈,一看就很好使。   澹台凰感激一笑,然后十分霸气的看了皇甫轩一眼,一个璇身,飞射一箭!   姿态十分牛逼,状态非常恢弘,表情非常傲慢,最后……   “笃!”的一声,箭羽插在靶心上,只有九环!九环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可以了,但是在皇甫轩这些高手的面前,她是输定了!   于是,太子爷这下那唇边温和的笑意,都很有点笑不出来了。   但是皇甫轩高兴了,薄唇微勾,冷冷道:“公主,你输定了!”   澹台凰很不以为然的站在他旁边,离的很近,开口道:“那你射呗!看看谁输!”   这话一出,皇甫轩当即挽起长弓,灿金色的瞳孔看向箭靶,已然是胸有成竹的状态!长指屈起,对着那靶心一放——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侧的澹台凰,忽然伸手,用力的往他背上一拍:“哎呀!好大一只蚊子!”   皇甫轩被她拍得一歪,于是……箭射飞了!   别说几环了,靶都没碰到!   楚玉璃:“……”   君惊澜:“!”   皇甫轩:“——!”   皇甫灵萱直接摔了……   澹台凰伸出一只手,放在前额远眺,发现那支箭已经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她偏过头看着皇甫轩道:“东陵皇,你的箭术真是太差了!你以后要多多学习,才能使你的箭术茁壮成长知道吗?”   裁判傻眼,这明显是澹台凰在作弊,这怎么判?    ☆、【030】我愿意!害羞!   场面沉寂了数秒,久久没有人说话。澹台凰虽然是兴高采烈,但是毕竟明白自己胜之不武,要是皇甫轩说不算她也没法子。   当然,这里心情最恶劣的人,自然就是皇甫轩了。透过今日,他仿佛看见了几个月前,那该死的女人,将自己绑了,在御花园的某座假山后面塞了臭袜子的情形。性质是一样的,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捉弄他!   裁判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君惊澜和楚玉璃,也属于顷刻无言的状态。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嚣张成这样,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是换了一国的公主,说不定都已经被砍头了!   她这等于是戏弄帝王,藐视天威。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皇甫轩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就真的将她怎么样的,所以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   皇甫轩扬手将弓箭对着他身后候着的内侍扔了过去,姿态独有一种王者气势。旋即,微微偏过头,下人们赶紧送来水给他净手。显然皇帝陛下今日已然没了再比箭的兴致了!   看着如此恐怖的情形,澹台凰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尤其皇甫轩什么都没说,若是暴跳如雷,或是好言好语,再或赖账不认,她都有办法应对,但是不说话这个,连他现下的心情都摸不透,也不敢贸然说什么话啊,要是不小心撞了枪口,反而激怒!   皇甫轩净手完毕,方才看向澹台凰,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换个条件!”   眸色冰寒,也不多说旁的,却也表明了澹台凰这样无赖般的赢法,是不可能得到他退兵承诺的。若是换了一个人,现下都已经被他下令砍了,与皇帝耍赖不说,还动手,他当真是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看他灿金色的眸中冷意十足冰寒,澹台凰也不敢再造次,十分猥琐的笑了声:“嘿嘿,好!”   一瞬间冷汗就湿了后背,她咋忘了,这里是封建王朝,帝王一句话是可以决定生死的,虽然杀了自己可能有些麻烦,但是东陵都兵临漠北城下了,总是要动手的,还怕拿自己这个公主祭旗吗?   澹台凰一副心里发慌的惨样子,眼见着皇甫轩率先转身走了,她都不敢再说话,至于那个条件,也等于是她和皇甫轩各退一步了!他不纠缠她耍赖的问题,说赌约不做数。她自然也不能拒绝对方换一个条件的要求。   君惊澜走到她跟前,慵懒声线自她耳边似笑非笑的响起:“刚刚胆子不是挺大么,终于知道怕了?”   澹台凰一听这话,偏头就剜了他一眼:“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就输给他好了!要是漠北和东陵联姻了,退兵也是迟早的事了!”   这小声至极的话一出,他倒也不生气,只戏谑的看着她,十分犯贱的道了一句:“爷怎么觉得太子妃越发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贱人啥意思,不就是想说自己就算是给皇甫轩做了皇后,这个人想攻打漠北,也还是一样攻打么?因为皇甫轩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较重。   皇甫轩此刻已经到树下坐下,皇甫灵萱那因为“蚊子”而惊讶到险些掉了的下巴,现下是各种合不拢!见皇甫轩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形象有失,赶紧把嘴巴给闭上。   这会儿,澹台凰等人也过来了,席地而坐,君惊澜和楚玉璃的面上都是淡淡笑意,显然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澹台凰一落座,皇甫轩灿金色的眼眸便扫了过去:“公主,那蚊子打到了吗?”   “呃……”澹台凰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颇有一种回到了那日她塞了他袜子,这货命令士兵弄死自己,生死不论的情形!见他还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回话,她尴尬的嘿嘿一笑,道,“没有,那蚊子飞的太快,本公主出手太轻,所以没打到!”   出手太轻?这话一出,皇甫轩的脸色就变得甚青!这女人为了自己那一箭射偏,可是往死里拍了自己一巴掌,他估摸着自己的后背就算没有淤肿,至少也是青了一片!   见场面越发尴尬,君惊澜开始为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转移话题:“今日已经快及正午,看来与东陵皇比箭的事情,只能下次了!”   楚玉璃也轻笑了声:“本宫也觉得十分可惜!”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澹台凰赶紧跟着附和。   但是她这一附和,众人又齐刷刷的看着她,因为她现下的这句话,的确很像是自己方才占了皇甫轩的便宜,于是很为君惊澜和楚玉璃这两个没占到便宜的可惜!   看他们的眼神又扫过来,于是澹台凰终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仰头看向天空转移话题:“啊,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到处都是蝴蝶蜜蜂,一只苍蝇和蚊子都看不到啊……”   “咳咳……”楚玉璃无奈的咳嗽提醒。   于是澹台凰又煞笔了,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为毛好死不死的正好就谈到了蚊子上面?   正在她十分蛋碎,皇甫轩的眸色又暗沉了几分之间,君惊澜一把将她扯入他的怀中,如玉长指微微伸出,探向她的额头,闲闲道:“太子妃最近头脑有些发热,虽然吃了药,却还是没有好全,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请东陵皇多多担待!”   澹台凰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很快就窝在君惊澜的怀里,双眼变得茫然无神,抓着他胸口的衣襟,要死不活的开口道:“是啊,我也觉得思维混乱,总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   这一场郊游,就这样莫名奇妙结束。皇甫轩走的时候,脸色一直都是不太好看的,他从还是皇子的时候起,就没有人敢这样戏弄他!而最让他生气的,是君惊澜和澹台凰这两人的过度亲密。   楚玉璃和他十分同病相怜,于是两人相谈甚欢,很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皇甫轩亲自送他们回了驿馆,随后便在下人的伺候下,回皇宫去了。   澹台凰的心情还不错,虽然自己今天赢的很有点卑鄙,但总归是赢了,所以很可以想想提个什么条件,嗯……提个不太过分的条件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埋头进了自己的屋子,看见一团毛茸茸的白色不明物体呈大字状,摊在她的床上,很不耐烦的拎起来,往门口一扔。   然后……   “砰!”被太子爷扬袖一挥,撞了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成功的从昏睡变成了昏迷。   澹台凰听到声音,转过头一看,便见他缓步进来了,容颜潋滟如画,笑容相当好看,走到她床边,径自坐下,微微靠在床沿上,狭长魅眸眯出半丝冷意看着她:“过来!”   澹台凰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这样子,就感觉过去没有好事。   见她不动,他微微张开长臂,懒懒道:“过来,别让爷说第三遍,嗯?”   然后,她又咽了一下口水,以龟速移动到了他跟前,硬着头皮站着,不知道这货是在生哪门子气!还没想好,就被他一把扯了过去……   “唔!”   这是带着浓重戾气和血腥味的吻,她凝眸,看他眉间朱砂艳红似血,微微长挑的魅眸中满是蓬勃怒气,终于明白这货是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他扬手撕开,狠狠一把按到床上!   她瞳孔一缩,顿时感觉莫名其妙,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是这个生气法吧?正在她纳闷之间,他已然覆到她身上,满含着戾气的眸看向她,凉凉道:“答应做皇甫轩的皇后,嗯?”   原来是这个事情,她赶紧开口:“我那不是早有准备,打算算计一下皇甫轩吗?”   这一问,他如玉长指抬起她的下颌,狭长魅眸定定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皇甫轩是何等人?若是他早有防备,你输了,你打算以何种面目回来见爷?”   “呃……”其实她想说自己可以死不承认,耍赖,但是这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因为她优点很少,但守信这个恰恰就算是其中一个!   一旁那昏迷的翠花,终于被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惊醒,然后捂着眼睛偷瞄床上那两人!接着想了一下小星星童鞋,又想了一下如此和这般,最后深深的点了点头……   看她无言以对,他狭长魅眸又冷了几分,低下头狠狠掠住了她的唇,手上也不再客气起来,声线十足冰寒:“看来爷是对你太过宽容了,叫你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唔,你……”看他眸色冷冽,眉宇间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兴致,她登时心下一惊,扬手便想推开他。   她是现代人,所以并不是很介意某些事情婚前发生,但是现下的情形,显然性质有些恶劣!   只是太子爷今日是真的很生气,她想推开他,不仅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怒气!   红烛高燃,衣衫尽褪。   他宛如一个帝王,睥睨的凝视着她。澹台凰也抬头仰视着他,表情中隐隐有屈辱之色,她并不是不能接受跟他发生这种事情,尤其在漠北的时候,她也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强迫式的方式!   两人眼神对视,终而,他恼怒的伸出手,狠狠的扯了一下她的脸颊!一把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将她盖住,一头倒下,无奈叹息:“爷真是败给你了!”   是很生气,很想占有她,叫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叫她再也不敢拿终身大事和人赌。但,到底还是不愿意强迫她!   澹台凰脸颊被扯得一痛,于是刚才那恼怒的心情也瞬间没有了!还好,在这个该死的封建时代,男人们占有绝对主导权的年代,这个十分高傲霸道的男人,即便生气到险些不能克制,最后还是愿意尊重她!   尊重,在现代是极容易得到的,但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却很难。   她心情好了,态度自然也温软了下来,也伸手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脸颊:“有事儿不能好好说么?想做不能好好说么?我又没说不同意!”   “嗯?”他抬眸看向她,那双素来就海深如晦高深莫测的魅眸,瞬间失了往日的精明,还很有些呆。长长的墨发自颊边垂落,到了她的身侧,都没管自己的脸还被她扯着。   不得不说,看着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一副又萌又蠢的呆样,冲击感真的很强烈。   很半晌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的手腕扯住,眉眼含笑,仿佛空气都随着他的好心情活络了不少:“你说什么,同意?”   他并非贪求她的身子,却极为开心她这一句……没说不同意?   见他一副兴高采烈、喜形于色的样子,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我觉得只要你愿意,同意的姑娘有很多,你需要这么……”激动吗?   “你明知道,爷只想要你!”他狭长魅眸笑看向她,一线红唇也微微勾着,显然是心情颇好。   要不要这种事情,是可以稍后再议的,但是澹台凰的话却必须说清楚:“没人想嫁给皇甫轩,你别一天到晚瞎猜!我怎么就不猜你上次让我留下聂倩儿一命,不是因为想传递假消息,而是怜香惜玉?”   “因为爷给了你足够的安全感,爷甚至从来不和除你之外的女人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但是你很不同!”这句话充满了指责和委屈!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相信。但是,看她和旁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不开心!   得,人家都说女人善妒,这货比女人还善妒!他也许是因为从小失去的太多,所以抓住了温暖,就会担心流失,所以才这般没有安全感!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高傲的抬起下颌看向他:“那你要怎样才能信我?要身还是要心,我都给!”   他浅浅勾唇,懒懒笑了声。这女人,倒是会一招釜底抽薪!生怕自己禁了她的自由,不让她再有如笑无语那样的朋友,便赶紧跳过那问题,直接迫他给她绝对的信任!   笑容无奈却宠溺,当真是败给这只小狐狸了!低头吻住她,看着她的凤眸道:“身和心,爷都要!愿给么?”   她面色一红,微微偏过头:“说了愿意了!”   “没听清,再说一遍,嗯?”他语调魅惑,期待十足,魅眸看向她,满含笑意,人间艳色,极为动人。   澹台凰不好意思的往被子里面缩了一下,只露出半个头:“我说我愿意!”这是害羞哇!   “愿意爷就不忍了!嗯?”即便到了这一步,却还是得问问她的意见,他可不想背上一个欺负她的罪名。   然后,然后,澹台凰很不好意思的把被子扯起来,整个脸都盖住了,脸上火云一样的烧。   见她难得如此……害羞?他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正要扯开被子,得偿心愿,忽然,“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澹台凰赶紧探出头看向门口,呃,谁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啊,有最好,她现下很紧张,要不他们还是改天,咳咳,改天吧!   但是太子爷就极为不高兴了,他好看的眉头微皱,不豫的看向门口:“有事?”   “爷,出大事了!”东篱急躁的声线在门口响起,他素来很少这样急躁是,君惊澜低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顷刻便憋着满肚子的火气起身,穿衣!   绝美的面上写着四个明显的大字——欲求不满!   那表情看得澹台凰的小心肝儿也不断的发颤,她也颤巍巍的抓起衣服穿好,毕竟这种事儿给人家看见了不好。穿好衣服之后,她开始坐在床上做无事状,表情正常,玩着自己的头发。   但那素来风华绝代,点尘不惊的太子爷,今儿个算是被逼到怒气冲天了!   “轰!”的一掌扬起,门打开!   印出了东篱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爷!”东篱成功的脚软,一下就跪了下去,他也很不想这样来刺激爷啊,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来煞风景啊,但是这件事情是真的很重要!   见他面色微微发白,但是太子爷的容色并没有丝毫好转,凉凉看着他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爷剥了你的皮!”   东篱一颤,很快的将自己手上的密报递给他。   如玉长指接过,展开一看,紧接着,他眸中的薄薄怒意开始变得暗沉。澹台凰倒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当即心下便是微惊,起身上前:“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篱的额头上都是潺潺的冷汗,这件事情太严重了,就连他跟了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爷会不会饶了炎昭将军!   君惊澜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如玉长指揉了揉眉心。也于同时,将手上的密报递给澹台凰……   “兵布图失窃,请太子速回!”   这东西一看,澹台凰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兵马布防这种东西,并不是出了问题就可以马上换掉的,重新确定防守点,修筑工事,至少都需要一年的时间!而兵布图若是落到了东陵这边,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兵布图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失窃?   东篱在一旁禀报:“爷,兵布图是在炎昭将军手上丢的,他现下已然自己除了官帽,跪在军营门前,等着您回去!按照传来的时间来看,他已经跪了两天了!”   君惊澜听罢,双手负在身后,声线冰寒,问:“可查出了是谁做的?”   “炎将军似乎是知道,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只说所有的罪责他一力承担!廷尉大人已经派兵包围了将军府,等您回去定夺!”廷尉司马清,铁面无私!即便和炎昭是极为要好的兄弟关系,这种时候也不会出来包庇徇私。   东篱这话一出,君惊澜便冷哼了一声:“他承担,他承担的起么?”   东篱的呼吸也凝滞了一瞬,兵布图这种东西,各国都是兵部的人或是大将军执掌。也有的国家是皇帝亲自掌管。而北冥,素来都是大将军掌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如今却……   澹台凰看他表情冷凝,轻声问:“你是要回去一趟的吧?”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回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她这一问,他轻轻点头,慵懒的声线还是那般轻松惬意,但怒意也很是明显,看着她缓缓道:“北冥的兵马布防,不比别国,爷在铺设的之后,早已预防过兵布图被盗的事情发生,故而布防脉络,看似零散,实则息息相关,若是要调动起来重新布防,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但是……”   但是无论如何,他现下都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否则北冥会乱!   澹台凰很快的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心下对他倒也是赞叹,她原本以为重新布防最少是一年,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缜密,若是这样的话,他处理得当,皇甫轩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他懒懒笑了声,对她的理解很是愉悦。旋而,偏头看向东篱,凉凉吩咐:“传爷口谕,炎昭掌管兵布图不利,限期三日,捉拿凶手,若是抓不到,炎家所有带官阶之人,一律贬为庶民!没收所有财产地契,逐出京城三千里!”   “爷,那若是查不到,炎将军如何处理?”这样的罪责并不算是重,因为炎将军这等同于是有通敌叛国之嫌,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爷这已经算是法外施仁了!   “查不到,就贬为马前卒!”这一声,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是!”东篱很快的退出去传信,并去准备离开的马匹。   澹台凰是知道炎昭和君惊澜的交情的,此刻见他这样处置,也知道他心中定然不舒服。轻叹了一声:“你相信炎昭,但是却不得不处置他?”   “他太恃宠而骄!”太子爷的声线比往常多了一分冷厉。   澹台凰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想包庇凶手,自己一力承担罪责?”因为君惊澜的宠信,所以胆子也变大了么?   “嗯!”君惊澜点头,炎昭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若是守不住兵布图,或者是一时大意,但没守住兵布图,最后还连凶手是谁都没有半分头绪!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见她表情严肃,禁不住笑了声:“好了!这是爷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爷自然会处理好!”   “嗯!”他的能力,她自然是相信的,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淡淡的君子兰香味很快溢满了周身,“我会想你的!”   他亦伸手环住她,轻笑:“记住你今日答应过爷什么,下次见面,爷是要来索的!”   “知道了!”澹台凰的脸又红了,熟透了虾一般。   见她面色已然红了,他也不再逗弄了,如玉长指在她唇上轻轻一划,轻声警告:“爷不在这几日,要听话,知道么?不然……”   “知道了!你快走吧!”说着就将他往门外推,真是尴尬!   他被她推到门口,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犯贱道:“既然这般,爷就先走了!太子妃近日闲来无事,一定要多看看春宫图之类的好书,也免了下次见面,你我在榻上尴尬……”   “滚!”一脚飞之!   自然是没踹到的,却静静看着他这般大步走了。目送了一会儿,又跑到自己的窗口去看着,见他策马而去,也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他回头笑看了她一眼。月色中,他神色暧昧,像又是在暗示什么,澹台凰的表情当即变得很嫌恶!   “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   似乎听到了那人好心情的笑,旋而,便是马蹄远去的声音。然后……然后,澹台凰开心了!噢耶!可以出去玩了,再和楚玉璃他们说话,也不用再看君惊澜的脸色了,说不定还能拉着楚长歌,再去干点坏事儿,比如把皇甫轩的兵布图也给偷出来。再说不定今晚还能去东陵的青楼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太特么的开心了,噢耶!   那妖孽在身边的时候,安心舒服自然不必说。不在身边的时候,自由欢腾也不必说呀不必说!   她还没高兴完,忽然听见了东篱的声音:“太子妃,爷把属下留下了,他让您不要高兴得太早,否则下次见面,他会让您死得很惨!”   然后,澹台凰那刚刚要踩上板凳,好好欢欣鼓舞一番的腿,悲伤的收住了……!擦!那妖孽居然留了后手!   见她终于不再盲目欢乐了,东篱才隐回了暗处。   ……老子是君子江山,山哥很君子的分割线……   翌日。   澹台凰还在驿站里面睡大觉,成雅便进来将她吵醒!“公主,快点起来,楚国迎亲的人已经到了,您赶紧的!”   “啊?哦!”澹台凰闭着眼睛起身,任由成雅给她穿衣服,朦朦胧胧的问,“来了多久了?”   “已经进了皇城了,您要赶紧到皇宫门口去,不然会失了礼数!”成雅也习惯了她的德行,自顾的伺候她穿衣服。   良久之后,一切收拾妥当,澹台凰也终于清醒了,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侍卫们原本是要送的,但是澹台凰很嫌弃的的挥了挥手,让凌燕韦凤等人跟着,就大步走了。侍卫们无法,只得远远的跟着,没有离得太近!   澹台凰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来今天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成亲,她都没准备礼物,送上去的,也都是漠北的国礼。于是,走半路蹙了一下眉:“等等,先去给他们买个礼物!”   现下不管买什么,自然都是来不及挑选了,但是随便买一件也比不买好不是?   匆匆忙忙的饶过巷子,步入街道,走得太急,又回头问了凌燕一句话:“你们说买点什么好?”   话一说完,便回过头看路……   “砰!”的一声,撞了人!   对方手上的东西被她撞了一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些棋子,那棋子质地极好,就这般一摔,却是摔碎了几片!澹台凰当即一僵,仰头看了被自己撞到的人一眼。   这人,身型颀长,颇有晋魏名士之风,一张脸长得很平凡,半点都不出奇,可那双眼却出奇的冷锐。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那些棋子,又看了一眼澹台凰这一身的华服,和头上的发钗,登时便明白了什么。他冷冷一笑,不悦道:“姑娘,你撞坏了我的东西!”   “呃,我赔!”澹台凰很爽快!   但是这人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眸色暗沉,冰冷如晦,像是含着翻滚的波涛一般:“姑娘,这白玉暖棋,天下间独这一副,你用什么赔?”   澹台凰当即表情变得十分悲苦,上前一步,十分亲切的开口:“这位帅哥,你不要生气啊!棋,啊,棋,我想起来了!等会儿听说即墨离要来,即墨离你知道吗?就是南齐的摄政王,听说他爱棋成痴,手上肯定有各种好棋,待会儿我厚着脸皮去求求他,求求笑无语,求求楚长歌,给你讨一副来成吗?你晚上到驿馆去找我!”   一看这个人的脸色,就知道这棋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必须得想办法赔,少不得又要找楚长歌帮忙。   她这话一出,那人眸中忽然闪现出半点诡谲波光,竟然十分好说话的道:“好!”话音一落,竟然地上的棋子也不捡了,径自走了。   倒让澹台凰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忽然这样好说话,都不问她的身份?   而那人,绕过了街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雾中花一般的面孔,看了看澹台凰的背影,似笑非笑:“有点意思!”   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厚着脸皮来求棋!   ☆、【031】要棋?让本王拥佳人一晚如何?   他身后侍从纳闷的偏头看向他:“王爷,您这次可就是听说这幅白玉暖棋在东陵,才肯答应了东晋国师的邀请前来,现下白玉暖棋就这般被人莫名其妙的人撞坏了,您就不生气吗?”   若不是听东晋国师说了,王爷寻觅了多年的棋就在东陵,他们此番也不会来。故而,楚皇子的迎亲队伍才刚刚进入皇城,王爷就乔装打扮了过来买,最终是恩威并施,花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现下就这样没了,王爷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般一问,即墨离笑了声,雾中花一般朦胧艳绝的面孔之上,满是暗沉之色,开口道:“那女人,是漠北的倾凰公主,本王还能为了一副棋杀了她不成?”   说着,看向澹台凰身后不远处,那些远远跟随着的官兵。住在驿站,有那么多人保护,头上插着九尾凤簪,除了那个据说能让皇甫轩和君惊澜争夺一场的澹台凰,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公主?侍从一愣,这才明白了过来。难怪王爷一开始也就只问了几句,若是往常,以王爷的性子,恐怕就直接命人动手杀人了!   见他终于是明白,即墨离方才笑了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侍从看他那广袖浮动,墨染流云般的背影,又大着胆子问出一个挺不知死活的问题:“王爷,怎么那白玉暖棋就这样没了,您好似一点都不伤心啊!”   因为对方是公主,不能动手杀人,所以敛下怒气不再生气,但是不生气,却不代表不伤心啊。到底是王爷求了那么久才找到的棋。   这话一出,那人朦胧的声线传来,就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叫人捉摸不透,却极是好听:“这世间得失,不过一瞬之间的事,难道本王应该为了已经失去无法挽救的东西,去寻死觅活不成?”   寻死觅活?侍从不禁莞尔,他实在不能想象王爷寻死觅活的样子。   见侍从不再开口,即墨离冷锐的眸中眯出淡淡冷厉,看似温润中,带出几丝阴霾和不可逼视的味道。好心情的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勾唇笑了笑。   有那伤心的功夫,还不若……   ……俺是君子江山,山哥很君子的分割线……   跟着澹台凰一起走的凌燕韦凤等人,十分纳闷,尤其韫慧年纪小些,很憋不住话,上前一步就道:“公主,属下觉得那个人好奇怪,起初好像很生气,但是最后又变得怪怪的!”   成雅很快的开始想当然:“也许是因为公主说自己去求即墨离,求楚长歌和笑无语,他们可都是泛大陆响当当的人物,加上公主也说了自己住在驿馆,对方应当能由此知道公主的身份是不一般的,所以也就不敢随便发难了吧!”   成雅如此这般猜测。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就点了点头,有道理!   就是澹台凰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因为根本没那闲工夫去听,只自顾的在街道上飞快前行,想着给楚长歌买个什么礼物,那副棋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去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去揣度人家的心情,只需要考虑一下如何补偿那个人就足够了。   她走了好几步之后,却忽然看见一个面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面馆,楚长歌不是喜欢吃面吗?   想着,她大步往里面走,走到门口,脚步却忽然顿住。   不对,她看楚长歌的样子,可不是喜欢吃面,而只是喜欢吃北冥长桥之下,那一家的面。若这般,自己真的在这儿买面,恐怕不但不能投其所好,倒还失了点真意。   正在她十分郁闷之间,在面馆的门口不能进不能出之间。   东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她身后问:“太子妃是想着给楚国大皇子准备什么礼物吗?爷在走之前,早已为您准备好了!”   “那你为啥不早点说?”澹台凰很快的转过头白了他一眼!   东篱不敢吭声,他怎么能告诉太子妃,爷说了,如果太子妃始终想不到面上面去,那么如此甚好,很说明太子妃没有太将楚长歌当一回事,就送上一对玉佩好了,若是想到面了,便送面。   说到送面的时候,爷笑得非常温和。   他是明白的,爷并不喜欢太子妃和这个人有往来,但是太子妃想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去强制干涉,一切都以她的心意为准,并且任何时间,也都事先便帮她准备妥当。   看他一副很有难言之隐,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澹台凰登时便猜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挑眉:“你家主子,是不是帮忙准备了两样礼物,送哪一件,都全在本公主有没有想到面上面?”   东篱支支吾吾,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太子妃的问话他是不敢不回的,但是爷可没说允许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啊。   看东篱不说话,澹台凰已经是明白了,心中也涌起淡淡暖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和他应该是有书信联系的,替我告诉他,他最喜欢欢的颜色是紫银色,最爱的花是君子兰,最无法容忍的是自己触目可见的地方不干净,最爱吃的水果是葡萄,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手轻轻敲打桌面,越是生气笑得越是温和,不爱吃甜点,却能接受金丝芙蓉糕。但是对于楚长歌,我所知道的,只有喜欢吃那一家的面,和他喜欢美色而已!”   这话一出,东篱先是一愣,旋而微微勾唇,点了点头。太子妃也是很将爷放在心上的,这话传过去么,也免了爷心里不舒服。   澹台凰说完之后,自己也禁不住笑了笑,那妖孽的喜恶,她竟然知道的这般清楚,若不是今日,她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关注他!   韦凤等人会意一笑,也不再说旁的话,跟着澹台凰掉了头,一齐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东篱将礼物都交到了成雅和凌燕的手上,又悄悄的回到了暗处。   走到半路上,便遇见了楚玉璃。那人一路过来,也是留下一众姑娘们极为不敢置信而痴迷的目光,偏生了这个人的美和北冥太子的不一样,北冥太子如太阳一般耀眼,叫人禁不住顶礼膜拜,于是见着了,就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来。可这楚国太子不同,他的美极为内敛,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叫人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亵渎,所以所有的惊呼声,都变成了默默看着的痴迷目光。   澹台凰远远看着,也不禁微微笑了笑,楚玉璃和君惊澜,当真都不亏是惊世的美男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美,看起来却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她看见他了,他自然也看见了她,当即便是浅浅一笑,然后……   澹台凰正常的,她身后八卦四人组很快的同时捂住了鼻子,好不容易不被北冥太子视觉冲击了,又来一个!亏得公主坚强,不似她们一般软弱,不然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他上前来,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身上并无任何坠饰,却仿佛有着最为尊贵的颜色。他身后跟着纳兰止,而纳兰止的身后才是侍从,手中拿着礼物。   “公主!既然遇见,不若一起去?”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微风吹来,他又掩唇咳嗽了数声,浅淡的眉因为咳嗽而微微皱着,看起来令人也跟着揪心。   澹台凰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当真是个容易让人心疼的美男子。她笑了笑,十分客气的点头:“那便请吧!”   两人一同走,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那是澹台凰刻意走出来的疏离,楚玉璃自然也能感觉到,却恍若不觉,只轻轻浅浅的和她闲聊,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皇宫的正门口,宫人们很快的上前,正准备将他们迎进去,忽然一则震天的鞭炮之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旋而微微偏过头,看着约莫五十米之外的迎亲队伍,那坐在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玉骨扇的,笑得纨绔风流的,除了楚长歌,自然已经是不做第二人想了。   他身侧,是那个谪仙神棍,两人谈笑风生,说得很是开心。国师大人今天也很给楚长歌面子,没有穿那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反而是穿了一声红,而这红色,竟然也不影响他周身的谪仙之气。   而他们的身后,有一辆极为华贵的黑色马车,从马车的外观来看,就知道马车的主人,是个心思极为深沉的人,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大概就是即墨离,看了一下这人马车的气场,再想想午夜魔兰,和她欠了一个人的那一副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即墨离,估摸这就是个不好说话的啊!   楚玉璃倒还只知道午夜魔兰的事情,并不知道澹台凰还觊觎着人家的棋,便温声笑了笑:“公主不必忧心,即墨离下棋是一定会赢,但却会输在心上。这一点,本宫和君惊澜都是知道的,本宫也相信,午夜魔兰的事情,他一定会帮你处理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怔,奇怪的偏头看了他一眼。但楚玉璃已然闭了口,看着前方,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说。   然后,澹台凰忽然想起来,上次在北冥,似乎听说,南齐的那个小皇帝,并不信任自己的皇叔,莫非……只是,这和午夜魔兰有什么关系?想不通也没再想,只远远的看着那边。   那骑马走在最前的楚长歌和笑无语,都很快的看见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率先策马,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好久不见!”   三人一同开口,竟然是同一句话,说完之后,众人都笑了起来。   楚玉璃也浅笑着道了一声:“恭喜大皇兄!”   这话一出,素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十分豁达的楚长歌,却是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本王成婚封王是应该恭喜,但是太子殿下自己也要注意了,父皇已经震怒,太子若是再不回去,朝堂之上不知道又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兄弟二人一见面,竟然彼此都没有好话要说。   楚玉璃也不知太过内敛,还是因为没有感觉,面色倒也没什么变化,反而似笑非笑的看向楚长歌,道:“大皇兄如今也开始对草堂之事挂心了么?”   “嗯,本王很喜欢你的人和父皇的人,闹的不可开交,本王也好搬了板凳瞧热闹!”楚长歌竟是一点都不避讳,这样的话,便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倒是澹台凰微微在心中摇了摇头,楚长歌原本那句提醒楚玉璃回去的话,语气虽然不太好,但也是好意提醒。而楚玉璃淡淡又问了一句,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算是拉近彼此关系,但楚长歌又很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两兄弟,还真是矛盾!   就在这会儿,东陵的丞相,礼部尚书等人,着着一身官袍,兴高采烈的从皇宫出来了,见着他们,当即便弯腰开口:“臣等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旭王,太子,公主,国师大人,还有……”   说着,他的眼神开始左顾右盼,南齐摄政王呢?   他左顾右盼之间,迎亲的大部队已经上前来,那辆黑色的马车,也停在了皇宫的门口,下人们将马车的车帘掀开,里面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下人们叫了几声,似乎这才醒了。淡淡应了一声,便从马车上下来!   然后,澹台凰就看见东陵丞相的老脸有点挂不住,这个即墨离此举,不管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睡着了,到底都是相当不尊重的行为。   那人从马车上下来,竟让澹台凰惊了一下!一袭墨色锦袍,金丝衮边,腰间也是同色系的系带,而那墨发,不若其他人一样用玉冠束起,只用了一根价值不菲的黑色缎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几缕划过脸颊的发,垂在颊边,将那张脸勾画的极为魅惑。   可,就这般,这个人的身上却不是若君惊澜一般的慵懒气息,而是一种淡淡阴凉中含着冷锐的感觉。   他微微抬起头,羽睫极长,看得人一阵恍惚。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出色,而是这个人,你远远一眼看起,脑中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对方的五官长得如何,而是朦胧之中,有一种极为惊人的艳丽,具体是哪里好看,却又说不太上来。雾中花一般的朦胧美好!   然后,澹台凰看了一眼冠盖京华的楚玉璃,又看了一眼俊美无俦的楚长歌,谪仙出尘的笑无语,又瞅了一眼这个雾中魔兰一般的即墨离,瞬间觉得这一群美男子……太他奶奶的赏心悦目了!   只是,这个即墨离,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正在纳闷之中,那人已经上前来,竟先对着澹台凰打招呼,与他容貌一般朦胧却极使人舒心:“本王即墨离,这位姑娘是?”   先介绍自己的身份,再问对方的身份,倒是难得的绅士作风。   澹台凰抬头看着他的眼,那眼神微微冷锐,让她觉得更加熟悉,但她也很快的回过神,想起自己似乎是有求于人,于是十分表情变得十分谄媚:“嘿嘿,本公主是漠北公主,澹台凰!”   这谄媚的表情一出,即墨离的唇畔勾了勾,似乎想笑,但还是憋住了,这女人,怕是真的想找自己求棋吧?   这招呼打完,又和楚玉璃互相点头,方才看向东陵丞相:“这几日太劳累,本王不察,竟然睡着了,相信东陵丞相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这下,让东陵丞相都愣了一下,按照即墨离方才的种种行为,如何看都是没将他们东陵放在眼中,可贵为一国摄政王,却又耐着性子对着自己这么一个做臣子的解释,这到底对东陵是尊重还是不尊重啊,这还真是让他吃不准了!   但也还是十分客气的笑道:“摄政王千岁太客气了,吾皇已经等了很久了,众位请吧!”   这话一出,便带领着在众人一起进去,楚玉璃身为太子殿下,即是王位未来的继承人,所以走在最前端,接着便是即墨离,楚长歌。   而那笑无语原本是可以走在前头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刻意放慢了步伐,走在澹台凰的身边,谪仙般淡雅出尘的声线响起:“你事先见过离?”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离不会轻易对人有兴趣!”方才那个眼神和表情,旁人看不出来,他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摇头:“没见过!你也不想想,这个人处事这般莫名其妙,也许是你想太多了!”她和东陵丞相心中的困惑是一样的,这即墨离是在故意叫人吃不准他的态度,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团叫人看不懂的迷雾,和他的人一样,雾中魔兰,想看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当真很难。   她这话一出,笑无语也轻轻叹了一声,看着即墨离背影的眼神,也有几丝微微叹息:“你说的是,他从来都是叫人看不懂的!”步步为营,做任何事情都叫人捉摸不透。   澹台凰看他的眼神十分感叹,甚至还有点淡淡的疼惜意味,她嘴角一抽,十分无语道:“我说,你不会是移情别恋,又喜欢上即墨离了吧?”   这话一出,笑无语成功的被噎住,偏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很半天,终于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觉得,总是猜测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很恶心吗?”   “我觉得很好!”澹台凰的表情淡定而纯洁。   笑无语嘴角一抽,大步往前走,澹台凰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等等,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因为迦叶砜?”笑无语似乎是早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那双超脱尘世的眸子笑看着她,等着下文。   澹台凰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本国师夜观天象,见……”笑无语伸出手指就开始掐啊掐,要算账给澹台凰听。   澹台凰赶紧把他的手扯下来:“得了,得了,你别扯了!你既然能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也是一定能知道原因,能不能给?”   这一问,笑无语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澹台凰,你我虽然是有私交,但这迦叶砜的价值你是知道的,你就这么一句话,便要我将它给你,你不觉得你太轻率了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衣襟开口:“难道你想要我以身相许?不行不行!”   笑无语:“……”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见他表情空白,澹台凰终于明白自己是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什么但凡有条件,一般都是女猪脚被要求献身,那都是扯蛋的!她尴尬一笑,又谄媚的凑上前去:“嘿嘿,我只是开个玩笑,那你有什么条件?”   这话一出,笑无语沉默了半晌,方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等你拿到了午夜魔兰和紫罗珠,再来找我吧,那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条件!”   话音一落,大步便走。   澹台凰微微蹙眉,她能看出来笑无语该是算到了未来也许会发生什么,所以刻意将这个条件延后再提。只是,具体会是什么事情,她现下暂且猜不太出来。   跟上几步,又忽然想起棋的事情,上前又开口:“等等,还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澹台凰说着,就把今日在街上遇见的事情跟笑无语讲了一遍,笑无语的表情很快变得极为古怪:“你是说,你撞碎了的是白玉暖棋?而且大概就是半个时辰之前?”   “是啊,怎么了?”澹台凰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单纯。   笑无语噎了半天,算是终于找到了话来说:“那个……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离也是个爱棋如命的性子,就算是我也讨不来这个人情!”   他就说,怎么好端端的,离会对她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果然是见过!说完之后,大步就走了,一句再说话的机会也没留给澹台凰。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终于放弃了找外援的打算,待会儿还是自力更生吧。   入了大殿,所有人都是推杯换盏,谈笑风声。酒宴举行到一半,有人来禀报,最近南海附近天气有变,过海的话容易出事儿,皇甫轩便提议让楚长歌等人先等几日再走,大家也都没兴趣拿自己的小命去和南海搏斗,所以欣然应允。   酒宴之上,皇甫轩和楚玉璃的眼神都时而不时的放在澹台凰的身上,而澹台凰则时而看着楚长歌,想着如何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又时而看着即墨离,想着怎么找他求一副棋,还有那个关于午夜魔兰的事情。   登时便觉得一阵头疼。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这场饭终于是吃完了!澹台凰给了楚长歌几个眼神,示意他出去,楚长歌笑了笑,很快的会意,两人就出去了。   皇甫轩微微眯着寒眸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楚玉璃浅浅笑了笑,倒没什么反应,倒是即墨离笑了笑,起身告辞,说是自己还有一个残局没有摆好,所以先行告辞。   他嗜棋如命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皇甫轩也只点了点头,同意他离开。   御花园中,楚长歌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摇着自己手上的玉骨扇,笑看向澹台凰:“公主叫本王出来,可是有什么礼物要送上!”   他这样不知客气,澹台凰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一抬手,成雅便将一个篮子拿到前头来,澹台凰笑道:“方才进宫之后,我便让成雅去御膳房将这面热着,但望我没有表错情!”   话一说完,便将那面端了出来,搁在楚长歌的跟前。   楚长歌一愣,星眸也微微紧缩,顿了很半晌之后,才看了澹台凰一眼:“北冥那家的?”   “嗯!厨子也带着,现下正在驿站中!”她倒是不知道君惊澜能为她准备得这么全面。   楚长歌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碗,沉默了很半晌之后,终于坐下,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起来。从澹台凰的角度,清晰的看见他眸中似乎有水光闪过,一碗很普通,甚至是有点难吃的面,他却比吃方才那些山珍海味都要开心。   他一边吃着,一边轻声道:“谢谢!”   从楚长歌这里得一声“谢”,可并不容易。澹台凰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别忘了,咱俩可是哥们!”   楚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她,眉眼俱笑:“嗯!是不该跟你客气的,只是今日我高兴,以后你想要什么。只要一句话,本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紫罗珠的事情,但是看他这样开心,募然的,她忽然不想提紫罗珠的事情。她也该是有些朋友,无关功利,紫罗珠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求他,今日他正为这件贺礼开心,而一开始,她也只是想送他一见贺礼,那便不要牵扯那么多了!   是以,也只是笑了笑:“行了,你开心就好!我就怕自己表错情,送了你不喜欢!”   楚长歌见她没提紫罗珠的事情,那双星眸很快的又晶亮了一分,这份贺礼,无关她所求,不过是为了令他开心!这样的情谊,他自然是会记住的,唇际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听笑无语说,你想要紫罗珠?”   “呃,他知道的还挺多!”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   楚长歌的一碗面,就这一会儿,便已经吃完了,放下了筷子,铜钱很快的递上帕子给他。他擦干净了唇,起身轻笑:“紫罗珠,本王能为了在父皇那里偷出来,但是本王却没那个本事带出楚国,怕是没出皇城就被父皇抓回去了!你若是想要,随时去楚国,本王去帮你偷,至于能不能带出来,要看你的本事!”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然,你逃命的时候,本王即便舍命,也会尽力帮你的!”   一碗面,就换了这样的承诺,楚长歌当真是重情重义!澹台凰倒也不跟他客气,很快的点头:“竟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楚长歌笑了声,转身走了。   正如他当初所言,若是能活,就不会再缠着她,所以一句有关风月的话,就是一句玩笑都不曾有。   澹台凰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往即墨离的寝院而去。不仅仅是为棋,也是为了午夜魔兰,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正巧把这些人全部都送到自己眼前来,有机会她没有理由不抓住!   到了即墨离的寝宫门口,下人禀报过后,澹台凰便被人请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即墨离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棋盘上黑子和白子交错,杀伐意味极浓。听见脚步声,他当即放下棋子,起身开口:“公主请坐,上茶!”   “是!”下人应了一声,很快的去端茶。   礼数周全,还是等澹台凰这个女士坐下之后,他方才落座,绅士风度保持的很好。下人将茶端上来之后,便退下。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棋局,端起茶杯饮茶,那双冷锐的眼眸看向澹台凰:“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澹台凰正经的表情马上变得谄媚,举起两个手指头:“两件事!第一件,是想求午夜魔兰。第二件,是为了找你讨一副棋,也不需要太贵重,和白玉暖棋差不多就行了!”   “噗——咳咳……”即墨离咳嗽了数声,险些没喷茶,白玉暖棋是天下四大名棋之一,她还不需要太贵重?!   “呃……那个,你有什么条件吗?”一看就不容易答应,不过也绝对不会像狗血的小说里面一样,要以身相许什么的,看笑无语的态度就知道!   哪知……   即墨离闻言,竟不禁莞尔,放下茶杯,看着澹台凰,似真似假的笑道:“午夜魔兰,公主若是能赢了本王一局棋,在下便应!至于棋子,公主想要,便让本王拥佳人一夜,如何?”   ☆、【032】这一生,我不会再伤你!   “……”澹台凰的下巴有一瞬间合不上,刚刚笑无语才嫌弃了她以身相许猜测的狗血恶俗调调,这会儿即墨离忽然开始变得狗血起来,这……   她僵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思索了片刻,接着开口道:“这个佳人,是指怀念中的女子、理想中的女子及有才情的女子。我这个人看似是个女子,其实品行什么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边!所以佳人这两个字儿跟我也不沾边,不知道王爷理想中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本公主很愿意出去为你寻觅一番!”   佳人么,意思多的很,泛指美女,但是在古代,就是她刚刚说的那些意思,只希望即墨离听了她如此有见地的言论之后,终于决定换一个建议。   这话一出,即墨离很快便笑了声,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多了几丝打量和不可思议的兴味,他倒是第一次见着女子这样说,自己的品德和行为,都与女子不沾边?   冷锐幽暗的眸中,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却忽然不冷不热道:“公主和北冥太子似乎是有婚约?”   “呃……”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是,只是上次婚礼中出了些意外,所以延期了!”   这话一出,即墨离便伸出手,自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澹台凰也很快的偏过头一看,一眼望去,不过是区区一盘棋,竟能叫人看出金戈铁马,杀伐果决来,处处是阴谋,步步是杀机,她对棋艺虽然没有精到即墨离这样的地步,却也能看出一二,叫人忍不住赞叹!   正在她欣赏之间,那人又沉声开口:“不知上次,东晋和楚国险些一战之事,公主可有耳闻?”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若是提起那件事情,君惊澜似乎和即墨离有些过节!   见她不说话,似乎已经想到,他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微微握紧,又拈起一枚棋子,竟然径自在手中捏成了粉末状!冷锐的眸抬起,眸光竟似一条眼镜蛇一般,阴凉而暗沉,透着致命的危险!   看得澹台凰心中一突,这才明白了自己面前这个人,不仅是不好说话,而且是非常不好说话。原以为他能在皇宫的门口对着自己打招呼,应当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可……她竟然忘了这一茬!这下,她袖袍下的手也微微攥紧了一些,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是不该贸然来的。   在她开始有点紧张之时,那人又十分突兀的笑了声,性感的薄唇微勾,殷红的色泽,透出一种惊人的艳丽,眸色冷锐依旧,叫人猜不透他现下到底是喜是怒。极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帘,终而冷声道:“上次,北冥太子的算计,到了今日,本王依旧十分生气。那么公主,本王有什么理由,去帮助仇人的女人呢?”   这话,把澹台凰噎了一下,上次楚玉璃设计破坏她和君惊澜的婚事,那时候君惊澜为了抄了楚玉璃的路将楚长风引来,便对南齐的小皇帝下了毒,牵制住了即墨离,她对即墨离虽然不太了解,但从上次从君惊澜和楚玉璃的话中,就能听出来这个人是喜欢将天下当成棋局操控的,那就意味着他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那件事情,他定然极为愤怒!   她想着,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你别说是因为你和君惊澜有私仇,所以方才才提出那样一个条件!”拥佳人一夜,不就是想给君惊澜戴绿帽子吗?   这话一出,即墨离徒然睁开眼,瞳孔也忽然毫无预兆的睁大了几分,性感的薄唇勾出一丝轻嘲:“男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女人身上,本王还没有那么卑鄙!本王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告诉公主,严格说来,你我是有私仇的,所以一切都是讲求公平的好,能够满足本王的条件,本王就同意给你一副棋。要知道白玉暖棋是天下四大名棋之一,剩下的三幅,也都在本王一人之手!”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倒是来了兴致,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方才问道:“本公主一点都不觉得摄政王殿下会对本公主有兴趣,却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一面之缘而已,这个条件,不仅仅强人所难,而且十分突兀。   她这一问,即墨离冷锐的眸中才多了几分极致墨黑的味道:“因为公主求棋,棋乃本王生平挚爱,若是想要,自然也该拿公主看得同等重要的东西来换才是,这般,才算是公平,你说呢?”   嘴角一抽,澹台凰的表情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本公主认为摄政王的想法极为不妥!”   即墨离一愣,冷锐的眸中闪过半丝兴味,似笑非笑道:“愿闻其详!”   “按照摄政王殿下的说法,你的手上有三幅和白玉暖棋差不多的棋,可以送与本公主的,这三幅对于王爷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本公主还是个十分单纯,万分纯洁的黄花大闺女,尚未和北冥太子有过夫妻之实,这第一次还在,摄政王却忽然提这种要求!你有三幅棋,本公主却没有三个初次,这显然不公平!”澹台凰凤眸一片纯粹,看起来纯洁极了。   但是即墨离被严重噎住了!   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她很久,虽然她这歪理听起来,很有点道理,但是:“公主,本王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问!”澹台凰倒也干脆,直接便应下。   “煌墷大陆的女子,说话都如同你一般……豪放吗?”分明两块大陆的民风都是差不多的啊!而“豪放”,已经是出于一种非常含蓄,并十分努力的尊重对方,不伤害其自尊心的说法了。   他这一问,澹台凰的面上没有半丝他预料的不好意思,或是羞愧的表情出现,眨了眨眼睛,十分诚恳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这个人看似是个女子,其实品行什么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边。你忘了吗?”   说着,眼睛又咂巴了几下,好似是在嘲笑即墨离的记忆力。   即墨离:“……”果然不沾边!   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算是终于放弃了与她对峙,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算公主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本王就换个条件!”   澹台凰很快的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现下感兴趣的,已经不仅仅是求一副棋了,更多的是想借此探探这个人的性子。   很快的,即墨离便开口了:“不知漠北风光如何?”   “呃……本公主自然认为是极好的!”不会是想要地吧?但是一副棋而已,即墨离应该不会这样天真才是!   这话一出,他轻轻闭上眼,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在棋盘上轻轻敲打了数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澹台凰几乎都以为他快睡着了,他才终于睁开了那双冷锐的眸,刹那之间,从他眸中澹台凰竟似乎看见了一种对于自由和大自然的飘渺向往。   然而,那样的眼神稍纵即逝,很快便找不到任何踪迹,快的澹台凰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那人才终于开口:“一块牧场,数百只牛羊,若是有一日本王要,公主能给吗?”   澹台凰被他问的莫名其妙,禁不住偏头看着他的眼神,暗沉之中带着似笑非笑,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颜色,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却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   但,这样的条件,对于澹台凰来说,并不难办!是以,她十分干脆的点头:“没问题!不知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要?”   “或许要,或许不要!”即墨离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   然后澹台凰的嘴角成功的抽搐了一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还是不要,还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或者只是单纯的在捉弄她?   见澹台凰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阴沉,他笑了声,戴着扳指的手打了一个响指。   不一会儿,侍婢上前来,将一个盒子恭敬的送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澹台凰纳闷的打开一看,晶莹剔透的棋子,虽不若白玉暖棋一般摸上去就觉得指尖温暖,但流光璀璨,一眼看去,极为美好,像是纹波一样动人。   这该就是自己要求的棋了,但……她奇怪的抬头看了即墨离一眼,这一会儿,她是真的没明白这个人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说了这么些话,对方真正想要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有时而冷锐却又忽然变得极好说话的态度是为何,竟然都像是蒙着一层纱一般,叫她半点都看不透!   见她还怔怔盯着自己,似乎是发愣,即墨离性感的薄唇又勾了勾,眸色微凉:“公主,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至于午夜魔兰,公主肯现下就与本王一决胜负么?”   他说着,便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那盘棋。   澹台凰还没有脑残,现下要是真的和他下棋,基本上和自取其辱没两样,于是很果断的摇头:“还是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本公主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扰王爷了!”   说着,便起身告辞。即墨离也不留,只淡淡说了一句:“请!”   话音一落,澹台凰礼节性的笑了笑,便出了屋子。   而她出去之后,即墨离又接着自己下起棋来,雾中花一般朦胧的声线响起:“是不是很奇怪,本王为何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这声线中,带着半丝薄薄笑意,殷红的唇畔,也微微上扬。   他这一问,屋内的帘子,便被人掀开,笑无语从里头走了出来,谪仙般出尘的眸看向他,轻声道:“你的心思,这天下何时有人看懂过?”   若是能轻易让人看懂他的目标是什么,他想做什么,他便不是即墨离了!   ……   澹台凰出了即墨离的寝殿,脚步还是走的极快,这个地方起初进去的时候,像是进入了英国中世纪绅士们的城堡之中,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但是和那个叫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多说了几句,她只觉得里面像是一个笼子,里面养着一条极为优雅的眼镜蛇!   它正不断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谁也不明白它会选择何时出击,而在它出击之前,你也摸不准它是想咬哪里!这男人,危险指数高的很!   她这急匆匆的出来之后,将手中的棋子递给的凌燕,稍稍一抬头,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江南婉约之风的女子,可那双眼眸之中又充斥着帝王的霸气,不同于先前那一身玄色的龙袍,而是一身明黄色的凤袍,衬得她多了几分身为女子的妩媚。   慕容馥!   她看着慕容馥瞬间,对方也一直盯着她,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在此处,刻意等着。   对于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派人刺杀自己的行为,澹台凰虽然没死成功,但到底是知道些对方的动向的。所以这会儿看见慕容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上前一步,将她上下打量半晌之后,充满戏谑的道了一句:“怎么,女皇的腿已经好了吗?”   她是知道慕容馥的腿好了的,但总能刺激一下这女人不是?   果然,她这一问,慕容馥的面色瞬间铁青,在北冥太子府,被这女人设计被狗咬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以,她狠狠咬牙,吐出了一句话:“已经好了,不劳公主挂心!”   不过,其实这件事儿真的和澹台凰真的是冤枉的,都是小星星童鞋干的好事儿。   见她的脸色已经青了,澹台凰已经感到心满意足,眼见慕容馥堵在她要离开的大路中央,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她跟前:“不知女皇……不,不知东陵皇后有何指教?”   都专程来堵人了,这指教估摸着还不小吧?   她这话一出,慕容馥当即抬起自己高傲的下颌,睥睨而不可一世的看着澹台凰:“本宫是来告诉你,这东陵,你不该来,但是你既然都不知死活的来了,本宫作为东道主,也不好不满足你求死的愿望,届时,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她这话,说得嚣张而突兀,却叫澹台凰失笑:“其实我真的很奇怪,既然你已经嫁给皇甫轩,就注定这一辈子只能是东陵的皇后,而我,是一定会嫁给君惊澜的。你我的婚姻,皆已成定数,各过各的日子不好么?你为何一定要刁难我不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慕容馥便是一肚子的怒气!竟然一点形象都不顾的指着澹台凰破口大骂:“为何一定要刁难你?不若你来说说你为何一定要与我为敌?我喜欢君惊澜的时候,你偏生要嫁给他做什么太子妃,我喜欢皇甫轩的事情,又叫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你!你却来问我为什么要来刁难你?”   这下子,竟然是一点身份形象都不顾了,自称也从本宫变成了“我”,显然已经气急了!   还不待澹台凰开口,她又十分尖锐的道:“本宫只希望你死了才好!你根本就是老天派来克我的,只要有你在一日,本宫这辈子都不能指望过上好日子!”   看着她几乎已经癫狂的模样,澹台凰募然觉得无奈又好笑!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自己日子过得不开心不快活,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却总喜欢将所有的责任都栽到别人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得到一些宽慰,最后也无非是让自己更加生气罢了!   她极为无语的瞅着慕容馥,相当不客气的道:“皇后,你对被本公主的怨恨,本公主已经知晓!既然你一定认为这一切都是本公主的错,所有的问题都在本公主身上,本公主也不与你狡辩了,你要做什么只管放马过来!随便也奉劝皇后,多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个人魅力,不要自己没男人喜欢却把责任往旁人身上栽!”   她几乎很少这样恶毒的讲话,但是对于慕容馥这样一个没有一天不想要自己命的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话可说。人家处心积虑的想要自己的命,她还需要讲什么客气?   “借过!”冷冷说着,便从慕容馥的身侧擦了过去。   慕容馥飞快的转过头看着她,那眼神几乎是不可思议,整张脸也因为生气而变得十分扭曲狰狞:“澹台凰,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讲话,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怎么,如果本公主现下跪下来求你,你就会放过我吗?”澹台凰艳丽的红唇也勾起一抹讥诮。   这话一出,成功的将慕容馥噎住!这女人很聪明也很明白,知道即便她示弱,自己也不会放过她,所以,也索性不再强作友善,还能讨些嘴上便宜!   她狠狠瞪着澹台凰的背影,那眼中的怒焰几乎要将对方的背脊烧穿,直到澹台凰已然带人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终于冷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韦凤到底有些忧心,跟在澹台凰的身后道:“公主,您猜这慕容馥,又想做什么?”那女人几乎是已经丧心病狂,他们来东陵的路上,短短五天就遭遇了四起刺杀!现下公主到了她的跟前,只怕更不能平静!   “随便她想做什么,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韦凤,你将这盘棋带回驿站,晚上那人来取,你便将棋给他!我还有事情要做!”她容色有些冷沉,其实这件事情她也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   韦凤见她表情严肃,现下皇宫也是人多眼杂,什么话也不好多问,便点了点头,开口应了一声:“是!”旋即,便率先出去了!   她走后,澹台凰又偏头看向凌燕:“你去皇甫轩哪里说一声,就说今晚御花园,老地方,我等他一起喝一杯酒!”   凌燕也不多问,很快的转身而去。   ……   是夜,澹台凰站在屋檐之下,仰头看了一眼的天上的明月,月色孤冷,苍凉十分。她容色微冷,看了很半晌之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今夜,也只能赌一把了,赌那兵布图,皇甫轩没有带在身上,而是放在其他地方藏着!   她双手交握,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大步往御花园而去。   远远的,便看见皇甫轩背对着她站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丰神俊秀,月下傲然而立,身姿挺拔!他的确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人,待自己也是极好……但是,尽管不想,她却不得不算计他!   听见脚步声,皇甫轩微微转过头,灿金色的眼眸看向她,也很快的抓住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却恍若不觉,径自上前一步,率先坐下。   石桌之上,有一个酒壶,和几个杯子。   澹台凰也上前落座,故作无事,率先开口笑道:“东陵皇,好久不见,今日也算是终于给本公主找到机会,能够与你叙叙旧!”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微勾,伸手给他们二人都倒了一杯酒,静静对坐,冰冷的声线亦缓缓响起:“上次在北冥一别,也的确是有些时日了,只是没想到,公主今日会亲自相邀!”   “不过一起叙叙旧而已,谁邀请谁,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倒是当初东陵皇离开北冥的时候,都没打招呼,本公主还奇怪了一阵!”澹台凰好兴致的端起酒杯轻啄。   两人月下而饮,偏偏都是千杯不醉的人,喝了半天之后,彼此也都没什么醉意,也就面色都微微熏红了半分。   喝酒之间,便是谈笑,天南地北,诗词歌赋,时局风貌,近乎是无所不谈。皇甫轩性格使然,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基本上都是澹台凰在说,而他便只是用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凝注着她,那眼神在月下之下晶亮得可怕,冰冷的薄唇微勾,饶有兴致的听着她畅谈的声音。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她方才看见天空中艳红一点,一只火红色的鸟,从天空掠过,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信号,表示,独孤渺已经得手了!而下一瞬,又是一束红色的焰火,在半空炸响。   澹台凰握着酒杯的手,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杯中酒从里面溢出了些许。几滴,微微洒到了石桌上,皇甫轩却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紧紧攥着,叫她不再颤动。   灿金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她的凤眸:“你在愧疚?”   这眼神太过犀利而明锐,叫她几乎无法闪避。是,她在愧疚!她料定了自己约他出来,他便一定会出来,然后让独孤渺去偷兵布图。但,她偷的并不是东陵的兵布图,而是北冥的!所以,为的不是自己,是他!   君惊澜说,布防的问题,他一个月便能处理好,但是她到底不放心!若是为了自己,她也许做不到这样自私绝决,毕竟皇甫轩是真心待她的朋友,虽然他不肯为了她做任何关于江山利益上的退让,但,终究是朋友。   可,为了君惊澜,她却不得不做。就如同他对她一般,为了对方,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做,不能割舍的。尽管,似乎有些卑鄙。   看着他的眼神,她声线一颤,终于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你应该能猜到,兵布图到了我的手中,便一定会烧掉!而你,其实也知道我今日找你的目的,可你还是来了!”所以,她才有这一声对不起!   这话一出,她眸中闪过依稀水光,微微偏过头,已然不敢再看他的眼。她是给了他机会的,因为他很聪明,知道他不愿意,这图自己绝对拿不到,但是他来了,就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行为。   看她愧疚,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你就不怕,那兵布图朕已经看过了,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她不是没有想过,皇甫轩会不会已经将图看过,甚至能精准的记得,但是这样做,如论如何,也都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皇甫轩笑了笑,那双灿金色的眸中竟也没有一丝责怪,低低叹息:“你可知道,那张兵布图,不过是废纸一张?君惊澜一个月,便能将布防重新调整好,但北冥的国门,没有三个月绝对不可能破?破了国门,这图才能派上用场,所以这张图,不过是废纸!”   若真的那般有用,君惊澜早就派人来取了,岂会等到她来动手。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愣,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呆呆的看着他:“既然这般,你还要这张图做什么?”   “朕也是看过才知,君惊澜早已将所有退路都设计好!而朕留着它,是知道你一定会找机会来取,果然,今日便是朕的机会!”他冷声说着,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又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张兵布图,换得她陪了他两个时辰。   澹台凰瞬间沉默,这一刻,心中的愧疚变成复杂的情愫,不知道是她算计他,还是他算计她。她到底是小看他了,小看了这个能和君惊澜成为对手的人。   这件事情,是她开的头,但是她却没有料到结尾。   “朕方才一直在想,倘若你今日要的,不是北冥的兵布图,而是东陵的兵布图,朕是给还是不给!”而最终,是红色的焰火染了起来,表示这图,是北冥的那张。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募然抬头看向他:“那你想到答案了吗?”她看似镇定,其实袖袍下的手早已紧握,甚至已然微微颤动了起来。   一阵风微微吹起,皇甫轩亦抬眼看向她,看了许久,冰冷的薄唇轻启:“今夜,你想让人去取什么,朕都给!兵布图,虎符,玉玺,朕都给!”   今夜,也独独是只是今夜!   所以,那些东西,今日他一样都没有带出来,全部放在一起。他也清楚,她吩咐了人去取东西,定然是她要什么,那人才敢取什么。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仓皇起身,她能算计人心,他也如是,今夜,他们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彼此都算计到了对方的心思,最终她试探出了他对自己的情有多深,而他试探出了她对君惊澜的情有几分。   但,他这样厚重的情义,她承担不起!   她站了起来,他仍旧坐着没动,却轻声问:“君惊澜,对你真的就这般重要?为了他,什么都肯做?”对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用他对她的感情来赌,赌自己会同意以这种形式将那张图纸给她,这绝对不是她素来坦荡和护短的性格能做出的事。   澹台凰点头:“是,很重要,重于一切,重于性命!”但,她也到底是有底线,倘若皇甫轩今日不知自己的目的,她不会去让独孤渺去取,因为如果那样,就等于是她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将他骗来引开。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她要的是皇甫轩明知是计还来,便等于是自愿将那张兵布图给她,而不是欺骗、利用和盗取。   她话音一落,他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一般的面孔上,绽出一抹苦笑,轻声自嘲道:“朕不该问的!”这话一出,便又灌了一杯酒下肚,是不该问的。明知道结果不会是自己想要的,却还是问了。   最终,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且记住了,这一生,我不会再伤你!除非,你踩到我的底线!”   就凭,他竟然将玉玺和虎符,都没有带出来。这一份情,她已然无法再下手去伤!   他闻言,冰冷的容色不变,眉眼却含笑:“好!”她岂会知,只要他还活着,只要她和君惊澜在一起是事实,于他来说,便步步是伤!只是这一刻的承诺太美好,他舍不得说不要。   只是,他们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再美的誓言,也终究有被现实踏破的那一天。尽管彼此都不想,尽管彼此都不愿。   “对不起,谢谢你!”她说完,转身便走,不留一丝眷恋。   对不起,不论结果如何,我终究是有了算计你的心思。   谢谢你,谢你这般,明知会受伤,却还是出来,甚至将一切都搁在我面前,任我去取。   她走了,皇甫轩还在石桌旁坐了很久。   而澹台凰,也没有回去,翻身上了屋顶坐着。抱着膝盖看月亮,从来没有一刻,心绪这样复杂过,皇甫轩那一双冰冷的眼,几乎叫她不敢回忆。   正在怔忪之间,一阵扑鼻的香气传来,笑无语将一个纸包对着她扔了过去。   打开一看,如同他们当日,从漠北往北冥的途中,她听说君惊澜要另娶,坐在屋顶,他给她买来的好酒和叫花鸡。这神棍,倒是体贴!   笑无语走到她身侧坐下,将手中的酒坛递给她:“在愧疚?”   这话一出,澹台凰仰头便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咽喉灌入,竟似一把火撩动,头也不偏的道:“何必明知故问?”   “你情我愿的算计,也值得你这样愧疚?而且皇甫轩也算计了你!”笑无语轻声笑着开导她。   也许,也就只有皇甫轩也算计了她这一点,能让她心中稍稍好过一点了!   见她不说话,笑无语禁不住笑出声:“本国师觉得,你算计皇甫轩之前。料到的应该是更糟的结局,若是他没有算计你,你岂不是会愧疚到死?明知会愧疚,又何必去做?”   他这一问,却见澹台凰偏过头看向他,毫无预兆的落下泪来:“为了他,我没办法不做!”   下一瞬,她飞快的将泪擦干。   笑无语几乎是一怔,他极少看见她软弱的样子,更匡仑是落泪了。   不待笑无语开口,她又狠狠的往腹中灌了一口酒,任由身上的衣襟被打湿,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砰”的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酒坛甩出去了老远,摔得粉碎!沉着声音开口:“你知道吗?君惊澜为了爱情疯了,皇甫轩疯了,我也疯了!疯了,彻底的疯了!”   看她几乎是发酒疯的行为,笑无语飞快的扯住了她的胳膊:“好了,够了!你若是后悔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就行了,皇甫轩不会怪你,君惊澜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再说,如果时光从来,你就不会这样做吗?”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大晚上的为什么不睡觉,要出来陪这个疯婆子闹,他也真是闲的!   他这般大力一扯,澹台凰才终于是清醒了几分,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缓缓仰头:“是,如果时光从来,我依旧会这样做!”她是疯了,疯得愿意为了他一人负尽天下人。即便给她从来一次的机会,在她不知道那张兵布图无用的情况下,她还是会这样做。   但,很快的,她又摇了摇头:“以后不能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尽管她可以安慰自己皇甫轩是甘愿的,但却到底是伤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笑无语,我是不是做错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错,只觉得自己很自私,甚至是践踏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屋檐之下,凌燕等人看见笑无语陪着她,互相看了一眼,便先退了下去。   笑无语也拿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没什么错不错的,我与你一样。不……我比你更过分,为了那个人,我去做东晋的国师,背叛一国之人对我的敬仰和信任,师父将我养大,一手教我的用来造福苍生的东西,我却拿来害人性命,若是师父泉下有知,恐怕会气得活过来杀了我这个不孝徒儿!你说,若是你这算是做错了,我这又算是什么?”   这个晚上,笑无语也喝多了,最终醉的比澹台凰还厉害,说了很多醉酒之言。澹台凰的脑袋也是晕的,所以也既不太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隐约记得他说过的两句话。   “爱情这东西,生来就是自私的,它就该是为了心爱之人去负尽天下人!”   “疯了,疯了才是真爱。若总是理智,总是清醒,总是记得自己做人不可踏破的底线去行事,那便不是真正的爱情!”   最后,澹台凰这个被安慰的人,反而跌跌撞撞的将这个安慰她的人,一路架回了他的寝宫,朦朦胧胧,听着他似乎在低喃一个人的名字:“离……离……”   澹台凰脑袋一个激灵,很猥琐的把这个“离”字,玩命的往即墨离的身上套,套完之后又往“楚玉璃”的身上套,反正都是一个音。也不管笑无语醒来之后,知道她又在猥琐的猜测他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会不会被气得吐血!笑无语那两句话,说的很是,总有为了爱情行差踏错的时候,甚至去做些违心之事的时候,才算是极致的爱情。总是那般清醒,又谈何真爱呢?只是既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以后……改就是了。   把笑无语认回他的寝宫门口,刚刚到门口,他就被夜星辰给接了进去,然后,夜星辰十分紧张的看着澹台凰那个左摇右晃,仿佛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十分关心的问:“倾凰公主,要不要属下派人送您回去?”   “不用,我没醉!”澹台凰虽然是千杯不醉,但今天到底还是喝高了,嫌恶的挥了挥手,自己跌跌撞撞的走了。夜星辰是个不喝酒的人,所以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有醉了的人,才会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醉,于是就以为澹台凰真的没有醉,而只是脚步虚浮,所以也没送她。   一路上的宫人侍卫,也都因为今日失窃之事,往御书房和各大宫门那边去捉拿刺客了,皇甫轩此刻还在御花园一个人喝闷酒,除了近身的内侍,谁都不知道他在那儿,所以也没有去制止下人们搜查。   于是,导致的结果就是喝醉了的澹台凰,一个人在半路上跌跌撞撞,左摇右晃,也没有一个宫人来扶一把!东篱也因为小星星和翠花打架,闹的太严重,把人家的驿馆都给拆了一半,所以回去处理善后了。   于是,澹台凰迷迷蒙蒙之间,就撞了一个人,听到一声低笑,她抬眼一看,只看见漫天有好多的星星!她伸出手指了指,嘟囔道:“一个星星,两个星星,好多,好多……星星……”   然后——晕菜!   ☆、【033】此女,甚是凶猛!(两万更嗷)   好多好多星星?   即墨离失笑,原是这女人说了今夜还给自己一副棋,他晚上闲着无事,便出去取。反正一来二回那棋都都是自己的,却不知在驿站没看到她的人,倒是她的下人将棋交给自己。   但是……   没想到百无聊赖的闲逛之后,回了皇宫竟然能见着这么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没想到这女人喝醉了酒,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女子的馨香涌入鼻翼,他微微挑了挑眉,冷锐的眸中掠过一抹笑,也有片刻的不自然,毕竟对于素来对女人敬而远之的他来说,是真的很不习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想着这女人自己是该如何处理,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前方三十米拐角处,有侍卫们举着火把过来巡视。即墨离当机立断,一把抱起怀中女子,飞身而去,几乎是以光速回到自己的寝宫。   若是被这个人看见澹台凰晕在自己怀里,到了明日,还不知道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流言这东西,可怕的很!   侍卫们到处搜查着进御书房行窃了的人,但毕竟几位客人的寝宫,没有人敢去搜查。因为还没找到皇上,没有皇上的命令,冒犯他国来宾,下场是很惨的。   所以,澹台凰就安心的躺在即墨离的寝院里,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澹台凰醉酒之后虽然是很有风情的,但是这风情其实只是表象而已!即墨离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其实,他从来都认为女人是麻烦的,尤其在皇宫里面长大的那些年,让他深深的明白女人们争宠夺权不择手段,是多么让人头疼。而且一直很相信圣贤们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也就是他对所有的女子,都格外尊重,相对友善,又十分疏离的原因!同样,这也就是澹台凰能够在他身上看到尊重女性的绅士风度的缘由!   至于他为什么要和澹台凰这样一个女人有牵扯,甚至没直接把她扔在路边,还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应当不单单是因为那所谓的一点隐约风情。   摄政王殿下又将自己的意图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之后,得出结论,也许是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因为她的言行举止,真的一点都不像女人,所以他将她当男人处理了!   但是,他很快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喝醉了再有风情,平日里再像男人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而且,不仅仅女人这种生物很麻烦,喝醉了的女人更加麻烦!   这不,他现下正坐在屏风之外,研究着手下的棋局,那女人正躺在屏风之后,他的榻上,醉醺醺的唱歌:“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两三岁呀……”   他太阳穴处微微跳了几下,低头看着手上棋局,半天也无法静下心来落子。修长莹白的指尖,微微捏着棋,眉心也是一阵剧痛。大半夜的听见这样凄惨的歌曲,的确非常折磨人的神经……   正在他十分抑郁之间,很快的,屋内的澹台凰童鞋,又扯着嗓子变了一个调,唱起了改变版的《冲动的惩罚》,语调十分声情并茂:“那夜你喝醉了,握着我的脚,胡乱的说话,你说你想帮我揉脚,其实已经很久了……”   然后,即墨离的唇畔,几乎是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频度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是什么歌?那小白菜倒还隐隐约约听过,但是这揉脚……   正在他十分纳闷之间,澹台凰又打了一个酒嗝,接着唱:“嗝……如果那天我不知道你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我的脚有多美,我也……嗝,我也不会相信,你喝多了之后,会帮我的揉的那么干脆……嗝!”   即墨离捏着棋子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感觉整个人已经临近崩溃状态。喝多了之后给她揉的那么干脆?现下是谁喝多了?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正在他心中已经开始严重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应该把她丢在路边,任由她自生自灭的,不该做什么烂好人将她拯救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伴随着疯狂的锤床声响起——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嗝,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不……不啥来着,呃,忘词了!”   “砰!”唱完之后,她的脑袋栽倒在窗沿上!   “咚!”、“咚!”、“咚!”三个隐卫,挂着满面的泪水,不负众望的倒地!王爷这是惹了一个什么麻烦回来啊,这种诡异而撕心裂肺的歌她都唱得出来!还死了都要爱!还有,那床没锤塌吧?!   即墨离被她这声疯嚎弄得手上一抖,茶杯里面的水泼了他一身!墨金色的长袍晕染,水渍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像极了他头疼逐渐奔向顶点的心情!于是,心中对这女人的未婚夫,也就是那君惊澜,产生了一种言语不可表述的,颇为浓重的……同情!   这种女人他也受得了,还要跟她过下半辈子,君惊澜这根本就是在为天下男人除了一害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中,本以为她这一下栽倒在窗沿之上,就算没砸晕,也总该是安静了,没想到,不消片刻,又是一阵杀猪般的狼嚎响起:“雅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咚!”即墨离屁股下头的板凳一滑,险些没给摔了!   雅拉索?雅拉索?!   也就在这会儿,殿内殿外的宫人,终究全部哭了,脸上全是奔腾的泪水。他们不是受不了她的歌声,他们只是思念亲人,是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不过今天的啥节日,他们还不造……就是很思亲,呜呜呜……   就在所有人都濒临溃败,将要被搅合得神经错乱一命归西之时,即墨离的绅士风度也终于被澹台凰折腾的差不多了,就在他恨不能起身过去,一把将她扔出去之时,下人们总算是端了醒酒汤进来了。   并且几乎是颤抖着因为觉得自己即将得到解脱的身子,不等即墨离吩咐,就双腿迈起风火轮,三步并作两步两步的冲进去,将药喂给澹台凰!   但是——   “砰!”她扬手一挥,给掀翻了!   “什么玩意儿,苦死了!喝酒,老娘还要喝酒……”她面色潮红,神志不清,这一出手倒还精准,一下子就把药碗掀翻不说,还泼上了不远处雪白的屏风,乌色的药汁沾染上去,看起来极是脏乱恶心!   宫人们吓了一跳,赶紧对着即墨离的方向跪下:“奴才伺候不周,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即墨离虽然没什么洁癖,但见此也禁不住皱眉,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方才被澹台凰的歌声,雷的泼了一身的茶水,冷锐的眸中终于眯出几丝不耐:“换屏风,重新去端药来!更衣!”   “是!”下人们很快的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内侍也赶紧拿来新的衣服,伺候他换上。接着,屋内便一直都是澹台凰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从摇滚乐,唱到民族歌曲,很快又唱到抒情歌曲,动不动还一边锤着床,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   整个屋子都几乎能随着她杀猪般的声音轻微的晃动。这让即墨离更加坚定了不论如何,也要将醒酒的汤药给她灌下去的决心,不然今天晚上,整个寝院的人都别打算睡了不说,还要集体惨遭这女人的魔音荼毒!说不准明日就都哭瞎了!   没过一会儿,下人们终于是又端了药碗上来。为了防止那女人疯闹,又将药碗给打翻,即墨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才伸出手,将药碗接过,往殿内走。   举步绕过了屏风,见她女人面色酡红的在床上鬼叫,两只手还胡乱挥舞,冷锐的眸中带着一点无奈和似笑非笑,心下确实是无比后悔自己惹了这样一个麻烦!   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到了她跟前,下人们很快的将她扶起来,即墨离亦很快的伸出手,在她的喉间穴道一点,澹台凰被迫张嘴,那药就这般灌了进去!   然后,整个大殿都是极其细微,却觉得的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额滴娘啊,终于好了!   但是,人类的发展史告诉我们,高兴得太早,往往不是什么理智的事儿,它很容易伤心的越惨。这不,澹台凰药虽然是灌下去了,唱歌的本事没有了,但是撒泼的力气却还在!   她喝药完毕之后,猛然起身,一把揪住即墨离的衣领,迷迷蒙蒙的看着对方的脸,然后因为眼晕和心中某人的面孔重合!再然后,母大虫一样,冲着他的脸大喝一声:“君惊澜,给老娘脱了!”   这一声吼,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很明白君惊澜是谁,于是他们的嘴角抽搐得更加严重了!那个传说中风华绝代,手段狠辣,动辄取人性命的北冥太子啊,这澹台凰即便是他的女人,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这会子,即便是即墨离,冷锐的眸中都带出一丝兴味,他看这女人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喝醉了酒才如此泼辣,倒像是多少年来一直都在这样压迫君惊澜!看着她揪着自己襟口的手,耐着性子将她的手慢慢拔开。他不是君惊澜,没兴致脱给她看!   但,澹台凰这一吼之后,不但没看见人宽衣,手还在被人拨开,于是她十分生气,导致了整个人更加疯狂,看着即墨离,怒目圆瞪,大喝一声:“脱!速脱!”   即墨离见此,嘴角又是一抽,终于偏过头,冷锐的眸色微微一扫,下人们很快会意,飞快的退了出去。   这下,寝宫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当然,退出去了的下人们,也都在为自家王爷的清白深深忧虑,唯恐那个疯婆子把王爷当成北冥太子,行了什么不轨之事!只希望摄政王千岁能力保贞洁,千万不要让无耻的疯婆子轻易得逞!   “为什么要脱?”他淡淡扫向她,雾中花一般朦胧的声线响起,带着一丝丝诱哄意味,因为实在好奇她醉酒之后,这般疯狂的抓着“君惊澜”让其宽衣的目的,是不是他想的那样……猥琐。   “为什么要脱?”澹台凰的脑袋也有一瞬间的迷糊,朦朦胧胧的看着他,整个人脚步还微微有些趄趔。   正在即墨离认为她也是神志不清,这下才终于有了片刻清醒,不再做这等无厘头之事,他也不欲再问之时。   她忽然冲着他的脸,发出一声极大的嘶吼:“为什么要脱!当然是为了上你!”   即墨离:“……”果然,很不女人。甚至,比男人还要男人!   君惊澜能受的了她,他现下除了同情之外,还表示深深的钦佩与感谢,感谢他能收了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为天下的广大男人开辟了一片净土。抬手,努力的想将自己的衣襟扯出来,可是,推搡之间……   “嘶——!”的一声,竟然被她扯下了一块布料!   旋即,便是一阵淡淡的香扑入澹台凰的鼻翼,但绝对不是澹台凰所熟悉的君子兰的香味!所以,应该不是君惊澜!   即墨离的脸色,随着自己衣襟的开裂,开始变得有点发青!这女人,即便是醉了酒,现下的所作所为,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但是,他不晓得的是,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只见,她知道了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是君惊澜之后,忽然撩起脚!   摄政王千岁很天真的以为她只是要脱鞋睡觉,所以没有防备!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发癫一般的,一鞋子对着他的脑门甩了过去,他尽管反应极快,没有让那鞋子击中自己的脸面,以至于声名扫地,但那只可恶的鞋,却成功的挂在了他的肩头!   他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生气的反应,就听见那做了坏事的某人,还蛮不讲理的一声暴喝:“混蛋!不是君惊澜也不早说,浪费我的感情!”   一语说完,往床上一倒,被子扯过来,蒙头大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所以睡起觉来也比往日要沉,还能隐隐听到她的呼噜之声……   即墨离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千言万语和百般愤怒,全部化成了一串省略号。   皱着剑眉,偏头看了一下挂在自己肩头的鞋子,他性感的薄唇微微抽了抽,恐怕他现下唯一能值得开心的,并且劝慰自己坚强的活下去的是,这女人没有一双汗脚,所以这鞋子还不是很臭!   嫌恶的一把将外衣扯了下来,那鞋子自然也落地。   旋即,他冷锐的双眸盯了澹台凰很半晌,想着是不是掐死这个女人以消心头之恨,顺便雪了被扯了衣服不算还赏了鞋的耻辱,但最终,到底还是顾忌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绅士之风,和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的良好修养,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而出。   他绕过屏风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醒酒汤终于起了效果,澹台凰打着呼噜,又哼哼唧唧的又唱了几句彪悍的歌曲之后,才终于是消停不闹了。   等到她彻底安静,即墨离沉寂了一会儿。   他现下找其他地方去睡,是一定会被皇甫轩的人发现异常的,容易暴露这个泼辣女人就在自己这里的事实。几个大步绕过了屏风,看了看自己的床,最终认命一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将床上多的几床被子扯下来,打地铺。   摄政王殿下今天真的严重觉得,男人太有风度,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又听见那女人扯着嗓门,仰天嚎了一句:“吼吼吼!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红红火火……”   性感薄唇又是一抽,裹紧了被子,蒙头翻身。希望半夜不要再听到……   但是希望总是美好的,和残酷的现实也总是有差距的。他就这么迷迷蒙蒙的,被澹台凰的魔音折磨了一夜……   ——老子是君子江山的分割线——   同一片月色之下,南海之外,客栈之中。   一袭粉色便装的女子,迈着十分不雅的八字步,伸出手推开客栈的门,几个大步进了一间屋子。并在推门的同时,一边推门,一边高呼:“哥哥,你们也来翸鄀大陆了啊,我刚刚才收到消息,马上就来找你们了!”   而她这般说完,进门之后,便见屋内一袭雪白色锦袍的男子,正提着笔,不知是在写些什么。看见她进来,他先是一怔,然后白玉般的面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很快的伸出修长的手,将那信纸盖住。   百里如烟一见他这古怪的模样,便十分纳闷的上前,将自己脖子探出去,企图从他的指缝间看出点内容来,并十分猥琐的笑道:“哥哥,你在写什么?”   抬眼看,却见那人淡薄的容色上有半丝不自然的尴尬,这下,她的好奇心也更加浓重了,浓重到愿意忍痛拿她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哎呀,来嘛,给我看看嘛!我愿意付给你一个铜板!”   一个铜板!好贵啊,百里如烟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肉疼……话说她当初买了楚长风的初夜,也才三个铜板的说!   “没什么,练字。”他声线十分淡薄,眸色也隐隐晕开半丝疏离。   “哦!练字啊!”百里如烟兴趣缺缺的收回了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你是在给哪家姑娘写情书呢!”   见她不再纠缠,也转过身去,百里瑾宸也收了手,不再遮了。   但,他手刚刚抬起来,百里如烟猥琐的脑袋就飞快的凑了回来,一眼就把上面的字都认了一个全!噢耶,省钱了省钱了,省了一个铜板就知道了哥哥的秘密,啊哈哈哈……   百里瑾宸见此,当即微微皱眉,颇为不悦:“你……”   “哦,原来让夜幕山庄的人,在暗中全力协助惊澜哥哥重新布防啊,不过这种东西有什么好遮的,难道给惊澜哥哥帮帮忙,你还不好意思不成?”百里如烟并不知道先前的纠葛,所以看完他的信件之后,心中很有点纳闷。   而她这话一出,百里瑾宸也终于淡然了下来,面上的尴尬之色也消失殆尽。是了,如烟并不知他们之间的纠葛,所以让她知道也没什么。   可,很快的,南宫锦也从屋外进来,看那样子显然已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十分笑眯眯的道:“瑾宸啊,没想到你这么担心你惊澜哥哥,北冥的事儿,娘亲现下都没管呢,你竟然都知道了他的境况!”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面色一僵,眸中闪过一丝尴尬,扬手一挥,笔下的信纸变成了一堆粉末。淡薄的声线找不到丝毫温度,寡薄的唇畔勾起,清冷道:“我一点都不担心。”   “一点都不担心?那是谁吩咐了无,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回煌墷大陆!”南宫锦咂巴咂巴嘴,笑得不怀好意。回煌墷大陆,除了为了惊澜那小子,还是能为了旁人不成?   这下,百里瑾宸的面色成功熏红,大步走到窗口,背对着南宫锦,淡薄的声线带着严重的心虚:“反正不是我吩咐的,是无自作主张,会错了我的意思。”   看着他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南宫锦耸肩笑了笑,没再逼迫他承认,只笑了声,说出一个事实:“你惊澜哥哥自然有实力解决好他自己的事情,你且不必担心。他会懂你的心意,也不会为以前的事情责怪你!”所以,也不必太刻意的去为惊澜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百里瑾宸不悦的蹙眉,偏头看向她,淡漠道:“他责怪不责怪是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这话说完,大步出门。背影淡薄,飘渺如月……   走到门口,忽然听见百里如烟的嘟囔:“娘亲,哥哥脸红了!”   “咚……”百里瑾宸的脚在门槛上轻轻绊了一下。   ……   而此刻,他们正在讨论的君惊澜,一日两夜的疾驰之后,已然到了北冥国境。   天还未亮,城门大开,一寸十金的地毯铺张开来,百官们也早就收到他今日会回来的消息,等在两侧跪迎。现下情况太严肃,故而宫人们的面色亦十分严谨,半点异样的神情都不敢有,皆垂首低头,不敢抬头直视。   君惊澜翻身下马,银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划出张狂的弧度,金丝银靴踩地,大步入城,并于同时凉凉开口吩咐:“准备,沐浴更衣!”   “是!”小苗子赶紧应了一声,爷的习惯素来如此,不管有再大的事情,也定然是要先沐浴的。   而今夜,他出现了之后,所有的人也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即便是独孤城和司马清,表情也都十分严肃,不敢上去汇报任何国事。因为不会有任何事情,比炎昭这件事情更大了,也不会有任何事情,能比这件事更影响爷的心情了!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太子爷沐浴更衣完毕,才命人将军机大臣召集起来,重新安排布防。   而令人叹为观止的是,仅仅两个时辰之后,将军们从起初进屋时,那焦心而忐忑的表情,到出门时那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和隐隐的得意之色,巨大的神态变化,也宣告着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已经有了极好的安排。根本不必再操心!于是,原本就在他们心中如神一样的太子殿下,今日又上升了几个神位!   其他人都退下之后,这屋内,便只剩下了独孤城和司马清。   司马清悄悄看了一眼太子爷的脸色,又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上前一步,开口禀报:“爷,这件事情炎昭只说了,不仅仅是炎家所为,秦家也有参与其中之外,就什么都不肯多说了!他手上似乎是有证据,但证据他并不肯交上来!”   对于秦家,一直都是君煜的后盾,可上次君煜兵变,他们却并未参与。原是以为,他们是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却走上了通敌叛国的道路!   君惊澜听闻他此言,狭长的魅眸瞬间满含冷意,幽深隐晦莫名。终而,缓缓起身,小苗子也很有眼色的恭敬的递上披风,披风,复又拢了袖袍,方才举步往天牢而去。   屋内,只留下他凉凉的声线:“爷亲自去审!”   阴沉的天牢,里面溢满了血腥味,冲天刺鼻。所有的刑具之上,四处都是令人心尖发颤的斑驳血迹。甚至在角落中,还能隐约看见一些人类身上的腐肉,极为恶心。寻常人一进来,单单是见着了这样的情景,怕也少不得吓得什么事情都招供。可偏生的,这世上还真的就有不怕死不怕痛之人!   因为太子殿下要亲审炎昭,所有其他的犯人都被以最快的速度撤了出去,往常充满着刺耳尖叫声和哀嚎声的天牢,这一刻也是极为清净。   身着黑衣的护卫们,飞快从门口进来,站成两排。所有人的衣摆之上,都绣着一株张扬而艳丽的血色曼陀罗,血腥杀伐,傲气天成!然,当那一袭紫银色锦袍的人进来之后,他们全部都恭敬的低下了头,面上是谨慎和臣服之色。   太子爷进了,他的身上,尤披着那件银色的披风,远远看去,几乎是借着那披风,将天牢中的腐臭隔绝在外。而他那精致的唇畔,也噙着一丝找不到丝毫温度的温和笑意,魅眸幽深,一步一步,步入天牢的终端。   那门,开着。   炎昭一身白色的囚服加身,跪在地上,等待着君惊澜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而他那原本烈焰一般张扬夺目的面孔,曾经那些少年成名,扬名天下的风华和傲然,也都在此刻消弭,变成一片暗沉之色,和满怀的愧疚。   那拳头,也紧紧的攥了起来。即便殿下亲自来审,即便他不能欺瞒殿下,但是,他还是不能说,即便殿下要了他的命,他也绝对不能说!因为若是不说,还能保住他炎家上下老小的性命,至多也就是一个流放,可若是说了,就全部都要死!尤其玉儿!   眼见君惊澜已经走到跟前,他容颜刚硬,跪在地上弯腰行礼:“爷!”   而他行礼之间,一双银色而纤尘不染的靴子,也于同时,落在他的眼前。那人,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懒洋洋的笑笑,说私下不必如此郑重行礼,也没有让人扶他起来,甚至……都没有让他起身。   头顶上,慢慢传来一种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的逼迫感,像是一座山一般,重重的压了下来!叫他的头颅,忍不住低得下了些,再下些!   整个牢房中,除了他方才那一个恭谨的称谓在回响,便不再有别的声音。   沉寂了良久,直到炎昭紧握的双拳,几乎要攥出血之后,那人慵懒而睥睨的声线,方才自他的头顶传来:“真不打算说?嗯?”   这声线很淡薄,甚至于有点懒散,或者,可以说他是并不介意炎昭说是不说,因为所有的答案,早已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这一问,虽然很轻,却语调幽幽,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炎昭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重重的被人捶了一拳,强大的负罪感,压抑得他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来!终而,他紧紧握了拳,头低得更下:“爷,罪臣不能说!”   四下沉寂,几乎是连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   而炎昭的下唇已然被自己咬出斑驳血迹,他甚至想过,爷像是对待那些敌人一样,手段残忍狠辣的将他剥皮拆骨,甚至挖出心脏来迫使他屈服,这些,他都不怕!   却没想到,他进来之后,只淡淡问了一句,“真的不打算说?嗯?”那语气中对自己彻骨的失望,让他几乎都不敢去听!   “呵……”就在他万分自责愧疚之中,那人懒洋洋的笑了声,狭长魅眸睨着他,闲闲叹息:“炎昭啊!爷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招供,比如,将炎玉剥了皮,去做一面人皮扇。然后,再将炎家宗族的长辈拆了骨头,修成扇骨……”   “殿下!这都是炎昭一个人的罪过,不关他们的事,炎昭愿意一人承担所有的罪责……”炎昭铁血的声线下沉,他的心情也几乎是随着对方的话而跌入了谷底!很快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开口求饶,他不怕死,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炎家的长老们都被他们兄妹连累!   他忘了!忘了爷的手段!   他这话说完,头顶上的人却没有开口,他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向他,却见对方那双狭长魅眸中,一片漆黑幽深,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失望,这样的眼神,叫他心头一窒,几乎再也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就想闪避,但却被他的一双魅眸锁住,眼神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四目相对,良久之后。   君惊澜终于是敛了眼神,微微闭上,如蝶翼一般的羽睫,盖住了那双潋滟魅眸,凉凉开口,似乎叹息:“爷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招供,可惜爷不愿!这秘密,你若是不肯说,便一直烂在心中吧。四年前,一块虎符,爷交托出去了所有的信任,而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辜负!”   这话一出,炎昭心中一颤,一种强大的负罪感,瞬间涌上心头!是的,是他辜负了殿下的信任。为了整个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为了他那不知死活的唯一的胞妹的性命,他终究选择了一力承担罪责,也等于是……背叛了殿下!   这样的想法一出,便叫他心中一阵绞痛,甚至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起来吧!”君惊澜看着他的眼,闲闲叹了一身,旋而转过身,一步一步,往门外而去,银色的披风在空中微微划出一条优雅的线,像是一把刀轻划,要斩断某些不敢有的缘系!他的声线,也极是淡薄而冷冽,“从今以后,你不必再跪爷。爷不再是你的主子,也受不起你这一跪!”   这话一出,炎昭狠狠咬牙,看着他的背影,双目猩红,近乎肝胆俱裂!他这是……被爷抛弃了,所以从今以后,他就连跪在爷面前行礼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不能这样!他飞快的站起身,不能这样!   他可以接受殿下下令杀了他,可以接受任何刑罚和处置,但是不能接受彻底失去殿下的认可和信任,甚至再也不容得他靠近。若是那般,是等于毁掉了他的信仰!   终于,他眸中的猩红,慢慢变声了沉痛而虚无的光点,看着那人的背影,深深低下头,重新跪倒在地,几乎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冗长黑暗,才终于哑声开口:“殿下,罪臣招!”   自古忠义孝难全,现下,他能选的,是忠!哪怕最后的结果,真的是炎家满门抄斩,爷以后也不再信任他,他仍旧只能做出这样的抉择!   他这话一出,前方那缓步而行的人,脚步有了片刻滞留,无双的背影绽出绝世的风华,终而,凉凉道:“传旨,让司马清来听!”   “是!”下人应了一声,很快的从侧门出去,寻司马清。   而君惊澜,也没再回头,大步从天牢踏了出去。   ……   天牢之外,梨树之上,一人慵懒的靠在上头,他墨发如绸,从身后倾泻而下,一束垂落于胸前,容色艳绝,眉间一点朱砂妖娆。而他如玉长指,此刻正捏着一个老虎状的兵符,来回摆弄。   现下,天色将要破晓,此刻天空还有着沉重的黑暗。便也如同,某些絮乱的心情。   他就这般静静坐着,坐了良久,司马清终于从天牢出来了。   他恭敬的站在树下,先是行礼,旋即弯下腰禀报:“爷,炎昭招供,是炎家大小姐偷了兵布图,秦家也参与了!而炎玉是被人骗了,她以为对方要兵布图,北冥告急,您就会召回在漠北帮助澹台戟的十万人马,届时……”   所以,炎昭才不愿意说!是炎玉做的这件事,而这件事是应该抄家灭门的!他若是说的,按照刑典是满门抄斩,若是不说,一个失职之罪,自己可能会丢了性命,但家中至多也就只是被流放而已。   他正说着,树上的人,懒懒开口打断:“行了,爷不想知道那个蠢物是怎么想的,又是如何上当受骗的,爷只想知道,人证物证俱在么?”他这般问着,手上的虎符,又拿着十分悠闲的转了几圈。   司马清低头开口:“人证物证俱在,但,却只指炎家,无法定秦家的罪!炎昭说,如果殿下肯饶了炎玉,或者能让炎玉配合,让秦家也露出破绽来!”   “呵……”君惊澜懒懒笑了声,那笑,意味不明,也未对炎昭的这个提议做出任何评价。   司马清微微抿唇,摸不清爷的心思,也不敢接着问炎玉如何处理。却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殿下,炎昭您打算怎么办?”毕竟,炎昭虽然是有失职之罪,却并非事情的主谋。而且炎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功于北冥!可偏偏,犯下这等满门抄斩大罪的,做事儿的又是他的亲妹妹!这……炎昭和自己也是好兄弟,他虽然是铁面无私,但也到底不忍!   他这般问着,君惊澜如玉长指在虎符上轻滑,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缓声开口:“传令下去,炎昭有失职之罪,凶手并未抓获。炎家有官职者全部贬为庶民,没收房产地契,将炎昭贬为马前卒,就让他……从头开始罢!”   这话一出,他掌心一握,将自己手中的虎符攥紧,闭上眼眸,靠回树上,不再开口。到了今日,炎昭说,或者不说,他给的处罚,都是一样。但是,意义却不同!   司马清会意,爷是要将炎昭当成失职之罪处置,并不牵扯通敌叛国!这样才能留下炎家满门的性命,也算是全了爷多年和炎昭的兄弟之情!   而炎昭是少年成名,十三岁的时候跟随爷到了第一场仗,那时候因为家世显赫,进了军营,便是一个四品的小将。一步一步立军功,才终于有了现下名动天下的炎将军!   从头再来,是爷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同于之前的不招供,便贬为马前卒,那是彻底放弃这个将帅之才。而现下,是给他改过的机会。因为最终,他选择了招供,所以在爷这里,有了一丝余地,也因为一开始,他打算隐瞒,所以也不得不重惩!   “臣明白!臣替炎昭谢殿下!”他们都清楚,信任这东西,爷素来给的谨慎。炎昭已经背叛一次。他还愿意再给这样的机会,已然是天大的仁慈!   君惊澜没睁眼,睫毛却微微颤了颤,终而懒懒道了一声:“下去吧!”   “是!”司马清恭谨退下。   他走后,一阵凉风吹拂,将树上之人宽大的袖袍轻轻吹拂起来,幅度很轻,幽幽摆动。他狭长的魅眸亦徒然睁开,似能感觉自己的背后一剧痛!   六年前,他最信任的臣子,在战场之上,毫无预兆的反戈一击,将长剑刺入他的后背。那时候,他方才知道信任这东西,其实有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如今,那刀伤的疤痕,没留在他的背后,却割在心中!这便也造就了他更为谨慎,更难以相信人的性格。所以,这么多年来,也难以有人可以凭借他的信任,再次真正算计到他。   可六年后的今天,炎昭也同样的背叛了他。他现下也不知道,选择给对方一个机会,是对,还是不对!   半瞬之后,他如玉长指伸出,轻轻拂过手腕,那是她送他的结发环。一线红唇微微勾起,懒洋洋的低叹:“只要你不背叛爷,没什么事,爷撑不过去……”   只要她不背叛,天下人都背叛,他亦可以承受。   抬头,天幕已然被拉开,一条破晓的线,从云层洒下。太阳,也慢慢露出了头……   他半倚的树上,抬头望向东陵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的结发环,容色宠溺,闲闲轻笑:“现下,你在做什么?”   ……   如果让太子爷知道她在做什么,以及她昨晚做了些什么,也许会气得哭笑不得,最终恨不能狠狠一口咬死她!   这会儿她在做什么呢?话说,澹台凰这一大早的醒了之后,成功的断片儿了,把自个儿昨天晚上鬼叫唱歌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着床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十分惊恐的坐了起来!   因为一看房顶就知道,这显然不是她住的驿站,于是,心中一个激灵,二话不说,飞快起身,下床的同时,头一晕,脚下忽然一颤!直挺挺的从床上栽了下来……   然后脚一滑……   “嗯!”一声男人的闷哼。   她这一摔,成功的横着趴在了即墨离的腰间!一阵头晕目眩,还没搞清楚是啥情况,就听得即墨离雾中花一般朦胧,还带着明显起床气的声线响起:“起来!”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还保持着绅士先生最基本的风度。   于是,澹台凰脑袋又是一懵,飞快的爬起来,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貌似这寝宫是即墨离的!于是,她十分不合时宜的得了一下被害妄想症,并且非常不理智的飞快的伸出一只脚,对着他的脸踩去,并对着他破口大骂:“混账!居然趁着老娘睡着了,把老娘拐到你的屋子来!无耻,猥琐,混蛋,王八蛋!”   即墨离飞快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腕,才没有大晚上被人家甩了鞋,一大早的被人踩到脸上!然后,就听到了她这一阵劈头盖脸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   登时,他再好的修养也终于是忍到了不能再忍的极限,冷锐的眼眸不悦的看向她,墨发也衬得那张脸带着晨起时的旖旎美好,声线却带了冷意:“公主,你是在挑战本王的耐性吗?”   这一问,澹台凰的理智很快的开始回笼,低头看了一眼,貌似现下的情况是自己睡在他的床上,而这货作为男人一枚,极有绅士风度的在地上打了地铺。呃……虽然不晓得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样子,人家应该是没对自己做什么,就这样出脚踩人,貌似是武断了一点!   于是,她飞快的把自己的腿缩了回来。   即墨离冷哼了一声,也自地上坐了起来,他似乎极为喜欢黑色,所以就连中衣都穿得黑色的。金丝衮边,墨发披散至腰间,原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朦胧,虽然澹台凰已经见惯了君惊澜那样的美色,但是现下看着这货,还是十分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然后,即墨离抬头看着她,冷锐的眸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嫌弃,语气十分不悦道:“本王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凶悍的女人,绝对生平仅见!”   喝醉了酒自己好心救了她,她却扯着嗓子瞎唱歌扰了他的清净,这一点,也就罢了!   把自己当成君惊澜,扯坏了衣襟,险些非礼,还往自己身上甩了鞋子,看在她是喝多了的份上,也看在自己是个男人,不要和女人斤斤计较的份上,也算了!   但是这女人怎么回事,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摔倒在他身上,又恩将仇报,大肆辱骂,还抬起腿要踩自己?   澹台凰听着他的评价,丝毫不以为意,大刺刺的往床上一坐,然后发现自己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也没什么贞操问题需要操心,才抬起脚踩在床沿上,十分吊儿郎当,外加一幅审问犯人的态度看着即墨离,开口问话:“早就说过了,你基本上可以把的当男人看!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猥琐的把我偷渡到你的房间?说,你是不是贪恋我的美色,所以才有如此龌龊之举,并欲行不轨之事?”   “咳……咳咳……”即墨离成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抬起头,那张雾中花一般的面上,完全是被人打了几棍子的无语神色!抽搐了几下嘴角,几乎是看外星人的一样的看着她,贪恋她的美色?他还猥琐的偷渡?这女人还要脸不要?   不耐的扬手,将一旁的锦袍扯了过来,披衣,旋而不冷不热的开口陈述事实:“昨夜,本王一片好心,捡回来一个喝醉酒的女人!那女人在本王的寝宫发了酒疯,霸占了本王的床,一大早还险些踩了本王一脚,一脚没踩完,还要质问。恩将仇报的本事,真叫本王叹为观止!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本王接着解释吗?”   至于甩鞋的事情,还有自己险些被人认错非礼的事,还是不要提了,他即墨离还丢不起这么大的脸!心中也十分怨怪自己多管闲事,救什么人不好,偏偏救这么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子!   “呃……”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先把自己嚣张的脚放下去,然后开始神情萎靡的看着即墨离,并开始回忆。   思索了片刻之后,发现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停滞在自己撞了一个人,看见了好多星星上面,然后……就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额,难道真的是即墨离说的那样?自己喝多了被他捡回来了?而对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也是,如果他是真的猥琐的想干点啥,他现下就不会在地上睡着了,而应该是跟她一起睡在床上!抓了几下脑袋,她终于找到了一些正常的人类在这种时候应该有的感恩之心,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赶紧干笑一声:“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啊哈哈哈……哦吼吼吼……吼吼吼……”   笑容十分猥琐而虚假,其主要目的在于缓解自己自作多情之后的尴尬,免遭嘲笑。毕竟她和即墨离还不太熟,这样犯二确实很影响她的形象!   即墨离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嫌恶等闲言语已然不可描述:“够了!别笑了!”他就没有听过这样难听又虚假还恐怖的笑声!   “呃……”他这样嫌弃的一呵斥,澹台凰也当即不笑了。   然后,她犹豫着斟酌了一下措词之后,方才舔着笑脸开口询问:“那个啥,我昨天晚上除了唱歌之外,没有干别的什么离谱的事儿吧?”   这话一问,即墨离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古怪。但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足以让他后悔到疯掉的事儿,终于还是没提:“就唱歌了!”至于其他的事儿,说出来对彼此影响都不好,还是不说好了。   “啊,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没想到我的酒品这样好,喝醉酒之后竟然只唱了几首歌,嘿嘿嘿!这真是一个让人赞叹的优点哪!”澹台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开始心满意足的沾沾自喜。   即墨离见此,一口气成功的堵在了胸口,各种不上不下,看着那女人过分得意洋洋的神态,登时开始十分后悔自己刚刚的回答,他的确是应该把她种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行为,都尽数告知她的!   但是已经说了就唱歌了,现下也不能重新回答,深呼吸了一口气,扯起一旁的缎带,束发。   但,在他束发途中,耳边一直传来那女人各种自我表扬的诡异笑声:“哈哈哈……没想到我第一次喝醉酒,居然啥离谱的事儿都没干,嘻嘻,一定是因为我人品太好了!”   其实也不是她*,而是前世穆紫菱那妞,每次喝多了都会发疯,她也一直在想会不会自己有一天喝多了也发疯,今儿个看这样子,自己是个很正常的人哪。   听着她无止境的在一旁恬不知耻的嘻嘻哈哈,外带自我褒奖,即墨离终于忍无可忍,偏头看向她,一字一顿的道:“公主,难道你觉得一个人从小白菜,唱到路见不平一声吼,断断续续,扯着嗓子一边唱歌一边锤床,折腾了一整夜,这还不算是离谱的事吗?”   “呃……。”她这样唱的?她还以为已经唱了几首完整而动听的优美乐曲,看着即墨离脸上那明显的黑眼圈儿,她终于明白自己昨天晚上虽然只唱歌了,但是已经成功的严重扰民了!   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嘿嘿,那个啥,不好意思!”   即墨离随手一束,那墨发便又已经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看起来魅惑而冷锐非常。偏头扫了澹台凰一眼,开始下逐客令:“公主还不走吗?”   在他的心情和脑电波在那些让人不好形容的歌声和事件中平复过来之前,他暂且不想和这个女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澹台凰也知道自己是遭了嫌弃,赶紧下床把鞋子穿好,然后谄媚的看着他:“那个啥,摄政王啊,你说我们两个关系都这么好了,你就把午夜魔兰给我吧?”   “……”即墨离顷刻无语,他们关系这么好了?他昨晚被这女人荼毒了一夜,就算他们关系好了?那是否刺客将他砍杀了一夜,第二日也能跟他套近乎,说他们关系好?   这样想着,他性感的薄唇微微抽了抽,十分无语道,“公主,你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关系!”   “我们都一起睡过了!”澹台凰的眼睛瞪得又大又纯洁!说完之后,发现这话说的不对,在即墨离隐隐发黑的眼神注视下,飞快改口,“呃,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渡过了一个美丽的夜晚……啊呸!不是……”   为毛她现在的语言表述能力会变得越来越差啊,哭瞎!“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有过一夜……我擦!”   她终于死心了。   说来说去,就是想说人家救了她,但是两个人咋同一个屋檐下共处了一夜,虽然不太美好,她还扰民了,但是彼此的关系有了一大进步不是?跳跃式的说,他们都在往朋友二字的康庄大道上一路奔驰了不是?   但是只要说起任何有关共处一晚的话,就会显得有点怪异,不想都是歪的。   虽然她的表述已经艰难到了顶点,但聪明如即墨离,到底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那表情也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十分实际的道:“公主,本王认为,昨晚的事情,得出的结果应该是公主欠了本王一个人情,需要表达对本王的感谢,而不是反过来对本王提要求!”   呃,好吧,似乎是这么回事!澹台凰也算是深切的明白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若笑无语、楚长歌他们那般好说话。低下头十分沮丧的起身,也就在这会儿,忽然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下,两人的眉头都微微蹙起。   这种时候,他们孤男寡女在同一间屋子里,传了出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他们,只是这门口来的,是敌是友?   正在纳闷之间,慕容馥的声线在门口响了起来:“进去通报一声吧,就说本宫前来探望南齐摄政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的都明白了是找茬的。显然慕容馥这是知道了澹台凰在这里,于是一大早的带了一群人过来揭发了!   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最后会变成什么?南齐摄政王和北冥未来的太子妃,共度良宵?这种谣言传出去,即墨离是不怕的,因为他原本和君惊澜有过节,能这样噎他一下,也算是能狠狠的出了自己一口恶气。   可,这并不代表,他即墨离喜欢被人算计。他想找君惊澜报仇是一回事,却轮不到慕容馥来设计他!   澹台凰心中没他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她只知道如果关于她和即墨离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到那妖孽耳朵里,自己真的会被那丫“操”之过急。所以她和即墨离的心情是一样的!   即墨离见她不动,不由得蹙眉:“你不躲躲?”   “躲什么?若是躲着被找出来了,那样才是真的有理都说不清了!”澹台凰虽然因为宿醉脑袋还有些发懵,但是毕竟还没有发傻,思维很快的转了过来。   即墨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旁的话,偏头看着门口吩咐了一声:“请东陵皇后进来!”这女人都不担心,他担心什么。   而他话音一落,澹台凰近乎是以光速窜到了他的桌子面前,上面正好有他摆好的一盘棋,她十分深沉的落下一子,高声道:“一大早的下一盘棋,的确能使人心思敏捷!”   即墨离见此,勾唇笑了笑,那笑极为朦胧美好,只是一瞬就领会过来了她的意思,快步上前落座,亦举起棋子,将要放下。冷锐的声线响起:“确实如此,本王倒还不知道,公主的棋艺竟也有这般造诣!”   他们这对话之间,慕容馥终于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看见那两人在下棋,第一句话便是来者不善:“怎么,两位是起床了之后,又开始切磋棋艺吗?”这话,已然是极为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即墨离便偏头看向她,虽然是摄政王而非帝王,但是那种常年为上位者的压迫感,很快的散发而出。慕容馥被他看的一滞,终于明白了即墨离毕竟是摄政王,她就算是不喜欢澹台凰,说话到底也要给即墨离留几分颜面!   是以,她上前一步,笑着开口:“本宫失言了,但也不过是好奇,都是听些宫人说的,说二位昨夜……”   说到这儿,她便不说了,却捂唇笑了起来。映射含义已然足够,她要澹台凰身败名裂,只要传出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晚的消息,君惊澜即便再喜欢她,北冥的臣民也不可能再接受这样一个太子妃!   “昨夜啊,昨夜怎么了?昨夜本公主和东陵皇喝了酒,又和东晋国师喝了酒,正准备回驿站,却正巧遇见了南齐摄政王,便相邀一起下一盘棋,有什么问题么?哦,这一盘棋,都还没下完呢!”说起皇甫轩,那绝对是她故意的。就是要刺激刺激慕容馥,也算是回报她一大早的找茬之恩!   果然,慕容馥一听见澹台凰昨夜还和皇甫轩喝了酒,只是一瞬,那张脸就变得微微有些扭曲。活生生像是澹台凰欠了她一条人命似的!   但,她也没有蠢到被澹台凰转移了注意力去,很快又绕了回来:“哦?那照公主的说法,你昨晚不是一整夜都待在这儿?”   “那是自然,怎么有人对东陵皇后说本公主昨夜一整晚都待在这儿吗?”澹台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单纯的模样。   慕容馥见她死不承认,顿时气结!于是,大步往屏风的后面走,希望能在床上看见一些蛛丝马迹作为物证。   然而,她刚刚走到屏风的旁边,澹台凰忽然抬头道:“皇后,您好端端的,去参观南齐摄政王的床做什么?您的寝宫没有床吗?”   这话看似简简单单,但歧义却多,几乎就可以解说为慕容馥是对即墨离有点意思,所以迫不及待的往人家的卧室跑!   慕容馥的脚步成功的停驻,美艳的面上也微微有了一丝龟裂的痕迹,好一个澹台凰,竟然学会了恶人先告状!她微微勾起了唇畔,轻笑了一声,道:“本宫不过是作为东道主,担心东陵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所以随意看上一番罢了!”   这话说罢,即墨离当即笑了声:“一切都好,东陵皇后就不必挂心了!”   这话么,潜台词就是我住的挺好的,所以你就不用专程进去看了。   但慕容馥一见他们两个人都拦着,就更加确定了里面一定有什么证据,于是又抬脚,并笑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本宫也总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的!”   她这话音一落,澹台凰很快的接了过去:“东陵皇后,你就不怕绕过屏风之后,看见一条南齐摄政王随意抛洒的亵裤吗?那时候您要如何自处?”   这话一出,不仅仅慕容馥嘴角抽搐了几下,即墨离的嘴角也有些严重的抽搐。这女人,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女人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还有,他即墨离像是那样不讲卫生的人吗?亵裤在里面随意抛洒?!   片刻沉寂之后,慕容馥神情僵硬,澹台凰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如果自己还要进去,那就真的是意图有待考究了。   但是,她也不是什么蠢人,不会轻易便被澹台凰这句话打倒,转回身子,轻声笑道:“倾凰公主说的很是,既然摄政王都说了东陵的招待并没有什么问题,本宫也不进去看了。哎呀……”   “砰!”的一声,屏风倒了!   慕容馥似乎是没站稳,所以最终引发了这样的悲剧,然后,屏风之后的场景,就这般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床铺上被子拉开,显然有人睡过,而地上地铺之上,被子是掀开的状态,显然也是有人睡过!慕容馥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若是这般光景,似乎说出去,也不过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虽然于礼不合,但也到底没到浸猪笼的地步。   可,流言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这消息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变了味!   她满意勾唇,偏过头正要问澹台凰,澹台凰已经看着即墨离,十分“惊愕”率先开口咋呼:“摄政王,你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吧?一个晚上而已啊,竟然要在床上睡一会儿,又到地上睡一会儿!”   慕容馥:“……”   即墨离“——!”他可以没有这样的怪癖吗?求放过!这女人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能把她自己洗脱干净,所有不好的全部往他身上推,就连一会儿睡在床上,一会儿睡在地上这样离谱的话,她都能编排出来!   但,毕竟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拆澹台凰的台,便只开口道:“床太软,本王不习惯,便又搬到地上睡了!本王并没有床上睡一会儿,地上睡一会儿的癖好,公主想太多了!”   最后一句话,基本上可以说是从牙缝里面磨出来的。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冷汗,终于明白了即墨离现下虽然是在配合她,但到底还是有底线的,这是明显的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随便编排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按理来说,慕容馥基本上是可以死心滚蛋了,但她偏偏没走,还十分好兴致的接着纠缠:“原来是这般,本宫听宫人说……”   “不知是哪个宫人说了些什么,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荣幸听一听?”她话音未落,楚玉璃浅浅淡淡的声线,带着水墨般的笑意自门口响起。   他身型颀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更衬得他俊秀如玉,当真是冠盖京华。朗目看向慕容馥,似乎是对这件事颇有些兴趣。   慕容馥正想说话,却错愕的睁大了眼,惊恐的看着门口!   门口,她带来的侍婢,还有来指证的宫女,竟然都在楚玉璃出现的这会儿,全部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血都没看见一滴,就这般倒下了!   这下,莫说是慕容馥惊恐了,就连澹台凰又微微瞪大了瞳孔。   倒是即墨离见此,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来他没有事先布置防止人借机算计是对的,因为懒,更因为并不在乎这件事。却没想到能借此看到楚玉璃的这一场戏!   慕容馥飞快的往门口走,伸出手便去探她们的鼻息,地上的十几名宫女,竟然一个人都探不到呼吸!她抬起头,看向楚玉璃那张山水墨画一般浅淡雅致的容颜,公子若琼,看起来极是温润美好,下手却半点情面都不留,甚至都没叫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   她微颤着声音,仰头看着楚玉璃道:“她们都死了!”   楚玉璃闻言,修眉微蹙,唇畔又勾出一抹浅笑,温雅的声线亦淡淡响起:“哦,她们都死了吗?真是可惜,本宫想听的话,似乎听不到了呢,不若,就由女皇亲口告诉本宫如何?”   这下,慕容馥看着楚玉璃的眼神,已经完完全全变了!她见过几次这个人,一直都被他温润如玉的外表蒙骗,却忘记了能和君惊澜齐名的人,如何可能简单!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看似温和,没什么脾气,但只要你惹怒了他,他会让你连跪下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楚玉璃,就是这种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有些颤巍巍的起身,脸色也苍白了几许,强扯出一抹笑,道:“怕也不过是些不实的流言罢了,本宫想起宫内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就暂且失陪了!”   她现下已然不敢再去指责澹台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之后,楚玉璃这个看似温和,实则下手比谁都要狠辣的人,是不是会给她一个和这些宫女们一样的下场!毕竟他出手的时候,谁都没看见动手的痕迹,也无法指证他!   其实,她是可以拿自己的身份搏一搏的,赌楚玉璃不敢对她这个前西武女皇,现东陵皇后动手!但,赢了还好,一旦输了,丢的是自己的性命!她输不起!   她这般匆匆忙忙的离开之后,楚玉璃方才笑着偏头,对着即墨离打招呼。   而即墨离的表情始终似笑非笑,还颇具了一点玩味,楚玉璃的这个态度,是真的很有点意思!难不成……?   澹台凰也有点皱眉,刚刚那十几名宫女是怎么死的,她一点都没看到,这是不是说明,楚玉璃虽然体弱,但事实上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但,不论如何,对方都是帮自己解了困,是以笑道:“多谢!”   “慕容馥不会善罢甘休,离开东陵,才是最好的选择!”楚玉璃也没跟她客套那一声谢,只是开口陈述一个事实。不到万不得已,包括澹台凰在内,谁都不会去伤了慕容馥性命,这也就是那女人总是那般高傲跋扈,胡作非为的仪仗。   这个道理,澹台凰自然是明白的!她点头:“是要离开东陵了!”她来东陵的所有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迦叶砜笑无语给了明确的话,即墨离这边也只能让君惊澜帮忙处理,而楚长歌极为干脆的答应了她只要她去了楚国,紫罗珠就能为她偷出来!   至于澹台灭那边的那个神秘人,他上次也已经和君惊澜交过手了,并且那货是以惨败收场!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拜堂肯定是在楚国,她总归是等不到的,所有目标达成,她说了不再伤皇甫轩,也不会再去偷他的兵布图。故而现下回去也没什么问题,正好也可以避开慕容馥纠缠。   而也正在她这般想着,楚玉璃又温声开口:“尉迟风的大军,已经动了!”   “什么?!”澹台凰飞快站起身,险些将即墨离的棋盘都给掀了!   即墨离见状,颇为玩味的扫了她一眼:“尉迟风的大军到了,这似乎不是女人应该操心的问题吧?”她这反应,似乎是过了些。   澹台凰也很快的意思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始义正言辞睁着眼睛说瞎话:“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公主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关心一下自己的祖国,这没什么问题吧?”   “……”即墨离被噎住,“没有!只是本王没想到公主居然如此忧国忧民!”看她昨夜发酒疯的样子,还有那些粗鄙不堪的话语,实在无法想象她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操的公主!   澹台凰点头,深沉道:“这说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女子也不可轻视!摄政王既然已经和本公主有了如此深厚的情谊,东陵皇那边,就有劳阁下去为本公主辞别了!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等即墨离答应,转身就走。   即墨离一愣,成功的被她摆了一道!出于礼节,若是要走,怎么也是要通知一下皇甫轩的,但是东陵和漠北已经开战,皇甫轩会不会把澹台凰留下来当人质很难说,所以不告而别是最好的做法,但是这个代为辞别的任务,就被交给自己了?!这决计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楚玉璃亦对着即墨离点头笑笑,道了一句:“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身跟上了澹台凰的步伐。   然后,摄政王殿下终于伸出那只戴着扳指的手,轻轻支起自己的下颌,看着楚玉璃的背影道:“玉璃兄,你我倒算是有些私交,本王奉劝你一句,还是离那女人远些的好。此女,甚是凶猛!”   到现下他都还清晰的记得,她的那两个词:“脱”和“上你”。还有那一只绣花鞋……他估摸着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昨夜的悲惨遭遇。   楚玉璃脚步一顿,温声回了一句:“多谢离兄提醒,虽然凶猛,本宫甘之如饴!”   语落,踏步而去。   即墨离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点什么,也当即起身,换衣,出宫而去。   澹台凰回了驿站,韦凤和凌燕就上来告知她,昨天那个人来取棋了,但是没看见澹台凰,最后没有要,直接走了,说要澹台凰在的时候,再来取。   澹台凰知道这个时代神经病是比较多的,逗比出现的频率也非常高,所以也没太奇怪,只吩咐了她们收拾东西,然后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驿站门口等着,马上就要出发了,要是还等不到那个人,就只能把棋先交给驿馆的人,让他们代为转交了,但毕竟她也怕这样贵重的东西被驿馆的人私吞,所以还是能等到那人来最好!   支着下颌,楚玉璃也陪着她一起等,在听她说了具体事件的过程之后,表情也变得有点玩味。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韦凤等人的东西总算是收拾好了,牵了马匹出来,而远远的,那一袭藏青色锦袍,颇具晋魏名士之风的人,终于是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澹台凰现下越看越是觉得面前这个人眼熟,尤其那一双冷锐的眼,甚至让她觉得这个人很有点像即墨离!   但,很快的,她知道了这个和即墨离是有差别的!因为那人上前之后,还没等澹台凰说话,开口便道:“你这女子,好生不讲信用!分明昨天约定,晚上赔给我一副棋,到了晚上,却没见你的踪影。你如此作为,不守承诺,是实在有违君子之道,不可谅也!”   澹台凰嘴角一抽,亏她还觉得这货和即墨离有点像,这分明就是个迂腐书生,是哪里像了!她咳嗽了一声,学着他的调调,解释道:“这位公子,昨夜的确是被要事耽搁,在下已然命朋友拿着棋等着公子,并交予你手,这又谈何失信呢?”   “君子所爱,取之有道,分明是你欠了我一盘棋,却叫你朋友来送!在下如何知道,这棋是你赔偿的,还是你的朋友赔偿的?若是你的朋友赔偿的,在下取走,又算何意哉?不符君子之道,枉读圣贤之书!”那人皱着眉头,对着澹台凰大声驳斥。   澹台凰嘴角又是一抽,果真是个迂腐书生啊:“呃,那好,现下这东西我亲自给你,这的确是我赔偿的,公子你可以放心的收下了!”   她话音一落,那人又十分不满的飞速开口:“可你我之约,赔偿棋子,分明是昨夜!忽然时日就变成今朝,你要我如何是好,现在收下,岂不是毁诺?这显然与你我昨日的约定不符!”   这下别说是澹台凰了,就连澹台凰即将要骑的那匹马,都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她木然着表情,将这货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径自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坐,十分愤怒道:“在下也不想怎么样,在下只是觉得姑娘这样失信于人,实在是过分!连累了在下也跟着姑娘一起毁约,姑娘自己行为不检,还连累他人,着实可气!你这般陷我于不义,叫在下实在生气!”   楚玉璃看了一会儿,瞅着澹台凰袖袍下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估计这场争论的结果是要出来的,于是默默的骑上了马,他自然是要陪着她一起走的。   澹台凰看着那货,强忍着动手的*,最后耐着性子道:“那这幅棋,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自然是要,因为这是姑娘欠在下的,圣人有云……”他说着,站起身,背对着澹台凰,伸出手开始挥斥方遒,引经据典,对澹台凰进行各种谴责和教导。   终于……   “砰!”的一声响起!彻底安静了!   澹台凰把手上的板砖扔到一边,然后弯腰,低下身子,将棋往他胸口一塞,转身便道:“真是犯贱,非要给一板砖才痛快!好了,我们走吧,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遇见这个逗比!”   凌燕等人嘴角抽了抽,要笑不笑的看了一眼那因为太啰嗦纠缠不放而被公主拍晕的倒霉蛋,调转了马头,走人。楚玉璃的表情,却一直都是似笑非笑……   等他们这一行人策马扬鞭的走远,地上那人终于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似笑非笑的开口叹息:“果真凶猛!”希望再也不想遇见他?以后还是会遇到的!   而澹台凰这一行人,策马到了皇城的门口。可城门口的人,看见他们来了,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很快的关闭了城门!   她面色一肃,正想着是不是硬闯,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冰寒声线:“女人,走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朕的意思?”   ☆、【034】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身边!   显然,这是皇甫轩的声音,冰冻如三尺之寒。   澹台凰回过头,看着那如阳光凝练而出的帝王,非常从善如流的道:“那,请问皇上,我想走你同意吗?”   “呵……”楚玉璃禁不住失笑,水墨凝香般的面上,绽出一抹笑,极是清浅动人,让姑娘们禁不住又捂住了自己的鼻孔。   皇甫轩却很有点笑不出来,几乎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瞅着这个女人,她说话和听人说话,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吗?自己的意思翻译过来,应该是他没同意,她就别想走吧?   她现下赶紧问一句他同不同意……呃,好吧,皇甫轩已经成功的把自己绕晕了。   敛了心神,抬眸凝锁住她,灿金色的眸中并无任何敌意,声线却依旧冰寒:“若是朕不同意,你待如何?”   “不同意,自然只有硬闯!”澹台凰四下一扫,守卫的人并不多,楚玉璃方才在即墨离寝宫前的那一手,显然也堪能和皇甫轩一战,硬闯成功的几率也并不小。   这话一出,皇甫轩冷冷哼了一声,就伴随着他这一声轻哼,四下很快便有无数侍卫围了上来,手上还拿着长弓,将他们团团包围。   “硬闯,那你便试试看!你不要命,你带着的这些人,也不要命了么?”   帝王的意思,永远都是不允许任何人违逆的,尤其,是永远不能接受明目张胆的违逆。   这下,澹台凰入目可见,便都是尖尖的箭尖,一字排开,杀意极浓。而她再扫向皇甫轩,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冷冽之气,显然,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被人违逆过的帝王来说,她若是真的要玩命的抵抗他的意思,出于帝王的威严和自尊,他真的能下令杀了她!   想透了,也便不再坚持要硬闯,因为她素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于是很快便看着他道:“皇上,您能把那会儿问我的问题,重新问一遍吗?我保证不再说硬闯什么的惹您生气!”   这话一出,皇甫轩冰冷的唇畔扯出一抹笑,虽然极淡,却极为耀眼。很配合的道:“若是朕不廷议,你待如何?”   “我抱着你的大腿哀求你同意可以吗?”澹台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来硬的不行,咱来软的总可以吧?   皇甫轩:“……”   故事的最后,为了不至于硬闯出去,导致英勇就义,澹台凰选择了妥协。妥协的结果,是被软禁了,软禁在皇甫轩寝宫旁边的寝宫,方便皇帝陛下就近看管。   君惊澜不在,自然是指望不上,被软禁之前,澹台凰曾经以求救的眼神看了一眼楚玉璃,因为她清楚,现下除了楚玉璃,恐怕没人能帮她。   而楚玉璃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到现下都还没有想明白:“用信任,去换自由!”   信任和自由?   脑细胞不够用,所以只能支着下巴冥思苦想,而皇帝陛下显然也是对楚玉璃预备带着她一起走的行为很不满意,所以吩咐了下人,独独不允许楚国太子进去见她。   楚玉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稳得住,只温雅浅笑,似是早已料到。   纳兰止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没有为澹台凰玩命,很是欣慰的道:“主上,原本就不关您的事,您不必插手!”   楚玉璃好看的眉头轻锁,却是淡笑道:“本宫倒是想插手,可这毕竟,是皇甫轩的地方。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有旁的法子,他自然会舍命为她争一争,只是,以皇甫轩现下的执着,恐怕是大军打到皇宫门口,但凡那个男人还有一口气在,也决计不会放手。   纳兰止嘴角一抽,就知道对殿下不能有什么过高的指望。沉声问:“那您打算如何?”左右这个事儿也是咱们解决不了的,不若过几天就回楚国去吧!纳兰止在心中摇旗呐喊……回楚国吧,回楚国吧!   “等!”一个字落下,手中的茶杯也放下,温润的唇畔浮现出一抹淡笑,却是胸有成竹的味道。   “等?”纳兰止皱眉。   这会儿,宫人端了药碗进来,恭敬的上前,弯腰送到楚玉璃的眼前。   浓黑的药汤,伴随着让人作呕的味道,让纳兰止都深深皱眉。但楚玉璃却早已习惯,端起碗,眉头都不皱的一口饮下,下人也马上递来拭嘴的丝帕。   朗目微扫,见纳兰止还未动,等着自己的答案,楚玉璃温声道:“等,等她明白本宫那句话的意思。”   这世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对等的,想要自由,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   纳兰止虽为天下第一谋,但到底是精于朝堂算计,这些男人和女人之间复杂的问题,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却开口警告道:“主上,臣下认为您不宜再去漠北,尊者既然在漠北,见您插手,难保不会为难!”   这话一出,楚玉璃缓缓闭上双眸,羽睫盖在如玉的面庞之上,唇角轻轻扯起:“本宫也想知道,他这么多年……如此作为,到底是想让本宫为他做什么!”   所以,为她也好,为自己也罢。这漠北,还是要去的!   ……俺是君子江山的分割线……   被软禁的日子,往往是无聊的。而在她无聊之间,伴随着东篱的一声:“小祖宗!”的轻呼。   一团雪白色不明物体,从窗外飞射了进来。它身后,还有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   那正是小星星童鞋和翠花,由于这两货最近惹事儿的能耐不断升级,导致东篱等人现下对它们的称呼,已经成功的升华为了祖宗。   星爷进来之后,就自顾的去找水果吃。而翠花童鞋则十分“忠心耿耿”的站在澹台凰的面前:“嗷!”主人,花爷是来帮助您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它这模样,成功的让澹台凰惊讶了,嘴角一抽:“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衷心护主?”想想它以前的德行,像是那能为主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吗?难道是小星星最近对它产生了良心感染?   这样想着,她倒是十分赞赏的看了小星星一眼。星爷成功的曲解了她的意思,当即高高的抬起下巴:“嗷呜……”你终于知道星爷长得帅了?不容易啊你!   澹台凰嘴角又是一抽,很快的被翠花拉过去了心神。   翠花童鞋拍着自己的胸脯,十分霸气的发出一声:“嗷!”花爷虽然看起来不地道,但是从来衷心护主,愿意为主人作出任何牺牲!   “嗯!”澹台凰终于被自己的爱宠感动,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始说出了自己的决策,“待会儿出去之后,你飞快的引开所有的弓箭手,然后让你主人我潜逃!对你的衷心,我一生都不会忘却!”   翠花狐狸嘴一抽:“嗷~!”花爷去引开弓箭手,那是会被射死的啊!   “你不是很衷心护主,愿意为我做出任何牺牲吗?”澹台凰挑起眉头,看着自个儿眼前的狐狸。   翠花听完之后,很快的掉过头,留给澹台凰摇曳着九条尾巴的潇洒背影:“嗷……!”世界已经如此虚假,对花爷的话,你又何必太认真,认真你就输了!花爷的血统高贵,注定不能为了人类轻易牺牲,不然主人是要遭天谴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我的主人……   然后,澹台凰嘴角一抽,忽然想起那日在望天崖,君惊澜有难,小星星这货可是同生共死的!于是似模似样的仰天长叹:“宠物比宠物,真是气死主人!”   “嗷!”翠花深深地握了一下小星星的爪,这年头想冒充一只衷心的宠物,实在是太难了!你这些年到底是如何伪装的?   ……   东篱扶额长叹。   现下漠北的局势不知道是何种境况,澹台凰只觉得自己各种坐不住又站不稳。皇甫轩并不知道她就是现下的澹台戟,其实也该是没有理由扣住她才是,一直到这会儿,她都没想明白皇甫轩的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要如何应对?   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下人们行礼的声音:“旭王殿下!”   “嗯!”楚长歌那风流纨绔的声线传入,随后极是畅通无阻的进来。   一看澹台凰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即便笑了一声:“怎么,公主这是太想念本王了,所以如此魂不守舍?”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相识不过几个月,便已然经历了一场生死。而这种类似于调戏的话语,已然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之间了,尤其,是在望天崖那次之后。   “是啊,我想你,所以魂不守舍!”澹台凰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这两人这般相处下来,倒还真的很有点哥俩好的意思。   楚长歌失笑,倒也不问她是如何狼狈的被抓回来,倒是没事儿人一般,坐在板凳上长吁短叹,似真似假的哀怨:“唉,本王真是命苦!人生中第一次婚礼,你竟然参加一半就走,也实在是太不将本王当成朋友了,可怜了本王为了你,一张桃花面,日日渐消瘦啊!”   “噗……”澹台凰禁不住失笑,这楚长歌真是个活宝,倒是搅得她郁闷的心思都没有了,无语的瞅着他,给彼此倒了茶,讽刺道,“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   见她到底是开怀了,楚长歌便又是笑,摇了摇手上的玉骨扇,轻声叹道:“你不回漠北也好,皇甫轩不让你走,也是为了保护你!”   “此话怎讲?”保护她?难道不是扣下她做人质吗?   这是唯一的解释,但是想起昨夜的事情,她又不是很愿意这样想。   这一问,楚长歌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的玩世不恭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星眸倒是雪亮:“现下漠北战乱,你虽然素来就不像是女人,但也到底是个女人,作为一个男人,是绝对不放心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放到那样烽火连天的地方的!毕竟,太不安全!”   风流纨绔的话音一落,见澹台凰的面上浮现出点点不以为然。他又接着补充:“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君惊澜一样,能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不论是二皇弟,还是皇甫轩,都不会轻易让你涉足战场,因为不放心!”   但是,君惊澜却是愿意担着那一份不放心,去给她绝对的自由。   这下,澹台凰终于是不说话了。她和皇甫轩之间,不过是一场巧合,若一定要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恐怕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自己正好就在他身边,也拉了他一把。如果可以,这样的孽缘,她和皇甫轩,都不想要!   楚长歌和皇甫轩,都是不知道自己现下处境的,所以全然无法明白自己的焦灼和一定要回去的原因。   顿了顿,她问道:“皇甫轩不让我走,若是这一战,我王兄输了,他就不怕我留在东陵,什么时候刺杀了他?”   这一问,楚长歌便悠哉的放下茶杯,又极为潇洒不羁的摇了摇手上的扇子,勾唇笑道:“问题的重点就在这里了,历代以来,国破之后,殉国的公主虽然不多,但数量也不少!你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有高尚情操的,但性子却烈,皇甫轩不放心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偏偏,这漠北他又不得不攻打,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你放在身边,等到漠北国破,仇人就在眼前,你想的自然就是如何杀了他,而不是自尽!”   这下,澹台凰便不说话了。皇甫轩算计的的确是深,这些她根本一点都没想到,或许是智力有限,也或许是当局者迷!只是……她扫了楚长歌一眼:“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笑无语说你是这世上看似最放荡不羁的人,却也是将一切都看得最通透之人。起初我还不信,今日不得不信了!”   “皇家,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人,唯独你是个例外!”也许就因为她是个例外,所以这些人,都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然后,澹台凰很快便道:“那请问这位不简单的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我逃跑?”以前在东陵皇宫和楚长歌倒是一起跑过一次,可是最后失败了。   她这话一问,楚长歌当即便笑:“你若同意与本王私奔,本王就能助你离开这里!只是,你的手下,本王无能为力!”若是要跑,他们两个人还是能跑出去的,但是被分开关押的凌燕韦凤等人,就很难说了。   澹台凰白眼一翻,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水,这个楚长歌,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别忘记了,你是来娶亲的!”   “那又如何?”楚长歌挑眉看向她,眉宇间满是漫不经心。   那又如何!好吧,楚长歌原本就是个纨绔不化的,逃婚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应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不喜欢皇甫灵萱?”   这话问的突兀,却也是澹台凰为他可惜,皇甫灵萱那样一个高傲的女子,甘心嫁给他,也算是难得了一腔真心了。作为朋友,还是喜欢他们两人能成事儿的!   “自然喜欢!”楚长歌倒也不避讳,看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他又不以为然的笑着,补充了一句,“只要是美人,本王都喜欢!”   所以,也都不过是玩玩而已?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寝宫还有佳人等着!”说罢,便起身,大步走了。   澹台凰也没起身送他,却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息,皇甫灵萱按照礼节,现下是不可能跟他见面的,但是他寝宫却有佳人!说明不是在皇宫勾搭的,就是从楚国带来的,娶亲的这几天还做这种事,确实是太过了些!皇甫轩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刻意视而不见。   他这前脚刚走,笑无语后脚就来了。   国师大人又穿了他那一身白袍,各种飘飘欲仙,但神色却和往常那吊儿郎当的市井流氓样很是不同,进屋之后,瞅着澹台凰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夜醉酒,本国师说了什么?”   澹台凰存心捉弄,于是十分猥琐的笑道:“说楚玉璃和即墨离都这样好,我到底是选哪一个才好!”   她没忽视,笑无语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也的确,昨夜那种话,他如果不是醉酒,也该说不出来才是,毕竟攸关身家性命!   笑无语:“……”虽是极度无语,但是眸中的杀意到底还是消弭了一些,“本国师要听真话!”   “真话是你没说什么,但却叫了一个人的名字,离!嘿嘿,你老实说,是楚玉璃还是即墨离?”她现下除了猥琐一下别人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笑无语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给摔了!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难道老子喜欢的就不能是一名女子?”   澹台凰听罢,摇了摇头:“你连我这样优秀的女子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上其他的女子?”哎呀,难怪那妖孽没事儿就喜欢臭不要脸的自我褒奖,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的说!   笑无语终于不说话了,慢慢的想起了澹台凰往日的德行,也不像是那种会揪着人家的把柄做坏事的人,尤其自己多多少少还算是帮过她。   “楚玉璃说,如果我想走,必须拿信任换自由。虽然我聪明绝顶,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神棍,不,国师大人,您能明白吗?”见他眼中杀意没了,澹台凰才开始虚心求教!刚刚没问楚长歌,是因为不想将他扯进来,但笑无语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可以作为军师问问。   笑无语答了一句:“你若是能全心的信任皇甫轩,就有机会让他放你走,这就是楚玉璃的意思!”   说完,白色的袖袍掠过,人走了。   澹台凰凤眸眯了眯,开始认真的思索他们几个人的话。东篱忍不住在暗处道:“太子妃,不若我们通知爷,让爷来想办法?”   “不用,他自己也够烦了!”她可没忘记他曾经说过,炎昭跟他几乎是青梅竹马的交情,现下北冥出了事儿,炎昭却牵扯了进来,还不肯说出凶手,这样的背叛,足以给他致命的打击!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烦他好了!   东篱却道:“属下不通知,爷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澹台凰这才点了点头,疲惫了揉了揉眉心,她希望这个问题能自己解决,并不想什么事情都指望他。   不过这一刻,她是真心的觉得那几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惹人讨厌!尤其是笑无语和楚玉璃,说话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就这般云里雾里的,什么自由信任的,什么意思?   她大步走到门口,对着侍卫们开口:“去请你们皇上来,说本公主要见他!”左右通过楚长歌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好了!   侍卫很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道:“公主,皇上说了,这里面的任何人都不能出去,只要出去,一律射杀!所以不仅仅是您不能出去,属下也不能出去!”   澹台凰嘴角一抽,暗骂了一声。这皇甫轩真狠,这是得不到宁毁之,自己不给他保护,他就宰了自己的节奏吗?   她瞟了那侍卫一眼:“你就不能走到门口,不出去,只探出半个头,再让苑门口的侍卫去通传吗?”   “噗通!”一声,侍卫跪下了,在她脚边如秋天凋零的落叶一般不断的颤抖,“公主,属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行了!行了!”澹台凰无语的退了回来,十分鄙视唾弃道,“贪生怕死!”   那便正在玩爪子的小星星和翠花,斜瞄了她一眼:“嗷呜!”你既然不怕死,为什么你不自己出去,让人家侍卫替你出去送死做啥?   澹台凰:“我虽然不怕死,但是我更想活!”   今天来看她的人倒是不少,就连即墨离也进来了一趟,陪她下了一盘棋,说是为她缓解一下无聊,省的她太无聊了在皇宫唱歌扰民,所以来陪伴一番。最后将她杀了一个片甲不留,输的非常惨!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上次和楚玉璃下棋,对方有多么手下留情!   不过,为了膈应他,报了这货平常很有绅士风度,下棋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的仇,在他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今天笑无语来过了,向我求教如何追求你!”   然后,即墨离脚下一个踉跄,墨黑着表情走了。澹台凰终于感觉到痛快!   支着下颌想着对策,最后也没想清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却朦朦胧胧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昨夜酒喝了太多,一直在现下她的脑袋都是晕的!   宫人们没敢吵醒她,就只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薄衾。   临近了夜间,宫门口才出现了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下人们原本是想行礼,但被他微微抬手制止了!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尊贵高雅,不可冒犯。   缓步踏入屋内,屋子里面点了些安神的熏香,加上澹台凰昨夜实在是喝了太多酒,所以也没醒。   东篱见情况不对,正想着是不是跳出来,却听得皇甫轩冷冷道了一声:“龙影!”话音一落,暗处一阵轻微响动,殿内便已然失了东篱的气息。   龙影,是东陵历代帝王的亲卫,数百名高手,自然不是东篱一个人可以抵挡的。   翠花童鞋原本也是想冲上来衷心护主,免得澹台凰遭遇轻薄的,但是想了想自己实在是太高贵了,真的是不能轻易灭绝,所以假装没看见,扯着小星星的尾巴,歪着脑袋睡觉。   翠花一直是一只衷心护主的狐狸,翠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死了,主人会遭受天谴!是的!   一灯如豆,影影绰绰。   皇甫轩灿金色的眸,扫向她的容颜,慢慢晕出点点暖意。今日没制止那些人进来,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是一定会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她的。有些话,还是别人替他说的好,帝王的尊严,让他说不出太深情的话来。   只是,他也没忽视,尽管她知道自己是想保护她,却还是想走。   有力的大手伸出,微微触上她的脸颊,低叹了声:“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放她走吗?若是战场上,她出了什么意外,又该如何?若是这一战东陵胜了,又该如何?   甚至,若是澹台戟在这一战中殁了,她会不会因为失控,独闯入千军万马中找死?   这些问题都困扰着他,以至于他昨晚在御花园,整整坐了一夜,最后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既然担心她出事,就将她困在身边,就近看着。   正在他思虑之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澹台凰,忽然伸手,一把将他在自己脸上轻触的手挥掉:“君惊澜,别闹!”   五个字,皇甫轩心中一突,面色也瞬间煞白,几乎是褪尽了血色!   君惊澜,君惊澜,她即便在梦中也只有君惊澜,那他算什么?他这般费尽心机的谋算又是为了什么?   烈焰自那双灿金色的瞳孔中烧起,他一把将澹台凰抓了起来,冰冷的薄唇覆上……   “唔!”这下,澹台凰终于是被吓醒了!迷蒙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版的俊美容颜,还有他灿金色眸中的熊熊怒火!“你干什么?”   这一声吼,却将他的舌放了进去。   她正要推开他,却冷不防被他擒住了双手,动弹不得!终而,她眸中戾气一闪,狠狠一咬,刹那间满口都是血腥味!   可,这却更激起了他的愤怒,不仅没退开,唇上的力道更大。   直到她眸中恨意满盈,他终于放口,冰冷的唇畔是被她咬出的血迹,灿金色的眸狠狠瞪着她:“你给朕看清楚,朕是谁!”   她凤眸含怒,恨不能出手将他宰了!却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终而,她收回了自己满是杀意的眼神,看着他的眸,一字一顿道:“放我走!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如果是昨天,她还能将他当成朋友,但是现下,她心中确实愤怒!这男人,今日是疯了么?软禁了她不算,现下还……   这话一出,虽然是没了那恨意满溢的眼神,却依旧是激怒了皇甫轩:“朕要不要管,是朕的事情,也不必你干涉!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着东陵和漠北之战结束的那天!你最好是乖乖听话,别逼朕对你做出什么事!”   帝王之怒,不是等闲能够承受得起的,澹台凰尽管愤怒,却也没敢再刺激他的底线。   但,她冷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的看着他道:“我是一定要走的,你非得拦着我,你不怕君惊澜带兵来,你的人一半去了漠北,你招架得住么?还有,你这般行径,就不怕我自尽?”虽然她很珍惜生命,但是如果留在他身边的代价是没事儿就被强吻,她不如死了算了!   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节操了,为了贞洁甘愿死,咳咳!汗!   皇甫轩自然是不知道她心中想着这么多事,只冷冷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你给朕记清楚,朕不是父皇,不会为了江山社稷放弃朕心爱的女人!即便他君惊澜现下兵临城下,打到皇宫,只要朕还有一口气,你也别想朕放你走!至于自尽,与其放你实在战场上,还不如就死在朕的身边!”   见她微怔,他又一字一顿接着道:“你给朕记好了,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身边!如果你非要考验朕的耐性,朕不介意让你现在就成为朕的女人!”    ☆、【035】答应朕,好好活着!   他这般近乎疯狂和誓不放手的神态,让澹台凰微微蹙眉,她隐隐觉得皇甫轩今日是疯了。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当然,她刚才睡着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隐约一句梦话刺激了他!   两相对峙。   她凤眸之中,聚拢了月辉霞光,和无法消弭的怒气。   他灿金双眸,是恒定的日光,渲染出昼夜双彩。同样,怒意难平!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还是这样对峙着。她唇畔含着血迹,是从他唇上咬出来的,嫣红玫丽,激得他想再吻一口。但,在她这般防备和愤怒满盈的情况下,他久久未动。   她被扣在他怀中,几乎是动弹不得,手被被缚在身后,从来便知面前这个人是皇帝,冰冷高贵至极的皇帝,而尤至今日,他才将作为帝王的不容违逆和霸道展现在她眼前!这样的皇甫轩,其实是有点吓人的,至少,是和往日熟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两相凝望,他入鬓的剑眉挑起,有力的大手,缓缓划过她的眉眼,声线依旧冰冷,却也有无奈:“你这女人,为何一定要这么倔!”   从来,在他面前,就没有看见过她低头的模样!   尤其上次在皇宫的密道,自己抱了她一下,还被这女人浇了一壶冷水!   这话,似乎君惊澜也跟她表达过同样的意思,倔强。其实也不是倔强,只是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而已!   见她久久不说话,眼神还有些朦胧,像是失神。   他勃然一怒,伸手扣着她的下颚,迫使她看向他,灿金色的眸中是不容置喙的怒意:“不许想他!”   澹台凰有些无语,她刚刚是想到那妖孽了,但是最终失神,只是因为想“倔强”两个字,想入了神好么?   看她凤眸中微有无语神色,皇甫轩这才认识到自己该是想多了,于是扣着她下颚的手,力道也微微轻了些,心情也稍稍的好了一些。   一旁的翠花看着澹台凰的下巴,小心肝一突,很不合时宜的抖了一下,估计主人被捏的很疼,花爷作为一只衷心的宠物,在这种时候能为主人做的,当然是举起双爪,虔诚的祈祷那个疯子一样的人早点放开你了,我的主人!是的,花爷目前能力有限,目前只学会了虔诚祈祷!   而星爷见状,则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和星爷抢主人,还欺负星爷的主人,澹台凰,你总算遭报应了吧?   澹台凰自然是不晓得自己的宠物是如何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以及君惊澜的宠物又是如何幸灾乐祸,恨不能拍爪叫好。她只微微偏过头,凝视着皇甫轩那双灿金色的瞳孔,颇为不悦的道:“放手!皇甫轩,骄傲如你,难道以你的皇者身份,能做的就是强迫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留在你身边吗?”   这话一出,无疑是又挑起了他方才熄灭的怒火,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半分,几乎将她的下巴都掐出一片红,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燃,冰冷的声线含着滔天的怒意:“女人,你为何一定要激怒朕?”   他眸色沉寂,冰冷的波光底下,是足以燃尽一切的怒意。狠狠的盯着她,似要透过这倔强要让人为无能为力的眼神,探寻出她心中的一丝柔软和脆弱!可,除了满心的不情愿,和同样滔天的怒火,他几乎是什么都探寻不到!   见他寒眸之中波光暗涌,澹台凰也没有再讲什么过度刺激他的话,只是缓声问:“那你,为何一定要勉强我?”   这一刻,她眸中神色已然不是如刺猬般的抗拒和强硬,而含着一丝幽暗如深泽波涛的沉意。   互不退让,就连问出去的问题和语气,都是一样的相似!他们两个,也的确能算得上是知己,因为都是一样骄傲,不愿顾及别人的意志,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新书行事的人!   对视了良久之后,皇甫轩忽然冷冷笑了起来,冰冷容颜上绽出的笑意,极致矛盾之下绽出难以言喻的美感。微微放开扣在她下颌的手,却还是没有放开对她腰肢的钳制。   定定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澹台凰,告诉朕,你一定要走的理由!”   这一问,她眼神有些微的闪躲,却在腰间的手徒然一紧之后,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然后开始胡说八道:“东陵和漠北开战,我不走,难道等着被你抓着当质子,和王兄谈条件吗?王兄若是作出退让,我要如何面对漠北的子民?”   呃,这样说可信度应该还行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间,他又徒然凝锁住她的眼,冷冰的声线含着独属于王者不可悖逆的恼恨:“澹台凰,朕想你该明白,朕虽然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君王,朕虽然从来不能俘获甚至都不能看懂你的心,但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朕还分辨的出来!你心中清楚,即便东陵国破,以朕的骄傲,也不会绑了你出去谈条件!朕要听实话!”   看他近乎是恼羞成怒,充满怒气的看着她,澹台凰的心中有些微的心虚,秀眉也微微拧了起来,她知道皇甫轩不好糊弄,但却还是想试一试,现下的结果是在意料之中,却叫她无法再找出理由接着应对!   见她不说话,眼神还在慢慢飘远,像是想着再找什么理由来糊弄他,他终于又是一怒,冰冷声线叫人胆寒:“澹台凰,想清楚了再说话。欺骗朕,对你没有好处!”   “如果我偏不说呢?”她能说吗?说了,就等于是将自己最大的把柄交到了敌人手上,与自杀无异!   看她容色倔强,没有半丝要退让的意思,皇甫轩眸色发沉,微微闭上双眸,像是在平息着怒气,怕自己极怒之下会伤了她。足足半晌之后,他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再睁开眼,已经没了吞噬一切的狂躁和怒气!   凝视着她的眼,冰冷的声线已经柔和了几分:“澹台凰,朕要你知道,朕已经习惯掌控,从来也都只是掌控!你要朕放弃自己的决定,放弃掌控的机会,你必须给朕一个能令朕满意的理由,否则,放你走,恕朕办不到!”   这下,他便等于是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合盘拖出,不再那般霸道的迫使她一定留下,但她必须给他一个理由!   他其实是知道这个女人的,虽然永远不喜欢被人摆布约束,但是惜命的很,若不是真的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她不会这样坚定的挑衅他的怒火!   澹台凰终于在他的态度中看到了一丝软化意味,和一丝生机。心中也开始盘算,自己应该如何说,说皇宫不安全,说怕王兄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能应战?说……   正在她飞快盘算之刻,他忽然又出手扣住她的下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道:“澹台凰,朕说过了,别想着如何敷衍朕!为何朕以真心待你,你想回应朕的,却只有欺骗?”   君王的怒意,即便是大地都能随之震动。但澹台凰在震动之下,还有些微微触动!   脑中,却十分突兀的想起了楚玉璃的话,用信任,去换自由!还有笑无语那一句,全心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会得到自己想要在自由!   他们,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须臾之间,她抬眸看他,眸中已经多了一丝软化意味,他亦微微松开了扣住她的手,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信任,换取自由,真的是她理解的那样吗?如果赌赢了,她就能安然回去,如果输了,覆灭的是整个漠北!   这样的忐忑感,让她微微闭上双眸,以至于睫毛都有些轻颤,艰涩的声音,慢慢从喉间响起:“皇甫轩,我可以相信你吗?听着,我相信的不是东陵的君王,是一个曾经被我认定为知己的朋友!现下,你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一问,她的眼眸徒然睁开,与他对视,丝毫不容他闪避!   不是以对方君王的身份,因为君王会为了家国利益,将一切都弃之不顾。而是以一个知己、朋友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说出去的秘密,不会成为他对付漠北的利器!   皇甫轩在她这般严肃的表情之下,自然也能很快的明白其中利害!拳头紧握,心中有一丝微的犹豫。可,看着她几乎是充血的双眸,他冰冷的薄唇轻启,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你说!”   你说。   你说!等于是放弃了亲自去探查的机会,等于是答应了绝对不以她将要说出的话为把柄!   这样的承诺,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已然是极难做出。但,紧紧是片刻的沉默,他便选择了听。   “王兄重伤,我不在,连云十八骑,没有主帅!”这话一出,她瞬间闭上双眸,整个心已经跳动到极限。几乎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皇甫轩会放她走,输了,她被扣下,漠北必败!   而这个赌中,唯一的要素,便是皇甫轩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这话一出,他几乎是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澹台戟伤重?那线报传来的消息,从岑骑部落救出连云十八骑的父母,又杀了部落首领的人是谁?   在塞纳河畔,狠狠的戏耍了澹台灭一番,迫他签下合作协定的又是谁?   甚至更早,只身跳入澹台灭的圈套,将连云十八骑和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救出来的,又是谁?   是她吗?   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澹台凰又睁开眼,见他满面震惊的看着她,那张冰寒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名为不可思议的痕迹,还有一些淡淡的疑惑,她终于沉下心来,接着开口:“之前所谓王兄做的一切,都是我易容之后带着人皮面具所为!而你听到的皇兄已经安然回来的消息,是君惊澜帮我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混淆你的视听,不让这一点成为你打击漠北的把柄!”   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感觉,是有些轻松的,但更多的,却是叫人害怕的!   沉默,一种诡谲到极点的沉默。   就在澹台凰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竟然低笑了声:“难怪你要走!”甚至是听到尉迟风已经动手的消息,都没来跟他告别,径自带着人策马扬鞭而去!   听他这么说,她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是以沉默着,没有吭声。   终而,他宽厚的掌心,缓缓拂过她的脸颊:“骄傲,倔强,拼了命也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甚至不惜双手染血,在战场上拼杀。朕大概知道,君惊澜面对你,是怎样的无奈!”   心中纵有千般担心,却不能拦着她,不能阻着她,甚至还要帮她。若是他皇甫轩,决计做不到!   这下,澹台凰更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这是答应她走,还是不答应她走。不让她想不让她提君惊澜,他却主动去提!   终而,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一把将她嵌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冷声道:“朕放你走!”   这话一出,澹台凰心中登时便是一喜,却又听得他接着道:“朕放你走,朕愿意为你缓兵三月!但是你要答应朕,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话音一落,她面上喜色一顿,慢慢转变为复杂和感动。缓兵三月,他是给她时间去处理漠北的内政,甚至是等王兄的伤完全养好!   而他付出的代价,是那二十万大军,三个月不动,而远在漠北却要运输过去的粮草!二十万人,三个月,加上运输,这个代价,大到她不敢应承!   见她不吭声,他轻轻推开她,低下头,灿金色的眼眸狠狠盯着她的,势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朕要你答应,不论漠北是胜是败,甚至不论澹台戟是生是死,不论你将来是恨朕还是感激朕,你都必须好好活着,这是朕放你走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朕能做的最后退让!”   澹台凰无言,帝王的深情,总是霸道的,也总是重得令人无法承受的。   放她走,缓兵三月。唯一的要求,是她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又沉声开口:“答应朕!”   “好!”一个字吐出,她承了他太多太多的情,闭上眼,轻声开口,“尉迟风现下已经动了,即便你现下下令让他退回来,也是来不及了!所以,这缓兵三月,只能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再说,我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给你看,叫你知道,我不会死,也不会输!”   这话,等于是在挑衅帝王的威严,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告知他,自己不会输,甚至能打败对方的军队!这话甚至能称得上是一种侮辱,但皇甫轩却轻扯冰冷的唇角:“好,这一战,朕希望你胜!”   她徒然睁眼,原本是为了激怒他,叫他放弃缓兵三月的打算!缓兵三月,自己虽然是轻松很多,但这么大的人情她欠不起。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希望她胜。   希望她胜,那便是希望自己输,哪有帝王会希望自己输的?   看她眸中莹光闪烁,似乎是感动,他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冷声开口:“好好休息一夜,你的人朕会还给你,明日,朕亲自送你走!”   话音一落,他飞快转身而去,似是怕自己下一瞬便会后悔。便下不了决心,将她放到那样烽火连天的战场!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傲然背影,她微怔,伸手擦掉唇边的斑驳血迹,是从他的唇色上面咬下来的。禁不住苦笑了一声,她这样对他,他却还能这般给予。真叫她有些无地自容!   踉跄着往自己的床畔走,半路上看见那见死不救的两只,毫无预兆的抬起腿一脚飞了!若是这两只,方才能拿出点平时闹事儿闯祸的架势,也许就不会让她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   “嗷……”   “嗷呜……”   ……   “主上,皇甫轩从澹台凰的寝宫出来了,并且下令让人将凌燕、韦凤、韫慧她们全部放出来……”纳兰止将暗探传来的消息告知他,并且心中充满了对皇甫轩的恨铁不成钢!喜欢的女人都到了自己跟前了,还放走,还放走,还放走是想闹哪样?他自己一万个舍不得就算了,还连累自家主上又要跟着那女人万里跋涉!   这下,楚玉璃便轻轻浅浅的笑了,看来,她是懂了他的意思。   起身,纳兰止赶紧问:“殿下,您这是……”   “睡觉!”   ……   翌日。灰蒙蒙的天气,微微有些阴沉。   皇城门口,一袭墨色便装的皇甫轩,一路将她送出,定定凝视。楚玉璃带着韦凤等人,策马先走出了数百米,远远的等着。   澹台凰现下是完全不敢去看他的眼,只低下头开口:“谢谢!”   他没回应这一声谢,却冰冰凉凉的开口:“澹台凰,你该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从此再见,你我便是对立的两方,朕希望,你我都不要手软!”   “我明白,保重!”他是怕她念着今日这份情,将来下不了手。可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能不应下?   “保重,记得你答应朕的!”皇甫轩亦点头,眸色微沉。   她颔首,表示明白,答应他一定会活下去。下一瞬,转身而去。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澹台凰!”   这一声轻呼,这一个举动,是他都始料未及的!   而澹台凰背对着他,手被他抓着,只感觉心中划过冰刃。皇甫轩这一份情,她这一生,只能辜负!   两人的手,就这般握着,她能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纤细。终于,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又唤了一声:“澹台凰!”   她一叹,含着水光的眼眸看向前方,低声开口:“皇上,放手吧!”   他身型微微一颤,看着她绝决的背影,终而无力的垂下了手……   指尖滑落,满地情殇。   看她策马远去,始终未再回头看他一眼。天边飘飞的红枫,缓缓到了他眼前,大掌拖出,看了一会儿。那枫叶又被轻风带走……   ……   一路上,澹台凰都没有说话。   楚玉璃的声线,也是难言的温雅,却也带着一丝往常没有的调皮戏谑:“有没有被皇甫轩感动到觉得君惊澜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眼神扫了过去。但偏头见他眸中或有戏谑,澹台凰便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顿了顿,开口道:“君惊澜心中的报复,不比皇甫轩少半分!楚玉璃,你也算是一个王者,若是你站在君惊澜的位置上,你会不想也带兵到漠北去分一杯羹?”   尤其,等到两边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去坐收渔翁之利,简直美好的言语不可描述。皇甫轩放在北冥国界外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对那妖孽造成任何了不得的影响!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不,他做了,他不仅没借机一展他的报复,还借了她十万大军。她岂可因为皇甫轩的付出,就否定掉君惊澜为她做的一切?   楚玉璃见她看得通透,便只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君惊澜能为你舍弃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那妖孽没事儿就喜欢为难楚玉璃一番,这个人为何还能有好兴致为他说话!   见她眼神有些怪怪的,楚玉璃便也没再提这个,虽然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句,但是并不代表他喜欢大篇幅无条件的为情敌说话。只淡笑着问了一句:“那怎么君惊澜为你做了什么,却极少见你感动成这样?”   难道,皇甫轩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皇甫轩所做的事,也能让她犹为感动?   这般一问,澹台凰看着他笑笑:“因为君惊澜为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回报。但是皇甫轩,我回报不了!”   她回应君惊澜的,能是她自己,能是她的心,能是她的感情。   但能回报皇甫轩的呢?至多不过一个知己之名!尤其他放她走之后,他们还成了敌对的两方。她又岂可不感动?其实,不仅仅对皇甫轩是如此,对楚玉璃又何尝不是?他几次拿自己救命的药来帮她,她除了“朋友”、“感动”之外,根本无法回报他什么,因为这个人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帮助。   楚玉璃闻言,轻轻的垂下眸,遮住眼帘。他岂会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得到深沉“感动”的,除了皇甫轩,还有他啊……   ……俺是君子江山的分割线……   漠北,竹屋之中。   已然近一个月,澹台戟却没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丝毫知觉。想起南宫锦离开之时,和给自己看腿之刻,那略微复杂的表情,聪明如他,心中很快便有了些猜测。   陈轩画端了药进屋,微微笑看向他,这几日的调养之下,殿下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本略为苍白的容颜,现下也恢复了桃花瓣一般动人的色泽,眼角的泪痣一点,更是勾魂夺魄,慑人心魂。   上前,将药递给他。   自从上次他们讨论过那个问题之后,在他对自己做出一个那样的承诺之后,他们都十分默契的没人再提过。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彼此心中都明白,是为了避开她心口的那抹尴尬。   将药碗递给她,面上是淡淡的柔色,少年老成,如桃花般美艳动人的少年,此刻所展现的是,是柔月一般的温柔淡雅。眉宇间也渐渐少了几分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   等着陈轩画将澹台凰这些日子的动向告知他,他樱花般的唇畔扯出一抹笑。冥冥之中,是天注定!就如同无忧老人所言,那丫头命格不凡,苍天要他承受磨练,而要成就的人是她!如此,他便也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疼爱帮助她也好。   偏头看向陈轩画,优雅华丽的声线也是醉月般的柔和:“去将神医留下信件给本宫!”   陈轩画微愣:“殿下,神医说了一个月才能拆开,现下还有数十天!”   澹台戟闻言,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一双桃花眼中含着淡淡的笑,却没什么温度。她顿时明白,这个人即便现下如何柔和,骨子里面,却还是有一种不容人的拒绝的凛冽,放下药碗,点了点头,很快便去取信。   洁白的信纸展开,他带着薄茧的手微微执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果真,不出他所料!   从南宫锦的话能看出来,自己的腿也不是完全没救,只是找齐药物极难。按照南宫锦所言,她还留下了一个轮椅,上面装了不少机关,只要他内力还在,腿恢复之前,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   淡淡的看完,优雅唇际的笑意始终柔和,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陈轩画,轻声笑道:“有劳你了!”   显然,是让她帮忙将轮椅找来。陈轩画凝眸一看,当即便湿了眼眶,殿下是草原上的雄鹰,折了腿,以后该如何飞翔?难怪南宫锦说这信要等一个月之后再看,是怕殿下承受不住!   她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面上满是心疼之色:“殿下,您……”   澹台戟见此,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开口:“这世上,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莫说这腿还有生机,即便是没有,也是本宫应得的。好了,不必感伤,去寻轮椅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个结果,澹台戟面临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也就是这平静,才更令人心疼。   陈轩画含着泪看着他,久久不动,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犹为心疼他竟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就这般坦然接受。   看她还是不动,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那轮椅,总要早些适应的,即便不能帮帮凰儿,也不必再叫她为本宫担心!”至少,下次那丫头来的时候,是看见他坦然笑着坐在轮椅上,这般,她才不会为他心痛。   既然是要做个好哥哥,自然是要照顾好妹妹,岂可让她担心呢?   陈轩画哽咽了一声,终于点了点头。这是一场追逐,他是她的月亮,公主是他的太阳……   她和他都在追梦,而尽管梦是那样遥远不可触及,他们也都甘之如饴,至死不愿放弃。   终而,她仰头望了一眼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手上,她微微握住,轻声低喃:“我会不会是那个……抓住梦的人呢?”   ……   “云起,你到底是搞什么鬼!尉迟风的军队已经开拔攻打几天了,你还是不让我们进去见殿下,要是这场仗输了,你负得起责任吗?”连峰脾气最是稳重,今日也忍不住发了火。   按照澹台凰和皇甫轩的约定,她回来打退了尉迟风的这一次进攻,他就能实现他缓兵三月的诺言。因为尉迟风已经开始打了,临场是撤不回去的。   但这些事情,连云十八骑的人都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从几天前,漠北就在面临进攻,澹台灭那边也传了文书,相约合作攻打,但是云起和拓跋旭就是拦在门口,死活都不让进去!   这会儿,连云十八骑的其他首领也来了,包括拓跋旭之父拓跋邬也来了,全部堵在门口,要求进去见殿下!   拓跋旭和云起面面相觑,面上尽是为难!公主还没有回来,若是让大家知道主帅不在,不知道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甚至难保不会有人以为大军临近,主帅畏战而逃!已经拦了这些人十几天了,再拦就真的拦不住了!   “云起,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要闯了!”连峰冷声警告。   拓跋邬警告的眼神也放到了拓跋旭的身上!   两人一咬牙,还要去拦,这些野蛮的汉子们终于是忍不住了,一窝蜂就往帐篷里面闯去……   ☆、【036】心胸狭小的太子爷!   眼见这些人眨眼就要冲进去了,云起和拓跋旭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眸中都清晰的看见两个字——完了!   完蛋了!   正在他们已经由于过度忧愁,想着自己伤心死了之后应该埋在哪里之时,忽然听到一阵优雅华丽的声线传来:“都在吵什么?”   嗯?   拓跋旭和云起的瞪大眼,看着帐篷门口的那人,眨了眨,又眨了眨!那人风姿俊秀,施施然站在门口,声线优雅,整个人却散发出一股霸气天成的凌厉!   公主……回来了?   连峰等人一看见“澹台戟”,当即后退了一步,心中的恼恨也在瞬间平定,恭敬跪下行礼:“太子殿下,尉迟风的兵马已经攻打我们数日,末将等已然做好了防御,但我们也要准备回击,末将也是心急才……”   “好了,本宫明白!本宫近日不是在想着退敌之策么,你们也是忧心国事,起来吧,但是万万不可有下次!擅闯主帅军营,可是死罪!”幸好她回来的早了一步,若是稍稍晚了一会儿,不知道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众人一同跪下,高声道:“末将知罪!”   “起来吧!将最近的军情全部禀报给本宫!”刚刚回来,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是!”连峰很快的应了一声,但他毕竟老成一些,心中总觉得澹台戟这些日子没出现,应当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于是忍不住问,“殿下,您这近半个月,思索退敌之策,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马上就变得非常深沉!她看了一眼无垠的草原,开始似真似假的瞎掰:“本宫打算采取游击战术!”   她这半个月根本就不在漠北,能想个屁的退敌之策啊!   “游击战术?”众人一愣,都不太明白这游击战术是指什么,根本闻所未闻。   毕竟是站在帐篷的门口,不太方便,澹台凰往帐篷里面看了一眼,示意大家进去!而同时,也略为忧虑的看了一眼楚玉璃的帐篷,一路上赶得太急,楚玉璃的体质到底不好,到达漠北的前一天就咳了血,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众人进了帐篷,就开始听澹台凰说她的游击战术。   “我们可以把人全部都分成小股力量,分散开来,无厘头的伏击,在不经意的时候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我们也不能横冲直撞,不顾自己的生死,要懂得变通!最好是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十六字诀的游击战术,澹台凰只能用十二个字!因为“敌进我退”这一点,在现下是绝对不实用的,他们要守住漠北的每一寸领土,不伦态势如何,也不能有丝毫退让!除非是以退为进之策!   短短一句话,将领们听了,就开始思索了起来。这种穿空子的打发,其实不仅仅可以应对尉迟风的人,还可以应对澹台灭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有用,但听起来就很有道理,十分刺激!可是,从来没用过的法子,他们不敢贸然试用,若是结果不尽人意,那……   正在男人们犹豫之间,凌燕和韦凤上前一步,拱手对着澹台凰道:“殿下,我们愿意做游击战术实施的第一人!”   任何新奇事物的出现,以人类的固有思维,都是很难轻易接受的!所以大家都尚在犹豫之中,但凌燕和韦凤一听,却觉得这法子的确可行,尤其身轻如燕的凌燕,和标准的女特务韦凤,必定都是擅长隐藏和攻击的!   她们两人一站出来,就让澹台凰看见了这个战略的可行性!其实她说出来,根本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听,因为看似有道理,但是没有实施过,到底会显得不靠谱,这样危险的情形下,没有人愿意轻易尝试,但是凌燕和韦凤站出来了,一切,便都有可能了!   果然,她们两人站出来之后,男人们也不甘示弱:“殿下,我们也可以!这件事情让我们来做,她们两个女人懂什么?”   这话一出,凌燕当即便拔剑,看样子是怒了!韦凤赶紧按着她的手,微微皱眉,示意她冷静。   “哼!”凌燕冷哼一声,偏过头!这群男人,公主说了主意,一个都不吭声,她和韦凤决定帮忙第一个施行,他们来横插一杠就算了,还要拿她们的性别说事!真是岂有此理!   澹台凰身为一个女人,自然是不容许人家这样贬低自己的!当即便冷喝了一声:“不要瞧不起女人,上次杀了岑骑部落的首领,凌燕韦凤是第一功臣,懂鸟语的韫慧也是女人!岑骑部落的首领就是因为和你们一样瞧不起女人,才会被杀,你们也想步后尘吗?”   这话一出,男人们很快的选择了闭嘴!毕竟上次刺杀岑骑部落首领的事情,这几个女人的能耐,是有目共睹的。   他们不吭声之后,澹台凰才将眼神放到了凌燕和韦凤的身上,大喝一声:“凌燕、韦凤听令!”   “属下在!”两人上前一步,一同拱手!   澹台凰又接着开口:“本宫用人不忌男女,命你二人每人挑选精兵三百,潜伏作战,本宫对你们没有任何指示,但是今晚本宫就要听到你们的成绩!”   不规定作战的地点,不规定作战的目标,但是必须有结果!   两人当即高喝一声:“属下领命!”   澹台凰又看了她们一会儿,眸色凝锁,方才接着开口:“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她们明白,公主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给她们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也是要她们在这些男人们的面前为女人争一口气!一声应下,转身便走。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她们的背影,还有些隐忧,毕竟她们都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但,也是这几个男人刚刚那一句话刺激了她,什么叫女人懂什么?女人在战场上就不如男人么?她还偏得带着这几个女人闯出一番名堂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真是岂有此理!   连峰不太放心,看着她们的背影,想进言:“殿下,这……”   “让她们先去试试,这个法子可不可行,若是可行,我们再大规模实施!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是将军,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就交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们去做好了!”澹台凰似嘲非嘲。   这话一出,男人们面色熏红,想起自己身为一名男人,方才殿下提出的时候各种犹豫,还不如那两个女人果决,也微微有些羞愧。   “好了,将现下的状况告诉本宫吧!”澹台凰也不再挫伤他们的男性自尊,大步到了地图之前,等着他们汇报。   连峰当即上前开口:“尉迟风的人在西峡口破关而入,澹台灭手下的耶律倍带五万兵马阻击,形成僵局!又有七万兵马,意图从金草地而来,我们要想办法阻击!”   短短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漠北现下的局势。   说起金草地,这些男人们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愤恨!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奇怪她怎么会连金草地的问题都不知道,拓跋旭便率先开口,以一种发怒的形式来解开澹台凰心中的困惑,也不叫其他人怀疑:“就是!金草地可是我漠北的圣地,传说中千万年前苍狼神就是在金草地飞升,而我漠北每一代皇者,拔开苍狼圣剑都是在金草地上!这群该死的中原人,竟然想从金草地闯入,冒犯苍狼神,我拓跋旭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般一说,澹台凰倒是明白了!虽然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苍狼圣剑她见过,当时也确实是没本事拔开,还被嘲笑了一顿。虽然她并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苍狼神,但也总是有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问题,故而若说这圣剑一定要在哪里才能拔出,她也是相信的!   点了点头,便扬手在地图上画了几处,让他们带兵防守。   将军们看了那几处,觉得其中一处有些微微不妥,因为哪一处离雪山之峰很近,经常会有大块的雪堆掉下来,一个说不准,就会被活埋!人畏惧大自然的浩劫和怒气,平常也不敢随意去探寻。所以他们也摸不准规律。   澹台凰听了这些话之后,很快的想起了在雪山住了很久的翠花童鞋,它应该很知道这些雪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这不仅可以带着大家躲避,说不准还能算准了时间活埋敌军!   这样一想,她很快的偏头看向翠花,十分温柔的呼唤:“翠花,你主人我有事找你帮忙!”   翠花是何等聪明,一听刚刚那些人类的对话,再配上澹台凰这狼外婆一样的表情,就很知道是想让花爷做什么事。尾巴一甩,耷拉着脑袋:“嗷!”花爷和小星星吵架了,现在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呀我的主人!   “如果你帮忙的话,我就有法子让你得到小星星!”澹台凰十分深沉的抬头望天,“不过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去雪山找一找,或许有别的狐狸愿意!”   “嗷!”翠花飞奔回来,摇曳着自己的九条大尾巴,花爷很愿意!雪山很冷,等花爷穿好皮草,再与你们一同前往!   表达完毕之后,回去穿皮草了。   众将领们嘴角抽了抽,虽然不太明白翠花的“嗷”,但是听了殿下的话,看了那货的反应,大概也知道了是个啥情况!这年头动物比人都精啊……   “翠花有灵性,大抵能知道雪堆掉落的时间,跟着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虽然那货很不好伺候,但是澹台凰相信,有小星星作为诱惑,它是一定会听话的。   至于小星星嘛,只有对不起你了!反正你主人都是我的人了,你是翠花的狼也没什么的对吧?   军政大事商讨完毕,众人飞快的出去实施。   澹台凰出了帐篷,去看楚玉璃。还没进帐篷,就闻到一阵血腥味,还有让人作呕的药味,她微微蹙眉,心中也多了些怜惜。这样一个冠盖京华的美男子,偏偏体弱多病,当真是天妒。这会儿,又叫她想起了王兄,不知道王兄如何了!   纳兰止刚刚出来,就看见澹台凰站在他们的帐篷口上发呆,他一愣:“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怎么样了?”澹台凰一边问,一边往里头走。   “不过是旧疾发作罢了!”楚玉璃温雅的声线传来,比往常虚弱了不少。   澹台凰蹙眉,走进看他,一张山水墨画般的容颜,似是染上了朦胧水雾,苍白艳绝之下,透着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她调笑:“好端端的怎么会旧疾发作?现下看你,倒很有些娇弱不胜衣的感觉!”   她倒是很少有这样温和关心人的时候,或者是因为看见病号,产生了一眯眯同情。   “无妨,修养两日便能好!漠北情况如何,可有难处?”他轻声笑笑,浅淡眸中闪过几缕暖意。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担了一个大楚太子香消玉殒在我这里的罪名!”楚玉璃的性子和王兄一样好,开开玩笑没什么关系。   如果澹台凰的这个想法被纳兰止知道,一定会吐血三升!殿下性子好?谁不知道殿下看似好说话,一旦发怒会让人连跪下来求饶的时间都不会有,性子好,也不过是对你澹台凰一个人性子好罢了!   楚玉璃闻言,也是笑,温声道:“你且放心,本宫虽然身心都比常人脆弱、敏感了些,为了避免你被本宫连累,本宫一定珍惜性命!”   “噗……”   浅谈了几句,彼此心情都还不错。“倒还没问你,求药的事情如何了?”   “你不知道?”这人不是据说有七窍琉璃心的么?她就不信他猜不到。   楚玉璃一怔,微微笑了声,已然不再询问,显然是真的猜到了答案。却忽然开口道:“尉迟风此人,虽然称不上用兵如有神,但武功高强,为人狂傲不羁,其母洛念熙是冷子寒的师妹,倒是很继承他母亲的性子。过度的张狂,能给属下以直接的压迫,但到了敌人的手中,那会成为极大的弱点!”   张狂的人难免自负,自负之人……呵呵,澹台凰的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当即便看向楚玉璃,笑道:“谢了!”敌军主帅的脾气,她是听说过的,但是还没有想过从这方面入手,这楚玉璃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这话一出,楚玉璃轻轻咳嗽了声,方才淡淡笑道:“本宫这身子,也做不了什么,便也只能为你出出主意而已!”这会儿,他倒是真的有点羡慕君惊澜了,永远不会若自己一般,动辄卧榻,一旦毒发,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起了君惊澜,澹台凰也如是。   算起来已经十天未见了,也不知道那妖孽怎么样了,尤其,炎昭背叛给他的打击,不知道他现下心境如何。   ……   天色渐暗,落日之彩悬于半空,星子渐渐点缀,缓缓带出浩瀚银河的痕迹。   夜幕之下,墨发紫衣的男子,迎风而立。夏日的风吹起他宽大的袖袍,仿若暗夜之神的双翼在他身后展开,覆盖了一片夜色,自成一方天地。   他魅眸幽闪,凝眸而望。脚下,是万里山河,是臣服于他脚下的土地。王者之气,不怒自威,只堪仰望,不可冒渎!   “小苗子,你可还记得,爷拿到北冥政权的那一日,在这里说过什么?”他慵懒声线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星河璀璨,映照出怀念的波光,如同一汪浅淡月色,在轻风中微漾。   小苗子一怔,想起几年前,少年独掌王权,踏步在此,看着脚下的臣民,对他自己立下的誓言,终究微微蹙眉。只叹道:“奴才是记得的!”   他闲闲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身长玉立,浩瀚天地,仿佛唯独他在万物中央。语调不再魅惑,却带着一股狂傲之气,那是王者宏图:“爷曾经说过,终有一日,爷要站在弥天之高,将北冥的旌旗插满天下!”   小苗子闻言,声线渐渐低了几分:“爷,那些,现下还是您的目的么?”他以为,爷都快忘记了!尤其这一次在对漠北的事情上。   还是他的目的么?   开采矿石,铸造兵器。暗造船舱,秘练水军。这一切,必然都是为了完成他的夙愿。他要的,不仅仅是煌墷大陆,还有南海之外!这些,自然还是他的目的的!   他微微抬首,看向天边的远星,一线红唇微微扯起:“这天下,爷要!独漠北,爷不要!”   小苗子大着胆子抬头,一时间不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见他不懂,君惊澜闲闲笑了声,好兴致的解惑:“她要守护的地方,爷不会指染!”   原来如此!小苗子低下头,然后开始听见自家太子爷森然切齿的声线传来:“他皇甫轩缓兵三月,便将那女人感动成了什么样子!这天下总是有那么多无趣之人,闲来无事便想跟爷比真心!爷愿意倾覆天下,也不沾染漠北半寸土地,他皇甫轩做得到么?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待着,装什么深情!偏生的那蠢女人还一副感动到要死的模样!”   “咳……咳咳……”小苗子发出极度无语的咳嗽,看着自家太子爷那风姿卓然的背影,却说着妒意横飞、毫无风度的狠话,十分忠诚的尖着嗓子劝告道,“爷,身为北冥的储君,奴才认为,您应该有大智大仁的心胸,切莫……”   切莫总是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这容易导致您心胸狭隘!对北冥国祚未来的发展,很是不利啊唉!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自然是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再接着说了。旋而,听见自家太子爷玩味的笑了声:“呵,大智大仁的心胸……”   这般心胸,对国家他还有。但是对那女人……   毛骨悚然的感觉传来,小苗子选择了沉默,幸好太子妃还只是感动,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以爷现下对她的心胸,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这会儿,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袭黑衣,丰神俊朗的男子,大步上前,躬身禀报:“殿下,现下所有兵马布防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已然没有半分能威胁北冥安危的事情发生了!”   这话一出,站在高处之人偏过头看向他,绝美潋滟的容色上噙着一抹懒散笑意,凉凉叫了一声:“独孤啊!”   这一叫,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城很快的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窜了起来!微微颤动了一下身子,低下头道:“爷,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请直说好么,他虽然成为天下第一谋士,但是也很受不了这样的气压啊!   躬身应答,礼数周全。   “爷方才与小苗子探讨了一番,作为北冥的储君,应当有大智大仁的心胸,但是爷发现自己的心胸日渐狭小,对北冥国祚不利!”太子爷悠悠感叹,似乎很是苦恼。   独孤城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好端端的,爷这样自黑做什么,有无端端的就说自己心胸狭小的吗?不对,感觉不太妙,为什么他觉得爷是想黑他?   低下头,只感觉两束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照射在自己身上,充分的给了他一种就算被太子殿下压迫到死,也绝对不能反抗,否则会被一巴掌直接拍死的感觉!剑眉微微蹙了蹙,沉声开口:“那,不知爷是打算?”   “听说漠北天气甚好,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对开阔心胸十分有利!”太子爷缓缓开口,魅眸中笑意更是明显。   独孤城一听这话,险些没栽倒在地!漠北现下战火连天,去了安危不知道如何就罢了,还能开阔心胸?开阔什么心胸?!但,他并未忘记抓住重点,赶紧开口:“虽然如此,但是北冥一日不可无殿下,还请殿下就留在北冥,风景山川,北冥并不比漠北差!”   开什么玩笑!现下兵马重新布防,殿下若是不留下主持大局,那自己这个丞相就会被累成狗一样!他和殿下一起照看着,就已经够累了,殿下要是走了,他还有活路吗?他一定会成为世界史上第一个因为操劳过度,三十未满就英年早逝的丞相!   他如此年轻有为,未来像是太阳一样灿烂辉煌,岂可不珍惜生命?   身为太子爷第一死忠党的小苗子,这会儿也没劝劝独孤城,因为爷要是真的走的,把这么多事儿丢给丞相一个人处理,而且还有好多将军,只服爷不服丞相,处理起来更是要命……他几乎已经看见了丞相大人累的要死要活,蓬头垢面,生不如死,悲愤欲绝的未来!   爷啊,您但凡还有一点爱才之心在,您就放过丞相大人吧!   君惊澜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爱相会有这样的回答,他低下头,懒洋洋的笑了声,轻声道:“丞相所言极是,北冥的风光不仅十分秀丽,比起漠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爷毕竟看得太久了,实在厌倦,一个不小心,或者心胸会更加狭小,那时候就喜欢在臣子的身上找乐子,比如赐婚……”   “殿下,臣觉得为了您的身心健康,为了您能有如大海一般浩瀚的心胸,臣下建议您去漠北一趟!北冥的一切国事,都自有臣代劳,您可以放宽心!”独孤城飞快的开口接话。   太子爷终于满意点头,小苗子默默的为丞相大人鞠了一把同情泪!这年头,给人做臣子真是太难了!   “小苗子,下去收拾吧!”君惊澜吩咐了一声,便欲下城楼。   小苗子嘴角一抽,这还是连夜出发的节奏,不知道在爷这狭小心胸的映照之下,太子妃的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按照他小苗子的推测,以爷现下谈起情敌就森然切齿的模样,诽谤陷害什么的,都是太有可能了!就这般深深叹息着,下去吩咐下人赶紧给爷收拾行李。   小苗子走后,君惊澜缓步而行,从独孤城身边侧过,缓声道,“丞相,你应当知道爷的用意!”   独孤城一怔,很快偏过头,一扫方才那君臣玩笑的模样,深深的低下头,跟在他身后:“臣明白殿下的苦心!”殿下此举,不仅仅是要一日也离不开太子妃,不仅仅是看不得楚太子一天到晚跟在太子妃的身边,不仅仅是看不惯皇甫轩假装深情……咳咳,重点!重点是自己少年为相,尤其军中很多人不服!   爷这是刻意离开,将军政大权都暂时交到他的手上!让他这个丞相,能够早日实至名归!尤其,在炎昭的背叛之后,殿下还能放心的将军政大权交到他的手上,这般信任,必要以死相报!   君惊澜点头,墨发漫风吹拂,眉间的朱砂也灿亮了几分,魅眸闪闪,闲闲叹息:“独孤,莫要让爷失望!”   独孤城当即跪下,高声道:“殿下放心,臣愿以命起誓,对殿下献出绝对的忠诚!”   “起来吧!”在独孤城的陪同之下,已然出了城门。   下人们已然准备好了马匹,等在那里。独孤城几经犹豫,似乎是欲言又止。君惊澜翻身上马,从高处俯视着他,懒懒笑问:“可是有什么信件,要爷带传?”   这话一出,他丰神俊朗的面上竟浮现出些许赫色,微微点头。   太子爷眼神一扫,一旁的下人就准备了笔墨纸砚伺候。独孤城这般写着,又听得太子爷戏谑而笑:“没想到爷的丞相,还是个痴情种!”   这话一出,独孤城的脸又红了半边,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而一旁,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服装的人,“噗通”一身跪下,道:“爷,带炎昭一起去漠北吧!炎昭愿意身先士卒,为赵将军做开路先锋!”   赵将军,是如今被派去相助澹台凰的那十万大军的统帅!而开路先锋,从来就是找死的活儿!   君惊澜听罢,只看着他,没说话,一双狭长魅眸中却隐有冷光,深若寒潭。   炎昭又接着道:“北冥并无战事,从头开始,爷也要给臣立下战功的机会!”曾经声名显赫,威震八方的北冥镇国大将军,如今也终于是受到了未全心忠诚的教训!   这话一出,马背上的人还未开口,他又深深叩首,闭上眼,终于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爷,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辜负了殿下的信任,也许只有在战场上拼杀,流血,甚至是死亡,他才能从无止境的自责与痛楚中得到解脱!他要去漠北,不若独孤城一般是为情,他现下这样狼狈的身份,也没脸再到韫慧面前去谈“情”!他只想恕罪!   “好!”一语而出,像是泰山轰然压顶,其中沉意几许,唯有个中之人能自己体会。   独孤城的信件也已经写好,也知道殿下的洁癖,便直接交给了炎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保重!等你荣归!”   这话一出,炎昭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现下他有叛国之嫌,也难为独孤城还能不避嫌的和他称兄道弟!   “走吧,不必通知漠北那边!”太子爷剑眉微挑,闲闲道了一声,便扬鞭而去。   独孤城等人弯腰恭送,小苗子则很为澹台凰抹了一把冷汗,爷这是要玩突袭的节奏啊!太子妃您自求多福吧!   夜风轻扬,他如墨的发丝漫风飞舞,银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划出张狂的弧度,至极狂傲却也极致优雅!   一双狭长魅眸看着漠北的方向,眸中或有幽光闪过,似笑非笑的叹息了一声,“澹台凰,爷的心胸现下是真的非常狭小啊,你最好祈祷,爷这般突袭而至,没见着你正做着什么激怒爷的事!”   不知道为毛,正在军营等凌燕和韦凤成果的澹台凰,这会儿非常突兀的抖了一下!   ☆、【037】太子妃,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怎么了,公主您很冷吗?”成雅十分关切的凑上前!   澹台凰摇头:“不冷!”是不冷,就是有点不知道为毛,就是很想打寒颤。   已然半夜,凌燕和韦凤还没有回来,澹台凰也难免有点忧心。也就在这会儿,韫慧笑容满面的进来了:“公主,好消息,金雕传给我的!她们两个带兵打突袭,折损了敌军八百多人,还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我军的损伤还暂且不知!”   这消息一到,澹台凰当即便笑了起来!这真正的打仗,若不是大规模厮杀,不会造成极大的人员伤亡,不知不觉的屠了敌军八百人,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这两人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正在她们说话之间,凌燕和韦凤带着人回来了,个个脸上都是浴血的神采,还隐隐有点激动的模样。听说她们回来了,那些看似关心等待同伴归来,实则等着看女人笑话的男人们,也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见她俩毫发无损,已经扯起一半的唇角,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先看看情况再说,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韦凤上前一步,拱手开口:“殿下,我们歼灭敌军八百人,自损八十人,一百三十人伤!折敌军小将一名,这是对方的头盔!”   说着,便将一个铁甲头盔递到了澹台凰的面前!   这下,连云十八骑的众人,心下也不免有了些小小折服,两个姑娘家第一次带兵上战场,没输,还取得了这样的绝对性胜利,的确是很不容易!   澹台凰也当即大喝一声:“好!”   这一声赞赏之音,如钟鼓重锤,直达天际!她面上含笑,毫不吝惜开口褒奖:“果然有巾帼风范,看来让你们在我身边做跟班的确是屈才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战场?”   两人一听,当即一同拱手:“有!”喜形于色,眉眼含笑。她们两个一直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尤其在今日被这些男人们用言语刺激之后,便更想证明给他们看看,他们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们也一样能做!   现下公主这话,无疑是给了她们机会!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一旁的成雅也上前一步,往她们身边一站:“殿下,成雅也要加入!”不是她自夸,她虽然武功平平,但是一身蛮力,上了战场也有绝对的信心!   这下,一旁的男人们就开始皱眉了,连峰上前进言道:“殿下,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为将的道理,这……”   “本宫并不因为她们是女人而歧视她们,也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而抬高她们。在战场上,在军营中,只有本宫的士兵,没有旁物。每一个愿意为我漠北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本宫都以一样的目光看待!她们的一切,也按照军中等级来,有军功便升职,本宫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子,是公主近前的人就给予特殊优待,你们明白本宫的意思么?”澹台凰声线很沉,语中的强调意味也极是浓重。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加上漠北也不若中原那般不容变通,民风也要稍稍开放一些,是以他们虽然还是不认同,但也到底没有竭力反对了。只点了头,道了一声:“是!”   不认同,也不反对。而因为是殿下的意思,所以必须遵从!   澹台凰扫了她们几人一眼:“成雅要从军,允!凌燕与韦凤杀敌有功,升千人长!”   “谢殿下!”三人一同拱手。   这下,男人们更是彻底沉默了!按照她们两个今日的功勋,杀敌和先行退敌之策,其实封个小将都不为过,但是殿下只给了一个千人长,显然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这已经是上位者的退让,他们若是再行反对,那就是不给殿下脸面了!   是以,此刻不仅都没有反对,面上还隐有在赞同之色。   而这会儿,韦凤又接着道:“殿下,我们在金草地的附近埋伏的之后,看见隔岸边远远的好像是有火把在移动,好像还推着车,时而不时的看见有反光的东西闪过,不知道他们是在弄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火把移动,运输粮草?   可他们潜伏金草地,夺取之前,是绝对不能在金草地生火做饭,将其视为自己领土的,所以应当不可能。   却又有反光的东西?兵器运输?可士兵们出门作战,手上定然都带着兵器,哪里还需要待在战场上等兵器运输而来?   作战这种事情,抢占先机至关重要!若是能先一步获悉敌人的意图,便等于掌握了强有力的先决取胜条件!澹台凰微微沉吟,问:“斥候回来没有?”   若是这么大的动静,斥候不可能什么都探查不到!   她这话音一落,门口马上便踉踉跄跄的跌过来一个人:“殿下!”   守卫们赶紧禀报,澹台凰亦大步走向门口。那人面上染血,衣衫破败,明显是极不容易才从外头奔了回来,但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已经不行了的模样,他一头栽倒在澹台凰的脚边,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   澹台凰飞快的蹲下身子,扶起他:“怎么了?可是探查到了什么?”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探查到,只知道是尉迟风亲自带了人前来,拖着几车东西,并不知道是何物!我们想靠近看得清楚些,可,可他武功太过高强,我们才,咳,咳咳……才刚刚探出头,就被发现了!唯独属下一个人离的远些,没被发现,但也无意间被他的掌风所伤。他……咳,他并不知道属下还藏在草地之后,属下才,才……”   他说着,已然是没什么力气了。澹台凰轻轻蹲下身子,伸出手飞快的将内力灌入他的体内,可这一灌入,便似石沉大海一般,经不起任何波澜!   那斥候眸中带着淡淡感动,伸手抓着澹台凰的手,摇了摇头:“殿下,不必……咳。不必费心了,属下没救了,能为殿下而死,是属下的荣幸!”   话音一落,双眸炯亮,睁得很大,最后慢慢失了神采。   澹台凰以手盖住他的眼帘,慢慢的往下,终于让他瞪大了的双眼闭上。她亦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下了眸色,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人,会为了自己的信仰,前仆后继,死而无怨。这样的人,无论他们的信仰是对的,还是错的,都是毫无疑问,值得尊重的!   因为他们到死,也不曾后悔自己的信仰,到死,也依旧为自己的信仰自豪。   站起身,悯然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厚葬!”   “是!”下头有人领命,很快的将尸体带了下去。心头亦刹暖,愿意付出绝对的忠诚,便能得到殿下的认可和尊重,这让他们觉得,他们一贯而来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下面的人退下,澹台凰又开始沉思:“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尉迟风亲自押送,如此这般严密的防着斥候,不让我军有半点准备。而且那东西,还会反光……”   这般说着,澹台凰心头有些微微疑惑,脑中却也忽然闪过一道电光,飞快的偏头看向韦凤:“你确定你是看见能反光的东西了吗?”   这一问,韦凤当即点头:“是的,属下,不,末将确定是能反光的东西,不仅仅是末将看见了,凌燕还有好几个士兵都看见了,一闪一闪的,数量还不少!”   今夜月色明,能映照出来反光的东西,也是极为灿亮   凌燕也上前一步道:“末将也的确是看到了!”   “可,没理由啊……”反光的东西,而且是很多,士兵没有携带完全,澹台凰能想到的,自然就是箭矢!可是两军交战,互相射射箭什么的,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尉迟风没有理由神经病一样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心中是困惑的,其他人也如是。而就在这会儿,听得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来人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在月光下如精灵一样钟灵毓秀到不真实。澹台凰微微蹙眉,语气不算太好的问:“你现下出来做什么?”   明明身子不好,现下就该养着才是!   楚玉璃自然是没有忽略她不太好的语气之下,潜藏的关心,当即便是温雅一笑,淡淡道:“不妨事!本宫是来提醒你,按照今夜的天象来看,似乎是会有东南风!”   东南风?!澹台凰一怔,回过头一看,瞬间便发现了她忽视的一个足以致命的点!东南风,若是尉迟风现下借了东南风,在金草地的方向射出火箭,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此想法一出,她狠狠的攥紧了袖袍!情况不妙,如何应对,是撤退还是想办法回击?   拓跋旭等人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所有人都微微有些焦躁,这件事情必须尽快拿出主意来!若是让尉迟风抢先了一步,他们这些人就完了!火箭射过来,即便人没被全部烧死,那粮草也是完全没救了!   凌燕的脾气最是暴躁,当即便上前一步:“我去宰了他!”   “站住!”澹台凰冷喝了一声,接着道,“且不说你是不是他的对手,现下的情形,即便宰了他也没用,他死了,他手下的人便更知道这个法子可行,届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韦凤也赶紧拉住她:“燕子,别冲动!”她是真的发现燕子很有点做彪悍将军的潜质,发起火来比起那些男人丝毫不逊色,就是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凌燕被这样一说,当下也不再动了。   澹台凰则飞快的思索,他们二十万人,说撤退并不是一句话一样那么简单,而且匆匆忙忙的逃走,领地丧失不说,还极有可能被人痛打落水狗!   若要想出一个应对之策,火怕什么,怕水!可是塞纳河远得很,想去取来大量的水,短时间之内也是不可能。   不能退,也没办法攻而压倒,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阻!   这想法一出,澹台凰当即便是眼前一亮,大声开口:“连峰,你带领三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从沙漠地带装沙过来!”他们这里离沙漠很近,这是一个地理劣势,一旦爆发龙卷风,对他们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但是现下却很立于就地取材使用!   连峰当即便点头,跪下开口,语气极是铿锵有力:“末将领命!”   他不需要问殿下这样去做的理由,因为不论任何时候,他们都绝对相信殿下的决策永远是正确的!   他走后,澹台凰对着云起开口:“云起,你带领三千人接应连峰,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沙袋全部送到金草地!”   “末将领命!”云起飞快出门。   澹台凰又接着开口:“拓跋旭,你带领五千人马,在金草地附近等候,待沙袋送到之后,飞快的堆积起来,砌成一道临时的壁垒!”   拓跋旭也没多问,当即弯腰拱手:“末将领命!”一语说罢,飞快的退了出去!   旋而,澹台凰将眼神扫了过去,看着剩下的十六位骁勇善战的首领:“你们,马上回去整顿军队,待壁垒修好,带领所有人全部躲到壁垒之后应战!”   “是!”十六个男人齐齐应了一声,大步出去了。   壁垒不必修筑得太高,约莫大半个人的高度就足够了!能将他们安然在藏在后面,以沙袋挡着,那些火箭烧不到他们!并且可以在一旁留下几立方米的沙,到时候如果装沙的袋子被点燃,他们往上头撒一把沙子就扑灭了!   敌军的弓箭到底有限,但是他们的沙子还真有点多到无限的意思!所以尉迟风这一计,怕是要泡汤了!   她正想着,凌燕和韦凤、成雅忽然开口问:“殿下,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你们带领一万人,将粮草运到五百米之外,防止粮草被战火波及!并且要注意防守,不可让人夺了粮草去,若和尉迟风这是一场持久战,还指望你们带领伙头兵生火做饭,将食物送往前线!粮草至关紧要,你们一定要为我守好!”女人毕竟比男人心细些,所以这件事交给她们两个,她比较放心。   凌燕和韦凤、成雅当即拱手,高声道:“末将领命!”   话音一落,便飞快的出去实施了!唯独韫慧一个人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她武功很差,没本事跟着去战场杀敌,现下跟凌燕和韦凤、成雅她们一比,她登时觉得自己很是没用!   正在她失落之中,澹台凰忽然看着她道:“韫慧,你马上找你的鹰朋友们帮忙传信,让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求援的信件送到赵将军的手中!”   这一战,他们能守住!但是她澹台凰并不打算吃这么一个哑巴亏,他尉迟风敢这样算计他们,就必须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他们现下是没办法潜伏到尉迟风的后方去突袭,一旦有所动作,很快就会被发现!   但是君惊澜那十万大军不同!他们正好就在敌人后方,前后夹击,定要从尉迟风的兵马中咬下一大块血肉来!   “是!”终于发现自己还是有用的,韫慧很快点了点头。   澹台凰又交代:“这几日你要负责我与赵将军的一切传信活动,不得有丝毫差错,你就跟在我身边!”   “嗯!”韫慧飞快的点头,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切都部署完毕,澹台凰方才转过头看向楚玉璃,见他渐渐笑着凝视着自己,她当即便问:“我有什么疏漏吗?”   楚玉璃微微笑了笑,摇头:“没有!”不仅仅没有半分疏漏,而且很多地方,甚至比他考虑的都要严密!这使得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声,“你倒不愧是澹台戟的妹妹!”   自己只提了一个东南风,她便能很快的联想并部署这些,就说是用兵如神也不为过。   “那是!”澹台凰得意的扬眉,潇洒的一拨流海,就往帐篷外头走,小星星童鞋瞅了一眼她的背影,为了避免她死了星爷没了衣食父母,不情不愿的跟上,澹台凰这蠢物要是遇上什么危险,也只能指望一下英明神武的星爷了!   唉,这年头,就是能者多劳!尤其像星爷这样的能者,真是辛苦啊!   走到门口,扫了楚玉璃一眼,开口笑道:“你的身子现下不适合出现在战场,还是回去歇着吧!纳兰止,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她倒愈来愈觉得楚玉璃就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病了也不知道郑重自己,需要大人不断的监管着。   “知道!”纳兰止应了一声,就算澹台凰不说,他自然也是要照顾好自家主子的。楚玉璃眉眼含笑,目送她离开!   这一战,打得算不得激烈,但是两边都十分憋屈!   澹台凰是险些被算计,险些一个不小心就吃了大亏,所以十分憋屈!而尉迟风,是大张旗鼓的准备了这么久,最后被几袋子沙给搅合了,实在叫他咽不下这口气!   两边都咽不下气,咳,是两边都咽不下怨气的情况下,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这场仗无休止的打了起来!彼此都没有要鸣金收兵的意图。   一直打到入夜,尉迟风终于是明白了火箭是没有用的,而“澹台戟”不仅仅悠闲的带着人躲在壁垒的后头,没事儿的时候还带领一众士兵,忽然探出头,拿着箭羽对着他们一阵猛射,反而给己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于是,他索性也不再让侍卫们点火了,直接对着那些时而从壁垒中探出头的脑袋射过去!   几经打斗之下,已是到了深夜。   忽的,远方传来一声乌鸦的哀鸣,让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有些肆虐的东南风,在这会儿忽然变成一股阴风,堪堪刮过面颊。   这下,不仅仅是澹台凰,就连尉迟风也微微蹙了眉。好像有什么不对!这风给人的感觉是在是奇怪!   两边的统帅,都微微抬手,示意士兵们不要再动!   四下寂静,这会儿剩下就只有呼啸风声。四下暗沉的可怕,几乎是有点死气沉沉!   而远远的,没有听澹台凰的话回营帐,远远站着观战的楚玉璃,温雅的面色也凝注了,浅淡朗眸中浮现淡淡的怒色,使得他水墨般温润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戾气。   纳兰止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是……   澹台凰始终未敢懈怠,瞪大了眼看着月色上空!就在这会儿,天幕似是被一只手撕开,月色映照之下,成群的血蝙蝠展开翅膀,露出狰狞的獠牙,从半空中急速落下!那俯冲而对准的,正是澹台凰所在的位置!   血蝙蝠!莫邪!   澹台凰心中顿感不妙,扬袖一甩,便打算用凤舞九天防御!心下却有隐忧,她的凤御九天才到了第七重,未必能应对得了莫邪,最重要的是,凤舞九天一旦使用出来,内力便会换成虚幻的凤凰形体,大家很快便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武功!   而凤舞九天从来只有女子能练,届时,她的身份便暴露了!这样一想,她袖袍一顿,产生了些微微犹豫,而也正在她犹豫之间,那黑色虚幻的蝙蝠已经到了眼前!   诡谲的蝙蝠叫声,幽绿的眼,让她心口一悸!与某只蝙蝠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澹台凰的心中出现了一个极为清晰的声音——完了!   然,下一瞬,更加尖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一丛虚幻的血蝙蝠,从她的后方,飞驰向前!与这些欲取她性命的血蝙蝠缠斗了起来!一样的血蝙蝠,一样诡谲暗沉的黑色,一样尖利到刺耳的叫声,一样让人感到不适应的黑之污秽!而不一样的,是这一从帮助澹台凰的血蝙蝠,头顶上微微长出了角!   就像是小型的妖魔一般,硬生生的比那些欲取她性命的血蝙蝠高出了一个档次!这一场缠斗,也渐渐的分出了胜负!   尉迟风也看得发愣,他曾经听母亲说过,上古神功,有御龙归,麒麟诀,凤舞九天!而上古邪功,则是蝙蝠灭!同样都是内力修为到顶端,幻化出的虚影,只是前者代表的是正义,后者是邪恶!可,好端端的,血蝙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两丛对着干的血蝙蝠?这让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亏得这些蝙蝠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然……   士兵们也看得不断的咽口水,他们隐隐觉得这是一种高手过招的节奏,所以才能引出传说中的实体幻影,只是,看起来好可怕!   终而,在众人的观摩之下,空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些对着澹台凰攻来的蝙蝠,被一只一只的咬死!变成虚幻的化影,最后完全消失无踪。   剩下的那些,几乎是长着尖尖角的恶魔,澹台凰正准备对着它们挥一挥爪子,表达自己的友善,那些蝙蝠却像是被什么缚住了一般,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也渐渐变成一团雾,消散……   “噗——”   一口艳红的血,洒落在绿意融融的草地之上。颀长的月白色身影,终于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   纳兰止一慌,赶紧扶他:“殿下!”   他这一声叫出,楚玉璃没来得及应答,却又涌出了一口鲜血,洒落在衣襟之上,血迹艳若红梅,他容色却苍白如纸。原就毒性发作,现下又强制牵引内力,两相折磨之下,叫他的血吐得更浓艳了些。   而那双浅浅淡淡的温雅双眸,此刻却是极为阴暗的色泽,甚至带了些幽光。   “殿下,您……”纳兰止也不知道他现下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故而也只能干着急。   楚玉璃微微敛眸,平息了一会儿内息,淡淡道了一句:“她若问起,你便说本宫近日在养病,不便见客!”话音一落,便倒了下去。   纳兰止还没来得及答一声“是”,就满怀担忧的将楚玉璃扶了回去。   而幽暗密林之中,一张苍白到极致的容颜上,此刻也染了血。那一双幽深的眸,看向无边夜空,桀桀的笑了声:“好一个楚玉璃,本尊的乖徒儿!竟敢和本尊作对!”   即便身中剧毒,还带着永远不可与他莫邪相抗的蛊毒,也阻挡不了他为那小女娃出头的脚步么?   这般一想,他的笑容更幽沉了些。擦了一把唇际的鲜血,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转身而去,幽幽感叹:“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徒弟,是会付出代价的!”   ……   这几日,澹台凰一直在与敌方人马抗战,尽管那天大家都看见了诡异的血蝙蝠,但是这场战争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架势。反而打得更加猛烈了一些!   而比较惨淡的是,尉迟风竟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从背后防守,让和澹台凰通了信的赵将军,无法从背后突袭半步,一场偷袭战,就这样打成了拉锯战。   几日没见着楚玉璃,听说他的病情更重了些,战场上有男人们照应着,澹台凰便退了下来,预备去看看他,好歹是个帮过自己不少次的人。   可还没到他帐篷门口,便见着他没事儿人一样,背对着她站着,浅浅笑着道了一句:“快来了!”   “嘎?什么快来了?”澹台凰没太懂。   话音一落,便有人飞快跟上了她的步伐,上来禀报:“殿下,好消息!赵将军从三处伏击,破了尉迟风的阵法,现下已然开始攻击他们的后方!”   澹台凰听罢便是一喜,当即回过头:“去!让连峰他们乘胜追击!”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飞快的退了下去。   澹台凰却有点奇怪,不是破不了么,怎么破了?   正在她奇怪之间,楚玉璃忽然偏过头,浅浅笑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比往日看起来还要苍白几许,温声到:“君惊澜来了,赵宏光没有这样本事破出尉迟风的阵法,这一场胜利,该是君惊澜送你的见面礼!”   那妖孽来了?澹台凰很快咽了一下口水:“呃,那你慢慢看风景,我先走了!”她也没忘记那妖孽走的时候说过啥,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能和这些男人过于亲近!要是他一来就看见她和楚玉璃在“看风景”,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要走,楚玉璃却忽然笑道:“你就这么怕他?”   这话一出,成功的让澹台凰的脚步顿住,并激起了她的自尊心,偏头看着楚玉璃道:“谁说我怕他?我一点都不怕他!”   楚玉璃眸中笑意更浓,淡淡发出一个音:“哦?你不是因为……怕他见着你我站在一起发怒,才要走么?”   这一声“哦”,充满了浓烈的怀疑,加上他随后的话,再次狠狠挫伤了澹台凰的女性自尊!她狠狠咬牙,开始大放厥词:“我才不怕他!我想跟谁站在一起就跟谁站在一起!他君惊澜还能把我怎么滴不成!”   反正那妖孽现下不在,她就算真的怕那妖孽发怒怕得要死,也不能轻易在人前表露不是?多丢脸!   这话一出,楚玉璃又是笑:“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我想和多少个你站在一起聊天,那都是我的事情,那妖孽也只能看着,他要是敢不满意,我马上就换一个男人!”澹台凰为了表现自己的女性威严,也不顾自己身后冷汗如瀑,其实说这些违心的话相当心虚。却还要做出一副我很无敌,君惊澜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正在她说得兴起,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慵懒声线,带着森然切齿的恼意:“太子妃,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038】我们洗洗碎吧!(出版事宜)   这声音一出,澹台凰面色一僵,基本已然不敢回头。眼前几乎已经能看到几只挥舞着翅膀顶着光环的圣洁天使!   嘴角扯出一抹猥琐的笑,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的不那么谄媚,然后偏过头,嘿嘿笑了一声:“重复什么?”   夕阳下,他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长,潋滟如画的面容噙着一抹淡笑,是极为温和,温和到让人想死的笑意。见她转过头,虽然是顶着澹台戟的那一副面孔,眸中却是明显的害怕和心虚!   总算还是知道怕的,这让太子爷原本极为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冷哼了一声,凉凉道:“你说重复什么?”   “啊哈哈哈,是我刚刚说的话吗,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明媚……”该死的楚玉璃,一定看到了君惊澜就在后头,还让自己说出那么多找死的话,完全不明白这货到底居心何在!现在只能闭着眼睛瞎扯了,哭瞎!   她这话说了一半,身后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到了她身边,轻笑了声:“何须那么怕他,你方才不是说了,他若是不开心,不依不饶,你便换一个男人!本宫倒是很愿意做后来者。”   语气深情不悔,声线动听之至,挖墙脚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这下好了,澹台凰鬼扯了一半的话,登时也扯不下去了!回过头怒视楚玉璃,这丫的忽然讲这种话,难道是想害死她不成?   她这一怒视,楚玉璃也根本没看她,浅淡朗眸一直放在君惊澜的身上,似乎带笑,但却含着极为明显的挑衅。   最是人间琉璃色,温润的华光之下,也藏着明锐犀利的暗泽!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便也轻笑了声,懒散的笑意,在那张冷艳至极的面容上缓缓绽开,看似温和动人,实若彼岸花盛放,狭长魅眸中含着吞噬天地的冷意,波光闪闪,诡谲莫名。   高华清贵之下,从来便不是柔和的颜色,而是足以让世人侧目的莫测狠辣!唇畔微扯,像是幽莲夜绽,扫向澹台凰,如玉长指伸出,吐出两个字:“过来!”   聪明的男人,永远知道自己放在心中第一位的,不是对付情敌,而是抓握女人的心。   所以比起和楚玉璃斗嘴,不若釜底抽薪,直接对着澹台凰伸手。   澹台凰看着他那貌似十分温柔的语气,夹杂着万分冷冽的眼神,她很没出息的颤了一下,怀揣着满心的害怕,颤巍巍的开口道:“过去是可以,但是我刚刚说的话,应该全部都不算数,你答应假装没听到我就过去!”   嗯,谈个条件还是很不错滴。还是先商量好,不然就这样贸然过去,对自己的安危很是不利。   “假装没听到?”他懒懒挑眉,唇畔惑人的笑意更为明显,“难道方才那些话,都不是太子妃的肺腑之言?”   澹台凰飞快摇头,摇了几下又很悲催的看见楚玉璃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过来,于是摇了一半的头成功的卡住了!刚刚才说完的话,马上就自己推翻,这不是打脸吗?自己打自己的脸!   两相扫射,太子爷面上的诡谲笑意更浓了些,造成了极为强大的气压,直逼澹台凰的小心肝儿!   她的脑子经过了半天的短路之后,终于是找到了破解之道,既能让这妖孽饶了自己,又不至于在楚玉璃面前出尔反尔自己打脸,于是飞快的道:“其实刚刚的话,我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生气,我就换一个男人,但,唉……”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乎颇为无奈,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十分深沉的样子,接着道:“但是啊,话虽然往往都是这么说,可我的心没有这样狠哪!”   “哦?”太子爷微微挑眉,双手环胸,噙着一抹惑人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的!是的!”澹台凰飞快点头,并扬手一指,指向天空,十分深情款款的接着道:“作为一个年轻有为,身份高贵,才华横溢,心胸宽广的女子,也就是我,自然是应该自尊、自信、自强,不能对任何恶势力低头,不能因为任何人的情绪而影响自己的心性和决定,所以,我才有……”   “咳咳……”这下别说是君惊澜了,就连楚玉璃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打断,“年轻有为,身份高贵,才华横溢,心胸宽广,你描述的是你自己?”   这一问,澹台凰表情不太和蔼,语气不太友善的偏过头:“你有意见?”   这模样一出,楚玉璃又捂着唇咳嗽了数声,似乎忍笑,却十分给面子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意见,你形容的很是!”   得到了正面响应,澹台凰才一扫凶狠的面孔,满意的点头,转回脑袋,十分纳闷问:“对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因为优点繁多,不向恶势力低头,所以……”呵呵,优点繁多,不向恶势力低头,所以这恶势力是指他是么?太子爷的心中是满含怨气的,但面上的隐约笑意,还是十分温和没有任何危险性的。   “哦,是这里!所以我才会有方才那一番话,但毕竟你对于我来说,不比旁人,我对你的爱,就和现下天空中的繁星一样,好多,好多,好多!好亮,好亮,好亮!所以……”你是不同的,刚才的话是不针对你的!   但是,话没说完,太子爷忽然玩味的打断了她:“太子妃,现下是黄昏!”   “呃……”澹台凰仰起头一看,一颗星星都没有!脑后滑下一面巨大的黑线墙,伸手指着半空动情朗诵的手,也成功的卡住了!   楚玉璃很是体贴的为澹台凰的语句做了一些不深不浅的解释与分析:“所以,她对你的爱,一点也没有!”   因为那爱就像现下天空中的星星,但是现下天空中根本没有星星的影子!所以……没有爱!   澹台凰开始磨牙,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楚玉璃这个人居然如此喜欢并善于搞破坏,之前看着这个人不是挺好的么?素来张弛有度,不过分亲近也不令人感到疏离,甚至从来不为难她,今日这是在搞什么飞机?是看见她最近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过于康健,所以给她找死对吗?   楚玉璃这般体贴的一解释,太子爷面上的笑意瞬息也更浓了,闲闲看向澹台凰,幽幽问:“太子妃,你说呢?嗯?”   “我,我,我可以换个形容吗?”说着,她飞快的指向天空那一大片云彩,谄媚笑着道,“在没有星星的夜空,就像是那片火烧云一般的红火艳丽,晕染出夺目耀眼的光辉,即便掏空世间所有最美最深情,最动人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我对你的……”   话没说完,老天爷非常给面子的刮了一阵大风,然后那片被澹台凰恶心巴拉的话语荼毒了半天的火烧云,被风刮走了!   “我对你的,我对你的……呵呵,呵呵呵,哦呵呵呵……”澹台凰傻逼一般的看着天空,笑着笑着笑着,是终于笑僵了!她怀疑自己今天出门之前一定没有看老黄历,所以才如此倒霉,被楚玉璃这看似温润实则黑心肝的人坑了不算,连老天爷都要跟她作对!   就在她手一转,正想着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开始用那轮太阳描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拯救她了!云起几个大步飞快的奔驰了过来,弯腰便道:“殿下,尉迟风的人被我们和赵将军合围,合围之下,他带领一小股人马突围了,我们追是不追?”   “追!本殿下亲自去追!”澹台凰说着,一阵风一样的从君惊澜和楚玉璃的跟前刮走了!穷寇莫追的道理,没有人比她更加明白,但是在这妖孽恨不得撕了她,楚玉璃还一开口就陷害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找个理由先奔逃了吧!   嗯,带着兵马象征性的追个三五百米,再躲回自己的帐篷去。虽然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有句话叫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但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起码特么躲到太阳彻底落下,漫天的星星出来,可以供她打比方描述爱意吧?哭瞎!   澹台凰的心都是碎的,脚下也奔的非常之快。在一道似笑非笑,和一道温润含笑的目光中,跑到远处,然后,都奔了两百米了,还能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注视,她哭丧着脸,跨上的马背,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啥叫如坐针毡!   整个人都是怂的!   待她带着一众士兵,出去象征性的追杀敌人了,这两个男人才缓缓收回了目光。君惊澜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看向楚玉璃,他当然知道澹台凰方才那一席话,都是被楚玉璃激出来的,所以在澹台凰离开之后,很快便敛下了唇边温和笑意。   睨着楚玉璃,凉凉道:“气虚不足,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楚太子的伤势很重!”   虽然没学医,但耳濡目染,也是能看出一些的。   楚玉璃听闻此言,倒也不再强装无事了,捂着唇轻轻咳嗽了数声,手上隐隐能看到血迹。收了手,以宽大的袖袍遮掩,浅浅笑着,看向君惊澜:“北冥太子此言,是关心本宫么?”   他一点都不觉得,君惊澜能有关心情敌的博大情怀。   “中毒颇深,毒发之日,还牵引内力。是莫邪?”能逼到楚玉璃不得不出手的,在这片草原上,现下也只有莫邪一人。   楚玉璃也不奇怪他能猜到,轻轻点了点头,又咳嗽了数声。   君惊澜好看的眉头微皱,语气依旧慵懒,却隐有寒意:“她知道吗?”   “不知,本宫也希望,北冥太子不要告知!”昨夜那黑之污秽一般惊悚,使人毛骨悚然的血蝙蝠,叫所有的士兵都吓得面色惨白,他一点都不希望她知道那东西和他有半分关系!   “呵呵……”君惊澜笑得有些复杂,狭长魅眸也极是幽沉,“楚太子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吧,本太子不希望有谁为了帮她而死,终而在她心中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位置!”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必须感谢楚玉璃,若非他在,自己晚到的这两日,她恐怕已经出了意外。   楚玉璃对君惊澜的性子,自然也是极为了解的,他说出这么一番话,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轻笑着点头。竟有些恶劣的道:“本宫不会死,本宫只有活着,才能叫北冥太子时时不安,如此,本宫又岂会死呢?”   君惊澜听罢,懒懒勾唇,不甚在意道:“玉璃兄也不必太高抬自己,这世上,在本太子眼中,唯有死人是不可战胜的,你只要还活着一天,便难以叫本太子不安一日!”   死了,留下了厚重的痕迹,他或许争不过,因为根本没有办法再争,但只要活着,他君惊澜便不看在眼中!   这话一出,楚玉璃倒也没有辩驳。只浅浅淡淡的笑了声,语气中带着些微微的警告意味:“最好真是这样,本宫也希望北冥太子不要给本宫一点空子钻,因为一旦让本宫看到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本宫也是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想,若是他的存在,一定要说有什么价值的话,恐怕就是随时出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也能随时提醒君惊澜,小心翼翼,不可负她。   “你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魅眸幽闪,已然带着些冷意。对于这样的挑衅,太子爷自然是极度厌恶的,但到底几日之前自己没到,楚玉璃帮了她,这样一份人情,不仅仅是她欠的,也是他欠的。故而即便生气,倒也没有动手。   一阵微风袭来,楚玉璃终于不支,咳嗽了几声,转头回了营帐。   君惊澜则大步入了澹台凰的帐篷,听东篱汇报这些日子的各种事宜,尤其关于某个不知死活,他一到了,就惹得他生气的女人的事宜!听完了之后,表情算不得好看,倒也不是极致难看,她心中男女大防的意识虽然很淡薄,但到底也知道掌握分寸。   坐了一会儿之后,东篱也渐渐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担忧看向君惊澜:“爷,您的伤口,近日又扯开了吧?”从受伤起,爷就从没消停过,太子妃在哪里,他就恨不能马上跟到哪里。夫人早就说了,若是不老老实实修养两个月,弄不好她都救不了。   “嗯!替爷上药,她进来之后,不必多话!”说着,便将手中的瓷瓶扔给东篱,冷艳的面容上也渐渐泛出一丝苦笑,嘲讽了楚玉璃半天,他自己又比楚玉璃好到哪里去了?   ……   “殿下!要不,我们去求尊者吧!”纳兰止的眉头几乎是打了一个死结,看着死死咬着牙隐忍痛楚的楚玉璃。方才澹台凰来了一趟,殿下怕她担心,竟然强作无事出去站了一会儿,六月风多,无疑是雪上加霜。   “呵呵,求他……”楚玉璃嘲讽一笑,温雅的面上泛出半丝冷意,“求他也没用!”   纳兰止蹙眉:“自然是有用的,蛊毒的解药他一定有!他自己下的蛊,他怎么可能没有解药?”殿下体内的毒,有南宫神医的药稳着,即便是毒发的情形下,顶多也就是晕倒,修养几日便可,可决计不会有这样的蚀骨之痛!   “求他,自然也会要本宫付出一定的代价!”现下,他的目的在澹台凰,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对方的要求,去对澹台凰做些什么的,既然不可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又何必求?   “可……南宫神医都没有诊断出来的蛊,除了去求尊者,您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上次在雪山的竹屋,南宫神医为殿下诊治,也只探出了毒,没有探出蛊。   他说话之间,楚玉璃的唇畔已然被他自己咬破,眉心皱成了一个死结,死死隐忍,才没有起来做出自残的行为。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癫狂的躁动都压了下去,方才淡淡开口:“他的蛊,目的不过在本宫一生都不可与他为敌,不能与他作对。现下本宫已然跟他作对了,触怒了他,以他的性子,即便只是为了给本宫一个教训,也定然不可能将解药给本宫!”   离合蛊。母蛊在莫邪的体内,子蛊在他的体内,子蛊永远不可冲撞母蛊。所以,只要他和莫邪动手,便会承受万箭穿心之痛!而这蛊毒,没有解药!这便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不能和自己的师父动手!   可这一次,他到底是动手了!   纳兰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殿下,不过是为了梦境而已,值得吗?”不过是十几年来,都做着同一场梦,每一场梦境之中,都有那个女人,就这般付出,生死不顾,值得吗?   “本宫寻了十几年的人,你说值得么?”楚玉璃淡淡看向他,浅淡朗眸中已然满是倦意。   只是为了梦境么?从一开始,是的。十几年重复的一场梦境,让他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任何女人,所有关于情感最初的萌动,都从那一人开始,为那一人而生,为她做什么,自然都是值得的。而这些日子的相处,看她聪明机警,用兵如神,重情重义,顾全大局……还有太多太多永远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甚至还有不少能叫人哭笑不得的举动。   那么,留在他心中的,还能仅仅只是一场梦境么?   纳兰止蹙眉,终于不再驳斥,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这蛊到底如何解,拿不到解药,这蛊不会平息,只会发作得一天比一天严重……   ……   澹台凰象征性的追杀完了尉迟风,便下令将凌燕、韦凤等人都召集了回来。   情况却并不容乐观,尉迟风虽然是走了,但这一次莫邪出手了,而莫邪显然是澹台灭的人,这让澹台凰又要开始重新审视澹台灭的态度。带着地图,十分苦恼的回了自己的帐篷。   而这会儿,太子爷正支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她想着自己那会儿说的那些鬼话,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发毛的,于是进了帐篷,看见了那某人之后,微微咳嗽了一声,很明智的假装没看见。找了个地儿坐着,研究自己的作战方针。   看得正“认真”,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成功的让她小心肝一颤,肠子因为后悔而发青,真是忧伤,还是得受死!   她故作无事的咳嗽了一声,忍着满心的害怕,开口道:“咳咳,先谈正事,再处理那会儿我说的那些话的问题。我觉得我们的人应该从西面防守,之前的防守地方怕是不行了!”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坐在她的对面,狭长魅眸扫向她,暧昧道:“太子妃,天色已然,我们洗洗睡吧?”很多问题,和夫妻之间的矛盾,以及某人的说错话,其实都是能在榻上解决的!   啥意思?澹台凰心里一突,又因为心里太害怕自己那会儿说的话可能面临的下场,所以没有多想,只当这货是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等自己不纠结正事儿了,再找自己算账!   于是她又咳嗽了一声,十分正经的接着道:“而且我认为,我们不仅可以防守,还可以从东面埋伏,绕过雪山,从他们的背后过去潜伏,说不定可以偷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爷听罢,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依旧邪魅笑笑,懒洋洋的重复道:“太子妃,天色已晚,我们洗洗睡吧?”   澹台凰又是一抖,不过也有点烦躁,自己正在烦正事,算账的事儿不能等会儿吗?硬着头皮接着道:“但是尉迟风也不是笨蛋,所以我们若是真的想偷袭,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这话一出,太子爷听着,亦只是微微挑眉,慵懒的声线带着极致魅惑,再次重复:“太子妃,天色已晚,我们洗洗睡吧?”   澹台凰听同一句话听了三遍,也听着他的语气越发的慵懒魅惑,还似乎充满了一些言语无法表述的暗示意味,终于从全心灌注的凝视地图中,怔然抬起了头,看着他徒然凑近的脸……   ☆、【039】不给爷待寝,爷就打滚一万次!   澹台凰傻呆呆的抬起头,近距离看着他冷艳慑人的面孔,十分天真可爱的问了一句:“你很困吗?”   “……”太子爷的表情忽然有看一瞬间的僵硬,以至于唇角那一丝温和的笑意,也微微的凝住了。从来都高深莫测,如深海之晖的魅眸也有些微怔。   整个人看起来透出一种异于往常的蠢萌!   澹台凰一问,见他不说话,整个人还仿佛傻了一般,十分体贴的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荡了几下:“怎么了?看来是你是真的困了!”   晃了好几下,也没见他回神,于是澹台凰就把他归结为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精神都开始恍惚,于是十分体贴的道:“是不是赶过来太累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先休息吧,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的来!”   这话一说完,就不管他了,低下头开始继续研究自己的作战方针,心中隐约窃喜,这货困了,当真是好说话,太好了,那会儿她说的那些话都不用计较了!噢耶!   心下雀跃,面上还是十分淡定,无比认真的扫视着地图。   可,头顶很快传来某人慵懒中满含阴沉的声线:“爷一点都不困!”   “你也不必强撑,还是身子要紧!不用陪我,我能行的!”澹台凰研究的太认真,没体会出他语气中大大的不正常,以至于直接把某人的话理解为了尽快现下非常困,但却还是想陪伴她。于是很是关切的建议对方先去睡觉!   太子爷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某女垂眸思考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狭长魅眸微微闪了几下,很半天之后,才从自己的喉头卡出了字节:“太子妃,这些东西不能明天再看吗?”   “为什么要明天再看?”澹台凰狐疑的抬起头,看着他醉人的面孔,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一个人睡不着?”   一天到晚和打仗打交道,也难为了澹台凰的思想逐渐退化,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过来了。   太子爷唇角微抽,幽幽叹了一口气,似真似假的道:“嗯,没有太子妃,爷晚上睡不着!”   这话一出,太子爷的心思是极为龌龊。但是澹台凰想的是很单纯的,她嘴角一抽,顿时感觉自己瞬间鸡皮疙瘩溢满了全身,伸出一只手颇为受不了的搓了搓,方才满怀嘲讽的道:“那你岂不是失眠数十天了!”   要不要这么肉麻,讲情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估计一下她的感受!今天晚饭都还没吃,再给他多恶心一句,还吃饭不吃饭了?还没有她睡不着,呕——!   这话一出,太子爷当即伸出手,如玉长指轻轻包裹住她的,像是石子投入湖中,激起春日中的涟漪。   两人双手交握,暖意融融,太子爷唇畔微微勾起,那笑容也煞是好看,但不知道为毛让澹台凰看出了很多毛骨悚然的味道,心下也终于开始为自己的不理智后悔,好端端的讽刺这妖孽做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德行,小肚鸡肠,从来不肯吃亏!   这下好了,浑身的寒毛都吓得倒竖了!“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样拉着我的手,我很不习惯!”   澹台凰努力的想把自己的蹄子从他手上抽回来,但是抽了半天,完全抽不出来,还被他握得更紧了一些。   “太子妃不在身边,爷一个人还是可以睡着的,但是太子妃到了身边之后,轻而易举的,便睡不着了!”他语调幽幽,暧昧的笑意之中多了不少悚然的味道,眉心的朱砂此刻也极为艳丽,如血一般鲜红,衬着那张潋滟如画的容,显得又勾人了几分。   要是暗示到这里,澹台凰都还听不懂的话,她基本就可以被塞入轮回的轨道,回炉重造了!若是平常,倒也还没什么,但是在今日自己犯了那么多错误,这货还阴森森恐怖怖的握着她的手的情形下,危险指数都拔高了几百个百分点!要是还不能引起她小心翼翼的高度重视,她会死的渣都不剩!   于是,怀着这种满心的害怕和忐忑,澹台凰又开始发挥自己的鸵鸟精神,咽了一下口水,道:“原来是这个样子,我知道了!但是你也不用这样握着我的手啊,给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放心,爷进来之前,已经让人清场了!说是今夜与漠北大皇子有机密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靠近你我营帐的百米以内,门口也都是爷的人守着!”太子爷十分体贴的进行解说。   澹台凰心中一突,这才反应了过来,难怪那会儿回到营帐的时候看见门口那些守卫的士兵穿的衣服不一样,她为毛有了一种落入虎口的节奏?   心思微沉,脚底发麻,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我们说了什么话,声音大了些,被不该听的人听去了!”   见她如此不上道,太子爷的心中也微微有了些恼意,徒然伸出手一扯,她面上的人皮面具瞬间没了,露出一张看似镇定,实则嘴角微微抽搐,神情十分紧张的脸,于是……太子殿下的心情刹那间好了!   她原来是明白的,只是在装作不懂。人皮面具被扯掉,澹台凰皱了眉头,不太满意的呵斥:“没事儿总扯人皮面具做什么?”不知道她现下心中紧张又害怕,很需要人皮面具来遮掩尴尬吗?   这话音一落,他如玉长指忽然伸出,从她白瓷板的面颊上温柔划过。轻若鸿羽,却叫澹台凰禁不住有些轻颤,第一次在他面上看见温柔的神色啊,就像那传说中的狼外婆啊哎呀妈!   “扯了人皮面具,自然是想看看太子妃的脸,怎么这个问题,现下也需要问么?”他魅眸微挑,面上笑意更是明显。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澹台凰开始尴尬讪笑,眼神左右漂移,就是不敢看他。   在她心中十分忐忑之刻,他又忽然开口提醒道:“太子妃,你可还记得,爷从东陵走的那天晚上,对你说过什么?”   说过,这一次来了,是要索的。   澹台凰自然是记得的,这货还让她多多研究春宫图之类的东西来着,但是,这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情况之下,就是借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这个事儿啊,于是她开始打哈哈:“啊,是说炎昭的事情吗?不知道这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你回国之后,亲自审问之下,他招供了没有了……呃……”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伸手一扯,将她扯入怀中,困于他的胸前和腿膝之间。慵懒魅惑的语调,从她的耳畔缓缓响起:“太子妃,你一定要这样转移话题,激怒爷么?嗯?”   最后一个字,语调悠长,慢慢咬住她的耳垂,微沉的呼吸在她的耳边轻绕。   澹台凰通体一僵,整个人进入僵尸状态!赶紧颤巍巍的开口:“那个啥,睡觉的事情我们还是先等吃完饭再说吧,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哪,啊,真的好饿啊!”   “呵……好!”太子爷还是很好商量的,轻应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对着门口吩咐,“送饭进来!”   “是!”门口有人领命,多余的话都没敢说一句,很快的就去准备食物。   背后是他温暖而宽广的胸怀,耳畔是他轻轻浅浅的呼吸,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火热,澹台凰的心情无比忐忑,咽了一下口水:“呃,你不饿吗?”   “饿!”慵懒的声线传来,却又加了一句,“想吃人!”   “……”她可不可以说自己不是人?   在她万分忐忑之中,饭菜终于是被人端上来了,那人也不愧是君惊澜手下之人,进来之后,目不斜视,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便很快的退了出去。   澹台凰飞快的抓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要十分直观的让自己身后的人明白,她不是在找理由,她是真的很饿,非常饿。   就在她十万火急的吃饭之间,他如玉长指忽然轻抚她的发,狭长魅眸微微上挑,懒洋洋的笑道:“没想到太子妃如此体贴,竟然知道爷十分饥饿,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所以想着飞快的吃完,再来满足爷的口腹之欲!”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动作当即僵硬住了,于是狼吞虎咽,终于也变成了慢吞吞的吃饭,就差没精确到一粒米一粒米一样的吃。   见她的动作这么快就慢了下来,太子爷唇际的浅笑自然也更加明显了。手下的动作也微微的轻柔了一些,虽然是希望她快些吃完,但到底吃得太快,对身子不好,这样吓唬一番,动作慢些也无妨,反正他等得起,夜还很长。   澹台凰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对了,你知道无忧太子和姬公主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他眸中笑意凝固了几分,挑眉道:“只知道一个大概轮廓,民间的版本不少,但是皇家的史册之中,到底没有太多具体的记载。唯独比较明确的,只有三百年前无忧太子殇,享年二十三岁,留下一岁的皇太孙。仅此而已!”   毕竟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他只需要知道史书上是如何记载便罢了,因为史家讲求无一字无出处,所以能记载上去的必定都是事实,至于民间的那些传闻和版本,听听便罢了,不足以取信。   太子爷的性子,是永远都不会将自己没有求证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开与人交流。所以只说到此处,便没有多论!   但说起这个,澹台凰倒是颇有了些食不知味的感觉,以至于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半瞬,旋即,怀着一种极为复杂忐忑的心情,叫那日从云起那里听到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她方才转过头,仰视着他,心下也十分紧张,还略有点尴尬,很是担心这货嘲笑自己迷信。   没想到她看了这一会儿,他却只是幽幽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伸手拂过她的眸,闲闲叹道:“太子妃,难道在听见这些三百年前的往事之前,你就半分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问题么?”   澹台凰一怔,有些不明其意。   君惊澜见她表情困惑,又接着开口解说:“冒充一国储君,原本就是重罪。一旦被拆穿,漠北的形势是一回事,你我先不论,可冒充这样的大事,而且还在冒充之后指挥了军政大权,生与死,都是一线至之间的事情!如是漠北的臣民肯信你全是为了漠北,那便生!若是他们认为你图谋不轨,那便死!难道这些问题。太子妃之前,竟是完全没想过么?”   “没有!”澹台凰很是诚实,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所以半点都没想过这后头还有这么多事儿,最多考量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上暴露了,连云十八骑这边,代表的王兄的这些力量,就没有胜算了!   根本就没想到什么冒充的话,她自己个人的下场。这样一回答之后,她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仰头看着他,十分纳闷的道:“你这么说,是指你早已经谋算好了么?”   “从你戴上澹台戟的面具,决定冒充的那一天,爷便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他不甚在意的笑笑,容色中多了一分宠溺,微微刮着她的鼻子道:“你的安危,你自己不知道操心,难道爷也不操心么?”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忽然变得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吐出来了一句话,不是万分激动,不是十分感动,也不是其他任何情感,只充满赞赏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显然!经过人类三百年历史的发展,一切都在进化之中,你们君家的血统也一代比一代优良,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无忧太子虽然是你的祖先,但是你远远比他聪明,而且思考问题,十分明显的要比他全面很多!”   这话一说完,低着头接着吃饭,的确是如此。无忧太子当年没想到部署,最后带着姬公主落荒而逃,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君惊澜这货显然比较聪明,一切都准备好了,所以严格说来,他们是安全的。   果然科学的道理没有错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这种生物果然是越来越先进,越来越有智慧。   而被她如此褒奖的太子爷,听完这话,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十分自豪的表情来,反而有点哭笑不得。可,很快的,狭长魅眸中扯过一道冷光,如深海暗泽。当年,无忧太子是真的没有想到要部署么?   ……   营帐之内,澹台凰在吃饭,而营帐之外。独孤渺正挂在树上,不断的甩着自己的腿,手上拿着一块玉佩,笑得春风得意。   正在他面上那貌似是思春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之后,同样在树上,看了他半天的半城魁,终于是受不了了!如罂粟一般蛊惑的声线扯起:“神偷这是偷了姑娘的心了么?”   这声音一传来,把独孤渺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从树上栽下去!回过神来之后,很快的用杀人般的眼神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天下第一的杀手,还有半夜装鬼吓人的癖好!”   “哼!”半城魁冷哼了一声,双臂抱剑,往树上一靠,半睁着眼看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开口道,“半夜装鬼吓人的癖好倒是没有,只是有人思春太认真,没有注意到我上来罢了!若要问我什么时候上来的么……大概就是你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开始时而不时的傻笑之时上来的!”   独孤渺嘴角一抽,从来不晓得作为天下第一杀手,能使得人人闻风丧胆的半城魁童鞋,说起话来居然如此堪比毒舌妇,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反唇相讥:“别以为你一天到晚没事儿就瞅着那个绝樱的事儿,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我思春还是你思春!”   这话一出,半城魁当即挑眉,手上的剑锋也在刹那出鞘,寒光闪闪,杀气惊人!一个出色的杀手,是能够做到在杀人的时候半点杀气都不外泄的,而他之所以将一身杀气半点都不遮掩,毫无疑问的,就只有一个目的——警告!   独孤渺瘪嘴,赶紧摆手:“我只是随便说说,大侠饶命!”虽然是半城魁抨击他在先,但是如果还击的代价是从此被天下第一杀手觊觎上的话,他还是果断的投降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见他识相,半城魁这才收了剑!夜色般孤沉的眼眸一扫,冷冷道:“你想得有些多,我不过是觉得那个女人眼熟!”   是真的眼熟,可心中竟然半点印象都没有!竟好似是相识就在前世一般!   独孤渺微微挑眉,颇为不以为然,像他这样见多识广,游遍天下的人,什么样的追女人的花招没见过,尤其对于那些登徒子来说,那路上美貌的姑娘,个个都是眼熟的!但是这样的话,独孤小爷会说出来吗?不会!   树上多了一个人,这思念佳人的事儿,就不能做了,于是他很快的准备把手上的玉佩,收到自己的衣襟之中。   可,光芒一闪,半城魁忽然极为惊诧的看着他手上的玉佩:“这东西,是你偷的,还是人家送的?”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小爷就不像是那种能让姑娘一见倾心,以玉佩聊表情怀的人吗?”神偷大人虽然一直都为自己高超的偷盗技巧深深的得意着,但半城魁的这句话,让他觉得非常侮辱!   他这话一出,半城魁却没回话,一副等着他自己招的样子。   独孤渺瘪了瘪嘴,终于开口道:“好吧,是我偷的,几次见着她,身上都是这块玉佩,第一次偷了被发现了,还被追杀,小爷就决定此生不偷到这块玉佩,誓不罢休!这次终于被小爷偷到了吧,看那女人还拿什么嚣张!”   独孤渺也才十*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不愿服输的时候,所以才会有如此作为。   “偷完之后没被追杀?”半城魁挑眉,神情忽然有点古怪。   独孤渺摇头:“没有啊,虽然还是被发现了,但是那女人只警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只追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件事情他也很纳闷,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偷到这块玉佩的时候,那女人一副不追上就誓不罢休的狠劲,这一次却没有接着追,的确是奇怪!   半城魁心中登时明了,看样子,这块玉佩的主人,是想将玉佩送给他,只是采取了不一样的方式!否则就这块玉佩的价值,那一定是拼尽了全族的力气也要夺回的!   独孤渺说完,没见着他回应,却也因着极少见他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于是将手上的玉佩高举,研究了一会儿:“质地是绝对极好的,但却也没有排上十大玉器榜,怎么这块玉佩有什么不同吗?”   “殷家家主的玉佩,你说呢?”半城魁挑眉,面上带了半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殷家家主?你说是音域海城的殷家?”这下,独孤渺的面上也严肃了起来。很快也想到了其中利害,是了,据闻殷家老家主因为一场家族争斗,重伤而亡,只留下一个女儿殷嫣歌继承家业,此女天赋极高,紧紧十六岁,便学会了家族中最为上层的内功——音杀!   而那女人的年纪,也的确能和殷嫣歌重合!尤其她竟然能一再敏锐的发现自己偷了她的东西,就更应该是江湖中显赫世家的人!   可,这想法到了这里,他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殷家不是一般的江湖之家,传闻中他们的背后是有西武女皇,也就是现下的东陵皇后撑腰,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和朝廷有关系,其他家族却敢怒不敢言的家族!   只是现下,在这种时候,她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尤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她的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老者。   这下,他的面色几乎是完全沉了下去,偏头看了半城魁一眼,沉声道:“要不要让澹台凰知道?”怎么说,帮澹台凰也是他自己决定的,现下这样一股神秘力量掺合到战场上来,问题非同小可!   尤其殷家的音杀大阵,是家族十位长老加上家主一同摆出,能以内力在广袤的地域传播,甚至杀人于无形!   “那是你的事!”无所谓的说了一声,便微微转过头不再理会。他只是欠了澹台凰一条命,还了情之后还得算账,所以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独孤渺轻哼了一声,下了树,大步到了澹台凰的帐篷门口,在下人通传之后进去了。   约莫一炷香之后,他离开。刚刚吃完饭的澹台凰陷入了沉思,音杀她前世是了解过的,比用内力驾驭琴弦弄出杀招还要专业而可怕!看来慕容馥,是又给她找麻烦来了!   太子爷听完这话,容色也微微有些下沉,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是有目的的,那些所谓的正事,都是可以容后再议的。   是以,吩咐下人将饭菜撤走。在澹台凰还在发愣之间,懒洋洋的开口道:“太子妃,那些事情明日再想,我们先安歇了吧?”   “你想侍寝?”澹台凰挑眉看向他。   他一怔,竟然没想到自己堂堂太子,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女人问出这么一句话,简直就是在折辱他的颜面!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折辱颜面便折辱颜面!于是,薄唇轻扯,笑道:“是!太子妃,爷想侍寝!”   在某人那十分勾魂的目光注视下,澹台凰很不给面子又不近人情的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实在没心情!防守的事情没弄清楚,殷嫣歌又来,你让我如何有心情?”   这话一出,太子爷面色一冷,生气的起身。抱着被子大步走到帐篷之外!   澹台凰挑眉,啥节奏,闹分居?   还没想清楚,忽然听见一阵人体在被子上滚动的声音,和强有力的哼唧从门口传进来:“哼!不给爷侍寝,爷就打滚一万次给你看!”   ☆、【040】打滚、捶地!求待寝!   南海彼岸,楚国旭王府。   大红花轿临门,四面张灯结彩,楚皇陛下为了表达对自己这个儿子的重视,亲自从皇宫出来主婚。甚至从来都该是婚礼先开始,皇帝后至,这一场婚礼,皇帝陛下却早早的就到了。   不似一个帝王看自己的皇儿成婚,倒似寻常百姓之家,父亲看自己的儿子成亲一般激动还带着隐隐紧张。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如同百岁老人一般,眸中隐有泪光闪烁。这样的皇帝,是楚国朝臣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   “小尡子,出去看看,回来了没有!”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内侍下令。   内侍赶紧低头,应了一声:“诺!”旋而,几个大步出去。   在场的大臣们无不侧目,这已经是皇帝陛下第六次让内侍出去看了,旭王殿下成婚,就能将皇上高兴成这个样子吗?一旁的皇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华美的指套,一双明艳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哎,大木头,那个是你爹吧?”角落里,一个小厮装扮的娇俏女子,指着楚皇,戳了戳自己跟前一袭黑衣,刚毅俊朗的男子。长得和那个楚长歌很有点像啊!   楚长风几乎是有点无语的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和钟汉良极为神似的面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那是本殿下的父皇没错,但本殿下不是大木头!”这女人,他追她就跑,今儿听说旭王大婚,她又迫不及待的跑来,谄媚的要他将她带来,但“大木头”这个称呼,他真是不敢恭维!   念生童鞋远远的看着百里如烟的背影,默默的咬手指!原本殿下身后第一的位置应该是自己的,可是被这个用三个铜板买走了殿下初夜的人占了,真叫他伤心欲绝!他的存在感啊,谁来还给他!   “哦,老木头!”百里如烟眨眨眼,没往心里去。   楚长风:“……”   随着吹吹打打之声,那门口终于迎来了一对新人,楚长歌一马当先,俊美无俦的面上满含玩世不恭的笑意,而他身侧,站着一个侍卫,头低得很下。叫人看不清容貌。   楚长歌这一下马,楚皇便迎了出来,一见即墨离和笑无语,那两人也十分有礼貌的行礼。楚皇满意的点头,却当众道了一声:“杰出的男儿,倒很是不少。摄政王和国师大人,都是英雄出少年,唯独朕那个不成器,不识体统的太子,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没回来,朕看他这个太子是不想当了!”   这话一出,四下都是沉默。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有了易储的心思,看来这消息要早点传到太子殿下那里,不然这楚国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百里如烟看楚长风的眉头微微皱着,伸手戳了他一下,笑眯眯的道:“是不是听见你父皇说换太子,心里太高兴了?”换太子,他就有希望了嘛!   话音未落,楚长风的大手很快的捂住她的嘴,开口斥责道:“本殿下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有,大庭广众这样说,你不要命了?”他真是不知道这丫头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能教出一个这个古灵精怪,思想异于常人,还格外要钱不要命,胆大包天的丫头!   百里如烟吐了吐舌头,却像是猫儿一般,舔到了他的掌心。楚长风心下微动,却徒然想起在北冥客栈,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楚长歌牵着皇甫灵萱的手,从轿子上下来,一回头就听见了楚皇这一番话,当即便笑道:“嗯,是,此番的东陵相遇,二皇弟说了,这个太子他现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在漠北过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父皇把储君之位给三皇弟就行了!”   这话一出,仿佛平地惊雷!一颗巨石投入湖中,叫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都惊疑未定的看着楚长歌,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回头看向神色复杂眉头紧皱的楚长风。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呆,唯独楚长歌本人还是那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模样。铜钱童鞋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殿下这兴风作浪,无事生非,火上浇油的性情又发作了!   这话无疑是把楚皇噎了一下,一张脸登时又难看了几分。倒是楚皇后眼睛一亮,很快就想开口进言,可惜还没吭声,楚长歌那似笑非笑的眸光就扫了过去:“可都别当真,本王开个玩笑罢了!”   众人:“……”   开这样的玩笑,若是换了一个人,就能直接被人拖下去砍了!   百里如烟在楚长风的身后眨了眨眼,纳闷道:“以前遇见他时感觉他挺没用的,现下看起来,倒是小看他了……”随便几句话,就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戏耍了一顿,不仅深知什么话能影响人心,还能让人体会一下天堂地狱的感觉。   但,所有人也都明白,这句话能掀起的波澜,已经不止于此了。   尽管还没得到自家殿下的指示,楚玉璃一派的人,已经默默地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楚长风。而追随楚长风的武将,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现下太子不在,说不定三殿下真的能坐上太子之位!   “好了,本殿下要拜堂了!”楚长歌执着皇甫灵萱的手,大手包裹,笑意盈盈的告诉大家,已然可以闪一边去了,让路!   红盖头之下的皇甫灵萱,唇角很快扯起幸福的笑意,跟着他一起往府内走。   经过楚长风的旁边,楚长风几乎是面色铁青的在楚长歌身边开口:“短短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让二皇兄的人和臣弟的人对上,大皇兄,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从来就没想过皇位,比起在庙堂之上高高坐着,远远不如在战场上厮杀能给他洒脱舒服的感觉!可面前这个人这一句话,几乎是陷害他于不义!   他这般质问,楚长歌只淡淡扫向他,扬唇浅笑,眉眼弯弯:“意欲看你们争得你死我活,本殿下在一旁看戏!”   轻声说罢,便牵着身型微微顿了一下皇甫灵萱,走入了礼堂。   百里如烟看楚长风的脸,原本就很是难看,现下竟然更难看了,又没听见这两兄弟方才说了什么,于是十分关心的凑上前,问:“瞧瞧你这痛不欲生的模样,你皇兄刚才是不是叫你还钱了?”   楚长风:“……”他怎么发现,有这个丫头在跟前,他竟是生气的精力都没有。   那两人拜堂,楚皇很快的坐上了主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迫不及待,脚步十分匆忙,于是一个不小心,和楚长风身后那怂着肩膀上前,猥琐说话的百里如烟给撞了一下!   同时,楚皇的袖口之中,不知道掉出来一个什么玩意儿,到了百里如烟的脚边。   百里如烟慌忙跪下,努力的将自己扮演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厮,飞快的道:“皇上,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知错了!”说话之间,已经偷偷的将那个瓷瓶收入了自己的袖口之中,皇帝身上掉出来的东西,绝对值钱,嘿嘿!   楚长风一见她闯了祸,也很快弯腰道:“父皇,今日是大皇兄的婚礼,您就饶了他一次吧!”   楚皇也不知是不是急着去受新人的大礼,竟然没注意到掉落的瓷瓶,冷哼了声,转身拂袖而去。   楚皇走了,百里如烟收了手上的瓷瓶,默默的站了起来。笑得一派奸诈……   而大门口,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卫,看着楚长歌牵着皇甫灵萱进去拜堂的背影,竟然怔了,久久看着,不能回神,眸中晕染出一丝淡淡的悲凉。   门口很快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其他人都进去瞧热闹,或去做自己的事了。有人冷嘲:“一个小倌,伺候了旭王殿下,就该觉得荣幸了,还堵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指着旭王殿下牵着你进去拜堂不成?”   讽刺了一声,几人成群结伴,冷笑着走了。   墨千翊缓缓抬头,白瓷般的面容上浮出一抹苦笑,长长的羽睫恍若蝶翼,一张俊秀的面孔上隐隐有些阴柔之气,这样的人儿,只是一眼看去,便叫人忘了他的性别,只想捧在手心疼惜的。   他看着楚长歌的背影,想起在东陵皇宫的缠绵,竟似痴了。角落有人叫他:“翊公子!翊公子!”   他回过头,是自己的侍者。淡淡笑了声,转身跟着侍者走了。   原本就不该有痴恋,却为何还是忍不住痴想?   ……   婚礼结束,百里如烟攥着那个瓷瓶,耷拉着脑袋跟着楚长风往外走,十分失望的道:“大木头,你在朝中一定一点势力都没有!”   “嗯?”楚长风刚毅的眉头微挑,十分疑惑她为何会有这样一番话。   “如果你很有势力,那作为你的小厮,也就是贴身跟班的我,这时候不是应该已经收了很多要讨好你的官员的礼物了吗?”然后拿去卖很多钱!要不是为了这个,她怎么可能有兴致跟着来?   楚长风:“……”他素来刚直,根本不可能有人送讨好的礼物给他好么!顿了顿,接着道,“你刚刚在父皇身上捡到了什么?”   这一问,百里如烟当即很是防备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   楚长风的面色微微冷了半分:“给我看看!”   ……   龙辇之上,小尡子偷偷看着楚皇的侧颜:“陛下,三殿下府中的那个小厮,似乎是太子殿下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那解药,天下间唯这一份,陛下怎么可能让人捡走?   “朕知道!”楚皇冷冷笑了一声,那双威重阴霾的眸中散落半丝冷意,“唯一的解药,有了这解药,楚玉璃便不必再受朕的毒药牵制!可莫邪昨夜传信给朕,他在楚玉璃的身上下了离合蛊!”   而你解药,正好和离合蛊相冲!楚玉璃若是真的吞下了这一份解药,最后的结果就是生死命殒!   小尡子一惊,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您这是要三殿下把药拿给太子?”原本以为是解药,最后却是催命的毒药,太子若是吃了,三殿下就是杀了他的凶手!   楚皇眼眸微微闭上,沉着开口:“小尡子,你跟了朕几十年,你应该知道长歌对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为了这个儿子,任何东西他都可以舍弃!   而楚玉璃和楚长风,虽然也是他的血脉,他心中却从来只有楚长歌这一个儿子!   小尡子听罢,默默的垂下了头。   他自然知道大皇子对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陛下,也不过是红尘之中的一个痴人而已。   可,一举除掉太子和三皇子,他就当真半点不心疼吗?   ……   旭王府中,红烛帐暖。俊美无俦的男子,轻轻俯身,压在美艳的女子身上,极为温柔的开口:“紧张吗?”   面色极是温柔,温柔却不达眼底。   皇甫灵萱面色一红,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楚长歌低低轻笑了声,扯下了帘帐……   缠绵之中,皇甫灵萱忽然看着自己身上的男子,轻声问:“殿下,你喜欢我吗?”   楚长歌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喜欢,本王怎么会娶你?”喜欢么,这世上的美人,他全都喜欢。   皇甫灵萱红了脸,将自己的红唇凑了过去……   ……翌日,她一觉醒来,身边已然没了楚长歌的身影。想起昨夜,脸色募然一红,在下人的伺候下穿衣起身。下人告诉她,殿下素来放浪不羁,所以今日不必去宫中请安,让她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   她点头,梳妆,描眉,褪去少女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属于少妇的妩媚。在镜中看了看自己,满意的点头,这才出去寻他。   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走过了几条长廊,便见着那人一袭华衣站立的背影。她正欲上前,转角处却忽然走出来一名男子,几个大步到了楚长歌的跟前,冷笑了一声:“王爷娶了王妃,就将本庄主忘了是吗?”   楚长歌玩味一笑,伸出玉骨扇挑起他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那人偏过头不看他,显然是生气了。楚长歌笑了声,容色温柔,笑得弯弯的眉眼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低头覆上他的薄唇:“本王就喜欢你这吃醋的样子!”   扬手一扯,那两人就到了假山之后,旋而,便是暧昧的声音传来,和男子的闷哼之声。   皇甫灵萱呆呆站在原地,如堕冰窟!她忽然想起来,皇兄的警告:“嫁给楚长歌,你定会后悔!”   她忽然想起来,那一日父皇母后逝世,他递给她的一方手帕。   她忽然想起来,昨夜他不达眼底的温柔笑意。   她却忘了,这个男人是世上最多情的男人,也是世上最无情的男人。他可以对着每一个的人说喜欢,也可以对着每一个人温柔,她皇甫灵萱,不过是他喜欢众多美人中的一个而已。   这天下男女的心,任由他一人撩拨,他却从未以真心相付。风流薄幸,名满天下!从前,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八个字的份量呢?   侍婢轻呼了一声:“公主,我们……”这可怎么办,新婚的第二天,驸马就……   皇甫灵萱徒然闭了眼,死死的咬着下唇,却还是因为生性高傲,留下了屈辱的泪水。攥着侍婢的手,轻声道了一句:“扶我回去!”   可,为什么,心里扎得这样痛,却半点都不后悔嫁给他呢?   侍婢应了一声,赶紧扶着她转身走了。   而假山之后,正在交缠的两人之中,忽然有一人抬头,看向皇甫灵萱离开的方向,笑道:“王爷,你的王妃走了,似乎很伤心!”   “若是本王放下你,去追她,你会伤心吗?”楚长歌轻轻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笑得玩味。   那人一怔,旋而笑道:“王爷还是留下吧!”话一说完,亦是主动献吻,缠绵火热。婉转承欢,楚长歌没走,他眸中却还是有水光闪闪。   这世上,爱上了他的人,注定只能伤心。因为他是楚长歌,是风流薄幸名满天下的纨绔皇子!他的心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或者,只是因为他……无心。   可,他却不知,他所以为没有心的这个男人,曾经也动过心,也想过为人停留。   只是,这世上。   每个人都会有遗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无能为力,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即便是楚长歌,也一样。那么,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便一直堕落下去吧……   ……   打滚一万次,是个体力活儿。也是个挺损形象的活儿,太子爷在门口打滚,澹台凰在帐篷里头画地设防。   和皇甫轩的约定,也必然是要彻底将尉迟风的人打回去才行,所以她现下是半点都不容懈怠,很不想理会门口的那只妖孽。   但,耳边时而不时传来某人的哼唧之声,幽幽然若大海波折,一点一点从帐篷外头传入,澹台凰扶额长叹!初见时那个高冷莫测的太子殿下到哪里去了?就算现在改走蠢萌路线,也不必撒娇打滚吧?   真是倒三观,各种节操碎一地!   太子爷裹着被子,在门口打滚无果,又开始捶地,咚咚咚的声音,足以将人吵疯。门口防守的侍卫,看见太子殿下这苦逼的样子,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极度的无语!   这还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么?虽然捶地打滚的时候,依旧是高华清贵,不损形象,也记得裹着被子滚来滚去,没给他们看见什么狼狈的样子,但这件事情根本做起来就很*啊!   澹台凰忽然想起当初在东陵的时候,门口那货就说过,要是父王不同意他们两个婚事,他就要漠北的王庭门口打滚一万次。没想到今儿个还玩起真的来了!   正在她抑郁之间,门口捶地的声音更大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几个大步出去,掀开帐篷,无语的看着他:“你闹够了吗?”   “还没有!”太子爷支起精致的下颌,好整以暇的扫着她。   澹台凰被成功的噎了一下,低头看着那某人,嘴角一抽再抽,终于道:“你要是再闹,这辈子就都别想了!”   于是,太子爷面上慵懒的笑意成功顿住,然后眼睁睁的看见澹台凰放下了帐篷的帘子,回帐篷去了。旁边的侍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同情,居然大着胆子开口劝慰:“殿下,毕竟你们还没有大婚,太子妃这样,也是正常的!”   他们都是殿下的亲卫,现下已然明白了帐篷之内那个人的身份,但长久的训练之下,他们自然也都很知道闭嘴,这样的消息若是外泄,是会死人的。   这话一出,太子爷微微挑眉,抬头看向他,低声道:“是么?”难道是这个原因?   因为没有成亲,所以她才百般推脱?但,若是这个原因的话,他似乎是应该尊重她。这般一想,心头烦躁之感顿生,若要等婚礼,看现下的情况,他还当真不知道要等多久!   侍卫很诚实的点头:“殿下,是这样的,哪有姑娘家还没成婚,就……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浸猪笼的!”   澹台凰没听见外面在说什么,只是没听到那恼人的打滚捶地之声了,心情这才算是平静了一些。对着门口叫了一声:“让韫慧来见我!”   门口有人答了一声:“是!”   然后顶着太子殿下诡谲莫测的眼神,很没出息的抖了一下腿,呃,就这样回答“是”了,要是真的把那个韫慧叫来,爷想侍寝的事情不是更加没戏了?颤巍巍的看着太子爷,等着对方的眼神回复。   他这般凄凄哀哀的看着,太子爷终于冷冷哼了一声,示意他可以去。   他飞奔离去,君惊澜便也起身,魅眸一扫,凉凉警告道:“你们今晚都看见什么了?”   众人飞快摇头:“我们什么都看见!”这年头,做人不仅要学会装聋作哑,还要学会适当装瞎!   然后,太子殿下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面上隐隐露出嫌恶之色,一旁的侍卫们当即会意,马上奔走去拿新的被子来。   不一会儿,韫慧就到了。   到了门口,看着君惊澜面色不太好看,咽了一下口水,行礼,然后飞快的奔进了帐篷。   她进去之后,东篱也在这会儿到了君惊澜的跟前,先禀报了莫邪的事情,才说起殷家之事:“爷,属下已经确认,殷嫣歌带来的是殷家的众位长老,也有暗线查到他们已经得到了慕容馥的授命,看样子,是冲着这场仗来的!”   “江湖中的人……”太子爷好看的眉头微皱,一时间也略微有些头疼。江湖和庙堂,是两个不同的地界,各有各的生存法则,当初师父冷子寒,是魔教教主,也算是无冕之王,可现下他隐退了,现下江湖中人参与到争战之中,倒还真是有些麻烦了。   顿了一会儿,终于沉下眼眸,魅眸中闪过锐利的冷光,如同冰刃,凉凉开口:“派人从殷家总部切入,最快的时间之内,拿到殷家所有的资料!若是殷嫣歌一定要涉足这场争战,便血洗殷家!”   不知江湖中人是何种生存法则,便以最血腥的手段处理!   东篱赶紧低头,答了一声:“是!”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而帐篷之内,韫慧和澹台凰也已然商讨完毕,表情凝重的出来了,一副肩上担当了大任的样子,倒让君惊澜有些诧异。敛了各种关于侍寝的心思,进了帐篷,澹台凰却没什么好脸色对他:“不打滚了?不捶地了?”   君惊澜轻笑了声,几个大步上前,与她对视,懒洋洋的笑道:“打滚,捶地,求侍寝,爷的颜面今日算是丢光了,太子妃就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么?”   “你明知道我心烦!”尤其莫邪忽然对她出手,现下澹台灭的态度也变成了一团迷雾!   “莫邪离开了澹台灭的营帐,与尉迟风并无任何交涉!”君惊澜很快的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告知她。   澹台凰微微蹙眉:“那你的意思,是这次对我出手,应该只是莫邪的个人行为,和澹台灭没有关系。而澹台灭应当还是准备与我合作?”离开了澹台灭那边,又没有和尉迟风勾结,也许都决定一个人离开漠北了,预计她八成是想太多了!   太子爷微微勾唇,笑得高深莫测:“这一点,爷并不能确定!毕竟澹台灭如何想,都只是他个人的心事,人只能猜,却不可确定!以他的蠢钝,还是想对付你,是很有可能的。但能够确定的是,莫邪这次的行为,和澹台灭没有关联!”   这话一出,澹台凰才微微放下心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云起便来求见,云起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倒也不必遮掩,她对着门口道了一声:“进来吧!”   云起便几个大步踏入,看见君惊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难怪外头的守卫不像是他们漠北的人,原来如此!只是北冥太子这次来了,怎么都没支会他们一声?   见他还在认真行礼,澹台凰打断了他:“有什么事情说吧,特殊时期不必太拘泥于礼节!”   “是!”云起应了一声,又接着道,“尉迟风回去之后,又召集了东陵边城的兵马,现下已然拥兵五十万,在金草地之外的祁连山附近驻扎,看他的样子,是不准备再玩花样,要打一场硬仗了!”   在草原之上,四处旷野平原,很多战术也根本无法实施,打硬仗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却是最简单有效得出结论的方式!   这下,澹台凰倒是轻松了不少,丢了手上的笔,抬头看着他:“澹台灭那边怎么说?”若是打硬仗,倒是不用费脑力了,直接用武力解决,省事儿,也不必她再想什么如何防守!   “二王子那边递了书信过来,在这里!”说着,便递给澹台凰,并接着道,“二王子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合力去打,南北包抄,夹攻尉迟风!殿下,您觉得可行吗?”   澹台凰看了一下,大抵是明白了,便也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是否联合的事情,我再想想!”莫邪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她有点不安,尤其君惊澜如此善于揣度人心的人,也说澹台灭那蠢物很有可能还想对付她!   云起皱眉:“殿下,您可是还有什么考量?”   “明后日就会有结果,这个结果韫慧会给我!”澹台凰红唇微勾,笑得极为神秘。   见她这幅模样,云起便知道她该是胸有成竹了,不再多问,道了一声:“属下告退!”便退了出去!   他这一出去,君惊澜便轻笑了声:“看来你是真的给了韫慧一个了不得的任务!”   “那是自然!”澹台凰高高扬起下巴,正准备得意一番,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正是刚走没多久的东篱,“爷,不好了!星爷被翠花,被翠花……”   “被翠花打了?”澹台凰头也不抬,那两货最近总是打架,谁打了谁也不奇怪!   “不是!”东篱摇了摇头,面色几乎是惊恐的道,“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星爷已经被摧残的不成狼型了!”   从未见着东篱如此模样,太子爷也有些微诧,举步踏了出去。澹台凰很快的把人皮面具戴好,也跟着跑了出去,这翠花不是杀狼了吧?   等他们看到小星星的时候,它已然毛发凌乱,神情恍惚,四只蹄子摊开,平整的躺在地上。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这,这是怎么了?”   太子爷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一旁昂首挺胸,十分得意的翠花,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看样子是强行交配了!”   澹台凰:“……”整个人已经完全惊悚!   太子爷却忽然缓步走到翠花的面前,翠花咽了一下口水,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人类中不好对付的角色,又是小星星的主人,不会是要为小星星出头吧?想着,往后面退了一步。   “别怕!”太子爷的语气很是温和,微微蹲下身子,竟也没顾忌自己的洁癖,如玉长指伸出,摸了摸翠花的脑袋。然后,非常低声下气的向动物请教经验,慵懒的声线也十分温柔,“你是如何成功的?教教爷!”   太子爷已然沦落到要向动物取经的地步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翠花都成功了,他还没成功,这还有天理么?   翠花:“……”   ☆、041再多折腾几次,爷只能跟着小苗子混了   太子爷的哀怨之气实在太浓,以至于就连那空气中都满是酸味,这不是醋意,而是各种求而不得的心酸,各种心灵哀怨的鼻酸。   那歪着脖子倒在地上等安慰的小星星童鞋,等着主人抚慰给自己报仇的悲催星爷,一听见这话,原本就只剩下了半口气,现下剩下的那半口气也咽下了!成功的厥了过去!   东篱同情的看了两眼,终于因为实在不忍直视而默默的侧过头。谁都未曾想过,那风光无限的星爷,会有这一天!从天上摔落到泥泞里的人,往往能引起人更多的同情和叹惋!   翠花毕竟不是人类,比爪画蹄了半天,也不能准确的将自己的意思都表达出来。   最终,是独孤渺站在一边进行了解说,他是所有过程的观摩者:“事情是这样的,刚刚草原之上,有了身段极好的姑娘,从此处经过,她体态玲珑娇小,所以弯下腰之后,小星星正好能够到!”   这般一说,大家都诧异的偏头看向他,等着下文,尤其被君惊澜一句话雷的半天没嗝出一个屁的澹台凰,也十分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小星星被干掉了不说,还搞成这个鬼样子!   话说小星星的毒牙和速度堪比武林高手啊,难道翠花这么厉害!   “这只狼和所有的色狼一样,都非常喜欢身段很好的女人,于是猥琐的冲上去,保住那女人的后腰!你不要误会,那女人的衣物都穿得好好的,所以和小星星并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但是它笑得非常开心灿烂,一张狼嘴长得很大,眼睛已经因为过度开心而眯到不见了,九条尾巴也耸上天……”独孤渺十分有耐心并十分具有画面的感的描述小星星那时候猥琐的样子。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躺在地上快死不死的某只狼,素来就知道它好色,见着女人就喜欢埋胸,倒还不知道它还有这种技巧钻研!好色猥琐程度已经超过了一个猥琐的人类!   而他在描述之间,翠花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头上雪白的狐狸毛都因为生气而竖了起来,一张狐狸脸也凶狠的鼓着,像是里头放进去了一个气球!   韦凤在独孤渺的后头,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郁闷道:“唉,都怪回漠北的时候,我没有看好它们,它们偷偷去青楼转了一圈!看这样子是学坏了!”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瞅着独孤渺,接着问:“然……然后呢?”难道是猥琐得太高兴,一兴奋晕过去了,最终被翠花摧残?   独孤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然后,被翠花看见了,它爪上藏了一块大板砖,小星星因为太开心,没注意到,一步三摇,风情的走到了小星星的身后……”   在他这般动情描述,很不知道这样啰嗦下去,还要磨叽多久的情形下,一旁树上的半城魁终于忍无可忍,简单粗暴的打断了他的废话,几句话非常简洁的吐了出来:“突然袭击,一板砖拍上去,小星星被打晕!然后翠花拖着它去了那片草地,天色太黑,具体是如何摧残的我们没看清,等我们看清的时候,小星星已经被这样拖出来了!”   再给独孤渺描述下去,恐怕还有突然一伸手,小星星过于开心,所以没有没有发现,最终被敲晕!如此这般唧唧歪歪的扩展,说不定还要描述一下草地是如何波动。还是他简洁的说清楚好了!   但是,被他打断的独孤渺就非常不开心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我现在知道了!”半城魁从善如流!   独孤渺:“……”   可,比他们更加生气的,是小星星童鞋!它原本已经晕得差不多了,忽然听见这样的话,登时气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只前爪叉腰,一只前爪恶狠狠的指着他们,头上凌乱的银发在空中乱舞,整只狼看起来狼狈又愤怒,瞪大眼恼火的发出一声:“嗷呜!”   ——你们这两个该死的,看见伟大的星爷,被人家敲晕,还拖走这样对待,你们居然见死不救!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这一生气,一张狼嘴上下翻飞,无数口水从嘴里喷射出来,一点形象都没有。泼妇骂街外带一场口水雨!   原本它先前对那个姑娘做的事情,就够让他们咂舌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半城魁和独孤渺几乎是看呆了!现在的动物都怎么了?都怎么了?!   强撑着精神力骂完了往地上一倒,又呈瘫尸状!   这一道,韫慧胆子比较小,忍不住问了一句:“它怎么了?”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见那小星星童鞋再也木有爬起来的架势,终于得出结论,并开口评价道:“也许是回光返照!”   说完之后,看向君惊澜,眼神有点发虚,毕竟这小星星是他的爱宠,翠花是她养的,这就整成了这副德行,他作为主人,如果要给个交代,似乎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儿!   而太子爷这会儿,还蹲在身子,那如玉长指也还搁在翠花的头顶,狭长魅眸看向翠花,那慵懒声线中满含赞赏:“简单,粗暴,做得好!你到底是个聪明的,若是如爷一般,怕是十几年都指望不上!”   这般说完,又微微偏过头,狭长魅眸中含着隐隐的幽怨,充满暗示的看向澹台凰。   澹台凰嘴角一抽,默默的四下看看,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倒是旁边的凌燕等人很会意的偏过头,在澹台凰看不见的角落偷笑,北冥太子这该是憋狠了!   等了好一会儿,星爷的御用兽医才算是来了。真就当是折腾孩子一样,折腾了半夜,清洗干净之后包扎,然后凄凄惨惨的躺在床上,一副已然不行了模样,狼嘴之中时而不时的哼唱几句歌:“嗷呜嗷,嗷呜嗷……”小星星呀,地里黄呀,十五岁呀,没爹没娘呀……   眼泪也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仿佛已经饱经了风雨的摧残,承受了所有的世间苦楚。银色的皮毛也因为它的凄惨,也失了光泽。   翠花在一旁吃香蕉,嗤笑:“嗷!”你明明只有十四岁好吗?   星爷愤怒的抬起上本身,伸出一只爪指着它,一指,狼脸一僵,腰闪了,“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然后开始接着哭:“嗷呜呜呜……”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就连主人也不给星爷出头,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咳咳……”澹台凰在一旁看着,就连素来不太喜欢这只狼的她,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同情,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这也太惨了!是以,她十分不赞同的看了翠花一样,眼神曰:干得好!但还是下手太重了一些!   也就在这会儿,她身后那某人,忽然伸出铁臂,拦住她的腰。   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看着小星星,充满暗示和威胁意味的道:“爷真想把你也摧残成它那样!”   澹台凰通身一抖,背脊已经僵直,一阵一阵的阴风从背后卷席而来,扣住她腰的手,力道也重了几分。她微微倚在他怀中,十分实事求是的道:“我和小星星可不一样,我没有抱着任何男人的腰……呃……”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却没忘记加上重点:“我没有犯这样严重的错误,所以你也不需要这样摧残我!”伤不起,从前是人类影响动物,现下怎么就变成动物影响人类了呢?   她这话一说完,颈间像是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又蛰又痒,还有软软的舌头微微舔舐在上头的感觉,没引起她的任何*,反而整个人更加僵硬了一些。   旋而,听到他低沉了几分,又十足惑人的声线从耳畔传来:“但是爷很喜欢它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这话一出,她只感觉自己的脖颈又麻了一些:“你稍微离我远一点,离得太近了空气不畅通!”何止是不畅通,基本已经吓得头皮发麻了好吗?   话音一落,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放在他身上,满意的看到她通身一僵,旋而暧昧开口:“太子妃,真要憋坏了!”   “嗷呜呜呜……”小星星开始玩命的哭泣!声音极大,足以将屋顶掀翻,那两人刚刚酝酿起来的暧昧情愫,也很快的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澹台凰一把将他推开,脸上着火了一样,飞快的奔出了帐篷。还颇有种把自己的手剁掉的冲动!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她若是真的和那妖孽发生点啥,估计她现下的情况比小星星更惨!   但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这样似乎是太残忍了一些,于是陷入了深度纠结!   而帐篷之内,太子爷杀人般的目光扫到了小星星的身上,魅眸眯起寒光,极为冰凉慑人,凉凉开口呼唤了一声:“小星星!”   星爷抹了一把眼泪,凄苦的看着他:“嗷呜!”叫星爷做什么?   “故意的吧,嗯?”语气又冰凉了几分。   星爷把狼头摆过去,发出一声愤恨的:“嗷呜!”当然是故意的,星爷现下这样惨,你不安慰星爷就算了,还想当着星爷的面春风得意,星爷如何可能让你得逞!   太子爷见状,声线很快的冷了几分,冷哼了一声,道:“这一年的零食,你都不必吃了!”   “嗷呜!”星爷很生气,不吃就不吃!   “想必翠花是会很喜欢吃的,爷真是越来越喜欢翠花了……”太子爷偏头看向翠花,眸中赞许之色极为浓重,对它今日简单粗暴的行为,进行了最为高度的赞扬和褒奖。   这下,小星星基本是哭瞎了!不敢置信的扭过头,便见着主人十分温柔的抚摸着翠花的头,然后开始非常怀念大明湖畔的那根上吊绳,呸,是在东陵用过的上吊绳。   被美男子抚摸脑袋的感觉,是让花爷非常满足的,听说还有零食,更开心了!是以,给了小星星一个极度挑衅的眼神!   星爷接收到眼神之后,白眼一翻,终于成功的被气晕了!伟大的星爷,在被强行交配之后,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安慰,还将要走上被抛弃的道路,这让它如何有勇气活下去!   澹台凰在帐篷门口站了半天之后,终于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管他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今个儿翠花和小星星都成事儿了,她再磨叽,这不是太温吞了么?显然不符合她处事果决的风格!   而且,要是真的让那妖孽对她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那不是坑爹了吗?   于是,在综合考虑之下,她终于决定拼了!握起拳头,狠狠的给自己打气,然后扭过头,十分霸气的往帐篷中,是了,现在吃了那妖孽,她还是掌握主导权的,要是真的将他逼急了,情况就对她不妙了!   这般想法一出,脚步更是虎虎生风,女霸王扬手一掀,帐篷开了!屋内绝色男子身长玉立,墨发轻扬,绝美的侧颜叫人呼吸一滞,见她竟然回来了,薄唇勾起,魅眸中更是笑意满溢:“太子妃,想通了?”   话音一落,她忽然冲上前,一把将他扯住,往墙壁上一带,俯首便吻了下去。行动,永远是最好的回答!   翠花都能有的魄力,她澹台凰能没有么?   君子兰的香味,永远是那般醉人心脾,缠绵相往,缱绻相缠。衣襟渐落,太子爷今日看在她主动的份上,也没有争什么主导权,竟如同酥软了骨头一般,任她施为。   狭长魅眸中慢慢染上浓浓焰火,极为灼人。   半晌之后,澹台凰忽然捂着肚子顿住了!   “怎么了?”太子爷的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低下头睨着她,微微计算一下,上次从东陵回来的半路上,发生的那一次意外,似乎也就大概是月初月尾的时候。   澹台凰苦逼的抬起头,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一头栽倒在他光洁的胸口,上面还有她刚刚留下的红痕。咬牙忍痛道:“我今天其实是真的想吃了你的,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大姨妈它不同意!”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低下头一看,一片嫣红。顿时一张冷艳的面容之上闪过各种情愫,当然,最最严重的难熬的隐忍!她倒真会挑时间,将他撩拨到无法隐忍的时候,忽然来这一茬!   看她表情越发疼痛难忍,也到底是记得她是会痛经的,凝聚了内力在掌心,轻柔的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但魅眸中的火焰更为明显,闭上眼平息了半天,也没隐忍下去,整个人已经挫败到极点!抱住她因为疼痛而颤动的身子,几乎是从牙缝里面磨出了一句话:“太子妃,跟你在一起,爷时常有挥刀自宫的冲动!”   或者,迟早有一天他憋得不需要挥刀,也与已经挥刀无异!   澹台凰趴在他身上,也因为过于尴尬,额头滑下冷汗一滴,默默的举起一只手发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出意外,下次就算有天大的事儿,房子着了火,我也不再这样对你!”   这般说着,将举着发誓完毕的手,十分心疼的拂过他潋滟如画的面容,表情非常温柔,心中一阵暗爽!这绝对是这王八蛋威胁她要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最后遭遇了报应!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看似心疼,实则心中比谁都高兴的心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去给她找干净的衣裤和月事布。   又折腾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终于一起躺到床上开始了盖棉被纯聊天的岁月。澹台凰十分愉快的窝在他温暖的怀中,顶着满头的黑线,听着来自头顶的他幽幽的叹息:“再这样折腾几次,爷怕是要跟着小苗子混了!”   “最后一次,我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澹台凰飞快的举手保证!   如玉长指微微撩过她的青丝,忽然俯下身,十分暧昧的在她耳边道了一句:“要不,我们试试后面?”月事,对这个是没影响吧?   “滚!”澹台凰的回答也十分简单粗暴!   于是,这半夜,太子爷十分耐心的开始循循善诱,希望澹台凰能同意他的建议。   直到澹台凰给回了一句,你不怕我正好拉屎之后,表情变得十分惨绿,似乎想吐,以至于眉间朱砂都隐隐失了颜色,闭上嘴,抱着她的腰,没敢再吭一声。   ……俺是山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意外,下次绝对让你们心满意足的分割线……   翌日,一大早。   漠北的青葱草地之上,是悠荡的风。澹台凰肚子疼了半夜之后,倒也好了不少,顶着人皮面具,去和云起等人商量国事去了。   避风坡上,一道月白色的颀长身影,站立在此处。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边舒展的白云,薄唇微微扯出半丝浅淡的笑意,倒也是心情舒爽。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懒散之中带着一丝凌厉的步调,他大概便能猜到来者是谁。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声:“北冥太子好兴致,竟也有趣和本宫一起看景么?”   这话一出,君惊澜剑眉微挑,缓步到了他身边,亦仰头看向天空,只是,他看见的不是云,而是飞鸟。懒洋洋的勾唇,闲闲道:“玉璃兄不觉得,你该回国了么?”   楚长歌的婚礼之上,楚皇当众说的话,他都收到了,他不信楚玉璃不知。   楚玉璃扯了薄唇,倒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颜色,只反诘了一句:“北冥太子,这是在赶人了吗?”   “岂会!”即便是赶人,以太子爷那高华清贵的形象,是永远都不会承认这样的说词的,但话锋一转,却又道,“本太子不过是为玉璃兄的前程挂怀,玉璃兄即便不担心自己,难道也不挂心楚长风被人推上风尖浪口吗?”   君惊澜显然是将一切相关事件都打听好了,非常热心的向楚玉璃分析了楚国的局势,并充满了友谊的告知他现下的情况,暗示他该回去了。   楚玉璃轻笑了声,看向晴空飞鸟,轻声道:“上次在东陵,你我没有断出一个胜负!”   这事儿,便是说上次在东陵比箭,原本是几场几场的下来,楚玉璃和君惊澜也是有一局对战的,但是因为澹台凰的那一句,好大一只蚊子,和拍打了皇甫轩的行为,让一切事件全部泡汤!   “本太子也正有此意!”君惊澜闲闲笑了声,魅眸中也眯出半丝冷光。   两人这话音一落,暗处的隐卫们,都飞快的上前,将弓箭恭敬的递给他们。一个精致华美,布满了宝石,只一眼看去,便能知道价值连城。一个轻若鸿羽,蚕丝造弦,同样名贵异常。   两人看向远远往这边飞来的一群鸟,眸中都闪过隐约寒光。   一支镶满了宝石的箭,搭上弦,冷艳男子慵懒的声线也随之响起:“若本太子输了,便再不对楚太子行为难之事!”所以,也将不会再主动挑衅,更不会刻意让对方难堪。   楚玉璃也扬手搭起箭羽,看向半空,温雅的声线淡淡响起:“若本宫输了,便即刻启程回楚国,再不让北冥太子心中烦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话音一落,竟于同时放出箭羽!明明都是一支箭,到了半空中却化出虚影,虚影一样能杀人,自然也一样能夺取这些飞鸟的性命!   晴天白云,艳阳高照,无比和煦的天气,却生出了这般凌厉的杀气在空中。   那般飞翔的鸟儿,一只一只,死于强大的剑气之下!而箭羽屠杀了这些鸟儿之后,竟然也未有丝毫停顿,两只箭自逼半空中,翱翔天际的那一只雄鹰!   一声凄厉的鹰鸣,在半空中响起!   半瞬之后,方才那只还威风凛凛的寻视着自己领地的鹰,就这般从空中倒头栽了下来!载落到草地之中!   两人都收了箭羽,下人们则飞快的上前,去将那只鹰捡过来,看看两位太子殿下的成果!但,不远处的韫慧,看着这一幕,脸色很快的就白了!面上原本的笑意,几乎是在瞬间敛下,然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澹台凰营帐……   下人们看完之后,几乎是惊奇,飞得那么高的雄鹰,这两人能射下来就已经是箭术卓绝了!竟然还射的如此精准!   赶紧拎着那扑腾着挣扎了几下,最终死掉的老鹰,上来禀报:“殿下,两只箭羽都正好射中了鹰眼,并且透过鹰眼穿身而过!”   这般,不仅仅需要极为出众的箭术,而且还需要极好的眼力,这两人竟然都能射中!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整个草原之上,箭术能跟这两人媲美的,恐怕也就是只有他们的太子殿下了!可惜太子没能跟他们一起比,不然也能叫他们见识见识!   这样的结果,似乎是在情理之外,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竟也都有了隐约笑意。被誉为并世双雄,若是有一日,真的到了战场之上,他们之间,当是谁胜谁负?   正在彼此凝望之间,澹台凰几个大步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把将他们两人掀开,飞快的奔向他们身前,睁眼一看,几十只鸟全死了!登时她的一张脸就红黄白绿交错,难看到了顶点!   转过头看着这两人,实在是没忍住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你们两个贱人,真善射啊!”   太子爷眸色一顿,狭长魅眸中微微眯出了几丝困惑,通常她骂他贱人的时候,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之时,今日不过比箭,这是……?   楚玉璃,楚太子殿下,更是第一次被她用这样的称呼问候。贱人?这让他浅淡的朗眸也微微挑起,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见这两人犯罪了还不自知,澹台凰咬牙切齿的开口怒喝:“昨夜我吩咐韫慧,让这些鸟儿去澹台灭那边探查消息!看看澹台灭和尉迟风之间是否有联络,或是澹台灭是否是真的要跟我合作,而私下有没有藏着别的心思!毕竟这样机密的事情,人很难找到破绽得出结论,但是动物却不同!尤其这些鸟儿基本上都能无孔不入!你们倒好!”   说着,劈手夺过那只鹰,走到这两人贱人的跟前!拿着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晃荡:“这只鹰方才带着消息回来,就被你们射死了!你们两个的箭术既然这么高超,为什么不互相射啊?这样既能比较,而且好玩又刺激!”   这下子,君惊澜和楚玉璃都不说话了,两个高华清贵,绝世独立的男子,成功的被她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澹台凰基本就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以说这么久以来,她的性子算是比较豁达的,就没有这样人认真的生过气!原本是打算让韫慧帮她探查答案,这样她就能准确的知道澹台灭到底是敌是友!   这两个贱人倒好,一大早的比什么箭术,给她把答案也一起射死了!“射啊,接着射啊!你看看你们的箭术,多么出色,正中眼睛啊,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们啊,就射了这一箭,你们不觉得没有达到你们比拼的效果吗?来,接着射!这次对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比鹰大啊,好射多了,你们再来!”   生气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尤其在大姨妈期间生气的女人,那根本就是暴躁到令人不能直视的!澹台凰现下活脱脱的就是一副着火了的模样,恨不能将他们一口咬死!   两个让天下人有敬又畏的男人,就这样如同两个犯错的小学生,被她这样恶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一旁伤心抹泪的韫慧,这会儿才终于有了一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两个男人她是一个都没本事招惹,但是公主有本事啊!真是太解气了!   楚玉璃到底和澹台凰相处的时间短些,不了解她的脾气,率先开了口:“不若让韫慧再……”   韫慧终于忍不住插了嘴:“玥璃太子,这些鸟儿帮我探查消息,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您觉得还会有鸟儿给我帮忙吗?”   兔死狐悲,更何况是同类死了。楚玉璃登时也不说话了,澹台灭和尉迟风之间若是真的有交涉,当真没有任何探查的方式,能比这些动物查到的更加真实,因为如果他们去查,对方也极有可能放出假消息让他们知晓。   于是,北冥太子殿下和楚太子殿下,都已经深切的认识到他们两个一大早争风吃醋的行为,闯祸了!   君惊澜毕竟是做错了事儿,有点心虚,尤其昨夜他还亲眼看见韫慧一副担当了大任的样子,从她的帐篷里面出来,今儿个却没往那边关联,和楚玉璃就这样比了箭术,以至于他一贯慵懒的声线多了一丝讨好:“凰儿……”   “不要跟我说话!看见你们就生气!”澹台凰愤怒的把手上的鹰一甩,几个大步转身策马走了,还没忘记回头警告,“谁都不许跟着我!”   话音一落,便策马扬鞭而去,是要策马舒缓一下心中的郁闷,今日也必须要去看看王兄。所以就顺便给他们一人一个冷脸好了,让他们,尤其那妖孽知道一下厉害,别总以为她澹台凰好欺负!   这样愤恨的策马而去,太子爷终于知道事情大条了,楚玉璃也隐隐显出无助的神情来。   来了大姨妈的女人,暴躁起来也是不一般的,这两人今日也算是踢到铁板了!楚玉璃现下的身子,到底是经不住骑马奔波,便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澹台凰策马走了。   太子爷微微叹了一口气,约莫也知道她是要去哪,没管她的警告,策马跟了上去。   ……   一路飞驰,澹台凰心中的恼火之感才慢慢散了一些,也不怪她暴躁,都到了眼前的答案,就这样被这两人弄没了,她能不生气么?尤其这一下射了,以后都没有准确的探查机会了,这更让她恼火!   到了竹屋的附近,她下了马,几个大步进去。   刚刚走到门口,里面的情景就让她惊了一下。金色的日光笼罩之下,树荫斑驳,轮椅之上坐着一名美艳无双的男子,他长长的睫毛改在玉色的肌肤上,眼角的一滴泪痣,也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微微敛着眸,看向前方的树影。   这样的王兄,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几乎是褪掉了所有的凌厉杀伐之气,只剩下月光般的柔泽在他身侧萦绕,月桂一般的清雅,醉月一般的柔和。这人,还是王兄么?   她这般微怔着看着,那人却已然被她的脚步声惊醒,微微偏过头,一看是她,当即便勾唇笑了声,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容上,绽出来的笑意,是足以慑人心魂的,优雅华丽的声线也响起:“凰儿,你来了?到王兄跟前来!”   这一瞬,她几乎有些迈不动步伐!王兄身上这么大的转变,绝对是经历了什么,而唯一有可能的,不过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腿出了事。   可,为什么不是生气,为什么不是愤怒,为什么不是怨恨?却是……笑?   就如同,认命了一般。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口有如针扎,猛然蛰痛了一下!她在原地站着,那人却还是在笑,等着她过去。   微微咬了咬下唇,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举了步,可每走一步,就越发有落泪的冲动。王兄那样骄傲的人,就这般平静的接受了不能站立,他心中不痛吗?   不,一定是痛的,一定比她更痛。却还这样笑看着她。   到了他跟前,她蹲下身子,仰头问:“王兄,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澹台戟伸手,如同兄长一般疼爱的轻抚她的发,优雅华丽的声线亦缓缓响起:“好些了,过了这几日,便可以出去见风了!你不必挂心,倒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为王兄奔波……”   “不辛苦!”澹台凰说着,头微微靠上他的膝盖,竟有一种雏鸟恋巢的感觉,低声道,“王兄,相信我,你的腿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只有在王兄这里,她才能找到亲人的感觉,这样的温情,她永远不想割舍。而这样重要的人,也定然要尽全力去守护!   见她这般依赖,澹台戟面上的笑更是明显,淡淡点头:“王兄相信你,只是凰儿,你有没有想过,做漠北的女王?”   这一问,澹台凰几乎是飞快抬起头,直视着他,见他眸中没有丝毫对自己的怀疑,这才明白这一问不是出于怀疑,而只是真心想知道。她摇头:“没有!冒充你几天我都觉得累的要死,还做女王!”   澹台戟禁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倒还是玩性不改!”   笑完之后,却又接着道:“做女王也没什么不好,你的性子和本心,也定能守住漠北这一方天地!而且那些药的难求,王兄是知道的,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到时候……”   “王兄!不许说,我不想听!你一定会站起来!”她秀眉蹙起,语气极为愤怒!她可以代替王兄做任何事,但却不喜欢他这样自暴自弃,做女王?她还真的没往这边想过,她想,即便有一天做了,也该不过是为王兄顶替几天罢了!   见她语气极为厉声,澹台戟终于不再说了,只点头轻笑,优雅如常:“好!我不说!”   这一个布满了晨曦之光的早晨,兄妹二人谈着些细碎的琐事渡过,澹台凰一直把脑袋伏在他的腿上,一种雏鸟情怀。陈轩画远远的看着,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淡淡的温情,也是殿下想要的兄妹之情吧?   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澹台凰也很生气的把那两个贱人的所作所为,十分生气的讲给澹台戟听!   澹台戟见她说的眉飞色舞,面色恼怒,也只是浅笑。君惊澜和楚玉璃那两人的性情,都不是会做些无意义之事的人,至于没有价值的箭术比拼,更是不可能存在,若是真有,也无疑是因为争风吃醋,互相攻击罢了。   只是凰儿被他们坏了事,所以格外生气!   待澹台凰将这事儿讲完,又讲到自己骂人的那一段之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气也消了一半,用过了午膳,跟澹台戟作别,便欲回军营了。   澹台戟也没留,笑着目送她离开。   澹台凰刚刚出了竹屋没多远,就看见了某人那瞬间黯淡了天光的身影,永远是万物中心,永远是焦点一样的存在,只是一眼,就能很快注意到。   看他这样子,已经等了很一会儿了,知道她生自己的气,所以没有进去打扰她和王兄聊天。   见她出来,他便策马上前,潋滟如画的面上不复往日的懒散,倒还有一丝极为明显的试探:“凰儿……”   “一边去!”澹台凰一见着他,想起早上那档子事儿,就很是嫌恶的吐出三个字!   然后,转过身策马就走,毕竟心中的气虽然消了一些,但是严重没有消完,好好的事儿就被这两人这么搞砸了,想起来就心烦!   瞅着她无情的侧颜,太子爷狭长魅眸中似乎有水光,如玉长指伸出,小媳妇儿一样扯了扯她的袖子,忐忑的叫了声:“凰儿……”   澹台凰嘴角一抽,被他搞的寒毛都竖起来几根,正准备转过头叫他滚粗,可这一偏头之后,却忽然眉梢一挑,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042】苦逼扮慰安妇的太子爷!   澹台凰这眼神一扫,某个小心翼翼讨好她的小媳妇儿,也微微凝眉,扫了过去。   那人竟是聂倩儿!   不,应该是原来的白莲!白莲和聂倩儿换了脸,所以真正的白莲,应该是她才对!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各自眸中看见了深思,真正的白莲,对他们来说,也许能有些价值。   而此刻,那一片牧场上,有几个牧民,放牧到了此处。牛羊遍地,白莲一路走了过来,脚步拖得很重,身子微微有些倾斜,十足的狼狈,看那样子,似乎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下,澹台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好端端的,这白莲怎么会……   正在她诧异之间,白莲也终于看见了他们,看见澹台凰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竟似疯了一样的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太子殿下,帮帮我,您帮帮我!”   只是一会儿,一张脸就哭得梨花带泪。   澹台凰现下是贴着澹台戟的人皮面具,白莲这样叫,并不奇怪!她翻身下马,故作不知的道:“这位姑娘,你希望本宫帮你什么?可是有什么难处?”   “太子,我是白莲啊!我是昭翟部落的白莲公主,但是我的脸,我的脸不知道怎么了,我……”白莲说着,伸出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双眸瞪大,整个人几乎已经癫狂。   “白莲?”澹台凰又是挑眉,看样子似乎很是怀疑。   白莲很快的点头,明眸大眼含泪,看着澹台凰,已然将她当成唯一的救星:“是的!我是白莲,那日我带着亲卫出来围猎,不知是谁一阵强大的掌风扫过,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就是脸不一样了!我回去了,我回了昭翟部落,可是父王和母后都不相信我,我……”   澹台凰心里清楚她就是白莲,但毕竟那个假的白莲,现下就在她的营帐,眸中程度上可以稳住昭翟部落,不让他们跟自己的作对。所以那个假白莲的身份,她现下必须承认!   而这个真正的白莲,到底也是无辜的,被牵扯到了百里瑾宸和君惊澜的战斗之中,不管她的死活,也说不过去!于是,她很快的皱眉,开口道:“那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父王不肯相信我,认为我是冒充的,所以就下令将我拖出去打了一顿,赶出了营地,我……”白莲说到此处,更是伤心不已,从来都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可遭遇横祸之后,父王竟然下令对她动手,有家不能归,这般境遇,叫她几乎生不如死!   这下,澹台凰心中的愧疚之感就更重了,状若为难道:“公主,本宫相信你的话,但是现下有一个和你原本的面容一模一样脸的人,就待在本宫的营地之中,这……”   “什么?有人盗用我的脸?我要去撕了那个贱人!”白莲生性高傲,岂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竟似是疯了一般,飞快的扯向澹台凰的袖子。   澹台凰沉声道:“公主,本宫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何要冒充成你,混入本宫的营地,但你父王相信她就是真正的你,这种情况之下,你知道那个人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你现下若是要去军营拆穿她的身份,恕我不能同意!”   她的语气很是严厉,白莲在漠北草原上生活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知道其中利害!她平静下来之后,很快的就懂了澹台凰的意思,咬了咬下唇,一双眼眸闪烁着泪光看着她:“殿下,我保证到了你的军营之后,不去找她,不去拆穿她!只是您有办法让父王相信我的身份吗?”   “本太子传信给瑾宸,让他回来一趟,战事结了,你的脸若未毁,便换回来!”君惊澜在一旁打断,虽然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但太子爷素来认为能被人鱼肉之人,都是无能之人,无能之人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所以也懒得去理会,但这小狐狸插手了,他便不能不管了。   这话一出,便如同点亮了白莲心中的希望,仰头看着君惊澜,这男人是她不曾见过的,容貌气度比大王子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现下根本没有任何发花痴的心思,只傻傻的问:“瑾宸,您说的是公子宸么?”   这下,太子爷已经不欲搭理她了,敛了眸,无趣的拨了拨指甲。   澹台凰当即开口:“是的,是百里瑾宸,你现下先跟着我们回去,回去之后不要去招惹那个假的白莲,本宫也会让人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确保你安全无虞,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待到战争结束,我们定然会帮你把脸换回来!”   她这话一出,白莲当即点头:“好!”   最终澹台凰下了马,让白莲上去:“你去军营,去了之后注意隐藏自己,不要被那个假的你发现,然后让一个叫韦凤的人出来,将我们刚才的事情大致说给她听,她知道该怎么做!”   “谢殿下!”白莲也不多问,策马便走。   只有两匹马,不能让姑娘家在地上走,她也不愿意在地上走,当着白莲的面,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同一匹马上,又很是古怪,所以让白莲先走好了。   白莲走了,她便大步往军营的方向走,显然还在为某人一大早坏事儿的行为生气!   君惊澜笑了声,伸出手:“上来!”   “不上去,你自己走!”不得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脾性!   可她这话一出,太子爷竟没有坚持,闲闲笑道:“若是让白莲知道自己被换脸,跟我们有关系,你今日就救了一个麻烦!”   这个道理,澹台凰当然知道,但是……“总得搏一搏,若是赢了,我们就多了一个助力!”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白莲将来也许会帮他们很大的忙!   她这般一说,太子爷倒也不再坚持,便也只是懒洋洋的笑:“你不上来,是真的想自己走回去?”   “当然!”在这贱人还没有好好认错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既然这样,爷就先走了!”话音一落,策马扬鞭而去。   留下微风一阵,还有被他的马蹄踏起的尘土若干,还有一咪咪不长眼的尘土,飘入了澹台凰因为惊愕而微微长大的嘴巴里面!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一片辽阔的草原,已经没了那贱人的影子!居然就这样……走了?不是一般的情侣,最少都会拉下脸来求一求么?这王八蛋居然说走就走?!   她已经隐隐感到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   这里离军营远的很,她要是走回去,至少也得要走一天一夜!这样的念头,让她顿感眼前一黑,险些没气得晕过去,仰天高喝一声:“君惊澜,你这个王八蛋!居然真走,我……”   “舍不得爷就直说么,何必假装赶爷走呢!”有人从背后一扯,将她带上了马背,一股淡淡的君子兰芳香萦绕,让澹台凰脑袋有些轻微发懵,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听见那贱人的声音传来,“太子妃,你对爷的爱,爷是知道的,不必总是欲拒还迎,这样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去你妈的欲绝还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存在,真是呕血!还有,他不是策马往前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他后面!   她这一骂,他又哀怨的感叹:“亏得爷还以最快的速度从下头绕了个圈回来,早知道回来就挨骂,爷就不回来了!”   “我看你是闲的蛋疼!”澹台凰脸都被气绿了!   太子爷听了这话,只笑了笑,没做声。策马的方向虽然是军营,但也在路上绕了绕,有意带着澹台凰出来放松一下。   微微和风拂面,青草幽香,翠绿逼人。太子爷兴致很好,希望澹台凰看了这景色之后,能将最近心中那些来源于军营的抑郁沉重之气都散发一些,所以非常轻柔的环着她的腰,体验着恋人们悠闲散步的舒适感。   可澹台凰却没能领会,见他转悠的路途越发的曲折,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瞎转悠什么?你还认识路不?”   这话一出,君惊澜笑了声,然后好整以暇的开口找抽道:“爷是闲的很疼,太子妃又不肯帮忙揉揉,爷就只能多转几圈,缓解一下了!”   于是,澹台凰想起自己刚刚骂的话,原本就很菜绿的脸色,马上变成了葱绿!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一字怒骂曰:“滚!”   怒骂之后,那贱人这次却没回话,狭长魅眸微微眯了起来,看向前方约莫三百米之地。   澹台凰见他没做声,回过头一看,见他远远的看着远处,便也顺着他的眼神扫了过去。三百米之外,有人在运输东西,而方向是金草地以南,似乎是刚刚从沙漠之外弄进来的!   金草地以南,是尉迟风的军营驻扎之处!看来他们这瞎转悠,说不定还能转悠到一点意外的收获出来。   澹台凰复又转过头,扬起脑袋看着他:“我们过去看看?”   “太危险了!”太子爷低下头,眸中噙着戏谑的笑,那笑还充满了暗示意味。   澹台凰脸一黑,咬牙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了!”要不是把马给白莲了,她至于受这鸟气吗?   “成交!”两个字好心情的吐出,便策马往那边走,还开口犯贱道,“爷对太子妃,永远都是如此包容又好说话,太子妃可千万不要太感动,爷会过意不去的!”   澹台凰开始磨牙,但毕竟考虑到自己现下是有求于人,所以磨牙了半天之后,总算是让自己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这个王八蛋,等这事儿过了,有他好看的!澹台凰狠狠的攥了攥拳头!太子爷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某人攥紧的手,唇边的贱笑又浓了一些……   策马驰骋了一会儿,两人便下了马。   但敌方又几千人押送,又是青天白日之下,只要动手,马上就会被尉迟风的兵马发现,所以太子爷呃澹台凰都只能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   那上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澹台凰看了很一会儿,都没看懂,但君惊澜的面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见他越发沉默,澹台凰诧异的回过头,询问:“怎么了?那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一坨一坨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看来这一次,东陵是下了血本!你竟然连火药都不认识?”见她询问,他微微有些诧异。   澹台凰呼吸一滞,火药?!那玩意儿是火药?!这年代已经有火药了?现代的炸药,长得和这些东西的模样,自然都是很不同的,所以澹台凰完全没能辨认出来!   看她表情呆傻,太子爷也终于明白她是千年之后穿越时空而来的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实属正常。便开口解说:“火药这东西,中原几国都有,唯独漠北没有!因为漠北没有制造火药的材料,而且漠北地处草原,太过分散而博广,使用起来也不方面。但中原各国有的也并不多,毕竟这东西极为难求,看这样子,东陵国库的一半火药,恐怕都搬来了!”   这下,澹台凰的脸色就开始有些难看了起来!皇甫轩这是在故意为难她么?正在她想着,君惊澜又接着开口:“这东西从东陵运过来,为了保证机密性不被他国和意图不轨之人劫走,至少是一个月之前就出发了!”   于是,澹台凰就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所以,即便现下从北冥运送火药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身为现代人,澹台凰是很知道火药这东西的威力的,一个实力不知能到何种程度的殷嫣歌已经够她烦了,现下还加上火药!这……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轻声开口:“先回去!”   再多看了一会儿,很快就会被发现,堵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一路上,澹台凰的脑子里面很快的生出了一个想法:“炸了!想办法给他们炸了!”这法子一出,她登时也觉得有些头疼,火药这东西肯定是机密,运进去之后,藏在哪里也很难知晓,而且绝对是重兵把守,进去之后应当很难出来。   “若是能想到办法混进去,还是有可能的!”君惊澜也正在盘算这个计策。   和皇甫轩斗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深深的清楚皇甫轩的脾性,在漠北草原上用火药,根本是浪费至极的行为,他以为,皇甫轩不会做这样入不敷出的事,唯一的解释,便是慕容馥下的命令,用的原本西武的东西。   回了军营之后,韦凤上前说了白莲的事情,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便召集了所有的将军们商讨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理。而很想去道歉的楚玉璃,也没找到机会。   那些人一直商议到了晚上,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大家都认为应该去把对方的军火炸了,但是想潜伏到敌人的军营里面,难度的确很大!   几经商讨,几乎是头疼欲裂,澹台凰终于揉着眉心,从帐篷里面出来。   他们实在没有混进去的法子,只能请教妖孽了!这一出来,天色已经黑了,那妖孽负手站在帐篷之外的不远处,如玉长指上拿着一张纸条,东篱正从他身边离去,当是最新收到了什么消息。   澹台凰很快的大步上前,到了他身边:“是不是有突破口了?”   “算有,但也是没有!”君惊澜说着,便将自己手上的纸条交给她,狭长魅眸微微挑起,等着她看完的反应。   澹台凰看完之后,嘴角很不合时宜的抽了抽,上面写着东陵那边的军妓要送到了,军妓么,就是慰安妇,若是能想办法混进去,倒是很有可能进去炸了敌军的火药!   “这个……为啥你又说也是没有?”虽然用这种办法混进去,太猥琐了一点,但也算是有了法子不是?   君惊澜微微叹气,如玉长指伸出,极为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笨女人,军妓都是官妓,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混进去的!身上都是有着烙印的,而且尉迟风是何等人?只要发现一点不对,马上就能飞快的转移火药储藏点,将可疑的人全部抓获!除非能有一个人进去,将尉迟风迷住!可惜,他素来不好美色,怕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忽然瞪大了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长得如此出色,如此冷艳,如此动人,美丽到模糊了性别,迷住尉迟风,很有可能嘛!别说一个不好美色的尉迟风了,就是一群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都是很有可能的!   见她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太子爷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离谱的念头,还当她是被自己几句话说的伤了自尊,当即便闲闲笑了声:“这法子行不通,便用别的!好了,这件事情爷来替你处理,你不必再操心了!”   话说的很轻松,但澹台凰也看见了他狭长魅眸中的一丝惋惜,看样子,让他来处理,代价会相当大。   于是,澹台凰摇了摇头:“你来处理,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无非是不死神兵罢了!”他手下的不死神兵,几乎是铜墙铁身,任何兵器都无法砍杀,除了千年玄铁可以困住,几乎是饿都饿不死。其实便也都是用药蛊养出来的不死人,但这些不死神兵,毕竟也只有几千人。   若是对上火药,恐怕真的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但却可以挡在最前面,以自身挡住炸药的攻击,对漠北的兵马,影响自然是小了。   只是这不死神兵上了战场,便都是收割人命的机器,若就这般陨落,对于北冥来说,几乎是一个重创!可,若是帮她,他又怎能藏私?   不死神兵,澹台凰也是有耳闻的,是以她摇头的频率更高了一些:“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我有办法,其实刚刚那个办法很行得通,只要你肯为我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她这般说着,娇俏的容颜之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猥琐,让太子爷的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太子爷的眼皮都开始不祥的跳动之时,她又风情万种的对着君惊澜抛了一个媚眼,当然,对于根本不善于做出任何女儿家娇态的女汉子澹台凰童鞋来说,她的媚眼基本上和眼抽筋无异!   眼抽筋了一会儿之后,十分深情的呼唤道:“亲爱的小澜澜,请问,你愿意为我做出一咪咪,就那么一咪咪的牺牲吗?”   太子爷的眼皮忽然又不凑巧的跳了几下,这让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为她牺牲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子,他便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便好似一脚踩入了火坑一般。天生的谨慎,让他没有盲目答应,以至于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扯了扯唇角,挑眉道:“那要看是什么牺牲!”   “比如,角色扮演!”澹台凰开始挤眉弄眼!   太子爷狭长魅眸挑起,好整以暇的询问:“扮演什么角色?”   看他容色淡然,唇角带笑,澹台凰也很明白这货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要他扮演这样的角色!这让她的心中也是一阵心虚,小心肝儿颤了几颤,才试探着道:“扮演那个迷住尉迟风的慰……”   才说出看一个“慰”字,太子爷的眸色便徒然下沉,唇畔也扯起一丝极为温和的笑意,眉间朱砂刹那染红,似血一般的艳丽妖娆。   面上的神情,基本上可以被翻译为:你有本事你就接着说!   澹台凰吓得险些没呼吸失控,当场晕厥!却颤着小心肝儿坚强的接着道:“安,安妇!”   话终于是结结巴巴的说完了,太子爷的脸色当即更好看了!如玉长指伸出,在澹台凰浑身发颤的情形下,十分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又成功的让澹台凰浑身的寒毛倒立,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慵懒声线带着浓浓引人沉醉的味道,十分轻柔的问:“太子妃,你刚刚说什么?嗯?”最后一个字,威胁意味十分浓重,几乎能飙出一把箭来!   “我说,我说……”澹台凰看着他这模样,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大明湖畔的烤乳猪,不造接着说下去,会不会真的被他当成烤乳猪处理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鼓足了勇气,咬牙接着道,“我说让你假扮成慰安妇,我再想,再想办法混到他们的军营里面去,以,以,以你的姿色,是一定能让尉迟风动心的!”   这一点几乎不用怀疑!只要君惊澜这厮变成个女人,八成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为他疯狂!   她大着胆子把话说完,却感觉他抚摸自己手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这让她浑身的寒毛之外,又竖起了一从鸡皮疙瘩,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接着争取道:“亲爱的小澜澜,除了你,这件事情没有人能胜任啊!”   “太子妃不觉得,楚玉璃也是不错的人选么?”这种事情,还是把情敌一脚踹去垫背吧!既能把自己撇清出去,又能陷害情敌,还不惹心上人不快,一箭三雕,一举数得,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太子爷干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澹台凰飞快的摇头:“他不行!他身子骨不好,而且他的容貌,是山水墨画一般令人心倾而不敢亵渎。而你的容貌,是属于那种一眼看来,便甘心为你生,为你死,所以这种情况下,你最合适!而且楚玉璃,他是要演死人的!”   “嗯?”听她这般一说,太子爷的心情才算是稍稍好了一些,捏着她的手,轻轻掰扯着,道,“甘心为爷生,为爷死,太子妃也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澹台凰赶紧点头,只要他愿意,再恶心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而下一瞬,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长指拂过唇畔:“但是这样,还是不够呢!”   魅眸挑起,幽火闪闪,显然怒气还十分浓重,根本没打算答应澹台凰的要求。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的开口补充谈条件:“要是你帮我这一次,我就遂了你的心愿!随时随地,绝对不反抗你,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不死神兵就这般拿出来,未免太浪费了!”   其实她也明白,在这时候,君惊澜的不死神兵在身边,却从未露面过,那应当就是他之前所言的,为他们准备的退路,现下若是拿出来,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戳破,漠北臣民发难,他们能不能安然离开漠北都是一个未知数。尽管他可能是胸有成竹,但她并不想他为她牺牲那么多,也不想他陪着她冒险。   她这话一出,太子爷眸中原本十分幽深的怒气,忽然在一瞬间消弭了,他自然能知道她心中的考量,原是想笑她傻,却冷不防听到这样一个提议,魅眸挑起,将她一把拉到跟前,问:“随时随地?嗯?”   他的心愿,自然只有……而她这话,显然也就是冲着那个!   澹台凰的脸色登时就红了,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会儿,才道:“是的,等成功炸掉他们的火药之后,随时随地!但是你也要稍稍注意一下社会影响那个啥的……”   “好,成交!”反正他即便扮成……那个什么,也不可能真的伺候尉迟风,能得到这么诱人的一个条件,倒也很是划算!   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松了一口气!“啊,那就好了,你赶紧去换衣服,我去找楚玉璃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便听得楚玉璃浅淡温雅的声线传来:“找本宫商量什么?”他刚刚出来,便听见澹台凰要找他,便径自问了。   澹台凰很快的扭过头,君惊澜也适时的放手,然后她飞快冲到楚玉璃的跟前,十分兴高采烈的道:“我们准备想办法潜伏到尉迟风的军队之中,现下他们正好要送军妓进军营,这是我们的机会!但是想让他们相信,并不容易,所以我十分需要你的配合!”   “需要本宫如何配合?”楚玉璃倒是好说话,也许是澹台凰跟他说的时候,表情没有跟君惊澜说话时那样猥琐。   澹台凰很快的开口:“就假装一下身患重病,妻妾成群,正好吐血而亡的富家公子就成了!你素来体弱,假装一下吐血什么的,应该都是小意思,最后装死也就是往地上一躺,我会尽量让那些官兵不要埋了你,任由你腐臭在沙漠,然后你等我们走了,你再爬起来就可以了!”   原本太子爷听见情敌扮演的角色没自己那么……不好形容,心里还很有不平衡的感觉,但是听完她的话,登时那一点不平衡也没了。   楚玉璃温润的唇角有些微抽:“本宫可以不答应么?”要是那些官兵太热心,把他埋了……   澹台凰柳眉一倒:“你今天早上……”早上的事儿,君惊澜跟在她半路上扯平了,这楚玉璃还没扯平呢!   听她提起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楚玉璃叹息道:“好,我答应!”   ……   翌日一早,所以人已经全部准备好。唯独太子爷嫌恶的拿了女装进屋,久久没有出来,大家都在门口等着那貌似王牌明星耍大牌的某人。   澹台凰在门口啃了一口苹果,十分不耐的道:“快点啊,我们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再慢就来不及了……呃……”   正在她催促着,屋内的人出来了。   然后,澹台凰嘴里的嚼了一半的苹果,掉出来了……    ☆、【043】爷,您应该自称“奴家”!   不仅仅澹台凰嘴里的苹果掉出来了,就连淡雅温润如楚玉璃,浅淡朗眸中都有些微的失神,但很快那微微失神又在君惊澜几乎喷火的眸光之下变成了似笑非笑。   静,整个场上已经连人的呼吸之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都仿佛魔怔,或仰慕,或赞叹,或痴迷的看着出现在门口那人。   若用什么词来形容,澹台凰脑中仅存的意识就只找到了两个字——美色!   美,一种火莲怒放的美,张扬中透着昏时的霞光,矛盾之下交织出冲突,而冲突之下又是极为鲜明的视觉冲击,顷刻之间黯淡了晨曦之光。   色,只浅浅一眼望去,天生的狭长魅眸,摇荡出妖娆魅惑,勾起人性最深重的欲念。只要他一眼望来,便让人愿意倾了性命,忘了凡尘,沉浸在他水波勾出的欲海之中。   然后,澹台凰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历史上的祸国妖姬——苏妲己!   这货绝对是比苏妲己还要勾人的狐狸精!   身段比一般女子看起来长了很多,但在他那样艳光四射的容颜之下,身高神马的刹那间就能让人忘到脑后,或者说根本就不能注意到!   一袭红衣,衬得他妖娆夺目,敛了往常紫衣的华贵,只透出一种叫人心惊的美艳,眉间那一点朱砂更是永远的点睛之笔。就是再出色的帝王,看了这样一个人,恐怕也会觉得万里山河,不及他展颜一笑!   澹台凰傻呆呆的看了很久很久,眼神从震惊到痴迷到赞叹,到……无法形容的高山仰止和深深的嫉妒!   “咔!”万籁寂静之中,澹台凰完成了第一个动作——咬苹果!   然后,狠狠的大嚼了几下,心中深出一种强烈的嫉妒和苍天不公的埋怨!为什么,这货做男人就够特么妖孽了,为什么穿个女装眼角一扫,就能把自己这样的绝色美人一眼睛就踩到山沟的深坑里,爬都爬不起来!   尼玛,这不公平!   又愤恨的咬了一口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让她找回了仅剩的自尊,然后捂着肚子爆发出了一阵哄然大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哦吼吼吼……你的胸比我还平!啊哈哈哈……”   当人类看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超越的存在之时,就喜欢在人家的身子努力找到缺点,来狠狠讥笑,这样就能找回自己在比较之下丢失的自信和自尊!   澹台凰就很是如此!她终于成功的在面前这个绝世佳人的身上找到的缺点,并迸发了她恐怖的笑声,借以寻找她变态的满足感和自尊心!   但,在她这样笑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把自己一脚踹到水沟里去了!   因为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胸部,但忽然听她这样一说,大家的眼神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然后澹台凰傻逼了!尤其是在那妖孽似笑非笑又似乎要喷火的眼神注视下,在大家齐刷刷诡谲眼神是扫射之下,完全傻逼了!   大家都看了她一会儿之后,都默默的收回了目光,或看天,或望地,或打哈欠,或伸手摸一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小胡子。   澹台凰脸色发青,太子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软骨头一样倚在门口,为了角色扮演,慵懒声线中是让人心悸的魅惑,尾音悠长,张口便能勾了人的魂魄去:“太子妃是对爷的身段不满意么?如此甚好,爷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那扮女人的本事!”   “不!不,这完全不是问题,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澹台凰飞快的摇头,然后转过头就在自己刚才拿苹果啃的托盘上,抓起两只大小差不多的苹果,几个大步走过去,把君惊澜胸前的衣襟粗暴的一扯,将苹果揣进去!   然后后退两步,满意的点点头,并且拍了拍手!“很好,很大,很迷人!”   “太子妃!”君惊澜很是悠长的开口,唇齿之间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声响,像是脆铃敲击着茶杯,当然,这是一种很文艺的描述,通俗的说,太子殿下就是在磨牙!   其他人都在楚玉璃的带领下,默默的偏过头,默默的看向朝阳刚起下的晨雾,默默的瞅着天际拉出的霞光,然后整齐的望天偷笑!   “吧唧!”澹台凰很不顾世俗风华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眨巴着眼睛问,“亲爱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蜻蜓点水,波澜微荡。太子爷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满意的扯了一下漂亮的薄唇,脂粉未施美到雌雄莫辩的面容也极为惑人,颇为挑衅的看了楚玉璃一眼,并温柔的扯着澹台凰的手的,懒洋洋的道:“太子妃,爷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有点热!”   “哦!”澹台凰赶紧跑到三米之外,扯了一片超级大的叶子,狗腿的在他老人家的身后扇啊扇。   君惊澜现下就是她手上的一张王牌啊,现下一定要十分努力的巴结好!   四下之人看了一眼澹台凰那过于谄媚的狗腿样,都颇为不忍直视的偏过头去!   楚玉璃浅淡朗眸中扯过一丝似笑非笑之感,对君惊澜方才那挑衅的眼神并不以为意,这世上,从来都是失去多少就能从别的地方换得多少,他损了面子,折了一国太子的尊严,换来心爱之人的一个吻和狗腿的伺候。   是赚了,还是亏了,都只在一把秤上,得或失,觉得值得不值得,都只有君惊澜本人清楚!   他们这个帐篷的附近,事先已经吩咐过了不准闲杂人等过来,所以连云十八骑也都只有云起在这里。澹台凰这会儿没有戴人皮面具,和凌燕穿着一样的侍女服装,很符合大家族的做派!而绝樱则挽了妇人的装束,穿的一身粉红色,扮妾。而成雅则扮作了她的粗使丫头。   都是绝代的美人,只是在太子爷金光闪闪,无比灿烂的华光笼罩下,彻底矮了一个档次!   澹台凰一边狗腿的给太后老佛爷似的太子爷扇风,一边对着那边的几个人吩咐:“韦凤留下假扮王兄,所有军事上的行为,你一律都说你准备了特殊任务让人去完成,等完成任务的人回来再说!云起、拓跋旭,你们要协助她不要露出太多破绽!”   “是!”两人十分干脆的领命!   然后韦凤的眸中出现了明显的惋惜,爷第一次扮成女人出任务,她好想跟着啊!但是公主不在,除了自己,也没人能扮演得了澹台戟,于是只能悲伤的捂着惋惜的胸口:“属下领命!”   “太子妃,风太大!”太子爷不甚满意的提醒。   澹台凰赶紧狗腿的转过头,十分讨好的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微微轻了一些:“爷,小的知道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可以随便吩咐!小的一定让您满意!”   “是吗?”太子爷挑眉,狭长魅眸波光闪闪,艳光四射。   “是的!”澹台凰很快的点头,然后扫了同样假扮侍女的凌燕一眼,然后两人十分庄严的立正站好,整齐的合奏,“我们的宗旨,是诚心诚意的为您服务!我们理念,是将服务由内至外从身到心的让您感到舒适!我们的目标,是使您开心满意心情愉悦!如果您能满意,请默默的点赞,也可以转发并‘艾特’好友,为我们伟大的行为宣传!”   最后那几句话大家虽然都没听懂,被教育着和澹台凰一起鬼扯的凌燕,也很不明白什么点赞、转发,艾特好友,但是前面那个鬼扯的部分,已经足够让大家雷得找不到表情了!   澹台凰发表完毕,又拿着扇子,十分狗腿的接着扇风,看着君惊澜的嘴脸是非常谄媚的,但是偏过头看着大家吩咐的表情,又是十分的冷冽严肃,这种巨大的表情反差,请参照各大国内战争片中,翻译官一边伺候太君扇风,一边对着下面的一众人吆五喝六的场景!   转过头看向韫慧:“韫慧,这件事情必须要你帮忙,你要留在军营之内,让你的鸟类朋友为我们传递信号!只要我们开始动手,你便马上告知拓跋旭,准备从金草地潜伏,去接应我们!”   在尉迟风的军营里面,指望放信号弹,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所以只能指望韫慧这边!   韫慧一听,很快的瘪嘴,并且用十分胆怯又怨恨的眼神看向君惊澜和楚玉璃!这两个人,害得她的朋友们足足半天没理她,要不是昨天晚上先锋队的一个士兵,帮她想了办法,今天那些朋友都不理她,所以现下听着澹台凰说要帮忙,几百个不舒服!   可惜昨天那个士兵说自己在战争中毁了脸,所以蒙着面,让她到现下连自己的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看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澹台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君惊澜和楚玉璃这两个混蛋,但是一个正在被自己太后老佛爷一样的伺候,一个很快的要跟着出去演死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于是十分谄媚的对着韫慧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要相信我啊韫慧,过几天我给你介绍一个英俊的帅哥啊,美男子啊……”   “行了!我答应!”韫慧无语的打断,谁要她介绍什么帅哥美男子!   澹台凰终于又露出了招牌的猥琐笑容!一切都准备完毕,三辆具有浓重东陵富家公子味道的马车,也到了他们的跟前!   楚玉璃身为“一家之主”,在纳兰止的搀扶之下,上了第一辆马车!而只在纳兰止扶着他的时候,那手才狠狠攥紧,额头也隐隐有汗冒出。离合蛊到今日还在他体内作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钢刀烈火之下狱练,却还要强作无事,从帐篷里面跑出来站了这许久,还要出去演戏,这痛基本已然折磨他到临近崩溃!   上了马车之后,便捂着唇咳嗽了几声,很快便是浓重呛鼻的血腥味!看着马车上澹台凰事先准备好,让他假装吐血的血袋,苦笑了声,他哪里还需要用血袋假装,喉间的腥甜早已压抑不住了。   纳兰止看了一眼那血袋,开口问:“殿下,这东西,还要用吗?”   “自然是要用的,待会儿演戏,即便本宫咳出来的是真血,无法血流如注,也是瞒不过去的!”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声,便在纳兰止的搀扶下坐好。   澹台凰搀扶着太后老佛爷君惊澜北冥太子殿下,从他们的马车边上走过,看着他们马车上的窗帘,风微微撩起,可以看见里面楚玉璃越发苍白的面色,她眉心微微一皱,开口道:“纳兰止,你路上小心些,看好的窗户,别让你主子见风!”   “多谢公主关心!”纳兰止笑着答了一声,慢慢的也觉得澹台凰虽然线条粗到马大哈,但也还不至于没心没肺!   果然,偏头一看,便见着自家主子眉眼俱笑,浅淡朗眸中似能暖出一汪秋水。   心中是快活的,所有身上那些痛,就并不那么疼了。   但是马车外头的太子爷,一见此,虽然知道她只是对于朋友的关心,但是心中已经生出了一种浓烈而厚重的不满,于是轻轻“哼!”了一声。   作为太子殿下现下身边第一狗腿,第一谄媚,第一伺候着的澹台凰,赶紧扶着他老人家上了轿子,并飞快的对着大爷嘘寒问暖:“爷,您方才咳嗽了一声,是嗓子不舒服吗?现下好些了吗?要不要喝一口水?”   一边问着,一边十分热心的将一杯茶端起,送到大爷的面前!   太子爷如玉长指接过,十分满意的点头,低下头饮茶,对她今日这般面面俱到的伺候,表示十分满意,以至于那漂亮的薄唇也微微上扬。   绝樱在成雅的伺候之下,上了第三辆马车。   然后很快的,马车开始前行!太子爷的墨发,没有梳成女儿髻,只用一根火红色的系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这让美人这一身慵懒之气,更加的妩媚动人。   然后,自认为自己已经将大爷伺候好了的澹台凰,在这时候,开始试探着的,循循渐进的,提出了自己小小的意见和建议:“爷,小的觉得,您有些地方,必须好好改一下!”   “嗯?”太子爷魅眸一挑,眉梢中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打扮成这样子,已然很是退让了,这小狐狸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他北冥太子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竟还要他改?   这一“嗯”,澹台凰的小心肝就颤抖了一下!但是这种颤抖并不影响她找死的决心,沉下脸,凑到他的面前,十分认真又商量的道:“其实您雍容华贵的气度,并不需要有任何改变,这样更能凸显您贵妇人的气质,但是自称却是一定要变化!从这一刻开始,您不能再自称爷了,您要学会自称——‘奴家’!”   澹台凰这话一说完,整个马车的气温都到了冰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凌燕,只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企鹅,因为她只有迈力的在心中想象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企鹅,才能在这样的气温之下,仍然十分坚定顽强的活下去!   太子爷的眸色也徒然下沉,唇角勾起那似温和似妖艳的笑意,如果把他比作祸国妖姬苏妲己,他现下的面色基本上可以被解释为妲己娘娘现下想杀人了!轻轻的磨了磨牙牙,语气是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该死的温和:“太子妃,不再自称爷这一点没问题,但是自称奴家,爷不会!”   澹台凰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偶尔鸡婆又偶尔间接性脑残,所以她根本没领会到太子殿下说这样一句话,是根本没的商量,殿下绝对不可能自降身份,整这么一个称呼,还当对方是真的不会!   于是,她眼抽筋儿似的媚眼一抛,拿着手上那片当扇子用的叶子,半遮着面,非常害羞又含蓄温婉柔媚妩媚又多情的幽幽开口:“不会我教你!要这样羞怯的叫,奴家~!”   最后两个字,让凌燕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抖了几下!   太子爷的面色似乎生气,似乎想笑,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狭长魅眸眯出颇为难忍的弧光,几乎是十分悲悸的看着她。   澹台凰一声叫完,又拿着那片叶子换了一个角度遮面,又十分害羞又含蓄温婉柔媚妩媚又多情的叫:“奴家!”   “够了!”太子殿下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并伸出如玉长指,颇为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澹台凰一见他这样子,还有一旁凌燕那忍笑又忍哭,最后一脸哭笑不得悲痛欲绝的样子,终于明白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咳咳,现下的情况是,太子殿下一点也不想自称奴家!   于是,澹台凰的表情开始变得很悲苦,因为在东陵所有世家子弟的家中,没有一个夫人是自称“我”的,这样大一个故障,在尉迟风的面前,一定会被看穿!   她可怜兮兮的看了君惊澜一会儿,然后八爪鱼一样扑到他身上蹭啊蹭,蹭啊蹭。   蹭啊蹭,蹭了几下之后太子爷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隐忍,一把将她按住,警告:“别动了!”这该死的女人,不知道他进来忍的很辛苦么?若不是因为她的月事,他何至于这样隐忍,她还敢扑到他身上乱蹭。   然后澹台凰终于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不正确的,尴尬而又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他潋滟如画的面容:“亲爱的小澜澜,求求你了,拜托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一旁的凌燕默默的偏过头,看向窗外,她真心的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该出现在这辆马车里的。   但是澹台凰童鞋这样哀怨的求了半天之后,太子爷丝毫不为所动,这种称呼要是拿来自称,他当真会有种拔剑自刎的冲动。   于是,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一敛,开口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接着蹭!”   太子爷:“……”   两人对视了半天之后,终于以太子殿下最后的妥协告终!   奴……家!   两个多时辰之后,这三辆马车,终于出现在了广袤的草原。而前方约莫五百米的地方,是另外的一些极为破败的马车。不过是军妓,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马车,他们就在后头一直跟着,等着前方那些马车停下来的休息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马儿刚刚从沙漠穿过,也正是疲累的之后,所以他们的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已经走不动了,几匹马都在半路上打响鼻,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士兵们骂骂咧咧了几声,也终究是知道这些马儿是无力了,就只能停下整修。   所以这时候,澹台凰等人的马车,就慢慢的快了起来,追了上去。并十分光鲜亮丽,又张扬奔放的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然后,澹台凰排了半夜的剧本,开始——   楚太子殿下,剧烈的咳嗽之声,从马车里面传来出来,纳兰止赶紧十分惊慌的道:“停车!停车!公子的病又犯了!”   这一停车,就停在了那群官兵的三米之前的位置,而君惊澜和澹台凰的马车,则正好跟那群官兵马车保持着同一水平线!   毕竟这群官兵虽然运送的只是慰安妇,但也到底是在执行公务,所以很快的上前来,要驱赶他们:“快走,快走,挺到别处去!”   澹台凰将车帘掀开,探出头来,十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这位官爷,我们家公子身子不适,你们就行个方便吧!”说着,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对方的手中悄悄的塞了一锭银子!   那官兵掂了一下份量,一见澹台凰又是这样的美人,一下子心就软了半截,点了点头:“那好,但是你们要快些!不要靠我们太近,明白吗?”   “多谢官爷!”凌燕这般说了一声,也从马车上下来。   这下官兵们都咽了一下口水,这些军妓到底都是俗物,容色出挑的,也早就被京城的那些官儿挑去了,能送到军营来的,也就那样。但是一下子看见澹台凰和凌燕这样两个绝美的女子,还都是穿着侍女的服侍,很快的也都开始好奇那马车上的夫人能长成什么样,那一定是国色天香,使人神魂颠倒!   可,他们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马车上的人也是稳如泰山,根本就没打算下来。因为剧本里面,太子殿下的确不需要这时候就下马车!   凌燕面上有焦急之色,对着澹台凰道:“夫人让我们去看看,然后赶紧回报!”   这话一出,那第三辆马车之中,绝樱也在成雅的搀扶下下来了,绝樱的容貌,和凌燕相若,都只比澹台凰稍稍逊色一些,但绝樱的身边有了一个长得很一般的成雅衬托,一切就很不一样了,所以看起来犹为出挑。   她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十分紧张的神情:“夫君,夫君他怎么样了?”   她这匆匆忙忙的赶上前,澹台凰和凌燕一齐冷哼了一声,凌燕厌恶的偏过头,而澹台凰开口嘲讽:“二夫人,您还是老老实实在您的马车里面呆着吧,您莫不是忘了,您当初将夫人骗出去,又给公子下了药,才有了如今二夫人的风光。可公子那时候也说了,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这话一出,呛得绝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下唇,在成雅的搀扶下瑟瑟发抖,泪眼朦胧。   这下,一旁的官兵们都来了兴致,要知道这世上能长期卫冕茶余饭后谈资冠军内容的,永远都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英雄事迹,而是各家的八卦消息,这明显就是家内斗啊,大家都十分期待而好奇的睁大眼看着后续发展!   想着,看了一眼绝樱,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美婢,姿容都是差不多的,八成当初也是马车里面那位夫人的侍婢,却不甘做奴才,爬了主子的床,唉……   澹台凰这一吼,马车里面的太子爷,按照剧本十分慵懒的出声:“够了,家宅中的事情,在外面乱说个什么!”   这是声线慵懒魅惑,模糊了性别,却成功的勾起了人内心深处的欲念,不少官兵就连呼吸都紧了一紧。这位夫人,一定是人间尤物啊!   澹台凰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夫人,奴婢知道了!”   然后就和凌燕一起往前头的马车上而去,里面是楚玉璃极为难受而隐忍的咳嗽之声,但琉璃般的公子,自然是连这咳嗽的声音,也是分外动人的。这让不少军妓们也悄悄的撩开了车帘,看向这边。   澹台凰站在马车跟前问:“容若,公子怎么样了?”   若容是纳兰止的现下的化名,他一听见澹台凰的声音,很快便道:“公子现下很是不好,少夫人呢?”   “夫人命我们来看看,她没有下车!”澹台凰一副十分叹惋的样子,开口。   这话一出,马车内的“公子”先是停顿了片刻,接着又仿佛是因为这个消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声音比方才的还要难忍复杂不少。   纳兰止赶紧道:“公子,我们还是出去透透风吧!”   “嗯!”楚玉璃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随后便在纳兰止的搀扶之下下车。他这从马车上一出来,又让众人都瞪大了眼,什么叫公子如琼,琉璃美玉,他们今日终于是明白了!只是这公子面色惨白,一看就是个病秧子,让不少人无比叹惋。   他下车之后,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却忽然“哇”的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险些不支倒地。   纳兰止赶紧扶着他:“公子,您怎么样了公子?”   虽然是扶着,但楚玉璃还是瘫坐在地上,一边摇头一边道:“没事,没事……”   这般情态,让一旁的士兵都忍不住过来一个:“你们家公子的病似乎很严重,还是赶紧找大夫看看吧!”   这会儿,澹台凰忽然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将一个对主子不满的丫环形象演绎的非常逼真。   楚玉璃倒也没顾忌她,一副十分痴痴然的样子看向后面的马车,薄唇轻启,似十分绝望的道:“兰儿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兰儿,澜儿。看楚玉璃这样叫君惊澜,澹台凰莫名觉得十分搞笑!   纳兰止赶紧开口劝慰:“公子,少夫人会原谅您的,您都撑着病体带她来她儿时便最想来的草原散心,夫人是一定会明白您的心意的公子,公子……”   他这般一脚,楚玉璃又呕出了几口血,整个人的面上已然看不到半分血色,颇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形式,终于十分艰难道:“我,我不行了,让兰儿出来见我,见我……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   澹台凰在一旁看着,险些拍案叫绝!这个楚玉璃不简单啊不简单,演得太特奶奶的好了!要是不演得真实一点,这些官兵绝对不可能相信,他们想混进去也是在白日做梦了!原本她还担心出故障,但是一看楚玉璃这媲美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当即所有的心都揣进肚子里了!   楚玉璃的演技是过关了,就看那妖孽了!想起刚刚在马车上威逼利诱了半天,也没能真正的从那妖孽嘴里听到一句“奴家”,这让澹台凰又深深的皱起了担忧的眉!   楚玉璃这凄凄哀哀的一叫,眼见已经是上下不接下气,一旁上来表示关心的士兵,也都为楚玉璃的情况揪心了一番,而没过来,也已经全部皱起了眉头,十分同情的看着楚玉璃,这样一个出色的公子,看样子是真的不行了,太可惜了!   而纳兰止一看楚玉璃这情况,当即悲伤的举着袖袍一抹眼睛,上面的辣椒油全部抹进了眼睛里去,于是成功的泪如雨下,凄然的看着君惊澜的马车,高声大吼:“少夫人!您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公子当日是真的被下了药,公子也是不愿的啊,少夫人!您就连公子,连公子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吗?”   这下,大家终于明白了个大概,于是纷纷用看小三的责难目光看向绝樱,绝樱的脸色当即又白了几分。   他这般高声一叫,众人都望着君惊澜的马车,希望这位少夫人,能够可怜一下这位公子!   终于,在大家殷切眺望的眼光之中,一只玉色般莹白的手,慢慢的挑开了马车的帘帐……    ☆、【044】太子爷的大姨妈!   美人玉手,白皙修长,暖玉一般的色泽,柔和了正午过于毒烈的日光。   光芒洒下,像是银辉散落,在那只手上渡了一层淡淡的光,仿佛是重重天幕之上,仙人拨开了云雾的那只手,露出天地间绝无仅有的风华。   帘帐掀开,展露出一张叫所有人都窒息的绝色容颜,那双狭长而魅惑的眸,摇曳出春日里最动荡的波光,摇曳了心夏日中最圣洁的青莲,摇曳了秋日里最凄美的红枫,摇曳出了初冬的冷澈与沉眠。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诱惑,圣洁,冷澈,似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引得人想上前抚平,抚平“她”微蹙的眉间。   当然,这些全部都是看官的感受,而事实上,太子爷的狭长魅眸原本天生惑人,圣洁是他多年来居于高位,所散发出来的尊贵,只是到了女子的身上,便显得高洁若莲,而冷澈,是因为穿了这样一身衣服很不开心!   尤其,情敌方才还故意叫了一声“兰儿”还是“澜儿”,还挤兑他!所以眼神无法不冷澈!   至于那所谓的凄美,不过是“奴家”两个字儿,在太子爷的喉间缠绵的扯了半天之后,觉得实在难以脱口而出,而产生的一种抑郁和纠结。   美人如画,美人若仙。   那些个官兵,军妓们,不论男女,已然全部怔住!痴痴然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美人似乎太高了点,但是这样的容貌,就算是高一点也正常,才容易鹤立鸡群十分出挑,叫人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见那个高出不少的美人,再欣赏“她”令人神魂颠倒的容貌!   这都是上天巧妙的安排!   大家见着美人,已经将所有的不合理,也全部自动在心中解释为合理。人类对于特别美的事物,总是愿意多给一些理解和原谅的。   美人下车,众人或瞪大眼,或张大嘴,或抱着手中长戟,傻呆呆看着。   君惊澜缓步而来,原本是俊逸风流的步子,由于穿着这曳地长裙,显得十分摇曳婀娜,款步走到了楚玉璃的跟前。一双手,拢于宽大的袖袍之中,看着楚玉璃的眼神,也极为冰寒。   不仅仅因为剧本里面看着楚玉璃就应该是冰寒的眼神,更是因为,那声该死的……兰儿!   这下子,官兵们算是明白了,这位如此出众的公子,为何会为了自家夫人伤心至此,甚至不过如同寻常人家一般娶了一个小妾,也能自责成这样,原来因为夫人是这样的美人!他们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莫说是让她伤心了,就连眉头也舍不得她蹙一个啊!   楚玉璃一见“她”,似乎是眼前一亮,对着“她”伸出手,再次十分坏心眼儿的叫:“兰儿……”   澹台凰咬着牙憋笑,剧本里面君惊澜的化名是燕紫若,这楚玉璃倒也是个不吃亏的,从前被君惊澜挤兑了那么多次,原以为他一声不吭是不在意,没想到有机会了还是会报仇的!这不,这就给妖孽把名字改了!   他这般凄婉的一叫,美人仍旧一言不发,倒是那眉心的朱砂,缓缓红艳了起来,以至于那张原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在此刻更加美艳动人了几分。   “要死了么?”君惊澜终于是开口了,但是和澹台凰给的剧本完全不一样!这让澹台凰禁不住瞪大了双眼,咬着牙十分愤怒!   原本的剧本是他十分担忧的低下身子,说原谅的楚玉璃,然后楚玉璃含笑九泉,一命呜呼!为了避免官兵们热心的处理了楚玉璃的尸体,纳兰止会变成一个不顾世俗伦常,超出男女界限,爱慕了自己的主子很多年的人物!一见主子死了,伤心欲绝,将主子抱上马车,疯狂的驾着马走了,留下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   但是这个杀千刀的君惊澜,居然在这时候改剧本!改剧本!*!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太子爷,那样的台词,他实在是念不出来,于是便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楚玉璃似乎早就料到了君惊澜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唇角含着鲜血,十分凄然到:“兰儿,你当真不肯原谅我?即便……咳,即便我要死了,你也不肯原谅么?”   “琅琊山上,你曾说过,这一生若负燕若兰,便不得好死,如今,也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太子爷很无情的说着极为绝情的话语,燕若兰这个名字是为了表述此人的“兰儿”是燕若兰,而不是他君惊澜!   “咳……咳咳,是,是我的报应!”楚玉璃怅然,又狠狠咳嗽了几声,靠倒在纳兰止的身上。   澹台凰的脸色早已经绿了,再给这两个王八蛋瞎演瞎掰扯下去,不知道还要出什么重大问题!为了防止他们彻底偏离轨道,她当即出口嘲讽一句:“何止啊!当初公子娶我们家夫人的时候,还说了,今生有负,就曝尸荒野,任饿狼分食!”   楚玉璃嘴角一抽,岿然不动,这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你便安心死吧,你死了之后,我便去江南最红的青楼挂牌,给你楚家戴一马车的绿帽子!”太子爷的嘴巴,总是那样毒。他楚玉璃会期期艾艾的叫什么兰儿,他君惊澜就不能往楚家泼脏水吗?   楚玉璃双眸瞪大,似乎十分生气,终而眼眸一闭,成功被“气死了”!   纳兰止高声大叫:“公子!公子!公子……公子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就要扮演断袖,你不要死啊,你快点活过来,呜呜呜……   但是任由他如何叫,楚玉璃也再也不醒了。   演戏要演全,现在剧本虽然改了,但是无论如何整场戏都需要对得起观众,还要有极为强大的逻辑性和合理性,于是他愤怒的指着君惊澜,高声大骂:“你这个毒妇!竟然如此狠毒,公子他一腔真心对你,你居然这么对他!活生生的就把公子气死了啊,公子……”   澹台凰担心那妖孽一开口,又搞砸了事儿,赶紧切断他们的对话,冷哼一声,对着纳兰止十分恼怒道:“公子是被我家夫人气死的吗?我看是被狐狸精榨干了吧?夫人总是劝告公子,不宜多行敦伦之事,可公子不过被下了几斤春药,就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命,也怎么能怪我家夫人!”   这话一出,已经“死了”的楚玉璃,在官兵们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抽了抽。   士兵们这会儿看向绝樱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十分玩味,下药这东西,下一点就算了,需要下几斤吗?绝樱面色惨白,不是羞愧,是被澹台凰噎得!   成雅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十分同情的抚摸了几下绝樱的背!   君惊澜也表情也开始变得似笑非笑,楚玉璃好好的体弱犯病而亡,在澹台凰的几句话之下,变成了精尽人亡。估摸着楚玉璃不死也已经被气成半死了!   纳兰止也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澹台凰,他是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猥琐没节操的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可怜的太子殿下,幸好演死人的不是自己,噢耶!   咳咳,纳兰止赶紧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庆幸之感,咬着牙指着澹台凰,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了!   忽然,他从地上蹦了起来,实在是演不下去断袖,而且剧本已经改了,他相信澹台凰有法子保证殿下不被埋的,所以飞快的到了马车边上,发出一阵大笑,策马拖着空马车跑了!   “哈哈哈,马车里面的银钱,全部都是我的了!”   然后,后面两辆马车的车夫,东篱和夜鹰,也非常机警的驾着马车,带着“银钱”跑了!   结果,这里就只剩下了几个女人,还有一个“死掉”的楚玉璃。   澹台凰等人当即对着马车的背影大骂混蛋王八蛋禽兽猪狗不如不得好死,跳脚骂了很半天,又赶紧过去扯着官兵的袖子:“官爷,你们帮我们追追吧!”   那官兵很为难:“那几匹都是好马,我们这样的,根本追不上!”   但是士兵们心中觉得很奇怪,总觉得今天这出戏带了很多戏剧性,说白了就是感觉很有点假!于是有个人,实在忍不住上去探了一下楚玉璃的呼吸,确实是“死了”,这才勉强相信了一些。   澹台凰却很直观的看见了大家脸上不太明显的怀疑,于是飞快的扑到楚玉璃的身边,嗷嚎大哭:“公子啊,早就叫你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啊,现下好了吧,你丢下夫人,丢下我们,这可怎么活啊……”   楚玉璃闭着眼睛,僵硬着表情,体内的鲜血开始各种翻涌,颇有吐血而亡的前兆。   凌燕等人看着楚玉璃的眼神,此刻也充满了极为深重浓厚的同情!冠盖京华的楚太子,乱搞,乱搞男女关系?   一个士官上前安慰道:“姑娘,你先别哭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其实他很想和那位夫人搭讪几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夫人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却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他一步都不敢轻易靠近。   “那三个携款潜逃的傻逼,难道不知道我们随便一个,都比马车里头的东西值钱吗?居然带着马车潜逃也不带着我们,早上脑子绝对被门夹了一下!”澹台凰又愤怒的看着纳兰止等人的逃逸方向怒骂!   这一骂,倒是让士兵们心中的疑惑消了一些,是了,其实他们刚刚就是在奇怪这个!这些个女人,若是卖到窑子里,哪一个不是天价?尤其那位夫人,但是那三个人就这样跑了!   还有他们三个刚刚跑的时候,那架势,的确很像是脑袋被门夹过了……   可是,被澹台凰这样一骂,澹台凰亦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的破绽挑出来,反而证明了她不心虚!于是大家基本上就信了!   澹台凰这边骂完之后,又飞快的瞅着那边的官兵:“官爷,你们就收留我们吧,我们这些弱女子,身无分文,无马无车,这要如何回去啊我的苍天!”   澹台凰这般哭着,几乎是一阵呼天抢地!让大家看着同情不已。   可,这些个士兵,都是尉迟风麾下的,军纪素来也是严明,大多也是些心好的,见澹台凰这样一哭,也只赶紧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你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这是运送军妓的队伍,这……”   “军妓啊!这个好啊,我们家夫人就不必费心去江南寻找青楼给楚家戴绿帽子了!”澹台凰很是随机应变,并且飞快上去,将君惊澜的手腕一拖,几个大步又奔回官爷们的面前。   接着道:“你们不知道啊,我们家夫人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给伟大的军人当慰安妇!”   她这鬼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太子爷简直都快被她气笑了,凌燕和绝樱成雅也微微张着嘴,十分不敢置信的看着澹台凰,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军人们更是感觉头顶上成群结队的飞过一丛乌鸦,并且开始充满了怀疑的、不敢置信的,上上下下的打量君惊澜。这样一个女子,生命里最大的梦想是当慰安妇?   “呃……”   澹台凰这样胡乱掰扯完毕,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似乎是太扯了一些!嘴角一抽,开始讪笑,一副十分尴尬的样子。   那官兵看了一会儿,约莫也明白这姑娘是太过无依无靠,为了寻求庇护所以口不择言罢了!一时间心中也生出了些恻隐之心,一群人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有个人出来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先跟着我们,等去了军营之后,我们上禀给将军,让将军安排一下,遣人送你们回国?”   这样的安排,其实是最好的,澹台凰也没想到尉迟风麾下的士兵竟然这般正直,这下就避免了她们进去之后,真的面临要当慰安妇的尴尬。尤其君惊澜这家伙的脾气,估计人家走近三尺远,他就一袖子将人挥到天边去了。   如此,甚好。   于是,澹台凰十分感激涕零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这下,这一群队伍之中,就多了一澹台凰这一些人。士兵们看向楚玉璃的“尸体”,开口提议道:“要不要将他埋了?这曝尸荒野,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这般热心的话一出,太子爷赶紧开口:“如此甚好!”   此时不埋情敌,更待何时!   美人这么半天没有说话,这忽然一开口,这群官兵们当即奉为圣旨!乐滋滋的准备去把楚玉璃埋了……   澹台凰在他耳边咬牙道:“速度让他们停手!”   太子爷轻声冷嗤:“怎么?心疼了?”   “不!我只是怕沙子一埋,他透不过气,然后挺尸……活过来了,那一切计划都泡汤了!”澹台凰深深扶额,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忧虑。   太子爷漂亮的唇角满意的一扯,这才算是满意了她的回答,于是看着那些因为美人驱使,而乐颠颠的跑去挖坑埋人的士兵,雍容华贵的道:“罢了,不必埋了!”   这话一出,士兵们纷纷转过头,十分疑惑而困顿的看着“她”,等着下文。   “她”又接着道:“虽然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死了是该埋一埋,但是本夫人忽然想起,这无用的男人在榻上*,总会倒在关键时刻,从未让本夫人真正体会过鱼水之欢,说是夫妻,也似乎是抬举了他!”   然后,凌燕、绝樱、成雅,几乎是看见那躺在草地上,被澹台凰的几句话刺得几只箭羽插在身上的楚玉璃,又被太子殿下这一句话说得一支箭正中心脏!她们都深深的认为,楚太子要是再听几句,估计装死会变成真死!   妖孽太子的这句话是双关啊双关,严重双关!很影射他和澹台凰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于是澹台凰抬头望天啊望天,假装不懂啊不懂,已经顾不得同情被太子爷挟怨报复的楚玉璃!   士兵们徒然听见这么一番露骨的话,有几个单纯的,脸上居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于是也不埋了,却嘟囔了一句:“这公子看着是个俊朗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楚玉璃忍着吐血:“……”   “唉,没办法,这就是人家说的中看不中用啊!娇妻美妾,可惜无福消受啊,可惜啊可惜……”一人非常同情楚玉璃。   楚玉璃将要吐血:“……”   为了避免楚玉璃真的吐血暴露了,澹台凰赶紧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这话一出,士兵们深以为然,就这般出发了。太子爷有严重的洁癖,不接受和那些女人同坐一辆马车,故而索性在外头跟着士兵一起走。   到了军营的外围,他们在外头等了两日,没能进去。说是军营里面正在做军事调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明白,火药刚刚到,尉迟风为了保证这些东西的安全,必定要花时间重新布防,所以现下任何人都不让进,是正常的。   楚玉璃在他们离开了那块地界之后,便已经被纳兰止接了回去,并准备了一个被鹰啄得无法看清面貌的尸体,换了楚玉璃的衣服,扔在地上,避免尉迟风的人又回来探查。   三日之后,军队调动终于是结束了,澹台凰这些人,便也被带着进去了。   这刚刚进军营,不少已经等不及了士兵,兴致勃勃的跑来,但是睁眼一看,瞅着君惊澜、澹台凰、绝樱、凌燕这一众人,全部傻了!咽口水的咽口水,搓手的搓手,搓了几下之后又觉得在这种绝世佳人的面前搓手很不对,显得很猥琐,于是又非常忐忑的把自己的手放下来,然后不断的咽着口水。   无数人痴迷的目光,都扫射在君惊澜的身上,太子爷虽然从来都是被痴迷仰慕的目光洗礼,但是面对着这些男人们几乎赤果果的贪求目光,在好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心中生出了一种极为浓重的厌恶!   澹台凰握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忍一忍!”她是知道他的洁癖的,还有他素来不容冒渎的尊贵,所以这时候很能明白他心情不太好。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阴郁的心情登时也没了,好整以暇的轻声道:“成事儿之后,你要好好补偿爷!肉偿!”   澹台凰:“……你真的是个处吗?”这么色!   “到时候就知道了!”太子爷笑的玩味,却很快的想起澹台凰当日的那一句什么男人第一次,什么秒……,脸色微微变了。   两人这样小声的谈条件,很快的到了尉迟风的主帅营帐之前,那个将他们带来的士官道:“你们先等等,我进去跟将军禀报!”   远处充满痴迷目光看着这些人的士兵们,也开始交头接耳,从来军妓也是将军们先选了才轮到他们,他们虽然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有这样的货色,但心中很是担忧会轮不上自己。   那士官进去之后,声音传了出来:“将军,小的是送军妓来的!门口有几个姑娘,她们……”   “知道了,不是说过本将军不需要军妓么?以后不必再提!”尉迟风的声线带着一点冰冷娟狂的味道。   “不是,是这些姑娘,她们不是军妓,是我们在路上救的,我……”那士官的声音又传出。   而这一次,尉迟风的声音带了怒意:“你的意思,是你在路上救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还带进了军营?军营重地,不可有半点闲杂人等,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声吼,那士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却还是忍不住接着道:“但是看她们的装束,不知道是东陵人还是西武人,国人蒙难,又是一些弱女子,小的无法见死不救!她们刚刚才进来,将军派几个人送她们回国就是了!小的愿意受处分!”   他这般一说,尉迟风的怒气到消散了几分,叹了叹:“你起来吧!问清楚她们家住何处,遣几个人送她们回去!”   这下澹台凰就觉得不妙了,就这么送回去,他们这含辛茹苦的准备,岂不是全白费了?于是,她当即尖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惊叫,穿透力极强!   尉迟风心中一恼,他素来治军严明,从来不敢有人违纪!现下竟然有人尖叫,恼怒之下几个大步走了出来,掀开帘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喝:“谁在外头喧哗?”   澹台凰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凄然道:“将军,我,我,我刚刚看见了一只虫子,所以……”   尉迟风一见她,便愣了一下,姿容绝美,心中大抵也明白了这些士兵们能大着胆子生出恻隐之心的原因!一只虫子都能尖叫,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间谍,遣人送走就是了!   他这般想着,正要偏过头吩咐,可这一偏头,便看见了一名竟能跟他身高相若的红衣女子!这女子容色如画,魅眸微漾,一身懒散雍容之气,薄唇似笑非笑的扯着,像是玩味。   一眼看去,就能夺了人的魂魄!而那双勾魂的魅眸,此刻正似乎无情,似乎有情的看着他。   尉迟风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但是……他还是不可抑制的……脸红了。   尉迟风鬓若刀裁,剑眉飞扬,一双眼眸若点漆般有神,五官亦是十分刚毅的线条,看起来,倒是个和炎昭不相上下的美男子。只是炎昭的气势类火似炎,尉迟风的气势若铁如血。   他呆愣着看了君惊澜一会儿之后,虽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猥琐和下作的眼神,但到底整个人已经局促了。半红着脸,有点结结巴巴的道:“姑娘是?”   这般艳丽的绝代佳人,绝对是世所仅见!这让他的心中满怀赞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赞叹,导致他的声音和面颊都有点不可抑制的出意外!尉迟风这般想着,又开始在心中拼命的斥责自己,尉迟风,永远不可为美色所惑,还不快点清醒!   那屋子里头的士官,也赶紧从里头奔出来,飞快的在尉迟风身前开口:“将军,这就是我说的那几个人!这位夫人的夫君,在半路上病死了,下人贪图钱财,赶着马车跑了,就将这位夫人还有这些个姑娘都扔下了,属下心中不忍,这才……”   尉迟风一听说这般佳人已然为人妻,心中不可抑制的一阵黯然,忽然又听说是寡妇,又不可抑制的一阵开心!但是开心了一会儿,面色又是一僵,他开心个啥玩意儿?他是那种贪恋美色的肤浅之人吗?他不是!   可偏生的,太子爷就是有那种让不贪恋美色的人,都为他疯狂沉沦的容貌和气度。就这会儿,他话还没说一句,尉迟风已经栽了个七七八八!   “那这位夫人,不知你夫家何处?本将军遣人送你回去!”尉迟将军到底还是正人君子!   君惊澜迟疑了片刻,大家都以为“她”在迟疑要不要相信尉迟风说出来,但事实上他是在迟疑“奴家”这两个字到底要怎么出口,半晌之后,终于是艰难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奴家是西武人士,只是夫君蒙难,婆家定然不容,娘家亦早早家道中落,现下已无路可走!”   这话说完,太子爷的脸色已经被憋青了!说这种话简直是要他的命!但是他的脸色落到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因为自怜自哀,太过感伤,所以……   尉迟风虽然也非常怜惜这位佳人,但到底也是军人,有着天生对于危险的敏感度,是以皱眉道:“既是这般,本将军休书一封到府中,你们带上,然后遣人送你们回西武,将信件交到本将军的母亲大人手中,她会为你们安排好去处!”   这话么,就是现下便要送走他们!   澹台凰心下一阵恼怒,没想到这尉迟风都被迷成这样了,还能记着自己作为将军的职责,也难怪了皇甫轩信任他!但知难而退,从来都不是她澹台凰会做的事儿!   袖子里面揣了一个血包,那是给楚玉璃准备吐血用的时候,为了防止不时之需,而留下的,现下正是好时候!她飞快的把血包往君惊澜的手中悄悄一塞,然后对着尉迟风道:“将军,我们家夫人今日不能走!”   太子爷拿着那血包,心中也诧异她想做什么。   尉迟风微微蹙眉看向她:“为何?”   澹台凰一副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四下看了看,尉迟风皱眉,眼神一扫,士兵们便都往后头退了几步,他这才看向澹台凰,眼神示意:你可以说了!   澹台凰表情纠结,似乎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挣扎,这才非常痛苦的开口:“将军,这样的话是不该跟您说的,但是为了夫人的安危,我不得不说了!我家夫人从小就体弱,大夫也吩咐过身子一定要好好照看……”   这会儿,太子爷也很配合的咳嗽了几声,为了自家的小狐狸,牺牲自己的形象,努力做出一副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样子。   这让尉迟风看君惊澜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怜悯和几乎无法察觉的疼惜。这样一个绝代佳人,身子不好,年纪轻轻又死了丈夫,唉……   澹台凰又接着道:“尤其是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一定要好生将养着,绝对不可四下奔波,否则是会出人命的,将军,您就缓几天再送我家夫人走吧!她今日恰巧来了月事啊将军……”   然后那一边咳嗽的太子爷,忽然咳不动了,神色莫测的看向澹台凰,眸色下沉,唇角的笑意却温和了起来。   澹台凰很快给他一眼眼神,示意:你快点想办法把血包弄到你裤子上去,快点……   她这眼神一扫,太子爷唇边的笑意加深了。   他来月事了?好,很好!   他觉得,自己上次疼惜这女人来了月事,没有行房,或者是真的太体谅她了,才让她越发无法无天。若有下次,他就该拉着她浴血奋战,叫她知道些厉害才是……   他的月事,呵呵。    ☆、【045】炸得他哭爹喊娘!   尉迟风很快偏过头看向君惊澜,娟狂冷傲的面容上先是疑问,后是尴尬,最后成功的变成了红晕。   极为不好意思的上下打量着君惊澜,看了一会儿,又飞快的偏过头去。   这绝对是尉迟将军长这么大,所面临的人生第一尴尬。   很想问问这位姑娘是不是这么回事,借以确认该不该留下,但是这个问题他应该如何问出口?   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了半天,他终于十分艰难道:“姑娘,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澹台凰飞快的对着君惊澜挤眉弄眼,让丫的快点点头!君惊澜看了很一会儿,终于平静道:“是!”   语气平静的使人侧目,就连凌燕都能感受他的不对劲,吓得偷偷瞟了一眼。她觉得澹台凰的前景会非常忧伤啊,北冥太子这不是淡定了的节奏,这一看就知道已经是根本都懒得再生气的节奏。   至于澹台凰,自求多福吧。   尉迟风听了,扭过头一看美人,见美人脸色看似平静,但似乎微微发青,于是心中很快的理解为了因为自己一个男人,问出这样的问题,让美人过于羞愤,是以脸色发青,这也让他很快的觉得自己唐突了佳人。   于是道:“是本将军唐突了,请姑娘勿要见怪!”其实他是应该称呼对方为“夫人”的,但却不知为何,一看“她”这比秋水还要动人几分的眼眸,到了唇边的“夫人”,总能被突然转化为“姑娘”!   “将军客气了!”君惊澜淡淡应了一声。   这会儿太子殿下的台词基本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再有任何出格到足以让澹台凰惊悚的言语,十分守礼而又十分谨慎,应对从容。但是不知道为毛,澹台凰看着他忽然这么配合,浑身的寒毛都抖擞了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本将军就为你们单独安排营帐,先休息几日。但这毕竟是军营重地,你们不要乱跑,否则……”说到这里,尉迟风便不再说了,但脸色很冷,几乎可以说是在警告。   澹台凰连声道谢,然后笑眯眯的走到君惊澜的身边,做出一副要搀扶他离开的样子,却偷偷在背后掐了一下他的腰!   这一掐,太子爷面色一僵,身型也微微偏了几分,这一下,竟然是要倾倒的姿势。   尉迟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飞快避过,后退几步,眸中的冷意令尉迟风心惊!   澹台凰赶紧上前扶着他,十分惊慌道:“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尉迟风也微微有些尴尬,一片好心想去扶美人,却不料美人这般冷情,尤其眼中的冷意甚重,但很快他又自发的给君惊澜的眼神做了解释,也是,几个弱女子到了自己的军营,人生地不熟,也许还担心已经意欲不轨!   所以有这样的眼神,倒也是正常的!这理解之后,便多了对此女子的同情与微微疼惜,于是皱眉道:“要不要本将军请军医来瞧瞧?”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一遍,要是军医来瞧了,不是完蛋了?好在君惊澜现下的态度虽然不阴不阳,不知道私下盘算着如何对待澹台凰,但到底也是打算先为她把问题解决了!   一副很是柔弱的样子,靠在澹台凰的身上,微微摇了摇头,用内力往脸上逼出了一点红晕,侧过头看向天边的云霞。一副慵懒媚人不胜娇羞的模样:“不过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将军不必费心!”   一旁的澹台凰都和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尉迟风这样素来不为美色所动之人,冷毅的眸中也凝滞了片刻,微微失神。   “咳。咳咳……”澹台凰在一旁咳嗽了几声,算作提醒。   尉迟风回过神来,又闹了个红脸,看人家姑娘看呆了,这未免也太失礼了一些!强大的自我谴责让他的脑中又失去了一些明睿的判断,以至于防心大除,十分关心道:“下人们准备营帐也要一段时间,姑娘便先……”   说了一半,却忽然便君惊澜打断:“奴家住哪儿?”   声调幽幽,尾音纤长,端的是惑人无限。   尉迟风心神一荡,回答:“住在伙房营的附近!”那边是整个军队的边缘地带,几乎不可能探查到任何军情,尉迟风虽然对面前这个女子非常心动,但处事还是用了自己往常的一贯风格。   君惊澜抬眸看他,微微咬着唇畔,一副极为担惊受怕的样子看着他:“将军这里,安全吗?”   说着,魅眸四下一扫,扫向那些看向他的觊觎眼神。   尉迟风也很快的沿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完之后,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而那些士兵们也都吓了一跳,很快的将自己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但眼神却还搅合在君惊澜的身上。   眸中贪恋,痴迷,觊觎,等等,各种令人心惊的颜色,是人性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尉迟风已经很明白,自己的这些士兵,已经要被迷晕了!这女子要是在这里多露面几次,他们别说是自己的任务和职守了,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偏过头看着君惊澜,正想安慰几句,说住在他尉迟风管辖内的营地,是一定不会有事,但这偏头之后,却看见君惊澜极是信任的看着他。   那一双比春色魅,比冬雪纯的眸,就那样幽幽的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又仿佛在说,“我只信任你!”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看见那样一双动人双眸中满盈的信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几分,只想好好保护自己眼前这个女人。于是,一股豪情冲到心间:“你们就在本将军的营帐歇息吧!”   “她”只信任他,所以只有住在他身边才能放心吧?他又如何忍心让“她”不放心,让“她”担心受怕?既是这般,便住在他的营帐好了!   可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十分嫌恶的看着绝樱道:“将军,我们不愿意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这话一出,绝樱脸色一白,冷凝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怅然,攥着手上的帕子,竟似乎受了很大打击一般的后退了一步,也却也没有半分愤懑,有的只是羞愧。   尉迟风一愣,有些不明其意。一旁那带着澹台凰等热进来的士官,赶紧凑过去,在他的耳边解释了几句。尉迟风的面色当即变得明了,看绝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薄。   冷声道:“既然这样的话,这位夫人就与你的侍婢,在本将军先前为你们安排的地方住下吧!”   绝樱惨白着脸色微微点了点头,在成雅的搀扶之下,去了伙房那边。   澹台凰和凌燕还十分配合的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又狠狠偏过头,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绝樱听见这一声,脚步更快了几分。   澹台凰面上是愤恨的,心中是雀跃的,从一开始那般设定身份,就是为了孤立绝樱!有了这群士官的“眼见为实”,现下他们说不和绝樱一起住,就顺理成章了!   绝樱一个人带着成雅在偏远的地方单独住下,在他们这些住在尉迟风身边之人的光环笼罩之下,自然就不那么被重视和在意。再加上士兵们若是还将她的“行为”传来,出于对她的不屑,也没有多少士兵会去看绝樱。   那么,机会就来了!在大家都不那么注意绝樱的时候,以她出色的轻功和做杀手的警觉,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极有可能探查到火药的储藏地点!   绝樱在成雅的搀扶下走了,尉迟风给了自己帐篷面前的一个士兵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这几个女人进去,而他自己,还要找这些带领军妓前来的人盘问一下具体是如何遇到这些人的!   澹台凰和君惊澜等人往帐篷里面走,忽然太子爷也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腰,捏的不重,却柔柔的很有一种暧昧的味道,显然是为了报复澹台凰那会儿狠狠掐自己一下的行为!   澹台凰被他掐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叫出声,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却很有嗔意,让太子爷阴郁的心情好了几许。   下人们也赶紧进来为她们铺开床,心中也是纳闷唉,主帅的营帐,睡成了普通士兵的营帐了,铺这么多的床!   门口尉迟风在问下人一些话,声音很小,君惊澜和澹台凰内力深厚,却也能听得分明。   士兵将遇见他们的全过程说了,尉迟风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下令派人去看看那个尸体,毕竟尸体都不埋,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澹台凰听见了这声音,狠狠磨牙,在君惊澜耳边轻声道:“都怪纳兰止那个蠢货,按照我的剧本带着楚玉璃走多好,现下他们回去找尸体要是没找到……”   君惊澜瞟了她一眼,虽然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闲闲道:“若是用你的法子,尉迟风根本不会相信。楚玉璃有计较,既然改了剧本,后续的事情他都会安排好!”   什么小厮不顾男女之分,爱上了自家公子,在公子死后伤心欲绝,带着公子拼命奔逃,她这是在做梦吧?就是戏文里面也没有这样写的!   澹台凰虎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深受打击,默默的扭过头背对着他。她的剧本咋了,她的剧本有啥不好的?超脱了性别的爱情不是应该更加令人神往吗?没有眼光的君惊澜大混蛋!   正在她恼火之间,他忽然凑到她耳边笑问:“是不是在气爷没有眼光?”   澹台凰一僵,小声回答:“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然后,听见贱人说:“是的!爷也没眼光。所以看上了你……”   澹台凰咬牙,伸手到他的后腰,二话不说,掐!太子爷容色淡淡,笑意惑人,门口的尉迟风在交代完毕照顾好她们之后,便亲自去巡视了。澹台凰不急,等天黑!天黑之后,便一定要绊住尉迟风,让太子爷用美人计也好,出卖色相也好,总之就是不能出去,然后绝樱就可以有所动作!   士兵们准备好了东西,便都退了出去。尉迟风也极为谨慎,桌案上所有的文件地图,在他出去之后,都由一个军师装扮的男子进来,将那些东西都收拾了出去,并对着他们礼貌的笑了笑。   即便被美人俘获了心,却也还记得这些东西,澹台凰忍不住赞叹:“尉迟风是个人物!”   可她这一赞叹,却见太子爷没吭声,低下头瞟他,眼神询问:你又是哪里不好了?   君惊澜轻声道:“尉迟风怎么会知道金草地的地形?”   这一问,澹台凰就愣了一下,挑眉问:“知道金草地的地形很奇怪吗?”   “金草地从来都是漠北的禁地,各国手上关于漠北的地图,金草地这里只是一块贫瘠的草原,并无真正的地貌特征。而入了漠北的人,也从来都是不允许进入金草地的。可是尉迟风一出手,便能准确的探知金草地的地形,在你回来之前便拿下了一半……”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等着她自己发现,可惜某人实在粗线条,根本都不往这边想。   现下见她赞美尉迟风,他才忍不住提了。   澹台凰眉梢一挑,也忽然开始觉得自己背脊发凉:“你的意思,是有内奸?”   她这般心神不定的一问,君惊澜当即笑着摇头,握着她的手道:“不一定是内奸,也有可能是尉迟风事先探查过,但眼前出现问题的时候,永远不要轻易怀疑你身边的人,这样会使你谁都不信任,最后畏手畏脚!”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必要轻易怀疑任何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用错了人,便只当自己走错了一步,再设法挽回。不要步步生疑,这般会累,也会一事无成。”   他说了一会儿,才慢慢抚平了澹台凰心中的怀疑,她一生里最恨背叛,金草地一直以来都有连云十八骑的重兵把守,就连澹台灭都是不知道具体地貌的。重兵之下,尉迟风如何可能进去探查,探查之后安然走了,甚至谁都没有察觉?   但,君惊澜这样说了,她又过滤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终于选择了相信。但是这个答案,她迟早是要挖掘出来的……   两人说完,看着凌燕坐在一旁发呆,有点微的失神,对视一眼,眸中有笑,从独孤城的信件送来之后,凌燕就经常这个样子,有时候还笑,只是那笑很古怪,不是少女怀春的笑,而是颇有点忍俊不禁,要抱着肚子蹲着笑的架势。   澹台凰自顾点头,等事情了结了,她要打听一下这些八卦才是!   低下头之后,就开始扒君惊澜的衣衫和裤子,开口道:“快点把那个血包倒上来,等尉迟风来了,我们也好假装啊,大姨妈也不是一般人能装的唉……”   君惊澜抓住她的手,十分嫌恶的皱眉:“脏!”   澹台凰嘴角一抽:“楚玉璃都含在嘴里装吐血,你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再说了,能有多脏,揣你怀里的那两个苹果其实没有洗,我那会儿忘了告诉你!”   这话一出,太子爷低下头顶着自己胸前的起伏,也就是那两只苹果,表情十分纠结,似乎想吐。   见他注意力转移,澹台凰深深的感觉好机会,一把从他袖口将血包扯出来,然后飞快要倒,太子爷伸手去拦,推搡之间澹台灭没坐稳,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腿间,貌似亲了下去……!   然后——凌燕瞪大眼,震惊了!   然后——太子爷低着头看着,忽然那张潋滟如画的面上,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然后——澹台凰沉静了数秒,一声尖叫到了喉间,因为考虑到是在尉迟风的阵营,硬生生的憋了下来。顶着一张僵尸脸坐起来,把手上的血包递给君惊澜:“你自己倒上去!”   太子爷很听话的倒了,太子爷没有嫌弃那血包很脏,太子爷生平第一次在最适合说贱话调戏的时候居然没有吭声!   澹台凰在极度的藐视自己,鄙视自己,唾弃自己之后,终于感觉到了某人的不对劲!按照某人往常犯贱的节奏,这时候不是应该赶紧说一句“没想到太子妃这么热情!”、“没想到太子妃已经如此等不及了!”之类的吗?   今日这么这么安静?   于是,她偏过头一看,看着太子爷的眼神似乎不知道看哪里,轮廓好看的耳朵泛出微微红色,面色也有种可疑的熏红。   然后澹台凰明白了,这货虽然经常讲贱话,在她身上又相当好色,而且他们还有几次都发展到关键时刻。但尽管如此,太子殿下事实上还是很纯情的。   于是,原本应该最尴尬的澹台凰,在看见某人这几乎是失态的模样之后,忍不住笑场了。   很多年后,凌燕和几个姐妹们谈起这件尴尬的事,评价都是:从来就没见过公主那样的人,明明是自己做了应该尴尬到挖了坑自埋的事情,竟然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但澹台凰就在这样干着,十分开心的嘲笑着君惊澜,人家是五十步笑百步,她是百步笑五十步!   她捂着肚子,憋着声音笑了好一会儿,险些没断气之后,太子爷阴凉的眼神,才终于不冷不热的扫了过去。于是她嘴角一抽,于是她不敢笑了。   好吧,这事儿是自己搞起来的,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嘲笑的人。但是想起平日那一副“我很有经验”、“我在那方面很牛逼”的太子,居然被这么一点事儿弄得红了脸,她实在是憋不住笑意。   她憋笑憋了一会儿,尉迟风终于是回来了。   一行人十分恪守礼节的吃了饭,尉迟风便到桌案之前看他兵书。而太子殿下和澹台凰都还没从那会儿的尴尬中缓过来,所以气氛很有点怪,太子爷的脸色也一直有点红,以至于他每次看向尉迟风的时候,都能让尉迟风心中一荡,认为佳人是看见自己的英姿,不好意思到脸红了。   这不能怪尉迟风不要脸,只能怪太子殿下的脸色红的太可疑!   入了夜,尉迟风还没有休息,因为每天夜间子时,他都会带着士兵在军营全方位的再巡视一番。澹台凰粗略的估计了一下,绝樱这会儿应该已经探查了快两个时辰了,估摸着地方也快找到了。   但若绝樱动了,他们这里很快就会被怀疑!以她和凌燕的身手,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下还能成功潜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君惊澜不同,以他的本事,在哪里都没问题!所以她们现下不仅仅要留住尉迟风不让他出去,而且还她们两个还必须找到合理的理由,离开这里!   于是,太子殿下的大姨妈,这时候又派上用场了!   眼见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子时了,澹台凰给了君惊澜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太子殿下又经过了很半天的心理斗争,终于在她的眼神之下妥协,往床上一倒,用内力挤出了许多冷汗,十分晶莹的点在额间。   澹台凰当即惊呼:“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尉迟风虽然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兵书和战策,但偶尔也会将眼神扫过来,看向那个能轻而易举便牵动自己心的人。见他这一倒,马上就放下了手上的兵书,飞快的过去:“怎么了这是?”   澹台凰很热心的为尉迟风解释:“启禀将军,我家夫人应该是痛经了!”   于是,太子爷假装很难受的表情,也终于在她这句话的帮助下,变成了真的很难受!痛经……他原本以为她不过是要自己装病而已,又是月事又是痛经,他忽然嫉妒起了在百里之外就“精尽人亡”的楚玉璃!   这下尉迟风纯情的脸色又红了,几乎有点手足无措:“那,这,本将军去请军医!”   凌燕冷冰冰的开口:“您这是想让我们夫人成为笑柄吗?”   然后尉迟风的脚步纠结的顿住了,澹台凰很是热心的提建议:“将军,让下人们烧点热水和夫人和着糖喝下就好了!”   尉迟风从来没有伺候过女子这等事,也只得赶紧点头,并往门口吩咐:“去备水来!”   澹台凰赶紧道:“糖,糖都在那个小贱人那里!凌燕,你与我去拿!”语气嫌恶,尉迟风很快的明白了是那个妾室。   于是点头,示意她快点去,却也道,“你们去一个就行了,留下来一个照顾你们家夫人,本将军马上要巡夜!”   澹台凰登时表情十分为难:“将军,您就代我们照顾一下我家夫人吧,我们不仅仅要去拿糖,好要去拿月事布,我一个人拿不下呀,而且那小贱人说不好这个时候又刁难,我们两个人去也有些胜算!”   澹台凰说着,状若不经意的撩动了一下君惊澜的下摆,让刚刚倒在裤子上的血包,艳丽的红色,鲜明的展现。   “本将军派人跟你……”   他说了一半,又被打断:“姑娘家的东西,您派几个男人跟着我们去拿,这合适吗?”   于是,尉迟风不说话了,但眉心皱起,显然对不愿意放弃巡夜的机会。   君惊澜咳嗽了一声,轻声道:“你们且去拿东西,将军去做将军该做的事,不必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尉迟风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面色变得尴尬,咳嗽了一声,“本将军是说,是说……好了,你们快去拿东西,本将军等一会儿就是了!”   澹台凰不由得在心中为君惊澜竖起了大拇指,以退为进!高啊!她却不知太子殿下被一个男人这样表白,已经快吐了!比当日看见她的那封情书,还要令他反胃!   澹台凰和凌燕急匆匆的出了帐篷,尉迟风看着君惊澜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似乎是想上前慰问几句,但君惊澜十分防备的后退了半分。   看着“她”那似乎曾经受过什么伤的防备眼神,尉迟风赶紧道:“你别怕,我不会碰你的,我不动你就是了……”   太子殿下男扮女装的魅力之下,当真是铁汉也化作了绕指柔,放下身段各种嘘寒问暖。   澹台凰和凌燕出门之后,对视一眼,飞快的往绝樱的帐篷奔去,在士兵的眼神注视之下入帐,随后又打晕了门口的几个守卫,换了他们的衣服,寻着绝樱的记号跟了过去。   九转十八弯,终于是找到了绝樱,她焦急的在帐篷后头躲着,一看见澹台凰,当即便道:“公主,你终于来了!”   她要看见了澹台凰,才敢炸,不然就不能确保澹台凰也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澹台凰点头,凝眸一看,那边守卫很多,根本不可能靠近,于是给了凌燕一个眼神。凌燕会意,她身轻如燕,很快的跳上了帐篷顶,却到底不敢太过去,那边灯火通明,只要过去就会暴露,便也只在澹台凰的眼神吩咐之下,飘入了一个帐篷,拿出了一禀弓箭。   她不会射箭,故而回来就吧弓箭交给了澹台凰。成雅正想接过:“公主,我来!”   “不,我亲自来!”澹台凰冷冷笑了声,缓缓的拉开的弦,“这一支箭要从我的手上射出,而这一刻,就是漠北正式对东陵宣战!”   永远是别人攻击,永远是她被动接受,这样的事情,她不再接受!她从来就不是懦弱的人,也不是只知道坐等灾难降临,然后水来土掩的人!   那么,既然要打,便放开胆子来吧!她澹台凰,也可以是主导!   成雅掏出了火石,一刮,点燃了布料,澹台凰一手扯过,飞快的绑上肩头!   冷月如刀,箭气如虹!   “咻——”   艳红色的火焰,顷刻间点亮了军营,点亮了夜空,点亮了四下守卫眼中的惊恐!   这一支箭,彻底拉开了这一场天下之争的序幕!   这一支箭,是一代女王人生最传奇的花火之一!   这一支箭,也夺走了无数守卫之人的性命……   “砰!”   “轰!”   灼浪惊人,烈焰震天!从小小火花的投落,到漫天烟花一般的连锁爆炸,四散的焰火,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就连草原和天空都几乎被这灼人的火光点燃……   澹台凰终于笑了:“慕容馥,想炸我,想炸我!老娘炸得丫哭爹喊娘!”   “痛快!”冷美人绝樱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假扮被人鄙视的妾,这滋味儿真他妈的不好受!憋着的气算是可以抒发出来了……   澹台凰笑了声:“好了,走吧!接应我们的人也该来了!”   “北冥太子……”成雅表示很忧虑。   澹台凰又笑了笑,摇头晃脑的到:“这边爆炸,火烧成这个样子,尉迟风肯定第一反应就是冲出来探查是怎么回事,等他回过头来再回去,那妖孽早就没影了!我们快走吧!”   那妖孽,强大聪明的很,哪里还需要她操心!   她这话一出,大家也放下心来,跟着她一路潜伏奔逃,然后逃到半路上,却忽然听见某个营帐之中,女人们高声的悲戚:“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旋即,便是男人们淫邪的笑声传了出来。   几个女人通身一震,都是女人,自然也很能同情里面的那个女人。听着里面的挣扎之声越发激烈,澹台凰一个眼神扫过去,几人会意,飞快的入了营帐,手起刀落,血光四溅!   爆炸发生之后,所有的军人基本上都惊慌失措的奔去了,就剩下这么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在这里奸淫妇女。澹台凰不是圣母,但对于无辜受难的人,也总有些同情心。   救她们虽然麻烦了些,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几个人一人拎了个女人,在所有人都往火光处聚拢的点儿,飞快的趁乱逃离了尉迟风的营地……   而尉迟风离开帐篷数百米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劲,急匆匆的回去,掀开帐篷,里面哪里还有君惊澜的身影!   于是,尉迟将军近乎是疯了,整个人因为生气濒临癫狂暴走的状态!   要是到现下,他都不知道这是美人计,连环计,调虎离山,他这些年就白活了!他都知道了,于是他真的气得要吐血了!   漠北这群该死的敌军,都是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炸了他的军火库不算,还玩弄他的感情,玷污了他宝贵的初恋……    ☆、046那你就来吃了吧!   澹台凰带着人跑得脚下虎虎生风,尉迟风被炸了军火库,又被玩弄了感情,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已然在极度愤怒的情形下,下令命人救火,并由自己手下的副将带着人去追!   并且在营帐的门口,愤怒的表示,一定要将这群人都抓住,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但是他们营帐中官兵们奔驰的速度,岂是澹台凰这些人的对手!她们这几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也是体力好的惊人的。不消一会儿,就将那些追兵都远远的甩在身后!   而太子殿下从营帐里面出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潜逃,不是飞奔,不是赶紧回军营,而是去了最近的河畔……洗澡!胸前揣着的两个据澹台凰所言,没有洗过的苹果,加上裤子上的澹台凰的“逼迫”之下,倒上去的血包,早已让他怎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到河边,就吐了一次。   看得东篱是一阵心疼,爷的洁癖从小就有,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却是一点污秽都不能容,能憋到现下才吐,当真是极限了。   天上明月皎皎,地下人在泡澡。   君惊澜入了河水之中,整个人也终于是舒坦多了,微微垂了眸,靠在石壁上,意图将自己的身上泡干净一点。而忽然又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在尉迟风帐篷中的那场意外,让他的面色也微微红了几分,夜色太暗,无人能看得分明。   东篱一招手,暗夜中无数个黑影四处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百米之内,无人可靠近。   太子爷在这边悠闲的泡澡,澹台凰也已经完全脱离了尉迟风的营帐附近能掌控的地区,澹台凰带着人停下,这才看向那几个姑娘,而这会儿她们才发现这几个姑娘,还都是熟人,也就是和他们一路来的那些军妓当中的三个。   安全了之后,她们一见救了她们的居然是澹台凰等人,又想起那会儿轰天的爆炸之声,也明白了澹台凰这些人,原来也不过是想进去炸火药。也算是顺路救了她们一命,她们当即跪下,开口道:“我们是扬州富商之家的小姐,因为父亲犯了事儿……”   说了一半,澹台凰闲闲笑了一声,不太耐烦的挥手打断:“好了,你们的身份并不重要,我也不太感兴趣,现下我们既然已经将你们救出来了,你们便自己逃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这般干脆的一说,那三个姑娘也都不是啰嗦的人,当即重重的对着她们磕了一个头:“孟丽儿,孟齐儿,孟昭儿,谢姑娘救命之恩!”她们虽然容貌不是极为出众,但还都是清白身子,刚刚落了妓籍,就被送到了这里,对澹台凰的感激,自然是不言而喻。   “嗯,你们走吧!别跟着我们了,做你们的自己事去。但是东陵的人应该不会放过你们,也许会派兵追捕,你们路上小心!”澹台凰说罢,不等她们回话,给了绝樱等人一个眼神,转身便走。   几个轻跃,几人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不做圣母,但这世间的不平之事,也总要有人帮忙伸张,做军妓的人,大多都是父兄犯事被连累,姑娘们都是无辜的。于是澹台凰今天带着大家做了一次正义的人!   而那几个姑娘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背影,深深记住,这才转了身,没命的逃了。   和拓跋旭带的人会合的地方,就选在金草地的中央地带,几人的身影在夜幕中如风掠过,可奔袭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前方一片白雾,烟尘滚滚。澹台凰一看情况,便觉得不对,脚步骤然停下!   可步伐刚停,一只枯瘦的手,忽然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   她眸色一冷,回身就是一掌!掌风凌厉而冷锐,对方却也不是好对付的,迎着她的掌风,一拳头打来,两两相撞!   巨大的气流在他们的周身燃起,两人的衣摆都像后翻飞,被风吹成一条条笔直的线。   两人对战,内力之拼,一丈之内,其他人已经无法靠近半分!   绝樱这样的高手,想给澹台凰帮忙,往上一冲,却也都被往后弹了数米,最终只得和凌燕等人无能为力的站在旁边观战!终于是成雅乖觉,飞快的转身道:“绝樱,你轻功好,你赶紧找北冥太子来帮忙!”   绝樱点会意,飞快的回头奔驰而去,去找君惊澜。   而澹台凰此刻,也是半点都不敢懈怠的和面前之人拼斗!一双凤眸冷冷凝视着他,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风,一双幽深暗轨的眼眸,不是莫邪又是谁?   这老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   风起云卷,杀气破天!   澹台凰的凤舞九天虽然才只到了第七重,但莫邪虽武功莫测,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才体力不济,以至于两人这般比拼下来,倒是不相上下!   莫邪显然也没料到澹台凰也能有这样出众的武功,幽眸中隐有赞赏,叹道:“骨骼奇佳,小小年纪,有这般修为,不简单!”   被敌人赞美的感觉,虽然不是太好,但也不是很坏!澹台凰咧嘴一笑,叹道:“骨头都僵化了,不在家里找个地儿瘫着,还非要出来兴风作浪,不容易!”   莫邪此言,是赞叹。   澹台凰此言,是讽刺。   当不简单对上不容易,是很容易激怒被讽刺的那个人的!   可莫邪听完,居然不生气,反而桀桀的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道:“你很像她!”   “像她?谁?像你妈妈?”澹台凰一边抵抗,一边用言语攻击,然后快乐的发现这些日子,在君惊澜毒舌妇的浇灌之下,她也已经很有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妈妈是什么意思暂且不清楚,但是阿妈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于是,莫邪脸色一变,莹绿的幽光从他的瞳孔里面生了出来,一股怒气似要将澹台凰给溺毙!这愤怒之下,他手臂气流横上,又很用上了几分力道,算是用尽全力和澹台凰拼杀了起来!   澹台凰也不甘示弱,催动了内力与他相抗,莫邪的内力雄厚,并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但是只要拖,时间拖长,他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就在两人这般对战之间,莫邪的眼神忽然变了,从澹台凰的方向看去,他眸色变成一汪湖水,眼中幻化出了无数个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这样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发花,整个人也慢慢昏沉了!   终于,他眸中幽暗的圈圈中心,慢慢的变出了一把利箭,无形的气流,像是一根钉子,对着澹台凰的眼眸狠狠的戳了进去!   “嘣!”的一声,她脑中的那根弦忽然断了!白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晕倒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意识是——摄魂术?坑爹呢?!   莫邪桀桀的笑了声,一把将她扯起,飞身而去,术法这种东西,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如何可能招架!凌燕见此,心下大惊,赶紧上前去追,可她还没跑出几句,莫邪便扬手一挥,袖袍一滑,罡风乍起,烟尘漫天!   漫天的灰尘遮挡住了凌燕的视线,等她的眼前能看得清东西,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她狠狠咬唇,恼恨的立在原地。   ……   莫邪带着澹台凰离开的半路上,澹台凰已经醒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夹着,而且是很没面子也没里子的夹在腋下,浑身的穴道也被点了,而对方的一路上奔逃的很奇怪,一路上做记号,生怕别人找不到他在哪里似的。   这般行为,也让澹台凰开始盘算他的企图!   但,很快的,澹台凰也没心思猜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可猜的余地,这个莫邪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半夜爬上了雪山,又似乎发现了什么,飞快的从雪山上下来。下来之后呢,夹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又神经病一样跑了回去!   等到再次登上雪上顶,莫邪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如何,终于停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她还能猜出她的目的,她就真的是神仙了!   最后莫邪终于跑够了,把澹台凰像是破麻袋一样,徒手往地上一扔,然后点开了她的哑穴。   好整以暇的往她身边一坐,一副十分“居高临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要请教我的表情”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芳龄几何?家住何处?是否婚配?有无恶疾?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问你家鸟儿的尺寸是多少?性取向是男是女?人生中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最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有没有做过憋屈的事情?那件事情离现下多久了……”澹台凰一咕噜脱口秀一样,问出了无数问题。   有几个是好回答的,有几个是不好回答的,还有的问题是需要思考的,所以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有人来救她,或者等到她成功的将身上自己的穴道用内力冲开。   但是莫邪已经被她问懵了,因为她问的问题跟自己预先设想的完全不同,而且有些问题别说叫人回答了,就连听一下都觉得不堪入耳!见她还在唧唧歪歪,他脸色一黑,出口打断:“这不关你的事!”   “不是你让我问的吗?”澹台凰眨巴眨巴眼睛。   莫邪嘴角一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她半晌,好不容易才终于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抓你吗?”   “哦,那你为什么抓我?”澹台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十分从善如流。   莫邪嘴角又是一抽,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多嘴跟她说话,一张脸纠结了很半天之后,按照自己预先想好的台词,十分深沉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是说完之后,他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要是澹台凰开口就问自己为什么抓她的话,自己现下这么回答,这句话会显得十分深沉。可现下被她这么一搅合,自己又主动提出问题,让她来问,她问了自己又不说,整个就显得他莫邪有毛病似的!   果然,澹台凰白眼一翻,十分唾弃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莫邪被她一问,眼角又是一抽,却终于冷笑了一声,颇为阴邪的眼神看向她,道:“本尊没有毛病,本尊告诉你!本尊这一路上做的记号,都是为了引来一个人,而只有那个人才认得本尊的记号!”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接着问:“你说的是那个一横一竖的十字记号吗?”   莫邪十分傲然的点头,所以他才这般山上山下的跑,模糊焦点。   然后澹台凰很不厚道的告诉他:“我有一只宠物,它的名字叫翠花!我为了避免它到处瞎尿出事,就让人做了这个记号,告诉翠花,它只有在有十字记号的地方才能尿尿,跟你刚刚画的那个记号,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般说完之后,又在莫邪微微变了的面色之下,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是你做的记号和我习惯用的记号是一样的,所以只要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个记号,他们会以为是聪明的我,在被你抓了之后,一路上做了记号!这一切都怪你思想太落后了,做记号也不知道做一个角度刁钻的,十分不好描绘的,让人不好模仿的记号!这下好了吧,唉……”   澹台凰瞎说着,十分深沉的摇头皱眉,一副无限叹惋,为莫邪深深可惜的样子。不过这事儿是她瞎掰扯的,莫邪要引来什么人她不知道,但是要引来的人,一定跟她有关系!她并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这样忽悠一下莫邪,若是忽悠成功,莫邪就又带着她接着跑在,在山间再多穿梭几遍,她就能冲开穴道,自力更生的潜逃了!   莫邪听完,瞬间面色铁青,飞快的起身,就要带着澹台凰再走,却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看向澹台凰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沙哑的喉间挤出一声冷嗤:“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话音一落,便又将澹台凰扔在自己脚边。   老家伙,还挺不好骗的啊!澹台凰的屁股又砸到了雪地上,一阵痛……然后开始在心中慰问莫邪那和自己素不相识的祖宗十八代……   慰问了一会儿之后,莫邪忽然看向她,尖利的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楚玉璃是我徒弟!”所以,抓这个女子,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将楚玉璃那小子引来!   上次自己出手,险些杀了她,可他那个宝贝徒弟,好得很,竟然公然跟他作对!尤其在离合蛊发作之后,他竟然也不来求自己,这更令莫邪感到生气,所以索性抓了这个女娃娃,将那个不孝徒儿引来,一起教训了!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僵住了!楚玉璃是他的徒弟?那个冠盖京华,人间美玉一样的男子,是这个人的徒弟?听了莫邪这一句话,她只觉得荒谬,非常脱离现实的,无比的荒谬!   于是,为了抒发自己心中的荒谬之感,她十分藐视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名气,又一天到晚想出名,幻想自己是一个挺牛逼的人,于是就借名人来炒作自己,冒充楚玉璃他师父?”   莫邪堪堪听完,虽然很不明白那个所谓“炒作”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意思却是能听明白的!这让他的嘴角又是一抽:“你到底是从哪个缝里蹦出来的?我莫邪在翸鄀大陆是享誉天下的人物……”   “没听过!”澹台凰很不给面子的打断,打断了之后,又在莫邪噎得险些吐血的情形下,问他,“请问你所谓的享誉天下,是指誉满天下,还是指臭名昭著?”   “咳……咳咳……”莫邪捂着唇,开始咳嗽,成功的感受到了来自体内鲜血的翻涌,并尝到了喉头的腥甜!   一瞬之间,他真的很有一种一掌劈了她的冲动!但是楚玉璃到来之前,在自己的目标达到之前,以及自己所有的计划实施前夕,他却又不能动手,狠狠咽下了那口气,憋得面色铁青,不再看向澹台凰,也不打算再跟她说任何话!   澹台凰正琢磨着自己是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待着,还是再说几句话,看看能不能争取在楚玉璃被引来之前,把这老家伙气得一命呜呼之时。雪山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异风……   天色忽然黯了黯。   终于是有人来了,然而,来的却不是莫邪希望的人,也让澹台凰微微蹙了眉。   那人紫袍曳地,银冠束发,一路行来,似乎闲庭阔步。看似悠然而缓慢,实则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这雪山之巅。魅眸幽深,神色微禀,不怒而威,行止间是无法冒渎的尊贵。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莫邪的眼神忽然下沉,沉下之后又亮了!教训楚玉璃也好,抓了这个女娃也好,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为了叫自己的仇人痛苦!   但,有什么痛苦,能比让他看着自己如此出色的后代,身死命殒还要痛苦呢?   论武力,他打不过这个后生之辈,可,若是澹台凰在自己的手上,一切都就不一样了!   澹台凰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他的眼神亮了一亮,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糟!   赶紧看向君惊澜的方向,正想是不是叫他走,可他已然上来了。她看过去,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之间,见她完好,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偏头看向莫邪。   旋即,他潋滟如画的面绽出淡淡笑意,颇为客气的开口:“尊者抓吾妻,是为何?”   态度得体,不卑不亢,与他那日在往东陵的路上,和莫邪打斗之时的张狂判若两人。而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带着一点淡淡的安抚,似是在让她不要担心。   但这般情态,让澹台凰生出一种浓重的……无语!吾妻?吾妻是谁?这臭不要脸的,啥时候都不忘记占便宜。   莫邪一听他的话,便冷笑了一声,诡谲暗沉的眸子看向君惊澜,然后一把将澹台凰抓了起来,笑得莫测:“为何?你猜猜,是为何?”   这一抓,极为粗暴,让澹台凰的眉梢不悦蹙起。   君惊澜也颇为不悦,微微挑了挑眉,心下不豫,语气却十分沉稳,看着莫邪缓声道:“尊者有任何要求直说便罢了,不必欺凌一届弱女子!”   弱女子?这话一出,莫邪险些吐血!若是澹台凰这样武功高强,嘴巴毒辣的女子,都能被称为“弱女子”,这天下的男人都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了!   而澹台凰倒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货与人认真谈判的样子,这会儿竟微微有些失了神。   莫邪虽然对“弱女子”的描述很是无语,但冷笑了一声之后,到底还是将澹台凰搁到一边。抬眼轻哼了一声,冷睇着眼前风华无双的男子,眸色暗沉,那神情活生生像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桀桀笑道:“条件?条件倒是很简单!你接我一掌如何?”   君惊澜听罢,只懒懒勾唇,魅眸也微微挑起:“前提呢?”接他一掌,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莫邪听罢,也不奇怪他的聪明,径自自袖口掏出来一个瓷瓶,对着君惊澜扔了过去:“吃了它!”   君惊澜一笑,袖袍一甩,接过,打开瓷瓶一看,一股淡淡异味扑鼻,闲闲开口:“这般珍贵的毒药,就这么给本太子吃了,前辈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澹台凰眸色一凝,颇为阴郁的看着君惊澜,若是毒药,他不能吃!   莫邪听罢,又是一声冷嗤,看着君惊澜的眸光幽冷中含了赞赏:“没想到还是个识货的,这毒也没什么厉害,不过是吞下之后五内剧痛,再也不能运功而已!然后,再接我一掌!”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好看的眉再次上扬,玩味道:“那阁下这一掌,本太子接下如何,接不下又如何?”   “你若死,她活!”莫邪唇角扯出残酷的笑,最是简洁明了的答案,却最是刁难人,一命换一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好!”他如玉长指一卷,将瓷瓶捏好,狭长魅眸看向莫邪,凉凉道,“前辈说话,是否算数?”   莫邪冷笑一声,颇为不屑道:“难道和个小辈谈条件,本尊还出尔反尔不成?”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便干脆的伸手,将瓷瓶打开,澹台凰当即厉喝:“不许吃!”   这忽然一声吼,将两个男人都惊了一下!   君惊澜微愣之后,懒懒笑着看了她一眼,魅眸中的光芒依旧是那般暖而包容,却颇为不合时宜的犯贱道:“太子妃,你我虽然还未成婚,但爷死了,你可不能急着嫁人,要守节三年!”   “混账,我说不许吃!”澹台凰急红了眼,可这一急躁,不仅没助她冲开穴道,反而在胸口堵出了一阵憋闷之气,更加难以冲开了一些。   她这般叫着,他却还是将药倒了出来,滚落在他修长的手心,终而在澹台凰怒瞪的眸光中咽下,随之,将手上的瓷瓶扔还给莫邪。   莫邪伸手一接,看了一眼,满意点头,将瓷瓶一扔,便双手负于身后,等着君惊澜散功。   澹台凰心下大骇,已然吓得面色发白,看着他渐渐开始苍白的面色,她一时间惊慌失措,不能自抑!   不,不能失措,不能失措!   她强制性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然后闭了眼,关闭了自己的五官神识,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听去看,全心的去冲开自己身上的穴道!内力汇入丹田,慢慢进入经络之中,耳边什么都听不到,脑中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神识封闭,慢慢的体内也有了可喜的反应,快冲开了,快冲开了!   她是急切的,极为激动的,甚至是心头隐隐发颤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慢,一点也不能,快一些,快一些,他们就能多一分机会!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可以了……   终而,在她快要破开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罡风扫射之声,她心中一急,猛然一提气!   “噗……”穴道冲开,喉头一口鲜血也喷了出去!   飞快的然而抬头一扫,看向他,她的瞳孔散开剧痛的光华:“不——”   罡风之下,他颀长的身子被莫邪一掌击飞,艳红的血喷洒在雪地上,整个人也往雪山之后的高崖掉落了下去!那一瞬,他狭长魅眸扫着她,似乎在笑……   缓缓与山崖相错。   那一掌,震碎心脉,绝无生路!   澹台凰飞身而起,想去拉他,莫邪却忽然出手,意图阻拦!她几乎是疯了一般,猩红着眼回身一掌,拍得莫邪后退了几步!   顾不得身后的莫邪,她飞快到了崖边,伸手去够,却只抓到了他一片翻飞的衣角。   “嘶……”布帛碎裂。   她双眼茫然,看着手上那一截破碎的布料,看着一眼望去只有薄薄云雾,什么都看不清的山崖底,她忽然感觉天黑了。   她的整片天空,全都塌了!   在这一瞬间,在这个孤寂冰冷的山崖上。他救了她,她却没能抓住他!眼中掉下了泪,瞬间便爬满了她整个面庞……   冷,通身彻骨的冷,整个人仿佛泡在冰窖里。   她徒然回过头,眸中仇恨的烈焰被点燃,狠狠的想看莫邪,那种眼神,让见惯了世间各种眸光的莫邪都心惊!可,方才被澹台凰打了一掌,他已经伤了真元!   此刻已经不宜再动武,而且他答应了君惊澜,他死,她就活!   待到澹台凰飞身而起,又是一掌袭去,莫邪大笑了一声,黑色的披风对着澹台凰扔了过去,这一遮挡,待到澹台凰将披风一掌震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本尊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   山崖上,回荡着他的声音,但澹台凰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他坠崖了,仇人逃了,她喉头徒然一热,竟生生呕了血,“砰!”的一声,栽倒雪地之间,对着山崖便上爬了过去。   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天很亮,但她的天,已经黑了。   一路攀爬,艳红的血拖了一路。也好,活着如此不易,要争夺要争战要忍受世间苦楚,从前有他,并不觉得难熬,即便王兄落崖,她一人肩挑漠北重任,也从未觉得难熬。   但如今他没了,她也跟着……没了吧。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跟着。   活着从来很难,死,却容易。   她死死咬着下唇,重重爬着,一路往山崖那边,轻轻低喃:“君惊澜,你可别走得太快,等我一会儿……”   待她终于再次回到山崖边,准备将整个身子滑下去之时,山崖的石壁上,忽然伸出一只手。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在瞬间凝固,傻呆呆的看着那只手,然后,是两只。   接着,某人艳绝的容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狭长魅眸扫着她,慵懒声线带着严重的哀怨:“太子妃,爷在下头扯着藤蔓,等着你跳下来殉情等了很久,可你居然一点和爷同生共死的打算都没有,爷的胳膊都酸麻了,你竟也没下来!”   澹台凰还在发傻,很反应不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   但君惊澜已然爬上来了,看了看她一脸的泪眼鼻涕,当即面露嫌恶之色,给她擦干净,却也看到她这一路悲愤之下呕出的血,心中一阵微抽。   澹台凰任由他擦着,抬眸看着他,傻呆呆的问:“你不是中毒了吗?”   她这般傻愣着,他却微微是扯开了衣领,露出脖子上那个小龙一般,雕刻精美的链子,那是在北冥太子府中,她在他的床头看见过的东西。   他闲闲一笑,狭长魅眸凝注着她哭花了泪容,一边给她擦泪痕,一边开口回话:“这东西是爷满月之时干娘送的,里面封了药丸,戴上这个链子,百毒不侵!”   能让他随身带着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件是简单的。   于是,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他拿到毒药的那会儿,对着莫邪似是而非的那一句,这般珍贵的药,给他吃了不是太可惜了么?因为百毒不侵,所以极为可惜。   “那我看你被他打中胸口,心脉……”说到这儿,她自己嘴角先抽搐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如果他没中毒受了那一掌,那么内力都还在,而他年少时练功自断过浑身经脉,所以现下他真正能控制死穴的经脉在哪里,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爷若是不落下去,让莫邪以为爷死定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她竟然有这样的毅力冲开了穴道,甚至一招击退了莫邪数步!   长指拂过她的眼眸,轻声笑道:“好了,别哭了,爷这不是没事么?”他是没事,倒是她,呕了血,怕是还要调养。   澹台凰磨牙:“我是不会放过莫邪的,他有一种邪功,那眼睛……”   “他以后没有了!”他好整以暇的笑,看她不懂,又接着道,“方才爷将瓷瓶扔还给他,也下了药,只要他碰到……这辈子,他便再也别想用术法!”   澹台凰眨眼眨眼再眨眼,太子黑,果然黑,非常黑。他就不会吃亏,倒霉的总会是旁人!   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之后,本应该欣喜若狂,她却又哭了,再次磨牙:“君惊澜你个混蛋,没事儿你为啥不早点爬上来,吓死老娘了!”   她一边哭,一边狠狠伸手揍他!   毕竟是在半山腰才扯到藤蔓,爬上来的确很需要功夫,但她在气头上,他也不辩解,由着她打,却依旧犯贱道:“幸好你长得丑,没能让莫邪对你生出龌龊的心思,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我擦!”澹台凰彻底怒了,往死里揍丫!   后来,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背着哭累了也打累了,最后趴在他肩头睡着了的女人,从雪山上下来。   下山之后,殿下看着河中波荡的水流,又扫了一眼自己衣摆上的血迹,厌恶皱眉,便打算泡澡。而一整天的折腾之下,此刻天已经又黑了,他将澹台凰轻轻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正要离开入水,梦中的她却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我抓住了!”   她鼻尖一耸,眼角有泪滑了出来。她抓住了,山崖之上,那一刻的错手,那一刻的抓握不住,将成为她心中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永远无法消弭的惶然和无措。   他心尖恍若针扎,轻轻伸手拂过她的发,她却被惊醒。   星子一般晶亮的眼眸,在夜空的照射下看着他,熠熠生辉,亮得厉害。   一眨一眨,看着他艳绝的容貌,看着他幽深而魅惑的眸,看着他眉间那朱砂一点,她忽然哑声道:“君惊澜,我想吃了你!”   他微愣,心中又是一疼,知她是今日以为自己要失去他,才终于决定抓握。   虽是了解,却没多话,十分好脾气的暧昧笑道:“那你就来吃了吧!”   话音一落,她一个饿狼扑羊,狠狠掠住了他的唇,从未有过的主动,她不知道这场爱情是不是真的能如她所希望的一般天长地久,但她却知道……她再也不想错过!   山崖上那一次错过,已经足够!   她要抓住他,牢牢的抓住他,谁也别想再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两人在草地上一滚,便落入了微凉的水中。女霸王不知道在哪里找出了一把刀,忽然架在太子殿下的脖子上,十分流里流气的道:“小样儿,给老娘把衣服脱了!”   君惊澜一怔,魅眸染笑,很是配合的在大爷的指挥下宽衣解带。   却也忽然抬头问:“你的月事……?”   “走了!”她的月事从来得快去得也快,多则五天,少则三四天,到今天已经第五天了!   于是太子放心了,东篱远远一看,瞅着那情况,就知道爷今晚是要*的样子,手一挥,暗卫们赶紧散开守好。这时候爷要是又被人打扰了,他估计他们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衣衫尽褪,澹台凰不是第一次见着妖孽的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肌理分明,充满着力与美的收束,像是古代最为完美的雕像,性感而又满盈着野性!   然后,她太赞叹,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远远守着的暗卫们,听着这一声口哨,都嘴角一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对着爷吹口哨,太子妃居然对着爷吹口哨?看来以前说她是个女汉子,真的太抬举她了,她哪里是什么女汉子,她分明就是女流氓!   然后,澹台凰在月光下,看着美人的身子,发出一声荡笑:“美人儿,看爷今日如何摧残你!”   君惊澜早已习惯她的“特殊”,甚至还相当喜欢她的“特殊”,是以缓缓往浅水中央的石壁上一靠,张开有力的双臂,饶有兴味的看她,懒懒笑道:“欢迎大爷肆意品尝!”   然后,在这个风高月黑的晚上。   一条小溪中,有美男子一名,惨被蹂躏,女子凶残,恰似霸王硬上弓。   而在很远处防守的暗卫们看来,石壁遮挡,他们只能看见河中水花激荡,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水波,激荡激荡啊激荡,微荡微荡啊微荡,忽然……不荡了!   不会吧,爷这么快就……?   然后,听见他们家太子妃阴沉的声音传来:“果然还是出故障了!”   太子爷嘴角一抽,这话歧义太浓,听着像是他身子有什么问题一般。   然后,澹台凰又接着教训道:“我早就说了,叫你找块磨刀石磨细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太子爷:“……”   他呼吸微沉,伏在她耳边,已是极为隐忍,问:“你说怎么办?”   澹台凰挑眉提议:“削掉半截?”   “砰!”远处的暗卫们全摔了……   他呼吸一沉,既是好笑又是好气,提议:“让爷来?”   ☆、第四十七章   让他来?   澹台凰表示很犹豫,人生中自己第一次如此霸气,怎么能让他来呢?   而在她犹豫之间,他的表情也已微微变了起来,眉间朱砂艳丽似血,狭长魅眸中的焰火也令人心惊,看得澹台凰不敢直视,因为直视就容易心软,但她自己也实在没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于是犹犹豫豫了很久之后,看他实在是难受,她才终于决定忍辱。   点头!   明明应该是她侮辱他的,哭瞎!   天旋地转之后,很快主导者就变了!不得不说,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天赋,是有重大差距的,尽管太子殿下动作不熟,技巧生疏,但到底还是比澹台凰强大了不少。   然后,太子殿下懒洋洋的叹息:“看来看看春宫图,也是很有好处的!”叹息中带着心满意足和可疑的得意。   前几次的发展,都并未被拦在如此关键之刻,而是在更早或稍稍早一些的时候,所以太子爷虽然英明神武强大尊贵,但毕竟也没有经验,这会儿也研究了一下。   澹台凰脸色飞红,看他还讲这种话,当即咬牙看着贱人道:“你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君惊澜见她薄怒含嗔,但笑不语,将她抱到身前。那双狭长魅眸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凤眸,幽深莫测,眸中亮彩将她牢牢锁住,不可挣脱!   而她,就这般回望着他的眸,竟有一种甘心沉沦其间,再也不能亦不愿自拔的感觉。   终而,他拂过她的眉眼,勾唇一笑……   澹台凰素来就知道这个人只要一笑,十有*就是在算计着什么,很快就有了不好的感觉!正在她心中一阵警铃大作之时,痛感袭来,她猛然咬住他的肩膀!   下口极狠,他如珠如玉的肌肤,也在她这一口之下微微泛出清圣的光泽。   待到她渐渐松开他的肩膀,他方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魅眸深邃幽闪,语中带着难掩的邪气,暧昧道:“今夜,便要你为爷疯狂,为爷战栗,为爷颤抖!为爷展现……你最美的一刻……”   波动的水纹,漆黑的夜色,慢慢遮住了他们的身影。远远的看着,便只看见河水的纹路,像是怒海的波涛,在这诡谲动人的夜晚张扬着它的惑人的波折。   澹台凰早已迷乱,双眼迷离的攀附,茫然的任他施为。   这一夜,月儿躲进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中,已然羞于去看这人间靡丽。   这一夜,是不属于责任,不属于家国,不属于任何人,独独属于他们的夜晚。   这一夜,他邪魅低语,像是魔咒一般,一遍一遍的缠在她的耳边:“记好了,你是爷的!只能是爷的……”   一遍一遍的说着,叫她容颜绯艳,终究找回了一点神智,狠狠的怒瞪着他:“你也只是我的!”   他笑,答:“好!”很干脆,貌似占了很大的便宜。   她无语。   暗卫们在远处守着,默默的看天,抠地,心中激愤,思念自己秦楼楚馆的相好。他们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   有人不知是不是心痒过头,于是在难以忍耐的情况下,悄悄的伸出手,抓着了身边之人的手,在对方的手背上动情的抚摸。   一下,两下,三下……被抚摸之人也慢慢弄出享受的神情。   终于这两人*,像是火星撞地球,像是棉花中弹入了一簇火星,忍不住抱到一起,互相探索了几下,然后大眼瞪小眼,齐齐僵住,怒喝一声:“卧槽!怎么是个男人!”   然后两个男人各自退后一步,偏过头,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东篱淡定的看了他们一眼,淡定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又淡定的慢慢道:“这说明你们在为爷守卫的时候,不应该有任何绮念!这一切都是上苍对你们的警示,再有下次不好好守卫,我就要惩处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暗卫终于忍着呕吐感回来,并开始十分认真严肃的反省自身。   旋而,暗夜之中,不知道有谁幽幽感叹:“算算日子,我都两年没碰女人了!”在这方面,爷从来不会禁锢他们,只要完成了任务,有闲暇的时间,他们去解决一下自身的需要,都是可以的。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上次可以休息的时候,是不是突然脑残了,居然没有去……现下想想,真是憋的慌。   有人接话:“我三年了!”   又有人说:“每天都在男人堆里,睁眼是男人闭眼也是男人,真是心碎!”   他们这些人是内围防守的,外面还有两层,在外围出问题之前,他们都是轻松的,所以可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最后东篱斜睨了他们一眼,似真似假的道:“我建议你们平日还是不要多想,否则容易发展成断袖,毕竟身边真的都是男人!”   “我早已多想了怎么办?”东篱话音一落,一名男子忽然站在他的身边,是久未见面的苍昊。   东篱,君惊澜手下暗卫首领,负责主子安危。   韦凤,君惊澜手下影部首领,负责探查消息。   夜鹰,君惊澜手下布防首领,负责人员调动。   他们都是孤儿,唯独苍昊……原本是北冥世族的王孙公子,有花样灿烂的大好前程,和光辉璀璨的人生,以家族的身份,可以封侯拜相,位列三公。却忽然有一天跑到君惊澜的跟前,跪下宣誓效忠,并在影部的帮助下,在家族制造了他已然身死的假象。   于是,成为爷手下监控各国内政动荡的第一人。   东篱偏头看多了他一眼,状若无事道:“既然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就赶紧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早日回归正道,这才是应该你应该做的事!”   苍昊淡笑,貌似伤心:“你总是这样无情!”   东篱一脚……踹!白眼一翻,颇为恼火道:“别总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苍昊受了一脚,又是笑,没再言语。眯了眼,看向前方的涛泽,正想问问东篱他们的太子妃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眼凶悍猥琐,据闻还什么话都说说得出来,比男人还要豪放,这还没开始问。   就听到一声来自澹台凰的怒喝:“是哪个混蛋说男人第一次会秒的,这不是坑爹吗?”   然后,苍昊、东篱面色一僵,开始疯狂的咳嗽,止都止不住!接着,又耳尖的听到了自家爷慵懒而惑人的低笑:“爷说过了那是谣传!”   “擦!”澹台凰又爆了粗口。   然后,苍昊看着那湖水的方向,像是看透了人生一样,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东篱第一次很有默契的补充:“是啊,尤其是像咱们太子妃一样彪悍的女人!对了,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自然是重要的事,国事,但是再重要,现下也只能缓一缓。我这种有眼色的人,是绝对不会如同某人一样,在爷人生中的重要时刻,跑出去打扰的!”苍昊的话具有很浓重的调侃性。   然后东篱的脸色青了。   他做那件足以震惊国内外的蠢事,现下爷手下的人基本上全部都知道了,从他上个月开始莫名其妙的被爷整,什么倒霉的事情、难搞的事情、复杂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做,大家在揣测探查之下,方才知道了事情是始末。   是有蠢货禀报兵布图失窃消息的时候,不挑时间,坏了爷的好事。而那个蠢货就是东篱……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怎么会再上去犯傻?   接着,便是一场焦灼而漫长的等待。   等着等着,一个时辰过去了。   等着等着,两个时辰过去了。   等着等着……一夜过去了。   天色刚刚破晓,便听见一道愤懑的女声传来:“混蛋!不是应该只有七十二式吗?绝对超过了……你不要以为我没数!”虽然有时候数着数着就忘记了,但大体还是数着的。   然后,便是他们主子染笑的声线传来:“谁说才七十二种?爷粗略估计一下,也有一百一十八种!”   澹台凰:“……我说你上半辈子是不是专门用来研究这个了?”   “爷若真的专门研究了,现下便该有很多女人了!”太子爷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澹台凰:“……”所以这货这样讲,是因为还想说他很纯洁吗?很纯洁吗?   然后,在天色大明之前,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不该看的,太子爷终于不情不愿的收了场。澹台凰的脸色一直都是青灰色的,已经严重感觉腰不是自己的,整个人还颇有种被马车碾过的感觉!   她算是明白了,他的无所不能,从来都是各方面全面完整带有发展性的。就连没有涉猎过的床上功夫也是一样!   看着这丫一副神采奕奕,餍足的样子,对比一下自己的苦逼,澹台凰的脸色从青灰变成了酱紫,生气!   见她面色不好看,他十分体贴的替她擦拭身子,穿上衣物,狭长魅眸睨着她,懒懒笑问:“怎么了,不舒服?”   “嗯!”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点头,谁特么禽兽折腾了一整夜,还能拍着胸脯说“我很舒服”?她自认自己没这本事!   太子爷听完,点点头,十分平静的劝慰:“如果腰酸腿软,证明太子妃找到了一个出色的男人!在未来的人生中,将永远不会有床第孤寂之虞,爷很为你高兴!”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脸色一僵,险些没气得呕血,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大骂:“高兴你妈个头,滚!”这个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讲贱话!还为她高兴?高兴他大爷!   然后太子爷真的滚了,不过是背着她一起滚的。   茫茫草地之间,风华无双,面上噙着慵懒笑意的绝美男子,背上背着姿容绝美,脸色铁青的倾城女子。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其实是挺怪异的,但因为事件的主体毕竟是美男和美女,所以也还算是赏心悦目。   一路上,太子殿下的步伐轻快愉悦的让人不忍逼视。   东篱和苍昊都深深无语,话说当年爷成功的夺了政权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喜形于色啊!那步子踩得像是空气都跟着愉悦的到开花,话说要不是他们都在,爷是不是会高兴到连蹦带跳的走路啊?   这样一想,他们很快的摇头,实在不能想象爷那样走路的样子,会让他们的三观都跟着颠覆!   澹台凰趴在他背上,享受着难得的大爷待遇,还十分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趴在他背上要睡不睡的道:“君惊澜,你还是得去找个磨刀石磨一下你知道吗?胀痛!”   君惊澜脚步一僵,魅眸中浮现出明显的难色,一线红唇轻微的抽动了一下,道:“不磨行吗?”一定会坏的……   “那就没有下次了!”澹台凰又打了一个哈欠,非常无情的给太子殿下判刑。   于是,太子殿下方才那十分轻快的步伐,这会儿变得无比沉重,恰似那悲伤的心情,开口劝导:“以后慢慢的会习惯的!”习惯之后就不会胀痛了。   澹台凰无动于衷,重复:“再见,没有下次了!”   “凰儿……”某人凄凄哀哀的叫,开始撒娇,为自己谋求福利,努力的为自己接下来的幸福生活争取。   但是澹台凰实在是看不惯他的各种春风得意,尤其这贱人那会儿的那句“很为她高兴”,到现在都噎得她想吐血!所以她现下要拒绝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没有下次了,再见!”   然后,太子殿下终于体会了一把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一路上各种劝哄,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没有下次了,再见!”   太子爷的教训告诉我们,就算占了便宜也不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得意,这样以后就难以接着占便宜。   两人闹腾了半天之后,终于是不闹了。澹台凰趴在他背上,扯着他如墨的发丝,慢慢缠到自己手上,一圈一圈,然后提了一个很坑爹的要求:“君惊澜,你沐浴的时候不能洗头发,要单独洗!”   他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好!”   又走了几步,她又接着要求:“你以后吃饭的时候,要先吃碗最下面的,然后才能吃上面的!”   他扯了一下唇角,仍旧十分好脾气的道:“好!”   她又接着道:“你以后脱衣服,要先脱里面的再脱外面的!”   他嘴角一抽,却还是笑答:“好!”   澹台凰看他全都答应的爽快,竟忍不住挑眉:“你都不问一下原因?你不觉得我这几个要求太刁钻古怪了吗?”   “你想要的,爷懂!”他缓声答了一句,面上笑意也微浓了几分。   澹台凰一怔,竟是失语!是的,她想要的,并不是刻意变着花样为难他,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无条件的纵容和包容,一份她提出任何不合常理的奇怪要求,他也不会觉得她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纵容。   后来,他说:“而且你从来就凶悍,偶尔还蛮不讲理,爷早已习惯!”   澹台凰磨牙,正想骂他,却听他又说:“你是爷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女人!”   “那是,不然老娘阉了你!”澹台凰直接就回了,本性永远凶残!   这话一出,太子爷还没反应,东篱和苍昊就已经深深扶额,一副颇为不忍直视的样子,爷这般深情款款的一句情话,换来的不是他们太子妃的无限娇羞,和温柔应对,而是这样一句充满了血腥味的威胁!   他们已经不知道现下是应该质疑殿下的品味,还是为太子妃的“心思巧妙”的回话鼓掌以示赞美!   偏生的让他们觉得无语到吐血的是,他们家主子还非常好脾气的回了一句:“好,欢迎太子妃时刻监督!”   监督什么?一个不对就真的阉了爷吗?   东篱整个人已经傻了,苍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道:“别太介意了,爷今日*了,下半辈子也只能依靠太子妃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描叙的爷像个女人?”东篱颇为不善的看着他,那*了只能依靠对方的,不都是女子吗?   苍昊认真感叹:“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妃太像男人!”   东篱:“……”   若是当澹台凰知道君惊澜的手下是如何诽谤她的,估计得呕出一口老血……   快到营帐了,君惊澜将她放下来,又十分细心的帮她把人皮面具戴好,这会儿苍昊才敢出来,都到这会儿了,事儿也办完了,爷背着太子妃回来的小浪漫也结束了,他上去说几句话,禀报一下重要的消息,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爷,属下最新探查的消息,在尉迟风手上是军火库被炸掉之前,西武女皇遣人去挖掘当年西武的开国皇帝丢下的宝藏。传闻这一笔宝藏是西武皇室历代传下来的,故而里面的有极为庞大的财富,甚至能超过一个国家国库的银钱,若是给她挖到了,属下认为,她势必会用来武装军队!”苍昊单膝跪地,头微微低着,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禀报消息。   宝藏?超过一个国库的钱?   这下,莫说是澹台凰了,就脸君惊澜都有些微微蹙眉,北冥之所以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强国,最大的原因便是国富,若是当真有慕容馥所言的宝藏存在,不仅仅对现下漠北的局势,对北冥也会有不大不小的影响。   只是,这可能么?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玩味:“慕容馥只是派人去了,她本人呢?”   “东陵那边声称她在皇宫,但有人探查到她似乎出宫了,方向是漠北这边。而日前,属下无意间探查到消息,慕容馥前段时间,似乎是和翸鄀大陆的人接触过,和她接触的人,应当是莫邪!”苍昊又将这件看起来关系不太大的事情禀报上来,虽然这消息可能没什么价值,但事无巨细,都是要说的。   澹台凰扫了君惊澜一眼,猜测道:“所谓宝藏,应该只是慕容馥的障眼法吧?她把这件事情搞得轰轰烈烈,让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宝藏的身上,这时候反而就没有人关注她做什么了,然后,她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潜伏到漠北来!”   “聪明!”他敲上她的额头,笑得十分赞赏。   苍昊又接着道:“东晋二皇子暴毙,东晋皇查出来的结果,是三皇子动的手。看笑无语的意思,似乎是想扶大皇子钟离城上位!”   所以,这所谓的三皇子谋害二皇子的事件,怕也不过是笑无语一手谋划的罢了。   澹台凰微微皱眉,她和钟离城是有过节的,尤其因为钟离涵的事情,钟离涵死的不明不白,钟离城的心中一定有数,知道是他们搞的鬼,仇人马上就要登上高位,对他们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钟离城那样的资质,加上上次在东陵闹了那么大的笑话,笑无语却选了他做东晋的储君?”这一点是不通的,但澹台凰很快的想起来了之前君惊澜对自己说过的话。   旋即,颇为惊悚的偏头看向他:“笑无语恐怕是看钟离城最无用,所以最后才选了他吧?”   若是最终钟离城当上了皇帝,怕是东晋离灭国也不远了,看来这笑无语,是真的想让东晋覆灭!   君惊澜微微点头,显然对笑无语这个选择也很是满意,东晋君主无用,对他将来远征翸鄀的计划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见澹台凰一副颇为担忧的模样,他轻笑了声:“放心,钟离城即便登上皇位,东晋不服他的人也很多,内政都处理不过来,如何会腾出精力来找你的麻烦?”   “嗯!”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放心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慕容馥这般千里迢迢来北冥是为了什么,尤其还与莫邪有过联系,让澹台凰有点心惊,先是殷嫣歌,后是莫邪,看来自己从小是小瞧慕容馥了。   苍昊的事情说完了,澹台凰便预备回营帐,可这转身一步走出,整个人身型一晃,险些没给摔了!亏得君惊澜及时伸手搁在她的腰间,才挽救了她摔成狗吃屎的命运。   澹台凰一咬唇,整个人尴尬到要死!头顶还传来贱人似乎得意的低笑,回头就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凌燕等人也是为她操心了一夜,现下见着她回来了,赶紧便迎了出来。韦凤也默默的换了妆,然后出来将她扶进去,看她似乎行动不便,十分关切的问:“殿下,您怎么了?”   这一问,澹台凰的表情憋成猪肝色,咬牙开口:“没怎么,就是不小心闪了腰!”   凌燕看了一下,感觉她看起来不像是闪了腰的样子,十分关切的问:“真的吗?还是让属下帮你看看吧,跌打之类的病属下会治!”   澹台凰嘴角一抽,赶紧摇头:“没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对了,凌燕,独孤城给你的信上写了什么?”转移话题才是正道。   “嗤!”说起那封信,凌燕就想笑,“他说虽然我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是他一定会弥补我的那些缺失。林林总总的,大概意思就是他不会如同我前夫一般辜负我!”   澹台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狠愣了一下,扭头诧异的看着她:“你哪里来的前夫?”   成雅嘴角一抽,上前解释:“公主您忘了,当时我们在北冥皇宫,百里如烟心情不好,我们就胡扯了一下我们曾经的经历,凌燕当时胡扯的就是被前夫伤害……看样子是独孤城当真了!”   “噗……”澹台凰有点想笑,难怪这几天凌燕的表情这么奇怪。扭头看了韫慧一眼,“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你和炎昭是怎么回事,要不你也说道说道?”没事儿就诅咒一下炎昭,看样子关系应该不简单啊。   韫慧登时脸色发青:“不要跟我提他!”   澹台凰碰了个钉子,摸了摸鼻子,好吧,是她今日算是和君惊澜那个啥了,所以想把身边人的婚事一起操办了,但是显然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又往营地走了几步,眼前就看到两只动物在吵架。   并且都是三只蹄子在地上,一只蹄子指着对方,狐狸嘴和狼嘴上下翻飞,两只动物相距约半米,而那半米的空中,全部都是它们激愤的口水。   澹台凰看得发愣,韦凤上前描述道:“自从小星星那天晚上被翠花强行交配了之后……第二天你们走了,它早上起来,绷带都没拆就开始跟翠花打架,第三天两只又在军营里面互相甩大粪,第四天又开始对骂,一直到现在还没消停!”   澹台凰无语,评价:“它们精力真好!”   韦凤又是笑,接着道:“是的!对了,尉迟风已经被气疯了,递交了请罪书回朝廷之后,就动兵来包围我们了,澹台灭那边有意让我们合作,这使臣刚刚到,您就回来了!”   这下澹台凰也顾不得休息了,当即便道:“扶我去见使臣!”   一直沉默着看着她扶腰难以站立的太子殿下,这会儿也生出一点淡淡忧心,一夜没睡又去见使臣,她吃得消吗?心下忧虑,便索性跟在了她的后头,小星星看见主人回来了,先是狗腿的想跑过来,却忽然想起自己“遇难”当日,主人的种种无良行为,狼脸一变,没过来。   半途中,澹台凰问了一句:“楚玉璃那天演完戏之后,回来怎么样了?”   “挺好啊,昨晚知道您出事儿,楚太子还亲自出去找您了,不过到了今天凌晨他回来了,我们问他找到您没有,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声您没事,就回自己的营帐去了,看那样子很不对劲!”韦凤飞快的回话。   澹台凰脚步一顿,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楚玉璃这反应,莫不是知道了昨夜他们两个……   她这一看过去,他魅眸染笑,颇有种就该让楚玉璃知道的意思。她嘴角一抽,示意韦凤接着走,心下却微微有点尴尬。   入了营帐,大家都等着。   连云十八骑的人,除了云起,都不知道澹台凰出了事儿,所以看着她那一副形容不便的样子从外头进来,各自都微微皱眉,什么情况?   澹台灭那边的使臣起身行礼,杀人般的眼神却看向君惊澜:“太子殿下!北冥太子!耶律倍代表二王子前来商讨联军要事,特向二位问安!”   “噗……”澹台凰差点笑场,耶律倍,貌似那个被君惊澜带人扒了亵裤的就是这货。   憋着笑,道:“起来吧!”说话之间也端详了一下他的容貌,长相并不十分出色,极为粗犷,倒是一副漠北汉子该有的容貌。   君惊澜被这样杀人般的目光洗礼,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反而颇为温和扯了扯唇瓣,眉间朱砂呈现出淡淡粉色,显然他心情不错。   接着,整个军营之中便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探讨,在地图上面划来划去,规划两边的防守线和攻击敌军的计划。当然主要是几位将军和两方的军师在争论,澹台凰一直都保持沉默。   半晌之后,争论终于完毕。结果也还算是能让两方都满意,最后又澹台凰一锤定音,拿下了主意。最后双方在出多少兵马的问题上,有一些小分歧,彼此都互相有一些意见和建议,但到底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这一场合作算是谈成了。   耶律倍起身,开口:“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尉迟风完全准备好围击之前,找到他的破绽,若是能够找到,损失方能最小!”   澹台凰十分认同的点头,道:“本宫亦深以为然,既然这般,我们便按照计划,各自准备吧!”   耶律倍上次被扒了亵裤,这会儿也没心思留下来吃饭,一听澹台凰说到了尾声,于是便道:“臣下也这般认为,既是如此,臣下就先回去了,二王子恐怕也等急了!”   “请!”澹台凰也没留。   待他走了,澹台凰顶着自己快断的腰起身,对着那一众将军笑道:“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恐怕除了出击,还要防守,本宫与你们一起!”   君惊澜挑眉,问:“你不休息?”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没见当下有重要的事儿吗?”   这一说,她忽然想起点什么,瞅着他道:“你把你裆下最重要的事情也赶紧处理一下,找块磨刀石早点解决了知道吗?”   君惊澜:“……”    ☆、【048】以我三十年寿命,换她安然无虞!   太子爷最终没有听她话去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和北冥的国祚。   接下来,他和楚玉璃倒是变成了两个闲人,澹台凰在处理军政大事,他们两个便又聚在了一起,但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一次他们到底没有再去射箭,又搞出一件两个贱人真善射的事情来。   于是为了不杀生,也不惹事,便选择了文艺的活动——下棋,棋走天下大局,括五湖之广,逾泰山之高,行王者之道。   黑子与白子交错,杀伐果决,互不相让。   楚玉璃始终淡淡坐着,唇边噙着一丝浅淡笑意,朗眸看向棋局,看似没放在心上,实则半点也未曾懈怠。   君惊澜一只手闲闲托腮,一副极致慵懒而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洋洋的扫着棋局,状态悠然,可每一下落子,都无半分手下留情。   这下着下着,楚玉璃忽然开了口:“午夜魔兰的事情,北冥太子可有了考量?”   这般一问,君惊澜微微挑眉,懒洋洋的笑道:“考量是有的,只是成与不成,端看即墨离是如何想,这一点,玉璃兄不是也猜到了么?”   “这件事,本宫倒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楚玉璃温声开口,这般说着,一子,落在了君惊澜那一杀招的边上。   君惊澜魅眸眯起,长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好整以暇的开口:“玉璃兄这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都为!”楚玉璃倒很是干脆,半点都不掩藏自己的野心,但却依旧笑意融融,面上散出美玉一般的光泽,“即墨离若离开南齐,整个翸鄀对本宫来说,将是唾手可得!”   他这般毫不掩饰,倒让君惊澜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坐好了身子,理了一下衣襟的下摆,淡然讽道:“天下人皆道楚国太子,如琉璃美玉,温文尔雅,不争世俗,却不知太子竟然也有这般野心?”   楚玉璃倒也不甚在意他的话,浅浅笑着落子,温声叹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宫若只是个闲散皇子,自然也没有这般兴致,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这下,君惊澜倒也不讽刺他了,他们的目标不同,但目的一样。她要午夜魔兰,自然便要设计即墨离,而楚玉璃也要即墨离离开,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那么在一起合作,也没有什么不对。   闲闲放了子,眉间朱砂淡淡,却也笑得好整以暇:“楚太子也是怕本太子在下手之时,顺便带上你楚国吧?”   “惊澜兄又何必明知故问?”楚玉璃笑得温润。   若是要算计即墨离,自然是借翸鄀大陆各国之力,对于君惊澜这样的顶级政客来说,自然多得是一千种法子将他楚国拉下水,成为他手上的棋子。   那么,与其等着被拖下水,被人当棋子使用,倒不如主动示好,卖个人情。   终而,两人相似一笑,协议也在无声之中达成。   君惊澜看了一眼残局,已然失了下下去的兴致,凉凉道:“如此,便多谢楚兄相助了,只是莫邪这个人,这一次似乎是冲着楚兄来的!”   而这一次,他小狐狸都险些被连累得丢了性命,他君惊澜怎么会让自己吃这样的哑巴亏,这会儿,自然也是要说上几句的。   “本宫忤逆了他,他素来不喜被人忤逆!”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句,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但君惊澜却是已经明白了,上次莫邪对她出手,楚玉璃帮忙,对战之下,忤逆了师尊,才遭致今日祸端,一切都不过是因果循环。这般思虑着,便也闲闲笑了笑:“若是这般,倒是扯平了!”   楚玉璃自然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在澹台凰事件上的小肚鸡肠,这般说清楚,也不过是为了告知自己,上次他楚玉璃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去救澹台凰,因为师父的出手,所以这个恩情已经不存在了,一切都已经扯平,所以他也不能再在她面前居功。   可到底也是因为自己连累,浅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而君惊澜的眸色却忽然冷了几分,颇为冷冽的看向他,笑意却十分温和:“若是本太子现下给楚太子一掌,楚兄你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楚玉璃听了,面色不变,端起面前的茶杯,十分悠闲的品茶,眸子微微敛下,不甚在意的回话:“结果么,本宫身死命殒,父皇状若生气,却不会有任何举动为本宫报仇,除非发动战争,需要本宫的死来作为理由,他才会大肆声张。惊澜兄现下除掉本宫,的确是明智的做法,因为不论于公于私,本宫都是你的障碍!”   这世上能这般淡然笑着,建议情敌将自己除掉的人,恐怕除了他楚玉璃,就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见他这般淡然,显然是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君惊澜也端起了自己跟前的茶杯,笑道:“楚兄看得超脱,本太子虽然不知区区一个莫邪,为何能让你气血紊乱至今。但却知道,以玉璃兄现下的身子,已经没有办法再接本太子一掌!”   他话音一落,楚玉璃面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的确。可,虽不论从哪一点来分析,惊澜兄现下都能成功的杀了本宫,并取得最大的效益,但本宫却知……你不会!”   太子爷听着,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晶莹的水泽掠过唇畔,淡淡回了他一句:“你说得对,爷不会,至少现下不会!”   楚玉璃帮了她那么多次,她虽然不说,心下却一定记得这份恩德,他若是在这时候为了家国利益和个人私怨,将楚玉璃杀了,必定会导致他与她之间,产生隔阂。   所以,这一生他和楚玉璃的最后争战,注定只能在战场!   楚玉璃将茶杯搁下,淡淡笑道:“惊澜兄如今,已然是有弱点了,这般情态,倒是本太子愿意看见的!”王者是不该有弱点的,君惊澜从前之所以能所向披靡,除了他本身强大,也因为他没有弱点,可如今,这个弱点已经跃然纸上。   若是往日的君惊澜,有了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自己的机会,任何事情都不会成为阻挠他步伐的理由!可如今……   太子爷低头品茗,这杯中清茶,溢入口中,起初微苦微涩,慢慢却变了味,五味陈杂之中,还有点淡淡的醉人心脾,流入喉间,唇齿中也留下了淡淡的甜,缓声道:“弱点这东西,不过是在完满的人生中,留下的一个小小缺口。觉得苦,那么从缺口里面流出来的,便都是苦。若觉得甜,便是蜜一般从缺口流入心间。这样的弱点,本太子虽有,却十分乐于享受其间!”   “虽苦犹甜,本宫是该恭喜太子有了这样的弱点!”楚玉璃眼眸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淡淡情绪。   茶杯搁下,太子殿下今日的目的也已然达到,笑着起了身:“既如此,本太子就不打扰了!”   “这盘棋,不下完么?”楚玉璃低头,看着桌上的残局。   君惊澜广袖微撩,淡淡的轻风,微微拂过,垂眸看了一眼,终而闲闲笑道:“还是留个悬念吧,这一局,待你我经年再战!”   现下,不必分出胜负,因为他们将来决战的地方,是在战场。   语落,他离开了楚玉璃的帐篷。而楚玉璃听着他那话,又低头看了一眼棋局,沉凝片刻,苦笑了声:“的确不必战,因为,我早已输了……”   话音一落,拂袖一挥,棋子散落了一地。   ……   君惊澜出了楚玉璃的帐篷,而这会儿澹台凰的事儿也处理完了,正头昏脑涨的从军营出来,一见着君惊澜,赏了个大白眼,回了自己的营帐。   太子爷倒也不是很介意她的眼神,并且非常厚脸皮的跟着她走进了营帐。澹台凰往床上一趴,他也很快的跟了过来,她目露警惕之光,他当即轻笑了声:“别紧张,爷不会碰你的!”   昨夜便已然将她累成这般,她还未来得及休息,他又岂会又折腾她一遍?   这般说着,如玉长指伸出,覆上她的腰,十分轻柔的按着。   澹台凰倒是没想到这货能纡尊降贵,帮自己按摩,心中微微感动,趴在床上安心的睡去。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睡得太安心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满身都是深深浅浅的红痕,而妖孽睡在她身边,十分安然。   她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腰还算是正常,估摸着这丫也就占了一点小小的便宜,这才淡定了下来。   刚要起身,一只铁臂忽然环住了她的腰,扬手一扯,她便落在他的胸口,听得他慵懒声线带着半梦半醒的朦胧诱惑:“再睡一会儿!”   “不能睡了,今日调兵,我必须去看着,担心澹台灭会玩花样!”一大清早的抱这么紧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除了男人早上起来会激动,女人早上起来也是会激动的吗?   真是!   听她这般一说,他只得不情不愿的放开,却轻轻笑了声:“你真忙!”   忙到早上多睡一会儿都不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也起来!”澹台凰推他,“尉迟风的后援力量你去给我切了,不能再让东陵的援兵进来一个,这件事情只有你去办,我才能放心!”   这一推,他自然也只得起来,一边行云流水的穿衣,一边往她身上瞟,眼神暧昧的很。   澹台凰一见他眼神扫过来,明显的不怀好意,当即飞快的将自己捂好,十分防备道:“我可警告你,在你找磨刀石磨细一点之前,什么都不要指望!”   “这样吗?”他顿住,看了她一会儿,狭长魅眸眯出淡淡闲散,仰头往床上一倒,“既然这样,爷就不出去了,睡着多舒服,太子妃还是找别人帮忙吧!嗯,忘了告诉太子妃,楚玉璃近来身子不好,恐怕不能出去吹风也不能动武……”   所以,现下能够十分圆满而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只有他君惊澜而已!所以,正好借此让她打消了什么磨细点的念头……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她怎么忘了,这个贱人从来不肯吃亏,而且素来还非常喜欢占便宜!愤恨的穿好衣服,一脚踹:“起来!”   太子爷翻了个身,避开了她这一脚,悠闲的打了个哈欠:“没睡好!”   澹台凰怒视着他,看了半晌之后,忽然冷笑了声:“那好,你接着睡,我去找楚玉璃帮忙,他虽然不能出去吹风,但总能解决一些女人的需求,我既然不想用你,去试试他也不错!”   她就不信她斗不过这王八蛋!   她话音一落,太子爷漫不经心的笑笑,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犯贱道:“爷起来就是了,太子妃不必去找楚玉璃了,你这样的容貌和身段,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爷能勉强容忍,爷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为难他了!”   “我擦!”澹台凰勃然大怒,狠狠一脚对着他踹去!他一把扯住她的脚踝,往自己跟前一拉,人跌落,俯身便是一吻,目光又似不经意的扫过她全身,贱贱的道,“其实在爷的帮助下,太子妃的身段已然有了飞跃性的突破,楚玉璃一定没有爷这样的本事,你不要相信他!”   “滚!”烂人!   澹台凰觉得。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一生里能够遇见这样一个一腔真心以付,将她视若生命的男人。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从此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他这一张犯贱的臭嘴!   这件事情所包含的哲学道理,已经足够澹台凰回到现代写一篇论文——论事物的两面性!   后来,他真的滚了,滚的时候倒是没有再犯贱,只缓声嘱咐了她一句:“做任何决策之前,一切都要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便目送他离开。   见她答应,他也放了心,带着五万人马,往离此地三百里的地方去防守,切断尉迟风的一切补给线。   所有的部署,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澹台凰一回身,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姑娘,她先是一愣,旋即便想到了是白莲,真正的白莲,这些日子倒是将她给忘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忽然有点烦闷,于是道:“韦凤,你去跟她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解释一下!”   包括当初白莲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人换了脸,韦凤一愣,虽然不认同,却还是带着白莲进了帐篷解说。凌燕也不赞同的对着澹台凰开口:“这件事情跟她说了,她最终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也许会觉得是我们害了她,因而恨上咱们!”   “诚以待人,最终才有可能换得以诚相待,我们如果一直瞒着她,最终她通过别的途经知道了,说不定后果更加严重!倒不若现下就说开,若是她不能谅解,我们也好早日防范!”澹台凰揉了揉眉心,有些疲累的开口解说。   回首一看,却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澹台凰一惊,条件反射便想追上去,但她很快的回过神,方位,方位,对了,那黑影方才奔出来的方位,正是她的营帐!她赶紧往自己的营帐之内奔,进去一看,桌案之上,他们规划好的作战图不见了!   她很快的高呼:“独孤渺呢?”   这一声惊叫,绝樱进来了,皱眉道:“他不知道说错了一句什么得罪了半城魁,这会儿不知道被半城魁追杀到哪里去了!”   桌上的东西不见了,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军营和她的眼前盗走东西的,除了独孤渺,还能有谁?难道……   不管是谁,都要马上将东西追回来!   “守好营帐,如果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走之后若有军事调动,你们就去请示楚玉璃,一切以他的决策为准!”君惊澜不在,便也只能相信楚玉璃了。   她话音一落,给绝樱留下信物,就飞快追了出去。   澹台凰的轻功,和轻功天下第一的独孤渺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这般追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前方的黑影,而前方之人也似乎是故意等着她追出来,所以逃走的速度并不快!   两人的轻功使得太快,军营中的人想追上去帮忙,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绝樱都追不上。   你追我赶,约莫跑出两千多米,前方的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背对着她,一袭黑衣,十分爽利,看起来是江湖儿女,背上背了一个包袱,手上拿着那一卷图纸,正是澹台凰搁在桌子上的,而看那样子,对方还没来得及看!   她还没开口,对方便先说话了:“不愧是能让女皇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人,竟然能发现我的踪迹,你的确很不简单!”   澹台凰听了这话,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闪得太快,她没能抓住,等回过头去想,已然忘了刚刚闪过的念头是什么,可,面前之人的身份,她已经猜到了:“殷嫣歌?”   “身份也能叫你猜到?”那女子转过头来,有些惊诧,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爽朗,眸中也有一种极为灿烂的光亮,身型比一般女子要高上一些,红唇含笑,看着澹台凰的眼神中含着赞赏。   这样一个明艳的女子,倒叫澹台凰有些发愣,她原本以为能是慕容馥身边的人,也都是阴沉沉的,竟是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如此……正气?   的确是正气,她能在这姑娘身上体会到一种浩荡的正气!   没有回她的话,却是问道:“江湖儿女,一定要插手朝廷之中的事吗?”   “这个不必你管,女皇对我殷家有恩。你也应该知道,我引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介入朝廷之争,也并不影响他们的正义,反而也算是为国效力,加上女皇的恩德,她自然要效忠!   澹台凰冷笑:“既然这样,那便动手吧!”   她话音一落,不再废话,直接一掌便对着殷嫣歌打了过去!掌风乍起,地上尘土也被吹了起来,殷嫣歌微微侧身,速度极快,这才算是避了过去!   面上慢慢露出了赞赏的笑容,这澹台凰的武功不错,出手和速度和力道都极为厉害,和高手过招,是每一个高手都喜欢做的事!   她扬手一扯,背后的包袱便到了手上,黑布一甩,一把古琴,就到了她的手上!   竖着抱起,皓腕一垂,纤纤玉指便拨了上去,这一拨,一道弧光从她手中射出,带着凌厉的杀气对着澹台凰而来!澹台凰轻轻侧身,也躲了过去,那弧光往前方射了几米之后,打上一棵胡杨树,“嘣!”的一声,断了!   澹台凰避开这一击,也没管那树现下如何,抬手便对着殷嫣歌几掌轰了过去!   殷嫣歌一边拨出音弦,一边飞速后退,与澹台凰在内力在半空中一再相撞!随之,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阵又一阵光芒在半空中交错相撞!   一簇一簇如同火花的内力,在半空中交错并发出微微炸响!   一刻钟后,澹台凰始终面色如常,但殷嫣歌的额头已经开始慢慢冒汗!拨动琴弦,也是要消耗她的内力的,这一战下来,已经让她开始有点吃不消了!   就在她慢慢显露出败象之时,澹台凰忽然双手微张,大鹏展翅一般对着殷嫣歌一挥!内力冲上九霄,化作一只火红色的金凤,对着殷嫣歌俯冲而来!   殷嫣歌惊愕张唇,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凤舞九天,传闻中失传了多年的上古神功,已然失传了三百多年,没想到竟然有人会!   这下,她也更加不敢懈怠,扬手便想再弹!可那凤凰压下来,内力浩荡,狠狠一撞,将她往后面撞退了数步!   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喷洒了那古琴一身!   不及反应,澹台凰一个闪身,就从她身边侧过。   下一瞬,她偷盗出来的东西,已经到了澹台凰的手中!澹台凰冷笑一声,拿着翻转了一下:“偷东西是不对的,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殷嫣歌见状,倒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淡淡笑道:“我输了!”   说完之后,徒然起身,往身后疾退而去,清越的笑声也传来:“我输了,但你也不能赢!打不过你,便也只能以多欺少,你可不要怪我!”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琴声。   一道一道琴弦之音,从四下汇聚而来,像是无数蜘蛛细一般的线条,在半空中张开了一张大网,将整个苍穹都覆盖,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半空压了下来!   音杀大阵!   澹台凰心中一滞,她只听说过音杀,但事实上并不了解,这所谓音杀大阵,到如今也没有见识过,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脑中也忽然想起君惊澜临走的嘱咐,叫她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先,可到底为了手上这张图,将自己逼到了不安全的境地之上!   琴声嘈嘈,曲声错错,一点一点从她耳边倾入,慢慢将她的脑袋也搅合成一团乱麻。   脑中一阵剧痛之后,她神色一僵,眼前开始闪过幻象。   三尺之外,是雪山皑皑,百里瑾宸扬手一掌,王兄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山崖跌落!她入目之中,便是王兄落入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王兄!”她惊惶的尖叫了一声,可这一声尖叫之后,她也徒然感觉不对!   不是的,不是王兄,王兄没有死,王兄现在还好好的,幻象,这些都是幻象!   然,眼前画面一转,茫茫草地之上,君惊澜带着五万人马前行,四面八方忽然涌出军队,将他们包围!   她看见他带着人浴血奋战,下手狠辣,每每一出手,便是一阵血光飞扬。可,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支箭,对着他的心口射了过去……   “小心!”澹台凰高声尖叫!   但他到底没有听到,回过身,那箭羽飞速而来,狠狠的穿透了他的胸口,他坐上马上,最后慢慢的栽落了下去!   “君惊澜——”她发疯一般的往前冲,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让他帮她,她不该……   正当她往前方飞奔之刻,忽然一道温润声线自半空传来,却带着一股威慑:“小心!不要听!”   这一声传来,澹台凰徒然找到了神智!狠狠将舌尖一咬,尝到了血腥味,眼前方才清明!而这般一清明,她飞速后退了一步,前方是一名剑童,手上拿着一把剑,她方才若是没惊醒,再往前面冲半分,就撞到剑上去了!   好厉害的阵法,她差一点就着了道!   回过神来,一掌飞出,将那剑童打飞!   转头之后,便见着了楚玉璃飞驰而来的身影,而耳边的琴声徒然开始变快,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叫她无法忽视!四下一看,却一个人都没看见,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她狠狠一咬牙,转身便跳入了十米之外的水中!   让水来将声音阻断,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再次失控!   可,入水之后,她很快的发现了不对!这是一汪深水海域,而她跳入水中之后,有两只手攥紧了她的脚踝,将她往水下拖!   她瞬间缺氧,抬手便是一掌对着那两人轰去,可那两人飞快侧身,成功的避开!   她整个人浸泡在水中,河水中鼻子里面灌了进去,呛得她一阵头晕,两只手费力的泅水,却不能抵挡住攥着她脚的两只手!终究是她选择错误,她并不是很会水,只勉强能游,原本以为入水可以阻断那声音,却没想到水下也有人等着她!   她被越拖越下,神智也渐渐模糊!   突然听见“噗通”一声,有人落水!随即那人揽住了她的腰,扬手一扯,将她拽了上来!飞刀射出,对准了抓着她脚的两只手!   “嗤!”刀入血肉,艳红的血在水中晕染,那两人终于放开,而楚玉璃这才带着澹台凰游上岸!   上岸之后,琴声依旧,他强撑着精神力以内力划出结界,将他们保护在中心,不受琴音所困,而这时候澹台凰已经厥了过去!他伸手一探她的呼吸,竟然已经停滞!   心下一慌,将她放到地上,开始挤压她的胸口!挤压之下,澹台凰吐出了不少水,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低下头,覆住她的唇,将空气渡给她!   人工呼吸,几近努力之后,澹台凰咳嗽了一声,终于吐出了卡在肺部的那口水,呼吸是有了,但被琴音和呛水的双重重击之下,还在晕厥中,却也已然没有大碍!   见她已然无恙,楚玉璃放下心,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看着她紧阖的双眸,竟似贪恋一般,又描上了她的唇,细细品尝。   他也是爱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重复多年的梦境,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点一滴了解到的她。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这般拥着她,细细品尝她的滋味。但,他却清楚,她并不属于他。   这一刻的贪恋,不过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沉沦而已。   可贪恋和梦境,终究都是要醒的。   叹了一声,不舍的将她放下,结界的力量,也快被琴声冲开!他浅浅一笑,自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吞下!   结界破,他扬手一挥,便是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过!   殷嫣歌远远看着如此强大的真气,吓了一跳,皱眉大声道:“楚玉璃,你中了离合蛊,竟然还有这般能耐,你……难道……你?”   她眉梢一挑,抱着琴飞快往河边掠去!那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此刻正浅笑看着她,可那浅淡朗眸,慢慢泛出了暗色的幽光。   殷嫣歌一滞:“你……你吃了聚魄丹?”聚魄丹可以将人的身体在一天之内恢复全盛时期,不论有再重的伤,也能在这一天不受任何伤势的影响!   但,对人的伤害极大,可以说,一颗丹药下去,这一生的健康尽毁!   楚玉璃浅笑:“不吃这东西,如何能破你们的阵法?出招吧!”   “你,你就为了她?”殷嫣歌只觉得不能理解,她的目标并不是楚玉璃,但这一次最大的受害者却是楚玉璃!   见他容色淡淡,她又忍不住补充,“你是真的不知道这药的厉害?吃了这药,以你现下的身体状况,至少……”   至少……少活三十年!这楚玉璃,他是疯了吗?   见她愕然,他依旧浅笑,扬手一挥,数千只血蝙蝠自半空而来,对着殷嫣歌俯冲而去,淡淡回话:“以我三十年寿命,换她安然无虞,很值。”   ☆、【049】百里瑾宸,我的亲人哪!   “疯子!”殷嫣歌忍不住骂了一声,飞身而起,往后疾退了数丈!   这世上最难以应对的人,往往不是什么极为理智明睿之人,而是……疯子!因为他们一旦做下决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也什么都豁得出去!   而显然,现下的楚玉璃,就能是这么一个疯子!   她退的速度极快,似一条黑色的缎带划过天空,白昼也在她身影的渲染之下,似是硬生生多出了些黑夜的魅色来!   然,真正的黑夜,绝对不会是她!   铺天盖地,以内力幻化的血蝙蝠,自半空俯冲而来!而这音杀大阵,在血蝙蝠的嘶鸣之下,慢慢变幻,袅袅琴音和尖利的声调混合在一起,似是光影交织,最终造就出昼夜双彩!   这般幻景,给人的感觉,不是看到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所该有的愉悦,而是白昼与黑夜相撞,进攻与吞噬相击的锐利!   声声嘈杂,漫天音线织出的网,被那些头顶上长着尖尖角的血蝙蝠,用锋利的獠牙扯碎!   而殷嫣歌也极为有幸的,在这一日看到了魔化的人!魔化的楚玉璃!   他像是暗夜中幻化的魔鬼,却又似黑之波泽所凝化出来的夜美人,远远看着,叫人望而生畏,而这望而生畏之中,竟也能让人彻底为他失神!   最是人间温润动人的美玉,碎裂开来,崩裂的痕迹,将一切都推往另一个极端!   殷嫣歌飞快的波动着手上的琴弦,和着族中长老的琴声,努力的拨出更多的音符,想将那些被扯碎的漏洞填补上!   然而,他们拨动得再快,也终究及不上上古邪功的震慑力!   他们在努力以音色攻击,而楚玉璃微微闭上眼,身后飞来的血蝙蝠也更多更甚,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帘,闭上眼催动内力之时,如同沉睡中的王子。可,在他徒然睁开眼的那一刹,四面的天,已经完完全全被铺天盖地的血蝙蝠遮掩!   白昼如同黑夜,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的“蝙蝠灭”达到了他这样的高度,这样能够使得夜色弥漫,日夜颠倒的的高度!   半空中用音色拼凑出来的网,在殷家众人的催动下,慢慢缩小,不断缩小,像是蜘蛛网一般,将那些血蝙蝠都包裹住,然后慢慢收紧,想如同蜘蛛进食一般,将楚玉璃幻化出来的蝙蝠,当成虫子吃掉!   但蝙蝠这东西,岂可能如虫子一般无力乖巧?它们果真也都不动,等着那网慢慢收束,慢慢聚拢,慢慢将它们全部都困在其中!正当殷家之人见状,心中大喜,更加努力的将自己的全力倾注,聚精会神的弹奏之刻……   楚玉璃温雅的唇畔,绽出一抹笑,一抹轻风一般温润的,像是夏日中圣洁的青莲,在炽烈的阳光下缓缓绽放的清圣笑容。可,也偏偏就是这样过于圣洁的笑,在顷刻间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白皙的手,在空中大力一滑,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撩开了一阵清风,就在敌方以为他所有的内力全部被困住,而拼尽所有的全力去对付那被困住的血蝙蝠之时,又是一丛血蝙蝠,从他身后撩过!   殷嫣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又一丛的血蝙蝠飞来,心中惊骇,这楚玉璃的到底要强大到何种地步,幻化出漫天的血蝙蝠,这一丛在莫邪用来,恐怕也已经是极限,但这个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幻化出第二重!   她还想拨动手上的琴弦,却发现,在这第二波血蝙蝠的攻击之下,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腾出身功夫来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二波血蝙蝠对着他们飞来,张开了獠牙,似要将他们吞噬!   “绝杀!”殷嫣歌高喝一声,做出了最快的指挥!   绝杀,音杀大阵之中,能在最快速度之内,一招灭掉已被禁锢之力的法子,只有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血蝙蝠全部都消灭掉,他们才有机会织出第二张网来捕获楚玉璃所幻化出的第二波血蝙蝠!   然而,这时候,楚玉璃忽然又浅浅的笑了笑,殷嫣歌一看那笑,登时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被“困住”的血蝙蝠,忽然在这一刻黑光大盛,完成了一场绝大的反扑!   一拨血蝙蝠撕裂了音网,一拨血蝙蝠对着殷家的人飞驰而去!   “家主,退!”一名老者高喝,但那血蝙蝠,已然到了殷嫣歌的跟前,再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老者索性以身相挡,黑色的血蝙蝠到了他身上,便转化为一阵强大的内力,狠狠一击,将他的心脉都震得动荡了几下!   “噗——”艳红的血喷洒了一地,而此刻所有的琴声已经全部停住!   在肉眼暂时无法窥探的暗处里,又有几名长老在他一击之下吐了血!   “二师伯!”殷嫣歌赶紧伸出手扶着自己的跟前之人。   殷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视:“家主不必担心,还无性命之虞!”   这般说着,他那一双看似已经老而浑浊,实则无比清明的眼,看向楚玉璃:“楚太子好计策,以一半真力诱导我们使出全力,在我们全力以赴之刻,又施放出第二道真力。尤其这第一道,根本没被压制,却装作已经被我们压制!”   他这般半是评价,半是憋屈的话一说,楚玉璃当即轻轻笑了笑:“即便本宫不这么做,你们便连本宫一半的真力也接不下,不是吗?”   这一问,叫殷家的人全部都噎了一下!是了,他们自以为困住了楚玉璃的真气,可最后那些血蝙蝠都破网而出,已然是对他们实力不足最好的见证!   上古功法,在最上几重,每一重之间,几乎是天与地的差距!尤其一个第九重的高手,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几个第八重的高手!   故而,楚玉璃的内功,和才刚刚修炼到第七重凤舞九天的澹台凰来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而更重要的,是他精通音律!   某种程度之上,他在音乐方面的造诣,比殷家这些人还要高!所以能够准确找到他们看似密密麻麻,无坚不摧的音杀网中,存在的致命弱处!   而这种弱处,只要找到一个,就已经足够!   他话音一落,见殷家人已经失语,似乎是无法应对自己的话,他当即便浅浅的笑了一声,又颇为温雅的道:“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暂且做出乖顺的模样,以麻痹敌人,并给予最后一击,如此计算,不过也是行止之道,本宫何错之有?”   这话一落下,殷家长老们这才收回了仇视的目光,但就这样被一个小辈教育了一顿,着实是叫他们又噎得想吐血!   殷程顿了片刻,看着楚玉璃,幽幽问道:“那太子明明有机会将我们伤得更重,却为何要手下留情?”   难道,是想卖他们殷家一个人情?但是楚玉璃,有这个必要吗?   “呵……”那冠盖京华的男子,于此刻展露出一个近乎是温柔的笑容,可那双浅淡朗中却慢慢升起黑色的波泽,一圈一圈,极为诡荡的痕迹,看得令人心惊。   接着,他语气还是那般温雅,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如同天空中最絮白的云,整个人走过来,却像是一团深黑的焰火,要将人烧灼:“本宫从来不喜与人为恶,如非必要,也不喜伤人性命,除非对方,踩到本宫的底线!”   这话一出,殷家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楚玉璃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放过他们?他是想说他们这些人,虽然惹他生气,但是并没有踩到他的底线,所以他要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吗?   殷嫣歌秀眉一挑,也是松了一口气,正想道谢,却又听得那人接着道:“但是,你们不仅踩了本宫的底线,而且,踩得太过!”   他笑,笑得越发温雅,形如君子美玉,却叫人从心底发凉:“所以,本宫选择……虐杀!”   因为,就这般轻轻松松下手杀了他们,太仁慈了!   殷嫣歌一怔,卡在喉间的道谢,此刻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半个字都挤不出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形如琉璃美玉的美男子,这样一个似乎是占尽了人间所有温柔色的美男子,会吐出这样两个极致凶残的字眼——虐杀!   殷程看了楚玉璃一眼,见他面上虽然带着十足温雅的笑,可眸中却慢慢有了令人心颤的弧光,只是一眼,便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他赶紧道:“家主,待会儿我们拦住他,您想办法先逃!”   “二师伯!”殷嫣歌不赞同的挑眉。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楚玉璃徒然出手了!广袖一挥,一道弧光,像是一根鞭子,从他白皙的指间飞出!   黑鞭掠过,在空中形成厉烈的炽茫,狠狠一下,重重的抽上了殷程的身子!   刹那间,弹指一闪,波光尽褪!殷程身上的护体真气,被这一道波光击碎,狠狠的弹出数丈之远,殷嫣歌试图拉住他,可这力道之强,险些把她也打了出去!   殷程这一下摔到地上,竟连身上的骨头都摔折了几根,疼得在地上想打滚,偏偏还要咬牙保持自己一代宗师的形象,其状辛苦,其行堪称死要面子活受罪之楷模!   殷家暗处的几大长老也都飞快出来,怒喝一声:“楚玉璃,你欺人太甚!”   “是你们欺人太甚,还是本宫欺人太甚?”楚玉璃浅浅笑问,面上的笑意更是温雅至极。欺人太甚,若是他来晚一步,只一步,便只能在深水之中捞到她的尸首,这些人竟然还敢说他欺人太甚?   殷家人顿时失语,他们还想再说,楚玉璃却已然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扬手又是一掌,破开了众人,独独对着殷程而去!虐杀,既然是虐杀,自然要一个一个来!   黑色的气流,如同一把利刃,阴冷的波光直射殷程,空气中的气温也骤然紧绷!这一个力道,只要落到了殷程的身上,他将心脉俱碎,并在骤然失掉心跳的极致痛苦中死去!   可,这一次的黑色弧光,却在半路被拦截!又是一道黑色弧光从高峰掠下,两相交汇之下,楚玉璃出手的这一招,被那道莫名其妙拦截的波打偏,撞上了二十多米之外的树上,顷刻之间,那棵树轰然倒塌,被炸成碎片,四溅开来!   他微微收了手,有些诧异的抬头,这一抬头,便看见了高处的莫邪!他看向莫邪,莫邪却看向河边躺着的澹台凰,那双幽暗的眸中全是被戏耍的努力!   日前一战,他竟然被君惊澜那小子糊弄过去不说,还被摆了一道,中了药再也不能用术法!这个仇,他怎么能不报?   那小子的御龙归自己不是对手,但是这个小女娃,他还杀不得么?   “师尊!”楚玉璃淡淡叫了一声,神情说不得恭敬,但也绝不冒犯,可能明显感觉到的,是他此刻心情并不好,因为莫邪的插手!   殷家人一见他,也赶紧拱手开口:“尊者!”他们都是女皇手下的人,而莫邪是女皇请来合作的人,尤其现下还帮了他们,他们自然应该敬重!   “退吧!”莫邪暗沉的眸子,扫向殷家的这些人,并开口补充道,“本尊教训徒弟,不喜人观摩!”   殷家众人当即点头,音杀阵破,他们留在这里也只有挨打的份,能安然撤离,已然是求之不得!   楚玉璃剑眉微挑,正想拦,莫邪却桀桀笑了一声:“怎么,想拦?在为师面前,岂容得你张狂放肆?你以为,吃了聚魄丹,为师就将你没办法了吗?若是这般,你就太小看离合蛊了!”   他话音一落,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笛,放到唇边,飞快的吹奏了起来!诡异的笛声,像是夜风中幽然转沉的低语,楚玉璃脚步一滞,胸口便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掐到喘不过气!   殷家的人,早已退散,不敢留下观赏楚玉璃的狼狈。   此刻这河岸边上,只剩下莫邪,楚玉璃,和昏迷中的澹台凰!   悠扬的笛声,催动了他体内的子蛊,一点一点,沿着他通身经脉撕咬,疼痛穿透四肢百骸,五脏俱痛,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扯碎!   “砰!”他单膝跪地,右手紧握成拳,额头汗珠如瀑,死死的咬着牙关,却还是有血从他唇角溢了出来!   子蛊再次开始作祟,比起上次,比起先前,都还要凶猛百倍,加上他长年服食慢性毒药,体质太弱,现下更是雪上加霜!   莫邪收了玉笛,满意的看着他隐忍剧痛,无法再施展任何功力的模样,他从高处下落,立在楚玉璃的跟前,幽声开口:“你是本尊最出色的徒弟,却偏偏要与本尊作对,你说,本尊应该如何处置你?”   楚玉璃抬头,浅淡朗眸看向他,唇角溢出的鲜血在对比之下,让他的容色亦苍白到极致!眸中印入眼前之人的身影,是他的恩人,也是逼他堕入魔道之人!   一阵血气上涌,他捂唇咳嗽了几声,呛咳出满地残红,艰难道:“但凭师尊处置,只求师尊放过她!”   “哈哈哈……”莫邪满意的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意的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徒弟,最终无力的败在自己手上!他莫邪,怎么可能真正容忍自己的徒弟超越?即便武功在他之上,这蛊毒,也让他们没有丝毫能力招架!   他张狂的笑了半天,方才开口:“处置你,是必然!但是她,本尊也不会放过!让开!”   他这般一呵斥,楚玉璃却岿然不动,如同一尊恒定的雕像,挡在澹台凰之前,温声道:“师尊,恕难从命!”   这话一出,莫邪勃然大怒!他一生最恨被人忤逆,而面前这个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滚开,你以为,你现下还有本事拦住我?还是你想死?”   楚玉璃知他生气,却不能退让,只盯着他的眼,轻声道:“以吾命相互,一条命也罢,师尊若要便拿去,但只要玉璃活着,绝不退让!”   “啪!”莫邪一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楚玉璃无力招架,整个人被打得偏离出去,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却坚守在她身前,半点都不让!一国太子,这般羞辱,叫他拳头握得更紧!可,离合蛊之下,他根本没有半点抵抗的力量!   莫邪怒喝:“你让不让开?”一双诡眸已然到了喷火的边缘!   他咬牙,立于原地,仰头迎视他:“不让!”   “不让?这般羞辱你也不让?你还是个男人吗?”莫邪气得面色铁青,楚玉璃再不听话,也还是他最出色,也唯一喜欢欣赏的弟子,可如今的行为,根本叫他失望透顶!   这话一出,楚玉璃倒是笑了:“就守在自己心爱女人的身边,却无法护得她周全,那样的男人,才不叫男人!”   “你——”莫邪又扬起手,欲往他脸上煽去,可这一次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楚玉璃见此,唇际含血,却依旧浅浅笑道:“师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不让的!”   莫邪气得发抖,扬袖一挥,一阵罡风对着楚玉璃狠狠撞去!将他的身子从地面刮起,狠狠撞到一边!   旋即几个大步到了澹台凰跟前,扬手便是一掌——   心中所有的怨气,这些日子在这些小辈身上受得气,还有那个忤逆不肖的徒儿堆积给他的种种怨气,顷刻之中,全都爆发在这一掌下!   可,一掌打下去,便是一声男子的闷哼,和骨节断裂的声音响起,同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数尺!   莫邪一见他过来挡了,登时又惊又怒,大喝出声:“楚玉璃,你给我滚开!”   那人却不动,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动了。低下头,看着她晕厥中紧闭的眼眸,眸色在她面上一遍一遍的扫,仿佛是看不厌一般,却也低低笑道:“我怕,是真的护不了你了……”   他总以为,他并不比君惊澜差,不论是深情,还是能力。可他败在了起点上,败在了被父皇的毒和师父的蛊弄垮的身子上!   活了近二十年,看尽父皇母后的冷眼,尝遍比世人多千百倍的苦楚,瞧着兄弟们比他幸福百倍的人生。   他从未觉得苍天对他不公。   却唯独今日,他开始埋怨,他可以不比任何人差的,他也该一定能护住她的,可苍天,却要他输在起点,输到一败涂地!   他,不甘!   莫邪见他无动于衷,一怒之下又要抬手,却忽然听到一声呵斥:“住手!”   回头之后,是绝樱和半城魁追了上来!半城魁的刀法,天下无双,有他在此,再加上绝樱,莫邪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占上风!   他们远远的看了楚玉璃和澹台凰一眼,眸中都闪过惊愕,楚玉璃那么高的武功,怎么会……?   半城魁冷冷看了莫邪一眼:“留下她一命,你可以走!”   莫邪怒极反笑:“半城魁,你莫不是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半城魁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主子,今日他们的命,我一定要留!”半城魁声线极冷,而这会儿,翠花童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飞快出窜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几蹄子往她脸上戳,戳了几下没反应,而楚玉璃这会儿已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于是没能拦住花爷叫醒主人的举动,腿一抬——尿!   “噗,咳咳咳……”澹台凰被满脸的尿骚味呛醒,低头一看,便家楚玉璃浑身是血,晕倒在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   偏头一看,便见莫邪和半城魁交起手来。她面上惊怒,莫不是她晕倒,莫邪对她出手,楚玉璃挡了?想着她一把推开扶起楚玉璃,掐着他的人中:“楚玉璃,你醒醒,楚玉璃!”   她叫了半天,也掐了半天,他还是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而那边和莫邪交战的绝樱,这会儿也被一掌打出了数丈远!楚玉璃已然如此,再加上绝樱……   她心中一怒,飞身而起,狠狠一掌对着莫邪袭去!“今天,你给我把命留下!”   莫邪日前的伤还没有好全,只能勉强招架半城魁,这会儿再加上澹台凰,他绝对不是对手!这般一想,他飞身往后,掠过高高的山岚,大笑一声:“本尊走了,下次再陪你们玩!”   “想走,没那么容易!”澹台凰飞身而起,狠狠一扯,半城魁配合着她一刀劈了上去!   “嗤!”血光飞溅,莫邪的胳膊上被重重的砍了一刀,整个人也急速下落!   澹台凰却并未因此手软,抬手便又是一掌,对着莫邪袭去,莫邪受了伤,身型不便,眼见无法招架,当即大声道:“澹台凰,你真想杀了我?杀了我楚玉璃也死定了,他为你折了三十年寿命,如今你想要害死他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掌风一停,不可再进,呆愣着看着他:“你说什么?”   “呵呵,我只告诉你,他中了离合蛊,母蛊在我身上,我若是死了,他必死!你自己想好!”莫邪这般说着,语气也更是冰冷了几分!   可这下,澹台凰的掌风,就使不出去了!   莫邪看她愣着,忽然觉得有趣,指着不远处的楚玉璃道:“那小子,为你吃了聚魄丹,折损寿命三十年,又为你挡了一掌,他可是真心实意的待你!若你现下自尽,我就在自愿将我体内的母蛊引出来,饶他一命,你说怎么样?”   澹台凰听得心口一滞,近乎是不敢置信的偏头看了楚玉璃一眼。   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她身边,就是极为不讨喜的存在,破坏她和君惊澜的婚事。后来,却是千般真心,百般维护,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能为她付出至此!   看她回过头看向楚玉璃,莫邪又接着道:“怎么样?肯是不肯?”   他话音一落,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高喝:“莫邪!你闹够了没有,你与我之间的恩怨,为何一定要牵扯到这些后辈?”   这一声吼,莫邪抬头,看向高处那个腰间悬挂酒葫芦的老者,桀桀笑了声:“无忧,你总算舍得出来了!出来的好,当年的账,我要与你算一算!”   “当年分明是你的错,你的执念,才让她……你如今还有脸来找我算账?”无忧老人素来超脱世外的声音,已然带着恼意!   莫邪笑着飞身而起:“谁是谁非,你去地府,让她来告诉你!”   两人在空中交战,不一会儿,就打到了别处。澹台凰懒得再管他们,飞快跑到河边扶起楚玉璃,不停的摇晃着他:“楚玉璃,楚玉璃你怎么样?你醒醒楚玉璃!”   半城魁上前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剑眉皱起,看澹台凰的眼神看过来,他面色微微下沉,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澹台凰顿时慌了,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那呼吸很浅,若是不仔细感觉,根本就感觉不到,她心下大骇,惊惶的叫他:“楚玉璃,楚玉璃,楚玉璃……”   “楚玉璃你给我醒醒,你不要睡,你醒醒!”她不断摇晃着他大声呵斥,心中已然是一团乱麻,却还要安慰自己,不会有事,他这么好的人,是不会有事的!   她这般尖锐的叫着,脸上的泪也滴落到他面上,他恍然间颤动了一下睫毛,微微睁眼看向她,身上的剧痛叫他无力招架,却还是浅浅笑道:“我没事,没事,不必担心。”   “你伤成这样叫没事?你吃了聚魄丹折寿三十年叫没事?这份情你叫我怎么还你?你叫我怎么还你?”澹台凰忍不住怒喝,脸上的脸却落的更凶。   他倦倦的笑,温声道:“不必还,你就只当是一个路人……咳……咳咳,是一个路人多管闲事!伤早晚能好的,不能好罢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至于折寿三十年,也许我原本能活一百三十,现下剩下一百年,也挺好!”   澹台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一把将他背起来,咬牙开口:“你放心,你的伤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她背对着他,泪眼啪嗒嗒的往下掉,半城魁说他没救了,她心里也没底,她心中也慌,但是她现下必须带着他回去,否则就连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楚玉璃倒也不介意被个女人背着,反而他倒是很开心离她这样近。轻轻浅浅的笑:“若是治不好,你也不必为我伤心,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要是治好了,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管我的闲事,你总是这样,君惊澜他会怀疑我的你知道吗?”她这般一说,泪眼落得更凶。   她只能这样说,只能这样伤他,才能再也不连累他!也许这样太残忍,但对他来说,是最好!   他听了,浅淡眸中闪过怅然和失落,眼光照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眼看去,像是泪。浅浅笑着,却是十分艰难的答了一声:“好!”   终究,就连再帮她的机会,她也不肯给了。那他,还剩下什么?治不治好,还有什么关系呢?   慢慢的,他靠在她肩头晕了过去。   澹台凰背着他,和半城魁绝樱飞快的赶回营帐,绝樱率先掠出去找军医,澹台凰却在抬头间冷不防的看见了在军营附近徘徊,似乎是想进去又不好进去的白衣男子。   一袭雪白色的锦袍,沾一身月华,清冷孤傲,负手而立、冷傲至极,不是神医百里瑾宸又是谁?   澹台凰双眸瞪大,登时心下大喜,背着楚玉璃对着他飞奔而去:“百里瑾宸,我的亲人啊,你终于来了!”真是的亲人啊亲人!   ☆、【050】好生养着,为夫给你们报仇!   澹台凰这般飞驰而去,嘴里叫着让人无语的话,成功的让百里瑾宸寡薄的唇角微抽。   亲人?   终于来了?   待到澹台凰背着楚玉璃飞奔到他面前,他淡淡问了一句:“等我很久了么?”   “呃……”澹台凰眨了几下眼睛,很坦诚的说,“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她这般一回,百里瑾宸唇角又是微抽,无语道:“那你说……我终于来了?”这不是等了很久之后,才应该有的言论么?   “呃!”澹台凰的嘴角也是一抽,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对你表达我对你前来的期盼之情吗?”她一时激动了,哪里顾得了这么多,直接一句话就从嘴里奔出去了!   见他容色似乎无语,她赶紧把楚玉璃往前头一递:“你是来找君惊澜的吧,他去帮我切断东陵那边的补给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作为一个伟大的神医,你就帮我救救人呗?”   神医这种生物,一般都有古怪的脾气,轻易不救人,所以澹台凰飞速的奉行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行为准则,以伟大描述之!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的唇角又是一抽,却皱眉道:“我只是路过,并非来找人。”   很明确的强调自己不是来找君惊澜的!   澹台凰对这丫也算是比较了解了,整个一闷骚傲娇货,之前和君惊澜闹成那样,叫他现在就承认自己是来找君惊澜的,比杀了他都叫他难受,所以他现下狡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也不在这一点上面纠缠,很快的舔着脸上前谄媚道:“你来干嘛的都好,帮我救救人怎么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深深的感激你的,人民群众也会深深的崇拜你的,历史也会深深的记住你的……”   “你知道的我规矩!”他月色般醉人的眸,状若不经意的扫了楚玉璃一眼,很快的收回了眸光。   规矩。   澹台凰是知道规矩的,当初在东陵的皇宫,君惊澜说过,一命换一命的规矩!但是好歹都这么好的关系了,要不要这样现实?她谄媚将脸往前面一递:“拜托你了,求求你了,规矩都是对外人的!但是我们是亲人哪!”   “谁跟你是亲人……”百里瑾宸无言,话是这样说,却已经拿出瓷瓶,将药给楚玉璃喂了进去,暂时吊住命。   澹台凰舔着脸傻笑:“严格来说,我算是你嫂子,不是亲人是什么?”只要帮她救人,说是爱人她都干,啊呸,爱人不行!   可她说完,百里瑾宸还是无动于衷。   于是,澹台凰采取了激将法,这丫就是一傲娇货,不刺激不行:“不过说起来楚玉璃是君惊澜的情敌,你出于对你兄长的关心,不愿意救他的情敌也是正常的!没想到你和君惊澜的感情这样深厚!”   她这般一说,百里瑾宸当即炸毛:“谁与他感情深厚?”   那面上一脸的不自在,却也飞快伸手将楚玉璃接过去,借以表示他对君惊澜——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澹台凰面上微诧,心中偷笑,百里瑾宸这货很聪明,但是每次拿这个刺激他,他就容易炸毛!   将楚玉璃接过去之后,他又伸手掐了掐他的人中和脉门,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眸色已经沉了下来。转眸看向澹台凰,淡薄的声线有些不悦:“他吃了聚魄丹,这种药若是吃了,一生健康尽毁,基本无药可救。这般不将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我素来不救。”   “那你不救吧!”澹台凰很干脆的答应,又接着道,“你如此为君惊澜考虑,对他的情敌见死不救,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为你转达给他。你们兄弟的关系,将从此更上一层楼!”   她没有忽视百里瑾宸的那一句基本无药可救,是基本,而不是绝对!   她这般一说,百里瑾宸若是再中激将法,就是愚蠢了。可,看着她那一副焦躁的样子,还是选择了妥协,或者她说得对,自己的确有点因为君惊澜,不太想救楚玉璃,但……还是先救了吧,要是君惊澜看见自己救他不高兴,随便动点手脚弄死就结了。   这般想着,也终于是决定暂且先救,而此刻,他探着楚玉璃脉搏的手,也得出了结论,看向澹台凰,淡淡道:“他伤得很重,肩骨碎裂,原本身体不好,体内有残毒,聚魄丹又几乎要了他一半的命,竟还有蛊毒。我尽力,能不能救醒,是未知之数。”   心中虽然另有计较,但这话,却是真的。尤其这离合蛊,更是厉害,若不发作,潜藏在体内,再高深的医术都无法探知,今日是发作了才能查出来。而解法……除非身上有母蛊之人自愿将自己身上的蛊引出来,否则根本无解!这种蛊毒要种在身上至少十年,楚玉璃是怎么十几年前就……   澹台凰点头,原本是想笑嘻嘻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这下子也是笑不出来了,只是道:“拜托你了,若是你都没办法,天下便无人有办法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若他有什么事,也都是我的责任!”   百里瑾宸点头,表示了解,没再多话。跟在澹台凰的身后,进了营帐。   绝樱已经事先打点好,无默默的拿出了药箱,默默的跟着自家主子进去,人生就是这样不得空闲,唉……   澹台凰在外面等着,这会儿才感觉到一阵骚味儿,她以为自己感觉错误,抹了一把脸,这一抹,骚味儿更浓了。眉梢一挑:“怎么回事?”   眼神看向刚刚也在半城魁和绝樱。这两人目光很一致的看向翠花……   翠花打了个哈欠,一步三摇的从澹台凰身边经过,发出了一声雍容华贵的:“嗷!”花爷那一泡尿是为了叫醒你,你别不识好歹!   澹台凰脸色开始有点发青,韦凤默默的出来,默默的将她拉走,去换新的人皮面具,不然在这里多站一会儿,得露馅。   入了营帐,韦凤一边给她换妆,一边飞快的道:“白莲的事情,我跟她说了,她虽然也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牵扯到这些事情中不开心,但见我们肯坦诚相待,也没有再多多说些什么,只说之前一切是阴差阳错,如今怎么算起来您也是对她有恩!”   人在到了绝境,被人拉了一把,也许是这样触动,让白莲摒弃了其他。   澹台凰一心担忧着楚玉璃,也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点了点头。待到韦凤将她收拾好,她便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我出去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属下已经传信去通知爷了,估摸着爷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可不敢不通知爷!   澹台凰有点担心:“他回来了,我交给他的事情……算了,他那脑子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即便回来,一切也该都打点好了!”   出了营帐之后,看了一眼半城魁隐藏的方向,她眸中闪过一缕深思,莫邪的话,还在耳边,半城魁的主子,是谁?有时间再问吧。   ……   等待是焦灼的,澹台凰眉心剧痛,站在帐篷的门口走来走去,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被下令不得靠近,这边只有澹台凰信任的那些人,云起、拓跋旭也不在,正在处理军务。   看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出来,她两头奔走的速度更快,百里瑾宸晚出来一会儿,也就证明楚玉璃现下的伤就危险一分,这样的认知更是让她心急如焚!   怒气交织之下,已然狠狠攥紧了拳头,等楚玉璃的伤势确定了,她马上就去找殷家那些人还有慕容馥报仇!管她殷嫣歌的身上是正气还是邪气,此仇非报不可!   正在她无比恼火之间,独孤渺吊儿郎当的从营帐外头回来了,他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半城魁先回来的,他是估摸着杀手仁兄这时候应该是消了对自己的了,这才敢回来的。   心情还不错,于是还没进来就大声喧哗:“你们知道吗?刚刚山下发生了一件大事,殷家的人被魔教的人给教训了!”   “呃?”澹台凰诧异的偏过头看着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貌似是冷子寒传位的教主,但是她还没有真正的收服魔教,那些人怎么会帮她?不是帮她,那就应该是私人恩怨了吧?“魔教怎么会跟殷家杠上?”   独孤渺剔了剔牙,耸着肩膀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魔教的人收拾正道的人,从来都是看不顺眼就打,比如‘我今天手痒’,再比如‘你长相不合我胃口’,还比如‘你为什么要多看我一眼’……总之莫名其妙的理由多了去了,教训一个殷家,没什么好奇怪的!”   澹台凰听得新奇,冷子寒狂傲的很,没想到他手下出来的魔教教众也是这般逗逼,这样处事的性子,她很喜欢!“那最后结果怎么样?”   “结果,殷家的人好像本来就受伤不轻,自然不是魔教那几个护法的对手!”独孤渺说的很无所谓,虽然他跟殷嫣歌是有点“交情”,也很有点好感,但是在听说她一个江湖中人带着整个家族来参战,这样的行为,就不讨他喜欢了!   像他独孤渺,跟着澹台凰掺合也只是好玩而已,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的生存法则,殷嫣歌这样的行为,是不被江湖所容的。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凌燕道:“那岂不是趁火打劫?即便赢了,魔教也该是胜之不武吧?”   这会儿,倒是韦凤笑了一声:“对于正道中人来说,自然是胜之不武,对于魔教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那几位叔叔,在太子府我也是见过几次的,做事情从来不遵循什么江湖道义,正道规则,他们说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魔教教众的身份!”   她这般一说,也不禁有些想笑。   在澹台凰的心中,古人大多数是有些迂腐的,江湖中人也不外如是,竟没想到还有这样神奇的存在,一时间倒对那些人多了几分好感:“那最后呢?”   “最后,殷家的长老不知道是死了一个还是两个,在那里认真的赌咒发誓,说一定要魔教的人血债血偿!”这下子,独孤渺的神情变得更加不以为然,冷子寒现下虽然已经隐退江湖,但魔教的势力却丝毫未减,仍旧是天下人提起来就闻风丧胆的存在,殷家在正道中人心中,或者还是一个挺厉害的家族,但是在魔教心中……还是算了吧!   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也充分的让澹台凰明白了魔教的实力。看来自己是真的小看了冷子寒给自己的那个令牌,若是有机会,她也该去会会魔教那些人才是。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远远地,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是仅仅半日未见之人,他一袭紫银色锦袍,迎风而至,轻扬的风撩起他如墨如绸的发,披风上龙纹,是永远只堪仰望不可冒渎的存在。   待到他慢慢到了近前,远远的一眼,便扫到了澹台凰的身上。那般急迫的,快速的,充满着担忧的一眼,从马背上下来,大步走到澹台凰的跟前。   狭长魅眸颇为不悦的睨着她,看似镇定,慵懒声线却极为低沉:“爷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嗯?”   这般一问,澹台凰心中很快浮现出心虚,却依旧道:“我以为自己能应付,才跑去追的,哪里知道……”   他听了这话,心下一怒,竟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甚至于手臂发抖,声音发颤。   他说:“你这样,让爷怎么放心再离开你?”   他说:“你这样,让爷怎么放心再叫你离开爷的视线?”   他说:“你若出了事,叫我怎么活?”   一问比一问沉重,一问比一问颤音更甚。   他不过半日不在,她就搞成这样。他收到海东青传书,飞驰而回,也是奔驰不及!一天的路程,半天不到的便到达,却还是赶不及去帮她。   澹台凰沉默,他的害怕,即便隔着两人身上的薄薄衣料,她也依旧能够清楚而明白的感觉到,他心跳如雷,早已失了该有的频率。   安抚性的回抱住他:“好了,我不是没事儿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没事!”这一句,是磨牙般的森然切齿。   四下众人看他们这样,心中也微微触动,北冥太子这次也是吓到了吧,否则也不会都不避忌他们,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冲上去抱着澹台凰说出这么一番话。   澹台凰原本心中暗沉担忧的感觉,也都随着他的到来而慢慢淡去,心中回暖,也有了淡淡的心安。这妖孽素来是无所不能的,这一次,他在,楚玉璃应该不会有事吧?   看她担忧的眼眸看向楚玉璃的营帐,他拳头紧握,一种酸酸沉沉的味道,刹那间弥漫了全身。因为被她求去切断东陵的补给线,这样的机会就给了楚玉璃。而楚玉璃为她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巨大!   这一次,若是楚玉璃能活,一切还好说,可若是楚玉璃死了,怎么办?   那么,不仅她欠了他的,他们也都欠了他的!不能的……   四下沉寂之间,是死灰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守着时间,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每一秒的时间,在此刻都显得漫长,像是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心脏,一锤子落得比一锤子重,叫人慢慢透不过气。   一直到下午,营帐的帘子,终于被人掀开,是百里瑾宸。他美如清辉的眼眸,淡淡扫了君惊澜和澹台凰一眼,道:“毒蛊侵体,加上他自己本身练的武功偏于阴邪,除了阳烈之血,无法压制!”   君惊澜听罢,原本凝重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爷来!”御龙归之下,天下中没有人的血,比他的阳刚之气更浓!   百里瑾宸点头,示意他进去。   他放开紧紧攥住澹台凰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大步跟着百里瑾宸入了营帐之内。澹台凰咬唇,心下更是忧虑。   君惊澜进去之后,无上前,将一个透明的碗递给他,恭敬道:“将您的血装一碗就可以了,暂且能救下楚玉璃一命!”   他看着那碗,却没动,狭长魅眸扫向百里瑾宸:“楚玉璃身上的毒和蛊,能不能解?”   “毒有解药,如烟手上有,我无意见到过。但他身上有离合蛊,与这毒的解药相冲,所以不能解,除非先将蛊排出来,但解蛊,只有身上种有母蛊的人可以办到。”百里瑾宸声线虽然淡薄,却将君惊澜想知道的事情,都解释了清楚。   君惊澜沉吟,凉凉道:“那聚魄丹呢?”一路上,影部的人已经把所有新收到的消息,不间断的发给他,故而到现下,具体的情况他都已经清楚。   折寿三十年,这个人情欠得太大。   聚魄丹,百里瑾宸容色未变,眼眸却偏向窗外:“没有办法。”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笑了,竟还能在这种时候,颇为好心情的端着下巴,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瑾宸,你不善于说谎,从小便是,只要说谎,你的眼神便不敢看对方!”   而这小子,也很少说谎,即便当初与他为敌,也未曾说过谎隐瞒自己,也只有在自己让他不要担心的时候,他才炸毛一般偏过头说谁担心了。   他这话一出,将百里瑾宸噎住,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观察得如此入微细致,调整了一下心绪,几乎都听不太清的叹了一声:“办法是有,但代价很大,聚魄丹也是阴气所化……”   “所以,还是要爷的血!要多少?”只是一会儿,他就能反应过来。   “一半!将他的血放掉一大半,换你的血,但人并不可能失去一半的血,失去一半的血,他没活,你先出事。”其实他练的麒麟诀虽然也是上古功法,但毕竟是黑麒麟,同样偏阴,所以他也不行,父亲不在,现下只有君惊澜的血可以。   楚玉璃没活,他先出事?   他闲闲笑了声:“瑾宸,你有办法的,是么?”   这一问,百里瑾宸怔住,他能明白君惊澜之所以这么执着要解除楚玉璃身上聚魄丹的原因,就如同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也无法释怀君临渊一般。君惊澜也是怕,自己的人生会留下这样的难以释怀,和这样偿还不清的人情,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记住,不能忘却。   出于理解,他剑眉微皱,终于诚实道:“办法是有的,你吞下养血蛊,三个月之后才能取出来。但养血蛊对人来说,越是武功高强,反噬越大,尤其对于你来说,等于每日承受一遍经脉俱断之痛。这蛊是可以逼出来的,可这三个月之中,你若有丝毫受不住痛,真的将它逼出来,你就会……”   “会怎么样?”他挑眉,容色淡淡,看起来并不十分担心。   百里瑾宸剑眉敛下,接着将话说完:“会死!”   所以,他不敢冒险给他用这样的法子,从古至今,神医门医术流传几千年,就没有一个人吞了养血蛊,还能活下来。   “你以为我会死?”他狭长魅眸微挑,好整以暇的看着百里瑾宸。   百里瑾宸沉默,他知道君惊澜的心性,多年的历练,什么样的痛楚,怕也不是他不能忍的,但是他不敢试。万一……有了万一呢?   看他仍旧不动,似乎是铁了心不想用这法子,君惊澜只得沉寂看他,一线红唇微张,缓声道:“算哥哥求你!”   求你,他君惊澜,从来不求人。今日却要为了情敌,对人说……求你!   求,既然已经用到了求,他还能怎么拒绝?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子,这个自己人生前十几年,全部用来跟他作对,他却总是包容相待的男子。就在他们的关系有了一线缓和,就在他准备好好待这个兄长的时候,他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有了万一,他百里瑾宸就是亲手杀了他的人!这样的煎熬,叫他难以抉择。   看他还是不说话,君惊澜只得懒洋洋的笑:“还是,你要我自己将血都放出来,全部流干,才肯帮?”   “你……”百里瑾宸微恼,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已然没辙,揉着剧痛的眉心,转身去准备东西,冷然开口,“好,我替你救。你要是死了,就死远一些,别死在我跟前。”   他这般说,已然是生了极大的气,却让君惊澜更加好心情的笑出声。   刀光掠过,血从他手腕放出,他敛下魅眸,缓声笑道:“她若问起,你便说聚魄丹你解了,跟我无关!”   “可你出去之后,可能会晕倒,到时候我如何说?”百里瑾宸横眸扫他。   “放了一碗血,失血多过!”他很快的为百里瑾宸找到了说词。   百里瑾宸无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澹台凰等人更为焦躁的等在帐篷前。   一直到日薄西山,落日之彩在空中拉出炽烈的光辉,红霞漫天,这一次的换血,才算是完成。无端着从楚玉璃身上放出来的血,大步先出了帐篷,那么多血,看得门口的人都是心中一惊。   而营帐之内,百里瑾宸替他们包扎好伤口,才淡淡道:“只要离合蛊不动,他的内伤就应该无恙,只是他肩骨碎裂,怕是要修养一段时间,哪里都不能去!”   楚玉璃身上的伤虽然还是重,到底是能治好。所以问题并不是很大!   君惊澜满意点头,便准备起身出去,百里瑾宸却忽然伸手,将一个瓷瓶递给他。   他看着,没接,等着他解释。   百里瑾宸淡薄道:“养血蛊的反噬很厉害,你若承受不住,为了保命,吃下这个,就能很快的晕过去。虽然晕倒之后依旧痛,但已没有逼蛊的能力,好歹性命无忧。”   他狭长魅眸看了那瓷瓶一会儿,却没接,大步从百里瑾宸身侧走过,闲闲道:“这药爷不能吃,爷不能晕倒,因为不能再有一刻,让她陷入危难而我无能为力。而且这痛,不过是这一次她有难,我不在,上天给我的惩罚,我该受着!”   百里瑾宸无言,他其实知道,他不会吃,却还是想试一试。收了瓷瓶,拢于袖中,默然看着他的背影。   君惊澜大步而出,帘帐掀开,刺目的阳光照射到他脸上,看到阳光那一瞬,使得他的脑中有了一阵的晕眩,脚步也晃动了一下。澹台凰一见他情况不对,赶紧上去扶着他,这一扶,他便顺势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笑得慵懒魅惑。   同时,靠在她身上倦倦道:“我们不欠他了!”是的,不欠了,不欠那么多了,虽然楚玉璃还是伤重,但是聚魄丹造成的寿命之失已经填补。   澹台凰一听这话,只当是楚玉璃已经被治好,所以他才有此一说,想着百里瑾宸刚才让他进去,说是要他的血,估摸着是失血过多才会这样,便也没有再问,扫了一眼一边焦躁的纳兰止:“你家主子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纳兰止怒瞪了澹台凰一眼,破口吐出一句:“妖女!”   然后大步往楚玉璃的营帐走,若不是遇见这个女人,殿下怎么会搞成这样?   澹台凰被他骂得一僵,像是什么在心上蛰了一下!君惊澜眸色微沉,当即便想出手教训他,澹台凰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微微摇头,楚玉璃是为了救她而重伤,不能再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太子爷不能出手,就给了小星星一个眼神。星爷正好吃的有点多,一坨大粪就对着纳兰止的背甩了过去……   大粪有点干燥,把纳兰止砸了一下,纳兰止回过头,张嘴便想问怎么回事,翠花一坨大粪正好甩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嗷!”骂我主人,叫你骂我主人!主人是给花爷欺负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其他人各自偏头,不忍再看。   澹台凰嘴角抽搐,扶着君惊澜转身便走,他也需要休息。   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懒懒勾唇,开口笑道:“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帮你或是救你,一切都是我们自愿,你情我愿的事情,没什么需要心怀愧疚。你若是钻牛角尖,非觉得是你的错,我们这一番真心,才是真的白费!”   雨过天晴,楚玉璃无事,百里瑾宸也一定不会让君惊澜有事,澹台凰心中也轻松了很多,她素来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怪的是仇人,该付出代价的也是仇人,她也不会圣母白莲花的把责任全部归结在自己身上。   只是,依旧郁闷:“我也没什么好的,哪里值得你们这样!”   太子爷沉吟,过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很认真的点头赞同道:“的确没什么好的!”   澹台凰脸色一黑,这种话她自己说说就算了,这贱人居然敢接?!她磨牙:“我既然没什么好,你们这都是为了啥?”   太子爷思索,一副颇为认真的神态,好像是真的在努力的考虑这个问题,半晌得出结论:“大抵是因为我们眼光有问题!”   “贱人!”澹台凰狠狠一把掐他的腰!   他吃痛,却是笑的肆意,在遇上她之后,每日一犯贱,好似成了日常必要事件。但到底,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这些话说了,她也终于从自责中跳脱了出来。   将他扶进营帐,二话不说,一把塞到床上,给丫把被子盖好,强制性休息!   而这会儿,云起进来:“殿下,尉迟风的兵马开始进攻,澹台灭的人和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奇怪的是,尉迟风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他好似对那个女人颇为敬重,身份暂且不明,我们要不要反攻?”   女人?还能被尉迟风敬重?澹台凰咧开嘴一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慕容馥!莫邪在被无忧老人收拾,殷家的人被魔教教训了,就差这个始作俑者慕容馥还好好的!   她狠狠磨牙:“当然要反攻!”   扫了君惊澜一眼,大气恢弘的道:“小娘子,好生养着,为夫出去给你们报仇!放心,殷家人重伤,区区慕容馥和尉迟风,奈何不了我!”   小娘子?为夫?君惊澜失笑,云起嘴角一抽。澹台凰大步出去……   她出去,他脑中一阵晕眩,只得暂且躺下,待血液骤失的反应缓过去,否则出去,也不过是给她拖后腿。   却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你先去,暂且小心。等爷两个时辰,是为夫给你们报仇,也该叫他们知道爷的脾性!”欺负他的女人,找死!   澹台凰回眸一笑,大步而去。   他亦是笑,轻声低喃:“你问你有什么好,才值得我们如此。是因为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这般有仇必报,这般维护身边的人胜过维护她自己。   他这话,澹台凰是没有好福气听到,只记得贱人说看上她是眼光有问题!大步从营帐出来,一把从云起腰间夺过砍刀,扛在肩上,大气恢弘的怒吼:“弟兄们出发了!贱人敢派人搞我,敢派人搞我,老子带人砍死她!”   ☆、【051】我要你死!   澹台凰这般大气恢弘的一叫,四面没有群情激奋,没有掌声如潮,人民群众也没有以无比崇拜景仰的目光仰望之。倒是隐约能听见半空中的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所有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太子殿下是中邪了吧?”有人小声嘀咕。   “可不是中邪了吗?他什么时候这样说过话!”又有人接话。   随即有人担忧道:“如此情况可不妙,我们要不要请个巫师来驱魔辟邪?”   有人飞快摇头:“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我听中原人说一盆黑狗血浇上去就可以了!”   “我们谁去找黑狗血……”   澹台凰:“……”好吧,是她的错,她不应该顶着王兄的人皮面具,发表这样张狂的言论,如此太不符合王兄一贯以来的处事作风,不符合王兄那样风度翩翩,优雅华丽的形象!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丝在冒充高富帅的时候,是非常容易出破绽反遭耻笑的,所以我们身为*丝就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丝,实事求是的做人,不要硬装高富帅。当然,澹台凰这样非装不可的人除外!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被人以黑狗血浇灌,她咳嗽一声,故作镇定道:“好了,不要吵了,吵什么吵!本宫这是男子汉气概,作为男子汉,在姑娘们的面前,要风度翩翩,优雅华丽,恭谦有礼。但在充满杀伐之气的战场,我们要拥有属于男子汉的霸气,粗俗一点算什么?不太文明算什么?越是粗俗,就显得我们越发男子汉!”   大家一听,成功的被蛊惑,只感觉自己腰板挺直了,精神充实了,人生中唯一缺点:一个忍不住就容易爆粗口说脏话,在此刻也成功的变成充满男子汉气概的优点了!   太开心!   云起看着那颠覆人三观的女子,表示无比特别非常十分不忍直视,于是默默的去牵马,以免在这里被过多的“教育”,多了什么不该有的“男子汉气概”!   众人充满了“男子汉气概”的整装待发,凌燕、成雅也穿了一身军装,充满女子汉气概的跟着跑了出来。听说翠花和小星星打架又上升了一个阶层,目前两个小家伙居然还有点给韦凤面子,所以韦凤没去,留下招呼它们。韫慧武功不济,去不了。   很快有目光短浅的人,用一种充满质疑的目光看着她们两个,眼神中充满了对女子能力的不信任,更有甚者目光中还有极为强烈的排斥和敌意!   澹台凰很快的咳嗽一声道:“听说尉迟风的身边有一个女人,我们这些男人打女人总是不好的,所以交给她们两个来打正好!你们这些男人,到时候可别连她们两个女人都打不过啊!”   前面的话讲的很有道理,后面的话充满了激将之感,而且非常侮辱人!这使得不少男人更加雄纠纠气昂昂,在心中认真的竖起手指头三根赌咒发誓,绝对要大杀四方,让这些女子们都知道他们这些男子汉的厉害!   于是,士兵们原本的抵触情绪,在澹台凰的几句话之下,轻而易举的变成了蓬勃的斗志!   战马牵来,战鼓齐鸣,号角吹响,全军出发。   这会儿,假白莲不知道从那个犄角疙瘩冲了出来,往澹台凰的马前一挡,高声道:“殿下,请让白莲也随军出战!”   她这话一出,四下之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她这个是想闹哪一出,而真正知道她身份不对的,目前在这里,只有澹台凰和绝樱。云起等人看了她一眼,在澹台凰耳边道:“带上白莲,她如果有难,昭翟部落也许回来相救!而且她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昭翟部落的首领也会因此而恨上我们的敌人!”   然而,澹台凰心里知道白莲要跟着上战场,决计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盘算,这也让她的心中更多了一分警惕,心中又闪过一丝颇为熟悉的异样感,那感觉和遇见殷嫣歌的那一瞬,是一样的!   她有一种直觉,关于她好像漏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细节!可现下,具体是什么细节,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不太好!至于这个白莲跟着,一定是有大不一样的考量的,带着也好,反正区区一个白莲,目前对她还构不成威胁!   “既然这样,白莲公主也跟上吧,只是公主要想好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或者来不及营救!”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可别到时候白莲出了意外,账没算到别人头上,却算到他们头上了!   白莲点头:“白莲在战场上出了任何事,都与殿下无关!”   “嗯!”澹台凰颔首,于是这白莲,也跟着一起上了战场。   这一战,选在漠北的圣地,金草地!草原广阔无垠,大风怒气而云飞扬,四面狼烟,烽火高燃!   尉迟风失了火药,此刻是戴罪立功之身,所以这一战他只能胜,不能败!而澹台凰,不论是为了守住这一片草原净土,还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这一仗也都同样是许胜不许败!   大漠孤烟起,人间杀气盛!   三方人马,在战地之上个各立一边,澹台凰一边,澹台灭一边,尉迟风一边。这将是一场极为直观的血战,所有人都拼上了各自的主力军力量,在这浩然苍野之中几相对峙!   最终,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对战方式!澹台凰微微一眯眼,就能清楚的看见不远处,坐在尉迟风的马匹旁边,一名脸上蒙着面巾的黑衣女子,只一眼,她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慕容馥!   在她看向慕容馥的时候,慕容馥也看着她,那眼神,颇为似笑非笑,似乎是在对她暗示着什么,隐约看着,还有几分难掩的得意。澹台凰徒然心中一惊,刹那间脚底发凉!   她想起来,想起来自己错过了什么!殷嫣歌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澹台凰而不是王兄,那么也就说明——慕容馥也知道她的身份?!   这样一个想法一出,叫她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冻结!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战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待她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一齐带上战场,他们就可以在这种时候拆穿自己的身份!这些士兵对成雅和凌燕上战场都心有排斥,要是让他们知道,带领着他们打仗的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他们漠北从来就声名狼藉的公主!   这时候,他们还会听从她的指挥吗?军心涣散之下,就可以被敌方的人马一举歼灭!   更重要的是,澹台灭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不知情的人,还是早已就和慕容馥那边有了勾结?而这些,她几天之前应该是可以拿到答案的,但是被君惊澜和楚玉璃这两个比箭术的混蛋给破坏了!   四下沉寂,尉迟风看向澹台凰那边,戴了人皮面具的澹台凰他也认不出来,但是凌燕和成雅他还是认识的!只一眼看去,他就想起自己初恋被人戏耍的痛楚,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她在哪里?”   她?谁?   澹台凰慢慢会意,心中既是为自己未来的情况和这场战争的走向忧虑,又是觉得十分搞笑,这尉迟风到现下还惦记着君惊澜呢?不知道会不会从此为了君惊澜,其他任何女子都看不进眼中!如果会的话,哦,卖糕的,那真是太逗逼了!   尉迟风这般一问,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的看向澹台凰,这会儿就连慕容馥也没有吭声。澹台灭其实也早已有所耳闻,知道他们那一行人曾经是炸掉了尉迟风的军火库,据说有绝美女子一名,还有体弱多病的男子一名,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戏,这才成功的混入了尉迟风的军营!   那体弱多病的男子,暂且猜测是楚玉璃,就是那女子到现下都没人知道身份,这已经成为当代几大未解难题之一!当然,让整个草原深深震动的是,尉迟风将军在上书呈情请罪之后,发现自己彻夜辗转不能眠,每日都惦记着那位美人,据说还有几次在梦中呼唤对方的名字,被传了出来,一时间成为多*方的笑谈!   据说就连东陵皇皇甫轩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都深为震动,并表示若能攻破漠北,不论那女子身份为何,也一定为尉迟风和那女子赐婚!这样一个口谕下来,瞬间让尉迟风的人生充满了力量,一定要将漠北骑兵踏碎在自己的马蹄之下!   不过这些事情,澹台凰都是不知道的,要是给君惊澜知道了,十有*也得气得吐血!她想了想,君惊澜扮了女人的事情,是一定不能说的,看着那尉迟风一脸愤怒纠结复杂,眸中却难掩深情的眼神,让她的心里也产生了很浓重的同情,于是决定非常善意的成全了尉迟风对于自己心中女神的向往!   “那个女子,当初在半路上险些惨遭山贼非礼,我们出手相救,她为了表达感谢,尽管心中百般不愿,还是跟我们一起算计了将军你!待到事情结束之后,她走了,说是罪孽太深,要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以赎清自己的罪孽!”澹台凰一副极为叹惋的模样发表。   “什么?!”尉迟风的脸色瞬间煞白,一听心上人居然出家了,整个人都有点发傻,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就知道,这些日子我都错怪她了……”   凌燕和成雅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活生生的像是吞进去了一只苍蝇!看来这尉迟风倒还是个痴情种,就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给北冥太子知道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晓得了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子,其实是个男人之后,又会怎么样!   澹台凰有点想笑,这尉迟风打仗有两把刷子,没想到面对感情这么迟钝而*。   慕容馥这时候却大声呵斥道:“尉迟风,你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吗?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一声吼,尉迟风终于回过神,他也不明白为何总是只要涉及到心中之人,他就会这般方寸大乱,但他到底是旷世名将,很快的就能找回打仗的状态,虎目微沉,这下看着澹台凰的眼神也更加阴沉了几分!   “这一战,本将军会让你们对戏耍我的行为,付出深重的代价!”尉迟风冷声宣誓,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随即又冷笑一声道,“但是本将军很奇怪,怎么漠北无人了吗?竟然要让个女人上战场来打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不明其意。   澹台凰心中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时候却也只能假作不知,充满嘲讽的笑道:“尉迟将军你是瞎眼了还是不会数数?这里分明有好几个女人!”   这话一出,大家先是看了白莲,成雅,凌燕一眼,随后齐刷刷的发出一声巨大的哄笑!充分的表达自己对尉迟风的嘲笑鄙薄之情。   尉迟风当即被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他也没有失去理智,很快便道:“澹台凰,你少给本将军左言右而顾其他!你知道本将军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澹台凰手下的士兵狐疑的抬头,澹台灭那边不少将士奇怪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她斜睨了尉迟风一眼,不太亚雅观的掏了掏耳朵:“尉迟将军,你是因为失恋了,所以眼睛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本宫和王妹有什么关系?”   现下她能做的,只有装疯卖傻,死不承认!若是身份在这种时候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澹台灭就将话接了过去:“哦?你当真是本殿下的王兄,而不是本殿下的王妹?”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心沉到谷底!澹台灭果然跟慕容馥勾结在了一起,澹台灭的心中应该一直是矛盾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和自己合作好,还是除掉自己的好,而当自己真正的身份被澹台灭知道之后,这恐怕才真的让他下令了反戈一击的决心!   她面色发沉,狠狠的盯着澹台灭:“王弟可别忘了,你与我是签订了协议的!若出尔反尔,你就不怕遭致天下人耻笑?况且,国难当头,是你一个的个人私欲重要,还是整个漠北的安危重要,这还要本宫教你吗?”   她这话一出,澹台灭手下之人也目露不赞同之光看向澹台灭,要是国都灭了,还争什么?   但澹台灭丝毫不被这些眸光所影响,他笑了一声,接着道:“这些道理,本殿下都是明白的,可本殿下也绝对不能容许我漠北的未来,就这样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若是王兄,本殿下与他合作杀敌是应该,但若是你澹台凰,从小便是飞扬跋扈不学无术,要是真的让你指挥兵马,我漠北危矣!”   澹台凰从前的名声的确不好,即便后来做了草原之花,在娜琪雅的后续渲染之下,一切也被扭曲,人性如此,总是比较容易相信负面的东西,宁可相信片面之词,而反对自己看到感觉到的,诸多质疑。这便是所谓的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现下澹台凰就面临着受名声所累的尴尬境地!   见她不说话,澹台灭又接着道:“而且,你好好婚事不结,却跑回漠北来参与征战,更是频频与北冥勾结,你居心何在?”   问到这一步,还当真是让她有些重复姬公主当年的处境,她一时无言,然而平静下来之后,颇为冷静的开口:“那好,你口口声声说本宫不是澹台戟,你有什么证据?本宫不是,难道你是?”   太子圣颜,是任何人都不得冒犯的,故而不可能因为他们这样丝毫证据都没有的两句话,就上前去澹台凰的脸上扒,看有没有人皮面具。   而澹台灭显然早已准备充分,一伸手,耶律倍便递上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古老的神剑,在这一刻散发着极为炽烈的威严,让所有的漠北士兵都肃然起敬!传闻里,那是属于苍狼神之物,更是真正能得到苍狼神认可,能成为漠北王者之人,方才能够拔开的宝剑!   这把剑,一直放在皇宫,所以也在澹台灭的手上!   他扬手,以内力一递,将手上的圣剑对着澹台凰扔了过去:“王兄,当初你将这把剑交给父皇之时,父皇带着你来了金草地,在各位部落中首领的面前拔开过这把剑的事情,你不会忘记吧?如果你真的是我王兄,那么现下,就请你拔开这把剑,来证明你的身份!”   苍狼圣剑,落到了澹台凰的手上!这是第二次,而第一次,她没有拔开。这一次……   她抬头猩红的双眸看向澹台灭,眸中有种极为深重的仇恨,而澹台灭却丝毫不为所动,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接着动作。   拔剑——   现下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拔剑,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已经没的选择!   万众压力之下,她的手,只得轻缓的放在剑柄上,狠狠攥紧,然后……抽动!可,那剑,还是岿然不动。她的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连云十八骑的士兵也开始乱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语中满是怀疑:“什么,她竟然是公主,不是太子?”   “那她带领我们来打仗,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北冥?”   底下乱糟糟的吵成一片,尉迟风见敌方军心以乱,士兵猜忌主帅,如此机会,机不可失,当即大喝一声:“杀!”长剑破天,成千上万的士兵对着他们扑杀而来!   白莲这时候,高声道:“公主别慌,我去找我父王来帮忙!”说罢,飞快的策马而去。   澹台凰只堪冷笑,她终于知道白莲来是做什么的了,在这种时候说自己去搬救兵,就是想让自己不要逃!在这里安心等着她的救兵,实则送死。可,白莲跑了,她却腾不出手追……   而连云十八骑的人,已经不再听她指挥,澹台凰的心,慢慢堕入了冰窟!完了!军心大乱,即便云起和拓跋旭奋力指挥,也都无法挽回败局!   也就在这会儿,营帐之中,半昏迷中的君惊澜,徒然睁开眼,狭长魅眸看向帐篷顶,心中一片阵刺。   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东篱!”一声冷喝。   东篱很快出来,单膝跪地:“爷!”   君惊澜起身,心下略微发慌,却不知原因为何,头部依旧晕眩,身上筋骨的磨折之感也越发浓烈,却依旧强撑着精神力道:“你给爷说清楚,殷嫣歌找上她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东篱愕然:“爷,当时她们两个人说的话,只有她们知道,我们的人根本没追上!”   难道,爷是担心殷嫣歌其实早已知道太子妃的身份?   这样的想法让他也惊了一惊,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太子妃现下就危险了!   “带上不死神兵,随爷跟上!”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但是这个险他冒不起,漠北最终如何没有关系,若真的出事,他现下赶到,至少可以救她一命!   “是!”   ……只是,素来料事如神的太子爷,这一次,竟是小看了澹台凰。   战场之上,鲜血遍地,好好的天也忽然下起了雨,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连云十八骑的人,全部都被澹台凰的身份惊住,没有一个人再认真的反抗,就是打杀,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锐利!   但求生的本能,却依旧支撑着他们搏斗!只是,已经没有任何组织纪律性可言,乱如一盘散沙,不再具有军队任何的战斗力,在敌方的进攻下,不堪一击!   豆大的雨水砸落在众人的面上,澹台凰拿着刀杀得眸色一遍猩红,可她一个人,终究不能将所有的敌军都杀尽!凌燕和成雅,也只是奋勇杀敌,什么都不管不顾,面上全部浸染了血色!   呐喊,厮杀。身边,耳边,也是一阵一阵喊杀声震天!   可,被杀的都是他们的人,澹台凰的面上都是水,沿着脸庞滑落,她自己也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可抬头之间,就只看着澹台灭手下的漠北士兵,尉迟风手下的人,狰狞的笑着,屠杀着他们的人!   那些倒下的人之中,有无数曾经陪着她一起杀敌,陪着她去戏耍澹台灭,陪着她冒着漫天的箭羽抵御尉迟风的进攻!   他们的心中都有着爱国之心,有着为漠北抛头颅撒热血的激情!   可现下,却一个一个无力的倒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欺骗!   欺骗?她从没真正想过欺骗他们,可她也确实骗了!这一切,这些人死,都是她一手造成!   这般魔障般的想法一出,她心中悲怒,仰天怒指!   “啊——”一声长啸,声震九霄!“哇”的一口鲜血,也从口中喷洒而出……   “公主!”   “公主!”   云起和成雅高声怒喝,飞快上前扶着她,云起抓着澹台凰的胳膊,只得对着她高声道:“公主,您先逃吧,逃往北冥!漠北的事情您不必再管了,逃吧!”   他吼得声音很大,但四面的厮杀声几乎要盖住他的声音!   这一句吼完,见她不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又接着道:“公主,你听我说,您先逃,去北冥!有北冥太子在,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为漠北做的已经够多了!您走吧!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这些男人对不起你……”   铁血男儿,说着这话,却落下泪来!是他们对不起她,公主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可到了现下,就因为他们这些男人对她的不信任,才把战局变成这样!   而他云起,身为将军,身为男人,却也无能为力!   他嘶吼之间,又有两个人,被人砍杀,就这样软软的倒在他们跟前,临死之前,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澹台凰,似乎是问,她为什么要骗他们!   这般眼神,叫澹台凰五内俱焚!心中之怒,像是一把疾火燃烧,将她整个人都点亮!   她一把推开云起,手中高举着那边苍狼圣剑,仰头看向万里长空,泣血而喝:“苍狼神,若你真的在天有灵,请你让我拔开这把剑,救救你的子民!”   她一声怒喝,扬手飞拔!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拇指按着剑柄上那双苍狼的眼,而那眼在这一刻也变得火一样的红,仿佛也与她一般——   泣血!   石破天惊,震地而裂!   漫天金光四射,从她手上的长剑中飞射而去!像是烈日破开了云霞,像是雷电撕裂的夜空,像是天下间所有的光辉,全部聚集于她之一手!   所有人瞪大双眼,齐齐看着这一幕——苍狼圣剑,拔出来了!   那把代表着漠北至高无上王权的剑,就这样拔出来了!   所有漠北士兵,心头齐齐一震,全部都呆愣在这漫天金光之下,终于,一齐跪下,向这把剑臣服!   苍狼神选定的漠北之王,除了有超凡卓绝的能力,为君为帝的狠辣,还要有心怀天下的悲悯!   而这一刻,澹台凰终于是有了心怀天下的悲悯!在看见一个一个漠北士兵倒下的时候,她终究有了这份属于仁君的仁慈!   君惊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凤凰惊天,长唳九霄!他手中的凤凰,他曾预言终将有一日,她会向这个世间展现她夺目风华的凤凰,终于在此刻,破开九重天,翱翔天际!   “杀!给我杀,将这群东陵人和西武人给我赶出漠北!”澹台凰高声怒喝,而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上的剑柄之中,一点一点灌入自己的体内,重重的撞击着经脉,供给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她的凤舞九天,到了第七重之后不可再进的凤舞九天,在此刻也终于冲出冲冲桎梏,到达巅峰!   她的耳朵,听得更加清晰,她的眼,也能更加清楚的看见所有人的表情,甚至抬起头,可以看见在天空中盘旋的苍鹰之眼!她终于,能以和君惊澜同样的视角,来俯视这片万里河山!   “杀!”漠北士兵神情大震,方才那一道破天的金光,一定是苍狼神显灵,要他们听从指挥,赶走侵略者!杀——!   形式很快的完成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漠北铁骑,天下间最为骁勇!真正杀起来,个个以一敌十!   这样的转变,让慕容馥和尉迟风心惊,澹台灭和云起等人更是全部傻了!饶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澹台凰居然可以拔开这把剑,这简直……   不可思议!哦,对了,对澹台灭来说,是岂有此理!   雨停了,阳光也破云而出。澹台凰的凤舞九天到这一刻,已然到了第九重!她猛然偏头看着慕容馥,眸中杀意叫人心惊!   而慕容馥事实上,其实武功极高,只是一直在隐藏。可这会儿也在澹台凰的内力凝锁之下,动弹不得!尉迟风被云起和凌燕一起缠住,亦腾不开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澹台凰杀神一样的对着慕容馥冲了过去!   到她跟前,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往地上一踩!   “啪,啪,啪!”的几声,几个大耳刮子煽了过去!怒骂,“我叫你搞我,我叫你搞我!老娘今天抽死你!”   每一巴掌都带着极为浓厚的内力,煽得慕容馥头脑发晕!险些被她几巴掌煽成脑震荡……   这会儿,独孤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跑到澹台凰身边观摩慕容馥被往死里左右开弓,十分坏心眼的开口:“澹台凰,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消息!据说东陵皇日前迎娶了刘太尉之女,封为皇贵妃,三日不朝,冲冠后宫!”   这话一出,慕容馥果然受了刺激!愣是在澹台凰的几巴掌之下清醒了,恶狠狠的看着独孤渺:“你胡说!他不会的,他……”他喜欢的人是澹台凰,他早已为澹台凰疯了,他怎么可能再迎娶宠爱别的女人!   “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回去看看!啊,对了,你暂时回去不了!”独孤渺很是无情。   澹台凰心中大乐,先是战争得胜,虽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但到底漠北无忧。又是贱人任由她踩,接着又是独孤渺这样一个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却能让慕容馥伤心到死的消息传来,这让她打得更迈力了一些!   “叫你瞎跑,叫你瞎跑!这下好了吧,你腿长跑到漠北来,结果男人被人抢了,爽不爽?爽不爽?”澹台凰一边凶残的打,一边问人家爽不爽,把周围的人全看傻了!   这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慕容馥一把推开她,怒吼一声:“我不信!你滚开,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要把你怎么样?”澹台凰冷笑,一把将她拎起来,飞奔到百米之外的河水边上,狠狠的将她的脑袋往水里压,压进去,又拎起来,又压进去,反复折磨,阴声开口,“我要你死!”    ☆、【052】踏成肉泥!(妹子们高考加油)   鼻子进水的感觉很不好,呛得慕容馥难受至极,可澹台凰这一次比一次压得重,一次比一次将她留在水中的时间更长!将她折磨得神经崩溃!   死也不让她干干脆脆的死,非得受尽了折磨才行!   澹台凰心中的暴戾之气也极为浓重,只要想起楚玉璃为了救她搞成那个样子,现下还重度昏迷,她离开军营之时,君惊澜也是脚步虚浮,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她就想把慕容馥千刀万剐!   这个贱人!总归已经和西武打成这样了,杀个女皇祭旗也不错!   一把将她布满了水渍的脑袋装出来,破口大骂:“搞我的感觉是不是很爽?没想到会被我搞吧?贱人!”   “想要我死,可以,但是我死之前,你先去死一死!”一语落下,又将她一把压入水中!   不少士兵见慕容馥的面纱掉了之后,愣是惊讶得打仗都忘了,傻呆呆的偏头看向那边,看向澹台凰和慕容馥,看着女人发狂是什么样子,看着看着就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谁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像澹台凰这种女人,八成是几百个男人做的,因为几十个男人都不及她凶残!   也有爱国的西武士兵,飞快的对着那两人冲去,想以自己单薄之躯,来拯救自家女皇陛下,从此有了救驾之功,支持升官发财!   可,现下澹台凰的凤舞九天已经到了第九重,岂容他们这些小喽啰来放肆!头也不回,扬袖一甩,一道金色的罡风在扬起,荡起千层波浪,将那些人狠狠掀翻!   君惊澜在远处苍白着容色笑看了一会儿,原是想出去,但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正在和那些个将军们拼杀的尉迟风,转身便到了树荫之后,隐藏住自己的身型,倒不是不敢见他,而是若被尉迟风认出自己来,将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扮女人,他君惊澜定然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而那边,澹台凰将慕容馥压入水中,慕容馥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狠狠一把将她推开。或者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或者是因为求生的本能!   这一把推下去,澹台凰先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慕容馥被她灌了这么多水,竟然还有力气推开她!   而慕容馥转过头,却也不急着跑,一张婉约中带着威严的面孔上满是怒意,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狠狠瞪着澹台凰:“我搞你?我堂堂一代女皇,我有那闲工夫搞你?澹台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澹台凰听得皱眉,看着她问:“你不是搞我是什么?难道你派来的那些人,不是来杀我的,只是来表达一下民族间的友善?”   “哈……”慕容馥狠狠啐了一口,一双眼眸慢慢泛出莹绿的幽光,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自己看错,她面色极是难看,却也极是悲哀,“我为杀你?为了杀你?呵……我不过是为了他皇甫轩的江山!他想要一统天下,我倾了西武的国力来帮他,可他呢?他就为了你,拟了诏书给尉迟风,若是这一战败了,就缓兵三月!你叫我如何甘心?”   她这般一吼,澹台凰看着她癫狂之中满是悲哀的容颜,一时间竟然失语!为毛忽然有种她是小三的感觉?啊呸……她可没有勾引皇甫轩,而且一直是拒绝!   在她发愣之间,慕容馥又狠狠瞪着她,接着道:“朕告诉你,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你的身份!朕知道你是澹台凰,可朕没有说,你也不必自作多情,朕不说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朕知道,如果他知道在漠北领着连云十八骑的人不是澹台戟,而是你,他绝不会出兵!”   “所以你还是想杀我!”澹台凰慢慢敛下了一身的戾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坐在她的对面!   慕容馥又是冷笑:“朕要杀的不是你澹台凰,朕要杀的是漠北的掌权者!不论是你,还是澹台戟,谁在这个位置上,朕就杀谁,朕要的是东陵的铁骑踏平漠北,朕要他得偿心愿,朕要看着他睥睨天下的姿容,而他面前所有的绊脚石,朕都会替他一一铲除!”   澹台凰一愣,豁然明白,其实是自己太小心眼了,人家是为了家国大业,要取漠北掌权人的性命,而并非因为个人私怨。   她扫了慕容馥一眼,眼神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极致厌恶,却也觉得这女人有些可怜。独孤渺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她这类似可怜的目光扫过去,高傲张狂如同慕容馥,今日却没有暴怒,也没有因此而疯狂,反而那被水冲刷掉了所有妆容的面上,露出苦笑。   看着澹台凰,近乎是自嘲的喃喃道:“朕恨你,朕比任何人都恨不得你死!但朕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漠北此刻的掌权人不是你,因为朕明白,朕若真的杀了你,他会恨朕!”   这便是她慕容馥的悲哀,十九年里,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万物,任她生杀予夺。但,情敌就在跟前,她比任何人都想杀,心中却也比任何人都矛盾!   澹台凰皱眉:“那你最后,是怎么下定决心杀我的?”   “只要他能完成他的夙愿,恨我又怎么样?便由着他去恨,这一生他不会爱我,那么是恨也好,至少不会忘记!”如果没有爱,那就恨吧。好歹,也一样是他心中的不可替代!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沉声问:“当初在北冥,被狗咬,被我下药,也只是你装的吧?”   “被狗咬是朕始料未及,反应慢了一步,再想出手会暴露自己。而被你下药,朕是装的,君惊澜无意联姻,朕总要有个理由离开北冥!联姻被拒,难免遭天下人耻笑,可当夜,你正好来了!这理由虽然会让朕的颜面更加难看,但却是朕的一搏!”慕容馥和盘腿坐了起来,和澹台凰遥遥对望。   是她的一搏,自古以来,男子大多喜欢单纯而心地善良的女子,她当时之所以让驿站的人夸大其词的传了消息出去,就是为了让君惊澜知道,他所认定的太子妃,也不过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子,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算计人!   可是,她输了。   君惊澜定然知道是谁下得手,却不闻不问,依旧对澹台凰万般纵宠。   那一战,她是输了,一败涂地!   于是,时至今日,澹台凰才明白,自己是小看她了!或者天下人都被她蒙蔽了,她看起来是个草包女皇,可事实上所掌控的比任何人都多,在君惊澜的假消息散步之下,就连皇甫轩都以为她是澹台戟,但慕容馥却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恐怕当初在东陵初遇,她找来一条蟒蛇,想对付自己……从那一刻开始,她认识的慕容馥就是在做戏!只是她已经是女皇,她还怕什么?   看她深思,慕容馥又冷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何要这样隐藏自己?还有,为何起初皇甫轩都不知道你是澹台凰,朕却知道?呵呵……没有做过帝王的人,就会把王权想得简单,你以为那些男人,真能容忍朕一个女人成为女皇,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不服,朕能做的,除了铲除他们,那就只有隐藏自己,让他们觉得朕不过是个草包,当了皇帝,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各国虎视眈眈,铲除他们,代价太大!至于朕为何知道你的身份,你不妨去问问你身边那些人,不过朕可以告诉你,那个内奸不是白莲!”   这句话一出,澹台凰的眸色徒然下沉!好狠的心思,说她身边有内奸!是的,从尉迟风能莫名其妙的知道金草地的地形,她就怀疑过有内奸,再加上这一句,或者是真的,但不管是真是假,都是要她猜忌自己的身边的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澹台凰冷眼看着她。   慕容馥却只是笑:“信不信在你,说不说在我!”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沉声问道:“所以,从你杀掉自己的母后,不,也许是和东陵开战,也许更早,这一切都是你所设下的局,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和他国联姻,借用他国的力量,来铲平政敌,同时借联姻之国的力量,护住西武不受他国侵扰?”   说到这里,慕容馥倒是笑了,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隐隐有赞赏:“你说的没错,从所谓为父报仇,对皇甫怀寒下手,朕的目的就在于与北冥联合,侵吞东陵!毕竟君惊澜是朕的帮凶,但是朕小看了这个狡猾的男人,他竟然把所有他参与的证据全部毁尸灭迹,偏安一旁,看朕和东陵闹得你死我活!若是没有你,朕那次去联姻,也许还有一丝机会,可有了你,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那么,你对君惊澜的爱慕也是假的?”澹台凰觉得不可思议,都说皇家的人是天生的戏子,但如果这一切全部都是演戏,那慕容馥的演技,未免也太高超了!   这会儿,慕容馥倒是摇头:“朕是真心倾慕过他的,只是那不是爱!”   人的一生,或许只遇上一个人,就会觉得其他人都是陪衬。也或许,在朦胧雾色之中,萌生一些关于初恋的情感,而最终兜兜转转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并不是他。   她是后者!   “所以在东陵皇宫,那一次你想为难我,不论是从你的眼神,神情,全部都是为了叫我身败名裂,而事实上,你是为了试探……即墨离?”慕容馥该是知道的,皇甫轩的雄心,绝对不仅仅局限于煌墷大陆,而即墨离从来神秘,谈起他,人们只知道棋,只知道他运筹帷幄,更加深入的,却一概不知!   慕容馥轻挑了一下眼角:“可惜被楚玉璃破坏了!”在他国皇宫,和友国的太子妃通奸,她是真的想知道,即墨离会如何处理!是想办法破解,还是半点都不在乎声誉,这一点,便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   可惜,楚玉璃来了。她只能走,所有的证人都死了,她留下也没价值,而单单是澹台凰和即墨离这两人,就够她应付了,还加上一个楚玉璃,她自认还没有这样的能耐。   澹台凰挑了一下眉梢,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对这女人是惊讶更多,愤恨更多,还是赞叹更多,一个居于高位的女人,却能将一切都看得这般透彻,赢得起,也输得起!算对了,就做。算错了,就罢。这般心性,也颇为不易。   只是,这样的人,澹台凰依旧是有点瞧不起的,她可没忘记,为了嫁给皇甫轩,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见她眼神之中似乎有鄙薄,慕容馥也不蠢,很快便知她这眼神是为何,她当即笑了一声:“你是在嘲讽朕,为了缓解西武的战局,不惜杀了朕的母后与东陵联姻对么?可,若是朕告诉你,朕杀了她的时候,她笑得很满足呢?”   澹台凰当即目露诧异之光,慕容馥他妈有毛病?   “从小母后就告诉朕,要学着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朕的父皇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他生前,这天下无人敢看轻他!”慕容馥这般说着,扬起了自己的下巴,是骄傲的模样!   人的成长,除了跟身边的环境有关,也是跟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有关。   只能说,慕容馥有这种残忍到近乎变态的思想,是因为她出于那样一个家庭。而她的母后,也应当是深爱着她的父皇,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按照那种模式教育,才会到最后,自己死在这上头,也不觉得有丝毫后悔!   一切似乎都说完了,但澹台凰的眸色又慢慢沉了下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但是你依旧不可原谅!可我敬重你的心性,所以这一战,独属于你我,不属于战场!”   她说话之间,眼神看向战场,随着她们这么半天的交谈,那边的战局已经慢慢分出胜负,原本东陵就是侵略者,漠北之人维护国土,也当是用尽全力,在加上那把苍狼圣剑的震慑力,让漠北所有的士兵都几乎是雄风大震!   而,最让人惊悚的是,不知何时,一群黑衣人加入战局!他们的衣袍下摆,都绣着幽暗诡沉的血色曼陀罗,手上的长剑像是死亡镰刀一般收割着人的性命,而最为诡沉的是,敌人的刀剑砍到他们的身上,竟然只见衣衫破裂,不见血光。   仿佛是铜墙铁壁一般,永远不会受伤!   不死神兵,这当便是传说中的不死神兵!澹台凰想起自己出门之前,那妖孽说了两个时辰之后,来为他们报仇!看这样子,该是来了!四下一扫,虽然不见踪影,她却能准确的感知他就在树荫之后。   这让她有点失笑,八成是看见尉迟风,实在不好意思现身丢人!   而东陵,早已经慢慢展露败局,尤其在看见这群鬼魅般出手狠辣,却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不死神兵之后,已然吓得面色煞白!亏得他们暂且还不知道这就是传闻中的不死神兵,若是知道,恐怕早就吓得晕菜了!   尉迟风早已认出这是不死神兵,但他不敢说,若说了,现下原本就已是败局毕露,再加上不死神兵的威慑,必将军心大乱,死得更惨!   可,无论如何,也必须承认。这一战,他们输了,慕容馥也输了。   输在从一开始,慕容馥就没有以想以一种公平的方式来打这场仗,险些伤了澹台凰,激怒了君惊澜,让他正面参与到这场战争中。而揭穿澹台凰再一举歼灭漠北的计谋泡汤,反而让他们底气不足,心中发虚,反观漠北却是气势如虹!这般鲜明的士气对比之下,他们也只能输!   慕容馥也看了那边一眼,笑了一声:“朕输了,是朕聪明反被聪明误,若独独让尉迟风来打这场仗,朕或许不会输!”输的不是东陵,不是尉迟风,而是她慕容馥!   一生里,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未曾想过,不是所有的事情,用了不正当的争夺手段,最终都能得偿心愿。有时候,也会弄巧成拙。   她是输了,她不是输不起之人,也从来不是输了不认之人!   澹台凰看着她的笑,有点发愣,她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笑容,这种不带任何掩饰的,张狂的,骄傲的笑容,一种坦荡荡不怀任何阴谋诡谲的笑容。她想,如果她们不是对立的两方,她或者真的会欣赏慕容馥这样的女子,肩挑一国大任,筹谋算计。   天下人笑她草包又何妨?她终归是用尽手段,一个接着一个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坐稳了女皇之位,肃清了政敌,如果澹台凰没有料错……“若是没料错,你当初嫁给皇甫轩,并没想过相夫教子,或是安然躲在后宫做一个区区皇后。而是想办法篡了东陵的权,对不对?”   慕容馥听了一愣,她倒是没想到,澹台凰连这个都能猜到!她大笑了一声,站起身:“你说的没错,朕虽是女子,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比男子差!只是从嫁给那个人之后,朕所有的雄心壮志,已然全部画上了句点!这一生,我争,我夺,都只为他一人!”   尽管,他并不领情!   “来吧,朕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却还是想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但你也不必小看朕,即便朕输了,你也没有取朕性命的本事!”慕容馥说完这句别有深意的话,便飞身而起,袖中飞射而出两根彩带,对着澹台凰飞射而去!   澹台凰还未能明白那句输了也没有取她性命的本事是何意,一根带着凌厉杀气的彩带就飞到了她的跟前!她后退一步,避开那彩带,却也闭上了双眸,开始用内力凝锁慕容馥的位置!   前方,上方,身后,东南角……   一处一处,她飞快避开!也终于慢慢摸透她彩带飞舞的规律,旋即,飞快伸出手,像是瞄准了目标出击的眼镜蛇!狠狠扯住彩带,将半空中的慕容馥往自己身前一拽!   慕容馥也不容小觑,极为果决的放弃掉那根彩带,又从袖中飞射出去几根!再次对着澹台凰攻去!   澹台凰已经摸清了这彩带的规律,即便换了几根,也容不得她张狂!冷笑一声,反手一扯,那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颇为沉练的彩带,尽数到了她手上!随后,尽数断裂!   慕容馥失去了进攻的武器,想后退,澹台凰却飞快伸手一吸……   凤舞九天第八重,纳天地之气,万物尽掌我手!   慕容馥不敌,被这股强劲的内力吸到了澹台凰的跟前!而这一次,澹台凰也并不留情,一把将她扯下,狠狠一掌拍上了她的背脊!   听见“咔嚓”一声,骨骼断裂!   “噗——”慕容馥鲜血四溅,全身经脉重创!   像是失了生命的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然,她却在笑,这一场失败,是她意料之中,她有父皇的心性,却终究没有父皇的本事!她没有回头,眼神却看向东陵的方向……   从喉间挤出来的声音,是一股难掩的苍凉:“澹台凰,朕是一定要回东陵的!哪怕朕只剩下一口气,朕爬也会爬回东陵!他明知道朕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却还要娶刘家女宠冠后宫,心中装了一个你,还要给另外一个女子一场盛世繁华,那朕算什么?朕要回去问问他,问问他的心为什么这样狠!不问清楚,朕就是死,也不会甘心!”   全身经脉重创,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只远远看着东陵的方向,似乎能隔着千山万水,看见那人冰冷高贵的面容。唇齿之间,俱是血迹,却更添了几分凄艳。   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子,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即便到了这一步,却依旧想撑着回去讨要一个尊严的女子!   澹台凰忽然想,如果摒弃她和慕容馥之间的仇怨来谈,皇甫轩错过慕容馥这般深情待他的女子,真的是一种遗憾!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她扬起手,已有内力聚集:“慕容馥,我欣赏你!但却不能放过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从小便是帝王,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她不会忘记,当自己被困在音杀大阵之中,没有人因为她也有割舍不下而手下留情!她也不会忘记,她身边的人是如何为她险些生死命殒!不论慕容馥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都是始作俑者!即便慕容馥现下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她也无法放过!   慕容馥却笑:“朕说了,你杀不了朕!”   她话音一落,便发出一阵张狂的笑,随即一阵白雾飘飞,黑影掠过,将慕容馥带了起来,乘风而去!   澹台凰正要追,可在看见那个黑影背影的瞬间,徒然僵住!   一袭黑衣,身段完美,墨发飞扬,腰间那把刀,那把刀……星月弯刀?!   半城魁?半城魁?!   藏于她身边的内奸是半城魁?!可上次在河边,也分明是半城魁帮了他们,怎么回事?   她和半城魁之间没有从属关系,甚至那关系还有些微妙,似敌似友,但私心里她一直将对方当成朋友!可,他为什么要救慕容馥?而且看这样子,是一直等着自己给出最后一击的时候救人!   她知道半城魁和绝樱一直都暗中跟在她身边,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这使得她整个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敌人再厉害,她都不怕,她怕的是背离!   她募然想起,莫邪的那句话……半城魁的……主子?   难道他的主子,是慕容馥?   心乱如麻,没有去追,因为烟雾弹散了之后,根本追不上。也因为,心中太乱!   而这会儿,暗处的绝樱跳了出来,对着澹台凰轻声开口:“刚刚他出手之前,让我告诉你,他不是内奸,也永远不屑做内奸!救慕容馥,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说完就出手了,她的武功,根本拦不住!   澹台凰猛然回过头看她,脸色阴沉:“你希望我相信他?”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尤其在所有的事情都指证她身边有内奸的时候,她要如何相信?尤其,她并不了解半城魁!   “我希望你信,他不是那样的人!”绝樱的声线依旧冰冷,却不敢不说,她清楚澹台凰的性格,若是真的断定半城魁是背叛她信任的人,一定会杀了他的,半城魁武功不弱,可澹台凰的帮手不少!她不能冒这个险!   “给我一个原因!或者告诉我你追逐他的原因!”她从来不想过问别人的私事,但是涉及到这一步,她必须有一个使自己相信半城魁秉性的理由!   绝樱脸色一白,顿住,见澹台凰冰冷的眸光一直看着她,终于攥了攥拳头,选择了妥协。   垂下眸,颤着声音开口:“我叫宫本樱,东瀛人。半城是中原人,当年被我爹所救,继承了我们家的剑术。他十六岁的那年,说要回天朝找自己的亲人,他答应,等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回来娶我。”   “后来,每年樱花都在开。可樱花,再也没有开。”   她等的樱花,没有再开。   所以,她的名字……   ——绝樱!   她徒然落泪,低头道:“我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忆,但人的本性不会变。我了解他,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他或者会有什么苦衷,但是他永远不会背弃别人的信任,所以,他绝对不会是内奸!”   十几年的了解,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应该做不得假。澹台凰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沉声道:“我信你!”   慕容馥遁走,大战结束,漠北全胜,尉迟风退兵。   而澹台灭的人,犹豫着看了澹台凰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跟着澹台灭回去了。澹台凰带着人回营帐,路上诡异的安静,大家服她,也不服她。   澹台凰也知道,回到军营之后,等着她的,有一场审判!   赢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王兄,输了,她就会走上姬公主的道路!   路过树荫处,君惊澜才终于出来。方才半城魁走的时候,他想过追,但到底气血不足,两个时辰都没躺到便出来,也追不上,便干脆隐于暗处,看着他们走了。   澹台凰看他面色苍白,也知道个大概,心疼的伸出手:“上来!”   他一笑,笑得天色都黯了黯,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靠入他怀中,她心中的紊乱情绪,才终于好了一些。   策马向前,路上躺在一名白衣女子。远远看去,像是白莲,不,是聂倩儿!澹台凰嘲讽一笑,这就是说是给她找救兵,故意在路上摔一跤,装晕,然后等着她澹台凰被人搞死!   真是用心良苦!   她骑着马上前,云起也看见了,当即问:“公主,要不要……”救她?   “凌燕,成雅给我听好了!待会儿我一声令下,你们就跟我一起策马,从这个冒充白莲公主的贱人身上踩过去!本公主今天要将她踏成肉泥,记住,别踩脸!”她承认她现下是看见慕容馥虽然重伤但被救走,所以再瞅着聂倩儿,有点迁怒的味道!   但,都是一丘之貉,都想搞死自己,那么,迁怒她又怎样?   凌燕和成雅看见她躺在这儿,就啥都明白了,这会儿也正气得不轻,一听澹台凰这话,高声道:“是!”聂倩儿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马上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马蹄在自己眼前,吓得狡辩都忘了!大声呼喝:“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难道,对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出卖你身份的人是谁,你……”   “我不想知道!”澹台凰冷喝一声,策马而起,目光直视前方,骑着马从聂倩儿的身上踏过!她不想知道,聂倩儿也未必说实话。   而且……   不论内奸是谁,聂倩儿都是一天到晚在盘算她的性命之人!   不论内奸是谁,聂倩儿也是一天到晚觊觎她的男人之人!   若不是自己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今日,就真的把希望寄托在这女人身上,死得渣都不剩!   所以,她要她死!   她已经受够了他们将她当傻子耍,受够了这些算计!那么,从今以后,若算计她,就拿命来偿!   凌燕和成雅,也愉快的跟着策马……   聂倩儿没有想到,自己杀死情敌,独占心上人的事儿,苗头都没有,就这样惨死在马蹄之下!她瞪大了即将脱眶的双眸看着澹台凰的背影,她一直以为澹台凰是个大大咧咧,不斤斤计较的人,或者说很大度的人。   却不知道,这样的人也是有底线!被人踩过,就会以血来洗刷……   她,错了!不该与她作对。   只是,明白太晚。   ☆、【053】摄政公主!   聂倩儿就这般被踩死了,横竖百里瑾宸也来了,可以将白莲的脸换回去了,所以这聂倩儿也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价值。澹台凰一点情面都没给留……   倒是把云起等人看得惊悚,实在是没太明白身为女子的澹台凰童鞋,为何能够如此凶残。   澹台凰这一策马,从聂倩儿身上踩过,也没有拉住缰绳,还往前面跑了一段,便成功的飞驰而去几百米,将漠北那些人都甩在身后,这会儿云起等人,便都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无法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太子爷一见此,就知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当即便贱贱的缠在她身上,放在她腰上的手还很不老实,闲闲笑道:“太子妃是不是有什么私房话要对爷说?”   私房话?   澹台凰的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两下,觉得自己将要说的内容,充其量也只能叫悄悄话,绝逼称不上什么私房话。但是貌似私房话和悄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算是吧!”   “今天不行!”君惊澜很快的接话,狭长魅眸染笑,而那抱着她腰的手,这会儿也更加犯贱了一些。   澹台凰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纳闷道:“为什么不行?”难道现在她跟他悄悄说几句话,还要挑日子吗?   他闻言,面色有隐约的苍白,将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似乎虚弱的道:“爷今天失血过多,还没有休养好,没有休养好,是会弄痛太子妃的,所以太子妃有需要的话,我们应该暂缓一日!待爷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定能把握好力道,好好满足太子妃!所以太子妃还是明日再说吧!”   澹台凰脸一黑,登时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往后面一抽:“滚!谁要跟你说这个!”这个贱人,满脑子的龌龊思想!   太子爷轻笑一声,轻轻避过,又将下巴重新搁回她的肩头,懒洋洋的笑道:“你知道的,爷从来只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其他的,爷今天都不想谈!”   澹台凰闻言一愣,当即也笑了声,明睿如他,定然也能猜到她想对他说什么,所以才故意转移了话题,表示他一点都不想听。   只是,他不想听,她却一定要说。   “待会儿回了漠北的营帐,若是情况不对,你就赶紧离开!楚玉璃是楚国太子,他们不敢将他怎么样,但是你不同,他们若要怀疑,定然也是怀疑你我勾结,觊觎漠北的王权!所以到时候,情况如果无法控制,你就走,有我留下,他们便也不会执意追杀你!毕竟这时候,他们也不宜和北冥对上!”当年的无忧太子被追杀,也不过是因为他带着姬公主逃了,如今君惊澜如果一个人走,定然不会被她连累!   太子爷听完,没吭声,半晌没回话。   澹台凰扭头一看,将他将精致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看那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她嘴角微微一抽,一巴掌呼过去:“老娘跟你说话呢!”   “嗯……”他如玉长指伸出,轻轻扣住她将要打上他的手,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狭长魅眸迷茫的张开,随即故作迷惘道,“唔,太子妃,你刚刚说什么?爷没听到!”   澹台凰的脸色已经开始乌黑发亮!没听到?没听到?!她就不信这个贱人真的没听到!   能这样说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根本不想听到!   这般认知,让澹台凰面色一沉,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反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君惊澜,你听我说,现下不是闹的时候,你知道如今连云十八骑里面,除了云起,根本没人相信我!他们方才那充满怀疑的眼神,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的身子若是好好的,也倒是无妨,我们可以闯,可偏偏为了救楚玉璃,你也是失血过多,气血不济!若陪我留下来,他们真的要动手,你跟着,也不过是做些无谓的牺牲!”   “爷都说了不想听,你却偏要说!”他语中已有恼怒之色,薄唇微张,一口咬在她的手上,下口极重,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齿痕。   “唔……”澹台凰皱眉,努力把自己的手往那往回抽,“痛!”   她这般一说,他便是笑。   笑得薄凉,语气冷冽,在她耳畔凉凉道:“痛?你也知道痛?那你可知,你一字如剑,这字字句句都是要爷承受穿心之痛?将你一个人丢下,嗯?傻瓜,要是爷都将你丢下,你还剩下什么?”   他话音落下,澹台凰徒然鼻子一酸,毫无预兆的落泪,她从未有过如此孤立无援的感觉,他若真的走了,她其实也不知自己还剩下什么。也许就因为什么都不剩,孑然一身,方能安然赴死。   “好了,爷出发之前已经传信给王兄,他若是赶得及出现,事态或许不会太严重!若是赶不及,我们就闯!爷活,你就活,而要死,爷也得死在你前头……而且,我君惊澜,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他轻笑着将话说完,便松开了她的手,重新趴在她的肩头,一副很是困倦的模样。   为了避免她那张小嘴又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一只如玉长指伸入她口中,食指抵着她的舌尖,慵懒而又霸道的道:“给爷含着,不许再说话!”   澹台凰:“……你出恭之后,洗手了吗?”   含着他的手指,她还能口齿不清的表达自己完满意思。   他狭长魅眸微眯,隐有不豫。他君惊澜的洁癖是天下人皆知,他会出恭不洗手?不洗手?   顿了片刻之后,他忽然犯贱道:“太子妃,其实从你我圆房那日起,爷一直都没洗手,这只手那日在太子妃的身上做过什么,太子妃应该都记得!严格说来,上面应该都是太子妃身上的味道!”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瞬间爆红,她一点都没忘记,在他们遇到障碍的时候,他的长指是如何起了开路先锋的战略性决定作用。   虽然他不可能真的到今天依旧没洗手,但澹台凰却忽然觉得很反胃,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面的人渐渐跟了上来,像是生怕他们跑了一般,而凌燕和成雅拖着聂倩儿的尸首,跟在他们后头。白莲的这张脸,还是要的……   天色渐渐黑了,夜幕中也已经有繁星点缀,似迷梦一般华美动人。   两人相拥于马背上,一同看着天上的明月远星,最是紧张的一日,却是从未有过的惬意和畅快,因为不论生,还是死,都不会有谁抛下谁……   同一片天空之下,夜色的黑,将凄暗的色调拉出一片清冷,笼罩住了浩茫威岸的宫殿。飞檐高啄,金砖铺路,宝石镶嵌着华美的寝宫大门,入院之后,甚至是移步换景,充分的向世人诏告着这座寝宫的主人,有多么得蒙圣眷。   而寝殿之中,所有的下人早已全部退下。   一名清婉动人的女子,在寝殿之中弹琴,白衣袅袅,琴声飘飘,缠绵情丝,绕梁不绝。   她,便是如今天下人盛传,东陵宠冠后宫的女子,刘太尉之女,东陵皇贵妃刘玲玲,没有如梦似幻的名字,却有梦化般的气质。   至于受宠?有多受宠?   天下人皆知,她喜爱牡丹,于是皇宫所有其他的花,都在一夜之间绝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牡丹。每日一早,都亲自采摘一枝放在她的床头;   天下人皆知,少卿大人不过对着她行了一个礼,她笑了声,皇上便醋意大发,下令将少卿大人五马分尸;   天下人皆知,……   天下间相传的很多,但天下人却不知道,她根本不喜欢牡丹,是他要她喜欢,她便只能喜欢!天下人也不知,她根本没见过那位少卿大人,而那位大人,好似是碎嘴,在酒后议论了什么不该议论的人。   那人,她若没料错,该是皇上心中之人。   她抬眼看去,便见一袭龙袍的伟岸背影,傲然的负手于窗前,他微微仰头,看向天外一片灿烂星空。   而皇贵妃,一曲落下,这才起身,款步走到他身后。   她沉默了一会儿,挣扎犹豫了许久,终究是大着胆子轻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皇上,臣妾想知道,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皇上,可能告知臣妾一二?”她语气并不过分亲近,听着却也叫人舒心。   那人回过头,灿金色的眼眸看向她,冰冷的唇角微微扯起,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猜他的心思,而且还能猜到!看她的目光无甚畏惧,却有点小心翼翼,他终于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像牡丹一样的人,国色,美艳,张扬,她喜爱红衣。与这满园的牡丹相若!”   所以,那日他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她:“听说你喜欢牡丹,朕为了种上满宫的牡丹可好?”   她当时想说,她不喜欢牡丹,她喜欢海棠。可他的眼眸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不可抗拒的眼神,她终于掩唇一笑,不甚娇羞的点头:“臣妾谢过皇上!”   她黯然沉思之间,那人已然偏过头,重新看着窗外,也于同时,冷声道:“玲儿,朕想,你应该知道朕选你的原因!”   “臣妾明白!”她点头,掩下眸中失落的情绪,她当然是明白,因为她入宫当日,他曾经对她说:“天下人皆以为我东陵的第一才女,是绮罗。但朕从来知道,那个真正的第一才女,是你!”   她曾经以为那是一句夸奖,皇上知道她从来淡淡,其实不过是在掩藏自己的智慧与心计,并为此雀跃。   可慢慢的,她明白了!皇上需要的,是她的聪慧和心计,去牵制另一个女人!而她这样一个所谓宠冠后宫的人物,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一颗蒙蔽世人双眼的棋子,一颗用来对付慕容馥的棋子,一颗他用来保护他心爱女人的棋子!   想到这儿,她忽然笑了声:“皇上,皇后娘娘还没有回来!”   她这话音一落,皇甫轩徒然偏过头看着她,那双灿金色的寒眸中满是冷意,开口道:“有你在,她会回来的!”   刘玲玲一笑,亦是看向窗外:“所以皇上需要臣妾的心智和莫须有的宠爱,来为您占据皇后娘娘所有的目光,这般,皇后娘娘就腾不出功夫去操心旁的事情,只一心一意来对付臣妾!只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若是臣妾斗不过她,该是如何?”   若是斗不过,她就会死在慕容馥的手上!这一点,皇上清楚,也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清楚。   皇甫轩听了,灿金色的寒眸不见丝毫怜惜,冰冷的唇角微勾:“所以,朕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慕容馥管的太多,还伤了她身边之人,她一定极是不悦,这是朕不能容的。而有你在,慕容馥就不会再去操心她!但,你若让朕失望了,朕也只好再去找第二个皇贵妃!”   这一句话,将皇贵妃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这个男人的意思很明白,她和慕容馥相斗,而他不会顾忌她的死活,不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插手。   如果和慕容馥的争斗中她败了,待她死了之后,这后宫马上就会有第二个她,第二个宠冠后宫的女人。而慕容馥,同样是一心应对,没有功夫再去烦忧他心中之人。人都说红粉骷髅,而这个人,是用红粉堆积成一座骷髅山,借以维护他心中的女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如此残酷无情的男人,偏偏是……她爱慕了十几年,却从未敢有丝毫表露之人。   她抬起头,脖颈像是天鹅一般高雅,下巴也骄傲的扬起,轻声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因为他希望她做到!她不同于皇后,她只做她心爱的男人,希望她做到的事!至于其他,不该插手的,她永远不会贸然插手!   看她语气坚定,倒让皇甫轩有些微愣,偏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问:“你不恨朕?”   接她入宫,他虽然每日都宿在这里,却从未碰过她。甚至很明确的告诉她,她不过是他用来牵制慕容馥的棋子,若是不进宫,以她的身份,或者会有一段美好的姻缘,是他的私心毁了她,她却不恨?   刘玲玲又是一笑,淡淡道:“不恨,您有您心中的国色,臣妾亦有!”   他心中的国色牡丹,在万里之外,而她心中的,就在眼前!所以,她远远比皇上要幸福,至少,她在他身边!   迎视她深情凝眸的视线,皇甫轩瞳孔一缩,这才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心意,生平第一次,心中有了对人的愧意,几乎是轻不可闻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话音一落,便大步出去。   这世上最是尊贵骄傲的男人,却对她说对不起。因为他的私心,毁了她的人生。刘玲玲轻轻浅浅的笑,再次坐到古筝之前,轻轻拨动,正是乐府之中,《古相思曲》的曲调。   缠绵悱恻,清歌挽浊:“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他是她的明月,她不过一缕薄雾,如何能触及他高远的身影?原本从未奢想,如今能为他做点什么,已然是她一生之幸……   ……俺是君子江山,山哥很君子的分割线……   漠北草原,澹台凰等人,终于是回到了草原的营帐之中,这会儿所有人都沉默,所有人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   男人们个个面面相觑,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极为复杂。   说她是别有居心吧,这些日子她为漠北所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说她没有居心吧,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冒充太子殿下,还与北冥频频勾结?   人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他们想到这里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北冥借给他们的十万兵马,无条件借兵十万!而现下还都在他们漠北境内,这到底是真的派来帮他们的,还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这般一想,他们的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而严格算起来,澹台凰还是营救过他们父母的,但是他们也不能因为对自己个人有恩,就出卖王权啊!他们心中的复杂和纠结,就像是几罐子蜂蜜,从他们的头顶浇灌而下!   不知道是伸出舌头舔一下,享受一下甜美感觉的好。还是傻呆呆的坐着,等着马蜂来蛰他们的好!   星爷这几天心情也不好,耷拉着脑袋从门口进来,一看场面很沉默,大仇人澹台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颤巍巍的走到澹台凰的脚边,扯了一下她的衣摆:“嗷呜!”澹台凰,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说出来让星爷开心一下呗!   澹台凰毫不犹豫的抬起脚——踹!   一道银光闪过,小星星童鞋被踹了出去!“嗷呜!”有不开心的事情你不但不分享给大家,还踹星爷,你这样是不对的你造吗?   小星星这被一脚飞了,场面上沉寂得像棺材一样的气氛,也终于得到了一点缓和。终于是云起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这件事情,我最先是知道的,我知道公主不是太子,但是那时候我们正在和澹台戟开战,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戳穿,否则会军心大乱,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他话音一落,拓跋旭也很快道:“从太子殿下遇难,澹台灭派人搜查雪山,公主担心这样搜查下去,殿下一定会被找出来,所以先事先跟我们商量好之后,就冒充了殿下,到澹台灭的面前自投罗网,让澹台灭将她抓了,最后联合我们,将你们全部都救了出来!”   拓跋旭刻意提起澹台凰当初救了他们这些人的事情,从侧面影射他们不要恩将仇报。   众人这般听着,觉得按照先前,一切都是说得通的,但为什么将他们救出来了之后,还要冒充太子殿下呢?这里面定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沉默了半天的澹台凰,在这时候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冒充王兄,是为了稳住漠北的局势!那时候王兄生死不明,本公主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连云十八骑会军心大乱,为了避免出乱子,所以才会接着冒充王兄!”   这会儿,倒是拓跋邬开了口:“可当时王上也在,公主为何不将一切都交给王上处理?”   澹台凰顿时语塞,她能说自己是不相信澹台明月,担心他站在澹台灭的那边,不顾及王兄的死活,所以才……?她不能!   若是她告诉这些人她连漠北的王都不信任,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叫他们相信她?要知道,她现下最让这些人不敢贸然动手的,就是她拔开了代表王权的苍狼圣剑,所以现下,她绝对不能说自己不信任王权!   那,应该如何辩解?   正在她心中慌乱之间,君惊澜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悄悄的写了一个字,一个“雨”字!   她豁然抬头,很快便有了答案!是了,她怎么把这个问题忘记了!抬头看着他们,轻声道:“父王他不想参与,他必须带母后离开!若是父王参与,澹台灭失败是迟早的事,可这次参与谋反的,第一罪臣就是母后的兄长!届时矫暨部落,必然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父王不想处置矫暨部落,会伤了母后的心,也不想去面对二王兄,便索性带着母后走了!”   雨,赫连亭雨,她的母后。   君惊澜太特奶奶的聪明了,这都能给他想到!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面面相觑,却也觉得很有道理!王上这二十年来,对王后那是有目共睹的,未曾纳娶任何王妃,就只有王后这一个女人,对她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这时候不忍心当着王后的面,处理她的母家和二王子叫她伤心,这是很正常的!   于是,大家都情不自禁的相信了一些。   可,连峰合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这些,都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没有是丝毫证据,这要我们如何相信?而且太子殿下现下下落不明,是不是被你们软禁了我们都不知道。仅仅凭借你们这几句话,我们就要信?”   他这话,也是戳中了中心!没有证据,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王兄……”澹台凰想辩解,但她心中也清楚,她现下若说自己知道王兄的下落,王兄无事,他们就更加觉得是自己软禁了王兄,其目的,在于谋夺漠北的王位!   这下,她才了解到君惊澜的明智,要提前通知王兄,让王兄赶来!   她这两个字一出,就说不出下面的话,却也让大家的眼神全部放到了她的身上,眸中的怀疑之色更是分明。   而这时候,君惊澜是不能说话的,他越是说话,场面就会越乱,大家便会越往那边想。也只能陪着她沉默,只希望澹台戟收到消息之后,能够赶来,唯有这般,危机才能化解!不然,他们也要学着先祖一样,准备闯了……   云起是看着澹台凰一路走过来的,尤其在战场之上,她能走却不肯走,泣血拔出了苍狼圣剑,才拯救了这一战!这样的付出,是现在明面上的。这般付出,可现下却面对这样的怀疑,叫他的心中极不好受!   当即便道:“不论如何,公主是拔开了苍狼圣剑,在危难之刻拯救了我漠北之人!拔出苍狼圣剑,就是得到了苍狼神的认可,现如今,你们这是在审问苍狼神为漠北选出的王者吗?你们这是对苍狼神不敬!”   云起这话一出,险些激起众怒!   连峰当即便怒喝一声:“云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没有任何人敢对苍狼神不敬!只是我漠北素来坦荡,即便是苍狼神选中,也不该是心怀叵测,篡夺王权之人,我们只是要求一个明白!”   “要求什么明白,什么心怀叵测,篡夺王权,嗯?”帘帐之外,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传了进来。   在场之人一愣,全部站起身,随后,帘帐被挑开,久日不见的陈轩画推着轮椅,将澹台戟推了进来。   而澹台戟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的面孔,还有眉宇间透出的熟悉的锋利,叫他们一点都不敢怀疑这个人是假的!   澹台凰一见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王兄,你终于回来了,再晚一点,我或者就被绑出去砍头了!”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尴尬,茫然……到底怎么回事?   澹台戟失笑,看了她一眼,这才悠然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部下,轻声道:“凰儿之后的行为,都是本宫授意!本宫的腿行动不便,重伤未愈,所以只能让凰儿替本宫主持大局,也必须多谢北冥太子相助!”   澹台戟几句话,就将他们身上的嫌疑,全部撇了一个干干净净!   澹台凰这次吓得不轻,她倒是不怕死,就怕连累了妖孽!这会儿终于撇清了,她再也不敢玩什么冒充顶替了!   当即飞快的冲回自己的营帐,在床下某个犄角疙瘩,挖了四五米远,终于找到了自己埋下去的漠北王印,又一溜烟跑回去,将王印交给澹台戟:“王兄,这是父王临走之前给你的!父王说处理完了内政,方才能够登基,不过我觉得如果你现下就登基,可以震慑一下澹台灭的人,对我们极有好处!”   之前她也想过是不是冒充王兄先登基,这样可以震慑敌人,借舆论的力量。但最终放弃了,因为登上皇位会是王兄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不能随便替代。   澹台戟接过王印,却看着她淡淡道:“那日王兄说的话,凰儿没有想过吗?”   那日的话……澹台凰很快想起关于女王什么的,赶紧飞快摇头摆手:“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在你的腿好起来之前,漠北的事情我还是会帮你的,但是那个啥……还是免了吧!”   澹台戟倒也不争辩,只笑道:“那你就做个摄政公主如何?”   呃……听起来就好有面子!澹台凰飞快点头……   四面之人见她一副*丝乞丐捡到馅饼的模样,俱是轻笑。随后的几天,下人们都在准备登基的东西,而澹台戟也时常和众位将军们密谈,从来都是避开澹台凰的,所以澹台凰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谈什么。   倒是这几天王兄回来了,她忽然开始无事一身轻,即是舒服,还有一点犯贱的不习惯。   楚玉璃昏迷了三天,才终于醒了。期间澹台凰要去看他,都被百里瑾宸挡了回来,说是她话多,进去之后一定会扯着楚玉璃唧唧歪歪说很多话,而楚玉璃现下不宜说话!   这个坑比的理由,气得澹台凰险些做了一个布娃娃来扎百里瑾宸的小人!这个混蛋的蒙古大夫,她是哪里话多了?   而君惊澜休养了几天,今日一大早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而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的人,此刻,正站在澹台戟的身边。慵懒散漫的声线,带着一丝淡淡叹息:“你想将她推上那个位置?”   凰儿被澹台戟骗过了,他却不会。若只是澹台戟登基为帝,这几日,他就不必找那些将军们密谈。   而且,他派人探查过了,龙袍和王冠……都是女式的!   澹台戟轻笑,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她做女王,才是实至名归!她为漠北付出的,配得起这样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且,与本宫相比,她的确更适合为王!”   所以,便由他这个做兄长的,亲手将她推上王位,站到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所有最好的,所有能够掌握在他澹台戟手中的,都将由自己这个兄长,亲手交托到她的手上!   因为最好的一切,都只有她配得上。   君惊澜听了,闲闲笑了声,别有深意道:“可她,是本宫的太子妃,你就不怕……漠北最终落入北冥之手?”   澹台戟笑着摇头,淡淡吐出了一句话:“她不会给,你不会要!”   八个字,将这两人都分析的透彻!   君惊澜唇畔的笑意也加深了一些,的确,那小狐狸就是登上了王位,也会觉得这王位是王兄硬给她的,不会拿来送人。而他君惊澜,也不会指染她想守护的地方!   “只是……她未必会接受!”君惊澜双手负在身后,轻声叹了一句。   女王,天下女子无一人不想的身份,她的性子,却未必愿意接纳!   澹台戟闻言,垂下双眸,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指尖,淡淡笑着道了一句:“她会接受的!”   ☆、【054】叫爷小心肝儿!   天色渐黑,楚玉璃的营帐之中。   百里瑾宸席地坐于地毯,右臂随意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从来淡薄的面容上,于此刻多了一分肆意和散漫,只是那双恍若藏着十丈飞雪的眼眸,依旧高冷,即便楚玉璃这般人物,也似看不进他眼中。   楚玉璃对他的秉性也是了解了,这天下怕是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冷更傲的人,所以对他的眼神,并不觉得奇怪,也未有丝毫不悦。   却浅浅笑道:“公子宸,是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百里瑾宸闻言,寡薄的唇畔微勾,对楚玉璃的敏锐也相当满意,淡淡道:“有,你体内有残留了十几年的毒药和蛊毒,我要告诉你,解蛊之前,毒不可解,否则你会死。”   楚玉璃听了,倒也没过多的估算自己面前这个人说这句话的用心,只温雅笑着,点了点头。   百里瑾宸又接着道:“你内伤很重,煌墷大陆的气候不适合你养伤,在这边拖下去,会更加严重,为了你的伤,你必须回楚国。”   现下漠北正值炎夏,伤口愈合的速度是快的,可是往往愈合之下,还会带着腐臭,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感染。而楚国从来都是四季如春,比漠北适合养伤百倍。   可,楚玉璃听了他这话,竟然只是笑,温润雅致的笑意,淡淡看向百里瑾宸:“说这话,公子不仅仅是为了本宫的伤,也是不想让本宫见她吧?”   什么她为人聒噪,不宜进来探病,否则会和自己讲过多的话。以这个理由不让她进来探病,亦不过是借口,不过是不想她再见他罢了!   百里瑾宸听了,倒也没反驳,不置可否的阖上眸子。遮掩住那月色般醉人的眸光,淡薄的声线不含丝毫温度:“你说得对,你能为那女人付出的太多,而那女人素来心软,我不希望有朝一日,看见她难以抉择的模样,这样受伤的会是……他。”   这个他,是指谁,两人都清楚。   是的,倘若楚玉璃付出太过,澹台凰产生了丝毫动摇,那就是澹台凰对不起君惊澜,而楚玉璃这个后来者,在里面扮演的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先是一怔,随即轻轻的笑了,浅淡的朗眸看向他,温声道:“君惊澜有你这样的弟弟,是他的幸运!”   与他不同,他的皇兄,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都是将他当成仇人看待。而长风,从小便是好胜的性子,喜欢跟他争,直到长大了,知道太子之位并不适合他铁血刚毅的性格,才渐渐好转,可如今兄弟之间虽然顾忌彼此的性命,可也并没有多大的情分。   毕竟,感情是易耗品,不论亲情、友情,爱情,都不外如是。数十年的争斗下来,那些流在骨子里面想通的血液,也终究是在时光的打磨下消散了太多,等到真正想去粘合,却发现早已经粘合不起来了。   “这个不必你管。”百里瑾宸当即应了一声,若是仔细听起来,并不难发现他语中的隐隐不悦,显然对楚玉璃这样描叙他和君惊澜的关系,很不开心。   楚玉璃微怔,看向他淡薄如月的面色,还有眸中那一点几乎不可察觉的别扭,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微微扯了扯唇畔,也遂了他的心意,没有接着说下去。   最终,百里瑾宸淡淡起身,淡薄道:“即便不为君惊澜,你的伤也也该速回楚国,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你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考虑吧。”   说罢,掀开帘帐,踏了出去。   身为医者,他从来要么不救,要救便要负责到底,但身为医者,他也没有阻止人自绝性命的权力。该说的他已经对楚玉璃说了,该如何抉择,是他的事。   他出去了,楚玉璃轻轻咳嗽了几声,便缓缓躺下。   是该回去了,他答应了她,若是能治好他的伤,他就再也不管她的事。既然都答应不再管她的事了,那么还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纳兰止这会儿也拿了冰块进来,给他敷脸。尊者下手太重,到今日,殿下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殿下,我们回国吧!司空大人已经发了两道急书,若是再不回去,楚国就真的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纳兰止沉声开口。   再忠诚的臣下,在殿下这么久不归国,甚至不知道还归不归国的情况下,也极有可能另投他人名下,尤其还有旭王殿下没事儿就喜欢公然挑拨一下殿下和三皇子,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玉璃闻言,又沉默了半瞬,浅淡朗眸中有几分沉息,缓声问:“纳兰,你觉得,回国之后,这一生,本宫还有机会再见她吗?”   “有的,只要殿下您想,是一定会有的!”纳兰止声音很沉,语中的暗示意味却很浓。   只要殿下登上大位,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楚玉璃岂会听不懂他的意思?登时失笑,缓声道:“你会错了本宫的意思……”   ……   这一场大战结束,凌燕和成雅,在战争中极为骁勇,在澹台凰的请示之下,两人都已经到了四品小将的位置,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们想想自己在知道殿下是假的的那个瞬间,怂包蛋一样险些被尉迟风砍杀,连这两个女人都不如,现下也没好意思反对。   是夜。   澹台凰正一个人坐在草原上看星星,夏日炎热,风也很大。回想着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种种,破长风,过千军,杀敌万里,血溅三尺!   她从未想过,前世就喜欢简单生活的她,有朝一日会卷入这样的腥风血雨之中,就像是一场梦,一场颠覆而离奇的梦。   闭上双眸,任凭风卷起她的发梢,在微凉的夜里飞舞。踏着血腥一路走来,她都快忘了,自己最本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王兄,还是为了漠北的天下,她都快搞不清了,若是为了漠北,她怎么不知不觉之中就这么伟大了呢?   可到如今,手上却也已经沾染了那么多血腥,或者……她已经快成魔了,至少现下杀人,对她来说真的只是抬手之间的事,这还是原本的她吗?这种想法,忽然让她有点心慌。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贯的散漫而漫不经心,踏在一地的青草嫩芽之上,极为悠闲的向她走来。   还没多想,一个温暖的广阔的怀抱,便已经环抱住了他。   熟悉的,令人舒心的,带着淡淡君子兰芳香的怀抱。   “在想什么?”他懒洋洋的问,语气是十足悠闲,慵懒声线带着淡淡磁性,在暗夜里独有一种诱惑的韵味。   在想什么……   澹台凰徒然偏过头,一口咬上他的唇:“在想你!”   在想什么,告诉他自己在伤春悲秋,想着做这一切的原因和意义,顺便缅怀一下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单纯活泼,善良可爱,现在是不是要堕入魔道了?以这货狗屎一样的德行,八成又得说几句话挤兑到她吐血三升!   美人主动献吻,美人眼神狡黠。   太子爷呼吸微沉,当即反客为主,肆意品尝,情火缭绕。最终她软倒在他怀中,他笑了笑,在她耳边暧昧开口:“当真是在想爷?嗯?”   她会主动想他?不敢置信!   “不信算了!”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只觉得这货很有点犯贱,人家想他还不好?   他低笑,终于妥协:“那好,你说想爷,那便是在想爷吧!”   澹台凰童鞋得到了信任,心中大感满意,忽然贱人抓着她的手,放到他身上,灼灼火热,她眸色一僵,脸色瞬间爆红。   然后贱人说:“你是想爷了,还是想爷这儿了?”   于是,澹台凰的脸色红爆了,有些关于人性的事情,其实彼此都是懂的,但是懂和理解都不代表就能坦然言之,也不代表不会不好意思。所以,澹台凰童鞋因为太不好意思了,所以非常接地气却不厚道的下了黑手,然后飞快收回!   接着某人轻哼一声,咬牙倒在她肩头,森然切齿的咬耳朵:“太子妃,你不觉得你下手太狠了么?”   “太子爷!”澹台凰学着他的音调,旋即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不觉得你的嘴巴太贱了吗?对于太贱的人,我总希望将他们都变成太监!”   “呵……”他不知是气是笑,一把将她扛起来,大步往营帐走,贱贱的道,“所以爷是不是要在变成太监之前,多享受几次作为男人的福利?”   她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颤巍巍的伸出手揪着他的衣襟,一不小心触碰到他如珠如玉的肌肤,触电一样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低声开口:“今天不行,明天要早起!”   明天是王兄的登基大典,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笑话!   她这话一出,他脚步徒然顿住,狭长魅眸看向她,似乎很有些疑惑,“诧异”问道:“什么不行?”   “你……”澹台凰顿时气结,装傻!   果然,贱人马上接着犯贱:“男人的福利不是太子妃亲手按摩,从上至下关怀备至吗?太子妃想到哪里去了?难道……太子妃想歪了?太子妃,你就对爷这么肖想么?随便一句话也能听岔?”   越说他眸中笑意越是浓,欠揍的意味更是明显。   终于偌大草原上迎来了澹台凰的一声怒吼:“君惊澜!你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全天下比无耻,这货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还好意思昧着良心装纯情,说是她想多了,她肖想他!   然后,高华清贵,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从来被世人仰望如神的君惊澜,讲出了一句他人生中最贱的贱话:“爷从不装逼,爷只想被那装着!”   澹台凰懵了一下,很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她经过长时间的思索,终于想清楚了之后,唯一想做的事儿,就是把这货一巴掌抽到臭水沟里!顶着一副比神仙还神仙的姿态,说着比流氓还流氓的话!   入了营帐,太子爷的虽然从那日之后,对于与她再做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事,没有一刻不想,尤其是在抱着她的时候。但到底得顾忌澹台戟明日为她做下的准备,要是女皇登基的时候,腰酸腿软从高台上掉下来……   他会很有面子,但是女王会没有面子!   他很了解女王,从来都是谁让她没面子,她就让谁没里子。所以他很理智的选择了盖棉被,不纯聊天!不能做,还不能摸摸占占便宜吗?   澹台凰躺在贱人怀里,对他作恶多端的手,表示无能为力,因为她知道,反抗只会换来更大程度的压迫。于是她索性埋头在他怀里,一句话都不说,脸色微微红着,也明显是在想心事。   若是他没料错,这心事,当时方才她独自坐在草原上想的那些,不必问,就能知道她的心思。   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才低下头在她头顶开口:“别想太多,也不必怕。成神也好,堕魔也罢,爷都在。九重天阙,无边炼狱,你在哪儿,爷就陪着你去哪儿!”   他跟她,总是在一起的,所以不该怕,也不必怕。   “嗯!”澹台凰点头,唇角微微勾起,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散了。   可这会儿,他身子猛然震了震,狭长魅眸中忽然晕开淡淡疼痛的波泽,是的那双魅惑动人的眸子,渐渐染上了难忍的波光,养血蛊发作了,前两日都是白天,几今天却偏偏是晚上,还偏偏在她身边!该死!他轻轻咬住唇畔,强作镇定的松开对她的桎梏,并十分轻柔的将薄衾盖在她身上。   随后,偏过身仰躺着。一种全身经脉断裂的般疼痛,一波一波的卷席,他闭上双眸,死死压抑着自己将养血蛊逼出来的冲动。   太子爷第一次睡觉这么老实,这让澹台凰偏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听到她侧头的轻微响动,他状若的困倦,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不早了,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你才能叫爷,知道吗?”   “特殊的事儿?什么属于特殊的事儿?”澹台凰纳闷。   然后在夜色中看见君惊澜一线红唇轻扯,贱贱到:“比如太子妃睡到一半,觉得体内的空虚实在无法填补,需要爷来满足的时候!”   “滚蛋!”澹台凰扯着被子翻了一个身,拒绝和贱人说话!   可,约莫一炷香之后,她听到他呼吸的频率极是不对,飞快的偏过头一看,便见他魅眸紧闭,额角却慢慢沁出汗珠,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澹台凰有点慌了神,坐起来扯了他一下:“君惊澜,你怎么了?”   “叫爷小心肝!”贱人一把环住她的腰,让她压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似乎这样,可以缓解身上的剧痛。   澹台凰嘴角一抽,给他气得哭笑不得!“还小心肝?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告诉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无奈低笑,睁开魅眸与她对视,清晰明朗的看见了她眸中的心疼之色,却依旧苍白着容色笑了声:“爷不是说有特殊事儿才能叫爷么?你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你——”澹台凰只感觉自己要被他气得吐血,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记犯贱!   急急的低头看他,看着他魅眸中疼痛的波折越发明显,急得她眼角泪花都泛了出来,他轻轻看着她,终于轻轻叹了声,伸出手点了她的穴。   看她软倒在自己怀中,他更用力的拥住,身上疼痛难忍,唇边却露出满足笑意。   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低声笑道:“睡吧,没良心的小狐狸……”睡着了,就不必为他心疼了。   的确是没良心的小狐狸,从初遇,他示好,她都没领情。到如今,澹台戟回来之后,相拥入眠几日,她也各种说累,还扬言他要是不磨细点,一辈子都别想再履行做丈夫的职责!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这不是没良心是什么?   太子爷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含笑在心中细数某女没良心的行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疼痛多一些,还是满足感多一些。   在他沉吟之间,却忽然有液体,落到他胸口的衣襟上,慢慢的晕染开来,越来越大。   他徒然一惊,抬起她一看,凤眸紧闭,却已经是泪流满面。被他点了睡穴,她竟还有意识?还有意识?!   这种情形之下,控制不好,会出事!   他瞬间慌了神,赶紧解开她的穴道。   她醒来,瞬间清明,一个饿狼扑羊,狠狠咬上他的肩头!如那日在月色下那条河畔中一般,下口极狠,几乎是咬出了血腥味她才松开!看着他苍白潋滟之容,满面清泪,破口大骂:“混账!你混账!敢点我睡穴,你敢点我睡穴!”   他以为她睡着了,就没感觉了吗?混账!   “是!爷混账!”他拉下她的身子,细细吻去她的泪,心中剧痛,不知是为养血蛊的痛,还是为这小狐狸而痛。即便点了睡穴,她却还在为他流泪,若非发现的早,最后出事的是她。   他总希望他在乎她,比她在乎他多一点,这样他才能照顾好她,让她觉得幸福。可,到现下,他终于也明白,她对他的在乎,从来不比他少半分,要怎样的意志,才能在被点了睡穴之后还维持意识清明?   澹台凰今日囧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终于逗得他轻笑:“好了,你再哭下去,爷都不知道真正受伤的是谁了。明明爷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一个,来,叫爷小心肝儿……”   “噗——”澹台凰成功的被他气笑了!阴沉着脸色问,“你到底是哪里痛?”   “浑身都痛!你忘了,爷之前背上受了伤,还没好全,这一次又放了血!”君惊澜貌似诚实的开口,却绝口不提养血蛊的事。   澹台凰一听,就觉得有点不对,但她也没有戳破,他不愿说,她问也没用,不若去问别人。只皱眉问:“百里瑾宸知道吗?他说了怎么救吗?”   “说了!”太子爷很快的点头,闲闲笑看着她,重复犯贱道,“他说爷只要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多听几句好听的话就行了,这样可以很大程度缓解!”   这种鬼话,以澹台凰的高智商,自然是不会相信。但她却明白,说好听的,不是对伤势有帮助,而是能叫他心里舒服。百里瑾宸都没给法子,也应当是没有法子了。   于是,为了让贱人心情舒畅,她十分配合的开口问:“小心肝儿,还痛不痛?”这称呼一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称呼的太子爷,满足点头:“不痛!”   然后,这个晚上,澹台凰一遍一遍的问:“小宝贝儿,还痛不痛?”   “不痛!”   从小心肝到小宝贝儿到小亲亲,她慰问了半夜,直到子时已过,他身上的蛊毒才算是老实了。见他是真的没事儿了,澹台凰才安然睡下,临睡之前,她突然翻了脸,警告了一句:“君惊澜,你今晚敢点我睡穴,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自私!”   说完之后,卷起被子翻了身,背对着他,睡觉。   他轻笑,的确自私。他瞒着她便罢了,就连照顾他、为他心疼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不是自私是什么?若是换她用在他身上,恐怕他早已疯了!   于是,太子殿下厚着脸皮,凑到澹台凰的身后环着她,开始一遍一遍的恶心人:“小心肝儿,还生气吗?小宝贝儿……”   澹台凰本人没什么感觉,但是门口经过的百里瑾宸,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门口!他不同于门口的守卫,他内力深厚,所以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直以为,如父亲那般,什么都依着母亲,已经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够容忍的极限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从他走到这里,就听见澹台凰一个劲儿的小心肝,小宝贝痛不痛。现下又换了个角度……   他真的很有点——想吐。   耳边还传来君惊澜那慵懒惑人,似乎劝哄,似乎无奈的声音,微微抬眸,美如清辉的眼眸看向半空中的明月,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如果爱情是一件这么让人反胃的事,遁入空门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星星童鞋和翠花童鞋,齐刷刷的看了似乎被雷劈了的百里瑾宸,都同情的摇了摇头。这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花样美男子啊,就这样被荼毒了,真是可怜!   ……   翌日,整个连云十八骑的阵营,都十分激动。因为今日是新一任的漠北王登基的时候,而连峰,连云等人,个个面色复杂,殿下的话还犹言在耳,殿下说得对,一个能够拔开苍狼圣剑的女王,已经足够被民众敬仰。   而且,这是殿下的命令!   这几日,殿下在试图说服他们,他们也在想澹台凰这些日子的表现。他们不能否认澹台凰的能力,不能否认这个女子是真的有能力做他们漠北的王,不论心计、手段、智谋,甚至上次炸掉敌军军火库的胆大和果敢,都决定了她能为王!   唯一让他们有点不能容忍的是,她是个女人!但是很快的,这一咪咪的不能容忍,在想起她往常的行为,那各种比爷们还爷们的德行!算了,看在她是个女汉子的份上,就不要把她当成女子了吧!   所以这一点不能忍,他们也忍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澹台戟也早已上了高台。澹台凰早上穿好了衣服起床,尤为某人昨夜的点她穴道的行为生气,所以一直都是气鼓鼓的,还没有和贱人说话!当然,如果让她知道他们昨天还被无意经过的百里瑾宸听了墙脚,估计弄死君惊澜,再挖坑埋了自己的念头都有了!   君惊澜也知道她不高兴,哄了半天没哄好,她睡着了,留下他一个人苦笑,今天一早又甩冷脸。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能怪谁?   澹台凰出现,不知道为何,两边的士兵都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让她从中间走了过去。而隐约之间,她觉得有点怪怪的,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高台之上,祭师念了长长的祭文,都是些澹台凰听不懂的古老文字。   她轻笑着往前,将看王兄立于苍穹。而她却不知道,她身后亦有人轻笑,看她步入苍穹!他知道她可能不愿,但那是澹台戟给的,他无权干涉,给不给,在澹台戟。要不要,在她。   而自己,只要看着,支持她的选择就可以。   祭文念完,高台之上,澹台戟看着托盘中王冠,亦低下头看着澹台凰:“凰儿,你是漠北的摄政公主,这王冠,只有你有资格替王兄戴!你来!”   澹台凰点头,踩着楼梯,一步一步上去,心底愉悦!她终于帮王兄守住了他的东西,这看似漫长艰难,实则匆匆两个月的生活,过得如此辛苦,而终于这辛苦没有白费,她将亲自为疼爱她的王兄,戴上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王冠!   然后,檄文行天下!澹台灭没有了舆论和百姓的支持,瓦解也就是短期之内的事!   这样雀跃的到了澹台戟的跟前,澹台戟手上拿着王冠,示意她低下头来接,澹台凰看着那王冠的样式,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她还没想清楚哪里不对,身体就服从了澹台戟的指令,低下头来,正要去接……   可,澹台戟豁然抬手,飞速将王冠放在她头顶,一根飞龙金簪,从王冠中穿过!   刹那,时间禁止。   澹台凰伸出接王冠的手,固定在空中。   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君惊澜亦是一愣,他没想到澹台戟所谓的方法,是这样的方法!几十万将士的面前,将王冠放在她头顶,这岂不是叫她骑虎难下?   “王兄,为什么?”她不是什么情操高尚的人,她同样有最普通人对于权位和金钱的向往,可她从来没想过指染王兄的东西,一点都没想过,可王兄却……不,她不能要!   澹台戟带笑的桃花眸看向她:“因为你配得上!”   “我不要!”她说着,就想扯下来!   他却一把按住她的手,眸中晕出淡淡悲凉:“你不要,是想让王兄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么?让王兄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成为漠北的皇帝?遭人议论耻笑?”   他这是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的挖开,迫她接受王位!   这话听得她心如针扎:“王兄,你的腿会好的,那些药我们有办法的!”是她太天真,她以为王兄什么都不说,是慢慢在看开,安然的等着他们找药回来,却不知道,他还是在煎熬中度日。   “那么,就在王兄的腿好之前,你替王兄来坐稳漠北的王位,可好?我们兄妹就三人,你不代王兄做,你要王兄拱手让给澹台灭吗?”澹台戟退了一步,却又马上进了一步,“而且,那日战场,澹台灭是骗你的,苍狼圣剑,王兄并没有拔开过!”   这话一出,拓跋旭便皱眉,那日太子殿下是拔开过的,他知道,他也在场……可是,漠北不能有两个王,所以太子要让给公主,是这样吗?   澹台凰一听,先是觉得荒诞,却还是拒绝:“不管怎么样,漠北是你的,我不能要!”   “这是王兄的请求,至少,在王兄的腿痊愈之前,你来做这个女皇!你放心,政事王兄会帮你处理,摄政王由我来做!凰儿,你要清醒,漠北臣民不可能接受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皇帝!”澹台戟的脸色已经慢慢沉了下去。   澹台凰咬紧了牙关,她觉得接受了,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她抢了王兄的东西,而她和君惊澜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漠北臣民还能不能接受女王外嫁?慕容馥当初的外嫁,是因为国将破,没有办法,可她呢?   但,澹台戟的眼神越发坚定,沉声道:“做女皇,你想做任何事,想嫁给任何人,都没有人敢拦着你,因为有王兄在,王兄会为你护航!凰儿,你不是最听王兄话的吗?”   有他在,她想嫁给谁,放眼漠北,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拦!   这对兄妹,就这般在高台上对峙,对峙了半个多时辰,当士兵们都在狐疑,不是女皇登基么,这到底是如何了之时。   在澹台戟这句不轻不重的问话之下,澹台凰选择了妥协。是的,她从来都最听王兄话的,王兄的请求,她没办法不听。   她站起身,轻声道:“好,我做!在治好你腿之前,我做!”   我做!只在你腿治好之前,我做!   ☆、【055】你猜对了,爷流产了!   她应完听见的话,站在高台之上,冷然负手而立,身上没有穿龙袍,却生生的多一身王者之气,不是那些虚浮的气势。而是一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在争斗中培养出来的果敢,还有一股不服输,拼搏之下得出的睥睨之气!   晨曦的光辉,照到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灿金色的王冠,也如同天使的光环,在此刻分外神圣庄严,不可冒犯。   士兵们就这样远远看着,心中徐徐升起了一股膜拜之情,也不是是看见了女王,还是看见了女神!   心中一震,随即在连云十八骑首领的带领下,一同跪下,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高声宣誓忠诚:“拜见女皇,吾等以苍狼神的名义起誓,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拜见女皇,吾等以苍狼神的名义起誓,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一声一声,在偌大的草原回荡。像是一声重重的鼓,敲开了山岚震荡,敲打着军人们的炽烈而诚挚的心,敲碎了所有……对于女权的藐视和不可战胜的世俗!   女帝,临天!   她站在高处,却没有看下面这些人,而是远远遥望着他,看他似乎在笑,偏立于一角,微风吹拂起他的衣摆,紫银色的华彩,在晨曦之光的照射下,绽出流光美溢的张扬。   与她一样!   她立于高处,登上女皇之位,也有了通身的气质和女王威严,而他,不论在哪里,永远都是那样灿然夺目,胜日月星辉,迫明光臣服!   虽然现下,在她心中,她不过是帮王兄暂代这个高位,但是她却觉得无比感谢,是他和王兄,将她送上了这个位置,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而,这一路的披荆斩棘,这一路的生死相随,这一路的无怨相帮,都是他予她最好的礼物。君惊澜,她一生最美的遇见!   回身之时,王兄含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她亦是轻笑,王兄费尽了心思也要让她做女皇,生命里有天阙地狱相伴不弃的爱人,有疼爱她胜过一切的兄长,这一世,是老天给她最大的完满和成全!   至于那个琉璃美玉一般,险些为她葬送了性命的如画男子,从一开始决定了拒绝,这一生便注定亏欠!   长风啸啸,王旗飘飘!   漠北三百六十四年,第一代,也是漠北历史上唯一的一代女皇登基!改国号“弑”,如此凶残的字眼,意味着要弑杀违逆王权,图谋造反之人!显然,这澹台灭,就是这样一个人!   凤唳苍穹,御风成龙!谁也未曾想过,这个曾经飞扬跋扈名满天下的花痴公主,如今竟能登上王位,站在天下权力的制高点!   檄文很快便发了出去,句句声声都是讨伐澹台灭,意图谋反,暗害太子,妄图杀父弑兄,罪不容诛!撕毁协议,在战场之中倒戈相向,箭羽指向的方位,竟然是他们漠北自己人!如此行径,自私自利,等同叛国!   这般诏告天下的檄文一出,百姓们骂声一片,自然都是骂澹台灭。当然,也没人能莫名其妙的接受澹台凰来做他们的女皇,但在听说公主大义,不顾自己性命之危,拯救漠北于危难,最终得到王上亲传王印,太子殿下亲自为公主戴上的王冠,这等于是王上和殿下都支持并同意公主做女皇,那他们还反对什么呢?   公主登基做女皇,因为王上和太子的支持,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陷漠北利益于不顾,还和西武人联手攻打他们漠北的澹台灭,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民群众原谅了!   日夜唾骂,舆论压力之下,澹台灭手下的不少兵马逃了,有的奔回了家中,有的来投靠澹台凰!澹台凰手下的力量日渐壮大,而澹台灭那边的人心日渐生异。   这几日,穿上了龙袍的澹台凰童鞋,浑身上下都是不习惯的。她很有一种女*丝忽然变成白富美的感觉,虽然白富美这三样她以前也是都占,但到底气质是猥琐的,可是从现在开始,不仅仅要冒充高端洋气上档次,还要努力的塑造她威严而一丝不苟引人仰望的女皇形象,别提多累了!   于是,这一瞬间她开始深深地佩服起慕容馥来,这个女皇丫到底是怎么当得那么得心应手的,她才当了两天就要疯了!幸好那些个政务整顿没有要她处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根本处理不来,她或者有当个优秀军事指挥官的本事,却没有做女王的能耐!   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   接着发现君惊澜又不见了,这几天他总是失踪,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若是换了一个男人,这样奇怪的失踪模式,她肯定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轨了,但是对君惊澜,她还是很信任的,就是不太知道他最近在搞什么鬼!   从营帐出来,看见王兄坐在轮椅之上,静静看着前方的广袤草原,而前方有一个坡度,那坡度很高,也十分陡峭。他静静坐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澹台凰上前去,他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桃花瓣般的容颜上绽出一抹笑,回头看向她:“请恕微臣不能向女王陛下行礼!”   话是这般说着的,语气里却有一种淡淡的调侃和笑意。   澹台凰白眼一翻,没理会他这句话,却含着满心对自己没办法胜任女王之位的困扰,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也学着他看向前方的高坡:“王兄,你在看什么?”那高坡,有什么特别的吗?   “看人生中不可跨越的高峰,那个坡度,现下的王兄,怕是决计无法跨过了!”他美艳的面容上,是柔月浅光的波折,美极了的弧度,却晕染出淡淡的感伤。   澹台凰敛下自己的思绪,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这样自怜自爱的王兄,偏头看向他:“王兄何必如此,那一个小小的坡度,即便是现下坐着轮椅,以你的内力还是能驾驭起轮椅跨越的,而且即便不能,也有我们帮你。这世上所谓难以跨越的高峰,其实从来都不是那样难以跨越,只是人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高峰而已!”   澹台戟听罢,竟也没有反驳,那双桃花眸中的笑意极浓,偏头看向澹台凰,勾唇笑道:“你说得对,这天下没有人不可跨越的高峰,只是人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障碍。不仅王兄如是,凰儿你也如是。即便你做不到,也还有我们推你,帮你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愣住!这才明白王兄并非自怜自哀,而是为了开导她,王兄也看出她的闷闷不乐,看出了她在女皇这个位置上,渐渐的厌倦和力不从心,以及时刻萌生的想放下王冠的念头。而他是想告诉她,没有人战胜不了高峰,人战胜不了,从来都只有自己。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不行,还有他们帮她不是?   心思明了,心境也豁然开朗,对女皇之位,也不那么抗拒了。于是沉吟道:“澹台灭的人现今日渐来投奔,我担心里面混进来奸细,所以都隔离处理着。檄文发出之后,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就连澹台灭住的皇宫,也时而不时的有百姓在门口捣乱,但是比较奇怪的是民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多说书的先生,声情并茂的描述我的好处,吹捧之下,不少原本不服女人登上王位的百姓,也渐渐开始崇拜我起来!”   这样的情况,倒很是神奇!她是做了不少足够让人称赞的事,但至于说书先生们都来帮她搞宣传吗?   澹台戟听罢,了然笑笑,答:“自然是有心人为你做的。”   “有心人,谁?”澹台凰条件反射的一问,心中已经飞快的锁定了几个目标。   “深谙政治之人,懂得善用舆论之人,即便在漠北,也能嚣张到把人派到王都京城,在澹台灭的眼皮子底下说书之人!你说,还能有谁?”澹台戟笑着反问。   按照前几个条件来看,楚玉璃,王兄,君惊澜,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嚣张这个……天下还有谁能比他更嚣张!难不成他这几日时时失踪,是给她处理这件事情去了?应当不会,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须他亲自出手?   敛了思绪,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却是开口询问:“王兄,澹台灭那边一直有人过来投靠我们,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不出兵,最后他们先瓦解?”   “没有!”澹台戟很快就打断了她的妄想,轻声笑道,“不要太小看澹台灭,他手下的亲兵,都是忠臣于他的。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不会管是非对错,却愿意无条件支持自己想要支持的人。我这边有,澹台灭那边也有!他手中十万亲兵,都是宁折不弯的长剑,宁可在泥泞诡谲里破碎,也不会对敌人屈膝投降!”   澹台凰听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心中不仅没有讽刺,倒是生出了不少敬佩:“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在,澹台灭不管是胜是败,他心中也该是满足的!”   其实,他们和澹台灭之间,根本也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所以,支持澹台灭的人不会是错,那些人虽然看似不辨是非,但是是非从来不过是人心中的一把尺子,如何衡量,端看自己。他们坚持自己觉得应该坚持的,如何能说是错?   “还有他身边的几位首领,手中亦有亲兵,只不过他们的联合,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能在未来,在漠北这片新开辟的朝堂中谋取高位,和最高利益!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既然这样的话,就请王兄拟下作战方案吧,君惊澜和楚玉璃都说,比起行军作战,这天下无人能及你!所以这个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就按照你的法子出兵即可!”   可以省掉不少麻烦!澹台戟浅笑,并未反驳,桃花眼却看向几里之外驻扎的营帐,轻声开口笑道:“那个人,对你也很用心!”   澹台凰静默,也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是的,那个人对她很用心,说了缓兵三月,现下尉迟风就已经退守阵地,再也没有出兵的架势。那个冰冷高贵,永远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男子,在这样最好侵占漠北的时刻,因为她而选择了放弃!   这份情,以后怕是不能还了!再见面,他们就在战场,是永远敌对的一方!   属于冬日的冷澈,也为她在这时候流出了一汪暖泉。此番恩德,永不可忘!   两人沉默着,近日也因为她刚刚登基,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暂且没有对外用兵。韦凤慌慌张张的跑来,见着澹台凰之后,张口便道:“不好了,赟隐部落的首领,下令杖责盗取了兵符的陈轩画,她此刻正在受杖刑,赟隐部落的少主求情,也是没用!女皇您去看看吧,再不去怕是要打死人了!”   盗取兵符,当初王兄坠崖,若不是那丫头大着胆子盗取了兵符,偷偷潜伏进了雪山,王兄早就没命了!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赟隐部落被拖下水,险些被澹台灭屠杀,最终好好的中立部落,不得已投靠到他们这边来,拓跋邬现下发脾气,也是正常的!而且不论为任何原因盗取兵符都是重罪,他们没办法干涉!   澹台凰二话不说,大步就要往那边走,而澹台戟也很快的跟上,韦凤上去帮他推着轮椅,使得他速度快些。   走得老远,就听见板子敲打得极响,长长的刑具上面趴着一个人,侧目对着他们,所以并看不见他们来了。拓跋邬满是怒气的站在一旁,而拓跋旭则跪着求情,陈轩画已经快被打得奄奄一息。   就在这会儿,拓跋邬终于高喝一声:“停下!”   他话音落下,下人们都收了板子站在一边。画公主从来都是首领最疼爱的女儿,真的杀了她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下手虽然重,但是都避开了要害。   陈轩画趴着,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从开始挨打,到现下。没有吭一声,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如同一般姑娘家落泪。   拓跋邬怒问:“你知错了吗?”   “女儿从来都是知错的,是女儿不顾父王的生死安危,女儿甘心受罚。但,若是给女儿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女儿一样会这么做,我无法看到他出事,却什么都不做,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陈轩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吐词颇为清晰。   拓跋邬登时大怒,也算是明白了这丫头虽然知错,但丝毫不知悔改。冷声问道:“那如果父王在你的自私之下,出了事情,你这一辈子就能良心安然吗?”   他这话一问,方才挨打都未能流泪的陈轩画,这会儿却掉下几滴泪来:“父王出了事,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她的选择有多难,一边是从小到大疼爱她的父兄,一边是她心爱的男人。不论选择哪一边,她心中都一样要承受烈火般的煎熬。可最终,她自私了一次!   那一日,偷出了兵符,在营帐门口偷偷对着父王磕了三个响头,在心中立誓,如果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待她救回太子殿下,就以死谢罪!然后,带着兵马走了,去寻找自己深爱的男人,却将父王和哥哥推上了最危险的位置!   她自私,她是罪人,今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该受的惩罚。这些日子,她也没有一天不担心父兄的安危,没有一天不在想等她回来,父王还愿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女儿!若父王出了事,她如何可能良心安然?   澹台凰沉默着偏头看了王兄一眼,陈轩画这般深情,在人生中最难最难的抉择中选择了王兄,那王兄呢?对这个什么都不管不顾,为了他什么都不要的姑娘,有没有一点心动?   澹台戟亦是沉默,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紧握。感情不是施舍,这个骄傲的女人,也从来不要他的施舍,所以此刻面对澹台凰的眼神,他无法说任何话,只能沉默!   拓跋邬虽然怒极,但听到这话到底还是心软了半分,拓跋旭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有了松动,赶紧上前求情:“父王,小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一次吧!要是真的将她打出一个好歹来,您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妃吗?”   “母妃”二字一出,拓跋邬原本就消了一半的怒气,现下更是半点都没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进了帐篷!   而澹台凰等人站得方位在他们身侧,也有点远,所以他没看到。   拓跋旭见求情终于成功,连忙将陈轩画从刑具上扯了下来,抱着她张口便是教训:“你这是蠢丫头,为何不求饶?父王从来疼爱你,若是求饶,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父王若是不将我打成这样,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父王不责罚她,她如何能从自我责怪中得到解脱?而且这一顿板子,是她该受的!   澹台戟终于还是没有过去,他只在原地,静静看着。看着她为了他,做出天地间最难做出的抉择,受着永远无法自我宽恕的痛楚,受着爱而不得求之不愿的煎熬,所有人间之苦,都是她一人所选,也拜他一人所赐!   可,他心怜,心愧,却无爱。那么现下出去又能如何?不过是给她更深一层的绝望和讽刺。   澹台凰两边看了看,虽然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王兄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不要,但到底感情这种事,是强扭的苦瓜不甜,所以她也没有干涉的权利。看了一会儿,王兄不动,那边等着巫医来,也没动。所有的画面似乎定格,陈轩画也没再挨打了。   她选择了滚蛋,没去安慰陈轩画,她出去的安慰作用还没有拓跋旭大!而且她要是奔出去,暴露了一声不吭的王兄,倒还惹得人家姑娘伤心。   走了很久,整个草原都是无声的风平浪静。颇有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今日百里瑾宸给白莲换脸,正好君惊澜的事情想问问他,这般想着,澹台凰便往那边的帐篷走。   可半路之上,却看见一袭华美的紫衣飘飞,那人飞扬的墨发,在半空中划出夜色一样妖美的色泽,银冠高束于发顶,背对着她坐着,其实坐的很远,几乎是隔开了这边所有的人和物。难道他这几天动不动的失踪,就是跑来这里的发呆?   怀着满心的疑惑上前,脚步踩得很轻,还有半米远,就闻到了淡淡君子兰芳香之下交织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慌,飞快到他身前一看,但见他面色浮白,唇际咬出斑驳血迹,和那日晚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无爱睁眼,魅眸幽闪,却是苦笑一声:“爷躲到这里,你也能找来?”   若不是因为陈轩画的事情,澹台凰是真的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这边对于她处理事情和休息的营帐来说,都太偏远!   听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突然沉下脸来,看他眉间朱砂妖娆,更衬得容颜苍白如雪,冷声喝问:“君惊澜,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她这话一问,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腿间。低叹了声,一副挣扎矛盾纠结,似乎自己埋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再也埋藏不住的痛惜模样,开口犯贱道:“爷是瞒着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澹台凰当即侧目倾听。   君惊澜又是轻轻一叹,缓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往东陵之前,爷发生了什么事,才没有跟你一起走?”   发生了什么事儿?澹台凰开始回忆,然后嘴角突然一抽,貌似他当时不走,是和楚玉璃争风吃醋来着,然后毫不顾忌逻辑性和合理性的声称自己怀孕了,最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让他好好养胎来着!   于是这会儿,澹台凰又是眼角一抽,无语的看着他,表示询问。   见她已然想了过来,他终于又是一叹,像是承受了人世间的诸多无奈和苦楚,终究薄凉凄婉道:“你猜对了,爷流产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澹台凰实在没有忍住,爆出了人生最为凶悍的脏话!因为她深深的觉得“放屁!”和“放你妈的屁!”,现下都完全不足以表达她无语的心情!   见她薄怒,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连着两次插科打诨,已经真的惹她生气了。   “你说还是不说?”澹台凰起身,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看着他,一腔的怒火都被这家伙的一句“流产”给激发出来了。她就不明白了,这货的性格怎么能无聊嘴贱到这个份上,简直不知所谓!   “不说!”他很坚定,这件事情告诉她没用,不过是多一个人为他担心,而且知道养血蛊是因为什么原因种到他身上的之后,她定然极为自责,甚至又要钻牛角尖!   澹台凰恼怒:“我生气你也不说?”   “不说!凰儿,从来你想做什么,爷都没有干涉过。从来也都支持你所作下的任何决定,因为感情,是彼此间的互相支持和爱护,而不是彼此为难。你坚持问,就是在要爷为难,你明白么?”他狭长魅眸看向她,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也似是在告诉澹台凰,不论她如何问,他也一定不会说!   要他为难?   他从来都不肯让她为难,她又岂可要他为难呢?   终于,她妥协:“好,我不问,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身上的异状,什么时候能好?我要如何照顾你,你才能觉得舒服一些,不那么疼痛?”   “三个月!”这一点,他倒是很坦诚,坦诚之后,以后也不必避着她了,也总是避不开的。   后一个问题,他沉吟了片刻,终究懒洋洋的笑了笑:“陪着爷就好!”   什么小心肝儿,小宝贝,他要是再这样说,怕是又的激怒她,所以憋住了。   她沉默着转过身,反手抱住他,让他倚靠在她怀中,素手拂过他精致华美的眉眼,触上他唇际艳红的鲜血,心中疼痛,只恨不能替他承受,见他笑看着她,她沉声道:“你可要学会爱护自己,不能有任何事,我们说好的那些,你都不可食言!”   “爷知道!”这会儿,他倒很是合作,没有再张口犯贱。   冷风微沉,她看他魅眸禁闭,却也是时常因为疼痛而轻颤,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有因为疼痛掐出来的薄汗,还有淡淡的指甲印,她痛彻骨髓的寒,他从来不是受不得痛的人,能将手掐成这样,定当是极致的痛苦。   “君惊澜,君惊澜,君惊澜……”   她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不知是希望借此让他身上的痛楚少一些,还是让自己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少一些。不问,她也知道他现下的状况跟她脱不了关系,看着他艳绝的面庞,喃喃:“既然是我的劫难,为什么不能让我来担?凭什么让你替我受痛?凭什么……”   她这般一问,他徒然睁眼,面色苍白依旧,魅眸却含笑:“凭爷是你的丈夫,只有爷有这个资格!”除了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楚玉璃想给,他也不接受!三十年寿命,他尽数相还!   她人生里所有的风雨,都由他来挡,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   她咬唇不语,眸中有泪,却没滴落。哭出来,只会让他难受:“那你得好好的,等你好了,我们生一堆孩子,不必再羡慕任何人的家庭,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好!”他魅眸悠然,笑着应答。   而这会儿,身上的那股经脉割裂般的剧痛,也慢慢消弭了下来,蛊虫终于是老实了。   但是如此好的机会,堪称机不可失,于是太子爷赶紧借着机会谈条件,“爷不磨!”   明显指澹台凰让他去找磨刀石的事!   澹台凰脸色一黑,微有犹豫。可低头,却见他面色浮白,抱着她的腰,似是没了人气,他却还是十分坚定道:“爷不磨,磨了会坏。即便不坏,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基因不好!”   “不磨!”再次重复,埋在她腰际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他这小样儿实在是太惨了,于是澹台凰终于点头:“好!”   她“好”字话音一落,远远的凌燕就飞奔而来,看着他们道:“女皇,北冥太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有客人来了,韦凤说这些客人,对女皇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们就分头找你们了!”   君惊澜听了,略一思索,轻笑了声:“的确算是贵客,走吧!”   说着便起身,脚步依旧有点虚浮,澹台凰赶紧扶着,但是已经没有大碍。澹台凰一看这货刚刚还惨兮兮的求她答应要求,现下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一点疼痛迹象都没了!   于是嘴角一抽,和他一起往营帐走,去见所谓的贵客,但也在问:“君惊澜,你是啥时候好的?”   “好了一会儿了……”太子爷开始懒懒笑着应答。   澹台凰皱眉:“一会儿是多久?”   “就在太子妃说要给爷生一堆孩子的时候……”贱人诚实得欠抽!   “我擦!”又坑了她!一巴掌,打——   ☆、【056】收服坑爹的魔教!   太子爷因为太犯贱,所以被揍了一顿,澹台凰下手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也绝对不轻。   回了自己的营帐,掀开帘帐,澹台凰就看到四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坐着,人人都是黑衣,看起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她进门之前那几个人在说话。   “你们说,教主隐退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被正道中人砍死?他们不是应该看着教主和我们久久不联络,赶紧把教主暗杀掉吗?”一人问。   又一人接话:“谁知道呢?我等正道的人暗杀他,然后我们里应外合将他除掉,最后当上教主等了二十年,到如今我们取而代之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人生就是如此沧桑!可怜我都愁白了头……”   澹台凰嘴角一抽,站在门口没敢再进去。这就是冷子寒手下的魔教?如此特立独行,盼望教主一命归西盼了二十年?这会不会太有毅力了?   她没进去,但这会儿那四个中年男人,竟然齐齐转过头,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门口的澹台凰,一见她头顶的王冠,当即便愣了一下,这个就是最近盛传的漠北女王?少主的未婚妻?   面容绝寰美艳,眉心微皱,不怒而威,凤眸看似散漫,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睥睨浩广!不错,配少主还是配得上!   这会儿,君惊澜也进来了,帘帐一掀开,这几人起身行礼:“少主!”   是少主,而不是北冥太子。他们行事,从来是以江湖上的调调为准则的!   君惊澜笑着点头,拉着澹台凰一起进了帐篷,闲闲道:“几位叔叔不必多礼,爷让你们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查的事情?什么事情?澹台凰侧目……   四人起身,青龙道:“有结果了,慕容馥手下不仅仅有一个殷家,血楼也是她的人!”   “血楼”,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澹台凰挑眉看向君惊澜,等着他解说。   君惊澜眉心微微皱了皱,显然对慕容馥的这个实力背景不太愉悦,看她诧异的眸光扫过,他缓声开口道:“血楼是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半城魁是血楼的第一杀手!”   这话一出,澹台凰身刹那愕然:“你的意思,是半城魁起初就是慕容馥的人,被派到我这里来……”可绝樱说了那么些话,她已经相信了半城魁是有苦衷,现下又要推翻这个论调吗?   “不!”君惊澜笑着摇头,懒懒道,“倘若半城魁不是血楼的人,才需要猜测他的动机,但如果他是,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因为血楼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以具有牵制性的毒药控制手下的杀手,甚至还有传言,血楼的那种蛊,一旦吞下,就会忘记之前所有关于尘世的记忆。但爷也问过瑾宸,天下间并没有这种蛊,所以这件事情是否真实,还是一个谜!”   于是,澹台凰猛然想起了绝樱的话,半城魁来中原找人,最后忘记了自己回去迎娶她的承诺,而且……相见不相识。但,百里瑾宸又说没有这种蛊……“血楼是慕容馥的,这事情你事先知道吗?”   “不知,爷是在半城魁突然出手救她的时候,才决定下手去查的。只是心中也知道个大概,不少与她为敌太激烈的政敌,都被暗杀。爷原本以为她与我们这些皇族一样,养了自己的血卫和亲卫,没想到她的手竟然伸到了江湖!”太子爷在这般说着,悠然的抬手,端起了茶杯轻饮。   澹台凰依旧蹙眉:“上次在战场上,慕容馥告诉我,她之前蠢笨的一切全部都是伪装,这一点你事先也知道?”要是不知道,她就赶紧借着机会提醒一下好了!   君惊澜轻笑,笑中有种淡淡的嘲讽:“这天下掌位者,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慕容馥能坐上王位,或许干娘的帮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她却能在那把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单单这一点,便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身后也定然有力量,只是爷一直懒得去查!”   若非这一次半城魁莫名其妙的营救了慕容馥,让这小狐狸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也不会去查。   “这样的话,或者我们会有点麻烦!如果她下令,让她手下的杀手,对我们两国的朝臣下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那就等于是整个政治机构摧毁!   她这般担忧的说着,君惊澜悠然放下茶杯,而茶杯的盖子却重重的落了上去。一股凌厉的气势随之散出,魅眸中也眯出狠辣的波光:“那就毁了它!”   澹台凰一愣,倒是极少看见君惊澜这样狠辣的模样,原本是他的脾性该是这样不容违逆,只要有威胁便出手除掉,那般的狂傲狠辣,只是在她面前似乎收起了凌厉的利爪。   魔教的几个人,眉头有些微皱,因为血楼并不是那么好除掉的,里面高手众多,这一点他们并不看在眼中,可是血楼之下有无数条密道,对方若是打不过逃命,直接逃了,要到哪里去找?   他们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去挑衅过血楼,当年是教主亲自坐镇,但当对方开始逃跑的时候,教主掉头就走了!说这样的缩头乌龟,没有让他出手的价值。而那时候半城魁还没有来,现下的血楼已经日益强大,可逃命的方式却也越发高深,对方要是逃,如何去抓?   见他们有些沉默,太子爷缓声笑了笑:“几位叔叔不必挂心,这件事情,爷自有论断。而且,现下也还不急,还没有到除掉它的最好时机!”   见他笑得神秘莫测,澹台凰果断的选择了相信他,反正这妖孽的判断是从来没有失误过的,让他来处理也好。只是:“半城魁的话,这次他救了慕容馥,除了自己的性命牵扯,也许还有其他苦衷,无论如何,哪怕只是看在绝樱的面子上,不要伤他性命!”   半城魁帮过她,而这一次选择了帮慕容馥与她为敌。那么当彼此之前的恩怨,情义都扯平了吧,半城魁的曾经欠了她一个条件,杀一人!现下她也没心思再去提了。可是下手杀他,她也做不出来,毕竟曾经是朋友。   “你放心,半城魁不是甘心受制于人的人!他是属于夜的色彩,而夜,从来都是波荡诡谲,暗藏杀机的……”太子殿下笑得更加神秘莫测,又闲闲补充道,“慕容馥知道半城魁是一把利刃,但是这刃是双面的,可以杀敌,也可以杀自己人。即便如此危险,她还是下手牵制了半城魁为她做事……”   澹台凰喃喃:“所以慕容馥早晚会为自己抓了一头猛兽付出代价……”   若是半城魁找到半点机会,都一定是会回击的。不知道为毛,想起半城魁的那把新月弯刀,她忽然为慕容馥抖了一下……   “好了,少主想知道的事情,我等已经上禀!教主说传位的令牌已经给出去了,魔教的新教主也有了,不知那个人是……”玄武睁眼看着他们,等答案。   魔教中人向来信奉强者为尊,原本他们都是看好少主的,可少主当年为了速成武功,自断经脉,最终与教主的麒麟诀相冲,所以没有得到教主的真传。教主就把这门武功教主传给了百里瑾宸,而百里惊鸿的御龙归就传给了少主!因为御龙归和麒麟诀的修习理念也是相冲,所以他们一人都只能练一个。   教主是一个很纠结的人,他为了心爱的女人,毫不私藏的将自己的绝世神功,传给了她的儿子百里瑾宸。但是传位的时候,他拒绝把教主之位传给少主,也拒绝传给公子宸!   原因……因为少主最高层的武功是跟情敌学的,因为公子宸是情敌的儿子!而公子宸之父,虽然清冷,却几十年不改孤傲的德行,拒绝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继承情敌衣钵的可能!   于是……因为上一辈这种莫名其妙的纠葛,导致他们的魔教到现下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他们看着少主和公子宸已经流了好多年口水了好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优秀继承人,教主也不要,不知道他是想闹哪样!   比较看好君惊澜青龙开口:“教主是把位置传给您了,还是传给百里瑾宸了?”   其实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定格在君惊澜和百里瑾宸身上,他们都认为教主是终于想通了,决定还是传给他们其中一个!   白虎也开口道:“选了少主或是公子,都是不错的,我魔教定然更能称霸天下。就是怕教主因为年老,而日渐老眼昏花,选了一个不起眼的,没什么本事的,性子也跟我们不合,偶尔还心怀天下的教主,我宁愿魔教从此关门大吉,也不接受这样的教主!”   不起眼的……澹台凰发现自己好像是不太起眼,至少这些人进来之后,基本上眼神都很少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是不起眼的。   没什么本事的……本事这个她虽然不想吹牛逼,说自己有多么*炸天,但勉强应该是可以的!至少在苍狼圣剑的冲击之下,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凤舞九天第九重,天下间没有几个对手。   性格么……她觉得应该是没太大问题的,应该能合。   偶尔还心怀天下……这一点戳了澹台凰的软肋,她大多数时候还是蛮正常的,就是,比如那天在战场能跑却没跑,拔出了苍狼圣剑……好吧,她偶尔还真的有点心怀苍生。   在她开始盘算自己的特质,和白虎的描述是否有冲突的时候,青龙、玄武、朱雀三人都认真的点头:“白虎,你从来没有什么脑子,没想到这次说话竟然如此有见地!”   白虎也不生气,冷笑一声道:“觉得我这样没脑子的人,说话有见地。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更加没脑子吗?”   “啧,真不可爱……”朱雀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神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等着答案。   太子爷偏过头,把眼神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唇角有笑,似是等着看她将如何应对。   他的眼神看向澹台凰,其他人才开始重新正视被他们忽视了半天的澹台凰,她正低着脑袋研究自己是左脚比较大,还是右脚比较大以掩饰郁闷和尴尬,这会儿也只能抬起头,然后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啊掏啊,掏出来一个令牌放在桌上!   郁闷的开口:“哪,你们自己看吧!”白虎说的几个要求,她只达到了一半!从魔教和殷家对上的事情来看,说明魔教真的能有很大的价值,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收服的……但是,会不会有点难啊。   “那是什么?”有人问。   然后,澹台凰听到了坐在自己桌子旁边,太子殿下貌似磨牙切齿的声音:“太子妃!”   “呃,咋了?”澹台凰扭过头一看,然后非常苦逼的发现,自己掏啊掏啊掏,掏了几下之后,拿出来的是皇甫轩硬塞在她马鞍下的那个代表东陵皇后的凤令!   “呃……”   她也想过还的呀,但是她用这东西救了韫慧,所以皇甫轩以她用过了为由,不让她还,加上怕丢失的有心人拿着它做点啥,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比较保险,没想到今儿个……   眼见君惊澜的眼神几乎要喷火,她赶紧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把令牌往回拖,十分谄媚的劝解:“你不要生气,嘿嘿,我只是拿错了,拿错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千万不能小肚鸡肠……”   太子爷没再说话,但是切齿的声音越发明显。偏过头没再看她,皇甫轩硬将这东西送给了她,他是知道的,但是她居然随身带着,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太子爷从来越是生气,笑得便越是开心,但到底压抑住了现下便收拾她的冲动,低下头饮茶。   澹台凰觉得自己完了……但是她又掏啊掏啊,为了避免又不小心掏出了什么不该掏出来的东西,所以在又抓到令牌的时候,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了是冷子寒给的那块令牌,她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拿了出来!   然后她嘴角一抽,忽然想起来貌似她手上一共就两个令牌,怎么可能又掏错?   但是她的偷瞄之后再拿出来的行为,引起了太子殿下的高度重视,眸色又冷了几分,莫非她还收了谁的信物他不知道?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角的余光看见某人的眼神越发阴沉,澹台凰先为自己的*在心中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才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魔教众人!   那四个人倒也很有意思,瞅着澹台凰的令牌,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各自嘴角抽搐,一句话不说,几个大步直接从营帐外面奔出去。接着澹台凰耳尖的听到那几人在门口讨论冷子寒,为什么要把教主之位传给一个女人,声音飚得很大,似乎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其中种种大不敬的猜测让澹台凰咂舌……   “之前听南宫锦说,教主和墨冠华怎么多年一直在一起,很有可能早已经走上了断袖的不归路。你们说教主有没有可能因为渐渐把自己当成女人,所以……传位也选了个女人?那教主是受……天哪……”   “不排除教主想老牛吃嫩草,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听说那个小姑娘也泼辣的很,跟南宫锦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德行,所以这也很有可能!”   “天哪,师父喜欢上徒弟的女人,教主真是太伟大了!果真不愧是我们魔教中人,不仅要横刀夺爱,就算是徒弟的女人,也都一样不放过!”   然后,澹台凰听见四人开心的齐奏:“有这样的教主,真是我们魔教之幸!”   澹台凰僵硬着脖子扭过头,看向君惊澜,她知道这是四大护法对她的一种试探,只是这……   太子爷虽然依旧还在为令牌的事情生气,但是看着她那惨兮兮的神情,如玉长指伸出,湛了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只为恶!”   澹台凰一愣,当即便明白了过来!是了,每一个地方的都有其行事的准则,魔教一不外如是,他们也是担心新的教主和他们的思维模式难以契合,最终改变了魔教的性质!   于是,看着桌上的字迹渐渐消了,她方才大声“对着君惊澜”道:“魔教这样的教派,我觉得应该是除了好事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你说呢?”   君惊澜点头配合:“爷也这么想!”   门口几人听了,满意点头。他们可不希望新的教主带着他们四处乐善好施,他们嚣张狂妄坏事做惯了,实在没有“改邪归正”的念头!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也并不适合他们拥有。   几人回了营帐,两人的表情都较为满意,玄武没怎么吭声。青龙脸色微微沉寂,他进门之后,眼神直接看向君惊澜和澹台凰之间的那个桌子,上面水渍已经干了,什么都没有。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他的疑心,魔教中人虽然不做好事,但素来行为坦荡,倘若这话是君惊澜教她说的,未免就有点欺骗他们的意思了。   澹台凰倒是没管青龙的脸色,只是十分坦率的笑道:“‘只为恶’,是君惊澜告诉我的!我亦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不然魔教和所谓正道有什么不同?魔教处事随性了一些,在江湖中很多人看来就是捉摸不透,不可接受,所以当成‘恶’来看待!但我以为,随性就该随性,管他是善是恶,求一个开心快乐无愧就罢了!”   她如此坦荡的承认这个是君惊澜告诉她的,让四大护法的心中又多了一丝赞赏。君惊澜眸中也慢慢晕起了赞叹的笑意。   众人面色越发和善,但玄武看了澹台凰一眼,皱眉不屑道:“光有一张嘴皮子有什么用?我们魔教不可能接受一个无能的教主!”   魔教,强者为尊。   这话,已经有了些侮辱性!澹台凰起身,冷然道:“是不是无能,比划比划就知道了!”   “痛快!”白虎满意开口,她是少主的女人,所以这个口他们不好开,现下她自己开口了,正好!   她正要出门,君惊澜却在她身后道:“不要轻敌!”   他很少示警,能得到他示警,就说明那些人是真的很厉害!澹台凰点头,大步跟着他们出去。   这一出去,门口的景色就变了,不再是漠北草原的景致,而是一种奇异诡谲的景致,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太阳和月亮一起悬挂在高空,白天与黑夜交织,扯出来的光芒,像是一条一条钢丝穿体而来!   她眸色一闪,飞快的后退,唇角却渐渐扯出笑意!这是绝杀幻阵,阵法精妙,牵扯东南西北,天地日月,是所有阵法里面杀伤力最强的三大阵法之一。不仅极难摆,还要摆阵者个个都极为强大,他们的内力武功有多少,这阵法的攻击力就有多强!   很幸运的,她武功高强,也懂得奇门遁甲。杀招渐渐凌厉,将她身上的龙袍都割开了几个口子,可这样的对战,让她更是开心!   厉害的人物,征服起来才有价值!就如同魔教之人要求她武功高强,她也一样希望自己要收服的人,战力不会叫她失望!   四人摆阵,一人破阵!   时而有一阵白光破天,时而一阵黑气入地。赤橙黄绿青蓝紫,种种颜色在半空中交错,偶尔有带着艳丽色彩的罡风扫出来,还会波及到远方无辜之人!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如玉长指伸出,白色琉璃液体一样的波光四射,慢慢形成一个结界,将那五人的阵法隔离,以免再伤及无辜。也是通过阵法,感应里面的情况,这阵法有多厉害他清楚,若是她支撑不住,他能强行劈裂阵法,救她出来。只是劈裂阵法的代价,很大!   然而他毕竟身中养血蛊,气血不济,里面的两种力量冲击又太大,坚持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头有些晕眩。   也就在这会儿,一道同样强大的黑色极光,跨越了虚空而来,与他的白光相接,黑与白交错,却又奇异的融合成一个晕染着淡淡白色光晕的黑球,巨大的结界,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和打斗出来的气流!   君惊澜唇角勾起,狭长魅眸微眯,看向另一端的雪白色身影,闲闲笑道:“谢了!”   百里瑾宸闻言,美如清辉的眸色疏离,飞雪一般冰寒,淡薄道:“我可不是帮你,结界破了,很吵。”   对于他的狡辩行为,君惊澜也不以为意,只是懒洋洋的笑。他这充满暗示意味,和“我什么都明白”意味的笑意,终于又让百里瑾宸成功炸毛,偏头看向他,淡淡道:“你若再笑,我就不管了。”   里面不是他的女人,外面可能被伤及的无辜,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太子爷微微挑眉,竟笑道:“那你便不管,只要你狠得下心!”这臭小子,倒还威胁起他来了!   “你……”百里瑾宸眉梢挑起,冷哼了一声,一收手,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脚步顿住,似乎纠结,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头重新帮忙支撑,只是已经不愿意再和君惊澜说任何话了。   里面不是他的女人,他可以不管。但是那女人真的出事,君惊澜定然不顾一切也要劈开阵法……这般,他就没办法袖手旁观了。   君惊澜见状失笑,倒也没再逗他,要是真的逼急了,就真走了。   起初的动静太大,楚玉璃也被惊了出来。在纳兰止的搀扶之下,他的面容苍白到看不出人气,若说从前他是晕开的水墨画卷,现下,就成了那一张用来作画的白纸,单薄却不掩玉色。   百里瑾宸不悦的眼神扫向他,楚玉璃肩骨碎裂,现下跑出来,根本就是浪费他治疗的一番心血……算了,都是一群疯子。   绝杀幻阵!   楚玉璃也是知道的,君惊澜和百里瑾宸也都是曾经体会过的,而他们也全部都是差一点点就踏入死门,好不容易才从里头出来。现下有君惊澜和百里瑾宸,以结界相护感应,她应该不会有事。这般一想,他也慢慢放下心来!   就在这会儿,一声震天之响,狠狠冲击着结界!白色和黑色的流光,都在半空中消散,结界破了,阵法也破了!   三个时辰,阵法破!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   澹台凰持剑立在中央,龙袍上是大大小小的口子,手臂和腿上也划出了不深不浅的伤痕,要不是她凤舞九天已经破了第九重,这些伤口将各个砍到她身上皆可致命!   而四大护法各自捂着胸口,显然是受了点内伤。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却有赞赏:“不错,比少主和公子当年破阵,还要快上一个时辰!”   少主和公子的武功,如今已然是整个天下的巅峰,破这阵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一个姑娘家也能破,真是让他们这些前辈男人羞愧……反正他们四个联手是可以摆阵,但是没破阵的本事!   澹台凰当即非常得意,嘴巴一下咧到了耳后根,偏头十分挑衅的看着那两货,哎呀,是不是因为她前世了解阵法比他们多,所以……   她的得意,百里瑾宸自然是懒得理会的,淡漠的眼神往她身上过了一遍,转身便走了。楚玉璃无声浅笑,在纳兰止的搀扶下回去了。   太子爷很诚实的道:“我们都比你晚一个时辰出来,因为师父的要求不是出来,而是不可有半丝损伤的出来……”   所以他们都是英俊潇洒的进去,风流洒脱的出来,没有受任何伤,澹台凰再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嘴角一抽,幸好她早了一个时辰出来,不然太侮辱人了!   “天下能摆出绝杀幻阵的,除了无忧老人和莫邪,恐怕就只剩下四位叔叔了!听说,殷家死了两个长老,但从家族那边又调了人过来,这一次的人比上次的厉害很多,爷派了人去抓殷家人,竟跑了三个元老,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武功犹在殷嫣歌之上……”君惊澜轻笑,这便是他传信给师父,让他命魔教之人过来的原因,如今他身上有养血蛊,发作的时间也不稳定,不能冒险。   三个武功都在殷嫣歌之上,所以下一次的音杀大阵,会比上次厉害很多!   澹台凰已经会意,有绝杀大阵帮忙牵制音杀大阵,可以帮他们省不少事!四大护法也是聪明人,一听就能明白:“既然新的教主已经诞生,教主的命令,我们自然是要执行的!属下们也会尽快安排伺候教主的隐卫!”   “好!至于殷家人,给我杀一个是一个,最好全部杀光,不必留情!”她长剑入地,怒气冲天,上次音杀大阵的羞辱,此仇必报!如今有了魔教,她的暗处力量也塑造起来了,不用再看着君惊澜手下那些牛逼的隐卫、暗卫机构流口水了。魔教从来叱咤江湖,黑白两道皆避让,所以江湖中的力量她现下也掌握了一半在手中!太开心……   “是!”四人领命。   澹台凰又道:“魔教教众众多,你们想办法派人先潜伏到南海之外,以后或许能接应我们!”南海迟早要踏足的,早做准备的好!   “是!”   君惊澜轻笑,南海那边,他早已经安排好了,没想到她也能想到……   几位护法大人,两次领命之后,站起身,一边走人,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教主,我们被你打伤,您赶紧找个轿子,劳动您亲自把我们抬到殷嫣歌那边吧!”   澹台凰目瞪口呆,对教主是这个态度?走的时候,不行礼就算了,还开这种大不敬的玩笑?   君惊澜在她耳边提醒:“魔教中人,从来以‘欺上瞒下,不尊上司’为荣,但是你放心,你的命令他们都会完成的!”   澹台凰:“……”得!她这是收服了一群大牌手下?   ☆、【057】太子爷的一万字检讨书!   魔教是收服了,太子殿下冷艳苍白的面容上噙着温和到要死人的笑意,不冷不热的看了澹台凰一眼,随即转身就走,显然是为那个令牌的事情生气。   澹台凰嘴角一瘪,觉得这件事情是真心蛋疼,她这是解释还是不解释呢?其实不解释,他也明白自己跟皇甫轩没什么,所以解释其实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如果真的不解释,他这口气恐怕难消!   唉,还是解释吧!她这般想着,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准备随着他走……   哪知,太子爷走了没几步之后,突然回过头,步到她跟前,不待她反应过来,不容分说一掌击在澹台凰的颈部。没敲晕,只定住了身型,然后扛起澹台凰就走。   “喂喂喂,你干嘛?”不会是要发生家暴吧?   听她惊恐,他唇角淡扬,笑得肆意开怀:“上次小星星犯了错,翠花将它敲晕了,最后做了什么?爷一直就觉得翠花的行为,简单粗暴有效,值得学习!早就想将太子妃好好的摧残一顿!既然太子妃对皇甫轩如此念念不忘,爷也该让你长点记性才是!”   澹台凰面色一僵,想起那天小星星童鞋的惨状,那硬生生的是去了半条命,外带毛发都失了光泽,她要是变成那样……   想着她飞快开口解释:“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令牌我用过了,不能还给他而已啊,谁对他念念不忘了?我要是对他念念不忘,早就留在东陵了!”   “砰……”   入了营帐之后,澹台凰被他抛到柔软的大床上,看他俯身而来,而那如玉长指伸出,却是对着她的袖口。   分别抬起她的两只手,往袖口里面掏啊掏。   不一会儿,掏出了魔教的令牌,接着,又掏出了皇甫轩给的风令,他却还在掏。因为他没忘记,在她掏出魔教令牌的时候,还生怕又掏错了一般,往里头贼兮兮的看了一眼,才敢将东西拿出来。   以太子爷的敏锐,自然很能将她的行为理解为背着他收了不少男人的信物。所以他现下也很认真的掏啊掏,颇有一种捉奸的架势。   澹台凰的人生中,看见过不少妒妇,今日接触妒夫,还是一心胸狭窄,偏偏还美貌如斯的妒夫,还当真是头一回!   太子爷翻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索性将她的袖口撕开!于是,龙袍就这样被损毁,但的确是再没什么了,这会儿他幽沉的魅眸才慢慢的恢复成平静的波光,面色也不再那么温和得可怕了,眉间朱砂的颜色也缓缓淡了下来。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从东陵回漠北的路上,那位柯姑娘,也给过她一个令牌,只是她都不知道那玩意儿能干什么用,所以就单独收起来了,没带着身上,幸好啊幸好,不然这妖孽一定会拿着那块令牌借题发挥!   没找到东西,他俯首看着她,颔首,埋头深吮,搅在她唇畔,切齿磨牙:“太子妃,你再敢乱收其他男人的东西,爷就找跟铁链,将你锁在北冥太子府,从此你哪里都别想再去!”   充满占有欲的霸道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整个营帐之内,都是一种幽沉诡谲的气息,像是暗夜中展开的黑色大翼,将整个屋子彻底笼罩,覆盖,暗黑色的色调,叫人胆寒!   澹台凰看着他幽深的眼,竟感到,有点……害怕!   她只见过犯贱的他,见过狂傲睥睨仿若神祗的他,倒是没见过他如今这个模样,活生生的像是魔!于是,她咽了一下口水,已然充分的意识到了这货是说真的!   在她无比胆颤之间,他终于放过她的唇舌,双手抵在她的颊边,眉眼含笑,十分温和的问:“为什么要将皇甫轩送给你的东西,随身携带?嗯?”   最后一个字总是那么充满威胁的意味,这丫问话的时候,也总是能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偏偏表情还温柔到令人沉醉。   看着他温和到貌似想诱供的模样,澹台凰很快开口道:“那不是怕人扔在别处,被有心人利用了吗?对我来说它和魔教的令牌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可能在某一日能用上的东西罢了,随身带着有什么稀奇?”   这般说着,她微怔的看着他的颈间。那只小龙雕刻得真美,华光璀璨,做工精细,最重要这链子是挂在他的脖子上,玉色交织之中,更添了几分冶艳华美。   见她失神看着自己的颈间,而那答案也勉强算是满意,皇甫轩给的东西,和魔教的令牌对她来说的价值是差不多的,这让他心情愉悦。   顺着她的眸光微微低头,便见着了那条链子。上次在雪山救了他一命的链子,戴上它便可以百毒不侵,百蛊不进的链子,也是干娘送给他,护了他这么多年的满月大礼。   凝锁住她的眉眼,魅眸染笑,缓声问:“喜欢?”   “啊?哦,是挺漂亮的!”澹台凰倒也没掩饰,真羡慕君惊澜,有一个这么疼他的干娘。   他闲闲笑了声,伸出手一把扯下,随后长指撩过她的发梢,便往她的脖子上戴。   “喂,我只是说好看而已啊,又不是要!”他干娘小时候就给他的东西,她怎么能拿?   她不能动弹,但链子已经被戴好,他薄唇勾起,懒懒笑道:“倒是你提醒了爷,这链子你戴着挺好。防蛊毒,你戴着,爷也能少为你操心!”   “但是你……”他的处境,也很危险的好么?时常面临暗杀,毒杀,给她了,他怎么办?   对太子妃还是很关心他的这件事情,太子爷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关于皇甫轩的妒火也都消失了一大半,俯身索吻,*霏艳的波光渐起,整个屋子里面都变成了暧昧的氛围。   他方才抵着她的唇畔,缓声低笑:“你安全,爷才没有后顾之忧。若是觉得感谢,以后就给爷小心些,若是再让谁摆了一道,让人莫名其妙的将东西塞给你,你知道爷的手段!太子府的那面镜子,已经空闲很久了!”   澹台凰头皮发麻,分分钟就想起了这丫当初吃她和楚长歌醋的时候,说得那句威胁,什么趴在镜子面前做啊做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十分务实的转移话题,她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到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最终导致现下就被收拾,于是道:“你干娘要是看见你将这玩意儿送给我了,她不会生气吧?”   “会!”他邪笑,清楚明白的告诉她,南宫锦看见了之后,是真的会生气的。   在澹台凰又准备说不要,免得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时候,太子爷又接着道:“太子妃可还记得,干娘走的那日,你说过什么?七夕带着孩子去见她,转眼七夕就要到了,从现下开始我们要多努力,若真能带着孩子去见她,为了这一点,她是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贱人永远如此,即便有无比龌龊的心思,也必然会搭配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如今的澹台凰,已经不比昔日,虽然对武功掌握的熟练度,还远远不如他,真正交手,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被他制住的穴道,在这么久的时间之下,已经足够冲开了!   见她气息微调,君惊澜也能看出来穴道将要冲破,狭长魅眸中隐隐有叹息和赞赏,小狐狸越来越强大,以后他想为所欲为,也越来越是难了!   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原是准备再用特殊的手法来点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冲破,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了,再点就该生气了,只能由着她冲开了穴道。随即,天旋地转,澹台凰俯在他身上,夏日炎炎,衣襟单薄,这般相贴,更能勾动人心底的邪念。   澹台凰很认真的道:“翠花是母的,那次是它把小星星摧残的不成狼形。你是公的,所以你应该模仿小星星才对,所以,那个将人摧残成那样的,应该是我,被摧残的,是你!”   说罢,她粗暴的扯开他的衣衫,粗暴的在他冰肌玉骨,充满了野性和力与美收束的胸膛留下印记!   女霸王从来不喜欢被威胁,以前打不过,那是没办法,现下这丫正好伤者,要报仇的什么的,现下岂非最好的时机?   他失笑,也不与她争夺什么主导权,因为他心中清楚,最后还是会发生如同那日一般尴尬的问题,最后还是需要他来解决。对于一天到晚想做攻,又不认真研究一下春宫图,以至于经常出故障的澹台凰,太子爷只能在心底深深叹息,表示一下同情。   但是这同情里面有多少幸灾乐祸,又有多少得意,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帐篷之内是震荡的,太子殿下也发现偶尔吃吃醋是很必要的,这不,从他们第一次之后,这女人就死活不肯再做第二次,今日倒是一场意外收获。   ……   而帐篷之外,听着主人正在被摧残的小星星童鞋,如遭雷击,伤心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耷拉着脑袋,拖着九条尾巴,找了一个山坡坐着。   开始回忆当年,那是多美美丽的当年!想当初,主人的世界只有它,它的世界也只有主人。   主人对它说话虽然毒辣,但每每有好吃的,总是命下人先送到它跟前。它曾经以为这就是人类说的爱情,主人这样宠爱它,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有怒便杀,唯独能容忍它的胡闹,并非常纵容,纵容到一种小苗子都无法理解的程度,甚至于它撒娇撒泼,主人也很给面子!   一度让它以为,主人和它之间的爱情,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可是没想到,人类和动物的思考角度都是不同的,它这么多年都想多了!还有它曾经在主人的书房,看过的那些什么人与狐妖,狼妖的爱情故事,还一度沉迷幻想了很久,那些故事也都是人类瞎编了来欺骗动物的。呜呜呜呜……   曾经的美好和一切,都从澹台凰那个讨厌的女人出现,就变了。当然,最可恶的是强占了它清白的翠花……那一人一宠,简直就是它和主人的劫难。从此它与主人,庭院春深,萧郎路人……   小星星这样想着,那双莹绿色的瞳孔之中流出了伤心的泪水,至于此泪水有多少是因为自己在爱情这条路上受到的创伤,又有多少是因为已经很久很久,主人有了好吃的零食,都没有第一时间送到它这里,总是当成普通水果扔在果盘里给澹台凰“浪费了”而产生的悲痛,它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小星星童鞋心中悲悸,倒下身来,一只前爪支着自己忧伤的狼头,发出了一声呜咽的悲叹:“嗷呜……”主人哪,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你不曾遇见澹台凰,我不曾撞上翠花酱……   正在它十分悲叹之间,有一只爪子,捅了一下它的背脊。   它烦躁的一挥爪,头也没回:“嗷呜!”谁呀,没看见英俊潇洒的星爷正在思考狼生吗?没见着玉树临风的星爷正在悼念的逝去的爱情吗?没见着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星爷正在悲叹自己生活质量日渐惨淡吗?你都没看见吗?!乱捅个啥玩意儿!   它一爪子挥完,那丫又捅了一下它的脊背。捅得一副很试探的模样,但是试探之下,又有一点得意……   星爷终于愤怒的扭过狼头,然后看见了它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千里奔波,刨地数丈埋下的私房钱!又落到了翠花的手上……一时间它忧伤的表情在风中定格,形成了一道亮丽而凄惨的风景线!   “嗷!”翠花得意的扬起下巴,嘿嘿,经过这段时间在人类世界的混迹,花爷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私房钱!公狼这种生物,就跟很多没有自制力的男人是一样的,有了钱就喜欢出去鬼混!   所以钱啊,这种万恶的根源,还是由伟大的花爷来帮小星星保管吧,也能避免它误入歧途!唉,花爷就是这样用心良苦,心地善良!   小星星一见,险些没气得呕血,伸出爪子就去抢钱:“嗷呜!”你给星爷还来,谁要你保管?   翠花自然是不还的。于是……   两只又打得鸡飞狗跳……韦凤默默扶额,又上去劝解!想她影部情报系统第一人,现下竟沦落到了每天为这两个家伙劝架的大妈,真是悲伤!只要它们一打起来,那就是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有时候还有无辜路人被咬伤中毒,整个营帐都能被它们的行为震动得抖三抖,不劝不行!   要是这种本事用在杀敌上……嗯?用在杀敌上?   韦凤眼眸徒然一亮,要是让这两个家伙,到澹台灭的营地去打架,那边也没人能劝阻它们,打得个你死我活的,澹台灭的军营也跟着遭殃!这想法一出,她索性也不劝解了,看了一眼澹台凰和太子的营帐,等他们出来之后,她再上去提建议!派它们两个出去搞破坏……   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里面的人居然也没出来。   倒是听到澹台凰一句话从里头愤怒而虚弱的传出来:“君惊澜,你不怕肾亏吗?”   一条黑线,从韦凤的脑后纵横而过,默默的转了头,默默的红了脸,然后默默的……竖起耳朵接着偷听!   “是太子妃主动的,爷无力抵抗,最终只能羸弱承欢,岂能怪爷?”太子爷永远都是那样正确,错误的总会是旁人,即便现下受苦的貌似是澹台凰,但是在他的话里面听出来,貌似他才是被欺压的那一个!   看着覆在她身上,笑得如沐春风的贱人,她狠狠戳着他的胸口:“放屁,你这模样还能叫羸弱承欢?你还要脸不要?”   他如玉长指包裹住她的,随即一扯她的手腕,将她的玉臂扯过头顶,轻轻按着,笑得邪气魅惑:“太子妃,你最好是别乱戳,爷的肾很好,再刺激只能更好!”   澹台凰默默流泪:“……”   她今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尝苦果!极致的酸胀和极致的欢愉,让她眸色迷离,想攀附住他,可偏偏手被按着。   忽然,她眉心一皱,齿间咬出唇畔。   见她面色不对,他骤然停下,问:“怎么了?痛?”她这类似的表情,倒只有初次的时候见过。   “嗯!”澹台凰点头,额角几乎冒汗,看她表情实在不对,他赶紧起身,然后两人的齐齐僵住……出血了?出血了?!   澹台凰仔细的盘算了一下,貌似离月事还早得很,那这是什么情况!唯一的可能……唯一的可能让澹台凰开始磨牙,狠狠一脚将太子爷从床上踹了下去!   太子殿下因为太震惊,被踹成功。随即素来沉稳内敛的面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惊惶神色,飞快扯过锦袍,穿上,跑出去找百里瑾宸。   好在她一觉得不对,表情变了之后,这贱人到底还是心疼她,知道她是真的疼,及时起身,所以疼是有点,但也没有太疼。   不一会儿,百里瑾宸来了,而太子殿下剑眉微皱,几乎不敢看澹台凰的脸色,但心下无比担忧。百里瑾宸暂且还不知道澹台凰是出了什么情况,被君惊澜一拖就来了!   伸手给澹台凰把脉,又看了一眼满地散落的衣襟,寡薄的唇畔微微抽搐了几下,第一次接触这种情况,真是要命。   见那两人都十分紧张的看着他,百里瑾宸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过一会儿就好了,十天之内不可再行房事!”好在只一下出了问题,君惊澜就该已经退出来了,所以只擦伤了一下,并不严重。   “原因呢?”君惊澜问得很快,心下无比焦躁。   原因,原因……   百里瑾宸抬头看着他,寡薄的唇畔微微抽搐了几下,十分淡薄的问:“我可以不说吗?”他深深的觉得,说完原因,他整个人的形象都毁了,而且这种话,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太子爷闻言,敛下魅眸,沉看着他,没说话,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白。原因他一定得知道……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又抽了抽,见他表情和澹台凰一眼坚定而担忧,终于甩袖起身,淡淡吐出了一句话:“纵欲过度,用力过猛,你该节制了。春宫图没少看,但其中精髓还未能领会吧?”   于是,导致一个不小心,就伤了她。终究是经验不够,技巧不足……   百里瑾宸说完,飞快的从屋内离开,白玉般的面上微微熏红,第一次讲出这样的话,简直叫他难受至极。   然后,百里瑾宸走了。   然后,澹台凰原本就很难看的面色,瞬间更难看了。   然后,太子殿下站在她的床前,认真的道歉,就差没有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来证明自己不是故意的。并十分认真的作检讨,一切都是因为他技巧生疏,经验不足,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这都是他的错!   但是太子爷也表示很委屈,他们一共也就两次,上次离现下已经很多天了,为什么会纵欲过度呢?好吧,也许每次持续的时间的确是太长了一些。   澹台凰这会儿已经成功的升级为大爷,躺在床上,一个白眼加冷眼,外带各种冰刀眼,往他身上横扫!并下令让太子爷为自己的“无耻、龌龊、卑鄙、下流,不顾及女士心情,不结合女人身体能承受的限度”的种种行为,写下一封长达万字的检讨!   太子爷自从独掌了政权,超过一百字的内容,都是直接扔下去,让下人们代笔,这骤然要写一万字,久久生疏,如今要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技术活和体力活。   于是,可怜的太子殿下,在这个夜晚,终于为自己的“纵欲过度,用力过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澹台凰睡得很安稳,但是苦逼的太子爷,挑起孤灯一盏,拿着笔怀着满心的纠结与愧疚,认真的检讨自己,并要保证内容不浮夸,句子不重复,感情要真挚,认错要诚恳,表情需悲伤,下笔必流畅,还不能有一个错别字的,写出一万字的检讨!   所谓挑灯夜战,不过如此!并且出于心中绵长的愧疚和自责,他根本都不需要悬梁刺骨,就能保证精神状态极好的书写……   而澹台凰躲在被窝里,貌似睡着了,实则在偷瞄他。看他那认真执笔,皱眉反省的模样,悄悄扯了一下唇角。他不是故意,而且她说不舒服,他就退出了,没有再接着做,并非只为自己一人之欲不顾及她的感受。所以她也没真的怪他,但是总是被这混蛋欺压,如此机会,难得能反攻这妖孽一次,得以看他吃瘪,这样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愚蠢!   于是,那风华绝代,容色潋滟,仪态风流,尊贵而不可冒渎的太子殿下,就这样在澹台凰躲在被窝里偷瞄的情形下,下笔如有神的足足检讨了一整夜!把自己的缺点、错误,和不正确的行径,进行了深度的分析和高度的剖析,检讨的尺度非常深刻并十分具有哲理性!尤其认错反省得太认真,竟然都没注意到某只小狐狸根本没有睡觉,而是在偷看他的窘迫……   唯一比较满意的是,他从来性格严谨,所以还没有写出什么错别字,以至于需要重新书写。所以,当晨曦之光洒了进来,掩过了屋内的烛光,他的一万字检讨书,这才是终于在一整夜的挑灯夜战中完成,蜡烛也都在中途换了好几根。   然后,他如玉长指举起检讨书,狭长魅眸眯起,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此书说表达的感情十分真挚,认错非常诚恳之后。最终满意!   随后,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悄悄的往床上澹台凰的方向看了一眼,忐忑着起身,怕惊醒了她搅了她的好眠,十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她在床边。默默等着领导醒来之后,将自己长达一万字的深刻反省,交给领导视察!   就是不知道领导能不能原谅他的严重错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058】爷誓死不戴绿帽子!   韦凤在门口是偷听了半夜的墙角,在听说爷因为太迈力又经验不足,最终导致出血之后。由于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的震惊和激动,还有对八卦的热衷,于是没有掩饰。把这件太子爷的丰功伟绩,以一种龙卷风的形式,从凌燕、韫慧、成雅等人开始,再从太子殿下手下的管理高层,一路卷席到底层。   人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个个面色通红,目瞪口呆,心中满盈着崇拜,各自对自家太子爷刮目相看!   好吧,他们是因为太鄙视,爷作为一国太子,居然经验不足,导致太子妃在过程中出意外,这像话吗?这像话吗?!真是丢脸……   随着这件大事件卷席下来的,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就是他们的公子,神医大人,原来是个闷*,据说他在当日夜晚,讲了很多令人颇为难以启齿的话,他甚至还问了爷一句“春宫图看了不少,但其中精髓还未能领会吧?”   天知道他们晓得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震惊!简直无异于突然发现自己身边那个清纯的美女,其职业居然是青楼里的头牌姑娘!以至于百里瑾宸一大早起来,就被诡异的目光一再洗礼。   闷骚啊,闷骚。公子啊,您以前藏得真是太深了,我们都小看您了!   而澹台凰的营帐之内,太子爷还非常恭谨的站着,紫衣飘飘,衣摆浮动,如同东边长空迎来的王者之辉,银冠束发,仪态风流。虽然是做错事,但姿态还是极好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完成作业的优等生,此刻正拿着自己的作业成品,等着老师检查。   澹台凰偷瞄他瞄了大半夜,最终因为太困倦了,非常无良的睡着了。   于是,太子殿下无比恭谦的站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腿脚已经快麻了之后,澹台凰终于是醒了。醒来之时,身上还颇有点不适,于是关于昨夜的事情,意识很快的回笼,看向君惊澜的眸光也开始变得极为不友善,只是不友善的之下掩藏着奸诈!   扭头看他一副正在等着夫子教诲的小学生模样,将自己手上的一万字检讨书,微微低头高举,等着澹台凰接过。   澹台凰当即冷着一张脸,对着他不悦的伸手:“拿来!”   然后,一叠厚厚的,很有几十张的,长达一万字的检讨,就这样交到了澹台凰的手上。随后太子面色惭愧,又隐隐含着担忧,双手拢于袖中,十分关切又自责的问她:“凰儿,还疼吗?”   “我批准你说话了吗?”澹台凰一个刀眼扫了过去,女皇架势摆得非常到位。   尼玛,农民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太开心啊,太开心!   太子爷薄唇轻扯,似乎是在抽搐,但终于不敢再问。等着女皇陛下批准他说话,毕竟这次自己的罪过太大,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是造成了难以忽视的损伤。于是,更加沉默而自责了一些……   澹台凰忍着雀跃得意的心情,冷着一张脸展开检讨,然后发现上面竟然洋洋洒洒的写着行书字体,行书这东西有个最大的优点是如龙似凤,张扬飘逸又十分美观。而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行书的人,看着这种草书根本不认识!   这封检讨上的字,龙飞凤舞,张扬而睥睨,却也在每一个字迹的最后落笔出,锋芒敛藏,显示出点点弱势来,不难看出是因为自责和内疚。而这些字,澹台凰都不太认识,好不容易认出了几个字,居然还是按照古代的风俗拽得文言文,理解起来实在太费力!   昨天他在桌子上写的三个字是楷书字体她都认识啊唉,今天为毛要用行书?也是,一万字的检讨写下来,应当用自己最擅长的字体,这样才能快些写好写完。   女皇陛下皱眉思考了一下,觉得坦诚自己竟然不认识自己未婚夫最擅长写的字体,将会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于是装模作样,貌似认真的皱眉视察了一遍,一页一页纸翻下来,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是在认真看着!   只有天晓得,十个字她有八个不认识!心中怨恨这丫为毛好好的用什么狗屁的行书,原本是想好好让他吃瘪,最终倒把自个儿噎着了!   看澹台凰那认真视察的样子,君惊澜在一旁站着侍奉,不知为什么,太子爷总觉得澹台凰的脸色有点隐约的纠结,于是十分体贴的开口道:“若是哪里写得不好,太子妃可以提出,爷很愿意整改!”   太子爷是不会想到,这小狐狸居然不认识行书的。   澹台凰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心下抑郁。哪里写得不好,这些字她根本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哪里写的不好?   于是,装模作样的看完,又似模似样的咳嗽了一声,十分深沉地鬼扯道:“不错,甚好!反省颇为彻底,我觉得有了今次的教训,你但凡有点脑子,以后也该不能再犯才是!”   太子爷听得领导满意,当即含笑接话:“谨遵太子妃教诲!”不生气了就好,他还以为以她往日的脾性,一定会揪住这件事情不放!   但,太子爷显然是太乐观了。   因为这封检讨,澹台凰没有看懂,嘴上虽然没好意思说,她心里却是很郁闷的,于是她的郁闷大抵就全部被转移到太子爷的身上了!当即便冷笑了一声:“可是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表现,这一个月你若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知错的诚意,后果你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的魅眸就微微眯了眯。这一个月来好好表现认错,估摸着就是一切都要听从她的差遣,唯夫人之命是从,虽然他从来都是宠着她,纵着她,但到底主导权一直在他的手上,偶尔占便宜吃豆腐,都是一件极开心的事。   但如果要表现一个月的诚意,那就说明……这一个月,自己几乎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干了,任何威胁她心情的事情,比如测探一下她胸部如今成长的如何了,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于是,太子爷产生了一会儿的犹豫,因为他觉得,不仅仅方才那些。而且如果放纵一个月下去,这小狐狸定然会更嚣张,以后逆他的意思,也会更加不遗余力!   看他犹豫着没吭声,澹台凰一副“我很痛苦”的样子,往床上一躺,抬头看着帐篷顶,夸大其词十分凄婉道:“好痛,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遭受这样的对待,有人还总说要对我好,结果……若是换了温柔的楚玉璃,一定不会这个样子对我!”   澹台凰说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整个人已然是无比苦楚,像是一朵被暴风雨反打磨过的花,没有半点生机,还在暴风雨的洗礼之下,很后悔的样子。啊,不知道君惊澜听了她这句话,会不会说,早知道他就选别的女人,个个都比她温柔体贴,囧……   太子爷自然是不会这样打击她的。   于是,便听见太子爷隐约磨牙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行,这要求爷答应,不许再提楚玉璃!若你喜欢温柔的男人,要多温柔,爷能有多温柔!”   呃,温柔?还是算了吧!这货要是改了嘴贱的脾性,变得温柔,恐怕第一个不习惯的就是她自己!但是,偶尔折腾一下,还是不错的哈……   于是澹台凰点头道:“如此,甚好!朕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小澜子,过来给朕揉揉肩!”   刹那间女皇陛下的自称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还相当的白富美,但是高华清贵的太子殿下,就被称呼成了一只华丽丽的太监!   太子爷嘴角微抽,却还是叹笑了声,上前去给大爷揉肩,他手势和力道都把握的极好,按摩起来倒也令人觉得非常舒坦。并语气十分“温柔”的问:“太子妃,舒服吗?身上还疼吗?”   “嗯,勉强!疼还是有点的……”大爷的语气拿捏的很到位,架子端得也很足。其实按摩得非常舒服,昨晚那个不小心做出来的擦伤,在这丫体贴的极快退出之下,伤得不重,所以现下已经不疼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她会告诉他吗?她不会!能利用这妖孽的愧疚之心,让他供她驱使,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她当然还是接着疼比较好……   她这一说,太子爷当即不吭声了,她身上的伤瑾宸都没能开药,也只能等着自然好,这一切都是他造成,他还敢说什么?   澹台凰又接着道:“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之内。我坐着,你就只能站着,没有我的吩咐,你别想坐下!”   太子爷嘴角一抽,从小到大,即便在君皓然的面前,他也没那个“荣幸”来享受这种待遇,如今……他微微迟疑,澹台凰很快的拿着那封检讨,在他眼前晃啊晃,用作提醒!   于是,太子爷的眼角又微微一抽,答应了:“谨遵太子妃之命!”   然后澹台凰又道:“其实我这个人,也是很好伺候的,你也不必把我想得太难应付,就约摸是你扮演慰安妇,去尉迟风的军营那次,我伺候你的时候那个样子就可以了!”   哈哈,她其实是很好伺候的,就像伺候太后老佛爷的那个样子伺候她就可以了!   太子爷遥想起当日她的谄媚,端茶倒水,还伺候摇扇搀扶。再想想自己去做那个样子,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偏生的上次是她有求于他,而这次是自己犯错在先,不答应似乎是很说不过去。于是,无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答应了:“遵命!”   接着,太子爷就跟一个高级仆从似的,服侍了澹台凰一个早上,那封长达万字的检讨,也成了澹台凰手里的威胁武器,只要这妖孽有一点不听话,给她按摩的手有一点不规矩,甚至想反攻,她分分钟就拿出此检讨,在他面前晃荡几下!然后妖孽就会偃旗息鼓,非常惭愧的低下头,乖顺的听从她的差遣!   该起床了,太子殿下伺候女皇陛下穿好了衣物。而昨夜出事儿了之后,他也没来得及沐浴,就开始挑灯夜战作检讨,所以到现下,他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的。澹台凰也知道他昨夜该是累了,于是,“吩咐”,注意,陛下是在对他吩咐,而非关怀发言:“沐浴之后吃点东西,就休息一日吧,好生养着,才能更好的在朕跟前侍奉!”   态度十分傲慢,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现下太子殿下还就必须听从她的指挥,让他睡觉也只能睡着,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太子爷听了,微微弯腰,鞠躬,一副绅士对女士的模样,恭敬道:“是!谨遵太子妃之命!”   然后,澹台凰揣着太子爷的检讨,趾高气昂的出去了。   暗处的东篱同情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刚回来没几天的苍昊更是直接便道:“爷,太子妃心情似乎太过得意,您也太过委屈!”在他看来,爷身份高贵,尊贵而强大,昨夜虽然无意犯错,但写了一夜的检讨,再大的错也应该被原谅了!而爷的行为,也应当已经是一个男人能做的最大让步,可太子妃还不依不饶,要爷伺候她一个月,而且是没脾气的伺候她一个月,这似乎有点得寸进尺!   岂知,太子爷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笑道:“谁说爷委屈?”   暗处的东篱默默扶额,他是近身跟着爷的,对爷再了解不过。现下伺候太子妃,是因为被威胁,所以做出再掉身份的事情,也不会损坏爷的形象,所以爷心里可乐意了!   苍昊微诧,等着下文。   太子爷又接着笑道:“正好借此机会知道,她希望爷如何待她,才能令她最为满意!”太子爷笑得颇为愉悦,方才的种种“犹豫”,不过是故意做样子给她看罢了,他一个男人,总得犹豫一下,才能给自己留点尊严不是?   苍昊险些摔了,十分悲伤的看着他道:“爷,难道您以后准备就这样伺候太子妃下去吗?”   “谁说的?”太子爷挑眉,旋而双手环胸,端着下巴,薄唇扯起,笑得十分诡谲,“一个月不是很快就过了么?爷这些日子对她的压迫,若有什么不满和憋屈,爷这日渐狭小的心胸,都会为太子妃深深的记上一笔!等一个月之后,再用太子妃的身和心来抚平自己的所受的创伤!”   苍昊和东篱齐齐咽口水,太子果然腹黑,太子妃显然不是对手!   旋即,太子爷便预备去沐浴,也不忘记幸灾乐祸般的叹息一声:“爷教导过多少次了,太子妃却还总是这样……动辄高兴得太早,行事不顾及后果……”   于是,东篱和苍昊,齐齐为澹台凰未来可能面临的悲惨生活,抹了一把同情泪。   太子妃啊,节哀吧……   ……   澹台凰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出了营帐,还不晓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也许非常悲催。这一出门,远远的就看见了百里瑾宸,脸色一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尴尬!于是飞快的转了一个头,准备换条路走。   谁知,百里瑾宸淡漠的声线却传了过来:“白莲的脸已经帮你换好。”   “嗯,她人呢?”澹台凰站住脚步,转头对着他走过去,努力的将昨天的事情,全部从脑海里面丢出去。   “她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她会报答你。至于具体怎么报答,她没说,我亦没问。”百里瑾宸淡淡回话,容色极为淡薄。   澹台凰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对任何事情都不太感兴趣,像这种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他定然也懒得问。于是点了点头,却笑着开口道谢:“还未曾谢过你,这些日子是真的麻烦你了!”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微僵硬了一下,似乎嘲讽道:“道谢不必,只要不再夜半十分,将我从床上拖起来,去治些莫名其妙的病,于愿足矣。”   “呃……”澹台凰尴尬的抽搐嘴角,很有点说不出话来。但是看着百里瑾宸的容色,好似是有点淡淡的生气,这家伙应该不至于为了昨天被从床上拖起来这一点小事情就生气啊!   澹台凰表示十分疑惑,于是疑惑之下,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有点生气,为什么?”   她这话一问完,忽然眼前一阵刀光飞溅,太阳照射到锋利剑上的光,让澹台凰眼睛一花,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挡着眼睛。   待她回过神来,他的长剑已经收入剑鞘,速度快如光影!看着澹台凰的身后,美如清辉的眼眸寒若十丈飞雪,冷声淡薄道:“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非你们是女子,这一剑会划破你们的喉咙。但,我的宽容,不会有第二次。”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澹台凰愕然的扭过头,这才看见自己身后有人!看见韦凤、凌燕、韫慧、成雅,跟前齐齐掉了一束头发。四个人的表情这时候都是呆滞的,显然都是在百里瑾宸淡薄而凶残的行为之下受了极大的惊吓!   而且这头发被削得有多有少,其中韦凤的最多,凌燕的最少。已经来不及感叹百里瑾宸的剑术,竟然能牛逼到这个程度,她虽然内力能与他相抗,但剑术远远不行,都没看见是怎么出手,她们就隔了这么远削了发。   咂巴咂巴嘴,澹台凰问:“你们是怎么得罪他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韦凤艰难道:“昨夜,我……啊,不,没事!”我的天!好险!她差点就告诉女皇自己昨夜去他们帐篷附近听了墙角,然后回来还四处传播了,并且还给公子宸打了一个“闷骚”的标签,好好的宣扬了一顿,看这情况,是传到他耳中,最后激怒了他!   由于这些话都是自己最先说出来的,所以她的头发被削得最多。而凌燕虽然冲动,但到底做杀手的,本质冷漠,所以说得最少,于是头发被少削了一些。   暗处的绝樱,冷美人一个,从来对这八卦四人组的事情不敢兴趣,所以保全了自己!   澹台凰觉得蹊跷,但是看她不想说,也没强问。只点头:“你们还是小心些的好,那个人看似淡薄,其实狂傲得很,别惹得真的把脖子削了!”   “嗯!”四人齐齐点头,年纪最小的韫慧险些没吓得落泪,这个人还能得罪吗?一出手吓得她们脸都白了!   但是韦凤开始想,公子宸都这么快就知道她们四个是流言的散播源,爷还能不知道吗?等爷知道了,她还能活吗?哭瞎……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做事说话永远都不要光图眼前开心,要多考虑一下下场和后果。   韦凤甩开这件事情,才开口提议道:“陛下,最近小星星和翠花打架越发的狠了,属下昨夜思考之后,认为可以将它们两个,想办法弄到澹台灭的军营,要是真的闹起来,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沉吟片刻,觉得颇有道理,于是马上便道:“想办法捉一只母狐狸来,再告诉小星星只要它和这只母狐狸,一起多玩几天,就能把它的大仇人翠花气死!小星星肯定配合,最后把这只母狐狸和小星星一起骗到澹台灭的军营,再告诉翠花它们在那里幽会就可以了!”   澹台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宠物和君惊澜的宠物分析并算计了个彻底!几人嘴角一抽,都深深的认为翠花有这种无良的主人,是一种关于狐生的悲哀!   绝樱武功最高,赶紧去执行。   白莲所谓的报恩,来的很快,当天中午,昭翟部落就派了使者来,表示愿意臣服。于是,澹台凰这边又多了一个力量,昭翟部落一来,加上舆论一面倒的骂着澹台灭,又有几个还在观望中的小部落,也选择了在澹台凰跟前称臣。   他们也总归是要有个最后选择的,昭翟部落的归顺,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形式一片大好,敌军的人马虽然还是比他们多,但澹台凰这边士兵们都是战气高燃,唯一比较奇怪的是,昭翟部落的人都来了,但独独没看到白莲,问部落的首领,他也只是转移了话题,看样子有点无奈,却并不肯说。   形式大好了,所以澹台凰深深的觉得,现下他们作威作福是机会来了!皇甫轩给了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天,要抓紧了。潜伏游击作战,对于诛杀人数多于自己的敌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这一日,澹台凰秘密下令,做迷彩服!   迷彩服是什么东西,大家都不太清楚,但是在澹台凰的画纸之下,这东西在他们面前成型,主打绿色,在这草原之中很利于潜伏。   她等于是要成立一个古代版本的特战队,所有队员都由武功高强,箭术出众的弓箭手担任。出色的弓箭手,在现代可以等于优秀的狙击手,用来潜伏作战,并配合主力部队偷袭敌军将领,在这种时候,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存在,有了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将事半功倍!   而这一批人,将由澹台凰亲自训练,最终交给凌燕、韦凤和成雅这几个武功或箭术不错的人,分成三组,直接负责!接下来连着四天,都在秘密训练之中,由于挑选的都是精兵,还有不少都武功高强,所以训练起来并不是很难,成型的速度也极快!   第五天,便将在澹台凰的带领之下,进行第一次实战训练!目标是一百人出击,暗杀澹台灭手下第一猛将,也是矫暨部落的后起之秀和首领之位继承人——赫连牧!   此人武功并不十分出众,但是有极好的军事才能,和非常敏锐的第六感及危险探知能力!这一次的实战训练能否成功,将决定这一看便要打上几年的战局,能不能在一个月之内,落下帷幕!   太子爷是知道澹台凰今日要冒险亲自去潜伏杀敌的,于是向澹台凰长官请命,表示自己也要去。澹台凰也好说话,有君惊澜一起,他随便指点一下,也能叫自己手下那些士兵获益匪浅,于是派人送了一套迷彩服,到了他的军营,示意他要去的话,得换衣服。   日晒三竿,澹台凰的古代版特战部队,将整装而发!到了时间,所有人都在这里集合,澹台凰一偏头,暮然看见一身军装的太子殿下走来,险些没直接喷鼻血!   军装威严,而君惊澜从来都是慵懒魅惑之气,和这身迷彩服该是无论如何都不搭调的!可偏生的,他薄唇紧抿,天生的王者之气,硬生生的比那身军装还要威重几分!芝兰玉树般的身型,在迷彩服的贴身收束之下,笔挺而修长!   最让人流口水的是,居然似乎,貌似,大概,能透过这一身军装,看见他极好的身段。还能联想到那个胸肌,那个腹肌,那个啥……看得澹台凰一阵狼血沸腾!没想到这丫穿迷彩服这么帅,分分钟从一个慵懒魅眸艳绝天下的古代版美男子,变成了一个身段笔挺威重帅气的阳光帅哥!   哦!卖糕的!   不仅仅澹台凰是傻了,其他所有人都给惊艳了一把!澹台凰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在心中不断的规劝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持不住扑倒他,千万不能!   舌尖的痛感,成功的让澹台凰从心情激动啊激动,狼血沸腾而沸腾,眼神痴迷啊痴迷中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道:“你来了!”   “嗯!”君惊澜点头,绷得笔直的薄唇微微勾起,扯出一抹淡笑。   这笑是他一贯的特性,慵懒散漫,只是那点点魅惑被他收藏起,展露出了几分立于身战场该有的威严与冷酷!以至于从他的轮廓来看表情,线条都是冷硬而精致。   澹台凰今天才知道自己心中也原来是有花痴潜质的,总之在看见他的这一会儿,她已经完全痴傻了!按了一下胸口,让自己又平复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开口:“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韫慧,地图!”   韫慧,武功不济。但可以作为游击特战队的第一军师,她有一种军事敏锐度,很善于发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但其间包含的隐藏讯息。这一点让王兄都很是赞叹,只是澹台凰不知道韫慧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她不知道,太子爷却是知道的,最近有个蒙面人,隔三差五的就去教导……   韫慧这时候也赶紧将地图交上去,并最快的解说了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用何种方式出击,地点选在何处,以及如何方能全身而退,都做出了自己的见解和分析!   澹台凰时而点头赞同,时而摇头否定,短短三炷香的时间,根据地图和韫慧的建议,再加上自己的见解,制定了作战方案。太子爷又状若不经意的提点了两句,引去澹台凰崇拜又痴迷又贪恋的目光,最终所有的决策制定完毕!   澹台凰大喝一声:“准备!出发!”   “是!”所有人面色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还是女皇和北冥太子亲自带队,这个荣誉就不用说了。而赫连牧,号称矫暨部落第一猛将,如果真能刺杀成功,对矫暨部落将是致命的打击!那手下的七万兵马,也将失去一定的战斗力!   男男女女,都长发结髻,盘在头顶。然后在澹台凰的带领之下,在自己的脸上画上彩绿交织的痕迹,便于隐藏自己。太子爷很嫌脏,但毕竟自己最近在一个月的请求太子妃原谅期之间,必须听从命令,于是也画了。   但是到最后,出了点故障。所有人都画好了,韫慧又给大家发了帽子,太子爷的帽子澹台凰亲自给。大家都戴着帽子等出发了,唯独太子殿下一个人,如墨长发,用一根缎带系在脑后,手中拎着澹台凰刚刚递给他的帽子,眸色下沉,面色有点不豫。   澹台凰瘪嘴:“怎么了?还磨叽个啥玩意儿啊,快点戴着啊!你不会是嫌弃这帽子丑吧?放心,你的英姿,是绝对不会被这区区一顶搞出不良影响的!”   太子爷不豫的将帽子往澹台凰手里一塞,看着那和自己身上的绿色服侍颜色相当的帽子,眉间朱砂都隐隐变了色,十分冷冽而坚决的道:“爷誓死不戴绿帽子!”   澹台凰:“……!”   ☆、【059】特战队出击!   澹台凰无语的看了他半晌,而四下之人皆似笑非笑。当然,似笑非笑的基本都是女性,并且以十分同情的目光看向众男人们。而男性们大多也开始以嫌恶和纠结的目光,看向自己头顶的帽子,这一不小心就戴了绿帽子,真是不吉利!   太子爷这次很坚决,这绿帽子说不戴就不戴,即便澹台凰一直看着他,他也依旧军装笔挺的负手站着,容色沉沉,王者威压,不容置喙。   澹台凰的嘴角并眼角都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之后,十分无语的看着丫开口询问:“亲爱的,你能不这么迷信吗?”这个绿帽子跟那个绿帽子,事实上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好吗?   他扯了扯嘴角,凉凉道:“爷这不是迷信!”只是没有那个戴绿帽子的道理!   看他这酷得要死,拽得不行,又油盐不进的模样,澹台凰开始谄媚的打商量:“绿帽子不戴,那请问你能接受绿头巾吗?”不戴绿帽子,戴绿头巾总行吧?   太子爷挑眉,不豫询问:“这两者,有区别么?”   还不都是绿油油的顶在脑门上,象征着自己的女人迟早红杏出墙?   “……那这次行动,你别去了吧!”澹台凰也没办法了,若是不隐蔽好的话,是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所有的打算和准备都将功亏一篑!他不肯遮蔽墨发,到时候后患无穷!   君惊澜听了她这无情的话,淡笑了声,笑得薄凉而温和,眸色却深寒如冰,冷声问:“若是爷一定要去,还不肯戴帽子呢?”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近来还似乎越发以违逆他为乐,现下还敢嫌弃他,不要他跟着,不知所谓!   澹台凰“哦”了一声,然后在袖子里面掏啊掏,掏出某人的那封检讨信,在他面前晃荡了几下,笑得春光灿烂:“你好像忘记了这个!”   “……”太子爷看着她手上的信件,嘴角一抽,只觉得自己是被抓到了一个让他有轻生念头的把柄。   旁边的人瞅着这情况,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澹台凰手上的信封里面装的什么,但是看着北冥太子一副笑意温和,却森然切齿的模样,连带那眉心的朱砂也如血一般妍丽,看得大家胆战心惊,不敢再探他们二人的之间的气息波动。好诡异……   而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了很一会儿,在澹台凰反复摇晃着自己手上的检讨信之时,太子爷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怒气之后,终于唇角淡扬,笑了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个字:“好,爷戴!”   若非是敌人几十万人马,担心她去了出什么意外,他现下就回去了。过多的在意,面临的总是过多的退让,偏生他还犯贱得甘之如饴!   但即便退让,太子爷也从来都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看澹台凰面色越发得意,那形貌,比这些日子变着花样要自己伺候她之时还要得意,当即懒洋洋的笑着一伸手,暗处的东篱的当即以最快的速度,递出一个小本子,加上一支笔。   太子爷接过,然后当着澹台凰的面,打开,那上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而这会儿,他又在空白处,加上一笔:“太子妃强迫爷戴绿帽子。”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在写些啥玩意儿?”踮着脚把脑袋凑过去看。   好在这次他写的是楷书,所以上头的字儿她都认识。这一看,她当即双眸瞠大!   那上面写了不少她这几日以检讨书相威胁,欺压他的罪行,比如昨夜训练回来,太热太累,于是命令太子殿下亲自为她煽风长达两个时辰,还屡屡挑肥拣瘦,故意找麻烦说风太大、风太小。   澹台凰嘴角一抽,貌似自己上次也这样伺候过他的好吧?在他帮自己扮演慰安妇去对付尉迟风的时候,这货不是一样的风太大、风太小的折腾过她?她现下就算是这么干,也能跟当初的事儿扯平吧?他至于找个本子记下来吗?   这般想着,她又踮着脚看了一眼,旁边是另一行字。“太子妃不让爷沐浴”,她嘴角又是一抽,这货素来都是只要身上或是袖子上沾染了点啥,马上就要去沐浴更衣,一天林林总总,甚至有时候能沐浴十几次,虽然不至于成天泡在水里,但是一半的时间都已经交给水流的柔波了!   而她那天训练之后回来,浑身的汗臭味,这丫又在沐浴,她烦躁之下怒喝一声,拒绝了他一起沐浴和准备两个浴桶同时各自沐浴的提议,将他从浴桶里面吼了出来,自己进去沐浴,并严令警告,以后一天到晚不要洗那么多次澡,浪费资源,对身体和皮肤也不太好!   当然,能把太子爷这样听话的从浴桶里面吼出来,并且没有借机占便宜的威胁物件,自然还是那份需要他表达诚意的检讨信。   澹台凰嘴角一抽,忽然发现某些情况似乎已经在慢慢脱离她的掌控,这货看似乖顺,只要她拿出检讨书来晃一晃,他基本是什么话都听,但是看这样子,这丫似乎是在记仇,好怕忘记了一般,找了个本子记着!   这个想法一出,她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脚底也隐隐有点发凉的趋势,几乎是有点发抖的问他:“我说,你把这个都记下来做什么?”   “等一月之期过了,让太子妃按照这个本子上的记载,一点一点来弥补爷所受的创伤!”太子爷从来是个很诚实的人,对心爱的女人更是有问必答,半点不做隐瞒,她一问,他就坦诚的说了。   至于心爱的女人听完之后是何种感受,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一月之期过了,就要开始报仇了,是这个意思吗?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神情悲戚,十分凄然的问:“话说,你准备到时候让我如何弥补?”   “爷身心上所受的重创,自然是要太子妃的身子和心灵来弥补,但是爷素来是不忍心让你伤心了,所以……”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了,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四下之人充满同情的看了澹台凰一眼,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啊,这就是在教导我们遇见事情要沉稳,不要只图眼前开心,要多想想后果啊!   澹台凰听着他的暗示,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噙着人生最后的一丝希望问:“你有可能原谅我这些日子所犯下的事儿吗?毕竟我们已经这么好的关系了!”尼玛,明明约定是他赎罪一个月,来讨她的欢心,现下找个本子记仇是怎么回事儿啊?她真是太小看这贱人了!   太子爷听了,狭长魅眸挑起,颇为不怀好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极为吐出两个残忍的字眼:“不能!”   “女皇!顶住!”成雅赶紧上前扶着险些晕厥过去的澹台凰,大声劝慰,“女皇撑住,您要坚强!”   坚强?!澹台凰几乎泪流满面,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又看了一眼贱人得意的嘴脸,当即怒喝一声:“好了,时间到了,出发!”   一声落下,大部队全部都跟着她进发,一百多个人穿得一身绿,在这草原里面行走,基本看不出上什么东西来,即便是武功高强,眼力极好,不仔细看也基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太子爷终于是在澹台凰的威胁下戴了那顶帽子,至于在小本上记仇的事情,暂且不提。澹台凰一边在路上监督手下这群人如何行走,是否容易暴露,一边小声骂自己身边那个看似高华清贵,尊贵无比,实则心肝黑透,没有肚量的太子!   当然,太子爷也很给面子的当着她的面,将她辱骂自己的事情,又记入了那个小本子里。并充满玩味儿的、不怀好意的道:“爷原本准备这本子上记一个字,你我就做些关于鱼和水之间的事情,例如鱼水之欢一个时辰。可是看看现下,竟然已经存了这么多字,太子妃,爷觉得你真的要控制自己了,不然你我的后半辈子,就只能在榻上渡过了!爷倒是没什么,就怕太子妃……”   “你这个贱……”骂了一半,看贱人又提笔,似乎又要记载,澹台凰默默转过头,默默流泪。她怎么就这么命苦?而且她百分之百相信,自己要是接着惹怒他,这贱人一定能说成是她肖想做那种事情已久,所以刻意激怒他,让他多记几个字!   前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移动,到了空旷处,就准备好了大片的树叶来掩盖自己的身型。一切有条不紊,对澹台凰教导下去的手势,也都运用的极好,数百人一句话都不说,只互相动动手指,就能给自己的队友最好的提示和交流。   澹台凰心情虽然悲痛,但是看着他们的出色表现,也不由得满意点头,不错!   君惊澜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赏笑意,这一百人的确是不错,等于是精兵中的精兵,这样的队员若是多一些,甚至可以肩挑起一个部队的灵魂。   只是能符合身体要求,达到训练标准的人,的确是太少。   韦凤、凌燕,尤其平日里并不怎么出色的成雅,在今日也的确是一个合格的队长级人员,冷静而沉稳,每一步都未曾有丝毫的冒进和偏差。   这一路前行,就快到澹台灭的军营附近。面色一直很苦逼的澹台凰,到了这会儿,反而淡定了,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本事你就记吧,反正已经记了那么多了,老娘就破罐子破摔了,所以这个月非得折腾死你不可!”   君惊澜闻言,当即便好心情的扬唇轻笑,她的脾性,他自然是了解的,只要刺激过度,她必然发火。现下也就很明显的是这种状况,因为他的不退让,不肯将那个小本子撕毁,也不肯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于是终于将她激怒,决定拼了!   听着她要折腾死他的豪言壮语,太子爷也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更浓厚了一些。他是不是忘了告诉她,他就是喜欢她这不肯服输,压迫到一定程度必然反抗的性子?嗯,既然忘记了告诉,那就别告诉了……   前方三百米处就是敌营,此刻他们正潜伏在灌木丛中,澹台凰给了韦凤等人一个眼神,开口示意:“考核的时候到了,行动吧!一个时辰之内,你们要出来!”   是她亲自带着她们来,但她只是考核,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进去杀敌!不是她自夸,无论是她还是君惊澜,只要一出手,这个对于特战队来说“SSS”级的任务,就会变成“A”级,危险度降低,成功率提高,根本起不到考验自己手下这些人的作用,所以他们两个不能出手,只作为考核官即可!   韦凤等人点头,悄悄一挥手,大家举着大片的叶子,在草原上爬虫一样的蠕动,一身绿色,和草原的地面差不多,正在努力地往军营门口移去。   君惊澜和澹台凰留在原地,负手于身后,看着那些人的动作。他们内力极高,所以眼睛视物的效果极好,这区区几百米的路程,毫无意外的可以尽数收入他们的眼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慢慢变得毒辣。天也越发的热了起来,澹台凰的额头已经慢慢生出了薄汗,眼神却还是半点都不敢松懈的盯着远方的部队,和他们移动的身型,一定要成功,他们能否成功,不仅仅关乎于这一场战争,还有将来!   原本有些燥热,却不知道怎么,竟然不热了,身边还有些微微的风,偏头一看,君惊澜正拿着扇子给她煽风,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又递给她一个水囊,出发之前在里面装了冰,现下喝起来也极是爽口。   对他的体贴,澹台凰表示很感动而且很满意,又扫了一眼韦凤等人之后,偏头见他额间也有细密的汗珠,当即也伸手为他擦了,又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他:“这水冰得很舒服,你也喝一口!”   太子爷难得在女汉子的面前,享受过这种温和的待遇,还有种种所流露关心的亲密小动作,登时也便心情愉悦,接过水囊饮了一口。   随即,两人又看向已经快到门口的韦凤和凌燕,她们一路爬行,一直到了近前,门口的守卫才觉得有点不对:“咦,这里是什么时候有了一株草,明明我早上来的时候,还没有看见啊!”   他这话一出,另一边守卫之人开口吐槽:“你眼花了吧,草还能一天之内长这么高吗?”   他们说的,正在韦凤用来遮蔽自己的身型的那一大丛草,韦凤的心跳得极快,澹台凰的眉心的皱起,隐隐有些紧张。能不能通过这次考核,代表的意义太大,她无法不紧张!而且韦凤她们的安危,现下确实危险……   君惊澜伸出手握着她的,闲闲道了一声:“担心也是无用,看着便好。韦凤手上掌握的资料很多,即便暴露,她也有办法弄成别人的脸脱身!”   是的,担心也是无用!这个道理澹台凰当然明白,但人类这种生物,从来就喜欢庸人自扰,明明知道担心没有用,害怕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抑郁而已,却偏偏就是忍不住要担心害怕!她现下,就陷入了这样的紧张忧虑之中。   知道劝解无用,太子爷也索性不再劝解,干脆便陪着她一起担忧,倒也不忘记给她煽风,舒缓一下夏日的炎热。   好在,在那个士兵吐槽之后,那觉得草有些异样的士兵,也打了一个哈欠,道:“我怕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想多了!”   这会儿,韦凤手上攥紧了的刀子,才微微松懈了半分。等到他们再不注意的时候,再极为慢速的,悄悄地往前面爬行,而凌燕从另一个方位前行。一个三点钟方向,一个九点钟方向!   两人眼见距离差不多了,微微举起手,对了一个手势。然后,如同两只猎豹,一只迅猛,一只轻快的从草地掠出,手上的用黑漆刷了一层的匕首,在强光之下,也没有反射出寒芒,成功得使得她们的出击变得神不知鬼不觉!   飞快出手,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另外一只手持着匕首,在其脖子上用力一抹!   那两人都轻微的挣扎了一下,最终毫无半点反抗余地的倒下!   门口还有六名士兵,一见此等情况,当即一惊。正想长大了嘴巴尖叫,叫救兵来,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张口!天空忽然掠过几条绿影,他们还什么都没看清,一把刀就横在他们的脖子上,飞快的一抹!他们人生看到的最后一道颜色,是属于草地的绿茫……   门口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万分惊险的搞定!   但,很快巡逻的人就会出来,韦凤当即伸手一点,指了八个人,示意他们穿上门口这些士兵的衣服,假装守门人员。   八人会意,飞快的脱了地上那些人的衣物,却也不脱自己的,直接就套上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尸体,扔到远处百米之外,用他们刚刚过来时用于隐蔽身型的草掩盖,一切事件就发生在几分钟之间。   澹台凰远远看着,颇为赞赏的点头。玩的是技巧,拼得是速度,这些人,到底没叫她失望!也没有辜负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抓着他们训练!   门口的一切事件处理完毕,凌燕和韦凤对着澹台凰的方向,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澹台凰点头笑着,也抬起手比了一个“很棒”的手势,鼓励他们!   她这手势一出,这些特战人员也仿佛得到了极大的鼓励,人人精神大振,唇边也都各自噙着淡淡笑意,看起来极为自信!转身就往军营内部掠去……   那些人进去了,虽然有了帐篷的遮蔽,但澹台凰还是能看见一个大概!   看见他们极强的组织性,纪律性,在军营里面以手势交流,配合得宜。勇而奋起,杀伐果决,时而不时也知道换了敌军的衣服来隐蔽自己,方便在里面行走,终而也在完美的团队配合意识之下,杀了几十个人,还未曾有丝毫暴露!   这下饶是君惊澜,魅眸中的赞叹也渐渐转化为不可思议,笑看向她:“短短四天,这些人就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你的练兵能力,倒真是令爷叹为观止!”   “不全是我的功劳,韦凤是你的人,一定接受过你手下的训练!这些日子,她在团队之中,起了极为重要的调和作用,整个团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有如此好的默契,她功不可没!”所以这里面,也有功劳是君惊澜的,将这么一个出色的特务交给她。   太子爷不置可否,只是懒洋洋的笑,从他手下出去的人,从来就没有无能之人。因为无能之人,早就死了。   说完韦凤,澹台凰又接着补充道:“而且这些人原本就都是高手,训练起来并不难,隐蔽的功夫和配合的手势,出击方式有我指挥。而杀人的功夫,自然有凌燕教导。至于成雅,她的箭术,好到叫我吃惊!”   这便也是她选择她们三人做组长的原因,并非是她用人唯亲,而是她们三个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才能。   君惊澜听罢,只闲闲笑着评价了一句:“你看人的眼光很好!”对她手下的人,分配的任务都极为合适。   “但是让我有点奇怪的,韫慧进来的进步,几乎是突飞猛进。她虽然一直便极为聪慧,一点就透,但是这速度,的确是……”她几乎都在怀疑那丫头是不是换了一个人,还是不小心得到了高人指点。   这话一出,太子爷当即便笑:“炎昭来了!”   炎昭此次前来,是以,马前卒的身份,尽管在之前跟随赵宏光的战争之后,立下了不少功劳,短短几战,他个人杀敌数已经破了五千!基本就是战场上神话的存在,即便当了前锋,也一样骁勇。再加上太子殿下的有意提拔,一个月不到,就已经官至二品,成为赵宏光的副将。   但是区区一个副将,和他当初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地位,何来半分可比性?于是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韫慧面前,总是蒙着面。然后将自己毕生所学,除了武功之外,近乎是倾囊相授。一般是出于他的授意,一半是韫慧是炎昭的心上人,他也愿意教!   原来是炎昭!曾经能坐到君惊澜手下大将军的位置,能力定然不俗,倒真的能帮她将韫慧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军师。这样想着,她禁不住看着他感叹:“似乎我身边出色的人,都是你帮忙培养出来的!”   凌燕的杀手之能,是他手下的人调教。韦凤原本就是他的人,韫慧也是他的人在教导。成雅的箭术原本出挑,曾经在北冥太子府也接受过训练和提高。   “怎么,爷帮你培养羽翼,你反而还不开心了么?”如玉长指伸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得极为邪气。   澹台凰双手环胸,往他身上一靠,眼前还紧张的盯着韦凤等人动作,红唇却扯起,散漫的轻笑道:“你心肠黑的很,是为我培养羽翼,也是在叫看见你的实力,费尽心思的让我明白,你是多么值得依靠,又能帮我多少。甚至是想借此让我依赖你,最后到……离不开你!”   她微微抬起头,满意的看着凌燕杀了赫连牧帐篷前的守卫,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最后潜伏进入。   太子爷听这话,不置可否,也看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懒洋洋的笑道:“爷曾经说过,做爷的女人,万里山河,浩瀚天下,你想去哪里,哪里就会成为臣服于你脚下的土地。七十七丈崖,九十九重天,你想站多高,爷就能送你站多高!这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也不是一个空头许诺!”   澹台凰愕然,所以,帮她培养的羽翼,教她收服魔教,不顾北冥群臣反对,无条件借兵十万。是为了对她好,也是为了最初始的承诺?   她怔忪之间,他在她耳边轻声笑道:“爷说过的,这天下所有人的承诺你都可以不信。但是爷的话,你必须信!”   澹台凰从来是个不解风情的,但听了一会儿之后倒也笑了,十分吊儿郎当的道:“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如今既然踩了狗屎运,遇见了你这棵大树,从此以后就抱着你的大腿再也不放,安心的好好乘凉了!”   这般资源就在眼前,不使用就是一种浪费啊!   太子爷闻言,倒只是闲闲的笑,没有回话。他倒是很愿意做那棵庇护她好乘凉的大树,可是她却从来不肯老实,一心只想飞往云霄。若是树,他们也将是并肩而立的树,而不会是她安然的躲在他的树荫之下。但是这话,此刻没必要说。   凌燕进去了,这会儿,又出来了!眉头皱起,看着门口已经倒下的尸体,那样子似乎有点为难。   澹台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好,看这样子,赫连牧不在帐篷里面!”   “相信他们!”君惊澜平静的说了一声,安抚她焦躁的情绪,按照他们刚开始的表现来看,不会轻易失败。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相信他们!作为他们的考核官和领导,她必须要给他们足够的鼓励,和足够的信心,也要相信自己的培训能力!   凌燕四下一看,没有一个同伴在身边能帮她,她有点慌了,下意识的往澹台凰的方向看了一眼。澹台凰当即举起手,做了一个极为简单的手势!   她可以通过手势去教凌燕怎么做,但是她没有!这个手势只是一个简单的鼓励,告诉她,相信自己,仅此而已!   凌燕收到这手势之后,精神一震,闭上眼平复了一会儿,终于不慌了!赶紧将地上两个人的尸体拖入了营帐,又飞快才跑到门口将血迹处理掉。复又躲回营帐,等着赫连牧回来!   一个鼓励,在这种时候胜过任何指导!见凌燕终于冷静的将问题处理好,澹台凰也松了一口气,赞叹笑道:“他们虽然经验不足,但冷静下来之后再出手,也的确是出色!”   第一次做这个,出了状况难免会怕,澹台凰要教给他们的,是如何使得自己在极为慌乱无措的情况下,冷静下来思考。然后,以后他们慢慢多出几次任务,就该会应对了!   “嗯!”君惊澜淡淡应了一声,摇着扇子伺候澹台凰大爷。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赫连牧回来了!他走到门口,正准备进去,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飞快的后退一步,十分警惕的看着门口,高喝一声:“来人!”   他这一声喝,四面八方,马上涌来成千上万的兵马,将他的帐篷团团包围住!   冷喝一声:“给本将军进去探探,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话音一落,士兵们领命,大喝了一声:“是!”可,正要进去,忽然一支利箭,从西北的方向呼啸而来!对着赫连牧的背影,澹台凰沿着那边看过去,射箭的人是成雅!   赫连牧已经感觉到有锋利的杀气从自己的背脊而来,当即回过头一声冷喝!正要躲过,赫连镇突然出来,大叫一声:“牧儿,小心!”   这般一叫,飞身过来,扑倒赫连牧,避开了那支箭!   赫连牧先是觉得一阵惊险,忽然又觉得有点古怪,看着面前这个人,微微皱眉!正要询问,募然腹部一阵剧痛,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唔……你,你……”   一把刀子,从他的腹部穿了过去!   他就说,父王不可能称呼他为“牧儿”,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但是今日,因为这一箭的惊吓,他失去了往常最为敏锐的判断和危险感知力,尤其这个卑鄙的人,竟然假扮成他的父王,在那一瞬间消除了他的疑心,使此人近身!   极致恼怒之下,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怒喝:“给本将军杀了他!还有军营里面的人,唔……”   韦凤赶紧又捅了一刀,赫连牧断了气!   四下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飞快来拿人,营帐内的凌燕,一个剑花破开了帐篷,从里头飞驰而出!任务完成,开始逃命!   澹台凰心下又惊又喜又悲,任务是完成了,但是动静搞得太大了,马上他们就得面临几十万人马的追杀,不知道能不能跑掉!唉……   不过,也没关系,考验他们隐蔽能力的时候来了。而且有君惊澜这棵大树在,实在不行,关键时刻抱他的大腿……   ☆、【060】你果奔吧!   凌燕等人飞奔而出的速度,完全可以媲美一阵疾风,人过无声。军营之内的人,在赫连牧垂死的吩咐下,飞速上来捉拿,并大声呼喊着抓刺客、抓刺客。   所有人都以为刺客只有两个,没想到刺客能有一群。这些潜伏进去的人,偷偷摸摸的跟在那些士兵的身边,有的穿着澹台灭军营里的军装,有的直接穿了一身绿,在草地上奔逃的时候,这些忙着抓刺客的士兵居然没注意!   或者说,他们根本很难想到自己身边那坨移动的绿色,不是草地而是人!于是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追杀了出来,而且还时而不时的就被解决掉几个!   凌燕、韦凤已经暴露,她们飞速的跑到军营门口,那些追击着她们的士兵,当即对着门口的守卫一阵狂吼:“快!拦住他们,快!”   也因为给了门口这些守卫过多的期待,以至于他们的追击速度也慢了很多!也就在这会儿,赫连镇知道了消息,赤红着一双巨目,带着自己的亲兵,从军营里面追了出来!   看着韦凤等人的背影,发出一声怒吼,震得地动山摇:“给我宰了他们!不要活的,就要他们的命!放箭!”   “是!”将士们齐吼吼的应了一声,个个杀气铮铮!他们最出色的将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杀了,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个仇,不报能行吗?   门口的六名守卫,举着自己手上的长戟,一副犹犹豫豫很是惊慌的样子,看着从里头奔出而不应战!   所以那六个是一定会出手去拦截!而等他们拦截的这一会儿,仅仅这一会儿,就足够他们追上了!这样一想,追击的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也就在这会儿,前面那逃跑的两个女人开始脱衣服,将自己身上军装全部脱了,最终露出了那绿油油的一身迷彩服,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随之一顶帽子,从怀里掏出来,往头上一扣!   赫连镇一看这情况,再看看一眼前方茂绿的草场,当即感觉情况不妙,等她们穿着这一身进了草地,再想追击就太难了!于是他极怒之下,扯过自己身边人手上的一把长弓,对着韦凤就射了过去,就是这个女人,假扮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他一定要她死!   澹台凰一惊,飞快弯腰捡了石头,准备打出去让那箭羽偏离,君惊澜却毫无预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出手,等于让她们考试作弊。而且,你和她们都无法知道,在实战中,在死亡将近,她们能发挥出多大的潜能!”   这话一出,澹台凰看向他,皱眉低喝:“难道我因为这个原因见死不救?”   “韦凤没有那么容易死,如果真的死了,那也只是因为她没有存活的价值!”君惊澜的语气很冷,狭长魅眸中眯出的波光,没有半分感情,就像是一个冷血动物,毫无任何关切怜悯之心的看着。   她素来是知道他处事狠辣的,但是真正见识到,则又是另一回事!被他这一拦,她再出手也来不及了,轻声道:“放手吧,我不会救!”   他说得对,这一关韦凤她们必须自己去闯,她不可能每次都随军出来作战。只是今天的君惊澜,这个反应,让她觉得害怕,是不是有一天,自己陷入危难了,他也能冷静明锐的站在远处,说即便死了,也是因为她澹台凰无能,没有存活价值?   这样一想,她心里先是害怕。随即开始怒骂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他救她有多少次了,什么时候扔着她不管死活来着!真是……   她这话一出,他便放了她的手。   赫连镇这一支箭,对准了韦凤的背心,韦凤一边逃命,一边看形式,竟然顾忌身后,听到箭羽破空的声音,登时心中暗叫不好,晚了!好在,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方位,也极快速的飞出一支箭,那箭的力道虽然远远不及赫连镇这一箭的力道,但还是成功的将赫连镇的箭羽射偏了!   韦凤感激的目光看了过去,也开始在心中责备自己,逃命的时候居然只顾着奔逃,不顾及防守自己的后心!   这一箭是成雅射出来的,赫连镇很快的找到了成雅的方位,扬手又是一箭,径自对着成雅射了过去!成雅一看对方那箭势,就知道自己的箭抵挡不了,索性也不再抵挡,身型一晃,逃命去也!   可,箭的走势实在太快,她的奔逃速度比起来,远远不及!   刹那风动,“嗤”的一声,利箭从身后穿过了她的肩胛骨!她整个人被箭势带得往前方一倾,直直的栽倒在地!她觉得自己今天怕是不行了,十有*会死在这里,这种想法让她下意识的往澹台凰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这时候,却看着那人高高举起手,手上拿着的,是一束头发!   那一束头发,让她忽然想起来,她还不能死!袖子里面还塞着一个手链,那是她的头发编成的,公主答应过她,等二王子败了,会给自己一个将它送给心上人的机会!她一生里最想要达到的愿望还没有达成,她不能死!   一咬牙,像是一只猎豹从地上飞射起来!速度奔袭的极快,往门口的方向奔去!   远处的澹台凰终于放心,她很庆幸那天晚上去了成雅的军营,知道了她还有那样一个愿望没有达成。若非如此,那丫头今日就自己放弃了!   门口那六名守卫,在她们跑到自己面前的同时,飞快的冲了上去!貌似要擒拿,实则掩护她们逃跑,嘴里还大叫着:“杀啊,快杀啊!别让她们跑了!”   所以她们毫无悬念的跑了,越过这六名侍卫,在草地里面打了几个滚之后,一片绿油油,再看到她们就难了!   赫连镇跑出来,韦凤等人几乎是影子都没了,只能看见绿色的似乎在移动,又好像是看错的光点。他气得面色通红,都是因为这几个蠢货,拦个人都拦不住!扭过头就想教训门口那六个守门的废物,但是等他扭过头,门口的六个人影子都没有了,就剩下满地的衣服!   “啊——混账!”赫连镇锤着头大骂出声!   痛失爱子,让他丧失了一部分基本的思考能力,然而阵痛过后,眼见凶手跑得影子都没了!他慢慢的找到了自己的理智!低下头,看着草地之中的一抹艳色,红色与绿色的缠绕,煞是明显!   艳红的血滴落在草地上,慢慢拉成一条绵长的线,向着某个方位延伸而去!赫连镇眼前一亮,当即指着那条红色的血线大喝一声:“追!跟着这条线追!”   那个女刺客被自己一箭射伤,这一定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   成雅跑到半路上,也发现了自己肩头的问题!她浓眉一皱,开口道:“我跟你们分开走吧,我身上伤会把追兵引来!”   凌燕当即大喝一声:“不行!你要是跟我们分开走,你就死定了!”   “死定了就死定了!女皇对我有恩,为女皇而死,我死得其所!现下我若跟着你们,只会拖累你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成雅开口回话,眸中却闪过不甘的情愫,为女皇死无憾,只是她还有愿望没有达成,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活下来,但是现下……   韦凤不由分说的一把扯过她的胳膊,飞快的点穴止血!然后将她身上染血的那块布料扯下来,一瓶药粉对着她的伤口倒了下去:“你先忍一忍,这不是止疼的药,是掩盖气味的药!免得我们待会儿躲着,你身上的血腥味被人闻出来,我们就真的暴露了!废话不要说,我们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如此情谊,几个女人都红了眼眶。她们跟着公主,看到了很多人间正义,破开了很多世间诡谲,也收获了这样一份友情!对同伴,不抛弃,不放弃!   “走!”   “走!”   澹台凰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们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便飞快转过身,往他们事先约好的,集合之地而去!心下微沉,刚刚君惊澜不让她出手,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他们将去那地方比较利于隐藏,离这里也比较近!如果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场作战可以说是极为出色,但现下,一切都成为了悬念!   她和君惊澜,在灌木丛中飞身而掠,速度极快,如同两阵疾风!他们率先到了约定的地点,这会儿韦凤他们都没来,两人纵身一跃,就飞到了树顶。用茂密的枝叶掩盖住身型!   澹台凰的表情始终很紧张,神经也紧绷着,担心韦凤他们逃不到这里。而他们两个,从君惊澜伸出拦住澹台凰,不让她出手救韦凤的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气氛也变得十分微妙!   沉寂了半晌之后,呼吸都平稳了下来,安然等人。   君惊澜看了一眼她的容色,敛眸后轻叹:“你在怪我!”   澹台凰头也不回的答话:“你没有错,如果我出手,这一次的考核就前功尽弃。而且,以后不敢让她们单独出任务,更不能看到她们的潜能!”只是,看见他那么无情,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现下还早,以韦凤等人速度,没有三炷香的时间,还到不了。   她说的很赞同,但是表情上的疏冷,不可能逃过他的眼。沉默了片刻,终于敛下魅眸,没再开口,却有叹息。   但澹台凰却忽然扭过头看着他,道:“人的身上,每一种特性和品质,都不会是凭空得来。包括无情狠辣,以及认为无能的人则没有存活的价值,我想知道,你的这种特性,是怎么来的!”   他闻言,也没准备隐瞒。微微屈起右膝,将手肘支在上面,撑着自己的面颊。看向前方,眸光悠远,缓声道:“因为爷从小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   他说着,微微抬起手,好似在往外推。声线散漫依旧:“第一次是站在桌子上,后来是站在屋顶,后来是城楼,再后来是望月台……都是师父将我推下去的,他说如此,轻功就能速成,如果死了,那就是因为无能!无能之人,没有存在价值,也不配做冷子寒的徒弟!”   听见澹台凰呼吸微窒的声音,他偏过头,接着笑道:“后来,学武。从干爹的第一重,挑战到第九重,干爹亦从未有过丝毫手软。每一重的挑战,他都是全力以赴,如果赢了就挑战第二重,平手便算是过关,输了,那边是因为无能,无能就该死!”   澹台凰抽息,原本心中的不认同和淡淡对他无情的埋怨,这一瞬也再寻不到半分。从小就被这样的教育洗礼,也正是因为他活下来了,而且的确变强,所以他认为这样的理念是正确的,也认为这是最能激发人的潜质的方式!   她只听见自己沙哑着声音问:“那你小时候,怪过他们吗?”   “他们没有错,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我不够强,在皇宫里会死!而且这个法子,的确能激发人的潜能,至少每一关,爷都过来了!只是……”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魅眸染笑,淡看向她,“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教我的人是父皇,他会不会温柔一些……”   说着,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干娘曾经说过,父皇也是最厌恶无能之人!”   澹台凰已然完全理解,心中也生出了愧疚,后悔自己刚刚不该以那种态度对他。只是片刻的疏离,对他这样看似无坚不摧,实则敏感的人来说,也是已经是一种伤害。抓过他的手,在上面没有规律的画圈,轻声问:“所以你的理智告诉你,面对无能之人根本没有去营救的必要,反而不救,更能让对方变强,对吗?”   他淡淡扫向她,不置可否,但意思明显,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然后澹台凰咧嘴笑了一声:“那为毛每次我出了事儿,你就能来救,你的理智就没想着让我这样无能人死了算了?”   “因为任何事情牵扯到你,爷没有理智可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神色也是淡淡,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不是在说情话,却比情话动听,也比情话伤害人……   澹台凰嘴一瘪,她还以为能得到一些褒奖,例如她就算偶尔有点小小的失误,也永远无法掩盖她能力高超的事实,所以他从来不认为她无能,而她一向有营救价值!好吧,她真的想得太多了……   韦凤等人还没有来,他沉寂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揽过去,低声叹道:“对不起……”他想随着她的心意去改变自己,不那么狠辣无情,但是有些东西,早已随着时间流淌到血液,融入了骨血的品格,是没有办法剥离的,而且他的身份,他所在的位置,也不允许他剥离。   所以,只能说对不起。   澹台凰伸手按住他的唇,轻笑了声:“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错,所以不必道歉。”   他笑了声,心情好转,为了她的理解。   两人又在树上悠然的坐了一会儿,韦凤等人终于进入了树林,进来之后就开始左顾右盼,寻找澹台凰和君惊澜的身影。然而看了半天之后,都没有看见人。   澹台凰在高处扯了一下树叶,弄出点点声响,让他们看了上去!然后,给了他们一个手势——隐蔽!   他们一看见澹台凰,当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各自飞快的扯草,将自己的身体遮蔽起来,也有的也飞身上树,但是上树的在极少数,因为跑到树上之后,要防止敌袭,不能动,还要防止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确是一件技术活,武功不到一定的程度,根本支撑不住!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躲在下头……   不消一会儿,所有人都躲藏好了。   茂密的草和树木遮蔽,加上他们那一身绿衣,极难被人发现。眼见赫连镇带着兵马一路搜查过来,又一路错过那些就躲在自己旁边的人,澹台凰的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初次在古代使用特战部队技巧,这样的技术岂是这些没有接触过的古代人能轻易察觉的!   就能让他们从面前走过,就跟看不见的人似的!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躲着,憋着呼吸,不敢轻易出气,否则容易被察觉。他们心里既是觉得害怕,又是觉得刺激,那感觉别提多复杂了!不过看见敌军就这样睁眼瞎一样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他们很有一种捂嘴偷笑的冲动!   赫连镇带着人在里头没找到人,又开始令人沿途搜索!但是这条路他们也都没放过,反复探查!   忽然有一名士兵的长戟,往草丛里面随便一捅,差点捅到了凌燕!凌燕眼神一闪,手就已经搭上了剑柄,冲动之下险些没忍住出击,但最终还是堪堪憋住了!要冷静,要沉稳!   这一次憋住了,对面的韦凤和高处的澹台凰,都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冲动的家伙变得如此沉稳,不简单啊不简单!   凌燕微微得意挑眉,接着潜伏,没再吭声。   这一场搜寻,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只因着没人想到这些人居然都不跑,就这样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的搜寻,都没找到,一直到了下半夜,他们终于放弃了!   因为出门之前,君惊澜已经交代过了,夜间子时之后,军营里面就摆庆功宴,摆得越热闹越好,声势也必须闹得十分浩大,让澹台灭那边知道。这样就能让赫连镇等人,以为他们已经跑回去了,并且都已经欢欣鼓舞的开始办庆功宴了!   赫连镇一见此,加上一直找不到那群刺客的半点蛛丝马迹,果然中计,下令不再追杀,并立下血誓,一定要澹台凰和澹台戟那两兄妹血债血偿!   追兵全部退去,太子爷这一身的汗臭味,实在是再憋不住,于是留下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去沐浴了。东篱任何时候的跟随,都不忘记给爷准备一套干净而崭新衣服。澹台凰担心自己跟着去了被占便宜,所以没去。   从树上跳下来,士兵们也都个各自从草丛里面出来,列队站好,个个兴高采烈的立着,表情却十分严肃。   澹台凰在他们面前检阅了一边,到了韦凤的跟前,厉声喝道:“韦凤,逃命之时,不顾及后心,若非成雅相救,必死!”   韦凤身子一僵,满心的喜意也顿时被泼了一盆子凉水,雀跃的心,也慢慢沉稳了下来。   澹台凰又接着到了凌燕的跟前,训斥:“凌燕,处事不够冷静,身为队长,竟然在赫连牧的营帐之前慌了神!倘若我不在,你待如何自处?”   凌燕低下头,面色略为羞愧。   成雅受了伤,此刻手还捂在肩头。澹台凰到了她跟前,沉声道:“成雅,求生之心不足!你要明白,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有轻易放弃的念头!”   “是!”成雅也低下头,唇线抿着。   随后,澹台凰挨着一个一个,挑出了这些人的缺点,让大家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在澹台凰的视线范围之内!   澹台凰挑刺完毕,见着他们一个一个面色羞愧,或有菜色,又忽然笑道:“虽然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但是不能不说,你们这一次配合得极好,任务也圆满完成!”   她这话音一落,这一百人终于找到了自信。   又听见澹台凰接着道:“回了军营之后,认认真真的给你们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庆功宴!”   “是!”众人欢呼。   而韦凤的表情有点迟疑,看澹台凰没说话了之后,她才上前一步道:“女皇,我在澹台灭的军营里面,换衣服假扮赫连镇的时候,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撞到。她好想是认识我,看见我之后,示意我不要说话,还帮我望风,但是我装扮好了之后出来。那姑娘就不见了!”   “嗯?”澹台凰挑眉,又问道。“那姑娘你认识吗?”   “认识倒是不认识,因为对方蒙着面纱,但是看起来却有点眼熟,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其实她一路上都在想那个帮了她的人是谁,但是脑袋就跟脱线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结果来。   澹台凰点头:“你再好好想想,想起来了随时告诉我!”   “嗯!”韦凤应了一声。   澹台凰往身后的树上一靠,心中开始思索,按照慕容馥的意思,他们的军营里头是有内奸的,但是这次的行动进行的这么顺利,若是有内奸不是早就被破坏了?难道这内奸根本不存在,只是慕容馥的挑拨之言?   正想着,君惊澜沐浴完毕回来了。换了一身紫银色的锦袍,大步而来,举止高雅,仪态风流,澹台凰发现还是这样看着比较习惯,嗯,尤其束发的银冠,比绿帽子适合他多了!   不仅仅她这样认为,太子爷沐浴完毕,在湖面上照了一下之后,也是这样认为的。就算是屎黄色的帽子,也决计比绿帽子戴着讨他欢心!   他回来,大家自然就要准备收队了!靠在树上的澹台凰猛然一个起身,忽然听见“嘶”的一声,然后她的表情僵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对着君惊澜挥手:“君惊澜,你过来!”   太子爷看她表情不对,缓步到了她跟前,笑问:“怎么了?”   然后,澹台凰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问题:“你裸奔吧!”   “……?”太子爷永远聪明睿智的头脑,在此刻也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他裸奔?他为什么要裸奔?   还没反应过来,澹台凰就开始扯他的腰带!并哭丧着脸,小声道:“如果你不裸奔,就只能我裸奔了!”   太子爷不明其意,凑近一看,这才发现澹台凰靠的树上,有几个微微凸起的地儿,把她后背的衣服都勾破了!他倾身看去,还能看见雪白凝脂般的肌肤,叫他呼吸一紧,偏头就是一声怒喝:“都转过头去!”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暂时还不明白发生看什么事!   这会儿,太子爷的腰带也已经被澹台凰扯了下来,然后她飞快的把自己被勾破,腰线都扯断了的裤子往上一提,把君惊澜的腰带缠在自己身上,固定住裤子。然后发现衣服也不对,赶紧去扯他的裤腰带,准备再绑自己的衣服!   太子爷几乎是哭笑不得,要是裤腰带也被扯了,他就真的只剩下裸奔的命了!   制住她的手,将她翻身过来,迷彩服因为布料的问题,破开了一个口子,近乎全部散架。偏生的这是夏天,他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衫!   于是,于是,两人沉寂了很久。   澹台凰询问:“要不,你把你的衣服贡献给我,我找几片叶子给你编个那个啥,遮挡一下?”就像野人那一身绿色环保的衣着。   这个馊主意,太子爷是不可能答应的,他还丢不起那么大的脸面。   然后澹台凰又问他刚刚换了的衣服去哪里了,太子爷很简短的说:“懒得脱,直接震碎了!”   然后,然后,只剩下两相凝望。   太子爷是不可能裸奔回去的,澹台凰更不能裸奔,韦凤那几个女人也未必愿意裸奔,其他男人的衣服,太子爷拒绝让澹台凰穿!那就……那就……   最后,身型和太子爷差不多的苍昊,被剥得就剩下一个四角裤衩,悲伤的看着太子爷一脸嫌弃,很嫌脏的他的衣服穿上。而澹台凰则套上了太子爷那件对她来说,大了不少的衣服。   她幸福的看着君惊澜感叹:“有你这棵大树在身边真是好,出了问题还能让别人代替我裸奔!”   太子爷手下的四大首领之一,从来最有素质最有形象最有贵族气质的苍昊大人,因为澹台凰的意外,被迫裸奔了回去。还好有一条四角裤遮羞,不然还要捂着奔……   东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的母亲,将他生的比太子殿下矮上些许,这才保住了自己的衣服和形象!   无良的残害了手下,太子爷的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听了澹台凰这么一句话,倒也没接话。   这个夜晚,这一场刺杀,最终以澹台灭震怒,赫连镇咬牙宣誓不共戴天,赫连牧一命呜呼,苍昊裸奔回家拉下帷幕!   一行人往军营走,路上都带了干粮,一边走,一边吃,好不惬意。远远的就看见绝樱抓了一只狐狸回来,那狐狸长得倒是好看,皮毛不及翠花,但也没差太多,绝樱抓它当花了不少心思。,而看这样子她是准备去找小星星去。于是太子爷很快的知道自己的爱宠又被算计了,似笑非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用眼神表示询问。   澹台凰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算计了它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太子殿下自然舍不得把她怎么样,于是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偏过头做没看到状。其实关于这件小星星被设计的事儿,他从开始到结尾,一点都不知道。反正小星星早已骂过他见色忘宠了……   要是让星爷知道辱骂主人的后果,是让主人长久记仇,以至于见死不救,打死它也不敢骂!   军营附近,有一个人在那里徘徊,看身型像是一个女子。只是她衣衫褴褛,看起来脏兮兮的,往里面张望,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澹台凰上前,问:“姑娘,这里是军营重地,你这是……”   那女子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身,脚步还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体虚而站不稳,张口便问:“你们是里面的人吗,你们能进去吗?我想问问,玉璃……玉璃哥哥是不是在这里?”   “玉璃哥哥”?太子爷一听见这个称呼,当即眼前一亮!   澹台凰皱眉:“你是来找楚玉璃的?他在这儿,你是……”   “我是……”那女子一听楚玉璃在,当即面露喜色,但只吐出了“我是”两个字,便因为气血不济,晕倒了。   澹台凰赶紧扶住她,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脏兮兮的污迹褪去,一张绝尘容颜展露,她抬头看向君惊澜,笑道:“话都没说完就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找楚玉璃的!”   太子爷听罢,当即开口,毫无风度的陷害情敌:“不必想了,她一定是楚玉璃的姘头!”    ☆、第六十一章   漫天光华从虚空流泻,一地的浮光,拉开一场华美的梦境。桃花林中,飘飘洒洒的花瓣落下,光影浮动,粉色缭绕。   一袭月白色锦袍的温雅男子,轻轻靠在树上,眉目浅淡,却摇动了一地的浮光,透出慑人的气息。   不远处,一袭紫色锦袍的女子缓步而来,身姿摇曳,直至站在他眼前。此刻她大病初愈,面上有着淡淡的浮白,红唇轻启:“玉璃……哥哥。”一语缠绵,美眸成痴。   那人微微靠在树上,仰头看着前来的女子,浅笑着开口道:“我将去煌墷大陆!”   紫衣女子闻言,贝齿咬唇,轻声道:“玉璃哥哥,东陵的登基大典你都没有去,现下去又是为何?若只是联姻,又何必你亲自去?”   “翸鄀无她,本宫想去找她。昨日方才决定。不去看看,本宫是不会甘心的!”男子垂眸,长长的羽睫覆盖,略显苍白的容颜,像是一块流泻灵光的美玉,漫天那最是霏糜的桃花,却难掩他一身圣气般的清灵。   女子听罢,美眸中闪过刺痛,咬了咬下唇,风中迷蒙吹散了心头的凄苦,却依旧看着他笑道:“玉璃哥哥,让我随你去!”   他听了,却看着她,温声笑道:“子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本宫希望,你能好好留在翸鄀大陆,听从左相的意思,嫁人。”   他话音一落,女子猛然抬头,脚步一晃,竟倒了下去。   楚玉璃眉心微皱,面色不变,却还是伸手接住了她,由着她靠在他的臂弯。浅浅叹息,温雅的声线还是动听依旧:“你太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寒山极地的药,怎么可能那么好求……”   “但是我求到了!”她抬首看着他,美眸中是跳跃的光焰,坚韧不拔的,就像是在无边荒漠中开出的小草,那绿色的光芒,叫做希望。   这样的付出和倔强,叫楚玉璃看着,险些心动。但到底,那颗心早已被其他人填满,再也无法为他人而动,长指拂过,轻声道:“你何苦……”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是单单指那药。   “玉璃哥哥,你就没想过,你梦中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么?或者她不过是一场梦境浮影而已,一生追逐,你又是为何?”女子的话幽幽然,只是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她这般一说,男子微微敛眸,随后轻叹:“本宫也知道,那或者只是梦境,或者只是无稽,只是……”只是不用尽全力去找,他无法劝服自己放弃!   “玉璃哥哥,你去吧。其实人就是这样,越是虚幻的梦境,就越想去追逐,亦越是执着。你我都是,我等着你回来,如果你没找到她,如果她根本不存在。我……”说到这里,她怔了一下。   如果她根本不存在,我们,有没有希望呢?   说到一半,见他温雅浅淡的眸光扫来,打断了她的怔忪:“若她根本不存在,若本宫此去煌墷大陆没有找到她,若……有朝一日本宫能忘了她,而你还在。这羽纱之境,将永远为你敞开!”   羽纱之境,殿下的寝宫,因为常年有风,如羽毛一般拂过的微风,像是灿灿烈日下撩动的纱帘,美到如梦似幻,所以被成为“羽纱之境”。   漫天桃花,缠在远星夜空中的玫丽,在人间绽开。面对面前的女子,他将要动心,却终究没有动心。   终而,花雨虚化,变成了……   他的承诺,她的等待。   日日夜夜,她怀揣着这样一个梦,等着他从煌墷大陆回来。也等着他,忘掉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砰”的一声,一张纸条到了她的眼前,是他的字迹!华美的梦境瞬间碎裂,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侍婢的手上端着药碗,被她起身这么一撞,药汁汤汁洒了一地,赶紧问,“姑娘,你有没有被烫到?”   梦子汐摇头,偏头看向他,张口便问:“玉璃哥哥呢?玉璃哥哥是不是在这里?”   “啊?楚国太子?他在啊,他……”侍婢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一阵风一般,从帐篷内跑了出去。   “欸,你还没喝药呢……”好急躁的性子1   梦子汐从帐篷里头出来,四处寻了半晌,也四处问了半晌之后,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远远看着他身边站着一名紫衣男子,还有一名红衣女子,向自己的营帐方向走来。   他容色淡淡,白皙的容颜像是一张白纸,显然伤得不轻。而梦子汐在看见他平安之后,终于放心,放下心来,心下绷紧的一根弦断了,就这般又晕了过去!   “姑娘……”澹台凰远远看见了,当即便加快看步伐过去。这姑娘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以至于站了这一会儿都承受不住。   太子爷见此,笑得是十分玩味,偏头看了楚玉璃一眼,似乎感叹的道:“这姑娘一看见楚太子,就激动得晕倒了,当真是深情的很,楚兄,你说呢?”   言语中的影射含义简直惊人,要是听他说这话的人,联出能力再稍稍丰满一点,就能发现一些“奸情”!   对于情敌在感情这方面,总喜夸大其词,无事生非的行为,楚玉璃早已习惯。但毕竟公子如玉,心若琉璃,代表的也不是什么圣洁的心灵,他浅浅笑了一声,温声道:“得北冥太子送出玫瑰的那名女子,想必看见北冥太子,会更加激动!”   这话,说的自然就是炎玉了。听着这两人的唧唧歪歪,前方的澹台凰嘴角一抽,深深地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幼稚!所以谁都没理会,径自扶了已经晕倒的梦子汐进了帐篷。   君惊澜和楚玉璃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眼含寒意。也随后进入,纳兰止也跟着进去。   进了帐篷之后,楚玉璃浅淡的容色,一直都晕染着淡淡的复杂看着床榻上的人,面上似乎是有叹息,还有一些几不可见的无奈。   澹台凰待他们进了之后,指着梦子汐便问:“这的确是你的熟人,不会有问题么?”她担心会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楚玉璃点头,忽然眉心一皱,掩唇咳嗽了数声,才缓声笑道:“的确!”   “太子妃,既然楚太子已经承认这就是他的老相好,我们还是退出去吧,不要打扰人家了!”太子爷刻意曲解意思,然后抹黑情敌的行径,做起来总是那样不遗余力!   这下别说是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连楚玉璃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惊诧和难言的古怪。   两双眼睛扫过来,暗处的东篱也默默抚了抚额头,太子爷终于明白自己太急功利近了,以至于说话过了,但是一看见有女人来找情敌,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抹黑对方的强烈冲动!   熟人和老相好,这个跳跃的弧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不过君惊澜的“老相好”三个字,虽然太夸张了一点,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楚玉璃有熟人来找,他们似乎应该回避才是。   于是澹台凰起身笑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你……”楚玉璃薄唇轻启,看着她似乎是想解释几句,但当眼神扫到君惊澜的身上,又终于发现了其实并没有解释的必要,浅笑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留。   太子爷愉悦的牵着澹台凰的手出门,并且十分暧昧的看了楚玉璃和梦子汐一眼,眼神充满了暗示意味,又更加有暗示意味的补充了一句:“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话的确很有一种,楚玉璃要洞房花烛,他们不方便再打扰的味道。   纳兰止无言,恕他见识浅薄,实在不明白天下间为什么会有人有北冥太子那样,打压情敌毫无风度之人!   澹台凰的心里也是很无语的,从他的那句“姘头”,到现下的“老相好”,还带上“不打扰”,明示暗示的,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无语到想死!   两人刚刚出了营帐没多久,里面的人就醒了。   那女子睁开眼,便看见了眼前的楚玉璃,晶莹的泪珠很快沿着眼角滑落,颤声道:“玉璃哥哥!”   一旁的纳兰止,不忍的偏过头去。皇后中毒,即便皇后不喜欢殿下,殿下却依旧忧愁,而梦子汐贵为左相之女,听说了寒山极地有救治的药,竟以单薄之躯,亲自上山去取,回来之后,足足病了两个多月才好转。   他也还记得,四年前殿下毒发,所有人都以为是殿下与生而来的旧疾。她也这般以为,于是,这位左相家的这位大小姐,在听说临仙寺的那棵树很灵,能将人的心愿传达到天际之后,在树下冒雨跪了一整夜,祈求上苍能放过殿下。最终也是大病一场,险些去了半条命!   她和殿下的约定,他也是知道的。在殿下离开楚国的时候,他也曾经问过殿下:“倘若找不到您梦中之人,回了楚国,您真的会和梦小姐……”   “这世上真心真意对本宫好的,唯独她一个。这世上永远都不会背叛本宫的,唯独你一个。你们对于本宫来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明白么?”殿下当时,是这样的回答的。   于是,纳兰止懂了。   如果殿下真的找不到自己梦中之人,如果殿下这么多年的梦境只是无稽之事。就因着梦小姐这么多年的一腔真心,即便不动情,不动心,殿下也会娶她。   可是,纳兰止也不会忘记,两个月之前,殿下亲笔写下的书信,让他遣人送回去,给梦小姐。   上面只有淡淡的五个字:我找到她了。   五个字,击碎了一个人所有的梦想,击碎了她这么多年的期盼。他也记得殿下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再加上一句什么,是抱歉,是宽慰,还是……最终,什么都没加。就这样一封单薄无情的信件,被送到了梦小姐的手中。   看她落泪,楚玉璃又是轻叹:“子汐……”“玉璃哥哥,你不必说!我明白!”梦子汐这般说着,眼中的泪却落得更凶了,她近乎有点凄然的道,“玉璃哥哥,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很痛,很痛……”   很痛,心被碾碎一般的痛。   她守了十几年的一个梦,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触摸,于是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就这样守着他,看着他也好。可,当终于有一天,他看向她,给了她那样一个承诺,捧起了她满心的希望。   她的爱恋,她的希望,她的等待……最终,却还是支离破碎。狠狠的捧起,又重重的摔下!   楚玉璃垂眸,闭上眼,缓声道:“子汐,是本宫对不起你!”如果当初,他没有给她希望,如今她也不会伤得如此之深。   命运弄人,十几年的寻觅,没有任何结果。当他终于准备来煌墷大陆寻找,为自己做最后一搏的时候……也因着这么多年的无从觅得,让他原本就没揣着多少希望。那时她又为了母后,从寒山极地险些丢了命回来,所以,他才许下了承诺。   若他找不到她,若他能忘记她,就回去迎娶面前这个女子。可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他找到了!   他没有回楚国,是因为想帮澹台凰,是因为整个王宫没有人希望他回去,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一腔真心,终究被他辜负!   梦子汐咬唇轻笑,笑得凄艳:“玉璃哥哥,我不甘心,但却谢你。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等待梦想临近的机会,你不知道,等你回楚国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   梦很远,梦临近,梦终将醒。   “你为何会来?”楚玉璃轻声询问,她这一身褴褛,显然在路上遇上了不少事,能安然到达,已属不易。   他一问,梦子汐又落下泪来,哽咽道:“因为一场梦,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玉璃哥哥受了重伤。我心里害怕,所以瞒着爹爹偷偷来了……”   楚玉璃刹那失语。   就因为一个梦见他受伤的梦,她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孤身一人万里跋涉而来。尽管她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梦中之人,他们不再有任何可能。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楚玉璃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一切,只能叹天意弄人!如果他早点找到来煌墷大陆,早点找到她,或者一切,都会不同……   梦子汐闭上眼,整个人已经慢慢平静,玉璃哥哥没有错,也没有隐瞒过他不爱她的事实,那个承诺,他许下的时候也是认真的,只是上苍没有给他实现承诺的机会。只是偏偏在这时候,上苍让他找到了那个她……   她很平静,没有哭诉自己这些日子赶来,在路上受过多少磨难,又有多少次,险些遭人轻薄。也没有指责楚玉璃的无情,在找到了自己心中之人,给她的信件,就连安慰也不曾,只有那简单的五个字。   沉寂了良久,终于轻声笑问:“玉璃哥哥,她对你好吗?”如果他过得很好,也好!   “她……”楚玉璃迟疑,犹豫了一下,却终于还是坦诚道,“她已经有了要相守一生的人,本宫来晚了!”   梦子汐闻言,徒然睁眼,眼泪落得更凶,眸中盈满了心疼:“玉璃哥哥,你也很心痛对不对?和我一样,很痛很痛!”   他浅浅笑了一声,缓缓点头:“对,很痛很痛。只是我是男人,痛也不可说!”   “玉璃哥哥……”   楚玉璃缓缓叹息了一声,终于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起回楚国!”   “玉璃哥哥,你要回楚国,那她……”梦子汐觉得有点不能理解,玉璃哥哥既然喜欢她,又怎么会要离开。   她这一问,楚玉璃又是淡淡的笑:“她现下,并不需要我!”他也答应过她,若是伤能治好,就不再管她,否则君惊澜,会吃醋……   话音落下,便准备离开。   梦子汐却忽然伸手扯住他的手,颤抖着问:“那玉璃哥哥,她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   “不能了!”楚玉璃敛眸叹息,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缓声笑道,“我说过,若是找不到她,我能忘了她,你我便……可,我找到她了,也忘不了她!子汐,我们……不能了!”   梦子汐听着,抓着他的手,慢慢的滑落下来,流着泪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却终于笑了,笑得满面是泪,那泪,火焰一般灼人。   不能了,再不可能了……只是,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也不会是别人!她还能守着他的,不是么?   ……   楚玉璃离开了她的帐篷,站在强光之下,脚步有了几分轻微的晃动,纳兰止赶紧扶着他。   他淡淡问:“纳兰,本宫是不是太无情了?”   “殿下,您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做事,梦小姐是聪明人!”虽然纳兰止很支持自家殿下和梦小姐在一起,也非常不赞成殿下和澹台凰那个只要跟她沾上关系,就要倒霉的澹台凰有任何关联。但殿下的心思,他却明白。   “但愿她能懂……”叹了一声,开口道,“陪本宫走走!”   殿下如此的身子,时不宜在外头散步的,但殿下的性子,倔强的很,说出去的话,谁都没办法改变。只得点了头,随着他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空旷的草地之上,紫衣男子席地而坐,红衣女子靠在他的腿上,看起来很是甜蜜和谐的一幕。   楚玉璃看了一会儿,原本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君惊澜慵懒的声线响起:“太子妃,还是爷对你专一吧?看看那楚玉璃,总是一副能为你付出一切的样子,可是现下呢?这么快就有老相好找来了!”   楚玉璃薄唇微抽,没想到自己随便出来散个步,也能听到有人这样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   比他更加无语的是澹台凰,这句话就这一会儿,这妖孽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了!他不累吗?她只得无奈的重复:“是,是!全天下就您老人家对我最真心,其他人都远远不及您!”   “是的,都远远不及爷!尤其楚玉璃,从来都是虚情假意!他一直都想将太子妃娶回去,然后再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太子爷自然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要抹黑情敌决心。   澹台凰的嘴角又是无语的一抽,十分蛋疼的道:“嗯,嗯,嗯!你真是太了解楚玉璃了!”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连人家准备三妻四妾这么机密事情,他都能猜到!   这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从那个姑娘来了,一直就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唧唧歪歪,诽谤人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无语了,以至于澹台凰现下都没心思注意身边发生了其他事情,也没能注意到楚玉璃的脚步声。   旋即,太子爷又忽然道:“太子妃,你胸口那个心形胎记很美,爷晚上还想看!”   嗯?澹台凰皱眉,她胸口啥时候有个心形胎记来着?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正在奇怪之间,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袭月白色的淡雅身影,于是她被迫明白了这妖孽又是想搞什么鬼,这是费尽了心机的让楚玉璃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亲密,甚至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要编造那根本不存在的胎记的地步!   但是,她作为一个姑娘家,被贱人说这种鬼话,心中的恼火自是不必说。   楚玉璃也终于到了近前,似笑非笑,而又十分无语的道:“北冥太子真是健谈!”   显然,这话是为了讽刺对方,胡乱造谣,说他楚玉璃是如何虚情假意,还要揣测他的心思,说他准备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楚太子只觉得,这个人联想得真的太多了一些!   太子爷一点都不谦虚把这一切全部理解为了赞美,反正该说的不该说,他都对着澹台凰说完了,而且已经不遗余力的努力说了几个时辰,该灌输的关于楚玉璃虚情假意的思想,也已经灌输得差不多了!   所以现下已然满足,懒洋洋的道:“楚太子过誉了!”   楚玉璃几乎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对着澹台凰道:“北冥太子过于健谈,他说的话,还请女皇不要放在心上!”   澹台凰点头,对这贱人说什么心性胎记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于是十分认真对着楚玉璃道:“嗯,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我知道他从来健谈,贱到什么都谈!”   ☆、【062】我心不死,此情不灭!   这话一出,楚玉璃浅淡的眉眼当即染笑,看向君惊澜的目光,虽然依旧如一块美玉一般温润平静,但到还是不可抑制的含了一些幸灾乐祸的调调。   太子爷的表情变得很温和,似笑非笑的看向澹台凰,只是魅眸中的气息十分骇人。   澹台凰扬眉,将自己的袖口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装着那封检讨书。这一晃荡,妖孽眉宇间的戾气瞬间一敛,整个人又开始沉默下来,一失足成千古恨,莫过于此!   见妖孽安静下来,澹台凰抬头看向楚玉璃,笑问:“那姑娘怎么样了?”   “已然无碍,明日我们将启程回楚国!”楚玉璃笑笑,温声回话,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澹台凰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要保重,回国之后好好调养身子!”相处久了的朋友,现下要走,无论如何也是有点舍不得的。   楚玉璃浅笑,亦温声嘱咐道:“你也是!”   君惊澜就这般旁若无人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聊天,自己就成了透明的隐形人一般,当即轻哼一声,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凉凉问:“楚太子有空前来谈天,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吗?”   潜台词,我们两个在这儿聊天,你过来磨叽个啥,还不滚回去收拾你的包袱去!收拾好了赶紧滚蛋……   对于君惊澜看似关怀,实则很不礼貌的言语,楚玉璃朗眸扫过,温声道:“多谢北冥太子关心,收拾东西的事,自然有下人打理。不必本宫亲自动手,本宫有些话,要和女皇单独说,不知可否请北冥太子回避?”   楚玉璃能说出这种话,就表示他的确是有点上了火气。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底线的,好端端的被君惊澜在那里编故事造谣,抹黑了半天,原本一个正常人,就不会为此觉得高兴。   但到底看在澹台凰没有当真的份上,他也不斤斤计较了。可现下不过和她话别几句,他也这般赶人,简直欺人太甚!   君惊澜听完这话,狭长魅眸微微眯了起来,如玉长指慢慢拂过自己的腰间,一把软剑盘旋在此处,旋即懒洋洋的笑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但玉璃兄恐怕要先问过本太子手上这把剑!”   楚玉璃虽然身受重伤,身上的离合蛊也还没有解,但面对情敌如此挑衅,还偏偏就在澹台凰的面前,简直不能忍!   当即也温和的笑了一声:“北冥太子有此雅兴,本宫自当奉陪!”   这般说着,那双朗眸中闪过些不为人知的隐约笑意。公子若琼,心若琉璃。自己现下的身子定然打不过君惊澜,不说内伤,只谈肩胛骨上的伤,剑都提不起来,更匡仑是打?   只是明显的,这场架若是打起来,显而易见的就是君惊澜挑起的。之前自己已然为她受伤,以重伤之躯遭人挑衅并又受重创,他在澹台凰面前,会是什么样?而君惊澜,又会是什么样?   只消这一会儿,楚太子就把一切都盘算清楚了。   澹台凰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两个人,起身,不耐烦的道:“你们慢慢打,我去找王兄!”   话一说完,不等回话就走了。劝架吧,她没这本事劝得住,看着他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她也心烦。   主要人物走了,留下君惊澜和楚玉璃对视,貌似也没必要打了。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君惊澜懒懒嘲讽:“楚太子好心计!”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楚玉璃打得什么主意,他身子不好又有伤在身,自己若是真的动手打了,最终的结果无非是那小狐狸怪自己恩将仇报,楚玉璃帮了她,他作为她的未婚夫,竟然把楚玉璃打成重伤!这楚玉璃,当真是其心可诛。   楚玉璃浅浅淡淡的笑了一声,也似乎赞美道:“北冥太子好口才!”   在她面前胡乱编造自己与子汐的关系,还要谈及自己的人品,已然等同于诽谤他人名誉,属于极为下品又没有风度的行为。楚太子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   “彼此彼此,本太子远远不及玉璃兄!”既然是互相想算计,谁又能比谁高尚到哪里去?不过这会儿既然是在比谁更卑鄙,他还是谦让一些的好!   楚玉璃也很“谦虚”的浅笑道:“北冥太子也是个中高手,承让承让!”   艳惊天下的北冥太子,和冠盖京华的楚太子,就这般顶着夏日的炎热,在阳光的暴晒之下,如同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互相讥讽并对对方进行各种反面表扬,让暗处的暗卫们各自无语抹泪,拿什么来拯救你——我主子的形象!   ……   澹台凰去看了一眼澹台戟,他正在处理政务,她在门口看了一眼之后,最终选择了不打扰,径自退了出去。   而原本埋头看着奏折的澹台戟,在她出去之后,方才抬头,看了一眼营帐门口。那双桃花眼中的眸色很复杂,像是柔月下的水波,淡而温柔,却因为沐浴在夜色之下,叫人看不透夜的哀愁。   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便又低下头,拿起奏折,接着批阅。   澹台凰退出去之后,去看过了伤了肩胛骨的成雅,并表示了关怀和慰问,然后就回了自己的营帐。刚刚进去预备休息一下,门口有人来报:“女皇,那位姑娘求见!”   那位姑娘?哪位?   澹台凰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当是来找楚玉璃的那位姑娘,虽不知对方目的为何,却还是开口:“请她进来!”   “是!”门口的下人应了一声。   不消一会儿,梦子汐便进来了,她面色苍白,但脸上的污迹洗干净之后,绝尘的容貌叫人心惊。与澹台凰不同的是,澹台凰美,在于美艳的容貌之中,眉间英气难掩!而梦子汐的美貌,则是绝尘之下透着淡淡如水般的温婉。   “臣女拜见漠北女皇!”梦子汐的礼仪,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的。   澹台凰温声开口:“姑娘不必多礼,请坐,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臣女是楚国左相之女,闺名梦子汐。”梦子汐微微低下头,由始至终,没有逾礼抬头直视过澹台凰,大家闺秀的做派,莫过于此。   这让身为*丝的澹台凰,又不可抑制的感觉到了一咪咪自卑。咳嗽了一声,缓声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朕就叫你子汐吧!不知子汐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梦子汐已经和楚玉璃见过,原本她来也是为了楚玉璃,那现下来找自己做什么?   “子汐此来,是为了求女皇一事!”她这般说着,起身便跪下。   澹台凰一慌,这才做皇帝没几天,实在不习惯人家对着她下跪,赶紧一把将她扯起来:“子汐姑娘,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你是楚玉璃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如果能帮你,我是不会推辞的!”   梦子汐被扯她起来,这才抬起头看着她道:“女皇陛下,臣女是想求您和玉璃哥哥……玉璃哥哥很好,他……”   “这不可能!”澹台凰皱眉打断,只听了一个开头,她就能明白梦子汐的意思。楚玉璃的好她知道,楚玉璃的恩情她也无以为报,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   梦子汐咬唇,低头喃喃道:“真的不可能么?”   “不可能!楚玉璃很好,但我只能将他当成朋友。姑娘千里迢迢而来,难道是为了为他来求我吗?”澹台凰挑眉,几乎是有些不解的询问,她能看出来这姑娘是喜欢楚玉璃的,现下却来求她。她澹台凰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在梦子汐的位置上,求而不得就已经足够痛不欲生,她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还去哀求情敌。   “不是……”梦子汐垂眸,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强求。于是抬眸看向澹台凰,“请女皇原谅,今日是子汐猛浪了。只是,不为他问一问,不为他努力一次,我不甘心!”   “姑娘和楚玉璃是什么关系?”澹台凰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这会儿也难免生出了些好奇。   梦子汐看向她,淡淡笑道:“关系,如果他没有找到你,那么他身边的人会是我!”   “那现下我与他不可能,你们不是正好吗?”澹台凰很乐观的开口询问。   梦子汐苦笑,不言。昨日他的话,还犹言在耳,不能了,没有可能了。   见她不说话,澹台凰也明白了点什么,敛眸开口叹息道:“你恨我吗?”如果没有她,这个姑娘就能如愿以偿的待在楚玉璃的身边,所以现下,她就是恨她也是正常的。   梦子汐摇头:“我不为自己恨你,却为玉璃哥哥恨你!他找了你十几年,可最终……”玉璃哥哥说他也很痛,只因他是男人,痛也不可说。而让他痛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她怎么会不恨?   不为自己而恨,却为楚玉璃被伤所以恨么?这梦子汐,有点意思。   澹台凰叹惋,旋即轻笑着摇头,淡淡开口道:“你喜欢我这个人也好,恨也罢!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有自己的归处,你才有机会伴在他身边!他贵为楚国太子,登基为帝也是迟早事,有国事操劳。天下都是他的责任,有没有我,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她恐怕,也只能这样宽慰几句了。   梦子汐闻言,却微微挑了挑眉:“玉璃哥哥没有告诉过你吗?”   “告诉我什么?”澹台凰见她容色古怪,也有点发懵。   “其实皇上心中。从来就没打算过将皇位传给玉璃哥哥,只是当初大皇子拒绝太子之位,加上多方势力都在争夺王权,皇上实在没有办法,才将玉璃哥哥推出去,给大皇子做挡箭牌!”梦子汐说着可以说是极为不敬,被人听到了之后要杀头的话,但面上却满是嘲讽,一点都不怕。   澹台凰呼吸微窒,她听楚玉璃提过一些自己的事,没想到其中关节这般复杂。   她没答话,梦子汐又接着开口:“玉璃哥哥从来就有很多拥护者,如今的皇上也没有办法轻易动摇他的地位。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只全心全意的做着太子该做的事,等着有朝一日皇上将他利用完了,再由着皇上去扶楚长歌上位!”   “他自己也知道?”也是,这般一个心若琉璃的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知道,却不怨恨,不争抢,默默承担这一切,单单是这一份是心性,就让澹台凰叹惋。只是,恐怕楚玉璃倒希望自己蠢笨一些,什么都不知道吧!   “怎么能不知道呢?玉璃哥哥的封号,玥璃太子,玥,王字,月字。看似是王者之月,实则这个代表着黑夜的月字,已经说明了一切!而大皇子的封号,旭王!旭,九天之上的灿灿烈日,皇上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梦子汐说着,面上的嘲讽之色更甚。   澹台凰闻言抽息,同样都是自己的儿子,楚皇这么做,又是何苦?而且从客观来说,她真的不认为楚长歌有继承皇位,治理天下的才能。   “所以,他看似得到了很多,实则却什么都没有!”梦子汐冷嘲,“皇上给他太子之位,是为了给楚长歌铺路,希望这一路上有什么艰难险阻,都由玉璃哥哥帮忙处理掉,等玉璃哥哥的利用价值没了,楚国易储的日子就来了。这些玉璃哥哥都知道,只是他并不在乎,有实力也不争,唾手可得的王权也不抢。而皇后,唯一一次对温言以对,也不过是为了给楚长风求兵符,他心知,同样给了!”   澹台凰皱眉,对楚国的皇上和皇后,生出了不少恶感!   看她眉心微皱,梦子汐又道:“为楚国王室,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但是他得到的,是利用,是欺骗,是毒害。他不在意这些,他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可承受。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什么都能坦然承受,而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梦未圆。他在找你,或许这一份执着,是唯一支撑他走到如今的力量!你对他有多重要,你不知,我却知道。这些话或者不该说给你听,但是我希望,你听完之后,能够重新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   梦子汐说完,转身就走。   澹台凰叫住她:“子汐姑娘……”   梦子汐脚步顿住,头也不回的道:“女皇陛下,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个很自私的女子,我也去争取,希望自己能拥有他的爱和一切。但是他所在意坚持的,独独只有你而已,没有你,或者楚国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失去意义。如果您能改变自己的决定,我不胜感激,如果不能,您将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若您坚持你们只是朋友,臣女求您稍稍待他好些,就算……是可怜他也好!”   梦子汐说完,面上有泪滑落,大步从帐篷里头踏了出去。   澹台凰叹息,久久沉默不语。梦子汐的话一直在耳边盘旋,只求能稍稍待他好一些,就算是可怜他也好……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缓缓闭上眼,从帐篷里面踏了出去。楚玉璃,的确让人心疼,体弱多病,温雅的外表掩盖住所有的伤痛,也就是因为他不怨、不恨,不说,才更叫人心怜。她没办法爱上他,却可以为他做一些朋友能做的事!   ……   到了晚上,太子殿下回来了,看见澹台凰正在忙碌,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很多垫子拆开,又缠到一起。   他看了一会儿,闲闲问:“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楚玉璃明天就要走了,他肩膀上的伤还有没有好,所以我打算把这个缠到马车的车壁上,这样即便路上颠簸,撞到马车上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澹台凰的针线功夫几乎是没有,但是这种简单的活,勉强还是会做的。   她说完之后,一个药瓶放在她跟前,他低声道:“爷从瑾宸那里拿来的药,价值千金,有价无市!也给楚玉璃带上吧。”   说罢,不再多话,转身欲出。   澹台凰察觉到不对,抬头叫住他:“等等,你不会吃醋了吧?”这丫今天安静的有点不正常啊,她这一叫,他背对着她站着,没吭声。   整个营帐中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沉默,看这样子,不仅仅是吃醋了,貌似还有点生气。澹台凰放下手上的东西,直接便道:“你要是不高兴了,我就不做了!”   可以吩咐下人去做,没必要她亲自做,只是刚才梦子汐的请求,到底触动了她,所以她此刻才会亲自动手。但如果这样会惹得妖孽不快的话,还是让别人去做好了!   他闻言,懒懒笑着回过头,看向她:“此话当真?”他不开心,就不帮楚玉璃做了?   “他是朋友,我很珍视。但是在我心里,你第一!”澹台凰面色坦然的说情话。   太子爷听罢,心情大好,于是开恩大赦天下一般的笑道:“反正他也要走了,帮他做几个垫子罢了,想做便做!”   澹台凰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低下头继续干活,嘴角勾起奸诈的笑意,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好,果然成功的让这妖孽退让了一次。楚玉璃为她做了很多,作为朋友,她也想为对方做点什么,尽管只是些微末小事,也算是一份心意。   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不必看也能知道这小狐狸在偷笑,开心自己“奸计得逞”。他若不能理解,也就不会去找瑾宸求药,却还是有点淡淡的酸。于是,太子殿下决定用自己日渐狭小的心胸,将这件事情深深地记住,等一月之期到了,让某人用*来偿还!   澹台凰就这样捆着,不知道为毛忽然颤抖了一下,外面也并没有风刮进来,让她狐疑的看了半晌。   大功告成之后,她在袖子里面掏啊掏,面色微红,献宝一样的将一个紫色的锦囊塞到他手上,眼神左右漂移:“呐,别说我对你不好啊,给楚玉璃准备这个之前,我就先给你做了这个!”   紫色的荷包,用银色的丝线刺绣,的确是他极为喜欢的颜色搭配,于是太子殿下心中那点淡淡的酸意也终于散了,那狭小的心胸,也决定勉强原谅了澹台凰。尤其看见她面色微红,眼神左右漂移,似乎是有点害羞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澹台凰人生第一次做针线活,心里也很紧张,眺望他手上的荷包,绞着手指问:“那,那个啥,看起来怎么样?”   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   太子爷狭长魅眸挑起,低头看了一眼荷包上面的图案,嘴角微微抽了抽,但终究不忍心打击她,于是昧着良心表扬道:“这三条蚯蚓,绣得还不错!”   “擦!什么三条蚯蚓,那分明是一条龙!”澹台凰大怒!   瞪大了眼,十分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刚刚绣好的荷包,上面,上面银色的丝线扯开来,龙的两只角,似乎绣得太长了一点,加上龙爪太难绣,她研究了半天都没成功,所以放弃了。于是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三条蚯蚓……   太子爷亦几乎愕然,旋而“不敢置信”的抬头赞叹道:“太子妃果然大才,与众不同!爷从来只见过将一条龙,绣成一条蚯蚓的,没想到到了太子妃手上,一条龙,竟然能变成三条蚯蚓!”   这一句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噎得澹台凰面色通红,飞快的伸出手:“还给我!”这个贱人,总是这样毒舌!少说一句话他能死?   “东西都送出来了,岂还有收回的道理?而且爷觉得这三条蚯蚓,的确惟妙惟肖,爷很是喜欢!”贱人还在犯贱的提“蚯蚓”两个字。   澹台凰勃然大怒,起身就去抢,两人推搡之间,一下她的脚踩了太子殿下的衣摆,然后齐齐摔倒在地。   并且十分狗血的唇畔相贴!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太子爷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呼吸微沉,眸中隐有火焰跳动,以至于是声线也低沉性感了几分:“我们洗洗睡吧……”   “敢不敢换一句话?”澹台凰挑眉。   他起身,一把将她扛起。走向大床,很配合的换了一句话:“我们不洗睡吧!”   “十天没满,百里瑾宸说十天之内不能再行房事……”澹台凰很无情的告诉他一个事实。   然后太子爷马上变成了泄气的皮球,抱着澹台凰在床上反复打滚,以舒缓自己心下的躁动。只是这躁动最终是被舒缓了,还是更加躁动难安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翌日。楚玉璃将走,澹台凰等人送行,马车早已准备好,东西也都安排好了。   楚玉璃掀开了车帘,见着里面铺好的垫子,朗眸中划过暖意,看向澹台凰,眼神询问。   澹台凰面上含笑,一派落落大方,轻轻点头承认那是自己的准备的。   太子爷看着她给楚玉璃准备东西那落落大方的模样,再想想她昨日送荷包给自己,红着脸害羞的小模样,登时连楚玉璃的醋都懒得吃了。她只有面对自己才会脸红,那他还跟楚玉璃计较个什么?澹台凰将手上的瓷瓶递给他,也没说是君惊澜找百里瑾宸要的,免得这两个无聊的人又在这种时候生事。   楚玉璃伸手接过,却还是淡淡看了君惊澜一眼。显然该是自己明白这药的来历……   君惊澜薄唇轻扯,眼神交汇,有些话不需要说,彼此也明白。他厌恶情敌的出现,却也感谢情敌对她舍命相救,有些厌恶,无法消除,但有些恩情,该还还是要还!   梦子汐出来之后,只淡淡的看了这些人几眼,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和澹台凰的眼神交汇之间,有着淡淡的感激,谢谢她今日能为玉璃哥哥准备那些垫子,不是什么大事,却自有关怀在其间。   这一送,就送出了几十里远。澹台凰轻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这里,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   “嗯!”楚玉璃掀开车帘,淡淡应了一声,眸中的暖意始终未散,显然是为澹台凰给他准备的东西开心。   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他开心成这样,澹台凰一时间心里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感觉自己是欠了他!看了一眼梦子汐的马车,她道:“楚玉璃,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看向梦子汐的马车的眼神,楚玉璃没看见,但太子爷却是看见了,是以也没有拦着他们单独说话。   两人离开部队五十多米,迎着大漠的风站着,风撩衣摆,风吹墨发。澹台凰轻声道:“过不了几天,我或者会去楚国求药,到时候也会去看你,你好好保重!”   楚玉璃浅笑点头,却也明白她应该还有别的话说,是以只淡淡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澹台凰纠结了一会儿,才终于抬起头,对视着他的眼眸:“楚玉璃,梦姑娘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想通,忘了……”我。   话未说完,却被他打断。   他温雅的声线淡淡扬起,浅而动听,仿若天籁:“你说,人若无心,会死吗?”   人无心,会死么?澹台凰沉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回答。   他又凝视着她,接着问:“心脏在胸腔跳动,若是没有了,会死么?”   “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却还是回了话,人若没有了心脏,怎么可能活?   随即,他浅笑了声,温雅的声线带着点叹息的笑意:“所以……我心不死,此情不灭。你若一定要挖我的心,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得痛快一些!”   他说罢,也不再等她回话,转身便走。   于是,澹台凰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也许对他来说,是对他感情的践踏。抬眸开口:“楚玉璃……”   他脚步顿住,月白色的身影在茫茫草原,像是一只离群的青鹤,寂寥而苍凉。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她沉声开口表达歉意。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她不能因为他现下心系自己,她便自以为有了置喙别人的感情的资格,若是这般,等于是对楚玉璃的侮辱!   楚玉璃淡扬了唇角,没再回话,一路而行,踏上了马车。掀开窗帘,看向她,眸色浅淡却温柔……   我心不死,此情不灭!   愿你安好。   ……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劝楚玉璃的事儿做得的确不好,于是窝在妖孽怀里,耷拉着脑袋回军营。   一回来就看见一银色,一雪白,在空中飞窜!   翠花:“嗷!”混账!你竟然敢背着花爷出去幽会!   小星星:“嗷呜!”星爷血统高贵,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吗,而且星爷还没有娶你这个泼妇!   韦凤上前小声禀报:“陛下,任务完成,它们两个打架,已经把澹台灭的粮草给烧了,火光漫天,没了粮草,他们输定了!”   澹台凰满意点头,而那两只还在打架。   翠花终于揪住了小星星,前爪对着它一阵猛挥:“嗷!”混账,三妻四妾,我叫你三妻四妾!   星爷秉着公狼不跟母狐狸斗的原则,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一脚将翠花蹬飞……“砰!”的一声,翠花落地!却没起来报仇,抱着肚子打滚起来……   澹台凰摇头,这两货,真是……   君惊澜看着翠花,见它一直没起来,眸色却有点古怪,开口道:“去将小星星的大夫请来,给翠花看看!”   “是!”   澹台凰奇怪:“只是蹬了一脚,没这么夸张吧?”   君惊澜没回话,翠花的反应确实不太对。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星爷在玩爪子,忽然大夫说:“这只狐狸怀孕了!”   澹台凰脚步一晃,险些没站稳!幸好君惊澜扶住……   “砰——!”小星星瞪大狼眼,不敢置信的栽倒在地!神马!?    ☆、【063】内应拔除,大势已定!   小星星不敢置信的躺倒,眯着一双狼眼看着翠花的方向,在心中不断的自我催眠,星爷在做梦,星爷在做梦!星爷是永远的单身贵族,星爷一枝梨花压海棠,帅到天崩地裂,引得无数母狼母狐狸钟爱,怎么会突然变得拖家带口呢?   星爷绝不接受命运这样残酷的安排!   星爷在做梦!星爷一定在做梦!等星爷一觉睡醒,一切梦境都将烟消云散,是的!   大夫又看了翠花一会儿,方才道:“但是情况有点不好,这只狐狸看样子最近经常到处跑,刚刚还伤了肚子,接下来的日子要管着一点,不能让它乱跑了!”   大夫一开口,小星星就偷偷的眯起了眼睛偷瞄,为了掩饰自己莹绿色的眼珠,它老人家还没忘记用爪子捂住自己眼睛,从爪缝里偷看!   等大夫说完了,它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飞快的到翠花的跟前,一只前爪指着它,破口大骂:“嗷呜!嗷呜!”怀了星爷的崽还不知道安安分分养胎,到处瞎跑,瞎跑啥!伤了星爷的龙种,你担待得起吗?   原本肚子疼到在地上打滚的翠花,这会儿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只前爪指着小星星,口水四溅:“嗷!”谁说花爷怀了你的崽,花爷的崽是自己的!你的龙种?我看是孬种才对!谁怀了你的崽,那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嗷呜!”放肆!   ……   两只动物互相骂得太开心,以至于原本准备上前表达一下关心的澹台凰和韦凤,都站在原地没动。   叹息着摇了摇头,算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管了!   “陛下,摄政王请您去一趟!”云起过来禀报。   澹台凰点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之后,方才跟着云起一起往澹台戟的营帐而去。   太子爷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翠花和小星星,深深的觉得十天过后,自己也该加班加点,好好努力了。沉吟了片刻,方才偏头看向韦凤:“你方才说,它们在澹台灭的营帐打架,烧了澹台灭的粮草?”   “回爷的话,的确如此!”韦凤低下头躬身开口。   君惊澜点头,也闲闲问:“是亲眼所见?”   “呃,那倒没有!”韦凤顿了一下,在脑中思索了全过程,方才开口,“并非亲眼所见,而是看见里面起了火,烧了好几个营帐,其中几个将军的营帐都尽毁,还有两个大将被烧伤,这些都是属下亲眼所见!随后只见火光漫天,澹台灭那边的人放出消息说粮草也被烧了!”   “嗯?”太子爷魅眸微眯,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凉凉问,“你是说,关于粮草被烧的消息,并非你亲眼所见,而是澹台灭那边的人说的?”   “的确如此,怎么,有什么不对么?”韦凤开口询问。   她这一问,君惊澜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些不豫:“粮草被烧,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传出来,将是何等大事?澹台灭会将此等消息放出来么?”   “这……”韦凤听罢,当即心中大震,弯腰开口,“爷,是属下大意了,属下再派人去查!”   君惊澜摇头:“不必查了,粮草一定无事。等她出来,让她来找爷!”   “是!”韦凤的额角滑下豆大的汗珠,幸好爷想到了这一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王兄,找我有什么事?”澹台凰人还没进去,声音便传入了营帐,下人们为她掀开帘帐,这才大步踏入。   澹台戟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抬头笑了笑,将手中图纸给她:“以不变,因万变!动与静相合,必能杀敌破军!”   澹台凰打开一看,当即便是眼前一亮,布局精妙,无论对方如何出击,也能在最快的速度内钳制住对方。这一副军事作战图,比起她往常的法子,何止高了一星半点!   看完之后,将图纸收好,看着他艳绝的面孔,开口赞美道:“王兄不愧是漠北战神!我就按照这个法子准备出兵了!”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飞速射来,顷刻之间帐篷被割裂,一支箭羽凌空分开,四散开来,对着这两人射去!澹台凰眼神一凝,强大的罡风从袖中射出!   虚拟波光,夹杂着浩瀚内力,在空中一切!箭羽像是被从天落下的一把砍刀切碎,最终掉落在地!门口的守卫也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叫着:“抓刺客!”   “抓刺客!”所有人高呼。   澹台凰也从帐篷内飞驰而出,可四下一看,刺客已经不见踪影!凤眸下沉,其中含着凛冽杀机,这么快就没了影子,而在这么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来去无踪,那就说明这个放箭的人是营帐之内的人!   好,好得很!看来这个内奸,是终于按耐不住了!   转身回了营帐,澹台戟已然伸手,将地上的一只断箭,吸入自己掌中!翻覆着一看,桃花眸中有丝丝寒意闪过,见澹台凰进来,他轻声询问:“是军营之内的人?”   不奇怪王兄的聪明敏锐,澹台凰很快的开口答话:“没错!是我们的人,先前将我假扮你的消息传出去,又将金草地的地形透漏给慕容馥知道,这个内奸不仅仅跟我们走得很近,而且应当是身在高位!”   她话音落下,澹台戟将自己手中箭羽递给她,冷声开口道:“这只箭羽,是连城惯用的!但,不是连城所为!”   澹台凰接过,看见箭端有个黑色的标记,的确像是曾经在连城的背上见过,可:“王兄如何断定,这不是连城所为?”   “凰儿,你别忘了!他们的箭术,大多是王兄教出来的,这箭是不是连城射的,王兄岂会看不出来?”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带了一丝怒意。   这一点澹台凰倒是忽视了!毕竟王兄一直都是那些人的首领,对自己手下的人,自然再了解不过!   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她脑中也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回忆着方才射入箭羽的走向,曾经似乎也见过!眉峰皱了良久之后,方才猛然想起来,那一战!   她初来漠北的那一战,因为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敌,也因为那妖孽在那时候假装什么失忆,以至于她那一战打得极为迷糊,甚至于事后刻意潜意识里尘封这段记忆一般,轻易不去想起。   可,现下她也想起来了,横贯长空,箭羽破开后四散!当初连峰的箭就是这样射出去的!   而上次自己的身份暴露,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反对和刁难的,也是连峰!可,也因为连峰之前表现得很好,帮助他们做了不少事,所以澹台凰从未怀疑过他,但现下……   “是连峰?”她挑眉看向澹台戟,表示询问。   澹台戟闭目摇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眉心,桃花眸中也闪过淡淡的失望,优雅华丽的声线带着森然冷意:“不一定是连峰,会这种射法的,除了连峰,还有云召、云起!对方挑选连城陷害的原因,应当是因为唯独连城的箭上有标记!不论他们之间谁是叛徒,本王将亲手杀了他!”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如果背叛,就由他亲手诛杀!   对人有多大期望,就会有多大的失望!连云十八骑几乎是王兄用全力培养的力量所在,故而澹台凰此刻完全能明白澹台戟的心情,拿着断箭思虑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开口道:“我先去查!有了结果再通知你!”   “去吧!”澹台戟疲惫的垂眸,示意她出去。   澹台凰出门之后,也没去找连峰,也没去找连城,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下人们四处寻找刺客无果,纷纷到澹台凰的营帐禀报,没有找到人。澹台凰状若无事的让他们退下,随后提笔……   ……   半个多时辰之后,韦凤听说澹台凰早已回了营帐,就在门口求见。但澹台凰正在忙,是以吩咐,谁都不见!   过了正午,她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放下笔之后,当即大喝一声:“来人!给朕将连城抓了,打入天牢候审!”   门口的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抓连城将军,但女皇有命,不得不从,当即便应了一声:“是!”   随后,她便安心在帐篷里头等着,果然,不一会儿,连云十八骑的其他人全部来了!个个面色铁青,还隐隐有愤怒的情绪在,进门之后,张口便问:“陛下,连城犯了何错,为什么要抓他?”   澹台凰一句话都没说是,直接便将自己袖中的断箭,往帐篷中央一扔!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怒喝:“方才朕和王兄遇刺,这只箭羽,你们应该不陌生!朕和王兄都认得出来,这是谁的剑,而且那般精湛的箭术,整个军营,并无几个人!不是他,又是谁?”   云起将箭羽捡起来一看,又递给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一看,个个表情都变了!   澹台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将他们的容色都尽数收入眼底,却并不声张。众人看完之后,确定了是连城的箭羽,但云起还是开口道:“陛下,虽然如此,但是仅仅凭借一支箭,就定下连城的罪,未免太过武断!”   “金草地地形泄露,慕容馥也坦言告诉过朕,军营有内奸!这一次,大战就在眼前,朕不希望又出什么意外!连城的事情暂且搁置,待到这场战争结束,再由朕和王兄亲自审他,如果有冤屈,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如果的确是他所为,朕也绝对不会手软!”澹台凰大声宣告自己的决策!   还没有定罪,就表示还有一线生机!大家也都淡然了下来,女皇虽然是女子,但从来睿智,还有摄政王殿下在,如果连城是冤枉的,是一定能沉冤昭雪的!   大家都不再愤懑了,澹台凰便在桌上展开一张地图,开口道:“这是王兄给的行军图,你们赶紧看清楚!为了避免有其他内奸,以至于消息又泄露,此事不能缓,今晚子时我们就出兵!”   “是!”大家虽然都很顾忌和连城的兄弟情分,但到底很知道大局为重!是以都认真的看着地图,借以明白自己的防守方向!   一炷香之后,大家看完,个个面露喜色,在心中赞叹摄政王殿下用兵如神!   随后,在澹台凰的吩咐下,各自回去准备。   他们都出去了,澹台凰才想起韦凤求见的事,对着门口吩咐:“传韦凤进来!”   ……   “情况不太好。”百里瑾宸淡薄的眉心微皱,伸手按着君惊澜的脉搏。   君惊澜也不搭话,等着下文。   百里瑾宸又接着道:“这两日,你是不是越发感到心火浮躁,养血蛊发作起来也越来越狠,甚至比全身经脉断裂的疼痛都叫人难忍?”   “的确!”他以为不过是自然现象,所以一直都没太在意。   百里瑾宸收回手指,看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你之前的伤势一直没有好全,两相牵制之下,让疼痛加剧。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天,连我都控制不了情况。”   君惊澜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腕,闲闲问:“有办法解决么?”   “冰凝草,当场采下,即刻熬药服用!但是冰凝草你知道,只有北冥有,所以十天之内,你必须回到北冥。”百里瑾宸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十天,从漠北草原到北冥皇城。若是骑马,七天足以,若是快马加鞭,五天足够。   君惊澜点头:“好,五天之后,爷启程回北冥!”   算算日子,五天应该是足够的,他相信白莲不会让他失望。   百里瑾宸放下一个瓷瓶,淡薄道:“这是稳住心脉的药,可以支撑五天,让你运用内功不受伤势影响。五天之后如果你不滚回北冥,剩下五天的药,我便不给了。让你就这么死了算了,省得浪费了我的药。”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只因他实在太了解自己面前这个人。   “知道了!”君惊澜失笑,拿着药起身,似笑非笑的开口,“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你……”百里瑾宸面上晕染了些薄怒,但终究消散在那双美如明月清辉的美眸之中,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出了营帐,寡薄的声线传来,“我先往北冥,十天之后你若未回,是生是死,与我不再相干。”   话音一落,人就消失在营帐之内,无赶紧背上药箱跟上,也大着胆子对着君惊澜到了一句:“北冥太子,您不要太介意,公子他一直都是这样,他这也是关心您……”   君惊澜轻笑:“爷明白!你且随他去!”   然后,无出去了。   再然后,太子爷听见百里瑾宸淡薄的斥责声:“多话。”   无诺诺道:“您不好意思说,属下就替您说了嘛……”呜呜呜,为毛主子的耳朵要这么尖!他明明说得很小声了啊。   “谁不好意思说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嗯?”这会儿百里瑾宸的声音已经带了薄薄怒意,显然是被刺激的又炸毛了。   无默默流泪:“属下错了……”呜呜呜……   君惊澜摇头轻笑,敛眸盘算了一下时间,的确是差不多。但愿五天来得及,这一战,她必胜。但她人生中这一场一统漠北分裂的胜利,将来定然会被载入史册赞扬的胜利,他想陪她一同取得。   ……   听了韦凤的话,澹台凰也明白了一个大概,竟然妖孽都说了敌军的粮草肯定是没事,那便不必多想了!先把内奸铲除掉再说。   吩咐了韦凤去通知那妖孽表示自己知道了,澹台凰便开始吩咐绝樱,凌燕,成雅,还有魔教给她安排的那些暗卫,出去监视连云十八骑的首领。   入了夜,阴森天牢之中,黑漆漆的一片。   军人素来军纪严明,所以这牢房,并不如其他牢房的防守一般松散。门口的士兵,一个一个站的笔直!双目如炬,防守其间!   而其中一间牢房,一身囚服的连城被关在里面!墙壁上有血迹,和拳头印,显然是他极怒之下,自己打上去的印记。那双手上也早已血迹斑驳,几乎能见骨!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被这样冤枉!   他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他不甘心!   正在他无比愤怒之间,两个飞镖射了进来,对准了那两个守卫,“砰!”的一声,对方倒下!倒下却没有死,只是不能再动弹,睁大了眼睛无法再开口。像是被同时击中了穴道!   连城心中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门口,一个黑衣人潜伏进来,在门口守卫的身上掏出了钥匙。然后往连城的牢房而来,“哐当”一声,铁链打开!   连城大惊:“你是谁?”   那人声音暗哑,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冷笑道:“我是谁?我自然是二王子殿下的人!你任务失败,身份暴露,留你何用!我是奉命前来杀你的!”   “你!”连城瞬间明白过来,门口守卫只倒下,却没有死,能听见他们所说的话,所以只要自己现下死了,门口这两人再出去一说,便成了自己做内奸执行任务失败,所以被澹台灭派人杀人灭口!   好歹毒的心思!   他若是死了,这一身污名,就是到了地狱也洗不清了!   “你……”他想大骂几句,那人却已经持剑对着他攻击而来:“有什么话,你就到地府去说吧!”   “是吗?”一道威重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整个阴暗的天牢,也在一瞬间被照得晃亮。黑衣人只感觉自己眼前一刺,明黄色的龙袍扎亮了他的眼,他拿着剑,指着进来的澹台凰等人,几乎惊恐的道:“你,你们……”   “你们好卑鄙!”他咬牙怒骂!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中计了!   所谓他们怀疑连城,根本就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来杀人灭口,他就说为什么今日的天牢如此好进,他几乎是没费什么心思就进来了!   澹台凰冷笑:“连峰,好玩吗?好端端的做起了无间道,当内奸不说,还陷害同袍,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是连峰?”跟着澹台凰和澹台戟进来的十七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的确,他们这些人都收到通知,来天牢看情况,唯独没有连峰!   连城心中一喜,当即便指着自己问:“原来没有怀疑我,这只是一个引出内奸的计谋对吗?”   “没有怀疑你,因为连峰在射箭的时候,忽视了一点!那种射箭之法,你根本不会,连云十八骑之中,会的只有几个人而已,可到底是谁,朕也不知道,就只能出此下策,让人以为我已经确定内奸是你,并在抓了你之后,召集连云十八骑的其他人商谈军务,表示我的信任,这样这场戏就做全了!但我也没忘记,说事后审问,这样真正的内奸,就会忍不住来杀人灭口!只是委屈你了!”澹台凰淡淡点头,眉宇中有些难掩的歉意。   连城赶紧摆手:“不委屈!能为陛下找出内奸,连城一点都不委屈!”   澹台凰一笑,随即看向连峰,冷冷道:“好了,连峰,现下你告诉我,澹台灭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不惜做叛徒,为他卖命!”   “哼!”连峰冷冷哼了一声,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被你们抓了,我无话可说!我只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会亲自来,而不是派人前来?你若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离开你们的原因!”   澹台凰倒也不隐瞒:“很简单!连城武功虽然算不得绝顶,但是也不低,你手下的人前来,能不能杀得了还未可知,而且容易暴露,所以即便亲自来会很威胁,你还是亲自来了,因为你没的选择!你要知道的,我告诉你了,我要知道的呢?”   她心中迷雾实在太多,当初击杀岑骑部落的首领,连峰起了不小的作用,可到了现下为何会变成内奸?   连峰冷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原本是忠于大皇子殿下,一直都将大皇子当成自己心中的信仰,当成我的王!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兄妹,为了王权,戴上人皮面具弄虚作假。欺骗王上,欺骗我们!这种人凭什么让我连峰为你们接着卖命?从知道你澹台凰假冒大皇子开始,我就不再是你们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澹台凰惊住!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云起当即高声怒喝:“谁都知道公主当时是无奈之举,没有人是为了王权!而是不想让澹台灭那个小人奸计得逞,连峰,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他的脑子不是被驴踢了,是被人煽动了太多。”一旁的君惊澜,闲闲的开口评价。能有这样极端的想法,毫不顾忌其中内情,将自己从前的信仰全部推翻,决计是被人煽动挑唆过!   连峰一听这话,却是十分激动:“我自己有脑子,自己会思考,岂会因为别人煽动几句,就轻易改变自己的认定的事情!”   这半天下来,澹台凰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神智,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弄虚作假,我假冒王兄,就是阴险小人,卑鄙无耻。那澹台灭设计陷害王兄坠崖,抓了父王,又将你们连云十八骑全部软禁起来,迫你们的臣服!这算是什么?这算是品德高尚吗?”   这一问,连峰动了动唇,竟然怔怔的答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澹台凰又接着道:“是非曲直,从来都是人心中的一把尺子,你有自己的衡量,这里所有人也有他们的衡量。我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所以也用了不光彩的方式,最终让你失望,这是我们的过失。所以他们选择留下,你选择背叛,这无可厚非。只是,请你不要自己做着龌龊的事情,还来指责别人品行不端,我冒充王兄或者的确不够光明正大,那你这样吃里扒外的背叛者叫什么?你以为你是弃暗投明的卫道士?在我看来,你还不如被一条狗!背叛,你不仅仅是在否定我们,也是承认你自己的愚蠢!”   澹台凰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听得连峰面色惨白,的确,或者澹台凰的手段并不够光明正大,但澹台灭又是什么好东西?他可以离开,却没必要咬自己的主人一口。而且……背叛!   这样两个字,不论放在谁的身上,都将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这两个字太难听,背负起来太重!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澹台凰,冷笑:“好!我是背叛者也好,我不是人也罢!但是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们以为我是这样贸然来的吗?我来之前,你们的行军图,我早已交给了澹台灭,今夜这一战,你们输定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选择错了,对澹台凰和大皇子的失望,能构成他放弃他们的理由,却无论如何也构不成背叛的理由!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没办法再回头!   澹台凰冷笑:“早就知道内奸会将那图交给澹台灭,我又岂会拿真的图给你们看?那图是假的,现下已然按照真的图去部署了,现下澹台灭已经上当,出动主力军准备一举歼灭我们,今日却会面临反围歼!”   主力军没了,这一战之后,澹台灭就只剩下残兵败将!不堪一击!   连峰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好卑鄙!”   “笑话,你背叛叫品质高尚。我们识破了你们的诡计,反手一击,叫做卑鄙!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澹台凰实在没忍住吐槽。   体育老师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而沉默了半天的澹台戟,这时候开口了:“连峰,不后悔么?”   这样的声线,让连峰有了一瞬间的恍神。恍然想起当初自己父母双亡,沦为孤儿,沿街乞讨,是殿下将他带了回来,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让他做将军。教他箭术……   可最后,他的箭却是对着大皇子的方向!后悔么?他咬牙沉默,手中长剑拿起,高声道:“殿下,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今日,我想与你一战,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澹台戟伤了腿,是众所周知。而非如此,连峰必输,也不会请求一战。   一双桃花眼扫向他:“我会杀了你!”   “请殿下动手!”连峰说着,长剑便对着澹台戟击去!   澹台戟没动,因为腿,也没办法动。却扬手一扯,像是无形的力道,将云起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狠狠一击!   这一剑,气势如虹,连峰赶紧以剑回防!   “锵!”的一声,他手上的剑折断!澹台灭的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砰——!”他手持断箭,跪倒在地,的确没想到殿下即便伤了腿,也能一击就杀了他!抬起头,唇角含血,一字一顿的道,“我这一生不后悔!不后悔对殿下忠诚,也不后悔最后的背叛……只是,如果有来世,我不会再选择背叛!永远不会再背叛您,我的信仰,我的……   ——王!”   一语落下,右手放在心口,永远的闭上了双眸!   不曾后悔效忠,不曾后悔背叛,却也终于醒悟。   到这一刻,澹台凰反而不怪他了。人生到死,有几个人能说自己不后悔呢?背叛又怎么样,至少他从未后悔过自己效忠的年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吩咐:“厚葬!”   澹台戟也敛下双眸,从来愿意原谅,今日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与连峰一样,他不后悔杀了他,因为死,对于现下已然醒悟的连峰来说,才是一种解脱。他太高傲,不可能愿意背负着背叛的罪孽而活!   连峰的死,被隐瞒了一夜。这一战,澹台灭手上的三十万大军,折损过半,精锐不存,十万大军被俘之后选择归降!大局已定,只待急速横扫残军!   而这个晚上,已然知道澹台灭粮草被烧是假的澹台凰,在自己的营帐门口,捡到了一个小石子,裹着一张纸条,写着“粮草被毁是假”!   她四面看了看,又将纸条递给君惊澜。   终而轻笑:“看来我们这边出了一个连峰,澹台灭那边,也有人自发的为我们做事!”这不,消息就传来了!   ☆、【064】如此良宵,正宜创造儿童!   君惊澜含笑扫了一眼手中的纸条,随即看向她,懒洋洋的道:“太子妃能猜到是谁的么?”   “你知道?”澹台凰挑眉,她跟澹台灭那边的的人又不熟,她怎么可能知道。但是看这妖孽的样子,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太子爷抬手,悠然的将手中的纸条震碎,随后党风扬灰,笑得散漫:“爷也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澹台凰眉梢挑得更高,这贱人这么聪明,他能不知道?若是他不知道,该也不会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来问她。   贱人笑得更贱:“真的不知道!”   澹台凰皱眉,黑着一张脸,将袖子里的检讨书,搁在他面前晃荡了几下,又咬牙道:“你当真不知?”   太子爷悠然的看了一眼她的袖中,依旧十分坚持的笑道:“当真不知!”这检讨书,能叫自己不忤逆她的意思,并且好好的伺候她,却没有探知他是否真的知晓此事的能耐,所以他现下不想知道,就坚决不知道!   “你要怎么样才肯知道?是不是白莲?”其实澹台凰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白莲!白莲之父来了,可是她却不见了,上次在澹台灭的军营在执行任务,韦凤也说一个蒙面的眼熟女子帮了她,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白莲和韦凤也单独相处过两次,觉得她眼熟,也应该是正常的。可是她就算要报答自己的恩情,也没必要跑去澹台灭的军营吧?跑到澹台灭那边,可以传递消息是没错,但是失去贞洁的几率也很大,她觉得如此巨大的牺牲,一个女子,通常都未必愿意付出!这就是她犹豫到底是不是白莲的原因!   怎么样才肯知道?太子爷悠然摇头,端着下巴道:“是不是白莲,爷不知道,但怎么样才肯知道,爷需要好好想想……”   她正要发火,门口忽然走过去一只银色的不明物体,奇怪的是今日它看见自己生平热爱的主人,竟然都没有谄媚的上前抱大腿,埋着头往前走,一只前爪抓着木材,扛在肩上。另外一只前爪抓着斧头扛在另一个肩头……   直直的把澹台凰看得一愣一愣,这小星星把自己当成砍柴的了?“喂!”   “喂”了一声,小星星没理会。   澹台凰又上前一步,又问了一声:“喂!小星星童鞋?”   小星星还是没理会,埋头继续走。   澹台凰干脆几个大步过去,挡在它前面。而这会儿星爷低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走到澹台凰的脚边,也就这么头也不抬的直接错身而过了!   但是它往那边走,澹台凰就往哪边挡。走了半天也没成功的走过去,终于恼火的抬头:“嗷呜!”一只斧头高高举起,再不让开星爷砍死你!好狗都不挡道你造吗?   “别激动,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是想干嘛!”这货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啥时候还有了这样伟大高尚的情操,搬着这么多东西决定砍柴,为社会做贡献?!真是不可思议!   小星星跟她对峙的半晌,偏生的她是主人的女人,星爷也不好真的动手,不动手她又不让开,于是只得妥协。   充满了人间沧桑的叹息了一句:“嗷呜!”澹台凰,你不知道,星爷现在是要当爹的人了,所以不能再像一起一样浑浑噩噩了,作为一只有出息,能养家糊口的公狼,星爷应该从现在开始,就养家赚钱,这样才能养活星爷的龙种,还有星爷的婆娘!其他太高端的事情星爷做不了,但是看看柴火还是没有问题的!   相处了这么久,它的“嗷呜”澹台凰虽然听不懂,但是从它那长吁短叹,十分悲伤,似乎它弱小的肩膀,重重的承担了社会生存竞争所面临压力的模样。于是,从它这形态之间,澹台凰终于勉强明白了它是什么意思!   嘴角抽搐了几下,瞥向君惊澜:“你们北冥太子府的财力,已经养不起翠花的崽了吗?”以至于还要小星星来砍柴,养家糊口?   她这一问,君惊澜嘴角微抽,还没来得及回答。   星爷就愤怒的对着她发出一声狼嚎,并叉着腰对着她一阵噼里啪啦的大骂:“嗷呜!嗷呜呜嗷呜……”这跟主人没有关系,星爷作为一只即将有家室的狼,就要扛起作为男性的责任,要有自己的本事和生存能力!只有星爷一个人浑浑噩噩吃主人的、喝主人的、用主人的也就罢了,怎么能带着全家一起吃主人的、喝主人的、用主人的?这显得星爷多么无能,将来星爷的龙种,会多么瞧不起星爷!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明白男人的压力,和扛在肩上的责任!   小星星童鞋讲的义愤填膺,眼角的余光不断的偷瞄一旁没吭声的主人。只见那人冷艳尊贵的面容上,含着淡淡深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星爷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迈力的表达,主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   澹台凰今天深深的被小星星教育看一顿,从此明白了一只有责任感的狼是什么样子的!还明白了一些关于女人不懂的男人的压力和责任,嘴角抽搐了很半天之后,终于给小星星童鞋让了个路!   “您请,您请自由自在的去砍柴,展现您作为男人的责任!”   “嗷呜!”星爷鼻孔喷气,扛着木柴走了。   澹台凰远远瞅着,还是有种整个人都活在梦里的感觉,一只这么有“责任感”的狼,真是叫人感叹啊!话说这世上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都没有多少。   看了半天之后,回头瞄了君惊澜一眼:“要是有一天,你也有了孩子,能有小星星这样反常的责任感吗?”   太子爷其实很想说,即便自己现下没有孩子,他也从来都是很有责任感的,但是为了占些便宜,所以他是不会这样子说的。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那是自然,若是有了孩子,爷定当如小星星一般,充满了责任感!”   这般说着,狭长魅眸却扫向那只貌似很有责任感的狼,眸色颇为冷冽,成功的将小星星童鞋吓得一抖,赶紧撒开四只蹄子跑了!   它以为他不知道,这时候刻意从他们的营帐门口经过,又反复强调什么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用自己的,说白了就是在暗示自己答应,等翠花肚子里面的崽出来,也让他来养,同样吃太子府的,喝太子府的,用太子府的?想问题倒还很深远!   呵……胆大包天,想设计自己主人的狼,很好。   但现下它的行为,对自己到底也有些用处,如果能够得偿心愿,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责任感是不是也包括,比如我问你澹台灭那边那个人应当是谁,你也能知道一个大概?”澹台凰斜眼瞄他。   太子爷好看的眉心微皱,然而也终于含笑点头:“不错!有了责任感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有一个孩子!”她想的可不是这些,而是这贱人总是没事儿就整她,明明知道的事情也总是假装不知道,还多方刁难,想尽办法的谈条件!   要是有了孩子,自己以后就多了一个威胁他的筹码!   按照生理来分析,他们曾经有过两次,一次是月事刚刚结束之后,一次是结束没几天的时候。从生物学的科学角度来说,那都不是受孕期,尤其他们的第一次,还属于月事之后第一天,是绝对不会受孕之期!   而算算日子,貌似这几天真正的受孕期应该差不多,可惜她伤了,所以这两天什么都不宜做,真是蛋疼!   于是,太子爷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掏出了一个瓷瓶,这才是他今日去找百里瑾宸求的东西,给他诊脉,其实不过是顺便为之,去要这东西,才是他的主要目的!“瑾宸说,涂上这药,可以好得快些!”   “怎么涂?”澹台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不会是……那样涂好恶心啊,她会有种砍手的冲动!   “爷来给你涂!”太子爷笑得暧昧。   澹台凰双眸瞪大,看着他不说话,他来涂。岂不是……这样一想,她成功的脸红了!   “澹台灭那边的那个人……”太子爷见她不说话,似乎有点不想答应的意思,微微抬起头,看向星空。   澹台凰嘴角一抽:“那……好吧,你涂就你涂!”这混蛋,如果答案就是白莲,她宰了他!   ……   “喂,你好了没有?”澹台凰一张脸憋得青紫,看着贱人给她涂药。而这贱人涂药也不好好涂,一只手乱动,搅得她心慌意乱。   他扬唇浅笑,笑得极是邪魅,慢条斯理的涂药,慢条斯理的道:“太子妃那么心急做什么,涂药么,自然是要涂仔细,要是有什么地方没涂到,以后又不小心伤了太子妃,爷可是会心疼的!”   澹台凰咬牙看着这“会心疼”的贱人,哪里是在涂什么药,根本就是在撩拨她。   看她面色越发熏红,他终于笑道:“太子妃,闭上眼,过一会儿就好了!”   澹台凰黑着一张脸,听话的闭上眼,不是因为她相信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而是闭上眼最少可以化解一下自己现下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药终于涂完了,俯身在她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笑问:“这药效果如何?还痛么?”   “呃……有种清凉的感觉!”澹台凰很诚实的点头,药涂完了,自然睁开眼,一看就吓傻了,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道,“你的衣服啥时候脱了?”   “刚刚!”贱人笑得肆意。   夏日漫漫,帐暖*。一人笑得邪魅性感,一人表情尴尬郁闷而惊悚。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你想干嘛?”   “你说呢?”太子爷挑眉,并开始热心的给她宽衣解带,“嗯,如此良宵,正宜创造儿童!”   “那个啥,涂了药,也不会现下就好吧!”澹台凰按住他的手,眼神左右漂移,说要孩子什么的,话是这么说,但是想起这家伙的凶猛,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忐忑!   他埋首低笑,十足魅惑:“但是这药,可以保证再不伤到!放心,爷会轻点的……”   轻点?澹台凰的脑袋一直是懵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轻颤,极致难言的愉悦。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又被贱人坑了!不是上药吗?不是上药吗?现在是在搞什么飞机?!   “那个,唔,呃……那个人是不是白莲?”澹台凰咬牙,瞪大眼眸看着他。   太子爷虽然对某人的不专心的行为很生气,但也明白自己若是不回答,她根本不可能专心。于是点头:“的确!”   “我擦!那我问你,你说不知道!”澹台凰的脸色变成一片菜绿!   太子爷颔首低笑,封住她的唇,缓声道:“爷那会儿心情不佳,的确不知,现下心情好了,所以知道了……”   “混账!”   ……红烛帐暖,良宵一度。   而东陵皇宫,此刻正展开了一场恶战。   “贱人,竟敢趁本宫不在宫中,勾引皇上!”慕容馥面色铁青,指着眼前的女子破口大骂!   刘玲玲今日的妆容,并不若当初一般舒雅如仙,淡然如梦。而是着了一身红,艳丽张扬至极,眼角处用胭脂勾起,一双清灵眼眸,如同狐狸精一般勾人,十分符合现下外面盛传她的形象——   皇贵妃刘氏,喜红衣,性张扬。魅惑天成,一代妖姬!   她眼波流转,淡淡扫向慕容馥,笑得肆意散漫,甚至是一种扎眼的狐媚!这般媚态,气得慕容馥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烈起伏,狠狠瞪着她,咬牙怒道:“贱人,你就是这么勾引皇上的?”   刘玲玲敛了容色,掩唇轻笑一声,妖艳而动听,看着慕容馥,轻声道:“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身为皇后,不在宫中好好侍奉皇上,却偏要在外面乱跑!我的好姐姐,皇上也是正常的男人,你把这样机会留给妹妹,妹妹岂有不受之礼呢?”   这话,说得极为张狂,根本就是在挑衅慕容馥!   慕容馥也的确生气,但她心中也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更匡仑她嫁的人还是皇帝!如果这贱人乖顺也就罢了,她就当视而不见,可这贱人竟然如此嚣张!   “好你个刘玲玲,是谁给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与本宫讲话!你莫要忘了,本宫是皇后,是东陵的当朝国母,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慕容馥一身华服,往日帝王威严,就这般展露而出,一双妙目似要杀人,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刘玲玲起身,那身上穿着的是皇上费尽了心思,用尽了东陵最珍贵的布匹华缎,来为她所制,天下间独此一件。拖着曳地的长裙,娇笑着从慕容馥的面前走过,笑容带着一种淡淡的得意:“谁给本宫的胆子,自然是皇上给本宫的胆子!”   她说着,微微偏过头,似乎都懒得看慕容馥,举起自己的袖袍,轻轻抚摸,并娇声道:“皇上说了,妹妹蹙一下眉头,他也是会心疼的!妹妹劝姐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这东陵的皇后是你,可又有谁不知道,皇上根本就没有碰过你?”   “你——”慕容馥咬牙,伸手便想取了面前女子的性命,可还没出手,暗处就有人道:“皇后娘娘,属下是龙魂卫!奉命保护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若是执意出手,属下便只能不敬了!”   慕容馥眸中闪过极为浓烈的阴沉之光,龙魂卫是皇帝亲卫,皇甫轩竟然也派来保护这个贱人!若是硬要打起来,最后不好看的是她慕容馥的脸面。   这下,刘玲玲又是掩唇娇笑出声:“姐姐是女中豪杰,武功高强!妹妹从来身子弱,皇上是舍不得妹妹受到半点损伤的,自然会派人来保护妹妹,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姐还是回去吧!一会儿皇上来看妹妹,无意看见了姐姐,恐怕会不开心呢!”   这一下,已然是极致的挑衅,甚至是嘲讽。   慕容馥徒然伸出手,狠狠扣住刘玲玲的下颌,尖细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面上的肉里,咬着牙,冷笑道:“那妹妹也听好了,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话音一落,放下自己的手,冷哼一声,一甩袖离开了刘玲玲的寝宫。   她走后,刘玲玲伸手擦了一下下颌,的确很痛,方才那嚣张的气焰,也瞬间不存。跌落在板凳上坐着,久久不言!   侍婢上前侍奉,没忍住劝解:“娘娘,奴婢觉得您没有必要跟皇后这样针锋相对,得罪了皇后对您没有好处!”   “本宫自然不想和她针锋相对!”青葱玉指划过琴弦,妖美的容颜笑得凄艳。只是,她若不和慕容馥针锋相对,引起对方的仇恨之心,又如何能达到皇上的目的?   她的使命,不过是帮皇上绊住这个女人罢了。   侍婢见她不说话,也不懂。终究选择了闭嘴。   而慕容馥,出了刘玲玲的寝宫,走出了百丈远,终于狼狈的跌坐在地,整个人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泪水也顺着双颊流了出来。   侍婢慌忙扶着她:“娘娘,您……您身份高贵,没有必要和皇贵妃计较!”   “和那个贱人计较?那个贱人还没有这样的能耐!”慕容馥高声怒喝!   旁人看不出来那圣宠是假,她慕容馥还能看不出来?她伤心落魄,不过因为皇甫轩,竟然演了这样一场戏来给她看,找来这么一个女人来气自己,偏生的她的尊严又让她无法无视这种挑衅,只能跟那个贱人斗到底!   “皇上!”眼见面前明黄色的身影走来,宫婢们一齐跪下行礼。   皇甫轩眼神一扫,所有人会意,赶紧退下。   旋而,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抬起慕容馥的下颌,见她已然梨花带雨,而他冰冷酷寒的面上却未曾有丝毫动容,冷冰冰的道:“后悔么?”   慕容馥愕然与他迎视,含泪的眼,看向他毫无感情的灿金色寒眸,咬唇不语。   “慕容馥,你伤了她,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他说着,手上力道加重,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慕容馥伸出手,扣住他的手腕,下颌剧痛,却还是傲然道:“皇甫轩,你不要忘了!我是慕容千秋的女儿,我是西武的女皇,你若杀了我,你能控制住西武的势力?”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勾起,语调仿若寒潭冰刃:“的确,你是西武的女皇,慕容千秋也是一代枭雄,所以朕从来愿意给你留些尊严!可偏偏,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朕。刘玲玲只是一个开始,倘若你执意要忤逆朕,你会付出违背君王旨意的代价!这代价,朕怕你承担不起!”   冰冷高贵的帝王,从来都是不容人忤逆违背的存在!哪怕是面对心爱之人……那日在城楼之下,他执意要拦住澹台凰,若是她一定要走,他的箭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便是帝王,永远说一不二,违抗者死!   “皇甫轩,你疯了吗?”这男人一定是疯了,东陵皇室的男人,从来都是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皇甫轩长了脑子,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她,只有对自己好,他才能拿到西武的王权,让东陵和西武完成真正的一统!她不信他不懂!   皇甫轩闻言,放下扣住她的手,却也狠狠的往前面扯了一下,以至于慕容馥摔倒在地。   随后,他骤然起身,傲然身姿从她身边走过:“朕疯了也好,没疯也罢!你,记住朕今日说的话,若再敢伤她,朕要你死!”   慕容馥通身一颤,她忽然想起,半城魁带着她逃走之后的第三天,那个男人也出现过,将她已然重伤之躯再次重创!最终,给她的是一句同样的话:“看在干娘的面上,这次饶你一命。若再敢伤她,爷便将你的心硬生生的挖出来,当着你的面剖开,烤熟了喂给你自己吃,尝尝味道!”   同样的狂傲霸道,同样的不容人违逆。但,不同的是……“皇甫轩,你为了什么?那个贱人已经和君惊澜行了苟且之事,你这般维护她,又有何价值?”   这话一出,皇甫轩脚步顿住,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几缕几不可见的刺痛。却依旧冷声道:“慕容馥,朕与你不同!对江山,朕有自己的责任。对挚爱,朕懂得守护,和成全!”   他曾经为自己努力过,一次,两次,还是三次,最终她都拒绝了。所以现下他能做的,只剩下守护和成全,还有……实在想念的时候,可以远远的去看看她。   他说完,敛眸,举步离开,不再停留。   慕容馥跪坐的原地,笑得泪流满面:“是!是!你皇甫轩懂得守护和成全,我慕容馥自私,可你自己呢?你以为你自己不自私么?我入局,刘玲玲入局,将一生相斗,来成全你对那个女人的私心!将两个女人的一生,为你的私心陪葬,你不自私么?最自私的人,其实是你……”   枫叶落了。   夏日竟然也有红枫,她伸手去接,却终究没有落入她掌心。她的话,也终究没有传入那无情的帝王耳中……   一座深宫,葬下的是三个人的心。慕容馥终究还是笑了:“可是,你的自私,我的自私,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谁都得不到,那么谁又能笑谁痴傻呢……”   眼前,忽然落下一双绣花鞋,和华美的衣摆。   抬眼之间,是刘玲玲妖美的容颜。   刘玲玲笑着伸出手,握住她的,似要将她扶起来,声线薄凉,没有一丝人气:“姐姐,这深宫太冷!今日过后,你我便是不死不休,姐姐要保重自己!”   慕容馥起身,却是看着她冷笑。的确,尽管两个人心中都明白,却不得不争斗,为了成全那个男人的心愿,刘玲玲会不遗余力的与她为敌!冷笑声落,幽然开口:“你就不希望我死么?”   刘玲玲摇头,转身大步而去:“接下来,我不想输,因为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你死,你若死了,对皇上来说,我就失去了价值……”   语落,她又幽幽的唱起了戏曲:“山有木兮木有枝,红颜乱兮天下倾,一曲笑来一曲殇,我心悲兮不可追……姐姐,你我都要好好的活,这一场红尘戏,少了谁,都失了韵味……”   ……   一夜翻覆,*巫山。   贱人说他会轻点,但澹台凰之后还是被做晕了。一大早,太子爷笑得春光明媚,比从窗口洒进来的日辉还要美上几分。   看样子似乎没吃饱,一大早的还在想心思。   澹台凰一看他这样子,当即嫌恶的伸出一只手,将他推到一边,十分嫌弃道:“滚开!别一大早就发情!”她都没计较昨晚被做晕的事儿,而且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厉害,这贱人一大早还在诱惑她,就是生孩子也不是这么个不要命的生法吧!   她担心自己还没怀上,就先死在榻上!   “发情”这两个字,深深伤害了太子殿下的自尊。貌似发情的都是动物,可他是人。于是,铁臂横腰,眉间朱砂妖娆,似笑非笑道:“被太子妃这样一说,爷觉得自己要是不发情,反而还对不起太子妃的一番评价了!”   “滚!”澹台凰毫不留情的飞起一脚,可最后腿却被人压住。   太子爷十分犯贱道:“太子妃,想生孩子就把爷往榻上带。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这像话吗?”   最不像话的是,他好歹也是她的夫君。已经被踢下床几次了?再给这小狐狸没事儿就来一脚,他男子汉的尊严荡然无存!   “貌似昨天主动的是你,被算计的人是我!”澹台凰狠狠瞪他,不要以为她昨晚晕过去了,今天就神志不清了!要是这样以为,他就太天真了!   君惊澜懒洋洋的笑,伏在她耳边,十分暧昧道:“可是,昨夜一直叫着很舒服的人,是太子妃!”   澹台凰脸色一变,十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吗?”打死她都不相信她会讲出这种话!   “很有!”太子爷表情十分正经。   澹台凰虎着脸瞪着他,十分苦恼,总觉得自己不会如此豪放。于是,她这虎着脸思考的瞬间,又被贱人来了个突然袭击,猛然攻占城池。贱人悠然感叹:“的确舒服!”   “卧槽!”澹台凰终于想起来昨夜说舒服的是贱人,想推开又推不开。   贱人咬着她的耳垂,魅惑道:“最后舒服一次,过几天就有孩子了……”   两个时辰之后,澹台凰腰酸背痛的出来了。太子爷十分体贴的伺候,端茶递水,按摩捶肩。澹台凰一眼横过去:“你真的想要孩子么?”   太子爷含笑点头:“那是自然!”   “看!”澹台凰的手指了过去。   只见小星星童鞋,耷拉着脑袋,一脸不情愿的伺候着翠花童鞋,两只狼爪还在迈力的给翠花剥葡萄。星爷从来讨厌翠花,总是见面就打架,忽然如此伺候,唯一的解释,一定是因为翠花怀孕了。   可是,怀孕的母狐狸是很难伺候的,星爷屁颠屁颠的送上葡萄,却被翠花一蹄子踢开:“嗷!”吃了很多葡萄了,能不能再弄点别的吃!   星爷被踹了一脚,表情开始有点不耐烦,翠花一爪子揪住它的耳朵:“嗷!”你还想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   星爷默默的流着眼泪,找了一把刀子,技术十分不熟练的削苹果:“嗷呜呜呜呜……”当爹的狼真惨!   翠花又大声高呼:“嗷!”动作快点!   星爷:“嗷呜呜呜……”   太子爷看着小星星的惨状,看了很一会儿之后,拿着扇子给澹台凰大爷煽风的手,也微微顿住了,表情开始变得有点僵硬,充满商量的对着澹台凰道:“要不,孩子的事情,我们还是缓一缓吧……”   ☆、【065】因为,你要我输!   “呵呵……”澹台凰但笑不语,学着妖孽玩深沉。   妖孽又仔细看了一眼小星星的惨状,然后在心中开始计算,如何做才能保证不怀孕,保证自己不会如同爱宠一般形状凄惨。现下虽然一样伺候着她,但是现下的约定到底只有一个月,虽然难熬,可勉强还是能熬过去,怀孕九个月,这般熬下去恐怕要吐血!   正在两人各怀心事,十分莫测之间,拓跋旭匆匆忙忙的赶来,开口禀报:“启禀女皇陛下,澹台灭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有五万不降伏诛。三万死于战火,十万投降于我军,敌方只剩下十二万老弱残兵,但今早收到最新线报,澹台灭已经开始张罗部署,准备给我们最后一场反攻!”   这是澹台灭频死的最后一击!   澹台凰沉吟,却猛然想起那日王兄说的话,敌军的人马也大多是衷于自己的主子的,这归降的十万兵马,是真的投降,还是假的投降?这是个问题!想着,她直接便偏头看君惊澜:“你觉得投降的事情是真是假?”   “真的!”太子爷很干脆的答话,然后继续给大爷煽风,鉴于自己昨天晚上占足了便宜,今日倒也干脆,开口为她解说,“澹台灭那边帮手众多,可是有这么多帮手,自然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那么多人,都想着如何为自己谋求最高利益,所以一定会有矛盾,矛盾激化,便是面和心不合。故而,有投降之举,是符合常理的!”   东篱在暗处听啊听,看啊看,很想冲出去把爷手上的扇子抢过来,由他来给太子妃煽风。爷堂堂一国太子,现下被太子妃当成奴才似的使唤,这像话吗?他都已经看不过去了好吗?!   澹台凰点头,对君惊澜的见解表示十分满意。现下有了用兵如神的王兄,也不用她费尽心机去想什么破敌之策了,当即便对着拓跋旭道:“此事你去请示王兄便可,由王兄制定战策,我们实施便罢!”   虽然她生性鸡婆又事多,但是能偷懒的时候,还是偷懒吧!也好享受一下午后的静谧时光!   “摄政王殿下他……”拓跋旭表情有些犹疑。   “他怎么了?”澹台凰诧异抬头,看他表情中隐隐带着叹息,慢慢也明白过来,终而叹惋一声,“他还在为连峰的事情……”   拓跋旭点头,苦笑道:“那是一定的,连峰是由殿下一手培养起来的。整整十年的兄弟情分,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更何况殿下还亲手杀了他,殿下从昨晚起,就一直坐在营帐里没出来。而连云十八骑的十七位首领也受了不小的打击,现下正一起在连峰墓前祭拜!”   澹台凰面色微冷,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们现下去祭拜,绝非明智之举!连峰是背叛者,死后得到厚葬已然引人侧目,现下还去祭拜,这样会让其他人有恃无恐,觉得就算是背叛也没有什么。   见她面色不豫,君惊澜叹了一声,懒洋洋的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也不动了。君惊澜是最能理解王兄和连云十八骑心情的,因为炎昭……他这样狠辣的人,在炎昭的事情上都选择了给一次机会,连云十八骑不过是去祭拜一下,罢了……他们应该知道分寸!   既然罢了,澹台凰就笑眯眯的转过头,并十分状若不经意的晃动了一下自己袖子里面的检讨书,开口道:“亲爱的小澜澜,那部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语气是温和的,眼神是阴沉的,笑容是叫人毛骨悚然的。一切都在传递一个讯息,你不答应你试试看!   太子爷扫到了那封检讨书,这会儿自然也不好再提什么条件,一线红唇微微勾起,笑得高深莫测:“再等一会儿吧,不到今夜子时,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澹台凰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对他的实力和判断力,是不需要有半分怀疑的。是以当即便点头道:“听你的!”   话音刚落,一只海东青飞来,上面是北冥太子府的标记。   东篱当即现身,伸出胳膊,不一会儿,那只海东青便如同有灵性一般,落在了他的肩头。东篱伸手取下它脚腕上的纸条,随后恭敬的弯腰,将它递向君惊澜。   太子爷放下手中给大爷煽风的折扇,伸手去取那纸条,如玉长指展开,旋而狭长魅眸中染上喜意,并将纸条递给澹台凰看,并悠然评价道:“子风那臭小子,不错!”   澹台凰接过来,飞速看了一眼,当即也是眉眼俱笑:“七七有孕了,这倒真的是近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等明日之战结束,我们先去恭喜她,我再去翸鄀大陆给王兄求药!”   皇甫轩给的三月之期,还有两个多月,足够去南海了,只希望那边的事情不要太复杂。   “翸鄀大陆,爷陪你去!”君惊澜倒也干脆,径自说出自己的打算。   澹台凰先是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纸条,刹那又变得伤感起来了,他们和上官子风、楚七七的婚事,原本定下的日期没差几天,可人家都怀孕了,他们到现在婚都没结成!真是恼火!不过没成亲也好,她现下自由自在,没有相夫教子的职责,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要不干脆就别结了……   见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当即领悟过来,凉凉道:“别以为上次逃了,你便能逃一辈子,爷迟早要用一纸婚书,将你绑在爷身边!”   “你以为一纸婚书就能绑住我?”澹台凰挑眉。   “爷来绑住你的人,婚书来绑住名份!你想飞多高,飞多远,爷都能帮你,但想从爷身边飞走,你想都不要想!”君惊澜魅眸微眯,眸中有寒光闪烁。   澹台凰不知道怎么就嘴贱,问了一句:“如果我一定要飞走呢?”   “那爷就亲手将你的翅膀扯下来,叫你以后只能依附爷而飞!”他语气森冷,是不容置喙。权掌天下,若他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没有任何人或物,能挡住他的脚步!   澹台凰很明白这心狠手辣,貌美心黑的家伙是说真的,所以借给她一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当即往他怀里一窝,十分悠闲道:“你想得美,凤凰栖梧,老娘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参天的梧桐树,当然是要好好抱住,你赶都不走!”   “哼!”他轻哼一声,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   是夜,整个草原上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帐篷之中,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正因为那封检讨书,在给澹台凰大爷揉肩捏背。如玉长指极为灵巧,让澹台凰深深的感觉到全身舒爽。   也就在这会儿,门口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响动,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   澹台凰扬手一吸,门口的一块裹着纸张的石子,就这样飞到了她的手上。君惊澜也于同时伸手一吸,一阵强大的罡风扬起,整个帐篷里面的空气都被挤压,似乎连帐篷都要被这风刮走!   风行三百米,终于将前来送纸条之人,从门外扯了进来!重重一下,摔在营帐之中!   澹台凰咂舌评价:“亲爱的,你太残暴了!”   君惊澜浅笑,不置可否。   澹台凰一边说着,一边僵将自己手上的纸条打开,上面是澹台灭最后一次进攻的部署图。和上次那提醒粮草被烧是假的,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她扫了一眼,君惊澜也扫了一眼。   那被内力吸进来的人,此刻正跪着,不停的颤抖。   澹台凰看完之后,看向跪在下头的人:“是谁让你来传信的?”   “陛下,小的,小的不能说!”那人不停的抖动着身子,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澹台凰的眼睛。   不能说?澹台凰不甚在意的笑笑:“不能说,我就猜猜看,是白莲对不对?”   “您……”那人猛然抬头,语气和眼神中有一丝惊愕,似乎没料到澹台凰竟然能猜到!但抬头看见对方眼神中的笑意之后,也明白了对方是早已料到。于是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女皇的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又何须再问?”   她要问,君惊澜将他抓进来,自然都是有理由的。   澹台凰放下了敌军的部署图,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接下来我问的问题很重要,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我,否则这张图,朕不敢贸然使用!”   澹台凰的语气太认真,以至于那人也不敢再发言表示抗拒,低下头道:“女皇有什么吩咐请直言,小的只要能回答的,一定会回答!”   “你的主子,在知道这消息之后,是如何将密信传给你的?”澹台凰凝眸锁着他。   那人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对方要问的问题,是例如他的主子目的是什么,准备干什么,是否是不臣之心,没想到问题是这个!简单得他有点懒得回答。   见他不说话,澹台凰又接着问:“朕在问你话!”   “呃……哦!启禀女皇,小的的主人,是用了飞鹰传信给小的。”那人赶紧答话。   澹台凰蹙眉,接着问:“上次也是?”   “啊,上次?哦!是的,上次也是如此!”上次就是关于粮草的那一次!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点头淡淡道:“你出去吧!”   “是!”那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放过,心下一阵雀跃,飞奔而出。   他退下之后,澹台凰方才看向君惊澜,沉声问:“用飞鹰传信出来,澹台灭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这么大的一只飞鹰,他没理由这都看不见!我觉得,他可能已经知道部署图外泄!”   “但上次粮草被烧是假的消息,是真的!”君惊澜懒懒笑着点出一个重点。   澹台凰蹙眉,接着道:“是!所以这一点根本说不通,白莲其实没多少做内应的本事,能蠢到用飞鹰传书,不被敌军发现是不合理的!而敌军发现之后,应该给我们换上假消息才对,可上次的消息是真的!”   所以这事儿就没办法解释了!翻译过来,就是澹台灭知道白莲是内应,白莲往外头传递军情,他还不拦着,他是脑子有毛病吗?   “所以,澹台灭是自愿的!”君惊澜淡淡评价。   自愿输?   澹台凰愕然抬头看向他,若澹台灭想输,就不会主力军全部出击,昨夜和他们发生一场恶战。可今日,又发现他放纵白莲将那边的军情传递过来……   “他不想输,所以有能力就会认真一战。但心爱之人要他输,所以他只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白莲做了什么,他都当做没看见。该打还是会打,该部署同样部署,他要对得起自己这一搏,对得起自己的野心!却也没有去干涉白莲,如此,也算是两全!”君惊澜意味深长的叹息。   澹台凰扫向他:“你是澹台灭肚子里的蛔虫吗?”是真的在猜,还是在瞎掰?   “呵……不过是猜测,你让韫慧先派她的朋友去查探,鸟儿盘空,看看是不是这般部署,不就结了?”他笑得莫测。   澹台凰点头,是的,鸟儿到底智商有限,看了敌军的部署之后回来,没办法回来描述,但是已经有了图,让它们看了图之后,再去看看是不是如此,应当并不难!这般想着,她很快的派人去吩咐韫慧。   也在同时,拓跋旭求见,将一张图纸送了进来:“陛下,这是摄政王殿下画好的行军图,殿下说您只要按照这个图猛攻,不出三日,澹台灭必败!”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东篱也捧上一张图纸,显然是君惊澜事先就画好的。   两张图纸打开,澹台凰细细一看,只有细节上诧异,大体上几乎是一模一样!又将白莲传来的部署图一看,咽了一下口水:“你们两个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白莲的部署图是现下才传来的,但是这两人的图显然是之前就已经绘好。而这两张图,竟然就活生生的像是根据白莲的密信制定的进攻之策!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就是说,就算没有白莲的部署图,他们两个也一样有能耐取胜?   君惊澜听闻表扬,也并不得意,笑得漫不经心,缓声评价:“并非我们聪明,而是澹台灭的确不适合为王!”   按照王宫的地形,和四面八方的建筑,以及他们对澹台灭的了解,很快就能摸透对方若是行军布阵,大抵会如何部署。而一个出色的王者,是决计不会轻易被人看透的。可澹台灭在他们面前,当真单纯的就如同一张白纸,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话音落下,韫慧就带了几只鸟儿飞进来,看了部署图之后,很快的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她回来了,敌军的部署,的确和白莲给的密信一模一样。这时候就没什么需要再犹豫的了,澹台凰当即高声开口:“派各大将军主战,让韦凤暂代连峰的位置,告诉她,倘若表现好,连峰的将军之位就是她的!”   拓跋旭当即高声道:“属下领命!”   澹台凰又接着吩咐:“着凌燕带领特战队小组出击,目标在赫连镇和耶律倍,他们两个人,至少给我除掉一个!若能成事,特战队将拥有独立番号,封为‘特战精英部队’,成为漠北铁骑的骄傲,但凡我漠北将士,都将以进入精英部队为荣!以凌燕为主将,成雅为副将,绝樱为上将训练官!”   “是!”拓跋旭又应了一声。   澹台凰眸光扫向韫慧,接着道:“韫慧多番有功,我漠北军营人才济济,唯独没有军师!大战之后,若能得胜,你将是漠北第一军师!”   “谢陛下!”韫慧跪下领命。   澹台凰唇角勾起莫测的弧度,她必须要在军队里面安插自己的人,不仅仅是想证明给这个世界看,女人也能闯出一番天地,也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有在军营有自己的人,她才能拥有基本的被尊重!   这女皇,她没打算做一辈子。但但凡她还在位一天,就不容人小觑!   君惊澜见此,狭长魅眸中划过淡淡赞赏,她已然拥有了足够的政治觉悟。深知这些日子以来,漠北将士大多面服心不服。给特战队超然的地位,再将韦凤安插到连云十八骑之中,只安插一个人,也不多安插,不容易引起反感,却已经是一根钉子,深深的陷了进去!最终,她的势力也将浸透到军营之内!   漠北三百六十四年,倾凰女帝元年,六月末。草原之上,展开漠北分裂后的最后一战!   女帝亲自培养出来的特战队,在战斗中伏杀漠北矫暨部落首领赫连镇,澹台灭手下第一大将耶律倍成功,一战成名!女帝笑言其别号为“专业谋杀将军队”,从此天下主帅,闻风色变!   连云十八骑骁勇善战,第一骑连峰背叛伏诛,女将韦凤临危受命,破敌千军,直取王宫!同样一战成名!   行军千里,途中生变,遇截杀!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夸夸奇谈,寥寥数语,破解危机!漠北第一军师,韫慧大名从此打响!   是以,凌燕、韦凤、绝樱、成雅,并列为天下四大女将,韫慧为漠北第一军师!   至于这一切,自然都少了不了太子殿下和澹台凰的默默造势,比如为什么耶律倍和赫连镇同时死的,死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而当时凌燕和绝樱在一处,传言里却说她们是分开行动,一同得手!答案么,是其中一个人被太子手下的苍昊带人干掉,一切功劳全部归咎到特战队身上!   比如韦凤破敌千军是没错,就是不太明白为毛她直取皇宫的时候,门口的守卫都是晕倒的!其实这个事儿澹台凰这边的人也不明白,韦凤自个儿也不懂,但是既然他们正好晕倒了,所以……啊,韦凤将军破敌千军,还毫无半点障碍的直取王宫,真厉害啊,真厉害!还不给本将军到处赞扬……   再比如太子和摄政王行军布阵如此厉害,和韫慧一起前行的部队,为什么好端端的会遇见敌袭?因为太子爷和女皇陛下早就知道那里有敌人埋伏,根本没有告知,韫慧倒也没有叫他们失望,用计破了敌袭!最终得以成名……   这四大女将和第一军师,就是这样诞生的!澹台凰今日才终于明白了,所谓英雄,其实一半是实力,剩下的一半都是被人抬起来的!这会儿她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抬出几个英雄,君惊澜当然要帮她抬!   时势造英雄,六个女人的传奇,就这般诞生在煌墷大陆!威名显赫,堪称煌墷大陆六大母老虎,咳咳……总之这么厉害的传奇女人,一般的男人是不敢娶了!   以至于澹台凰后来总是感叹,这世道啊,女人没本事,你们说我们不独立。女人太有本事,你们那诡异的自尊心又出来作祟,好像不如自己的媳妇儿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于是退避三舍!   得出结论: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漠北王宫被攻破,一场大战,仅仅三天便如狂风卷落叶一般落下帷幕。而澹台灭早已离开的军营,在王宫的龙椅上坐着!   他身上穿着龙袍,穿着他追求了一生,却无法实现的梦!整个皇宫的防卫体系早已崩溃,韦凤的人还没进来,这些人早已全部倒在地上。这件事情的确十分诡异,澹台凰带着人,走进大殿之后,与高位上的澹台灭对视。   澹台灭似乎极为眷恋自己座下的龙椅,伸手摸了几下,方才起身。负手从龙椅上下来,他的眼眸扫向澹台戟,近乎自嘲的笑道:“王兄,我到底还是还是输给你了!”   澹台戟桃花眼柔光闪闪,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你没有输给我,你输给凰儿了!”   澹台灭一怔,偏头看向澹台凰。看向自己从小便一直厌恶瞧不起的妹妹,此刻也是一身龙袍,英姿飒爽的站立,眉宇间透出薄薄的英气,凤眸沉敛,如同天生的王者。   脑中募然想起金草地一战,她拔出苍狼圣剑,那一刻的睥睨狂傲,让人从心底臣服!   终于勾唇一笑,粗狂的面容上是认命般的颜色:“的确!我是输给她了!”   他话音落下,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偏过头,是白莲前来。她的脸上没有戴面纱,面上是淡淡的柔色,手中端着一杯茶,递给澹台灭,温声道:“二王子殿下,用茶!”   从她出现,澹台灭眼中闪过淡淡温柔,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揭开一看,缓声笑道:“绝命散!”   白莲一听这三个字,当即通身一震,咬唇看着他。她的确下了毒,这……   她紧紧盯着,却见澹台灭只笑了一声,当着她的面,端起茶杯,一点一点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澹台凰蹙眉,原本想着要不要上去拦着,却终于在君惊澜的眼神示意下没有动!也罢,澹台灭的罪,也逃不过一死!   “砰!”的一声,澹台灭手上的茶掉落,白莲咬着下唇的力道也变大,看他唇角缓缓溢出鲜血,她颤声问:“为什么……”明知道她端来的是毒药,为什么还要喝?   澹台灭笑得柔和,重复道:“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将粮草无事的消息传出去,我明知,却放纵。为什么你把行军部署图传出去,我明知,却未拦。为什么你在水里下药,将宫内所有守卫全部迷倒,我明知,却视而不见!白莲,这一仗,我是一定会输的!因为,你要我输!”   澹台凰一颤,君惊澜没有料错,他果然都知道!而皇宫的守卫,竟然也是白莲做的,若非如此,这皇宫不会这般轻易被攻破,至少三天!   白莲闻言,整个人已经惊呆了,近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知道,你,我……”   澹台灭这般说完,毒性终于发作,脚步一晃,就倒了下去!白莲竟然腿脚不听使唤一样,飞快的上前扶住了他!   澹台灭倒在她怀中,呕出了一口血,凝眸看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因为你这一双眼,因为这不甘的眼神!你与我一样,命运从来没有公正的对待过我们,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心比天高,却一样的……能得到的太少!”   他说着,伸手去触摸白莲的眼,白莲听着,那面上闪过尴尬,难堪,却最终落下泪来,滴落在他掌心。   他笑得眷恋,触着她的眼道:“从看见这双眼的伊始,我便知道,这一生都逃脱不了!你恨我,我知道,因为我被娜琪雅设计,最终害你丢尽了脸面,如今这一切不过是你要报复!为你所遗失的高傲和自尊报复。如今我死了,你该开心了……”   这一番话,说得白莲脸色煞白!没错,她说报恩,其实不过是为了卖给澹台凰一个人情,让澹台凰能善待他们昭翟部落!最终目的,是为了报复!报复自己当日从高高在上,人人羡慕的准二王子妃,因为娜琪雅设计了澹台灭,以至于她白莲,成了整个漠北草原的笑柄!   她生性高傲,怎能容忍这般羞辱!她早就立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了这个仇!换回脸之后,她就来了澹台灭这里,终日羞辱已经疯癫的娜琪雅,费尽心机的探查情报,就是为了让澹台灭输!   “你恨我吧?”她笑得如风一般肆意,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为了给自己讨回一个尊严!我的确高傲,的确不甘,为什么我偏偏不是大族部落的公主,没办法成为漠北最尊贵的女人!就如同你一样,一生因为上头压着一个王兄,不能做王上!现下你妹妹当了女皇,都轮不上你……”   她说着,狠狠一扬手,一把刀子从袖中掏出,插入了澹台灭的腹中,血光飞溅!她面上泪落得汹涌,笑容几近疯狂:“不甘心又如何呢?这就是命!你的爱,在我遗失的自尊面前,不值一提!”   澹台灭含笑,一个为了尊严要杀他女子,偏偏他爱上的就是她那样过度维护尊严性情!世间因果,不外于此。   他深呼吸一口气,撑起精神力,偏过头看向澹台戟,开口哀求道:“王兄,稚子无罪!娜琪雅腹中的孩儿,求你为我养大,臣弟不希望他走上臣弟的老路,请让他就做一个平平常常的百姓,远离这些皇家纷争!”   他知道,澹台戟比澹台凰心软,求他会比较有用。   稚子无罪!这句话,是无错的,更何况是还没出生的孩子。   澹台戟沉默了一会儿,那双桃花眼扫着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垂死,到底也是不忍,终于点头:“好,王兄答应你!”   他答应了,澹台灭这才是笑了,咽下喉头的一口血,到死,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些年的执着,不过都是虚妄而已!缓声开口:“王兄,其实我从没想过和你争,我……我也并不那么想要王权,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命运的安排,不甘心为何最好的东西总与自己无缘,不甘心明明都是父王的儿子,所有的荣誉和赞美却都属于王兄,不甘心白莲最初想做的大皇子妃,求而不得才成为了世人眼中默认的二皇子妃。不甘心……太多太多的不甘心,终于变成执念,明知道自己不如他,却偏偏要拼了命争!   “只是,不甘心又怎么样呢……”他缓缓垂眸,却忽然飞速拔出了自己腹中的刀子,一扬手,对着白莲的胸口,狠狠地刺了进去!   澹台凰一惊,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想出手去拦,却到底慢了一步!   “噗——”四散的血,在他脸上绽开,他看着白莲笑道,“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但我想和你在一起,生和死……都在一起……”   他语落,唇角含笑,终于闭上了双眸。   匕首穿心,白莲再无活路可言!澹台凰僵直站着,只觉得眼前一幕荒谬至极,甘心被心爱女人设计,却不甘心一人赴死,二王兄……   白莲被这一刀子穿透了胸口,她抱着澹台灭的尸体,却只是笑,一只素手缓缓拂过他的脸颊:“你真傻,你不杀我,我也会死的。因为那毒,我也吃了……”   对她白莲来说,世上没有什么,比她高傲的尊严更加重要。为了尊严杀死了爱她的人,也杀死了自己的心!人无心,必然会死……   良久。   那两人在大殿之中,终于成为恒定的姿势。   “砰!”的一声,门口忽然跌进来一人,她神色慌张,是刚刚从军营那边执行任务之后,赶过来的成雅!一进门,便看见了屋内的这一幕,刹那间整个人一抖!   几乎站不稳,她身后的韦凤赶紧扶住她!   澹台凰回过头,就看见她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正想问是怎么回事,成雅却仿佛失了魂,她缓缓的从袖口里面拿出那个结发环,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澹台灭的身边,蹲下,神色温柔的给他戴上。   “公主,奴婢的心上人在漠北,只是奴婢的身份,配不上……”   “公主,我只想把这个手环送给他罢了,他喜欢不喜欢我,都并不重要……”   “奴婢只是编了这个手环,希望有一日可以送给他,奴婢绝对没有想过要背叛公主……”   她的心上人,是二王兄?   澹台凰骤然落泪,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没有预兆的,那次成雅看着二王兄失神,她看见了,却没在意。那天她突发奇想给君惊澜写情书,所有人都在担心眼前的局势,唯独成雅一个人去打听了澹台灭私事回来。还有娜琪雅算计二王兄的那一次,成雅也是异常的愤怒!甚至骂了娜琪雅一句“想男人想疯了!”   她早该想到的,可如此局面,她该如何挽回?   成雅将那结发环,给澹台灭戴好,却回过头,看向澹台凰,愤怒的嘶吼:“陛下,‘等战争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你饶了他一命!’,这话是谁说的?”   “我……”澹台凰失语,成雅当日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心上人是谁,而澹台灭,虽然没有死在她手上,可白莲出手的时候,她到底见死不救了!   君惊澜攥住她的手,用密室传音道:“澹台灭并非你所杀,你也不知道他是成雅的心上人,不必自责!”   是的,她有一百个说服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却不能改变澹台灭已死的事实。成雅那般珍重藏在心中的人,她曾经答应过如果可以,就留下她的心上人一命,可……   成雅这一声嘶吼落下之后,终于还是平静了,看着澹台凰,随后捂着脸瘫坐的递上哭了起来:“对不起,公主!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她叫的是公主,不是女皇。   只怪她当初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上人是谁,不是公主的错,不是。   韦凤、凌燕、绝樱看得心疼,都偏过头不忍再看。一场战争的胜利,多少人开心,就伴随着多少人绝望。成雅即便喜欢着澹台灭,也帮着女皇来攻打,不难想象这些日子她心中的煎熬,可最终绝望至此!   澹台凰上前去抱着她,成雅窝在她怀中哭了整整一天,才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这一战,漠北一统。有人笑,有人哭。澹台凰也终于明白,踏上皇位,除了要造就无数成功,还要踩着无数血泪!重修王宫,整顿朝堂,五日之期已到,澹台凰还要整顿两天才能走,君惊澜只得先行离开漠北。   小星星舍不得主人,但是现下拖家带口,只能留下等澹台凰把漠北局势扫干净了一起走,于是又开始怨天尤人,悲叹自己的命运……为何星爷总是这么倒霉,为何星爷要突然当爹,最重要的是……   ——为何主人走之前,没告诉星爷剩下的零食藏在哪里?   漠北大定!女皇陛下两天整顿好了一切,收拾了包袱,非常不负责任的写下纸条一张,将一切政务交给澹台戟,然后带着人和动物一起开溜……   ☆、【066】侧妃之位,齐人之福?   澹台凰可以走,凌燕、韫慧、成雅等人也都可以走,唯独韦凤不能走。她手上拿着漠北的兵权,所以需要留下来防守驻地,以免澹台凰回来得太晚,尉迟风发难。   大家将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马匹也被云起等人准备好,几人贼兮兮的正准备出发,可刚刚一出门就撞上了陈轩画。   陈轩画的背上也背着一个包袱,是有备而来。她一见着澹台凰,当即便跪下,高声请命道:“女皇,请让我随您一起去!”   她眸色十分坚定,似是非去不可。   澹台凰蹙眉,很快的摇头:“你还是留下来照顾王兄吧,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不放心求药的问题。但是我你还不放心么?此去翸鄀大陆,对我们来说,多一个人,多的不是帮手,而是负担!原本的打算,也只有我和君惊澜带着暗卫们去,凌燕她们也会滞留在北冥,如果是这样,你跟着去,又有什么意思?”   陈轩画闻言,飞快的抬起头看向她,看澹台凰的样子,不像是推脱之言,的确是没打算带人去,她泄气一般,面上划过淡淡失望:“陛下,真的不能带我去吗?”   “画公主,你留下来照顾王兄,和韦凤相互照应,我才会比较放心!”她就这样贸然走了,没人照顾王兄,她是如何都不放心的,漠北虽然局势已定,但到底不稳,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宵小盯着他们。   她这话出了,陈轩画才终于妥协,决定留下:“那好吧,此去千万里,离开摄政王殿下那么久,我也不放心。陛下此去请注意安全,千万保重自己!”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便将她扶起来,缓声笑道:“画公主,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和王兄已经好事将近。整个天下,除了你,还没人有资格做我嫂子!”   人从来护短,澹台凰也不外如是,将王兄看得极高,对嫂子的要求自然也极高。陈轩画的真心和付出,王兄那个榆木疙瘩不晓得珍惜,她澹台凰还是看得见的,她很确定,若是王兄连陈轩画都不要,这辈子八成几只剩下一条光棍命了!   她这话,叫陈轩画心中酸一阵,苦一阵。但也知道澹台凰是一片好心,所以敛了思绪,开口笑道:“女皇何须取笑于我,您还是早日和北冥太子共缔姻缘才是正理!好了,也不说些旁的闲话了,摄政王殿下知道您今日就要走,让你走之前先去见他一面!”   至于要跟着一起去,是她自己的意思。   “呃……”想偷跑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被看穿。澹台凰无奈摇头,只得暂且放下包袱,先去见王兄一面。也罢,告别一番也好。   一片茂密树林之中,飘飞的树叶,犹如流动的思绪,更像是天音垂帘,让世人聆听。   树林之中。一人在沉思,一人缓步而来。   站在树林口,她脚步顿住,看着眼前流泻的一片美景。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容颜,仿若彼岸的曼珠沙华盛开,泪痣一点,在眼角处,跟添了几分动人心魂的妍丽。   可偏生的,在这一片树林之中,不见半分属于妖艳的色彩,只生出无数清灵之气。她觉得,王兄这一身柔月般的气质,当真是越来越像世外高人了。   “今日便要走?”她顿住,他轻笑相询,永远温柔优雅的语调,听着令人沉醉。   澹台凰没答话,却上前去,坐在他身边的大石上,伸手接住漂浮的落叶,如同静思的风中之仙,淡淡笑道:“王兄,落叶都会归根,我会回来的。带着能治好你的药回来,你且等着我,我定会治好你。”   落叶会归根,只是她的根,怕早已落在北冥了。   澹台戟心中有话,却未曾吐出,只温声浅笑道:“小心些,一切以你的安全为要!”   “我明白的!”她偏过头看向他,美艳的容颜,在清风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英炯,却多了几分绝寰的清灵,起身道,“王兄,别怪我啰嗦,我并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却能很坚定的告诉你,陈轩画的确很好,感情的事情虽然不能勉强,但我希望你能早日想通!”   澹台戟微叹,敛眸道:“凰儿,有些事情,你不懂。”   他没有爱上那个女子,却欠了她一生一世的幸福。他可以娶她,她却倔强的不肯接受。白莲是高傲得叫人害怕,陈轩画则是骄傲得叫人……钦佩。他想,如果凰儿从来没有性情大变,那一抹不属于凡尘的艳丽从来没有撞入他的眼帘,他或者会爱上那个骄傲到令人赞赏的女子。   可偏偏,世上的事,没有如果。   澹台凰起身,走到他跟前悠然而笑:“我的确不懂,我真希望我一生都不懂。王兄,也一定不会让我懂的是吗?”   一双凤眸,含笑凝锁着他。   这句话叫澹台戟心惊,平素淡然的心,在此刻竟有些慌乱。看着她清浅的笑容,终而慢慢勾唇,绽出一抹灿然的笑:“是,王兄一定不会让你懂!王兄永远是王兄,是这世上,最疼爱凰儿的兄长!”   澹台凰点头,此刻笑意终于释然。上前轻柔的为他束好被风吹散的发,淡淡道:“那王兄就等着凰儿回来,你一定能站起来的。若是真将我这个妹妹当回事,请好好珍重自己!”   属于兄妹之间的亲昵,是动人的,令人心颤的,也是横跨在两人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澹台戟含笑点头,华丽的声线优雅如旧:“凰儿放心。你不在漠北,这漠北的一切,王兄也会为你打点好!”   为她打点好?这漠北的一切,原本就是王兄的。可她到底也知道王兄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说是她的,再争执也只会令彼此不快,所以终究没有反驳,只浅浅应了一声:“好!”   语落,为他理顺了发丝,终而转身大步而去。   成雅和澹台灭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警醒。这才令她开始重视那些之前总是被她一再忽视的事,似乎也透过王兄那双妖艳的桃花眸,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陈轩画一而再再而三的复杂眼神,王兄莫名其妙的拒绝和坚持,君惊澜对王兄的敌意,再加上……王兄对她过度的维护,和柔得过分的目光。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今日才有此言,目的是提醒对方。   而王兄的答案,虽然令她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想多,但王兄到底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因为这些天的困扰,她才想着不告而别,因为根本没想好如何面对。但既然逃不过,就干脆面对吧。所幸王兄也是极为理智之人,不论她猜测得对不对,说了这些话,过了今日之后,他们也都还能是亲密无间的兄妹。   她大步而去,而澹台戟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到底是被她察觉了,也是,她如此聪慧,即便一时不察,也终有一日会发现不对。她希望他早日想通,早日放下,早日觅得自己的幸福,他……岂会不懂?   微微一叹,喃喃自语:“兄妹身份,是你我无法挣脱的桎梏。那日昏迷之中认错人,做下的错事,也早已令我失去爱你的资格。我从来很懂自己该有的选择,也永远不能叫你为难!”   “可,你叫我为难了……”   这情,他可以不争,可以不说,也没资格去争去说。但是已经交托出去的心,却无法如她所愿轻轻松松的收回。   ……   澹台凰回来之后,大家早已等待着她,小星星大爷竟然能说服韦凤,给它准备的一辆马车,极为小心翼翼的将翠花请上去,保护着它那传说中的“龙种”!   澹台凰看见了之后,毫不留情的赏了它一个白眼,然后跨上马,出发!   拓跋旭、云起相送,他们都知道女皇此去,是为了给摄政王殿下求药,南海毕竟很危险。是以两个大男人,一路上婆婆妈妈的,在澹台凰的耳朵旁边不停的絮叨,活生生的将那翸鄀大陆描叙得像是豺狼虎豹之地,反复强调叫澹台凰注意安全。   这充分的让澹台凰明白了,很多时候,男人啰嗦起来,真的比女人还可怕!被他们这样唧唧歪歪的嘱咐了很久之后,她还没发火,星爷终于忍无可忍,从马车里面甩出来一坨大粪:“嗷呜!”不要你们送了,快点滚回去!   大粪不小心甩到了云起的袖子上,云起勃然大怒,准备和小星星好好争论一番,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无数坨大粪从里面甩了出来!   云起气得面色发青,最后愤怒评价一句:“人不与畜生相斗尔!”说完之后匆匆对着澹台凰告别,而后策马去也。   星爷闻言,靠在马车上,风骚的拨流海:“嗷呜!”人不与畜生斗,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斗不过!   这下就是冰冷如冷美人绝樱,也禁不住给了小星星一个大拇指!   他们两个回去了,这一路上也总算是清净了。赶路五天多,才算是从沙漠里面出来,进入了千骑古城,找了一间客栈,整修一天。而这家客栈,还是当初和笑无语喝过酒的那间,让澹台凰禁不住失笑。   上次来这里之时,听说了君惊澜和楚七七联姻,叫她郁闷得喝了那么多久,一转眼又经过了这么多事,短短几个月,恍如隔梦。   于是,澹台凰大爷想起这些日子阴云终于消散,还有他们的丰功伟绩,于是心情很好,决定和凌燕她们宿醉一场。叫齐了人,一起干杯,星爷原本也是个爱喝酒的,但是如今有了家室,一切就大不相同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在翠花的管教下,默默的一旁忧伤的看着。   呜呜呜……星爷就知道男人不能成家,否则总是会被管着,现下好了吧,时常要伺候人就罢了,连酒也不能喝!当了爹的公狼真是命苦……   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汉子澹台凰,一脚踩在板凳上,吆五喝六的和几个女人猜拳喝酒,乐得不知今夕何夕。好端端的几个女人也被她带坏了,小星星一边对酒流着哈喇子,一边摇头叹息……   澹台凰也是千杯不醉的体质,但不晓得今天是不是因为太高兴,所以喝着喝着,就给喝晕了,最终晕乎乎的和大家一起摊倒在桌上。   凌燕、绝樱也是面色熏红的倒在桌子上,嘴里叫着“我还要喝”、“我没醉”。   女人们全部喝醉了!于是,苦逼的星爷不仅不能喝酒,还悲伤到要给她们当保镖,翠花也不能幸免。就在两只动物都在心中自我赞扬,它们永远是世上最为清醒,最能衷心护主,没有它们澹台凰等人的安全绝对得不到保障之时……   忽然一人,从窗户跃了进来。   两只动物原本都张牙舞爪的转过身,准备给这个无礼闯入者一点教训,来表现它们无敌的能力!可,一看见对方的脸,齐齐怔住!糟,是上次那个恐怖的男人!呃……它们就这样贸然冲上去,一定凶多吉少!   于是,两只动物也开始醉醺醺的晃荡,啊,今日我们的酒也喝多了,请无视我们,请千万无视我们……然后,醉醺醺的往下一倒!装晕!对不起啊澹台凰,对不起,我们什么都不造……   那人进来之后,扫了一眼那两只贪生怕死的宠物,旋而偏过头看向澹台凰。猜到了她定然会在这里留宿,却没猜到她会喝酒,甚至醉成这个样子。   缓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砰!”的一声响起,她袖中掉出一件东西。   他凝眸一看,那是一块令牌,上头雕刻着一只九尾凤凰。看清了是何物,他冰冷的唇角缓缓勾起柔和的弧度。虽不知这凤令她为何随身带着,但只要带着,也是能令人觉得开心的。   弯腰拾起,随之将她打横抱起来。澹台凰尽管喝醉了酒,却也没有变成一个死人,有人将自己抱起来,当然是疯狂的挣扎,大骂一句:“滚开,老娘还要喝!”   玉臂挥舞之间,广袖滑下,一片雪白。   抱着她的人,双眸一怔。   昔日在东陵皇宫,她为了证明清白,削断衣袍,展现出的那一点艳红的守宫砂,现下已然不见踪迹!慕容馥说的是实话,她和君惊澜,的确已经……   敛下眸中痛色,点了她的穴道,不让她再胡乱挣扎,这才将她放到榻上,扯过一旁的被子替她盖住,随后将穴道解开。   澹台凰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叫嚣了几句还要喝酒,还乱七八糟断断续续唱了半个都时辰的歌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边疯癫的情形,看得床边的人一阵轻笑,这女人,没想到喝醉酒之后是这样子。倒真是叫他刮目相看了!   澹台凰一夜沉眠,他便也在床边静静坐着,看了她一夜。   他手中始终拿着那块凤令端详,寒眸闪闪,却是极为复杂难以窥探的情绪,随后,那带着薄茧的手,触上她的脸颊,澹台凰却感觉很不舒服,于是烦躁的伸手一挥,将他的手挥到一边!   他薄唇微扯,神情似笑非笑。即便喝醉了酒,脾气还是如此暴躁。将凤令放在她的枕边,细细端详着她被酒熏红的容颜,寒眸中的薄冰被融化,淡淡暖意,在其间萦绕。   这半晌下来,澹台凰也终于开始觉得屋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但实在晕眩,无法醒来,只得在心中斥责自己,喝酒误事,以后不可再乱喝!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她终于勉强睁开了眼,便是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在空中环绕,旋而,便撞入了一双灿金色的寒眸。她一怔,微诧,他怎么会在这里?   “醒了?”冰冷的语调一如往昔,灿金色的寒眸藏着点笑意。没听她回话,又接着道,“再不醒,朕这一趟就白来了!”   “呃,你找我有事?”澹台凰纳闷询问。   这般问着,他寒眸微闪,却冷冰冰的道:“无事,只是想见见你!”   澹台凰白眼一翻,十分不客气的评价道:“闲得无聊!”的确是闲得无聊!从东陵的皇宫,长途跋涉跑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这不是无聊是什么?也不知道他闲得蛋疼不疼!   “你这女人,就说不出一句好话?”皇甫轩冷声轻呵。两个脾气暴烈的人,遇在一起,就容易吵架,他们两个就是很好的例子!   澹台凰瘪嘴,算了,看在这丫好歹为了她缓兵三个月,她这样不礼貌的对待别人,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服了软,低头道:“皇帝陛下不远万里来看望,在下不胜荣幸!”   皇甫轩听了她这话,不仅没有展露出任何开心的容色,反而冷哼了一声:“朕倒是希望你不知死活的继续和朕对着干!”   “然后你就好说服自己一把将我掐死,从此以后不必再多记挂我这么一个人是吧?”既然曾经引以为知己,澹台凰自然很能明白他的心思。   皇甫轩听了这话,倒也不置可否。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扔给她:“这是半城魁身上蛊毒的解药,如何用,用不用,都在你!”   澹台凰伸手接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东西,想从慕容馥手上得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见她面色微怔,傻呆呆的看着他,他冷冰冰的道;“若非是朕亲自送来,这东西必然在半路被慕容馥截去!朕相信它会对你有用,不必言谢,朕不需要你的谢!”   最后一句话,将澹台凰将要出口的感谢,就这样卡在喉间!半晌不能言语,偏头看着他,竟觉得有点好笑,曾经他想杀她想到近乎夜不能寐,如今这样帮她,就连她的一声“谢”也不肯收。   既然人家不需要感谢,她自然也不谢了,笑道:“那好,我就坦然收下了!只是慕容馥手下的血楼,到头来也是为了帮你,你把半城魁的解药给我,你这不是……”   自己在给自己找麻烦么?   最后半句话,她没说,但她相信皇甫轩明白她的意思。   皇甫轩听罢,只冷声道:“这是朕的事,与你无关!”   “……”澹台凰无言!要不要这么拽啊!这一个一个的,都要不要这么拽啊!?   他话说完,起身,便将离开。澹台凰准备起身去送,偏生酒喝得有点多,起身之后一个踉跄,险些栽下去!皇甫轩飞快伸手,结果澹台凰一个不小心,成功的扑倒在他怀中!   澹台凰嘴角一抽,只觉得自己格外倒霉,尴尬到不行!正欲起身,却被他紧紧抱住,半晌不放。她郁闷着想推开,他冰冷的声线却从头顶传来:“别动,让朕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襟相贴,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但他们能感觉到的,都不是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容易衍生的*,这一刻,她心下叹息,有谢意,也觉得抱歉。他开心,却也疼痛。   “澹台凰,你不知道,就这样抱着你的时候。会令人忍不住想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手上,你要什么,朕就为你寻来什么!”冷若寒潭的语调,在这间狭小屋内缓缓响起。万年冰封,破开暖意,就如同满地枯荣,在一瞬生出绿芽,万物沐阳。   澹台凰没说话,或者也不知道如何回他这话。   半晌之后,她淡淡开口:“放手吧!”放手吧,一如她离开东陵那日,让他放开手。今日亦然,她从来分得清感动、感谢,和感情。皇甫轩的真心,她感觉的到,但是她没办法给予任何回应!   放手吧。   如此熟悉的三个字,从她离开东陵那日,便一直在他耳边盘旋的三个字,不舍,不甘,不愿,最终却……不得不放手。因为……她要他放手。   “澹台凰,去南海,要小心!”他语落,终于松开手,转身负手而去。   他终究错过,比君惊澜晚一步遇见她,比君惊澜晚一步爱上,比君惊澜晚一步珍惜。晚了一步,便错过了一生!   澹台凰呆愣着没动,看着他一步一步出去,待他走后,屋内一切都安静下来,除了淡淡的龙涎香还在空中环绕,几乎找不到那个人刚刚来过的气息。   垂眸,便看见了放在自己枕边的那个凤令,眸色复杂的将它收入袖中。也没忘记狠狠的瞪那两只摊在地上装晕的动物一眼,亏得皇甫轩是个正人君子,如果来的是莫邪,或者是个厉害的采花大盗,这两货是不是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翘辫子?   瞪了半天之后,那心虚的两只,脑门后头都出现了一大滴冷汗,却还是在那儿坚持不懈的装晕。   最终澹台凰“砰!”的一声,将自己砸入了床榻之中。盯着屋顶开始认真思考,君惊澜,楚玉璃,皇甫轩,难道她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嘿嘿……嘿嘿,嘿嘿嘿,那妖孽说她没有做红颜祸水的本事,她明明就很有嘛!啊哈哈哈……   这是一个诡异的夜晚,远在千里之外的澹台戟,正在为自己的心思是不是被她看破而忧心。   渡过了南海的楚玉璃,也正在为她现下是否安好而忧心。   皇甫轩正在为自己又被拒绝,而伤心。   身为枢纽人物的澹台凰,这时候正在为自己成功的做了一次传说中的红颜祸水,这种奇怪的事儿而开心得睡不着。当然,她开心了半夜之后,终于明白其实祸水是不好的,然后又开始郁闷的画圈圈画了半夜……   至于已然和澹台凰分别了七天的太子殿下,在回国之后,百里瑾宸便已经准备好的药草给他喝下。   据无透露,他们家公子从到了北冥之后,每天一贴药的熬着,就是为了太子回来之后,能第一时间就吃上药。就这样都不耐烦的等到最后一天,北冥太子终于是回来了,他们家公子的那一身寒气才算是散了。   而这几天,为了恭贺上官子风将要做父亲,夫人和老主子也都回来了。当然,夫人那个异于常人的脑子,又开始想些莫名其妙的事,内容是:为什么沐月琪马上就要有孙子了,而自己竟然一个儿子没成婚,还有一个儿子对象都没有!   于是这几天正在大张旗鼓的要给公子相亲,一时间闹得天下皆知,说是前南岳皇后要为其子公子宸寻觅佳偶!虽说南岳二十年前就已经划入东陵版图,但单单一个夜幕山庄飞名头,再加上天下第一公子、武林第一高手百里瑾宸的名声,还有神医带上绝世容貌,每一个都足以叫人趋之若鹜!   不仅仅江湖女子飞奔而至,就连各国王公贵族,也纷纷派了自家的嫡女,前来相亲。甚至东晋、南齐,大楚,还直接发了国书,表示愿意以嫡公主下嫁之!一时间把南宫锦挑得眼花缭乱,为宝贝儿子的行情高兴得乐不思蜀!   她是高兴了,但是身为正主的百里瑾宸,已经十天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连夜幕山庄都不敢回了,每天就在太子府躲清闲。而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及快速的处理公务,还时常用似笑非笑,颇为幸灾乐祸的眼神扫射之。   并以兄长关心弟弟的终身幸福为由,闲下来的时候,还给过南宫锦一些建议。   直到今日,东篱来报,汇报了澹台凰晚上就该到皇城了,太子爷才没有再管百里瑾宸的闲事。当然,东篱又说了路上遇见了皇甫轩还得了好处的事情,君惊澜听了,对情敌无事献殷勤的行为,表示非常唾弃,并且万分不满!但到底开心澹台凰今日总算是要到了,他这刻骨的思念和午夜寂寞,终于可以得到缓解了。   太子爷一直认为,自己的午夜寂寞,唯一的解药就是澹台凰,天下没有第二味药可以解!   几天没有见面,于是太子殿下一大早,就起来开始认真的挑选衣服,玉冠。将以最为英俊潇洒,最重要直压无事献殷勤的皇甫轩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炎昭在近日战事中立下不少功勋,最终恢复了大将军之位!   ……   然而,到了下午,澹台凰就到了,比东篱禀报并预计的要早上一个时辰。   小苗子一看见澹台凰,笑意盈盈的上去迎接:“太子妃,不,漠北女皇陛下,爷收到消息您是晚上才到!所以现下被丞相大人请到军营了!您先进去,奴才马上去请爷!”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大步往太子府走。   小苗子为了表示自己对未来太子妃的重视,亲自去请了,所以澹台凰一个人带着自己的人,进了太子府。   她带着人进了太子府之后,横冲直撞的就往君惊澜的寝宫走,经过花园的时候,却看见一名红衣女子站在此处。她看见了那女子,那女子也看见了她!   在太子府发现侍婢,倒是很常见,但发现女人,倒是第一次!   澹台凰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   “炎玉!”炎玉看了她一会儿,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很快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当即高高扬起下巴,开口道,“您就是漠北女皇吧?我正想告诉你,太子殿下说了,要给我侧妃之位!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是我在伺候殿下!”   “什么?!”凌燕等人当即挑眉。   澹台凰听了,容色沉寂,叫人看不透她的心绪,挑眉看她,似笑非笑道:“侧妃之位?你的意思,是君惊澜想坐享齐人之福?”   炎玉冷笑,十分自得的抚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温婉道:“那是自然!您也不想想,若非如此,这北冥太子府,我进得来么?我也不怕告诉你,太子殿下早就说了,你生性凶悍善妒,远远不如我体贴善解人意!就是床上功夫,你比我也是远远不及!若是识相的,你就快点离开!省得殿下回来之后给你难堪!”    ☆、【067】二更走起——   澹台凰听完,一副了解的样子点头,又十分和蔼可亲的问:“你的意思,是我不在的时候,你爬了他的床对么?”   炎玉一愣,冷不防见她如此平静,心中有点吃不准,而澹台凰这话问的也的确极是难听,可到了这一步,她也没办法不回答。挑起眉头,十分张狂道:“女皇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是太子殿下开口要我,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又岂敢不从?更何况太子绝代风华,能伺候他是我的福气!”   韫慧冷笑一声,高声道:“不愧是炎昭的妹妹,跟你哥哥一样不要脸!”   “你……!”炎玉冷不防的被这样一骂,当即偏头看向她!眸中火焰狂烧,她原本是在北冥得尽赞誉的美好女子,如今在爱情面前碰壁,最终变得丑陋不堪!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没办法挽回也不指望再挽回了,所以看向韫慧的脸色极为狰狞!   每每想起炎昭那个登徒子,韫慧都是一肚子的怒气!自然没有一句好话,这会儿能骂骂他的妹妹,心里自然是痛快的!见炎玉大怒,她一挺胸脯,上前一步,十足挑衅道:“我?我怎么样啊?我说错了吗?”   “贱人!你搞清楚,我是炎家的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炎玉傲然的抬起下巴,一副看奴才的模样,扫着韫慧。   韫慧挑眉:“真是笑话,我韫慧乃是漠北第一军师!二品将军衔,我算个什么东西?是你算个什么东西吧?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韫慧大呼小叫?请问这位姑娘,炎家大小姐,您在北冥官居几品啊?”   炎玉见她跟在澹台凰的后面,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婢,没想到竟然是个官!现下被这样一问,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她是望门闺秀,什么官居几品?北冥从来就没有女子为官之说,有的也就是公主、郡主和诰命夫人,她一个都不是!   那半晌没吭声,素来便是冷美人一名的绝樱,这会儿也在一旁不冷不热的道:“这位炎家大小姐官居几品,倒是没有听说过,但是关于她的建树,我倒是听到过一些传言,比如盗取兵布图,通敌卖国!”   “你——”炎玉一下子把脸都气绿了,这消息整个北冥官方都是不承认的,只是一些市井流言在传!可即便这是事实,她也并不容许就这样被人说出来!   她身后的侍婢看情况不对,赶紧扯着她的衣摆,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人家毕竟是女皇,身边随便一个也是将军官衔,这哪里是她们两个人能得罪的!就是皇上知道澹台凰来了,也要亲自中皇宫里头出来迎接,小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了胆子,竟然敢跟她干上!   炎玉好不容易遇见情敌,岂可轻易罢休,冷睇了韫慧等人一眼,看向澹台凰道:“亏你还是堂堂漠北女皇,你就是这样管教你手下的狗的吗?”   澹台凰勾唇一笑,随后,突然出手——   “啪!”   “啪!”   狠狠煽下去!随后,两个巴掌印,不负众望的浮现在炎玉的脸上!   澹台凰冷笑:“这两巴掌,是告诉你知道尊卑!竟敢对着朕大呼小叫,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激怒了朕,后果,朕怕你承担不起!”   澹台凰虽然没吃几天猪肉,但是常常看见猪跑!时常看见皇甫轩那霸气的样子,还有慕容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大概她也能明白皇帝可以是什么样的,比如现下她这嚣张样!   炎玉被打了两巴掌,当即不服,想要顶嘴:“你……”   “啪!”   “啪!”   又是两巴掌!澹台凰又狠狠的煽了下去,同样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笑容更加冷冽:“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朕顶嘴!”   凌燕冷笑一声,道:“陛下,教训这种贱人,何须您亲自出手,您只吩咐一声,让我们来就行了!”   凌燕说完,转过头对着言语一声冷喝:“跪下!”   炎玉气得面色铁青,原是想动手,却见凌燕的手已经按到了剑鞘之上,显然是准备拔刀了!她在心中飞快的盘算,对方到底是女皇,自己不敬,就算是杀了自己,也没人能为自己讨公道,这些人自己也打不过,这会儿也只得咬了咬下唇,忍辱跪下!   澹台凰后退了半步,仔细端详着她,长得的确是国色天香,即便被自己毫不留情的煽了几巴掌,一身动人妍丽还是不掩,倒也不愧为北冥第一美女!这般看着,她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是女皇,自然可以叫我跪下!等殿下回来,你一定会为你的愚蠢后悔!”炎玉顶着几个巴掌印的面容,虽是颇为难看,却还是一副高傲姿态。   “呵……”澹台凰不屑冷笑,“他能如何叫我后悔?你确定他是叫我后悔,而不是叫你后悔?”   炎玉一听这话,面色一怔,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眸中也并无慌乱,依旧冷声道:“澹台凰,即便你是女皇,也不能如此不要脸吧?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走,殿下根本就瞧不上你!你就算自己不要脸,是不是也该顾忌一下漠北的颜面?”   “朕问你,你的意思,是我不在的时候,你爬了他的床对么?”澹台凰没理会她的话,只重复问着自己的问题。   炎玉咬牙,冷笑道:“怎么?不能接受吗?还是你以为殿下会一生忠于你一人?我也不怕告诉你,那晚是我下药,殿下那天晚上叫的是你的名字。但我炎玉好歹是炎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他也会给我一个名份!”   见她越说越深入,却半天都没回答到点子上,澹台凰有点不耐烦的询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意思,是我不在的时候,你爬了他的床,是,还是不是?”   她这问题很难回答么?这女人有必要把圈子兜这么久?   一句话都问了三遍,炎玉也终于明白,自己不回答她这问题,澹台凰是不会再对自己说旁的话了。于是肿着一张脸,咬牙道:“是!”   就算承认这句话,显得自己不要脸又怎么样?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她不惜一切代价!   “嗯,承认了就好!”澹台凰满意点头。   她这话一出,莫说是炎玉不明白她是什么情况了,就连凌燕和绝樱都没明白!   尤其凌燕,虽然从来都很冲动,但到底是长了脑子的,当即扯了一下澹台凰的袖子,小声道:“女皇,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最少问一下北冥太子之后再做定论!”因为这女人讲的话根本前后矛盾,一时间说太子喜欢她不再喜欢澹台凰,一时间又忽然变成晚上叫着澹台凰的名字,这合理吗?   澹台凰没理会她,只冷笑了一声:“拿棍子来!”   “啊?”韫慧、绝樱,成雅,凌燕齐齐偏过头,拿棍子来做什么?   “没听到?”澹台凰语气不太好的问话。   “呃,听到了,臣马上去拿!”韫慧应了一声,飞快的去拿棍子,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女皇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凶悍得很!打人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今天忽然要棍子是想干嘛?不会又想打人吧?   炎玉也吓了很大一跳,怔怔然看着她,见她面上含笑,看着自己的目光极为和蔼可亲,直直的让她的头皮有点发麻,很不明白对方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打自己?   不一会儿,韫慧的棍子找来了!澹台凰瞄了一眼,十分不满道:“这么细的一根棍子,你觉得能把人打成半死吗?”   还要打成半死?!   所有人全部惊悚!她们都知道澹台凰的凶残,尤其见识过澹台凰殴打娜琪雅的凌燕和成雅,已经直接开始咽口水了!她们仿佛已经看见炎玉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惨状!   韫慧反正是极为讨厌那个炎昭,现下对他妹妹也是连带厌恶!现下这女人又来挑衅澹台凰,自然也将她气得不轻!于是一听说要打到半死之后,瞬间高兴了!飞奔而去,去找粗壮的棍子!   不一会儿,她就拎着棍子回来了!十分急切的递给澹台凰:“给,陛下,这跟棍子够粗吧?”   澹台凰扫了一眼,长度有一米左右,直径有零点八分米的样子!又拿在手上敲打了一下,很厚实,打到人的身上,效果一定相当不错!掂量好了之后,方才偏头看向炎玉,十分温柔的问:“炎玉啊,你抢我男人是吧?”   炎玉一个大家闺秀,就算是落魄被发配的这一个月,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这会儿猛然看见澹台凰恶霸一样拿着棍子威胁她,成功的让她的小心肝儿开始打颤!   “女皇,你这是……你想打我?的确,妹妹做了侧妃,姐姐想打妹妹,也是有资格的,毕竟姐姐是正室!”炎玉咬唇,还不忘记给澹台凰下套。   潜台词,你想名正言顺的打我,可以!但是你若是打了,我这个侧妃就坐定了!   澹台凰是十分深沉而叹惋的摇头:“不!你错了,我不是教训妹妹,我母后只给我生了两个哥哥,没有妹妹,我是准备教训一个跟我素不相识的贱人而已!”   炎玉嘴角一抽,要是照她这么说下去,岂不是自己挨打了也是白挨?“你堂堂女皇,难道要无缘无故的打我?你就不怕被人病垢?”   澹台凰抬脚,踩在一旁的石头上,拿着棍子的手,搁在膝盖之上,笑眯眯的道:“我今天决定跟你普及一个知识!你知道什么叫做母老虎吗?母老虎,就是女性恶霸,这种人做事从来只管自己开不开心,丝毫不在意是否名正言顺!别说今儿个是因为你想抢我男人了,就是真的无缘无故,打了又怎样?你要知道,母老虎这种生物,对于得罪自己,让自己不开心的人,从来都是直接动手打就行,其他都不在考量范围之内!恰好,我就是一只母老虎!”   炎玉面色僵直,活生生好像已经被人打了一闷棍!有这样的吗?母老虎?   “我刚刚那些话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澹台凰说着,将手上的棍子捅到她颊边,微微抬起她的下颌,一副女霸王的样子!   炎玉咬牙,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澹台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此刻不知道是说自己听明白才能逃过一劫,还是说自己没听明白才能逃过一劫!   见她不说话,澹台凰又十分*炸天的将棍子扛回肩头,又接着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像我这样的恶霸,身边的人也基本上都是恶霸!而且我们想教训一个人的时候,都不会直接殴打,我们喜欢群起而攻之!”   澹台凰说着,斜眼一瞟,凌燕等人当即会意,飞快的奔去,然后一人拿了一个粗棍子回来,将炎玉围了起来!   炎玉小脸一白,瞬间六神无主!扭头四面看了一眼,连逃命的突破口的没有!颇有一种娘家妇女出门,被流氓包围的感觉。不过都是些女流氓,目的不在劫色,而在殴打!   “你,你若是打我,你……”炎玉想威胁一番,但是人家是女皇,她威胁了一般之后,十分悲惨的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因为这女人显然什么都不怕,而且听了自己的话之后,竟然是一副一点都不在乎殿下是否真的和她有了关系的样子,就只单纯的要打她!   这要她如何威胁?   澹台凰咧嘴一笑,接着她的话道:“我若是打你,我现下郁闷的心情会变得非常好!别说君惊澜不可能背叛我了,就是真的背叛我了,我要做的的一件事儿也是先打死你,再宰了他!谁跟你姐姐妹妹,欠揍!”   一语落下,毫不留情的一棍子打了下去!   “啊——好痛——”   “啊——救命啊,救命……”   “啊,真是欠揍!”凌燕难得的好心情,一棒子一棒子跟着澹台凰打得虎虎生风!   绝樱也点头道:“就是要让她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我们一群人在这儿,她竟也不知死活的叫嚣,手有点酸,换一只打……”   炎玉的丫头上前来挡,被成雅一脚飞到一边,和韫慧过去一起教训了:“你家主子不知事儿,都是你这做丫头的平日没有好好劝诫!罪犯株连,一起打了吧!”   炎玉被打得全懵了,拼了命的往太子府的门口逃,但是澹台凰在她屁股后头,举着一根棍子没命的追打:“你跑什么跑!不是要跟我抢男人吗?全国人民都知道我是一只母老虎,你还敢跟我抢男人!敢抢你就别跑啊,小贱贱!”   “啊——救命啊,救命啊——”炎玉被打得鼻青脸肿,快要奔到门口,还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砰!”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一摔,澹台凰的棍子又毫不犹豫的挥了上去,打得炎玉惨叫连连,形状狼狈!一下子用胳膊护着脑袋,一下子又护着腰,最后胳膊险些被打折了!两边躲,左右躲,但是澹台凰的棍子耍得虎虎生风,揍得密不透风!   不管她怎么躲,总是有棍子落在她身上!凌燕和绝樱也不是善茬,那棍子挥得硬生生的比澹台凰还要狠,做杀手的人,总是冷血绝情一些的!   “啊,救命啊——啊,别打了!”   “啊,求求你们别打了!呜呜呜……”   “救命——”   一边求饶,一边撅起屁股毫无形象的往门口爬!好像只要跨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她就能逃出生天!哭嚎之间,引得太子府的下人们频频侧目,这是什么情况?那五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有这么凶狠的女人吗?   门口的下人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他们的准太子妃带着手下的人在教训炎家的大小姐!各自吓得面色惨白,炎家大小姐曾经和殿下有一段传闻他们是知道的,太子妃这是旧账重翻,所以要活活将人打死吗?   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原来这么恐怖!侍卫们个个吓得面色惨白,决定今天回家之后,赶紧烧香拜佛,祈求祖先保佑,自己将来千万不要娶到这么恐怖的女人!   侍婢们个个唇色发青,都觉得自己竟然没事儿就做做春梦,在梦里梦见和自家殿下翻云覆雨这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要是被女皇知道她们以殿下为对象做春梦,这不得活活打死啊,那一个大小姐都被打成那样!自己区区一个侍婢,打死了都没人给自己出头呀!   于是,这一天,太子府所有的男性下人,都大概明白了将来娶妻,哪种类型是一定要列入“宁可断子绝孙,也坚决不娶”的范畴!具体参照请看太子妃和她带来的四个女人!而已经娶了亲,总是嫌弃自家婆娘不够温柔的男人们,今儿个把澹台凰这些人一看,也终于明白了自家娘子其实有多么温婉贤淑,知书达理!   至于这些侍婢们,慑于太子威严,从来不敢冒犯,也未曾以为自己真能用上什么计谋爬上殿下的床。于是行为从来老实,最多也就只敢做做春梦,这下子是吓得梦都不敢随便做了!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快去请太子殿下回来,这不再打要出人命了!炎昭将军那里不好说啊!”   “是,是!炎昭将军刚刚才官复原职,要是丧妹多晦气,快去请殿下回来!”守卫们说着,就准备奔去请。   而这会儿,远远的,几十名身着黑色衣衫,衣摆绣着血色曼陀罗的侍卫,飞奔而来,在路上排好,一人策马而来,紫银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逸然弧度,眉间朱砂一点,刹那芳华,万里山河瞬息黯淡。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众人拍着胸脯,开心呼唤!   呃,不过以之前殿下对太子妃的纵容,殿下这会儿是会救炎家小姐,还是落井下石?    ☆、第六十八章   太子殿下回来了,门口的下人们自然是跪了一地迎接!   这般巨大的响动,屋内的澹台凰等人自然都是听到了。于是也各自收了手,没再接着打,但是炎玉现下已经倒在血泊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这种情形下,若是君惊澜再回来晚一点,当真是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她还能坚强的活下去!   众人看见澹台凰收了手,都开始在心中感叹,唉,太子妃也总算是知道些事儿的,看见爷回来,还知道收手,到底是明白自己这凶狠的模样,不能给人瞧见,尤其不能给爷瞧见!   只是……大家都看了炎玉一眼,更加深重的叹息!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太子妃就算现下收手也没有用了啊,凶狠的形象是没办法挽回了!   太子殿下往那门口一站,一身风华刹那夺取所有人的心神,看向澹台凰眸光带着微微暖意,笑意融融的扫过去,最终收获了恶狠狠的目光!   嗯?恶狠狠的目光?   他这一进来,满眼也只看得到澹台凰了,根本没注意旁的,这会儿看见她眼神不对,当即也敛下了心神,凝眸四下一扫,便也见着了那血泊之中的人。只是一眼看过去,他就能明白其中大概,刹那间眉梢染上冷意,笑意也温和了起来。   而他这眼神一扫过去之后,下人们的心中都开始频频摇头,唉!太子妃,看你好端端的当什么母老虎,现下好了吧?太子殿下八成会被你的凶悍惊得目瞪口呆,最终明白选择你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然后你就变成弃妇了,唉!   在大家都在心中为澹台凰的前途表示深深的忧虑之时,只听得母老虎冷喝一声:“拿板凳来!”   小苗子两边看了一眼,先瞅瞅君惊澜,又瞅瞅澹台凰,到底是伺候了两代王者的人,自然很有眼色。赶紧飞奔去给她们拿板凳,心下也是不断的打颤,炎玉被打成这样,炎将军那边不好交代啊,也不知道太子妃是哪根神经不对,好端端的殴打人家做什么!爷不是早就跟太子妃解释过了那株玫瑰花是个误会吗?难道是为了玫瑰花的事?   一声吆喝,下人们在小苗子的带领下,不仅仅为澹台凰弄来了板凳,还弄来了桌案,茶几和茶杯,外带茉莉花混合野菊茶,给她清火!   澹台凰往板凳上面一坐,然后翘起二郎腿,神色不豫的看着门口。   君惊澜一下也吃不准她心中在想什么,所以站在门口还没动,等着她招呼!虽说他跟炎玉没什么,但是好端端的这女人跑到自己的府邸被她撞见,不知事的下人竟然还不拦着炎玉让她进来,就凭这一点,以这小狐狸的脾性,应该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这会儿……   太子殿下冷艳的容貌,还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夺去人的心魂的。   太子殿下一身风流逸扬之气,还是远远观之,就能令人心醉心折的。   但是,太子殿下的表情,是生平第一次有点发虚的,还有些隐约的忐忑。就在皇甫轩对着她献殷勤的情形之下,他的府中被她撞上了其他的女人,这般一对比,莫说是澹台凰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了,就是太子爷对比完,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炎玉发丝凌乱,衣襟也在大家斗殴之间被撕毁!凄然抬头,脸上又是巴掌印,又是棍棒印,鼻青脸肿,鼻管下面和嘴角还含着血迹!看起来好不凄惨,她见君惊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当即便也认为他这是被澹台凰的凶残吓到了!   当即往地上一趴,掩面而哭:“呜呜呜……殿下,我……”   “哭什么哭!我批准你哭了吗?哭之前先打报告!”澹台凰一棍子往旁边的桌案上重重一敲,震天之响叫人头皮发麻,一句话噎得人哭笑不得!   一下子把炎玉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身子看着她,摄于那根棍子的威力,竟是哭也不敢哭了,报告也不知道怎么打!   这下子别说是炎玉了,就连一旁的侍卫们都吓了一跳!太子殿下都回来了,太子妃还这么凶狠!这太子府女主人的位置,她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他们这吓了一跳之后,条件反射的直接将眼神放到太子殿下的身上,等着殿下给出一个反应来,呃……怎么也该呵斥一下太子妃吧?好歹人家炎玉姑娘上门来是客啊。   谁知,他们还没听到太子爷大发神威教训一下太子妃,就听到了太子妃的一声呵斥:“君惊澜,你给我滚过来!”   “……”   全场寂静无声,众人只感觉头顶上滚过去一片天雷!   完了!太子妃死定了!死定了!漠北女皇死了,马上北冥和漠北就要开战了!完了!   有几个心理脆弱的,脚下一软,险些没直接躺倒!幸好平日里和身边之人相交甚笃,于是被身边之人搀扶住了,这才没有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失态!   这一声吼罢,太子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狭长魅眸开始扫视他与澹台凰之间的路程。扫视了很一会儿,在大家都以为太子是站着思考如何教训太子妃,让她明白太子威严不可冒犯的时候,他终于缓步走到了澹台凰身边。   在众人嘴角抽搐,眼角抽筋的情形下,十分恭顺的低下头,开口道:“太子妃,爷目测良久!从太子府的门口到太子妃的身侧,路途之中有三处障碍,以爷的身高,无法滚过来!故而只能走过来,还请太子妃原谅!”   “咚!”小苗子直接摔了!   太子爷在澹台凰面前,那从来都是充满着大男人气概,说有多霸道就有多霸道的,可偏生的上次那封检讨书的事儿还没完,这会儿炎玉又跟她杠上,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这边频频出状况的同时,情敌们都在卖力的献殷勤!   这风尖浪口上,如果他不做小伏低,下场恐怕相当惨淡。   门口的侍卫们齐齐扭过头,嘴巴微微在风中张开,这么一大群人十分整齐的在风中凋残了!他们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以至于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幻觉吧?   “呵呵……”澹台凰但笑不语。   但是这笑容就足以说明很多,比如……她现下真的十分特别非常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会儿,太子爷也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现下的行为有多么明智,若是他如往常一般,十足狂傲的走过来,还说几句逗弄她的话,估摸着这小狐狸一生气直接掉头走人了!   炎玉皱眉,只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眼中,太子殿下从来都是睥睨风华,狂傲冷冽无人可及,何时见过他这等模样,甚至还对着那个女人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这……难道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太子其实……惧内?!   她狠狠咬牙,袖袍下的手也于此刻攥紧,殿下能对一个女人好到如此地步,纵容到如此地步,可为何那个女人不能是她炎玉?   在她不甘心之间,君惊澜就这般恭敬的站在澹台凰的身侧,紫衣玉带,银冠墨发,风华灼灼,尊贵无比。只是唇边从来温和的笑意,于此刻深敛,不敢露出任何忤逆女霸王的表情!   “坐!”澹台凰笑意盈盈的一指旁边的椅子。   小苗子赶紧飞速遣人在上头垫上垫子,铺上一层华缎,以迎合太子殿下的洁癖。   君惊澜含笑坐下,面色也终于变得坦然。到底他也没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一时间的敬畏可以表现出自己的歉意,但是长时间的恭顺,就反而显得他是做错了事情心虚了,若是因此被怀疑,反而不美!   对于这些分寸和尺度,太子爷从来都拿捏得很好。只是进来之后,除了纵观全局的时候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人,就没再多看炎玉一眼,似乎对她的死活毫不关心。   澹台凰看他很快又恢复了这肆意模样,斜眼瞟他:“我想请你看一场戏!”   “哦?”他挑眉,笑看想她,一线红唇微微勾起,似乎对她将要说事情非常感兴趣。   澹台凰又偏过头,给了凌燕等人一个眼神。   凌燕当即会意,拿着棍子往前头一走,就这一步踩出来,就将炎玉吓得往后头缩了一下!刚才挨打的时候,这女人下手最狠!现下一见便叫人发抖,不能不往后缩!   凌燕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把棍子一扔。站好!她今日穿了一身英姿飒爽的衣服,袖口都已然扎好,十足的江湖侠女范畴。她从来也都是张狂冷冽的性子,模仿起炎玉的模样,看起来也颇为搞笑,只见她把手一挥,但是没有炎玉那样的广袖可以用脑浮动,但是架势已经做足了!   高高昂起头,模仿着炎玉的样子,像是一只骄傲的花孔雀,捏着嗓子,十分得意的装模作样道:“您就是漠北女皇吧?我正想告诉你,太子殿下说了,要给我侧妃之位!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是我在伺候殿下!”   “噗……”澹台凰先险些喷水!凌燕装得也太搞人了……   凌燕这话一出,君惊澜却很笑不出来,狭长魅眸中瞬息闪过一道寒光,直射瘫倒在地的炎玉!这下,炎玉原本就颇为苍白的面色,这会儿又白上了几分。连唇色也开始发白,整个人也忍不住发颤!   而绝樱闻言,当即便上前一步,学着那会儿自己的神态,整个人重重的一怔,惊愕道:“什么?”   安然坐着饮茶的澹台凰,闲闲的勾唇一笑,慢吞吞的道:“侧妃之位?你的意思,是君惊澜想坐享齐人之福?”   太子爷登时就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了,想开口解释,却又觉得她应当明白自己不会如此,解释是没有必要的,但是不解释,又偏偏觉得心里有点堵!   凌燕又摆出一副高傲孔雀的样子,扬起自己的下颌,更加得意的模仿炎玉道:“那是自然!您也不想想,若非如此,这北冥太子府,我进得来么?我也不怕告诉你,太子殿下早就说了,你生性凶悍善妒,远远不如我体贴善解人意!就是床上功夫,你比我也是远远不及!若是识相的,你就快点离开!省得殿下回来之后给你难堪!”   炎玉慌忙摆手:“不!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殿下,是她们污蔑我,我真的没有说过这种话!我进来之后,就遇见了漠北女皇,只上前打了招呼,请安,我没有说其他任何话!殿下,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殿下!”   她说着,浑身血迹青紫的往君惊澜身边爬。小苗子很快的站出来,挡在她前头,尖细着嗓音道:“炎小姐,别怪咱家没提醒你!爷的洁癖是天下皆知,您确定你要这样爬到爷的身边去?”   爷和炎昭将军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若不是看在炎昭的份上,他就直接让她爬到爷的身边,被爷一掌了结了算了!   小苗子这话一出,这凄凄哀哀想爬到君惊澜身边,展现自己柔弱无依的炎玉,就这样顿住了!是了,太子殿下的洁癖,是众所周知的,她怎么忘了?要是真的将自己这一身血迹染到他身上,恐怕自己的小命,直接就交代了!   炎玉咬唇,俯趴在原地不敢动,却还是没忘记大声开口狡辩:“殿下,是她们污蔑我,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真是奇了怪了,有人说了那些话是你说的吗?”绝樱抓着脑袋,一副“我很困惑”的样子。   随后,韫慧又十分“惊愕”的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炎玉懵了!的确,她们虽然是这样在说话,但是并没有很直白的说,那些话就是她说的,她现下的行为,的确还是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可,只要长了脑子的人,也能明白这她们是在影射她不是么?   澹台凰冷笑一声,嘲讽道:“慌什么,这戏不是还没演完吗?咳……朕问你,你的意思,是我不在的时候,你爬了他的床对么?”   凌燕学着炎玉的模样,冷笑一声,然后十分得意的道:“怎么?不能接受吗?还是你以为殿下会一生忠于你一人?我也不怕告诉你,那晚是我下药,殿下那天晚上叫的是你的名字。但我炎玉好歹是炎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他也会给我一个名份!”  戏演到这里,炎玉的脸色全白了。长长的指甲因为害怕而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虽然殿下有多喜欢这个女人她不知道,但是殿下从来不喜欢被人算计她是知道的!从小到大,跟在殿下和哥哥的身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算计殿下的人,最终全部都死了,无一幸免!   自己这些话,恐怕已然把殿下的底线踩到烂了!原本她以为自己张狂的说几句话,她们就是找殿下告状,也难免说不清楚,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种法子来揭穿自己,直接情景重演,这般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明了,殿下会如何看她?   这样想着,她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尤其能感觉到那人狭长魅眸扫在自己身上,像是无数把冰刃,狠狠刺入,要将自己削成数断,甚至于五马分尸!   澹台凰听凌燕说罢,偏过头看向君惊澜,十分和蔼的笑道:“你被下药了?”   “你说呢?”君惊澜不答反问,容色沉寂。   澹台凰轻哼了一声,收回了眸光,她自然了解君惊澜的德行,且不说炎玉那些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就是君惊澜的脾性,要是真的被人下了药,还能容忍那女人活着嚣张?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为了一个据她自己描述她床上功夫了得的炎玉,改变自己一贯的处事风格,留下她一命?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所以从一开始,炎玉说她和君惊澜有关系,她就不信!   加上后来这女人说这些话,几乎是说一句暴露一句自己是在胡扯,澹台凰也懒得陪她玩了!但是既然她这么觊觎她的男人,甚至于毫不避讳的承认,她希望趁着自己不在爬上君惊澜的床!   那么,对于这种贱人,她还客气什么?打了再说!   但凌燕到底是个乖觉的,到了这会儿,她眼珠一转,又学着炎玉那嚣张的样子开口道:“殿下说了,只有我炎玉才配为殿下诞下子嗣,只有我生下的孩子,最终才能成为北冥的王!你区区一个漠北蛮女,怎么可能成为北冥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话一出,莫说是炎玉惊呆了,就连澹台凰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貌似炎玉小贱人那会儿没有说这么志向高远,都涉及王权的话吧?   绝樱也不笨,很快便配合道:“胡说!殿下承诺过我们的女皇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可能将你的孩子扶上王位?”   炎玉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蠢笨到这种境地,莫说太子殿下还没有登上帝位,这种话传出去就等同于谋反了!就是殿下已经登上了皇位,她哪怕作为皇后,也是决计不能讲出这种话的。   之前的话她是说了没错,但是这话她绝对没说!当即一下子被冤枉得六神无主,甚至有点泪流满面,疯狂摇头:“殿下,那些话我没说,我真的没说,您千万不要相信她们!”   这种话,莫说殿下知道了会不会处置她了,就是传出去被皇上知道了,她也难逃一死!   凌燕又接着道:“殿下随口一提,你们竟然也当真,真是笑话!殿下说了,一个漠北蛮女,没有资格诞下北冥的龙裔!”   澹台凰开始端着茶杯咳嗽,这真是标准的自黑啊有木有!自己人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然后嫁祸给别人,半真半假的告状,以达到彻底弄死对方的目的!   这会儿,对她手下的几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赞扬还是该无言了!囧!   “够了!”太子殿下懒洋洋的打断,又似笑非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见她面色尴尬中带着无语,也明白凌燕她们编造的这一段,并不是这小狐狸授意。   炎玉的性情虽然为他不喜,但炎玉到底长了些脑子的事情,太子爷还是知道的。这种话,说出去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她没有这么傻。   但,对于她编造自己的那些,太子爷也表示心情十分不愉,所以凌燕等人往她身上多泼了几盆子脏水的事情,他也懒得为炎玉平反!   一切事情已经说清,少了几句炎玉的张狂之言,和澹台凰的凶狠之语,为了弥补这个不完美的缺憾,凌燕也十分体贴的编造了几句莫须有的事情,和绝樱配合陷害!   炎玉倒在地上不断的发颤,那些话有一半真的不是她说的,但是又有一半是她说的,她想说自己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污蔑,但是又很忧伤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完全清白!这样在折磨,险些直接让她疯了!   她还没完全想清楚这话该怎么说,君惊澜便已然起身,站到她跟前,笑意温和却找不到丝毫温度,那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亦凉凉响起:“你确定,你对爷下药了?”   这一问,炎玉当即疯狂摇头!她怎么能确定这种事,别说根本就没发生了,就算是发生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殿下的面承认自己下药,那也一定是死路一条!   澹台凰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十分悠闲倒:“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骗我的?”   炎玉咬唇,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但是殿下已经在这里,她没办法再继续胡扯,尤其现下殿下那一双魅眸正冷冷扫视着她,若是她还是不知道轻重,继续胡说八道,那下场,她自己都不敢想!   于是,也只得低下头道:“是!”   一个字,承载了太多的不甘,和太多的难堪!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几句,以传闻里澹台凰的傲气,一定会气得转身就走,这样殿下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可是没想到她不但不走,还不由分说的带着人就这样打了自己一顿!这跟她原本设想的一切完全不同!   于是,故事的最后,她不仅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似乎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可,炎玉接着高声道:“我是骗了你很多,但是刚刚你手下之人说的那些话,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从未说过什么皇嗣的问题!”   澹台凰冷笑:“怎么,就许你编故事来骗我,就许你破坏人家的感情,不许我手下的人为你加油添醋一番?”   虽然凌燕等人的行为,并非她授意,但是她的确认为凌燕等人做得极好,对付贱人手段完全可以比对方更贱,一报还一报,你无耻我比你更无耻!   若真是澹台凰授意,出手只会更狠!只是她刚刚实在是生气,所以没想到这儿来。倒是凌燕乖觉,不需要她吩咐,直接就想到了。   澹台凰就这样毫不避讳的承认,倒让炎玉有些发怔!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眸,那双凤眸平静浩瀚,却是一眼便能望到底,坦荡荡。   和自己一样,彼此都用了阴谋诡计!但不知为何,她能显得如此坦荡若君子,可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样的情绪,甚至让她有种淡淡自卑!   这会儿,君惊澜勾唇而笑,笑得人心中发颤,闲闲垂眸,问:“编排爷,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炎玉抬头一看,当即浑身一颤,她自然知道如果被戳破,下场是很惨的!正想着如何开口,门口便有下人来报:“爷,炎昭将军在门口……”   下人这话一出,炎玉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哥哥来了,哥哥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的!   韫慧当即冷哼了一声,因着对炎昭的厌恶,竟然也不顾及身份问题,开口便道:“一定又是为他妹妹求情的!炎家的人,真是无耻到令人咂舌!”   知道那个蒙面人就是炎昭的君惊澜和澹台凰,对韫慧的话,自然是但笑不语。   而太子爷,亦微微挑眉看向前来禀报这件事情的侍卫,等着他的下文,炎昭虽然极为疼宠炎玉,但是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即便炎昭,也当不会再有脸面来求情才是!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的预料,是永远都不会错的。   侍卫看了炎玉一眼,似乎有点同情,随后低下头道:“炎昭将军说,炎小姐实在不知分寸,一再犯错,冥顽不灵。请殿下随性处置,不必以他为念!”   炎玉一听这话,只感觉天都塌了!从来做什么事情,都有哥哥帮她,为她出头,现下连哥哥都不顾她的死活了,那她……她该怎么办?她今日不是死定了吗?   君惊澜点头,眸光扫向澹台凰,十分恭谨的询问:“太子妃,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澹台凰掏了掏耳朵,觉得这贱人已经被自己打成这个样子了,再让她想想如何处置,实在是有点艰难:“你看着办吧!”是她觉得该给炎昭一个面子,尤其韫慧和炎昭有了这么一层关系,韫慧暂且还不知道蒙面人就是炎昭,但澹台凰这知道了的,自然要为她打算一番。   但是就这么放过这种一天到晚想当小三的小贱贱,她实在没那么伟大!   君惊澜点头,旋而闲闲开口吩咐:“主子犯错,奴婢也不能幸免,将这丫头执以鱼鳞剐!炎玉在旁观刑,至于炎玉这张嘴,既然如此话多,又喜欢胡编乱造,那便拔了舌头,以后不必再说话了!”   “我,殿下,不!不能!”要是拔了舌头,以后不能说话,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小苗子看向一旁的下人们,尖着嗓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好好伺候炎小姐观刑、拔舌?炎小姐,得罪了!”   他话音一落,便有下人上来执行。   对于君惊澜提出拔舌的惩处,澹台凰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妖孽从来狠辣,这样的惩处也当算不得什么!而且她很确定,要不是碍着炎昭,炎玉的下场只会更惨!   但是这么残忍的事情,她表示不忍直视。咂巴咂巴嘴:“你们执行,我去外头!”   说完就走,凌燕虽然杀过人,但是活生生的拔舌也没见过,听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跟着澹台凰往外走,倒是素来冷冰冰的绝樱,偏头看了炎玉一眼,冷笑一声:“不是喜欢胡说八道么?看你以后再用什么说!”   “小姐!救命啊,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小姐,啊……”   “啊——不要,哥哥,救命……”   凄厉的惨叫,从后院响起!一道声音是炎玉,一道是她的侍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澹台凰听着这些声音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人家都说乱说话的人,死后下地狱会被拔舌头,他们也不过是在炎玉活着的时候,提前给拔了罢了!省得她那张破嘴又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炎玉的事情是了了,但是太子爷必须揪着下人们问问,并给出一个炎玉为什么能在太子府出现的解释,也须安抚澹台凰精神上的不愉快!正当他准备开口,大门口,南宫锦忽然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绕过了堵在门口的炎昭,一起跨入了太子府!   澹台凰嘴角一抽,问:“紫薇,你在搞什么鬼?”   南宫锦一见她,很是开心,张开便道:“尔康,你不知道啊,这都是我为瑾宸挑选的相亲对象!惊澜,快点将大堂清理出来,老娘今儿个一定要给瑾宸挑个媳妇!”   太子爷还没吭声,小苗子就瘪了瘪嘴进去准备了。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这些大美女,各家闺秀们,江湖女侠们,十分无语道:“紫薇,你确定你儿子能愿意相亲吗?他不会来的吧?”   就百里瑾宸那个淡薄的性子,要他相亲?要他的命还差不多!   南宫锦冷笑一声:“老娘要他相亲,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你且等着看吧!”   南宫锦说罢,就带着人都进了屋。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点幸灾乐祸,也都认为南宫锦实在太过乐观,瑾宸那性子,能来才怪了!   但是,等他们在大厅内坐好,扭过头,看着被脑后顶着巨大汗滴的百里惊鸿和冷子寒,联手五花大绑抓来的百里瑾宸,彻底惊悚了……   ☆、第六十九章   百里瑾宸就这么被绑了进来,从眸色不难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只是淡薄的表情依旧,单单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往屋内轻扫,却没将旁边的任何人看进那双冷而傲然的眼中,只径自看向南宫锦,淡薄的声线亦缓缓响起:“放开。”   这放开,说的自然就是百里惊鸿和冷子寒,让他们放开钳制了。   这两人倒也好说话,没与他为难,说放开便放开了。随后一齐走到一旁坐下,容色尴尬而充满歉意,一句话也不说,脑后都是巨大的汗水,南宫锦的意思,他们不能不做,但就这样将瑾宸绑来,他们这做长辈的也显得太为老不尊了!   南宫锦一见此,当即冷眸一扫那两人:“谁准你们放开的?”   百里惊鸿的脑门后头顶着一面黑线墙,淡淡道:“没……没放开。我们点了他周身大穴,暂时动不了。”   素来狂傲邪肆的冷子寒,这会儿竟然也像是不敢面对百里瑾宸一般,眼神都不敢往他那边扫,尴尬的偏头,四处乱看。感觉到百里瑾宸冰凉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出于一种自责和内疚,以及对南宫锦处事的不认同。   他终于顿了顿,随后点漆般的眼眸微闪,流着冷汗开口建议道:“锦锦,婚姻大事,还是让瑾宸自己决定比较好。父母逼迫,即便成婚了,也没什么意思!”   南宫锦斜眼一扫,对有人在这时候提出反动意见十分不满,颇为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任他下去,让他自己去寻找属于他的人生幸福?”   “的确!”冷子寒点头,虽然觉得南宫锦的话充满了讽刺意味,但他想要表达的也的确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很坦荡的点了头。   于是,南宫锦的笑容开始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凑到他跟前,非常不友好的说了一句:“然后让他和你一样婚姻自由,自由到四十岁也不娶亲。还整天跟个大你十岁的男人混在一起?”   冷子寒:“……锦锦,我和墨冠华,只是对头!”为何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他跟个断袖似的,甚至给人一种他似乎和墨冠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反正你和墨冠华在一起快乐的玩耍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喜欢的还是女人!”南宫锦毫不留情的吐槽。   这话一出,他点漆般的双眸闪过一道柔光,静谧而深重的看着南宫锦,这般柔情似水的眼神,也很难不相信这么多年,他心中装着的依然是南宫锦!   南宫锦终于感觉到尴尬,不再说冷子寒的事情了,转而看向门口的百里瑾宸,他虽然被几根绳子捆了,但那一身清冷孤傲之气依旧不掩,眸色淡薄,一言不发。   澹台凰瞄了一会儿,百里瑾宸之前虽然跟她有恩有怨,但最后又帮她救了楚玉璃,到底是恩大于怨,所以澹台凰这会儿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她偏头看向南宫锦:“呃,董郎!我们到底也是先进的新新人类,不该走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悲催老路。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南宫锦一个眼刀扫过去,看向澹台凰,身为老乡就应该和自己在同一条战线上!这跟自己唱反调是什么意思?是以颇为不悦的接着开口,“你觉得什么?我离开漠北军营的时候和你约定过什么?七夕相会,带着孩子,你怀上了吗?”   澹台凰一听,嘴角一抽:“……还,还没有!”   画圈圈!大家都是穿越者,为毛她要是自己的长辈?真是伤不起!发表一下意见,还要被埋怨肚子不争气,哭瞎!   看她表情沮丧,太子爷很快的抓住她的手,狭长魅眸笑看向她,用密室传音道:“你还是别说了,干娘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即便我们现下有了孩子,她也一样能找到话将你堵回来。”   澹台凰瘪嘴,总之是不吭声了。她总不能跟南宫锦说他们之前做了几次,都不在受孕期,最近的一次离现在也才几天,怀孕不可能这么快吧?估计她好意思说,南宫锦也不好意思听!   看她表情依旧沮丧,君惊澜顿了顿,又懒洋洋的笑道:“无妨,你要相信爷的能力!今晚我们再奋……”   战!还没说出来,澹台凰就狠掐了他一把!他终于自觉的选择了闭嘴,唇角却微微勾起,显然是心情不错。   冷子寒和澹台凰这两人求情失败,而百里惊鸿从来是一切都按照南宫锦的意思行事的,但到底对儿子如今的惨状不忍,偏头看向君惊澜,给了一个眼神示意。锦儿素来是很疼惊澜的,说不准他说得话能有用。   其实他也没指望能有用,只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而已!   干爹的眼神都扫过来了,君惊澜就是知道求情无用,一旦开口必定被干娘讥讽,比如冷子寒被讥讽和墨冠华的关系,凰儿被讥讽孩子的事情,他心中明白的很,自己开口也一样是被讥讽的下场,毕竟干娘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傲慢的很,素来也不喜人违逆。   但是……在百里惊鸿的眼神扫射之下,他不得不给这个面子,掩唇轻咳了一声,闲闲笑道:“干娘,瑾宸也还小,不及弱冠之年,你也不必如此操心……”   “要不是你无用,我犯得着操心吗?你和凰儿认识比子风和七七认识早,决定成婚比他们早。最后呢?最后他们成婚了,孩子都有了,沐姐姐这几日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神采奕奕吗,容光焕发的模样!可你们呢?孩子没有,婚事还不知道在哪里!但凡你们两个争点气,我也不至于来为难瑾宸!”就算是自己素来便最是疼爱的干儿子,要发表反对意见,南宫锦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打击。   这世上能这么跟太子殿下嚣张说话的女人,除了澹台凰,也就剩下南宫锦这么一个了。   于是,太子殿下也不说话了,说话之后会面临这种下场他早已料到,只含笑的眼神看向百里惊鸿,眼神表示曰:我尽力了!   一屋子人求情全部失败,身为正主的百里瑾宸本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看向南宫锦,清冷如月的声线带着冷意:“闹够了么?”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从来就知道百里瑾宸拽到不行,没想到在他娘面前,他也还是这么拽,不知道又会面临南宫锦怎样的讥讽。   南宫锦一听这话,当即便是面色一变,显然是想发脾气的,但是眼珠一转,顾虑到现下相亲到底是要这小子点头才行,于是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怒斥,十分和蔼可亲慈祥的道:“瑾宸啊,你看看,这么多姑娘,都是娘亲为你安排的!娘亲是多么为你着想啊,看,这边一排是名门闺秀!那边一排,是江湖侠女!燕瘦环肥,各种类型的女子,应有尽有!你赶紧选一个,也好为我们家开枝散叶!你也不用对娘亲为你做的一切太感动,这都是我这为娘的应该做的!”   被绑成这样来相亲,还要感动?在场所有人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百里瑾宸无言,但他到底很了解自己的母亲,也非常了解她嗜钱如命的性格,淡薄陈述道:“家中多了一个人,便多了一个人用你的钱。”   果然,这话一出,南宫锦当即面色大变,飞快的站起身,并十分防备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里面藏着不少银子,又防狼一样的四下一扫,看向那些姑娘们:“你们成亲之后,会用我的钱吗?”   这样子,加上这话一搭配而出。在场的人齐齐扭过头表示不忍直视!就连澹台凰都觉得坐在这屋子里头,表示自己似乎是南宫锦的亲戚,也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倒是那些姑娘们很给面子的起身,一齐弯腰开口道:“若有幸嫁给公子宸,我等定然不会沾染夫人半分银钱!”   其实也不是她们不想保留一点作为女人的矜持,但是没办法,百里瑾宸的行情太好了,她们严重担心矜持的后果是什么是排队的资格都没了,自然只能飞速起身开口回话。   天下几大美男子,君惊澜已然有了澹台凰,漠北女皇的人她们可没胆子争。皇甫轩有了慕容馥,还有一个闻名天下的皇贵妃。楚玉璃虽然没娶,但身边跟着一个梦子汐。楚长歌已经娶了皇甫灵萱,家中还养了一堆美人。楚长风追着一个女子跑了很久。即墨离和楚王室公主定下婚约,笑无语是国师,曾经说过做国师一日,不娶妻一日……   总之美男子们都已经瓜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百里瑾宸,而且百里瑾宸还不是排在美男子榜单末席的,乃是和楚国的那位冠盖京华的太子,并列天下第二美男子!这样的相公,要是不抓住,她们的后半生只能在无限的悔恨中渡过!不赶紧应答不行啊……   南宫锦听了这话,当即便笑眯眯的四下一扫,认真点头,十分愉悦道:“难怪我一见你们,就觉得特别投缘!”   澹台凰默默的拿起了一旁的扇子,默默的把自己的脸遮着,谢绝被人认为自己和南宫锦有任何关系。太子爷表情有点似笑非笑,虽说不太认同干娘的行为,但也乐得看戏。   百里瑾宸淡淡扫了她们一眼,旋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神未在她们身上做任何停留。显然是一个都没看进眼中!   但,这会儿,南宫锦忽然扯了一下嘴角,扬手一指:“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可以离开了!”   “啊?夫人,为什么?”四女大惊,十分不解的看向南宫锦。   南宫锦斜眼一瞟,冷冷道:“你们刚刚,眼神是怎么在看?说说看,是我儿子英俊,还是惊澜英俊?”   四个女人表情齐齐僵住!这一进来,忍不住就两边多看了几眼,严格说来,这两个男人根本没办法比的,因为气质完全不同。但单单论长相,其实是不相上下的,于是她们忍不住就两边看,没想到就这么看了几眼,就被南宫锦看了出来,并且被毫不留情的驱逐!   她们正想为自己说情,眼见澹台凰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过去,再加上外面盛传的关于太子惧内,漠北女皇的性子十分可怖的传言,让她们浑身一颤,屁都不敢放了,赶紧夹着尾巴飞快的跑了出去。   “哼,当老娘是死的!”   “哼,当老娘是死的!”   澹台凰和南宫锦齐齐冷哼!   然后,君惊澜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愉悦,好整以暇的以暧昧眼神对着澹台凰扫射,显然对自己被她如此重视,感到非常开心:“太子妃一片真心,爷很感动!”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最近手痒想打人,她们谁敢撞枪口,我就揍谁!跟你没关系,你只是让我有了一个名正言顺殴打人的理由!”   太子爷终于不说话了,因为这小狐狸的表现不难看出,她还是有点生气。因为先前炎玉的事情!   南宫锦表情沉敛下来,看向百里瑾宸,道:“这些个姑娘,我觉得都是不错的,你看看哪个合适,我们明天晚上就把婚事办了!下聘,摆宴席的事情以后再补,明天晚上必须先给老娘圆房!”   啊?   澹台凰、君惊澜、冷子寒、百里惊鸿齐齐一愣!条件反射的一齐偏头看向百里瑾宸的脸色,而这会儿,百里瑾宸的眉宇之间,也终于浮现出不少戾气,若非全身大穴被点了,恐怕早就走的影子都没了,那剑八成也出鞘了好几回。   倒是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开心,有几个害羞的已经低下头在绞手帕。   南宫锦又十分体贴的对着姑娘们补充道:“你们放心,你们家里那边,事后我们会处理好!只安心给我儿子做新娘子便是!”   “是,夫人!”姑娘们个个含羞带怯,都红着脸不敢再看百里瑾宸。   随后,一个红衣女子站出来,十分关切道:“夫人,公子他被这样绑着,难免血液不畅通。依我看,还是给公子解开吧?”   南宫锦一听这话,当即握着她的手,满意点头:“嗯!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相公,如此甚好,不错不错!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们特别投缘!”   这话一出,一个蓝衣女子浅笑一声,上前道:“听说夫人喜欢金银之类的饰物,我娘家还算是丰厚,届时嫁妆一定能叫夫人满意!”   这下,南宫锦抚摸红衣女子的手,当即也抚摸不下去了!一下将人家的手丢开,然后扭过头抓着那蓝衣女子的手:“你这丫头,长得的确是国色天香,配得上我的儿子!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们特别投缘!”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条黑线,她这未免也太容易投缘了吧?   “哼!那算个什么!”一名紫衣女子出列,站在中央道,“我乃南齐公主即墨湘,当今皇帝是本公主的胞弟!本公主封地极广,御赐珠宝无数,若是要出嫁,皇弟一定还有厚赏,本公主的嫁妆,恐怕除了东陵的那位萱公主,天下无人可及!”   澹台凰看着即墨湘摇头,百里瑾宸原本就是个淡薄的性子,素来不喜麻烦,大抵也不会喜欢红尘争斗。但是这南齐的公主,显然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和百里瑾宸的性格并不合适。相信南宫锦也该能看出这一点,所以也应该不会给儿子找这个个性完全不搭的娘子才是!   谁知,她实在太高看南宫锦了!南宫锦根本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一听完这话,分分钟把蓝衣女子的手丢开,又扭过头,动情的握住即墨湘的手,笑眯眯的抚摸道:“原来公主身份如此高贵,跟我的儿子正是绝配!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们特别投缘!”   “……”   这下别说是澹台凰等人表示对南宫锦不能直视了,就是即墨湘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僵硬着手,给南宫锦抚摸,久久不语。   南宫锦见场面忽然沉寂,到底也明白了自己把“特别投缘”这句话说了几遍,的确是诡异了一些!于是握着即墨湘的手又道:“虽然这句话我今天已经说了几遍了,但是只有在跟你说的时候,我才觉得能够引起自己身心的共鸣,说起来比较舒心,所以你一定能是我们百里家的好儿媳!”   “她即墨湘的嫁妆算什么,我楚梦云是楚国三位皇子的嫡亲胞妹!谁人不知南齐真正掌权之人是摄政王即墨离?一个傀儡皇帝的妹妹,岂能跟我比?父王母后素来对我疼爱有加,莫说是区区嫁妆,除了紫罗珠,我就是要国宝,也能给本公主送来!”虽说自己那三个嫡亲兄长,竟然放着自己这个亲妹妹不疼,更加疼爱那个从民间找回来的楚七七,但血缘关系就在那里,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不管自己的终身大事!   “楚梦云,你大胆,竟敢辱我南齐皇帝!”即墨湘当即便是大骂。   楚梦云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本公主不过说出一个事实,南齐与大楚,多年以来都是姻亲之国,合力抗东晋!还能为了你区区一个即墨湘,就与大楚反目不成?”   这会儿,一旁一个沉默了半天的黄衣女子,上前一步,温婉笑道:“两位姐姐何必动怒,大家都是嫡公主,身份地位财富权势,也自然都是相当!你们又何必争得不愉快呢?不如由妹妹来说个和。夫人,本宫是东晋公主,钟离苏!乃皇后所出,亦是东晋太子的胞妹!”   其实原本听说百里瑾宸招亲,东晋第一个就派出了钟离苏前来!大楚和南齐,原本没打算凑这热闹,可东晋都出了手,百里瑾宸在两块大陆的威望都是极高,加上夜幕山庄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让东晋和百里瑾宸结亲,对于南齐楚国来说,自然会是不小的打击,于是也各自派出了自己的嫡公主!   给她们的使命是,即便她们无法联姻成功,也一定不能让他国联姻成功!   而恰好这三位公主,君惊澜是不用想了,这一见百里瑾宸,当即三魂少了七魄,不遗余力的争夺了起来。为了国家也好,为了自己也罢,不争不行!   澹台凰咂舌,这个钟离苏也是个人物,半晌不吭声,等楚梦云和即墨湘争得形象全无之后,再风情婉婉的出来说和,同是公主,很快就显得她气度不凡。   就看南宫锦欣赏哪种女子了!即墨湘是个争强好胜的,楚梦云是个性子高傲的,钟离苏是个温婉有心计的!三个公主争成这个样子,其他姑娘们自然也不好吭声了,人家可是公主,她们拿什么比?   澹台凰虽然因为炎玉的事情,对君惊澜有点恼火,这会儿也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觉得你干娘会选谁?”   “选谁爷还拿不准,但选择的法子,你很快就知道了!”君惊澜笑得意味深长,看向百里瑾宸的眸光,也越发的幸灾乐祸。   澹台凰纳闷,扭头看向南宫锦。   然后,她很快就明白了君惊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南宫锦烦躁的挥手:“好了,别争了!别争了!我比较好奇的是,梦云啊,你估计你父皇给你的国宝,能值多少钱哪?”   一句“梦云”,叫得非常亲切。问到重点的事情,澹台凰的表情也十分和蔼可亲,只是眸光闪烁,里头全是对金子的渴望!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语看向君惊澜,眼神询问:“这靠谱吗?”   怎么就跟卖儿子似的!   君惊澜似乎早已料到,回了她一个叹息般的眼神。眼神回话:“干娘在谈到银子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靠谱过……”   澹台凰的嘴角已经抽搐不动了,这会儿,门口有下人来禀报:“爷,夫人,风世子和风世子妃来了!”   还没等请他们进来,上官子风带笑的声线就传来进来:“姑母,瑾宸表兄相亲的事情,如何了?”   这话刚问完,就看见了被五花大绑,在大堂中央的百里瑾宸,上官子风俊美到嚣张的脸孔,也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当初自己和七七的婚事被父母反对,他一直便觉得父亲母亲当初很残酷,这会儿把百里瑾宸一看,他真是太幸福了!   小萝莉楚七七一进来,看见百里瑾宸,就惊愕的长大了嘴!然后扫到了一旁的人,当即就对着澹台凰飞奔而去:“三哥哥,七弟弟好想你!”   “哎!七七,慢点跑!”上官子风赶紧呼喝,即将当爹的男人,就是这样鸡婆!   澹台凰看见楚七七也是很开心的,当即便起身将她迎接过来,楚七七这会儿也看见了楚梦云,甜甜笑道:“皇姐!”   “皇妹!”楚梦云点头,虽然对兄长们过度偏爱楚七七不满,但楚七七的性子单纯,她自己也喜欢。   上官子风过来就是一声斥责:“七七,你肚子里面有孩子,要小心!伤了孩子是小,伤了你的身子是大!哎,板凳为夫来搬,你坐着就好!煽风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亲自来,坐好了为夫来伺候……”   上官子风这样鸡婆的关心,让南宫锦的脸全绿了!她深深的认为这一对小夫妻就是沐月琪派来膈应自己的,反复提醒他们已经有孩子了,沐月琪将要有孙子了,再让南宫锦自行对比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光杆司令!   这让南宫锦更加坚定了明天晚上,就要把洞房花烛夜搞定的决心!   澹台凰想了一下翠花,又看了一眼楚七七,忽然觉得怀个孩子真的挺好!太子爷虽然不希望自己也变成子风那个鸡婆样,但若是要孩子,她就少不得让他在榻上多努力,她也不会再对床底之事有那么多的抗拒,这样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南宫锦冷着脸,问完了这些个姑娘们,随后看着百里瑾宸道:“瑾宸,我觉得这三位公主都挺好,决计是配得上你!你看看,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百里瑾宸听了,眼神都没往她们身上看,淡薄道:“我若是都不喜欢呢?”   这话一出,三位公主都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其他的姑娘们,则是心中一阵窃喜,不喜欢这三位公主,那喜欢的八成就是自己了!啊,有希望……   正在她们心中愉悦之刻,南宫锦冷哼了一声:“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贪财,不聒噪,不凶悍。”百里瑾宸很无情的吐出了九个字。   这下就是淡漠如百里惊鸿,都惊诧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这不贪财,不聒噪,不凶狠,不就是冲着他娘去的吗?   君惊澜、冷子寒,上官子风,看向百里瑾宸的眸光,也有些不可思议!不喜自己母亲的性情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来。   曾经被百里瑾宸嫌弃聒噪的澹台凰,默默的在心里扎他的小人!   南宫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小子是冲着自己来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楚七七,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燕瘦环肥,莺莺燕燕,当即冷笑了一声:“好!老娘就给你培养出几个不贪财,不聒噪,温婉贤淑的,明日正午你自己选一个,若还是选不出,就由老娘帮你选!”   看南宫锦那隐隐发青的脸,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百里瑾宸听了,面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微微敛眸,似乎已经懒得看她。   这模样把南宫锦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开口怒道:“无,把公子带下去,严加看管!要是他不见了,唯你是问!”   无默默的站出来,默默地流着眼泪,默默的带着百里瑾宸走人!   随后,南宫锦大喝一声:“凰儿,你去南海的事情缓一缓,明天陪我监督完瑾宸的洞房花烛夜再走!今天晚上跟我一起调教出符合这臭小子要求的姑娘!”   澹台凰想了想,要是百里瑾宸的人生就这样交代了,她明天不在也说不过去,于是点头:“好,我们缓缓再出发!”   刚刚应完,百里瑾宸冰雕一般的视线扫到了她的身上,薄唇微动,用密室传音,给她一个人传递了一个消息:“帮我离开,否则你会后悔。”   然后,被无带出去了。   澹台凰一怔,虽然不明白百里瑾宸这个闷*,为毛要这样对自己说,却明白对方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的性子!如果她不帮他,十有*真的能出什么让她后悔的事儿!   但是她又纳闷,为毛他不找君惊澜他们帮忙,独独找自己?   在她失神之间,楚七七端起一杯茶水要饮,上官子风赶紧道:“喝茶的事情,怎么能你亲自来,还是……”   南宫锦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还是你帮她喝了吧!”她儿子不就是慢了一步么,至于这么反复膈应她么,至于么?   说完愤怒起身,无视了君惊澜,一把抓起澹台凰,让她去帮忙训练姑娘!   上官子风莫名其妙的被膈应了一句,愣着半晌无法回神。他只是想说,喝茶这种事情,应该由他来伺候,为什么会变成他自己喝了算了?   剩下君惊澜、冷子寒、百里惊鸿三人面面相觑。   终于是百里惊鸿咳嗽了一声,十分务实的道:“若是她们两个训练,你们觉得,能训练出不凶悍,不贪财,咳……不聒噪的姑娘么?”   那两个女人根本一个比一个凶悍,一个赛一个聒噪,也就是澹台凰不贪财,南宫锦贪!姑娘们要是从她们手下出来,还能有达到瑾宸那九个字要求的么?怕是原本有,训练之后也没了!   冷子寒尴尬的咳嗽一声,以茶杯掩唇,十分诚恳的道:“应该没有!”   太子爷微微一叹,目光长远的道:“瑾宸怕是完了!”   瑾宸怕是完了,他自己的事情也没处理好,原本今夜可以好好跟她解释一番,但是她被干娘抓走。这种事,越拖越是麻烦!叹息一声,敛了思绪,偏头看向小苗子:“炎玉处理好了么?”   小苗子点头道:“舌头已经拔了!炎将军亲自接回去,禁足了,再也不能踏出炎家半步!”   “嗯!”君惊澜点头。   ……   而澹台凰,跟着南宫锦出来之后,以上茅房为由,预备去拯救百里瑾宸!看那货说得信誓旦旦,要是不救,恐怕她自己真的会后悔!   但是,当她蹑手蹑脚的到了百里瑾宸的院子门口,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护卫,门口守着的一看就知道是绝顶高手,即便她现下武功高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也是在痴人说梦!   这可怎么救?   ☆、【070】矮油,不要这样嘛!   澹台凰撅着屁股看了半天,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超的能力,能够支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附带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百里瑾宸救走。   但是见死不救吧,显得不仗义,而且还不能知晓对方的那句“你会后悔”,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澹台凰产生了一种巨大的矛盾和挣扎,也顺便开始估量如果出手,自己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还有,倘若放走了百里瑾宸,惊动了这里的人,那百里瑾宸是逃了,自己就会被南宫锦开涮!愁啊愁……因为太忧愁了,所以她默默的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瓷瓶,然后吗,灰尘般的粉末扬空一洒。嗯……   这里高手有点多,高手们对药性是有一定抵抗力的,但是两个时辰之后,再牛逼的高手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睡着!这可都是从楚长歌那里顺来的好药。只能这个样子了!   刚刚将一切都干完,将瓷瓶收好,一名下人出现,乃是一副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她的模样,愉快的出现在她眼前:“漠北女皇,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夫人正到处找您呢!您这,您这是……”   下人看见她十分不雅的撅着屁股,看着百里瑾宸的寝宫方向,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呃……   反正还有两个时辰药效才起,暂时只能先撤退了!澹台凰摸了摸自己的腰,十分“痛楚”道:“我是走到这里腰闪了一下,所以正在弯腰抚摸!待会儿见着夫人,你千万不要说是在这里看见我的,夫人疑心重,说不定会怀疑我想放走瑾宸!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惨了!”   澹台凰似真似假的说着,顺便避免下人多嘴,在南宫锦跟前暴露了她的意图。   下人赶紧点头:“女皇陛下您请放心。小的是决计不会如此多嘴的,夫人正等着您,请吧!”他哪有胆子打太子妃的小报告,又不是不想活了!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揉着自己的腰,跟着下人一起到了南宫锦的训练基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吆喝声传了进来,正是南宫锦的声音无疑:“站好了,须知你们脚下的踩着的都是一寸千金的鞋,身上穿的是一尺足有一个县官三年俸禄的衣衫,小碎步给我走起来,若是你们的衣服和鞋子在训练过程中有任何损毁,淘汰出局!还有,你们这一身服装的银钱,我只是暂时给你们垫着,到时候要将银子送来给我的知道吗?”   “啊?”一名青衣女子,结结巴巴的站出来,开口道,“夫人,我们家家境勉强还算是富裕,但是这样一身衣服和鞋子,这要将所有的家当全部都变卖了,才,才不知道能不能还得起啊!”   南宫锦和蔼可亲的一笑,看着她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现下没有银子还给我,不代表你以后也没有,你以后没有银子还给我,不代表你的子孙后代也没有!来来来,我们写下一张欠条,不过你最好是早点还给我,因为这是要算利息的,拖欠得越久,利息费用越高!”   这……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对那位姑娘充满了同情!而那位姑娘也一样,对自己的处境也同样的充满了悲凉……   最终也许是想到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来还钱,其实是一件挺不靠谱的事儿,到时候自己都死了,谁还能确定这欠条是真是假,说不准就赖账成功了!   于是,捂着自己的心脏,低下头认真的写下了这个欠条!心中雀跃的想着后代这么遥远,八成是不用还了,所以看见巨额的利息,她也放心大胆的签了。   结果,南宫锦收到欠条之后,笑眯眯的看了几眼,然后开口吩咐:“来人!”   话音一落,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此处。   随后,南宫锦将自己手中的欠条交给他,那上头的利息,已经高得基本上和高利贷没有太大的区别了,然后,开口吩咐道:“把这张欠条拿去,到这位姑娘的户籍所在地的衙门进行公证!请县官必须留下档案传袭下去,并且要说清楚,这笔帐不能无限期的拖延,每个月必须要偿还一定的金额数!”   南宫锦这是一张欠条,要人家把自己下半辈子还有自己子孙后代的人生,全部签出去了!   那姑娘一听完这话,登时就感觉两眼一抹黑,险些没晕过去。   南宫锦看她表情悲惨,又很快的对她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承担这张欠条,现下就可以退出这场培训,你们也如是!”   她这话一出,当即就有三个姑娘打了退堂鼓,和那青衣女子加起来一共是四个,战战兢兢的换了自己的衣服转身跑了!这么多竞争者在这里,成功的几率也不大,要是最后没选上还欠了一屁股债,太不划算了!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不太认同的进来,皱眉开口:“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这不是标准的嫌贫爱富么?   南宫锦摇头,偏头看向余下的二十一名女子,看她们有的人面上是得色,有的是嘲讽不屑,有的人是隐隐紧张,还有人眸中藏着狡黠的笑意。   随后,偏头看向澹台凰,吩咐了其他人好好的练习小碎步,才把澹台凰拖到角落里。   开口笑道:“这是一场考验,她们身上的衣服,其实并没有那么值钱,只是我忽悠她们的!现下留下来的二十一位姑娘,有七人表情不屑,显然是因为自己家中有钱而瞧不起穷人!对于金钱的渴望,和人类对银子的不可抗拒性,可以使我们格外愿意亲近有钱人,甚至认为自己有钱是一种骄傲。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该看低没钱的人,这样只会显得没有素质,没有涵养,人品欠妥。故而单单是这一点,我待会儿便会找理由将她们排除!”   澹台凰行军打仗是一把能手,揣度人心却是远远不及,对人性也远远没有比她多活了二十年的南宫锦看得透彻,这会儿倒是认真的聆听,或者以后对她处事能有帮助!   南宫锦说完,见她没有反驳,又接着笑道:“有三人的面上是得意,显然是家中有钱。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大多缺什么就喜欢炫耀什么,却不知道为富者又想立于俗世之外,就该财不外露,方能活得长久。你应当不会忘记,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手下有一位天王,就是因为运输了太多银钱,被人瞧见,最后遭致了杀身之祸!夜幕山庄对各国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若是我们过于高调,过于炫耀自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三个女子,也不能留?”澹台凰慢慢的已经明白过来。   南宫锦点头,最后笑道:“再有,便是我们家旗下产业无数,她们脚上穿的鞋子,是大叶紫檀所制作,但我报的是小叶紫檀的价格!小叶紫檀远远比大叶紫檀贵重,那四个被吓退的姑娘,走了,是因为她们没有鉴赏能力。连大叶紫檀和小叶紫檀都分不清,那就别指望她们能辨识昂贵的珠宝玉器了,这样的少夫人,将来若是当家,是会有麻烦的!诚然,我可以找人训练她们的鉴别能力,但是你看她们一听说要还钱,跑得这样快,想给我当儿媳妇的诚意,我是一点都没瞧见!”   说到这里,澹台凰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悄悄指着方才有几个面露紧张之色的姑娘,笑道:“而这几位姑娘是,一脸紧张,显然是没有辨认出来!家中也没有过多的银钱,但是由于太想嫁给瑾宸,所以再大的风险和代价都愿意承担,她们的诚意是很足的。所以你也会给她们机会!至于那几个目露狡黠之光的,则是看出了这东西价值的,却没有拆穿,显然是知道这不过是你下得一个套,拆穿了会惹得你不痛快,所以都保持了缄默!这般聪慧的女子,你也是会认真考虑的!”   “没错!”南宫锦笑着点头,“这世上没有多少事是做不成的,最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去做!那四个丫头没有必须嫁给瑾宸的决心,所以不愿意承担失败的风险,既然如此,我自然也是不留。或者我的看法过于偏颇,但既然是给自己选儿媳妇,当然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听你一席话,获益匪浅!”人生最是开心的事,莫过于得良师,交益友。南宫锦这么小小一个计策,就将面前这些女子都试探出了一个七七八八,这样的看人本事,她的确要好好学学!   南宫锦不甚在意的摆手:“若不是想让我教你点东西,惊澜那小子也不肯让你跟着我来!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今日有点不和谐的矛盾气氛,以他的聪明自然是明白这种事情越早处理越好。但现下肯放行,也说明了我身上或者有什么,是他认为值得你学的,借了这个机会来学到!那臭小子都起了这样的心思,我岂能不成全!”   澹台凰点头轻笑,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把南宫锦当成了长辈!虽然她们来自同一个时空,但南宫锦到底比她多活了二十年,资历和经验都是她不能比的。尤其坐上女皇之位之后,她最烦闷的事情,便是不知如何辨别自己手下之人的是否衷心,今日跟着南宫锦看了这一出,日后也将得心应手!   那妖孽,算是有心了!   但是:“你别说,你贪财的事情,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装得太像了!   南宫锦白了她一眼:“我聪明,有智慧,会看人,懂试人。这并不代表我不爱钱财,所以我最看好的还是那三个有钱有势有庞大嫁妆体系的公主!”   说到最后一句,南宫锦的表情变得十分羞涩,好像前面有无数银子在对着她招手,她还不好意思过去一般。然后不再管澹台凰,过去教导了……   澹台凰见状失笑,一时间对南宫锦也有点改观,甚至隐隐有点佩服起来。   从南宫锦的身上,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可以是一个贪财的女人,也可以是一个现实的女人,但是你必须有能力有智慧,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   这边训练,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北冥的时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荡。   自当年五王之乱被平定,藩王们老实了很久,但到如今,终究又按耐不住了想出来作死了。   太子府的议事阁,各大文臣和十几名将军都在此处,基本上全部支持出兵,还有人提议,再由太子殿下亲征,敌方人马,听到殿下来了,恐怕就已经闻风丧胆,各自奔逃了!   但炎昭表示反对,如今各家藩王虽然势力坐大,但是他认为还没有到需要殿下亲征的地步。而且那些人,充其量也只敢试探,绝对没有真刀真枪干的胆子和本事!   但君惊澜此刻,却有些微的沉默。   沉敛在高位之上,如玉长指漫不经心的端着茶杯,淡淡扫视,终而懒洋洋的笑了声:“不必管,放任。若试探,我们便示弱!”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炎昭当即开口:“若是这般,他们倘若真要谋反,这不是……”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将手中茶杯搁下,闲闲笑道:“爷就是要他们反!这一次,他们反了之后,爷要一劳永逸!”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个个面色怔然,显然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吓之后,也慢慢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的意思……一劳永逸?   殿下的意思,是想削藩?   这想法一出,武将们大多跃跃欲试,他们看不惯那些拥兵自重,一有他国进犯不是病了就是没粮草了,闲来无事还想找朝廷麻烦的藩王不顺眼很久了!削藩了最好!   但文臣们总是顾忌的比较多,老太傅上前来,弯腰开口:“殿下,削藩固然对朝廷有利,但是这些藩王,大多都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传袭下来的。臣认为,若是我们削藩的话,会被人病垢!”   司马清上前一步,开口辩论:“太傅此言,言之有理。但若是藩王先行谋反,就是他们不义在先,岂可怪我们不仁?而且这些藩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若是不除,才是我北冥大患!”   “这个道理,老夫自然是明白。只是各家藩王,素来是守望相助,如今有异动的不过三家,若是我们贸然出手,七家都会一起行动起来,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殿下固然有能力扫平,只是百姓遭殃!老臣认为,还是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是!”老太傅低下头辩驳。   君惊澜听罢,不置可否。   只偏头看向独孤城,闲闲笑问:“独孤,你看呢?”   独孤城一直沉吟着没做声,君惊澜这一问,他便也赶紧起身,开口答话:“启禀殿下,臣下认为,两位大人的话都有道理!削藩是一定要做的,但是必须从长计议,须得有万全之策,否则大战下来,最终消耗的是北冥国力,会给东陵以可乘之机!”   君惊澜听罢,先是赞赏一笑,才闲闲开口:“独孤所言有理。尤其这三家有异动,压制住之后,主动权便在爷的手上,即便要杀他们,各家藩王也当无话可说。而这时候就能迫得他们退让,那么,独孤,这个万全之策,爷就教给你去想了!”   “臣领命!”独孤城低下头,躬身应答。   随后,君惊澜又看向炎昭,平静道:“炎昭,你应当知道,对这三家放纵的尺度!”   炎昭点头,弯腰开口:“殿下放心,末将明白!定将明面示弱,暗中部署,若他们异动,末将定能极快擒拿!”   “很好!”对炎昭的话,君惊澜表示很满意,随后懒懒笑着吩咐,“散了吧!”   “是,殿下!”众人逐一退下。   待众人全部退下,君惊澜揉了揉眉心,显然有些疲惫,小苗子赶紧端上茶,开口道:“爷,既然事情都交给丞相大人和炎将军,您就不必在再多操心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君惊澜听了,慢悠悠的笑起来,懒懒道:“你以为爷是在为国事忧心?”   这一问,小苗子也愣住,的确从未看见爷为国事忧心过。这会儿也愣了,轻声问道:“不是为国事,那是为何?难道……”   说到这儿,便见君惊澜的面上有了一丝冷意。   他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弯腰禀报道:“启禀爷,奴才已经问过那些不知死活的蠢物了!他们将炎玉小姐放进来,是因为炎玉小姐说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给您,关于上次兵布图是失窃的真相,下人们觉得此事太大,不敢妄动,就将她放进来了,那时候奴才奉了您的命令,去广陵王府送礼,一回来便见着太子妃到了,所以也不知道此事!”   知道兵布图失窃内情的人,并不多。下人们也不知晓其中情况,所以被炎玉这般一说,那群下人们就直接相信了,又在炎玉的几番威胁之下,将她给放了进来!   见君惊澜不说话,小苗子又低声道:“爷也不必再生气,那些个连门都守不好的蠢物,奴才已经让人处置了!太子妃的性子虽然是……凶悍了些,但到底也不是不讲理的,您好好解释一番,最终当无事!”   “凶悍”这个形容词用出来,只有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想想炎玉小姐被打得那个惨状,他的头皮到现下依旧发麻。   “不解释,她亦懂,只是……”只是懂,不代表她不会给他脸色看!不论如何,这也是他单方面的失误。   “那您……”准备怎么办?太子妃那可是不生气则已,一生气……   太子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叹息道:“看来爷要出点狠招,来寻求原谅了……”   出狠招?   小苗子表示困惑……   ……   训练室内,澹台凰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这不,就这会儿,南宫锦忽然神色娇媚,尖着嗓子作指挥:“矮油,不要这样嘛~!”   澹台凰嘴角一抽,抖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断的搓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南宫锦带着人在那里发神经。   那群姑娘们,十分努力地跟着南宫锦学习,尖着嗓子,矫揉造作的挥了一下手帕,又学着南宫锦的模样扭动了一下身子,旋而齐齐道:“矮油,不要这样嘛~!”   最后一个音,一个拖的比一个长!个个表情娇媚,看得澹台凰,看得澹台凰想吐……   几个大步,飞快的上前,去扯了几下南宫锦的袖子:“呃,那个啥,你们这是干啥呀?”   南宫锦烦躁的将她的手挥开,十分不耐烦的道:“瑾宸那臭小子不是要不凶悍的女子吗?我自然是在教这些姑娘们细声细气,动人心弦的说话!你听听,矮油这两个字,显得多么柔弱无依,又娇羞无比,如果这样说话,还能觉得和凶悍沾边吗?”   澹台凰嘴角一抽,默默的为百里瑾宸抹了一把冷汗!这样的确是不跟凶悍沾边了,但是这跟神经病已经严重关联了吧?感觉就像是变态一样……   她正想劝导几句,南宫锦又烦躁的把她往旁边一挥:“你要是不帮我,你就在旁边站着,起码别给我搞破坏!”   澹台凰本来是真心实意想帮的,但是看见她这样搞,于是深深的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没有帮助南宫锦的能耐!所以默默的走到一边,坐下!   接着,又听见南宫锦开口教导:“你们要记住,作为一个温柔动人,贤淑美好的女子,千万不能自称老娘,也最好不要自称我!”   钟离苏笑笑,上前来,先是弯腰施了一礼,随即轻声笑道:“夫人,这一点本公主自然明白,若是做了百里家的儿媳,莫说是老娘和我了,即便本宫这两个字,我也不会用来自称!在相公的面前,一定自称妾身!”   澹台凰在一旁点头,不错,不错,倒是个知事的。身为公主,这般放低身段,的确是极好的,也算是有心了!   谁知,她是点头表示满意了,但是南宫锦她老人家一点都不满意!   当即便皱眉摇头,烦躁的摆手:“自称妾身是不对的,这样会给人一种太过相敬如宾的感觉,于是不能体会到夫妻间的恩爱!”   澹台凰嘴角一抽,那她想怎么样?不会是想……   果然,她猜对了!只见南宫锦媚眼一挑,一副是十分害羞的模样,拿着手上的帕子把脸一遮,羞涩道:“应该自称……人家!”   “砰!”澹台凰伸出一只手,重重的拍上了自己的脑门!整个人险些没晕过去……南宫锦以前不是说她是做杀手的吗?天下居然能有如此逗逼的杀手?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时候脑子脱线就已经够*了,没想到南宫锦是个更*的!   最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这群姑娘们听了南宫锦的鬼话,竟然都深以为然,十分害羞的整齐道:“人家!”   接着,南宫锦又带领着她们在屋子里面走小碎步,并左后摇晃着身子,十分动情滴左边一句:“矮油,不要这样嘛!”   扭过头之后,又对着右边说一句:“讨厌,人家多不好意思!”   就如同容嬷嬷带领着一群姑娘们,脑袋扭来扭去的说话,偏生的表情还一个赛一个的严肃,活脱脱的像是谁欠了自己八百万没有还!   澹台凰默然无语,这哪里是在给百里瑾宸培训媳妇,这根本就是在给世界培养神经病!   这群人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晃荡了很半晌,直直晃荡的澹台凰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头晕眼花,她们才终于停顿了下来!   南宫锦满意点头,对着澹台凰笑道:“怎么样,我的淑女培养计划,进行得不错吧?你看看这些姑娘们,现下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温婉!”   澹台凰嘿嘿的傻笑,昧着良心点头表示赞同,心中却已经决定,她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帮百里瑾宸逃掉!就算没有他的求助,没有那个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威胁,她也一定要帮助百里瑾宸逃掉!   不然她就只能默默的为百里瑾宸点一根蜡烛了哀悼了!   南宫锦又笑眯眯的道:“好了,不凶悍培养完毕!下面我们再来进行不聒噪培养计划!”   这下,澹台凰也忍不住认真的聆听起来,百里瑾宸说她聒噪,她一直不以为然,但是聒噪到底是人的天性,有的人就是喜欢说话,怎么样都改不掉,这要如何培养?   有几个姑娘站出来,十分温婉的笑道:“夫人,我们素来就是极为沉寂的性子,不太喜欢说话,应当不会让公子觉得聒噪!”   剩下的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十分忐忑,她们素来就喜欢说话,突然一下叫她们以后不要说话,这不是要人命吗?   正在大家都十分困惑之时,南宫锦终于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决策:“其实这个嘛,倒也没什么!就和那培养不贪财是一样的,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钱财,就要看你们懂不懂掩藏!这聒噪也如是,所以以后,没有什么价值的话,你们就努力的憋着,不要说!但是如果实在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呢,我教你们一个绝招!”   这下,不仅仅是众位姑娘们全部都竖起了耳朵,就连澹台凰也情不自禁的等着听听看南宫锦能有什么绝招!   终于,在大家无比期待的目光之下,南宫锦一跺脚,手中的手帕往前放挥舞,十分娇羞道:“你们就说……矮油,人家方才其实神马都没有说,一切都只是你做了一个梦,快点忘记吧,赶快忘记……哦呵呵呵……”   澹台凰:“……!”她已经深深地认为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应当去茅厕深蹲才对!   众姑娘:“……”为什么她们越来越有一种自己在被不靠谱诓骗的感觉?这样真的行吗?正在她们心中犹疑之间,南宫锦的那一声声“哦呵呵呵”还在大殿之内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澹台凰瞅了一下时间,两个时辰也该差不多了,于是道:“尔康,加油训练,容我出去再上个茅房!”   “懒人屎尿多!”南宫锦不客气的评价。   澹台凰嘴角一抽,假装没听到,飞奔了出去!出去了之后,整个人的脑袋还是个懵的,满脑子都是南宫锦的那一句句“矮油,不要这样嘛!”   “讨厌,人家多不好意思!”   “哦呵呵呵……”   一句一句盘旋,她好不容易甩出了脑海,那意识又飞快的回来。哭丧着脸一路到了百里瑾宸的院子附近,远远的,百里惊鸿和冷子寒无意经过,都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彼此。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深深的觉得百里瑾宸的人生不能被这样荼毒!于是,便对澹台凰采取了视而不见的策略!他们今夜并没有在这里经过,也没看见澹台凰跑来了,并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要救人!   两人齐齐转过身,大步离去。   澹台凰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百里瑾宸的屋子,因为外面人全部被她的迷药整倒了一地!进屋之后,百里瑾宸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但是穴道被点着,依旧动弹不得。   百里瑾宸看见她之后,淡淡道了一句:“来了!”   “矮油,不要这样嘛!”澹台凰羞涩跺脚!   跺脚完毕,百里瑾宸面色僵直,几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澹台凰收到这诡异眼神,终于明白自己被南宫锦影响太深,所以*了,瞬间泪流满面!一句话居然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这样吐了出来,见百里瑾宸的眸色越发诡异,她赶紧开口解释道:“讨厌,人家多不好意思!”   百里瑾宸:“……”   澹台凰完全僵住,抹了一把脸上奔腾的泪水,她干脆啥话都不说了,直接上前去给他解穴道,再说下去,一个说不准,又是在表现自己的傻逼!   一边解穴道,她一边动情道:“百里瑾宸,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使命是帮你逃婚,我现下才知道我是帮你逃命!你真不知道你娘有多牛逼……”   简直*爆了!   穴道解了半天,没解开!   百里瑾宸淡薄道:“要用你凤舞九天的内力来解。”若非需要上古神功的内力才能解开穴道,无早就帮他解开了。   至于自己的母亲有多……牛逼,她不说,他也知道。    ☆、【071】爷切腹自尽!   澹台凰听了,火速用上凤舞九天的内力,在他穴道上一点。果然是解开了!   解开之后,她才开始翘着二郎腿,往旁边板凳上一坐,为了表达自己前来救人是多么伟大而有必要,也为了让百里瑾宸充分的明白自己给了他多大的恩德。   澹台凰十分耐心的将南宫锦是如何培养那些个姑娘们的事情,很是认真的为他解说了一遍。   尤其在说到:“矮油,不要这样嘛!”   “讨厌,人家多不好意思!”   的时候,南宫锦着重加强了语调,目的是为了让百里瑾宸明白,自己刚刚说错的那两句话,绝对不是因为她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猪拱了,那完全是因为被他娘荼毒狠了!   百里瑾宸才只听了一半,便已然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淡淡道:“多谢。”   话音落下,也于一旁坐下,因为他明白,澹台凰有事情问他。   “问你两个问题!”澹台凰斜眼瞟他,随后道,“为什么是我?貌似当时整个大殿,就我和你的关系比较生疏,按照原理来说,你应当不会想到找我帮忙吧?”   “我身上的穴,只有修炼过上古神功的人方可解开。你们四个都可以,但父亲和冷子寒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至于君惊澜,他不给母亲帮忙就已经是万幸。”对于君惊澜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即便是百里瑾宸,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求援助。   因为那个人太莫测,很有可能前一秒钟还在帮你,下一秒钟就将你送到水深火热之中,然后他在一旁乐得看戏。这次的相亲事件,君惊澜对母亲提了不少建议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百里瑾宸的性子从来淡薄,说话也时常是有多短就说多短,今天倒是澹台凰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听他对君惊澜的分析,澹台凰还是觉得蛮有道理的,于是点头,算是勉强理解了第一个问题。   但是,第二个问题,还是很重要的:“那你说,如果我不帮你,我就会后悔,是什么意思?”这话,澹台凰用了点兴味的语调,她其实很好奇,自己到底有什么把柄不小心落到他手上了,能让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话一出,他淡薄的眼眸扫向她,淡淡道:“除非你不想要楚玉璃的命了。”   澹台凰眉梢一挑,语气不太好的问:“何解?”难道百里瑾宸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不,不可能,百里瑾宸应该没有这么卑鄙才是!   看她面色从冷然,到怀疑,到终于释然后困惑,百里瑾宸也明白她的心情经历了怎样的转折。但,对于她最终选择不怀疑自己这一点,百里瑾宸还是表示比较满意的。   是以,他缓缓凝眸看向她,淡薄道:“楚玉璃的身上有常年的慢性毒药,而解药在如烟的手上。楚长风正在试图让如烟将药交给他,但是他却不知道,如烟的弱点是银子,所以一直未能成功。待他知道了如烟的弱点,这药最终就会落到他的手上,转交到楚玉璃的手中。”   “那不是很好吗?”难道这货是准备中途搞破坏?如果自己不来救人,他就让如烟把药给毁了?   她这随便一想,其实已经猜对一半。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微勾,淡薄如月的面上勉强露出了一个颇为难得的,勉强算是笑的表情,旋而缓声开口道:“但是楚玉璃的身上中了离合蛊,离合蛊的和解药相冲,若是服下,他必将经脉尽断而亡。知道这件事情的,仅仅只有我,和君惊澜。”   当初在漠北草原,他是对君惊澜提过的,但是并未告那药和楚长风之间的关联,当初君惊澜怕也只是以为那解药是自己,或是母亲给如烟的。   所以,君惊澜虽然知道药与蛊相冲的事情,却并不知道会牵扯到楚玉璃的性命。但是他今日这话,充满了暗示意味,根本就是在引导澹台凰误会君惊澜,让她认为是君惊澜明知楚玉璃将有难而见死不救,至于君惊澜为什么这么做,正常人的推测,自然都是他小肚鸡肠,不想情敌活命!   澹台凰听了,眸中扫过一丝狐疑,就如同相信君惊澜不会轻易背叛她一样,她也不相信那妖孽能明知道楚玉璃对自己有恩,还刻意隐瞒消息,假装不知。但这话是别人说的也就罢了,百里瑾宸是个话都不喜欢说的人,尤其那淡薄若素的性格,恐怕天下间谁说谎,他都不会说谎!那么,他说的,是真的?   能对百里瑾宸有这种认知,只能说明……澹台凰太不了解自己面前这个人了。   敛了思绪,没再接着问君惊澜是否刻意隐瞒,但是已经默默的决定,对于炎玉的事情,坚决不能轻易原谅他!随后,她盯着百里瑾宸的眼眸,开口道:“所以,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个消息,楚玉璃可能会死,你才说我若不救你,就会后悔?”   “并非全是如此。”百里瑾宸顿了片刻,美如清辉的眼眸微闪,方才淡淡道,“你说的,只是其中之一。这是楚玉璃吃了药的情况,但楚玉璃也不是蠢人,我虽不知楚国皇室的辛秘,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楚玉璃未必会轻易相信那解药,直接就吃进去。”   看澹台凰的表情越发困惑,他又接着道:“可,那解药,天下间独此一份。错过了,就再没有了。楚玉璃体内的蛊毒若是解了,这解药就会是他救命的药。所以……”   “不论他是蠢笨些还是聪明些,是否打算吃那药。那药的价值都是摆在眼前的,若你今日不来救我,如烟不日就会收到我的信件,夜幕山庄的财产分她一般,代价是将那药毁了。”百里瑾宸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澹台凰嘴角一抽,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猜对了一半!沉寂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方才无语开口:“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意楚玉璃的死活,如果我根本不在意呢?”   这个问题问出去之后,澹台凰已经在心中窃笑起来,心中也已经摇头晃脑的为百里瑾宸准备好了答案!因为她从来重情重义,不会对自己恩人的生死弃之不顾,一切都是因为她道德品质高尚,啊哈哈哈……   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得太多了!百里瑾宸的考量里面,根本不包含这样高看她……   “不在意他的生死也无妨,先让如烟毁了他的药,然后找机会毒死你。”百里瑾宸淡淡回应。   在心中想着一些美好答案的澹台凰,听完这话,先是一阵天堂到地狱的巨大失落,随即眼角一抽!这个人,身为神医,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面色不改的说要毒死她!   她郁闷的咳嗽一声,开始虎着脸,以一种十分伟大的心情教导道:“难道没有人对你说过一句话,有人帮你,是你的幸运,无人帮你,是命运的公正。你岂能因为我袖手旁观,就想取我之性命尔!”   因为太无语,所以拽起了文言文!   “我从不求人,既然求了,就不容人拒绝。”百里瑾宸又应了一声,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有寒光闪过,利若刀锋。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   这个人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他卑鄙,而是一种骨子里面不容拒绝的霸道!他提出了求,你就必须应,否则他便会让你付出代价。   孤绝冷傲到嚣张的人,却也的确是有嚣张的资本。澹台凰掩下自己心中的震动,摇头叹气,遇见这群一个比一个张狂的人,她真是倒霉!要是所有的人都如百里瑾宸一样,我要你帮我,你就非得帮我,不然我宰了你!   那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怂样!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像百里瑾宸学习。   长长叹了一口气,澹台凰要知道的事情都问清楚了,只得无奈的起身,看来去南海的事情也必须尽快了,楚玉璃的确是聪明,但对楚长风却并无防心,若是楚长风送去的药,说不准他真的吃了,她早一点到翸鄀大陆,就能早一点提醒他,只希望如烟晚一点被说服,不要轻易的将药交出来。   “那你自便,能帮你的我已经帮了,我现下必须马上回去。不然你娘得怀疑我了,记好了,我今天没来这里,你说是自救也好,说是因为无的帮忙,所以成功逃脱也罢,总之不要牵扯到我身上,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的确是救命恩人,不然就那种模式从南宫锦手下培养出来的儿媳,她不能估测百里瑾宸还能不能说服自己顽强的活下去!   “好。”这一点,他答应的倒很是干脆。   于是,澹台凰飞快的起身走了。   她走后,无从角落里面出来,十分诧异的询问:“主上,你为何要影射太子见死不救?”关于君惊澜是如何知晓楚玉璃解药的过程,他当时也是在场的,君惊澜其实并不知晓和楚长风的牵扯,主上这貌似,是在……   ——陷害君惊澜啊!   百里瑾宸轻“哼”了声,这声音很淡,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月色般醉人的眸,看向无,淡薄问:“在他的府邸,父亲和冷子寒想抓我,你认为,没有他从中帮忙,见死不救,我会被抓?”   “呃,不会!”北冥太子这几天的幸灾乐祸和火上浇油,长了眼睛的人基本上都能看见!   他这般应答,百里瑾宸又接着道:“这次相亲,能搞出这么大的排场,也跟他在母亲面前偶尔的进言脱不了关系。”   可,想看他百里瑾宸被拾掇,是那么容易的事么?这世上的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的,不会总偏向谁。   无点头,这件事情是夜幕山庄调查来的,太子似乎对公子的婚事也十分热心!呃……“所以,您刚刚就陷害了他一下,算了报了一箭之仇?”   虽然这仇报的离公子差点被算计到死,还有一段庞大的距离,但到底是出了一口气。   百里瑾宸没答话,无又接着道:“看澹台凰的表情,起初似乎是并不相信,但最终信了一半,应当是因为您平素淡薄的性子,所以认为您不会说谎。”   无分析完毕,百里瑾宸寡薄的唇角勾起,眸中狡黠看起来像是一只摇曳着九条尾巴的狐狸,淡漠道:“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百里家的男人,除了傲娇,闷……闷骚,还都很腹黑。”   这样评价自己,非他所愿。但母亲大人总是这样描述父亲,他借来用用,也无妨。   跟君惊澜斗了十几年,虽然君惊澜常常让着他,但是这十几年下来,即便不被自己的父亲影响,那君惊澜的腹黑作风,他也能沾染一些不是?   无咽了一下口水,道德品质十分高尚的道:“可是主上,若是这般,您未免显得有点卑鄙……”   “嗯?我说谎了么?诬陷君惊澜了么?”百里瑾宸淡淡扫向他。   无嘴角一抽,是的,您没有直接诬陷!但是您暗示了,好吧,属下也明白了,到时候就算被识破是谎言,你也能说是澹台凰自己想多了,跟您没有关系。属下明白了,属下已经没什么好辩驳的了……   但是属下还是想说,主上,我以前真的小瞧你了!   ……   澹台凰回了训练室,这会儿,南宫锦还在用她的魔鬼式方式,孜孜不倦的教导那些个姑娘们。   翠花和星爷也蹲在墙角,各自抽搐着嘴角,不断的打颤看着场中,表示对百里瑾宸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同情!   澹台凰已经成功的解救了百里瑾宸,所以南宫锦再怎么折腾,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太大影响了,索性在一旁支着脑袋开始睡觉。   睡了一半,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君子兰香味,还有某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她稍稍动了一下,又安心的窝了进去,还耸了耸鼻子,猫儿一般,引得他轻笑出声。   等澹台凰再醒来的时候,她正睡在某人的怀里。   而她这一醒,也根本就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烦躁的一睁眼,就撞入了一双狭长魅眸中:“唔……”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和南宫锦一起训练吗?   怎么会在这儿?   “放走了瑾宸,干娘定然会怀疑你昨夜出去如厕是有古怪。所以……”所以她得手之后,为了避免干娘怀疑她,甚至抬出长辈身份教训,他便以去看看她为由,打算将她接回来,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澹台凰听罢,意识很快的回笼,半晌之后,才终于将一切都理顺了。但是想起百里瑾宸昨夜的话,她凝眸看他,不语。不知道该不该问,潜意识里是比较相信君惊澜的,但是百里瑾宸又不像是会扯谎的人!这样的矛盾想法,让她心中无比纠结!   见她容色有异,他似乎早已料到,懒洋洋的笑道:“若是爷没料错,瑾宸应当对你暗示了一些爷的坏话。由于并未明说,所以还构不成诬陷,让你有足够的空间自行想象,最终对爷充满了怀疑。是也不是?”   “呃……”严格来说,百里瑾宸的那番话,听起来的确和君惊澜现下的描述相若。君惊澜这般一说,已经让澹台凰心中的天平,很直接往君惊澜这边倾斜,难不成真的是那个闷*算计她?   看她表情似乎有点呆傻,他又接着笑道:“干娘给他张罗相亲,爷不但见死不救,还火上浇油,那时候便知,最终会有这样的后果!”   他根本不问百里瑾宸说了他什么,也不贸然做任何辩解,只淡淡的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吐出。但是说到这个份上,澹台凰就当真已然不那么相信百里瑾宸的话了。眉头也皱起,充满了对百里瑾宸的怀疑。   在她皱眉思索之间,他如玉长指伸出,颇为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旋而笑道:“下次见到瑾宸,记得告诉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爷这儿,他还嫩了点!”   好吧,这话的意思,是倘若百里瑾宸是一只狡黠的九尾狐,君惊澜早已修炼成精了吗?   可,他言语间超凡的掌控力和透知力,却足以叫人心惊。如此便能猜测到百里瑾宸心中所想,可怜的百里瑾宸!澹台凰在心里默默的为百里瑾宸点了一根蜡,和这妖孽比心计和手段,目前他似乎还欠缺火候……   终于,澹台凰开口评价:“百里瑾宸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可怜!”遇难了兄长不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这也就罢了,可事后想报仇居然也早已被料到!   君惊澜闻言,便又是笑,笑得漫不经心:“爷是看着他长大的,在爷这儿,他是个性子别扭的弟弟,甚至是有点偏激,没长大的孩子。或者,该是一只容易炸毛的小猫……一只猫儿,你觉得,能算计爷么?”   “是的!你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百里瑾宸在你面前,再多的腹黑,也单纯的像只小白兔!”澹台凰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对自己选择的人拥有如此强大的掌控力而开心,也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在他面前,她是不是也和百里瑾宸一样,玩点什么心计,也都是无所遁形?唉……于是她一生里,恐怕除了有检讨书的这一个月,其他日子,都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这可不妙!   正在澹台凰沉思之间,妖孽已然起身,此刻他衣衫不整,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令人心潮澎湃、鼻血横流,充满着力与美收束的黄金比例身段。   澹台凰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飞快的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再看会想当场把他扑了……   她这般神态,又逗得他轻笑出声。犯贱道:“太子妃,爷现下的确很想满足你,可,我们若是不快些出发,干娘就要杀来了!她很快就会想到,瑾宸是你放的!”   这话一出,澹台凰瞳孔瞪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已经没心思再和贱人计较他说的贱话,还是赶紧逃命才是王道!   飞快的穿好了衣服,在下人的伺候下洗漱,然后赶在南宫锦杀来之前,两人急速从后门溜了。   后门口有马车等着,因为这次前往南海,是低调出行,加上翸鄀大陆不知情况如何,带着其他人反而麻烦。所以除了两千隐藏在暗处的不死神兵,以及各自的暗卫,也就剩下他们两个。   身为暗卫之首的东篱,这会儿默默的驾车,在路上飞奔,扬起尘土无数,生怕被南宫锦追到。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十分忐忑道:“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你干娘知道我放了百里瑾宸,还畏罪潜逃,我的下场会不会很惨?”   “会!”太子爷很残酷的说出事实,并对她的话表示肯定。但很快的,他又笑道,“无妨,干娘虽然记仇,但毕竟对象是我们,过些日子慢慢会消气的!”   这下澹台凰才算是勉强放心了!   他又接着道:“凌燕她们已然在太子府安顿好,北冥政务,爷已然处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已然列好步骤交给独孤和炎昭处理,这边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   澹台凰挑眉,没说话。   太子爷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剑眉一挑,似乎惊讶的“嗯?”了一声。   澹台凰面色一变,也听到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掀开坐着的华锻,往坐板地下一看。黑漆漆之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闪发亮,它旁白还有一团……   ……小星星,和翠花?   它们也跟上了?   星爷身型暴露,当即咧嘴一笑,十分谄媚的:“嗷呜!”矮油,千万不要赶星爷走,星爷是为了保护你们!一路上你还能经常看见星爷英俊潇洒的身影,有没有很感动啊?我,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的喜欢以高尚的行为令人感动!   它这样活泼又奔放,害羞又谄媚,表情纠结又自恋的表达完毕。澹台凰一眨不眨的看着它,没说话。小星星偷偷仰头看了主人一眼,也是静静看着它,没说话。   于是,小星星童鞋耷拉下脑袋,十分诚恳的:“嗷呜!”好吧,星爷其实是想去翸鄀大陆见识一下,有木有星爷以前没有吃过的新鲜零食的品种!   翠花在旁边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趴在小星星童鞋叼来的无数防止它撞在马车上,伤了胎气的皮草上头,贵气的睡觉。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终于将华锻放下,重新坐好,不打算再管它们。   君惊澜见她已然默认那两只跟上,便也没再多话。懒洋洋的笑道:“太子妃,此去……”   “不要跟我说话!我建议你也不要跟着我一起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有,回来之后你的太子府我也不会再住了!免得再遇见谁家要做侧妃的小姐!”他话才说了一半,那已经确定南宫锦暂时应该不能将他们怎么样的澹台凰,便忽然翻脸!   太子爷嘴角微抽,早就知道她不会如此好说话,果然,危机一过,马上就发难了。   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求情几句,现下就已经到了海岸边上,早已有船只在这里等着他们。也都是太子爷事先就准备好的,低调而奢华的大船,远远看去,就知道他们渡海的日子,不会困苦。   从马车上下来,澹台凰依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大步跨下。从来知道他洁身自好,但是看见炎玉跑到他的府中,她就不可抑制的……浑身不爽!   这一肚子气已经憋了一天一夜了!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太子殿下跟在她身后,知道自己现下越说她恐怕越是生气,只能等到了船上再论。可,就在这会儿,船上有人慌慌忙忙的下来禀报:“爷,不好了!开船的人师傅,刚刚起床把胳膊个摔了!这,这恐怕……”   “什么?”澹台凰的脸色很快变得难看起来,再过一会儿,南宫锦就该追来了,开船的师傅出了问题,这可怎么办?   君惊澜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现下再回去找人,干娘绝对会追来。四下一看,凉凉道:“附近有船家愿意出海么?”   下人们听了,赶紧飞快的去打探。   澹台凰也跟着一起去,君惊澜原本想跟着,最后被她一个眼刀扫了回来,站在原地叹气。   可,澹台凰带着人,一个一个问下去,所有的船夫大多说近日天气看起来不佳,或者有暴风雨,都不愿意出行。这种事情又不好强人所难!   一路问下去,直到澹台凰险些放弃,就准备等着君惊澜再召人来,然后自己苦逼的被南宫锦抓到的时候,一道带着微微惊喜之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恩公,是你吗?”   呃?恩公?   澹台凰转过头一看,是一名普通妇人,看样子的确有几分眼熟,但澹台凰一时间没想起来。   看她没想起来,那妇人又道:“恩公,你忘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带着儿子出去看病,走到半路上忽然下雨没带伞,若非恩公的那把伞,小儿恐怕早就……”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就想起来了!她生平做的好事不多,但这件事情就是其中一件!当即便点头道:“想起来了,你家住在海边?”   那妇人笑着上前道:“是啊,我男人是这里最有名的船手,不少人请他都不去呢!恩公,你是要出海吗?”   “嗯,可惜天色不好,大家都不愿意……”澹台凰瘪嘴。   那妇人笑道:“这般天气,若是有暴风雨的话,的确是容易出意外!就让我丈夫跟你们去吧,只是看你们的身份好像……我丈夫不太懂规矩……”   “啊,没事!没事!他真的愿意吗?”澹台凰惊喜的一问完,海边一只小船就出来一个憨厚老实状的男人,嘿嘿笑着,抓着自己的脑门过来,“刚才你们的话,俺都听到了!她是俺婆娘,既然是恩公,那俺就带你们出海!”   于是,就这么成事儿了!澹台凰这才明白,有时候做做好事,是真的有福报的!   一行人上船,不需要太子爷和澹台凰吩咐,东篱也马上安排了人去查这一对夫妻的底细。   船出发……   南宫锦是再也不可能追上了!澹台凰心满意足的笑笑,进了自己的船舱!   君惊澜原本想跟着进去,结果:“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险些没夹到他的鼻子!太子殿下成功的吃了一碗闭门羹。下人们纷纷偏头,不敢观看!   然后,太子爷站了一会儿之后,想起了自己决定出的狠招!   抬步进入了澹台凰隔壁的船舱,隔音效果很一般,所以他说话,澹台凰能听到。   约莫进去半个时辰之后,他方才叹息着开口:“太子妃,爷听曾经听人说,在东瀛小国,不论犯下多大的过错,只要切腹自尽,就能得到原谅。如今,爷也切腹自尽,希望爷死后,之前的过错都能得到你的谅解!”   澹台凰嘴角一抽,感觉这货是在发神经,没理会!但,忽然听见拔剑的声音,再然后,很半天都没有声音了。   她起身,敲了一下甲板:“喂!君惊澜!”   没人回答。   “喂!君惊澜?!”   还是没人回答。   “喂——”不会真切腹了吧?    ☆、【072】太子妃,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敲了半天无人应答,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觉得这妖孽不至于真的切腹自尽,但是呼唤了半天都不理会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就是那样心计深沉,绝对不会干什么真的自尽的蠢事!原本是不打算管,于是直接往床上一倒,早上没睡好,接着休息。   可她倒下来之后,开始严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犯贱的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放心,又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她终于还是认命的起身,一脸烦躁的往君惊澜的房间而去。   心里自然是不希望这货真的在那里犯贱玩什么切腹的,但是如果没切,其根本目的不过是为了捉弄她,那他是不是更加犯贱呢?   怀着这种复杂矛盾的纠结心理,澹台凰到了他的船舱门口。   “咚!”   “咚!”   几下敲打下去,还是没有动静。这下澹台凰终于开始真正担心了,又皱着眉头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最终伸脚一踹!   “砰!”的一声,太子爷的船舱之门,成功的被她踹开!   映入眼帘的,只一片雪白的陈设,地上铺着雪白的地毯,一柄东瀛武士刀,就这般横在她眼前。用十分名贵的剑架托起,但是上头只有一柄剑鞘!   澹台凰的心中咯噔一下,很快的抬眼继续往后看。这一看,几乎窒息!   只见那妖孽面色惨白,就那般倒在血泊之中!   头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缎带,身上也穿着雪白色的武士服,的确是为切腹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现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闭着,远远看去,似乎没什么生气!   而他之后的雪白屏风之上,有红梅一般散开的血迹!就像是一剑下去之后,血花飞溅之痕!   澹台凰心下一慌,急急忙忙的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染血的长剑,被扔在一边,他衣襟腹部,已然被划开,潺潺的血液从那处不断流出来。   这样的伤口,绝对不是作假!   飞快将他拉到她的腿膝之间,随后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而这一探,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随后,他染笑的眸睁开,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我擦!”澹台凰条件反射就觉得自己又被耍了!正想一把将他丢开,正伸手,他却微微蹙了蹙眉心,像是隐忍着什么痛楚。   这样的神情,看起来极为熟悉!就跟那天晚上,他忽然反常的状态相若。   他说了三个月才能好的,澹台凰这才想起来自己大意了,到了北冥之后,竟也没问问是如何了!   而太子爷这所谓的切腹自尽,自然一半是玩真的,一半是作秀!但是没想到刀剑入体,血液流出来之后,养血蛊竟然疯了一样发作起来!而这一次比以往每一次都令人难受!   使得他软倒在地,也的确是有了一会儿意识尽失,所以的确是没听到她叫他的声音。   直到有人进屋来,天生的警觉,使得他刹那惊醒!所以在澹台凰进屋之后,他就醒了,由着她担忧的走过来,抱住他。   于是,太子殿下今日终于充分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原本这所谓切腹,是为了演一出苦肉计,却忘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就是缺血的状态,现下又放血,终于引得养血蛊暴动起来!   “你怎么样?”他这情况,是明显的不对,她抬头撕开他腹部的衣襟,狰狞的刀口,留在腹部,这四处的血,都是从里头流出来的!   她飞快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止血,然后恼火的看向他:“船上带了御医么?”   御医是带了,但是对他现下的情况,定然是无能为力!止血的药,和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他手上的比御医给的,都好得多。可这养血蛊若是被御医查出来,不但没办法救治,反而平白让她担心,所以索性便说没带。   这般一想,便索性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声线轻得几乎没什么生气的笑了声:“放心,爷休息一会儿就好!”   话音一落,就昏睡在她怀中。   他这般一倒,澹台凰霎时间心急如焚,她很清楚他这次情况之所以如此严重,一定和这所谓的切腹脱不了关系!一时间心中既是责怪自己不该跟他闹脾气,又是恼怒这货不知轻重。   瞅着他额头上的白色缎带,烦躁的一扯,甩到一边去!切腹的道具都这么充分,八成上船之前就都准备还了,混账!扯下之后,对着门口一阵高喝:“来人!”   东篱是第一个出现的,其实他憋着想出来很久了!已经快七年,除了对瑾宸公子的放纵,就没有人能在爷的身上留下伤痕了,没想到这次为了求太子妃原谅,竟然不惜自伤!可是没有命令,他不能贸然出来,这会儿澹台凰的呼喝,正合他意!   急忙出现之后,赶紧拿出止血药,和能令伤口迅速恢复,并不留下任何疤痕的药!飞快的将之交给澹台凰,然后出去打水。   清理伤口。   东篱从旁协助,一切基本上都是澹台凰亲力亲为!帮他把衣服换下来,又赶紧清洗了伤口,随后又替他把衣服换上。这会儿穿上的,是他一贯便十分喜欢紫衣,腰间则是一条绣着飞龙的银色缎带。   澹台凰无比担忧的攥着他的手,很想抽他几巴掌,没事儿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叹了一口气,皱眉看了一会儿之后,东篱从旁开口:“太子妃,您也不必太担心!若是这点都熬不住,你面前的人,就不是爷了!”   这么些年,他们都是陪着爷一路走过来的,这些在外人看来必死的创伤,在爷跟前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东篱都这样说了,那应当是真的无事,但澹台凰徒然想起一事,偏过头看向他,冷然问道:“他现下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他说他这情况三个月才能好,却不肯告诉我事情的起因,东篱,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澹台凰这话一出,东篱当即单膝跪地,恭敬道:“太子妃,爷既然不肯告诉您,属下自然也不可贸然说!否则就是违抗命令,没有经过爷的允许,说出任何消息都是死罪!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澹台凰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也知道他的难处,当即也不再为难他,却开始怀着一丝希翼开口:“起来吧,你不能说,但是点头或者摇头还是可以的吧?而且即便你说了,我也不会告诉他,你也不希望你主子为我付出了什么,我却完全不知道吧?”   “既然太子妃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您,那又何必还要问呢?”东篱说着,面上的容色不由得严肃起来,也隐隐有些崇敬的意思在里面,开口道,“至于您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属下的确是不希望主子为您付出了什么,您却一无所知!但是……”   “这个问题,属下问过爷!爷说过,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为自己的女人付出,是一种本分。并不需要做点什么,就马上去邀功,因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对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您只要知道,不论爷现下承受着什么样的痛楚,他都是心甘情愿,如此,足够!”   这一番话,是他当初不忿问爷的时候,爷给他的回答。他并没有心爱的女子,所以不能感同身受,但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却觉得非常有道理!的确,这一切对于爷来说是心甘情愿,也是应该做的,太子妃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知道了没有用处,只是知道,还要产生负面的心情,那何必知道?   澹台凰也听得有点愣神,算起来君惊澜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年纪,放到现代,就还是个大孩子而已,可偏偏看问题的眼光,比任何人都要高远而成熟,这些与他的人生阅历,应当是脱不了关系吧?   “起来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好勉强。但是你不说,我也大抵能猜到!应当是上次为了帮我救楚玉璃,最终引出的问题。那过程绝对不是放了一碗血这样简单!”澹台凰看着东篱的眼开口。   在看到自己这话说完,对方眼中的怔忪之时,澹台凰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从发现他身体状况不对,她脑中就一直回荡着他帮百里瑾宸救治那天,走出帐篷之后的句话“我们不欠他了!”   当日没有多想,但是事后不得不多想。   “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要你告诉我,他所承受的痛苦,到了什么程度就可以了!”她也不蠢,楚玉璃当时伤得那么重,甚至还吃了那个什么药,百里瑾宸起初都说没把握,最终却什么事都没有,不难联想。   这个问题不算是忤逆了爷的意思,还是可以回答的!于是,东篱低下头,沉寂道:“经脉俱断之痛,一旦有丝毫承受不住,将疼痛之源逼出来,就会死。”   最后一个字,叫澹台凰整个人的心跳,都凝滞了半瞬。   最后,她只听到自己的低沉暗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东篱十分干脆的起身,正想藏到暗处,却又听得澹台凰道:“东篱,其实你们都是很讨厌我的对吧?”应该是厌恶的,要是没有她,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祸源,来到古代之后,她什么事都没有,却好像所有的灾难都被转移到他身上了一样,还有楚玉璃也和他一样倒霉!八成遇见自己就是倒霉催的,然后她很绝望的发现自己有点像扫把星……   东篱背影一僵,随即十分诚恳的笑道:“太子妃,起初是有些的!尤其是从爷那日从望天崖回来之后……但后来,没有了。因为从遇见您的那一天起,爷每天都是很开心的!”   从初遇,因为第一次有了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爷当时虽然生气要抓她,但是他能看出来,爷心情很好。有了新的可以征服的猎物!到后来,慢慢的,几乎每天在爷的脸上,他都能看见笑容,不再是从前那般,笑也是没有温度的模样。   夫人有时候行为虽然离谱到让人无语,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很没错:人一辈子,不在乎活多久,不在乎日子过得是不是十分优渥,而在于活着的每一日,是不是都开心快乐。   所以,他们虽然也很赞叹太子妃的连累人的本事,却并不讨厌!   “我明白了。”澹台凰点头,这话她如果问纳兰止,一定会得到让她吐血的答案,但是问东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于是她心中十分阴暗的想,纳兰止说不定深深的爱慕着楚玉璃,所以……   咳咳!   阴暗的揣度完毕,纳兰止退下。澹台凰便开始认真的照顾着那切腹之后的某人,过一会儿便拿起一旁的毛巾为他擦汗,嘴角一直微微勾起。   选择这个人,是很幸福的,不仅仅他的付出,还有他身边的人都让她很舒服,没有人因为她总是连累他,而对她产生厌恶。   那不是因为她没有到让人厌恶的地步,而是他和他身边的人,总是愿意给她宽容。   约莫两个多时辰之后,他终于有了点动静,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微微颤动了几下,狭长的丹凤眼也随之睁开,涣散的眸光几乎是转瞬就变得十分清明,短短几秒钟,便恢复了最好的防御性精神状态!   偏头一看,便见她坐在自己的床边,当即便是低声一笑:“不生气了?”   “生气!”澹台凰很不给面子,又白了他一眼,开口吐槽道,“人家切腹自尽,一般都能死,你怎么还活着?”   这混蛋!有必要用苦肉计么?刀子捅在他身上是没有痛感的是吗?   看出她恶毒言语之下掩藏的焦虑和担心,他当即死皮赖脸的伸手环住她的腰,枕在她腿上,似乎委屈又似乎郁闷的道:“这不能怪爷,一切都是因为刀太钝了,爷刺了一下,竟然都没有穿透!”   他潋滟如画的面容上,写着关于那把刀的四个大字——很不满意!   因为刀太钝……   “你……”澹台凰一下子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明明就是作秀,让她心软原谅,所以不可能真的扎死自己,结果这不要脸的居然能说出刀太钝这样诡异的理由,“我说,你说话从来都不顾及合理性吗?我看那刀倒是挺锋利的!”   “爷肌肉太硬,轻易无法刺穿!”贱人又懒懒的回答,笑得春光明媚,眉间朱砂也似在一瞬之间点亮,美艳不可方物。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已经懒得辩驳了。却沉声警告:“你下次如果再用这种苦肉计,我就亲自给你开膛破肚!看看那刀到底是真钝还是假钝!”   说这话,自然是因为不想他再这般自伤。   但是太子爷听了这话,颇为不豫的笑看向她,握住她的手,凉凉开口:“太子妃,你忽然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在外头有人了?爷死了,你好改嫁?”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语的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我在外面有鬼了!”   还有人!光一个他就够让人受不了了,还有人!   她这般一说,他似乎终于放心,又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再次握着她的手,十分认真的开口嘱咐道:“太子妃,你在外头,什么都可以偷,就是不能偷人知道么?”   “偷你妹!”澹台凰毫不留情呼了他一巴掌!个贱人!   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因为太愤怒,又没注意到贱人的银色头冠,于是反而戳痛了自己的手!咬牙憋屈的瞪着他,贱人总算还没有丧心病狂,不管她,将她的手抓过去,很是温柔的吹吹,又接着犯贱道:“太子妃,这说明家暴是不对的,容易遭报应!”   “君!惊!澜!”澹台凰开始磨牙,开始想把他从船上扔下去!   看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终于不再犯贱,却开始撒娇耍无赖,很是惨淡的哼唧:“太子妃,好痛……”   她也算是了解他的了,若是真的很痛,他决计不会说出来,定然是一声不吭的忍着,若是鬼叫鬼叫的,反而是没什么大碍,故意叫她揪心。   但是了解不代表就能完全不顾及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哪里痛?还要上药吗?东篱手上有止血愈合的药,但是没有止疼的药!”   “太子妃给吹吹就不疼了!”太子爷十分傲娇的说完,又似乎害羞的道,“如果沿着腹部吹吹,再往下,再往下一些吹吹,应该不但不疼,还非常舒服!”   然后,澹台凰的脸黑了!   她不知道是贱人故意的,还是她自己太不纯洁,所以想歪了!虎着一张脸看了他很久,他终于轻笑了声:“好了,别生气了!炎玉是下人们放进去的,爷根本不知道,那些个下人也都处置了!你若还是不能消气,那剑还在那里,捅爷几刀,何时消气,何时收手如何?反正剑很钝,多捅几刀也不会死!”   澹台凰一时间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但心底那点小别扭到底是散了,冷声警告道:“怎么样都好,总之以后不准用苦肉计,否则我就……我就……”   “如何?”看她似乎为难,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便含笑一问。   这一问,她马上找到了答案,笑容满面的开口:“我就偷人!”   于是,太子爷的脸色瞬间有点发沉,觉得自己刚才那番嘱咐,根本就是在给她提建议!伸手一扯,将她锁在双臂之间,困在榻上,凝视着她的凤眸,凉凉道:“太子妃,爷想做到你没心思偷人!”   澹台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身上有伤,你行么?”   “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他说着,便俯首,欲扯开她的衣衫。   可也就在这会儿,“砰!”的一声,整个船身都晃荡了一下!他薄唇微扯,似乎有凉意,拢了衣衫起身,含笑道:“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什么来了?   澹台凰也跟着起身,见他扯过外衫,飞速穿上,随后握着她的手,一起出了船舱。   苍昊前来禀报:“爷,是海盗!但是属下认为,那不是海盗!”   这话说的很矛盾,但是君惊澜和澹台凰都能听懂,是海盗又不是海盗,那么就该是打着海盗幌子的另一群人物了!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认为是谁派来的人?”   他不甚在意的笑笑,因为方才切腹的行为,导致面色极为苍白,略微有些疲惫的道:“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爷要他们有来无回!”   以他们的身份,想对他们不利,然后嫁祸给其他人的人实在是太多!所以来的是谁的人,都是有可能的。   澹台凰点头,开口建议道:“如果你不舒服,就躺下休息,我去应对就好!”   他闻言,没做声。只是笑着牵着她出去。   而这般反应澹台凰早已料到,这货有时候的确是犯贱的很,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不会让她独自应敌,更不会躲在她身后。跟不放心她的能力没有关系,跟男人的自尊很有关系……   出门船舱,站在甲板上。   他迎风而立,风华绝世,浩淼人间,无人可及。澹台凰站在他身边,容色冷然,如惊天之凤,赤焰高燃。   对面的船上,站着几个海盗打扮模样的人,他们粗声开口:“这片海域,是我们的统辖范围,识相的,就留下所有的银钱,马上滚回去!不识相的,就不要怪我们的刀不长眼!”   他话音一落,周围很快出现数十条大船,将他们包围起来。   但,澹台凰和君惊澜都在他这话中听出了一个讯息,对方前来的目的不在杀人,而在干他们回去!若是他们不回去,对方才会动手!   翸鄀大陆究竟有什么,以至于有人不希望他们出现,并且插手?   这般想法一出,澹台凰的容色严肃了不少,那边她熟识的人很多,谁出事都不是她希望的,原本就一定要去,现下更是非去不可了!   敌方人马这般一叫,却没有听到这边人的回答,于是他冷笑了一声,十分不耐道:“老子再说一遍,识相的就……”   “啪!”   君惊澜袖袍一甩,隔着几十米海水的海盗头子,就这么被一道五指般的虚化内力,打到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直直的将他的牙都打落了几颗,一口血水从嘴里吐了出来!   旋而,太子爷懒洋洋的环胸,往船沿上一靠,慢悠悠的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过你,爷不喜欢有人在爷面前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那原本准备发怒的海盗头子,眸中闪过一道惊惧的光芒!   他们明明装得很像,至少他自己不认为自己露出了破绽,那么是怎么被看出来幕后有人的?这……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而冷声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不是真正的海盗,那你们也应该能猜到,我们的目的不是取你们的性命!阁下若是现下就回去,这一巴掌,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又是笑,三分温和,七分冷冽。   悠然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爷的路,不是那么好挡的!”   他话音一落,对方茫然不知所以然,随后,他如玉长指伸出,抬起,然后,十分悠闲的……打了一个响指!   这下莫说是对方了,就连澹台凰也很有点不明其意!君惊澜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淡蓝色的海域中,忽然有黑色的点飞过,密密麻麻,很多。但仔细一看之后,便知道那不是黑点,而是潜水很深的人!   他们以光速散开,像是某种浮游生物一样,一个一个,慢慢的攀附上了敌军的船只!   敌军登时大惊,以为他们是要上船,赶紧高声道:“快!快防御!不能让他们上来!”   说着,便飞快的将手中的长戟往水下捅!但,待到他们捅下去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一切已经晚了!因为那些黑点开始急速后退,随后——   “轰!”   “轰!”   几声巨响,他们的船受力而晃动!巨大的爆炸轰鸣之声,叫所有人胆寒,脚下震动,船几乎要翻了去!是火药!   但是火药怎么可能在水底点燃?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可,事实摆在眼前,的确就是在水里点燃了,还轰炸了他们的船只!   他们的船,没有被炸毁,却开始飞速下沉!这让他们心中更加疑惑,明明有能力炸毁,为什么不炸?   在他们心中十分困惑之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懒洋洋的看着他们,闲闲笑了声,算是解答着他们的疑惑:“看在你们的目的,只是挡路的份上,爷留你们一命!至于这船沉了,你们有没有本事游回去,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游回去?   这会儿别说是敌军了,就连澹台凰的表情都很有点同情,这么遥远,他们要是游到翸鄀大陆,得两天,不脱力死了才怪!要是游到煌墷大陆再坐船回翸鄀,也得三个时辰,同样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   君惊澜这貌似是放了他们一命,也似乎是没放,总之是给了他们所有人,为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搏的机会。随后,轻轻一挥手,开口道:“出发吧!”   这下,敌人没法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澹台凰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火药在水里爆炸……”   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在现代,也只有鱼雷而已,火药在水中爆炸,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尤其,那些潜伏在水下的人,根本没在船上,也没办法到外面来,那就说明他们没有办法在氧气中点火,那就只能是因为身上一直带着火种,可,一直在水里带着火种,这怎么可能呢!?   见她疑惑,太子爷偏头看她,好整以暇的笑道:“亲爷一口,爷就告诉你!”   澹台凰没有亲,只是默默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给他看了一眼他自己亲笔写下的检讨书。   太子爷嘴角一抽,无奈一叹,只得老老实实的开口,解答她的疑惑:“五年前开始,爷就在想办法,在水中取火!而约莫在……遇见你的前一个月,爷研究出来一种粉末,与黄磷混合,可以在水中点燃,于是便让能工巧匠,想法子使炸药在水中也不被损毁,然后用琉璃盏携带含有粉末的水入海,在需要点火的时候,将黄磷抛进去……”   粉末?   澹台凰挑眉,随即瞳孔瞪大,瞬间扭过头,几乎有点崇拜又疑惑的看着君惊澜!开口问:“这两种东西刚开始混合的时候,是不是会冒白烟,然后才会燃烧?有时候处理不好,甚至会爆炸?”   “你怎么知道?”听她这样一问,他反而有些诧异。   这下,澹台凰几乎是完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了,水在火中燃烧,却不是自燃的白磷,因为白磷不好控制!而人力可控,并且能与黄磷混合后燃烧,那粉末一定是氯化钾!在现代提炼这种东西不难,但是在古代研究根本难如登天,他居然能弄出来!从来都只知道他善于上攻伐谋,政场战场无所不精,今日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化学天才!   见她眸中崇拜之色越发明显,他缓声轻笑:“至于么?”   “很至于!”澹台凰点头,点头完毕忽然面色一变,皱眉道,“但是你研究这个做什么?难道……五年之前,你就准备……?”   将北冥的国土,扩展到翸鄀大陆?   话没问完,他便已然点头,坦然承认。他是一个政客,自然也是一个野心家,尤其他的能力可以支撑起自己的野心,想要翸鄀大陆,没什么不对。他的心思,她想知道,他亦不会隐瞒。   于是,澹台凰不说话了,只是笑。他的任何决定,她都会支持。   这一出海盗事件之后,苍昊便去查翸鄀大陆的消息了。接下来的几天,倒算是平静,没有再出任何人来捣乱,刺杀,或是想让他们回去。   澹台凰的想法是因为他们人品爆发,所以安然无虞。事实的真相是这一出海上爆炸,看似小事一桩,实则已经动荡了两块大陆!大家也都在想办法研究这件事情,也是顾忌君惊澜手下掌握着这样的破坏性力量,让他们不敢贸然动手。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很平静!   在他们登上翸鄀海岸,大楚国境的这一天,终于收到了来自苍昊的传书:今日楚国早朝之时,楚皇以楚玉璃在漠北数月不归,不遵王命为由,废其太子之位,责令闭门思过,并以重兵软禁!   ☆、【073】尊严,我来为你拾起!   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澹台凰是有点震惊的,因为潜意识里楚玉璃跟这妖孽都应该是同等人物,不可能如同木偶一般让人轻易摆布。废除太子之位,楚玉璃若是并不在意,坦然接受是很有可能的,但被软禁,这一点似乎……   君惊澜偏头看她,闲闲笑道:“这里离楚国都城,约莫一个时辰,我们快马赶到之时,当是楚国散朝之刻,到了王城,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了!”   “嗯!”澹台凰点头,这会儿苍昊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前来,君惊澜上前,在她脸上轻轻的摸了几下,又在自己的脸上小小的修饰了一番,二人这般容易引起过多关注的容貌,才这般被遮盖了起来。   澹台凰看得新奇,开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跟韦凤学的吧?”   他闻言,轻笑摇头,却也不置可否。韦凤是跟他学的,这一项是他亲自培养,培养的时候,自然是同时培养了不少人,但韦凤极有天分,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现下也没有必要强调谁是师父,谁是徒弟的问题。   见他不答,澹台凰也没有过多追问,一把扯住缰绳,翻身上马。   偏头看向君惊澜,见他也翻身上马,姿态洒脱,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即便容貌做了修饰,看起来极为普通,却还是令人忍不住为他心醉心折。   “走吧!驾——”澹台凰心满意足的赞叹完,笑着招呼,便策马而去。   君惊澜笑笑,也慢慢的跟了上去。   这一路疾风如电,澹台凰的赶路很快,两人一直到了皇城的门口,这才停了下来。两匹马并肩而立,看向楚国的都城。上书两个大字,是前世澹台凰一点都不陌生的城市——邯郸!   但是此邯郸非彼邯郸,虽然也很有古城的庄严肃穆吗,但终究是不同。他们一路赶来,身上都只出了点薄汗,微风拂面,气候得宜,这里倒是和福建的气候差不多,四季如春。   百姓穿衣的风貌,和煌墷大陆并无什么不同。唯一差别是,翸鄀大陆的衣物,大多大气华美,飘逸风流。而此处男子们的物,大多类似晋魏名士之风,世族身份的彰显,古朴矜傲。   澹台凰自己的身上,也穿了这样一身,做了男装打扮。   在楚国皇城的门口这么半天的扫视,澹台凰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看风貌,而是有些话,到了喉咙边上,她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和君惊澜开口。   明睿如他,即便她不做这么半天的迟疑停留,他也知道,她心中是有话想说的。   等了半天,没见她开口,他狭长魅眸微挑,懒洋洋的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如此这般,一点都不遮掩的让澹台凰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有话想说,甚至能猜到那话的内容。这样的侧面告知,让澹台凰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可,若是不说,她心里只会更加愧疚!偏头看他,轻声开口道:“我此番是为了来求药,也是为了来提醒楚玉璃!但,现下局势如此,或者关于楚玉璃的消息是真的……我绝不希望自己卷入楚国的内政,也没打算插手他国之事,但若是危急到楚玉璃的性命,我会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以他们现下的身份,潜入进来不被发现就已经很难,若还出手救人,要冒着怎样的风险,彼此都是聪明人,自然也都明白。   而她所忧虑的,并非这样的危险是否能令人坦然承受,也并非是不是会连累君惊澜的问题,而是明知如果插手,会危急自己的性命,却还是要插手,对楚玉璃的这一份在意,君惊澜也许并不喜欢。   他魅眸含笑,扫向她,容貌虽然被遮盖,但澹台凰却还是能透过那双眼,看见他冷艳无双,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淡淡沉默一会儿,方才开口笑道:“若是我不准,你也一样会这样做,那又何必告知我?”   这话,笑意融融,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在里头。而现下要掩藏身份,自然也不能自称“爷”的,只能自称我。   澹台凰一时语塞,是的,无论如何,作为朋友,她没办法对楚玉璃见死不救,尤其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她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冷凝,半晌之后,才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旋而开口道:“我是要你明白,想帮他,是出于朋友之谊。楚玉璃与我相交,多番相助,除初见他设局,之后便未再做出任何不利于我的事,君子之交,莫过于此。虽然我无论如何不会见死不救,但提前告诉你,是因为在乎你的感受。”   她很直白的剖析自己和楚玉璃的关系,也并不避讳的让君惊澜知道,她和楚玉璃以朋友身份相处之时,彼此心中都是很舒服的。所以才能谈到“君子之交”这个词,毫无遮掩,毫不避讳,坦荡荡,反而没有什么需要再怀疑。   而最后,也表明了她的态度。无论如何会救,却并不希望他为此不开心,所以提前说明,希望得到理解。   他闲闲点头,眸中带笑,似乎叹息道:“横竖你心中人很多,我早已习惯!”   “呃……”澹台凰扭头看他,一时间不知他的话,是真的不满意,还是有点旁的什么。   “开玩笑!”懒洋洋的吐出了三个字,眸中带着狡黠笑意,显然是对能捉弄到她很是开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楚七七联姻,你不曾疑我,炎玉胡言,你亦不曾疑我。你帮楚玉璃,我自然也不会疑你,这是信任!”   只是,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   听他这么一说,澹台凰自然是放心了,扫了一眼城门口,笑道:“那我们进去吧!”   “嗯!”太子爷笑意融融的答了一声,与她一同下马入城。   门口的守卫们没见过他们,张口就问:“站住!你们是哪里人?”   君惊澜含笑道:“我们是南齐人,在下与兄弟前来,是奉了母亲大人之命,前来接已然出嫁的妹妹回家省亲,还请行个方便!”   这时候的君惊澜,和往常澹台凰认识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平日他嚣张而睥睨,似乎永远站在九天之上,却从未曾见过他仿若世家公子一般,翩翩有礼,看起来颇能蛊惑人心的与人交流。   他这般贵公子的做派,很快的让门口的守卫放下戒心。南齐和大楚,历代以来,都是姻亲之国,这姻亲不仅仅是在皇族之间,在世家大族,贵族门阀之间,也是有的。而君惊澜现下的表现,也的确像是一名贵公子,若是他妹妹在皇城里面嫁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得罪了他,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守卫很快的分析好了利弊,这下子不但不再问,反而竟然十分恭谦地道:“公子请!”   这般的态度转变,让澹台凰咂舌!然而进入了皇城之后,听了君惊澜的解释和分析,她才算是明白过来。心中对君惊澜也充满了敬佩,连这个都能想到。   楚国王城,亦十分繁华,四周小贩,商人,络绎不绝。两边街道之上,也是高耸的棋馆、酒楼、客栈,乃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市。   只是今日,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不对。   虽然只是平头百姓,但是他们也都隐约听到过一些传闻和风声,所有人都忍不住过一会儿便看向皇宫门口的方向,颇为担心,政权的更替,往往意味着军队调动,甚至战争!这是每个王城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苍昊将马牵走,澹台凰便和君惊澜徒步在路上前行,虽他一身气度风华不能掩,但易容后的平凡容貌,加上刻意的低调,混入人群之中,人们也都是看了一眼,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日上中天,早朝终于该是散了。   皇宫的大门口,没有走出来大臣,却率先缓缓步出了军队,澹台凰眉心一皱,难道真的是楚玉璃被下令软禁?   正在她疑惑之间,军队从两边罗列,人人面上不见半点恭谦,甚至还有些嘲意。看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保护,而像是……押送!   紧接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从皇宫大院走了出来。   澹台凰呼吸一滞,她一生都不会忘记,他从皇宫门口出来之时,那般模样!依旧是那个如琼的公子,依旧是那张水墨般的容颜,浅淡的朗眸噙着淡淡的笑意,可……   他头顶的发,披散着。   不像是早上便未梳头,而像是被人取走了发冠。如墨青丝,淡淡飘飞,不见半分狼狈,也不见半点洒脱。   就像是……一个死人。   一个唇角含笑,浅淡眸中却找不到丝毫温度的死人。除了浅笑,没有表情,没有喜怒,甚至没有气息。   如果不是他在走,澹台凰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君惊澜见她表情怔忪,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传言非虚,楚皇做的很难看,竟然当朝取了他的太子玉冠。这对一国太子,尤其对于强者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夺取,更是羞辱。楚皇料定了金銮殿上,楚玉璃不会反抗,才会有如此作为!只是今日之后,楚玉璃恐怕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诚然,作为情敌,他极为不喜欢楚玉璃,甚至不止一次心理阴暗的希望自己的情敌能发生点意外,全部死掉。但从来他将楚玉璃视为对手,也极为欣赏对方的谋断之术,如今如自己齐名的人被羞辱,他也同样面上无光。   只怕楚玉璃,是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能狠心至此吧?夺走了他的健康,夺走他的权势,甚至连尊严也要一并夺走!若是他料到,决计不会……   也是,谁会想到呢?   而那四面的百姓,有的是拥护他的,有的不过是瞧热闹的。但更多的,则是有心人派来的人,在人群里头交头接耳,甚至于时而不时的讥笑出声,刻意讥讽的。   澹台凰扭头看向君惊澜,开口问道:“寻常废太子,都是这样吗?”   即便楚玉璃的确是犯了错,没有及时回国,需要软禁,但也绝对不至于如此羞辱吧?   “除非太子的罪业是谋反,否则……”不会如此!   澹台凰听罢,凤眸之中迸出戾气!除了今日楚皇的刻意羞辱,加上之前梦子汐对自己说的话,如今,不过是对于楚皇来说,楚玉璃身为挡箭牌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便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   但,即便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楚皇也该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楚玉璃也是他儿子,他为何要这般羞辱?   见她眸中戾气越发的深重,君惊澜有些不是滋味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澹台凰奇怪的偏过头,便见他淡淡看着她。   她当即会意,轻声开口安抚:“在那里的是楚玉璃,所以我气愤。若是你,我现下就闯进宫宰了楚皇!”   她这般一说,他才终于心情好了。   整个街道,此刻都只有小声交谈的声音。曾经在他们心里冠盖京华,如神一般的太子,如今已然从高高的神坛跌落,像是明月沉入沧海,明珠落入尘土。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楚玉璃缓步经过,他并未太在意路人的眼光,却忽然动作不甚连贯的抬起手,遮挡着眼睛,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   澹台凰知道,他动作如此艰难,并不是因为他受了太大的打击,而是他肩骨的伤,并没有好全。   忽然一阵冷风至,他掩唇,迎风咳嗽了数声,艳红的血,如往常一般落入掌心。太子身子弱,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这会儿看着,也的确是令人忧心。   然而他身边的侍卫,却不耐烦的开口:“快点走!磨蹭什么,我等还要回宫复命!”   态度十分不客气,不像是对曾经的一国太子,不像是对王族皇子,就像是对待一个落魄的犯人。   澹台凰四下扫了一眼,没由来的为楚玉璃心凉。他像是一个孤独浪人,在尘世间浮游,所有人冷眼看着他从高处跌落到泥潭,没有人记得他曾经为楚国付出过什么,没有人记得倘若不是有他在,即墨离不会放弃东晋而与楚国合作,也没有人记得他曾经为百姓做过多少事。   他们就这样冷眼看着,即便心有不忿的,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辩驳身边之人那些贬低性言论的话都没有。   澹台凰不知道楚国人都是怎么了,但是没来由的为楚玉璃觉得悲哀。也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坦然接受太子之位,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兄长做挡箭牌起,他就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可最终,他所有呕心沥血的付出,和不争夺不怨恨的宽厚,换来的是世人的冷眼和对尊严的践踏!   有这一瞬间,她想把楚玉璃扯着离开这里!告诉他:“楚国容不下你,你到漠北去给我做官!凭你的本事,哪里开拓不出一片新天地?”   可,楚玉璃需要吗?他不需要!   他也许需要的只是……   她眼神四下一扫,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小摊,上头都是廉价的饰物。她放开君惊澜的手,示意对方等她一会儿,随后飞速过去,买了木簪。   随后运气内力,扬手对着路中央的楚玉璃一抛。   四下之人以为是暗器,赶紧要挡!却已经被楚玉璃接住,一支木簪,淡淡的,带着一股木材的淡香。他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见了一双眼,容貌已经被修饰,但是那双眼却能叫他一眼便辨认出来。   是她。   是她。只一眼,他沉寂如死水一样的目光,亮了起来,像是坚冰碎雪,都在瞬间融化。   她笑,用口型道:“尊严,不需要任何人给!我们自己拾起来!”   他霎时明白,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木簪。   很便宜,不过两个铜板。   很贵重,那是她为他拾起的,无价的尊严!   他浅浅笑了一声,像是晕开的水墨画卷,华光美溢,一如初见。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挽起一半墨发。轻轻将木簪插入发中。   一支廉价的木簪,到了他的头上,瞬息之间,便冉冉生辉。   长发挽起,死一样的沉寂敛下。他如琼般的风华,使人心折。无人再因为他的形状而笑他狼狈,无人再因为他不生不忌,不死不伤的容色而讥笑他故作无谓。   一只木簪,挽起的,不仅仅是发。还有尊严!   士兵们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实在没看出那发簪是谁扔出来的。最终也索性不看了,不过是支援一只木簪,算不得什么大事!于是便也不再计较。   众人回过神来,继续押送。   楚玉璃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嘴角的笑意,到底与先前不同了。   这一刻,他觉得,爱上一个人,其实不管能不能得到,都是一件幸福的事。甘也好,苦也罢,不论是得是失,不问是劫是缘。只要想起,心中就是快活的。   而只要她出现,再暗的天,也能在一瞬间被点亮……   澹台凰到底身份特殊,再担心他,此刻也不能贸然出去。敛下眸光,感觉到对面的客栈高楼之上,有一束眸光扫在她身上,那眸光带着一丝放浪不羁,和点点玩味,以及欣喜。   澹台凰即便不上去看,也知道是谁。长街之上,早已没了楚玉璃的身影,她走向君惊澜,却不难看出他此刻并不高兴,十有*是为着木簪的事情不开心。   她轻笑一声,走到他跟前,从袖子里面掏出另一支木簪,是方才一起买的:“这个给你!”   太子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着那木簪,便懒懒笑着收下,当即也不跟她计较了。那种时候都还记得考虑他的心情,他若再计较,反而显得他太无风度了。   旋而微微抬起头,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看向对面的客栈高楼。   看不到什么人,他却知道,那里应该是有一位故人。   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似一笑,便大步入了客栈,上楼而去。小二哥一看见他们,赶紧来拦:“两位客官,二楼已经被人包下了,你们还是……”   话说了一般,楼上传来一道风流纨绔的声线,含笑道:“故人前来,本王不曾亲迎。失礼了,请进!”   他这话一出,那小二哥自然是不拦了,连连点头哈药。低了头请他们进去!   楼上有一个大包厢,十分清净。门口的守卫将大门打开,恭迎他们进去。   而这会儿,楚长歌正悠然靠在贵妃榻上,旁边的桌案上,放了不少水果,零嘴。还有两名美女,跪坐在他身侧,这会儿看见有客人来,她们赶紧起身,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楚长歌,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享受的性子!   “坐!”他并未起身相迎,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素来放浪不羁,不受这些礼仪教养的约束。   澹台凰自然也不跟他讲客气,一个多月不见,在她心中,楚长歌还是那个风流薄幸名满天下的第一纨绔子,是她的朋友。在他心中,她也不是什么漠北女皇,而是曾经在他大婚,有心的送上一份大礼之人。   是彼此珍重的朋友,那么也没什么话不好说。澹台凰看了他一眼便问:“你今日没有去上朝?”   “本王素来没有上朝的习惯!”除非他那父皇亲自派人来押,否则指望他出现在朝堂上,根本难如登天。   既然都开口问了一,澹台凰也不介意再多问几句,她知道这两人之间恩怨的:“你知道楚玉璃今日会被废,所以特意……”特意在这儿坐着,美酒,美女,佳肴,前来瞧热闹?   楚长歌听了这话,打开玉骨扇,漫不经心的摇了几下,似笑非笑道:“不仅仅本王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本王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他还没有那么闲,专程来欣赏楚玉璃的狼狈。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没有怀疑,因为楚长歌没有对她说谎的必要。她没答话,他又接着道:“只是,本王也好,楚玉璃也罢,都没想到父皇会做得这么过!”   这的确是没想到的,也很难让人想到,即便是聪明如君惊澜、楚玉璃,都没想过天底下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而这会儿,君惊澜正在一旁坐着,静静品茶,忽然抬首,闲闲笑道:“若是旭王事先便知,或当如何?”   这一问,楚长歌沉默了一会儿,星眸之中闪过异样情愫。尽管并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事先知道,他不会让父皇将楚玉璃弄得那样难堪!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但他对自己这个兄长的敬重,却是摆在眼前的。亲情不存仁义在!   看他不说话,答案却已经呼之欲出。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能不能……”   “小凰儿,不要强我所难!”楚长歌称呼的极为暧昧,笑意也是一派的洒脱和风流,但态度,是明确的强硬。   他若是事先知道,他不会让父皇弄得楚玉璃这般难堪,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去为楚玉璃求情,更不会为他做任何事。他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是敌人,这种时候,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澹台凰垂眸,她怎么忘了,楚长歌和楚玉璃,是极为不合的。连国宝都能答应帮她弄来,却拒绝帮助楚玉璃,不是因为他没能力帮,而是因为他不愿意帮。他心里不愿意,说什么都是枉然!   看她垂眸,似乎失落,楚长歌笑道:“你也不必忧心,这一切楚玉璃早已料到,他若是有心的话,这点小事根本不算难关!”   澹台凰听了,觉得他这话的下头隐藏着一些意思,但波及太广,显然已经涉及他国政治,她不方便多话。但也没忍住问道:“那你觉得你父皇,会下旨杀他吗?”   “不知道!”楚长歌很坦诚的回答,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他定然会相信虎毒不食子,但是有了今日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他的父皇,在狠心这一方面,从前都是他小瞧了!   君惊澜见状,在一旁闲闲笑道:“楚玉璃如果不想死,谁都奈何不了他!”   这是一种对楚玉璃的信心,也是对自己的自信。能让他称为对手的人,不会轻易让人宰割。   澹台凰终于放心,瞄了君惊澜一眼,又叹气,抬头看着楚长歌,十分诚恳的道:“虽然我这样说,有点不地道!但是楚长歌,我真的很想进宫去把你父皇揍一顿!”   把那个老家伙揍清醒!就算对捡来的孩子,也不会这么狠心吧,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嗯?难道:“楚长歌,难道楚玉璃不是你父皇的亲生儿子?”   要是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谁知,她话音一落,楚长歌一口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重重的咳嗽了数声,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澹台凰,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有如此离谱的念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无语道:“你想太多了!”   呃……   澹台凰尴尬,不再开口,一时间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莽撞。这关系皇家尊严,别说她没猜对了,就算是猜对了,楚长歌也不会告诉她答案正确。   不过,楚长歌沉寂之间,到是对澹台凰的提议微微动心,轻声笑道:“不过你方才那主意不错!紫罗珠一直在我父皇的寝宫之中,本王近来盘算良久,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引开他!一般的杀手,也无法潜伏入宫!倒是你的武功不弱,若你们是真的能进去,将我父皇拖到别处痛揍一顿,引开了他,那东西本王一定能为你偷出来!”   呃……何时殴打人,也成了不错的主意了?这楚长歌没坑她吧?   见澹台凰充满怀疑的看着他,楚长歌也不隐瞒,笑意融融的道:“实不相瞒,对于父皇,本王看不惯他也已经很久了!你们帮本王揍一顿,也挺好!”   澹台凰:“……不是听说你父皇有三个儿子,最偏爱的就是你吗?”楚皇做人也太失败了吧!最宠爱的儿子,都对他怀恨在心,还想教唆她去揍他!   楚长歌听了,不置可否的点头,又摇头嗤笑:“谁稀罕他偏爱,常常芝麻大点事儿,就要本王闭门思过!这些年要不是铜钱帮着本王翻墙,本王腿都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次!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本王没事儿就气气他,他能到如今还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么?早就老年痴呆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虽然很明白楚长歌八成跟他爹还有其他怨恨,这些不过是扯蛋,但还是忍不住嘴角抽筋。   “那好,如果你有把握的话,我们就这么做,只是退路……”这一点让澹台凰皱眉,邯郸城的守卫十分森严,楚长风那个战神这时候也在王城,得手之后想跑可能没那么的容易。   楚长歌摇了摇扇子,星眸染笑:“给本王五天时间准备,退路本王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即便没有本王,有人也早已为你准备好了退路!”   他说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君惊澜。   君惊澜不置可否的勾唇,笑得意味深长,不奇怪楚长歌知道他早已有所准备,但他也有绝对的自信,楚长歌只能知道他做了准备,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具体如何准备的。是以,只含笑点头,不语。   澹台凰起身:“既然这样的话,事情先定下!五日之后我们配合你行事!”   “你们身份特殊,本王建议你们住在本王府上,以策安全!”楚长歌开口相邀,当初在北冥,他也是住过君惊澜的府邸的,总归是有情义在,不会说只收留澹台凰,把君惊澜赶出去。   君惊澜倒也不推脱,举杯轻笑:“恭敬不如从命!”   他都答应了,澹台凰自然也点头!随后一把将他抓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楚玉璃,晚上直接去旭王府!”她一个人去看楚玉璃,这小肚鸡肠的又得吃醋!   楚长歌摇头而笑:“晚上到千金笑去找本王吧!”   澹台凰也没多问千金笑是什么地方,便点了点头,拖着君惊澜出门了。太子爷跟在她身旁,心下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将她带到了楚玉璃的府邸。   正准备进去,却看见太子府的后门口停了一顶轿子!一身凤袍的女子,在太监的搀扶下,进了楚玉璃的太子府。   凤袍,皇后?   澹台凰皱眉,楚玉璃他娘?可来找他为什么要走后门?   ☆、【074】屎喂楚皇后!   楚皇后的架子,端得很足,凤袍之上是张扬的九彩之凰。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一道耀眼光芒,整个人仿佛都是金光闪闪的,与楚玉璃今日的落魄,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   澹台凰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君惊澜收到她的眼神,懒洋洋的笑了笑,揽了她的腰,飞身而起,速度极快,没有被任何人能瞧见,随后伏在楚玉璃的寝宫屋顶,而那对面,则是楚玉璃的书房。   书房的窗口开着,而四面都是暗卫和隐卫,有太子府的,然而更多的,看那情况,该是皇帝和皇后的。   澹台凰趴在楚玉璃的寝宫屋顶,待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有些微微愣神,这寝宫很美,不是那种华丽修饰之美,也并不是淡雅古朴之美。而是借由了大自然的力量,风和花草,都美得像天聆之境。   偏头一看,四面片片白色的花瓣飘飞,有的似乎能在空中停滞,如羽毛一般拂过的微风,像是灿灿烈日之下撩动的纱帘,美到如梦似幻。   真是……好看呐!   君惊澜见她看得出神,便闲闲笑了声:“这是羽纱之境,楚玉璃的寝宫,与爷的太子府是不同风格,你若是喜欢这种美景,太子妃寝宫,可以按照这种风格来建!”   “呵呵呵,还是不要了!我随便住住就好!”澹台凰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脸上有面条泪蜿蜒而下。这妖孽住的寝宫,华美而金碧辉煌,他住着,便衬得他尊贵无比。楚玉璃住的寝宫,清灵而充满圣气,衬得他淡然无垢如同圣天使。自己呢?   住在君惊澜那种风格的寝宫,是俗气!住在楚玉璃这种寝宫,是完全不搭调,故作风雅,充满了违和感。她还是随便住住好了,哭瞎!   看出她心中所想,他也没有多话。似笑非笑的扬唇,狭长魅眸随着她看向楚玉璃的书房。   楚皇后的面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意,这是一个华贵端庄的女人,尽管已经四十岁的年纪,却还是风韵犹存,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残酷的痕迹。   而澹台凰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却觉得极为刺眼!竟恨不得出去揪着她揍一顿,整个玥璃太子府,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门口一层一层全是禁卫军,府内到处都是他人布下的眼线!   那些暗卫之间的彼此防备,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同一拨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住在里面的楚玉璃没理由不知道。太子府的下人,也是一个个面上愁云惨淡,似乎是怕太子真的倒了,他们也跟着没了前途。   可,在这种充满阴暗色调的情形下,唯一的异色,就是楚皇后面上明艳张扬的笑容,那笑似乎是在冰潭里面埋了几十年的睡莲,终于有一日看见了浮世之辉,一点一点绽开她的欣喜,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极好的事!   自然让澹台凰恼火,有这么给人当娘亲的吗?好像楚玉璃今日不是被废了太子位,不是被人羞辱了,而是即将要升官发财,而她是来贺喜的一般!   如此这般情态,使得楚皇后过度愉悦,竟然一个不小心,踩上了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扶着她:“皇后娘娘当心!”   一语落下,小太监的脸色早已一片惨白!按照皇后娘娘往日的脾性,自己这做下人的,一定要被惩处。   谁知,楚皇后今日似乎是心情实在太好,根本没有跟他计较,只优雅的理了理裙摆,在楚玉璃的寝宫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使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开心,不那么喜形于色,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哀愁之后,方才点头,示意小太监敲门。   那充满着喜气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低沉,好似也很为楚玉璃难过一般。   即便不问君惊澜,澹台凰也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有所求!   小太监收到眼神指示,便在门口敲门,里面传来纳兰止的声音:“谁啊?”   这一问,门口无人应答。只是又敲了几下……   随后,门开了!纳兰止见到门口之人,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狐疑,但还是跪下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微冷的风,从门口灌了进去,里面很快的传出来楚玉璃轻微的咳嗽声。   纳兰止赶紧道:“娘娘,您赶紧进去吧,殿下如今不能见风,您在门口多站一会儿,这风便多灌进去一分!”   楚皇后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道了一句:“起来吧!”   随后,雍容华贵了进了楚玉璃的书房,长长的裙裾曳地,十足的华美张扬。   纳兰止和那小太监,都只堪留在外面,不能进去听。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旋而飞身而起,最终如同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楚玉璃的屋顶。听着里面的动静。   澹台凰想了想,横竖楚皇后不像是个有武功的,很难发现他们,而楚玉璃发现他们了也无妨,便索性轻手轻脚的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了一块,瞪大了眼看着下头。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却件件价值不菲。   彼时,楚玉璃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细细的银丝,轻轻挑动着琉璃盏中的烛火。姿态悠然而从容,半点不似是被废囚禁的太子,倒像是隐居山林的居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挑动烛火太认真,心思也太不在此处,竟没有注定到屋顶那两人。   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他头也未曾回,只收了手,将手中的银丝放到一旁搁着。悠然转身,弯腰行礼:“母后!”   “我儿不必多礼!”皇后飞快上前,扶着他。而从澹台凰的角度,和明显的能看到楚皇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眸中的不自然之色。   她在这里都能看到,更匡仑是在楚皇后对面的楚玉璃?   但他并无什么旁的反应,楚皇后托住了他行礼的身子,他便也不再行礼,浅浅笑了声,温雅道:“母后请坐!”   楚皇后倒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主位坐下,并笑着开口吩咐道:“这里面就你我二人,不必再让其他人进来!”   “儿臣明白!”楚玉璃仍旧是那样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嘴角含着微微笑意,对她这番话,也是波澜不起,点尘不惊。   旋而,十分从容的走到一旁,桌案之上,将茶杯取出,往里面倒了一杯茶。   太子之尊,做起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仿佛是经常在做一般。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旁的声音,一概没有。   澹台凰在屋顶看着,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楚玉璃这家伙倒也是个狠角色,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却到一旁去倒茶,而倒茶的这声音,其实是最能影响人的心情的,尤其当人听到茶杯里的水将满,心中就会忍不住局促而焦躁。   果然,楚皇后听着他倒茶的声音,整个人的神经都已经紧绷起来,凤袍下的手,已经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这让澹台凰险些开心到给楚玉璃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谋定天下的人物啊,将人心抓得如此透彻,不过是这一会儿,楚皇后就自乱了阵脚。   楚玉璃倒好了茶,缓步走到楚皇后的跟前,恭敬的递给她,微微一笑,道:“母后请用!”   楚皇后纵使心中有些紧张,但也还是强笑着将茶接过。   而这会儿,楚玉璃就坐在她的对面,在给自己倒第二杯茶。并不需要怎样的姿态,他看起来就拥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平静,如同山涧的溪流,跨野而过,点点滴滴都是清泉,掀不起任何波涛,藏不下任何诡谲幽暗。   这般情态,叫楚皇后心中不安更甚,她原以为自己来了之后,能看见楚玉璃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么她想要什么,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但是现下,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孩子,从他精致如琼的浅淡眉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情绪。这是一个完全看不透的人,至少现下的她,是真的看不透。那么,这一腔的话,要如何开口?   楚玉璃将自己跟前的茶杯也倒满,随后微微抬起头,一笑,轻声问道:“母后此来,父皇可曾知晓?”   “他自然是不知的!”楚皇后条件反射就应答了一句,应完之后,心中无比后悔!她竟一时失神,就这般答了自己是私下来的,这已经硬生生的让自己失去了谈判的优势。   澹台凰在高处看着,看着这一对母子之间的交流互动,总觉得有点诡谲的意思在里头,尤其半晌她都没看明白楚皇后可能会有的意图。   扭头瞥了君惊澜一眼,却看他容色闲散,显然对眼下这一幕,并不奇怪,甚至已经能猜到楚皇后的来意。她瘪了瘪嘴,也收敛了思绪,接着看。左右是没这妖孽聪明,也没什么好郁闷的。   楚玉璃得到了答案,只淡淡点了点头,神色很是从容。将自己的茶水倒完之后,缓声笑道:“这茶水,味道如何?”   并不问楚皇后的来意,却说起一杯不相关的茶水,其间深意为何,恐怕也只有楚玉璃自己明白。   楚皇后没有答话,但是她已经发现自己进屋之后,整个情景已经没有按照自己所预期的情况发展,楚玉璃的过度从容,反而让她有些紧张而局促,以至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冷静过人,长大了,就更是让她看不透。   长时间的沉寂,让屋内的气氛变得古怪。楚皇后没有径自吐露自己的来意,楚玉璃也并不问,好像她专程从皇宫里头出来,就是为了喝他一杯茶水一般。   半晌之后,楚皇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要是接着沉默下去,恐怕就真的白来了。   于是,她状若温柔慈祥的一笑,轻声笑道:“玉璃,今日的事情,母后都听说了!你父皇实在太过分,母后知道之后也很是气愤,只是到底知道晚了,没来得及帮你,否则母后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   澹台凰在屋顶上,为楚皇后竖起了中指!马后炮,典型的马后炮!   而楚玉璃,也并没有听完她的话,不知道是因为听不下去,还是因为早已料到她会说什么,浅浅一笑,打断道:“儿臣多谢母后!”   楚皇后一怔,接下来的话反而说不下去了,自己一腔想要表达的母爱和真心,在他这一句话之后,如同一个笑话一般尴尬住,十足尴尬。   但,这样的情况,也并不能改变她此行的目的,和前来的初衷。   她略微尴尬的笑了一声,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开口道:“母后来之前,知道了一个消息,左相将梦子汐软禁了,将要嫁给司空将军的公子!”   左相从来就不赞同梦子汐对楚玉璃的喜欢,因为他是皇帝一脉,所以从一开始,他心中就清楚皇上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古以来,皇位相争,都是成王败寇,更何况楚玉璃现下有了如此多的权势,新帝登基,也定然容不下他!   所以左相心中明白,与其将女儿嫁给楚玉璃,倒不如嫁给世家公子,一来避免楚玉璃出事,女儿跟着吃苦,甚至一不小心加入了楚玉璃的九族,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一起被诛灭。二来么,与世家结盟虽然不如与皇家结亲,但却能巩固他在世族中的地位。所以他现下的行为,并不奇怪!   楚皇后这话吐出,便已然等着楚玉璃开口求她,毕竟这梦子汐在楚国,和楚玉璃不一样的关系,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这般说来,梦子汐的名节,已然受了不小的影响,而司空家的公子却还愿意娶,原因很简单!   为了羞辱这位已经失势的太子!几乎是内定的太子妃,在太子落难之后,改嫁他人,这恐怕比在楚玉璃的脸上煽几巴掌,都能叫他难堪!而司空家的公子,先前就和楚玉璃有些过节。   但,楚玉璃听了这话,反而浅笑了一声:“这很好。”   “什么?”楚皇后挑眉,近乎是有点惊诧的看着他,实在没想明白,楚玉璃为什么会拿出这样的答案来。这个答案,近乎是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不,并不是如此,而是与她先前的预料,根本背道而驰!   “这很好。”楚玉璃温声重复,看向楚皇后,如画的眉眼,带着淡淡笑意,从容间的气度,令人心折,一点都不像是被废掉失势的太子。   见楚皇后依旧怔忪,他含笑补充道:“玉璃并非子汐的良人,若我落难,左相能说服她嫁给其他人,这很好,不必再继续耽误她。而司空家的公子,虽说与玉璃有些过节,但品行尚可。”   他这样一说,楚皇后几乎是有点上火,他竟然完全不上套!虽然有点上火,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这是一场谈判,她是有目的而来,若是发火,她就已经失了镇定!失了镇定,那便是已经输了一切!   平复下来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扯起笑意,点头道:“难得你能看开,母后还担心你承受不住!”   “我与子汐,不过君子之交,何须看不开呢?”楚玉璃听了,温温雅雅的回了一句,眉眼间笑意融融,并无半分不甘心或是不开心的情绪在里头。   楚皇后连用两计而失败,心下也是一阵抑郁!先是用亲情攻势,楚玉璃不买账,现下用梦子汐威胁,他也并不介意,这一来二去之间,她已经失去了谈判的筹码。这让她心里开始不安!   澹台凰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实在忍不住用密室传音询问:“你觉得楚皇后的目的是什么?”   君惊澜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回答:“还能要什么,无非是楚玉璃手上把控的势力!”   澹台凰脸色一冷,楚皇不顾父子之情固然可恶,可在楚皇后身为母亲,不但不安慰,还兴高采烈的前来,企图用梦子汐胁迫楚玉璃交出权柄,如此落井下石,比楚皇还要可恶!   她这根本就是在人已经极致脆弱,只剩下唯一一点想望的时候,硬生生的掐灭对方的最后一点存活之心!愤怒之下,她便想下去教训这女人!   但君惊澜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懒散道:“你现下出去,只会叫楚玉璃为难!”   且不说他们的身份暴露,会让楚玉璃有通敌叛国之嫌,又给了楚皇处置他的理由。就是下去之后,对楚皇后动手,楚玉璃作为儿子,怕也心中不适。   澹台凰瘪嘴,但到底是认同了他,只能再找机会收拾她,却也往他身边蹭了几下,用密室传音道:“有你跟着,真好!”能帮她,也能避免她犯错。   太子爷听了这话,魅眸染笑,闲闲警告:“别蹭,你是在点火!”   澹台凰脸色一变,登时就不敢动了!   上面很安静,下面也很安静。   楚皇后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将自己手上的茶杯轻轻一放,抬眸看向楚玉璃,近乎哀愁道:“玉璃!聪明如你,应当能知道母后的来意!如今你父皇这般待你,不过也是为了你大皇兄,长歌虽然是你的兄长,却总是看不惯你们兄弟二人,甚至对母后都颇有微词,若是让他登基,我们都危矣!”   楚玉璃听了,容色不变,还是那般淡雅从容,温声道:“楚国有遗训,皇位传长不传嫡。这皇位原本就是大皇兄的,他若为刀俎,我们即便为鱼肉,这也是注定。母后何须如此介怀?”   这话一出,楚皇后容色一凝。近乎是有点怒气!她没想到楚玉璃会如此油盐不进!   她皱眉开口:“即便是母后求你,你也不愿意帮帮你弟弟吗?”   澹台凰在屋顶上头想磨牙,这楚皇后,趾高气昂,有一点是在求人的意思吗?   “母后想要什么?”楚玉璃也并不因为她的话而动容,只轻轻浅浅的问出自己的疑惑,说是疑惑,但他面上也并无半分困惑的情绪,反而像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见他这样一问,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松软,楚皇后也看到了不少希望的曙光,当即也软了态度,笑道:“母后是希望,你能将你手上的权柄,移交给你皇弟!纳兰止,陈子明,蒋玉坤,这些朝廷重臣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定然会扶长风上位!”   楚玉璃听了,微微一笑,点头表示了解。旋而接着问道:“还有么?”   看他这样一问,楚皇后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打算答应还是没打算答应,但也毫不客气的接着说出了自己心中余下的希望:“除去这个,母后知道你手下还有其他的系统,比如暗卫,杀手,情报探查,母后希望你都交给长风!你们兄弟二人,必须有一个成为皇帝,既然你父皇已经放弃了你,母后希望你能扶持长风一把!”   说到这里,楚皇后顿了一下。   随后,又接着笑道:“玉璃,这不仅仅是帮你弟弟,也是在与你父皇作对!他不是要废了你么,你也就是该给那老东西一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去发展,他要你只坐太子就做,他要换人就换人。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下,不仅仅是哀求。就连挑拨楚玉璃和楚皇的关系都用上了,想要逼起楚玉璃的不甘怨恨之心,然后站到她的身边,帮助楚长风。   澹台凰在屋顶冷笑,这女人简直虚伪到了极点!让楚玉璃不要遂了楚皇的意,所以就遂了她的意是么?尤其竟然说他们兄弟二人,必须有一个成为皇帝,说得好像两个儿子她都很重视似的,然而事实上她重视的只有楚长风一人而已!   虚伪!欠揍!   她气得磨牙,而楚玉璃听罢,却只点头表示明白,微笑道:“母后的意思,玉璃明白了。”   这般不冷不热,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这让楚皇后完全拿捏不准,她强自让自己不要再这般激动,坐好了身子,轻声开口问道:“明白了,那你觉得母后的意思怎么样?玉璃,要快!成大事不可妇人之仁,你父皇如今废了你,可就等着扶持楚长歌登上太子之位!你若是慢了,就来不及了!”   澹台凰听着,这一瞬间是真是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同楚皇后一样不要脸的人,这般催促,还口口声声的成大事,可成的是楚长风的大事!而不知道的单听她这句话,还以为她在鼓励楚玉璃做皇帝一般!   相较之她的愤怒,楚玉璃的表现一直是十分淡然从容,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看他这般,楚皇后的面色冷了下来,几乎有点不客气的道:“难道你还以为你有机会东山再起?你父皇今日要你如此难堪,就是绝了你再登上皇位的希望,你还不肯放弃吗?”   “今日之事,母后没有插手么?”楚玉璃微笑着抬头,十分平静的询问,像只是问着一件普通的小事。   这世上要绝了他登上皇帝之位的,岂止父皇一人?面前这个人,也一样如是。   楚皇后顿时语塞,久久不能说话,美眸中也闪过一丝尴尬。的确,若非她火上浇油,楚皇也不会做的如此过分,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想给楚玉璃的绝望和难堪,但是这样的话,她现下不会承认!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开口笑道:“这些都并不重要,母后相信玉璃你是不会介意的!”   “那么……”楚玉璃顿了一下,白皙修长的手,在杯上轻轻滑动,抬头看向她,面色温软的如同一汪泉水,微笑问道,“那么母后又知不知道,这权势,对玉璃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一问,澹台凰瞳孔一缩,霎时明白过来!意味着什么……楚皇为何不杀楚玉璃?恐怕就是忌惮他如今掌握在手中的力量,若是这般交出去,楚玉璃就真的会沦为鱼肉,不仅楚皇,怕是楚皇后,一句话也能要了他的命!   这权柄,对楚玉璃意味着保命的东西!可楚皇后,要他交出来!尤其交给了楚皇后,交到了楚皇的对立方,楚皇恼怒之下,一定不会留下楚玉璃的命!   楚皇后面色一变,也不奇怪他能看得如此通透。若非他手中握着的势力叫人害怕,今日楚皇治罪,不仅仅是一个区区不尊王命,废黜太子的罪名,而是欺君处死。但,这般,也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心。   她逼视楚玉璃,近乎命令地道:“玉璃,成大事,必须有牺牲!你若帮了你弟弟,他会感激你的!”   这话一出,楚玉璃徒然手一松。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茶杯盖,摔碎在地,清脆落地的声音,像是心里也有什么碾碎了。   成大事,需要有牺牲,便是用他的性命,来为她铺设楚长风的大事。好一个成大事,必须有牺牲!   他敛了思绪,淡淡起身道:“母后,请恕玉璃不能从命。”   他说着,将袖中玉佩掏出,那是已然准备好交给她的玉佩。此刻却伸手轻轻一捏,玉佩化作粉末,从他手中洒落。   旋而,在楚皇后瞪大双眼,痛惜的目光之中,微笑开口:“这玉佩,是玉璃所有权柄所在,拿着,便等于玉璃亲往,持玉者所有的命令,他们都会听从。原本,的确是准备交给母后的,只是……”   只是,她叫他太失望。   只是,她磨灭了他心中所有对于亲情的期盼。   倘若方才,她在听他说失去了权柄,他必死之事,她有一瞬间的犹豫,哪怕是有一瞬间伪装的担忧,这东西,他也会给她。   但是,她没有!   楚皇后气得面色通红,胸腔剧烈起伏,指着他开口怒道:“楚玉璃,你这个不孝子!你——”   “恭送皇后!”他微笑低头,送客。   称呼已经不再是母后,而是一个极为陌生而疏远的称呼,皇后。   澹台凰在屋顶看着他,他一直在笑,只是那笑,不像是笑,只是这般看着他,便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剧烈的挤压,疼到喘不过气!她也无法探知,此刻的楚玉璃,心中能疼到何种地步。   楚皇后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大步出去了。楚玉璃的态度已经明确至此,她再说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澹台凰此来,原本是为了来看楚玉璃的,可看着楚玉璃此刻几乎已经没有生气的表情,和凝固在面上的笑容,她心中涌出了蓬勃的怒气!   转头,楚皇后的凤驾已经消失在街道,她冷笑一声,拉着君惊澜飞身就走!她的朋友,不容许人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若要伤,付出代价!   这一路,她买了许多零食,各种各样的。   而楚长歌先前约的千金笑,是一座青楼。澹台凰也没顾忌那些,冲进去就把他拖了出来!彼时他正在和几位大人饮酒作乐,就这般被拖走。   澹台凰给了他一个任务:“马上帮我弄到皇宫的地图!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你娘一顿!”   听说“你娘”两个字,楚长歌眉梢挑动了一下,却没反驳,只笑笑,让人去准备。   而澹台凰则扛着零食,到了小星星和翠花的房里,逼着它们吃。   君惊澜跟着她,没说话,她瞥他一眼,近乎有点哽咽道:“君惊澜,我生气!”   太子殿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我陪你去教训她!”她从来重视情义,重视朋友,即便换了凌燕韦凤被这般对待,她也一样会生气,所以他并不吃醋,只堪安抚。   小星星和翠花吃得撑到不行,开始抗议:“嗷呜!”“嗷!”我们要拉屎了!   澹台凰又把零食往它们跟前堆,还附上一个袋子:“就是要你们拉屎!拉在里面!”   两只动物虎着脸看了她一会儿,起初不乐意,但最终估摸着澹台凰是想拿着它们的便便回去膜拜,当即觉得虚荣心很满足,于是拿着袋子去拉了!   不一会儿,它们拉完了,楚长歌的地图也拿来了,笑着递给她:“你准备如何对付母后?”   澹台凰拿着地图,飞身就往皇宫而去,手中的袋子晃了想几下,扭过头,十分凶残认真又不容置喙道:“我准备把这屎都喂给你母后吃了!”   楚长歌:“……”   星爷和翠花:“!”   太子爷很快跟上澹台凰,闲闲笑道:“这主意,甚好!”   ☆、【075】二更走起,快乐求月票!   楚长歌听了她这话,在原地傻愣了很久,吃屎?嗯,吃屎?呆愣很久,找到神智之后,当即高声道:“等等!”   等等?   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凶残,莫不是这楚长歌出于母子情分,不想让她下这种手?不过,即便楚长歌不愿意让她去,她也还是一样要去的!   但是很快的,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楚长歌叫住他们之后,缓缓的进了自己的寝宫,让澹台凰和君惊澜在门口等着他。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终于出来了。   手上拿着一件宫女服,是那种御膳房的宫女服,随后,笑着将之递给她,笑得眉眼弯弯,风流写意:“与其逼着她吃进去,不如让她心甘情愿的吃进去,你说呢?”   你说呢……   呃,宫女服,现下貌似正是吃夜宵的好时候。   澹台凰琢磨了一会儿,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长歌,好歹是他老娘,怂恿她去揍他爹,又帮助她喂他娘吃屎,这楚长歌他没事吧?   不是想坑她吧?!   怀着这种奇怪的想法,将楚长歌上上下下看了半晌,但见他薄唇含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似乎让澹台凰去收拾一下楚皇后,喂她吃几坨粪便,是他这辈子希翼了很久的事!星眸含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正在她沉默之间,楚长歌又笑着提出自己的建议:“本王的府里,有不少厨子!将这东西捏碎了,让他们做成苏式糕点,给母后送去!她生平最爱吃的就是苏式糕点,说不定这个新鲜品种,会让她吃得爱不释手,吃光之后还想吃!”   他这话一出,小星星和翠花童鞋飞快的捂着自己的屁股!要是吃完还想吃,它们岂不是要经常拉?暴饮暴食暴拉对身体很不好啊!   如此,很是不妥!   见澹台凰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没有动,楚长歌又是笑,笑得眉眼弯弯,几乎是有点邪恶的道:“澹台凰,相信本王,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本王更希望看见那女人吃屎!”   可惜啊,他这么多年,竟然没想到如此好的对策,今日还真是多亏了澹台凰的提醒!   “她不是你娘?”澹台凰奇怪的问,的确觉得很奇怪,楚玉璃被欺负成那个样子,也还顾念着这一份亲情,今日更是对楚皇后百般退让,还真的想过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楚长风的大业。   但是楚长歌目前还没怎么被折腾,就说出这种话,实在不怪澹台凰会这样想。   楚长歌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洒脱不羁,开口回话:“是不是本王的生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不喜她,非常不喜!倘若早点知道这个主意,她或者已经在本王的帮助下,吃了很多次……了!”   中间那个词,不说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澹台凰嘴角一抽,看这样子,楚长歌对楚皇后的怨念很深,不是一般的深。对他的怀疑,毕竟也只是一时,楚长歌是敌是友这一点,这么长的时间过来,她也还分得清,他应当是不会坑她的。   于是,澹台凰在瞥了君惊澜一眼之后,收到对方含笑点头的神情,终于同意了楚长歌的建议!把小星星和翠花的屎,做成糕点,送给楚皇后吃。   接下来,楚长歌便开始十分热心的告诉他们,皇宫里头的换班状况,以及一般吃夜宵是什么时候。   个中细节,具体到让澹台凰咂舌,心道楚长歌不愧是皇宫的惯偷,居然知道得如此详细。   楚长歌解说介绍完之后,澹台凰有点似笑非笑的看他,开口道:“你收留我们两个住在这里,还将皇宫的构造、换班情况全部都告诉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是来捣乱的?或者是别有居心,比如想刺杀你父皇什么的?”   这话一问,楚长歌当即便笑:“我信你!倘若本王信错也无妨,即便你说要杀他们,本王也不会拦!杀了他们也挺好,人活着总是要承受那么多纠结与苦楚,夫妻相争,父子相残,母子离心。他们未必就有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兴,若是死了,反而是成全了他们!”   他这话说着,不见半点厌恶,也不见半点悲悯情怀,只是淡淡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他们要是真的死了,楚国必将动荡!”澹台凰十分实事求是的开口。   这下,楚长歌更是不介意了,笑着往身后的贵妃榻上一靠,潇洒不羁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玉骨扇,随后散漫道:“本王一不是楚国的掌权人,二没有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志向,楚国乱了,与本王何干?只要最后的皇帝还是姓楚,本王就还是养尊处优的亲王!实在不行,本王卷了钱财跑了就是了,到哪里不是一样醉生梦死,肆意逍遥?”   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就这样从他口中吐了出来!澹台凰从来认为皇家之人享受了那么多特殊,就要付出相应的责任,她所认识的皇家人,都是这样,唯独这楚长歌是个异类。而他似乎对于自己是异类这件事情,很是自豪!   纵观天下皇族,怕是活得最肆意潇洒的就是他了。所有人都在红尘沉浮争夺,只有他状若陷入醉纸迷金,实则一人在世外逍遥。澹台凰不晓得是应该羡慕他的洒脱不羁,还是鄙视他没有责任心!   但怎么样都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澹台凰也没必要再纠结了,点头应了一声,舒了一口气,就悠闲的闭了眼,躺在椅子上面,等着以小星星和翠花的便便为材料的苏式糕点,新鲜出炉!   等待是漫长的,楚皇后的前景,目测是很忧伤的。   ……   东晋之国,一袭白衣飘飘的谪仙美男,高坐于莲花台中。   一朵雪白色的莲花,一位出尘绝世的仙人。单观其形,其貌,四面烟雾缭绕,还有他这般姿态,就像是蓬莱仙山上下来的神仙。高坐云端,俯览天下苍生。   须臾之间,这般绝美仙境被打破,有人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进来。   他身上满是未干的水,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一眼看去,竟然也辨不出他身上的水,是汗水还是海水。他进来之后,便单膝跪地,开口道禀报:“国师大人,不好了!属下无能,我们奉命去拦截他们,但是,但是……”   一句一句“但是”,说得十分忐忑,接下来的话,在喉咙里面卡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国师大人虽然慈悲为怀,心怀天下苍生,对手下之人从不过分苛责,但是一仰头,看见无边天光,还有国师大人的圣颜,这样的圣光普照之下,让他深深的觉得自己辜负了国师大人的期待,没有完成任务,实在是一件该死到极点的事!   这样强大的负罪感,使得他已经不敢抬头仰望站在高处的国师!因为再望一会儿,他会有一种自尽谢罪的冲动!   笑无语听了一半,便微微摆了摆手,一副早已知道的模样,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音响起:“不必说了,本国师早已知晓!他二人前来,将是翸鄀之劫,你们去了,却没拦住,一切不过因为天意如此,不可违逆!本国师纵然想拦,也是拦不住!”   笑无语这般说完,看了一眼蓝天,形容洒脱出尘,似乎颇为感概的叹息:“罢!罢!罢!人力不可扭转,就这般顺应天命便是!”   他飘逸除尘的声音落下,站在下头的人,眼角已经流出了奔腾的泪水!对自己的无能已然自责到了顶点,国师大人如此心怀天下苍生,为了世界的安定,派了他们前往,可惜他们如此不中用,就这般辜负了国师大人的一番期望!   越想越是伤心,终于站起身,咬牙一把掏出腰间佩剑,心一横,刀往脖子上一抹——   血光一溅,然后倒地,然后死了。   莲花台上的笑无语见状,嘴角抽搐了几下。而这会儿,整个祭坛也只剩下夜星辰和他两人,他扭头看向夜星辰,十分无语的道:“老子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吗?”   他明明已经摆出一副很神仙的样子,一副我已经原谅你的模样,为毛这些人只要任务失败,回来之后看见他就会相继自杀?   难道他的表情里面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种让对方自刎谢罪的容色来?   夜星辰看了他很一会儿,才十分诚恳的道:“国师大人,您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只是看了您的样子之后,会给人一种很强的罪恶感,令人觉得没有完成您给的任务,是一件十分该死的事……”   这就是做仙人的悲哀!在世人眼中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所以……笑无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种情况?”   夜星辰迟疑了一会儿,开口建议道:“您从莲花台上下去,不要坐这么高,不要坐在这充满烟雾的地方。然后随便找个板凳坐着嗑瓜子,对着任务失败的人把您的心里话说出来,大抵对方就不会自尽了!”   按照他对国师大人的了解,他的心里话绝对不是什么天命难违,而是——真他娘的没用,白白让老子等这么久!滚滚滚滚,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笑无语听了这话,沉寂了很一会儿之后,考虑了一下对方的性命和自己的形象哪个比较重要之后,终于叹息道:“人之生死,也早已是上苍注定!他们既然要死,本国师素来慈悲为怀,还是不要强拦了罢!”   夜星辰嘴角一抽,强忍住了吐槽的*,开口询问:“国师大人,请恕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派人,想将君惊澜和澹台凰拦回去?是真的因为他们来了,便有一场浩劫?”   笑无语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闭上眼,开口道:“不是,是本国师的私心。若是他们不来,或者还有……罢了,多说无益,横竖已经来了。只是,若是让澹台凰那女人知道是本国师派人去拦她,恐怕……”恐怕会找老子的麻烦!说不准又让君惊澜又拿着刀,骑马追杀老子一次!   夜星辰接话:“国师不必忧虑,您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即便知道了,也当不会太过恼恨!”   “但愿……”   这一声,在浩淼空中飘荡,若有若无,似乎聆天之音。   ……   这边,澹台凰已经按照楚长歌给的东西,成功的打扮成了宫女,成功的在君惊澜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皇宫,并敲晕了给楚皇后送夜宵的几名宫婢。   君惊澜好整以暇的站在屋顶等她,她打开盖子,将楚皇后的糕点尽数吃完,十分美味。然后笑眯眯的把改头换面了的小星星和翠花的便便,放了进去,做工十分精美。   也非常好看,看起来就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吃。嘿嘿……   到了楚皇后的寝宫门口,宫婢们看了一眼她身后,皱眉问:“你一个人来的?”   澹台凰很快的将楚长歌建议给她的说词说出来:“那几个人今日怠倦了,孙公公正在罚她们,所以便让奴婢一个人来了!”   门口的侍婢对她对自己说话时,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表示很满意,虚荣心非常满足,于是点头道:“进去吧,皇后娘娘正等着呢!”   “是!”澹台凰应了一声,便端着糕点进去了,没抬头看楚皇后,直接行了礼,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将盖子揭开。   “咦?”楚皇后的声音有点疑惑,面有怒容,应该是还在为楚玉璃今日的忤逆生气!偏头看了一眼那糕点,迟疑道,“这般糕点本宫似乎从未见过!”   澹台凰当即开口道:“这是新来的厨子特意为您做的,这厨子还是三皇子从外头请来的呢,都是他对您的一片孝心!”   楚长歌说,必要的时候提一下楚长风,可以打消对方疑心。   果然,楚皇后听了在这话,喜出望外,因为楚玉璃而恶劣的心情,瞬间也好了起来:“哦?是长风准备的?那本宫真的要好好尝尝!”   一旁的宫婢听了,赶紧用银针试了无毒,楚皇后捻了一块,送到嘴里,在澹台凰偷瞄的目光之中,咀嚼了几下,皱眉道:“味道有点怪,酸酸糯糯的,本宫倒是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   那当然,谁敢给你吃屎?澹台凰低下头偷笑。   楚皇后吃了一块之后,没尝出感觉,犹觉得不满意,于是又吃了一块,这才终于品出了味道来:“酸而不过,甜而不腻,带着一股异香……”   那是翠花的狐臭……澹台凰再次憋笑。   最后楚皇后评价道:“的确好吃至极尔!”   “噗……”澹台凰再次憋笑。   跟着一起来凑热闹的小星星和翠花童鞋,一听这话,对视一眼,既然她这么喜欢吃,我们再赏她几坨?    ☆、【076】楚玉璃,我罩着!   正在人们群众,人类以及动物类,都在为楚皇后对便便的谬赞,十分无语的憋笑,感叹着人类的品位种类繁多之时,楚皇后已经雍容华贵的又吃了一块“糕点”。   微微抚了抚发端,笑容满面道:“还是长风知道我的心意,有长风这么个儿子,乃是本宫一生最大的幸事!”   一旁的侍婢一听这话,赶紧弯腰何符合道:“三皇子孝心动天,盖因皇后娘娘慈爱之故,母慈方能子孝。皇后娘娘享此天伦,奴婢真为皇后娘娘高兴!”   话往这儿一说,楚皇后登时心情大好,还很有了一种被人说到心坎里,心花怒放的感觉,于是开口道:“说得好,赏!”   “谢皇后娘娘!”侍婢躬身开口,面上笑得开怀。   楚皇后赏赐完她之后,又偏过头看向澹台凰,笑道:“也赏!”   “呃……谢皇后娘娘!”澹台凰很配合的道谢,顺便默默的在心里对这件事情做了总结。   大概可以概括为:楚皇后被喂了屎,由于楚长歌府上的厨子,技术实在是太高超,以至于她吃了屎太高兴,还四处打赏。嗯,这件事情是这样子的对吧?   楚皇后一块接着一块,兴高采烈,心情愉悦,充满着人生中对母慈子孝美好愿望与向往的吃完,十分优雅的在下人的伺候下,漱口,擦嘴,往贵妃榻上一躺,大气道:“厨子,也赏!”   一旁的侍婢恭敬了应了一声:“是!”   那姑姑是楚皇后的心腹,一看皇后今天心情好,得到赏赐也将很容易,于是大着胆子笑道:“皇后娘娘今日吃得不少,让三皇子殿下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楚皇后容光焕发的道:“嗯!子风一片孝心,本宫怎好不吃完呢?”   说完没提赏赐的事,那姑姑心情有点忧伤。   也就在这会儿,站在一旁,那伺候皇后吃夜宵的任务已经完成,按照原理来说,应该急速滚蛋的澹台凰,这会儿却没有走,只笑着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盒子,笑容满面道:“皇后娘娘,这东西就是今晚这糕点的主要材料,奴婢想给您看看!”   “哦?”楚皇后没料想她还不走,留下却又说出这种话,这自然令她有了些好奇,微微从贵妃榻上抬起身子,看着盒子。   然后,澹台凰把盒子打开。   让楚皇后清楚明白的看见了,盒中那一坨……   是应该用坨形容的东西吧?在里头静谧的躺着,看形状很是眼生,但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联想的结果是楚皇后的脸色慢慢呈现出青灰色,细细一闻,竟然能闻到一阵哄臭味,单单从模样和气味,很容易令人辨认出来,这就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楚皇后的胃部徒然开始痉挛,翻涌,似是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一般。   但,她到底还是压抑住了胃部的酸意,敛下了容色,开口问道:“这东西,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澹台凰一听便能明白,这女人还是做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些动物的粪便,的确是对人的身体有益处,楚皇后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因为她心中也抱着这样的期待罢了。以为是楚长风寻了什么珍贵动物的便便来为她养生!   但是,她既然是来收拾这女人的,这时候自然不会说些善意的谎言来安慰楚皇后已经被凋零的心灵。   “深意就是喂你吃屎!”澹台凰很无情的吐出彪悍的话语。   楚皇后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就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玩笑,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方才那华美芬芳的糕点,怎么可能和面前这东西扯上任何关系?   尤其这丫头现下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找死,哪有人会如此蠢笨,当着她的面,讲出这种话来?   但,她毕竟是皇后,该拿捏的架子,自然得要好好拿捏着,秀眉一挑,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柳眉横倒,怒喝一声:“放肆!谁准你这样跟本宫说话?”   “自然是能压制皇后娘娘之人了!”澹台凰的面上半点畏惧之色也无,四面的宫婢看澹台凰这样子,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她拿下,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是该拿下的,但是皇后娘娘现下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妄动。   澹台凰这话,充满了挑拨离间的味道!能压制皇后之人,普天之下,自然也只有皇帝!   就让他们两个从此以后狗咬狗好了!   澹台凰说着,又扫了那盒中之物,开口道:“皇后娘娘,圣命不可违!这盒中之物,圣上也让奴婢监督您吃掉!圣上的意思很明白,您身为后宫中人,插手不该插手的事,这些是你要受的惩罚!”   如此言论,等同于是在提醒楚皇后今日下午,她神神秘秘的去太子府的事情,已经被皇帝知晓。   而楚皇现下的目的,是给她一个警告!   但……楚皇后思索了一下,即便楚皇是真的想这般对付她,也绝对犯不着让她吃这种东西!楚皇后并不蠢,所以并不相信,但她现下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严重的怀疑中,怀疑的内容,是关于自己刚才到底吃了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半分善意的!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中一禀,若不是自己这边的人,真的有可能给她吃了那种东西!这样一想,楚皇后的心中极为愤怒,但她仍旧没有发作出来,袖袍下的手早已紧握,将要掐出血迹来!   她从来明白,在敌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恼怒和无能,是一种极为不智的表现!所以,现下就算再暴怒,也不能失了风度,让这个女人看笑话!   是以,她咬牙忍住了呕吐的*!凝眸扫向澹台凰,阴冷的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方才的糕点和长风没有丝毫关系?”   楚皇后的镇定,有点出乎澹台凰的意料!她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气得面色通红,甚至于暴跳如雷,呕吐不止,却没想到她这么淡定,这让她有点微微的……失望!   吃了大便还能这么淡定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面前这个奇葩了吧?   她这般情态反应,也让澹台凰失了兴致,而眼角却冷不防的扫到了她握紧的拳头,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这楚皇后,假装没事儿人装得挺像啊……   既然这样……   她没回楚皇后的话,却是徒然伸手,将楚皇后的手臂往背后一扯!这般飞速,叫楚皇后惊恐的瞪大的双眸,一旁的宫婢,正想高声尖叫,澹台凰的另外一只手扬起一拂!   隔空点穴!   第一次用,效果,很好。   所有人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楚皇后想说话,却因为性命控制在澹台凰的手上,于是没有吭声!她太明白,敢在皇宫里面给她吃屎,最后还堂堂正正承认的,要么是因为她不要命,要么是因为她艺高人胆大,有恃无恐!   面前这个人,明显属于后者!她没有任何胆量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所以,她没吭声,逼视着澹台凰,用眼神询问对方的目的。   澹台凰扯唇一笑,讥诮道:“我知道,对于你这种满脑子就只知道权势的人来说,对尊严的侮辱,才能最让你生不如死!吃狐狸和狼的混合粪便的感觉,爽不爽?”   她语气十分张狂,眼神也极为睥睨,那是一种在漠北做女皇的时候,努力练习出来的王八之气!咳,是霸王之气!   楚皇后心中已然要呕血,但面上还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样,淡淡道:“你以为,给本宫吃了那种东西,本宫就能怕了你不成?”   这般淡然的模样,眉宇之间的微微冷凝,让澹台凰侧目。这样看楚皇后,倒和楚玉璃平日那清浅淡然的模样,很是相似。只是楚玉璃的淡然,是温雅之下透出一方华光美溢的美玉,而此人是淡雅之下透着满溢阴暗之光的张牙舞爪!   澹台凰轻笑了声,语气很有点温柔的道:“自然不会,皇后是如此端庄得体之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而怕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呢?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皇后都不在乎这个了,多吃一坨也没关系吧?”   这般说着,她一把拔下皇后发间的凤钗,在楚皇后几欲呕吐的目光注视下,将盒子里面的一坨,插入,举起来!其实澹台凰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恶心的,但是想想心里更加恶心的楚皇后,这一切的恶心,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楚皇后张口大呼:“来人,唔,来人,你竟敢……咳咳……”   可她叫到一半,那坨不明物体,已经被澹台凰迅雷不及掩耳的塞入了楚皇后的口中!她双眸瞪大,愤怒欲死!恨不能将澹台凰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   知道自己不当心吃了便便,心中更多的是恼火,而不是恶心。但知道那是便便之后再吃,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只感觉自己嘴里含着一坨让她想死过去的东西,整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努力伪装了这么半天的镇定和淡然,也再也伪装不下去,疯了一样的呕吐起来!   澹台凰不太在意的笑笑:“忘了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有同党!你宫门口的侍婢已经全部听不到屋内的声音了,所以也没有人能帮助你,你叫来人也没用!”   “你……呕!”楚皇后仰着头呕吐,看得澹台凰一阵反胃,索性便放开了她。   而这会儿楚皇后也已经顾不得和澹台凰生气,顾不得警告,只趴了下去,一个劲的呕吐,恨不能将自己的肠子和黄胆都给吐出来!   整个寝宫里头,所有宫婢都是有意识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被喂了大粪!不可抑制的,以前被皇后的残戾欺凌过的宫女们,心中都有点压抑不住的狂喜!   出了一口恶气啊,哎呀喂!   她一袭华丽的凤袍之上,全部都是她自己吐出来的污秽物,曳地的裙裾上布满了乳白色的液体,还有她方才吃进去的精致糕点!   澹台凰瞄了她一会儿,十分坏心眼儿的问:“皇后娘娘,这一坨的味道怎么样啊?是不是酸而不过,甜而不腻,带着一股异香,还好吃至极尔?”   这一番话,正是楚皇后方才用来形容糕点味道的,澹台凰十分残酷的在她面前重复了一遍!成功的让楚皇后险些呕血……   想着自己方才是这样赞美那几坨粪的,还颇为享受的吃了一块又一块,一口鲜血已经奔上了喉头,和着口中的污秽物一起吐了出来!   半晌之后,楚皇后已经成功的吐到虚脱!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面没有装东西之后,能够使得人神智清明。她吐完之后,偏头看向澹台凰,有气无力的道:“你是楚玉璃的人?”   只有这样一个解释!   楚皇如果下手,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楚长歌和楚玉璃,而面前这个女人,方才暴露了一点,说出了她的目的是想践踏自己的尊严!   世上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既然要践踏她的尊严,自然是为了给别人讨回尊严!而如今需要讨回尊严的,只有楚玉璃一人而已!   澹台凰斜睨了她一会儿,知道她能猜到这里来,一定是早已有了极为周密的考量,自己再狡辩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索性也干脆没狡辩!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不愧是楚玉璃他娘!楚玉璃脾性好,不和你这样的人计较,但是老娘的脾气不太好,所以……”   说着,她抬脚,十分张狂的踩在楚皇后的脸上!   一字一顿的道,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出去之后,即便整个楚王宫的人都出动来抓我,也奈何不得我!他们甚至连我的影子都不会找到!”因为楚长歌告诉了她整个皇宫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密道!   楚皇后被踩了脸,还压住了嘴,想回话都不能回!   澹台凰踩了人家的脸之后,犹觉得不满意,还十分不地道的在她脸上用力的碾了几下!接着补充:“那传说中的世外高人,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知道吗?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代号是‘一枝梨花压海棠’!楚玉璃,我罩着!知道么?”   如此貌似地痞流氓恶霸的一串话,从她嘴里一溜烟的吐了出来!   嗯,一枝梨花压海棠。这个代号挺好!   楚皇后咿咿呀呀的想说话,结果嘴巴被她的脚堵住,美眸中满是阴毒的光芒,她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在她愤怒之间,澹台凰又慢腾腾的蹲下身子,近距离的和她对视,慢慢的道:“不要质疑我的话和手段,今天看在你是楚玉璃亲娘的份上,就给你这么个开胃菜,若是还有下次!算计他,胁迫他,利用亲情欺骗他,我就把你扒光了吊在楚国的皇城门口,我说的出做得到!”   话音一出,凤眸中迸出犀利的寒芒!从一开始她就打算这么做,但到底顾忌她是楚玉璃的亲娘,若是真的如此做了,楚玉璃也会面上难堪!   不然岂会就请她吃屎又踩几脚这么简单!   她眸中寒芒太过冷厉,让才楚皇后瞳孔中的愤怒,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最终变成恐惧,爆炸开来!能轻易的进了皇宫,这样整治自己,绝对不会是寻常人!而这么半天,莫说是有宫人进来,就连巡逻的侍卫都不曾经过,也说明了面前这女子同党的可怕!   她纵横后宫多年,勾心斗角,弯弯道道,处理开来从未有过败阵的记录!但忽然面对这么一个手段直接,不废话,不玩心计,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女子,这让她完全没办法应对!   满意的看到她眸中的恐惧,澹台凰终于收了脚,冷哼了一声,如风一样的从窗口掠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没多久,屋内侍婢们的穴道便自行解开了,看着楚皇后脸上那个大大的脚印,所有人都是各种想笑不敢笑。却还要十分惊恐的开口尖叫:“来人,抓——”   “闭嘴!”楚皇后一声呵斥!   她铁青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来!恼怒的开口:“今日看到的一切,你们谁若是说出去一个字,本宫便将你们全部杀了,九族也不可幸免!”   她王玟之还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告诉侍卫什么?抓刺客?刺客喂皇后吃了屎,还在皇后的脸上,不客气的踩了几脚?踩了不算还碾了几下?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她以后如何统率六宫?   她这般一呵斥,宫人们赶紧称“是”,各自闭了嘴,飞快的退了出去。   岂不知,就在楚皇后决定咽下这口恶气,吃个哑巴亏的同时,一名小宫女的身影在皇宫里面飞快的穿梭!高声尖叫:“啊,不好了,有刺客啊!皇后娘娘被刺客喂了粪便啊,刺客还在皇后娘娘的脸上踩了几脚啊,踩完还碾了几下啊,那个刺客的名字叫一枝梨花压海棠啊!快点啊,快来抓刺客……”   她一阵风一样,尖叫着跑过了楚王宫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后宫嫔妃们欣喜若狂的打开了自己的门,然后飞快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梳妆台,飞奔过去化妆描眉,她们要赶紧去皇上面前露个脸,说不定下一个皇后就是自己!   就算不是自己,去嘲笑一下那总是压着她们一头,仗着娘家的势力,趾高气昂的皇后也是好的,出一口恶气!   “什么?”侍卫们齐齐大惊,拔腿飞快往凤仪宫飞奔而去,他们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如今没有保护好皇后娘娘,不会因为失职之罪而被处死吧?哭瞎!   “什么?”宫女太监们齐齐咽了一下口水,在心中拼命的告诫自己,一段时间之内,都不要再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门口了,要是被迁怒了就完蛋了哎呀吗!   “什么?”几位正在一起,互相比拼讥讽的公主,一听这消息,齐齐扭过头看向楚末吟!楚国的皇后所出的公主有两位,其中已经和南齐摄政王定亲的楚末吟,就在眼前!皇后丢了这么大的脸,这消息要是传到南齐去,八成这婚事也是没戏了!定亲也原本是因为两国邦交,而非两情相悦。   哎呀!公主们一同起身,匆匆告辞!南齐摄政王殿下雄才伟略,英俊不凡,又邪魅过人,楚末吟没戏了她们不就有戏了吗?嗯,赶紧回去打扮一番,说不定南齐摄政王亲自来退亲,然后看见了她们的花容月貌!再然后……哦呵呵呵……   楚末吟面色微冷,看着那几个女人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冷冷嘲讽道:“一群蠢物!”南齐看上的是她楚末吟长公主的身份,与几位皇子都是一母所出,不论那三位皇子谁做皇帝,娶她,便也是也是与帝王最亲的胞妹结亲,岂会换人?   宫女见她面色难看,禁不住劝道:“公主,您不要介意,这……”   “我介意什么?”楚末吟起身,冷冷嘲讽道,“常言道儿不嫌母丑,但我那母后,身无半分皇后之德,好妒成性,还妄想插手朝政,有母如此,吾之耻也!”   说罢,拂袖而去。   宫女摇头,她自然知道公主是不喜欢皇后的,因为五年前的国宴,公主已经心有所属,一见而倾心,那人拥有一双灿金色的瞳孔,俊美如同太阳神,乃是东陵那位不日前登基,冰冷高贵的少帝!但皇后为了拉拢南齐,公主的生辰八字正好合适,于是……   偏生的那位摄政王也是个无心的!一桩婚事,两人都无心,婚事是定下了,可惜即墨离没商议婚期,楚国这边也不好主动提,最后便不尴不尬了,公主不怨恨皇后才怪!   “什么?”楚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几愣!最后心中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种情绪,窃喜!   前半生为帝,多番受制于王家,对那个女人百般容忍,又无法下令处置!如今这些年,权柄一点一点回到他的手上,不必再忌惮那个女人和王家,但到底那女人如今没什么错处给他抓!   现下有人帮他羞辱了,实在是太好了!于是,楚皇兴高采烈的下令让人去抓刺客,也没忘记和御林军统领进行心灵和眼神的交流,抓刺客什么的,装一下样子就算了,可别真的抓了!   于是,在御林军的有意放水之下,澹台凰和君惊澜本来是该走楚长歌告知的密道,离开皇宫的。现下密道都不用走了,基本上可以慢悠悠的晃荡出宫。   所以,澹台凰干脆没走,打算再把楚皇也一并收拾了!   君惊澜闲闲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想将楚玉璃拉下水,参与这一场争夺?”   这话一出,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意外他能猜出她的心思,方才皇后问她的身份的时候,她就算没办法反驳,但打打迷踪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她没有,就那样坦然承认了!   君惊澜既然问了,她自然也不会隐瞒,点头道:“是!教训楚皇后只是我来的其中一个目的,最重要的是,我要楚玉璃活着,好好活着!哪怕代价是踩碎他父母的一切,也要好好活着!”   说出自己是为了楚玉璃而来,便是让楚玉璃不能再一味的退让,逼他反抗!尤其她现下把自己也代入了进去,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危,楚玉璃也一定会反抗!否则这位叫“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大侠,八成也会被皇后母家的势力追杀!在楚国没办法立足,甚至有性命之忧。   她相信,她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楚玉璃是一定会反抗的!而只要楚玉璃愿意反抗,整个楚国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而若是再继续退让下去,他必死!   而这会儿,这样的大消息,自然也传出了皇宫,事情都暴露了,皇后气得咬牙切齿已经是必然,她所幸也不瞒了,说是楚玉璃派人来,要楚皇处置楚玉璃!楚长歌这会儿又回到了千金笑,同先前那几位将军一同风流快活。   他知道这消息之后,当即便笑得眉眼弯弯,让几位大人跟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不已。   “一枝梨花压海棠”,“罩着楚玉璃”?呵呵……也只有那女人当刺客也能当得如此与众不同!   ……   而楚玉璃,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愣,旋即便是浅笑。这是她为他出的一口气,也是她为他做出的选择。   她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不再逆来顺受,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危,也要他反抗到底。   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他不能辜负。缓缓敛眸,淡淡开口吩咐:“纳兰,去准备吧!”   见他终于想通,纳兰止兴高采烈的开口:“臣下这就去!”以他们手上掌控的力量,别说是抵御皇上因为皇后的事情,派人来找事儿了,就是他们现下就准备逼宫夺位也并非难事!   “纳兰,这一次,我们不会输!”他眸色浅浅,缓缓开口。随后,在纳兰止微诧的目光之下,微微一笑,道,“人这一生,必须有重心,方可找到活着的意义,生命才能有所依托!她要我活下去,所以,我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重心。”   皇位,责任,将会成为他的重心。   所以,他不会输。他需要一个重心,也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纳兰止垂眸,道:“臣下明白!”   一阵狂风,从窗外闯入。将屋内的陈设,吹得哐当响。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腥风血雨,将在楚王城展开……   ……   那屋顶上,正在等着侍卫们巡查得弱了,再去收拾楚皇的两人,正十分悠闲的在屋顶看星星,一点身为刺客应该认真逃命的自觉都没有。   太子爷狭长魅眸微微挑起,忽然想起一件事,慵懒侧卧,单手撑颊,勾唇笑道:“太子妃,我们此番前来,似乎忘了提醒楚玉璃,解药的事情!”   澹台凰一愣,终于也反应过来,扭头瞥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都是给楚皇和楚皇后气的,待会儿出宫之后再去告知!”   “爷刚刚收到消息,楚长风已经找如烟要到了解药,去寻楚玉璃了!”太子爷又闲闲笑着补充。   澹台凰闻言,眉头紧皱,现下他们赶去提醒楚玉璃,也来不及了,但这妖孽既然开了口,他一定有办法!是以偏头询问:“那怎么办?”   太子爷听了,很是悠闲的支起自己的下颌,狭长魅眸挑起,懒洋洋的笑道:“太子妃,你现下就说楚玉璃不过是路人甲,你心里只有爷一个,爷就帮帮你!”   这一切都在述说一个事实,太子爷吃醋了!所以要澹台凰告诉自己,楚玉璃只是路人甲而已!   澹台凰嘴角一抽,她心里是只有他一个没错,但楚玉璃是朋友不是路人甲。要是就这样说出去,不是欺骗他吗?   见她不吭声,太子爷无奈叹气:“你就是说谎骗骗爷也不甘愿!”话是这样说,但比起她说些虚假的甜言蜜语,他还是比较喜欢这般宁可不说,也不欺骗。   澹台凰一时失语,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说好的互相信任,两不相疑,这家伙现下不过是闹着好玩,但楚玉璃的小命现下可不能用来开玩笑!   看她这般,他也不再为难她了,懒洋洋的笑笑,如玉长指在自己潋滟如画的面庞上轻轻点了几下,充满了暗示意味。   澹台凰很自觉的凑上去,“吧唧!”一口,翻了一下白眼:“好了吧?”   太子爷满意点头,眼角的余光,却扫见一道黑影,往楚皇的寝宫而去,当即便伸手抱起她,也往那个方向掠去。澹台凰纳闷:“喂,刚刚不是说想办法处理楚玉璃的事吗?”   “嗯,三天之前,楚玉璃就收到了爷在南海海域放出的信鸽,告知解药之事……”太子爷精致的唇角含笑,语气很是悠闲,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欠扁!   澹台凰脸色一黑,有种一脚踹死他的冲动!早就告知了还来捉弄她!   而这会儿,那一道黑影,澹台凰也看见了,看样子是他们久违的“老朋友”,没想到他和楚皇竟然也有关系!   虽然盯着那一方,但还是没忍住黑着脸咒骂:“君惊澜,你一天不犯贱会死吗?”   太子爷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笑吟吟的答:“爷一天不睡你才会死!”   “滚!”    ☆、第七十七章   很自然而然的,太子爷又没有滚,抱着她飞身而起,两人潜伏,一起上了楚皇的屋顶。   小心翼翼的揭开屋顶上的瓦片,低头看着屋内那两人!楚皇,还有一个,是他们久违的“老朋友”,“老熟人”,上次被无忧老人引走的莫邪。   莫邪武功高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察觉,是以澹台凰和君惊澜,这会儿都极为小心,没有弄出半点响动。   凝神贯注的看着下方。   莫邪进去之后,竟如同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也没对楚皇行礼,便径自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没有任何客套之词,开口便道:“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   楚皇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自然是为了皇位之事,尊者应该明白朕的考量!”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偏生的楚玉璃即便从太子位上下来,大多数的大臣们还是拥护他,剩下的一小部分,则都是楚长风的人。   支持楚长歌的,那都是些酒囊饭袋,朝廷里的蛀虫,说话没有半点威慑力可言。   澹台凰瞄了君惊澜一眼,有点纳闷,楚皇的皇位和莫邪有个啥关系?君惊澜微微勾唇,示意她稍安勿躁,耐心的听下去。瘪嘴,耐着性子接着听。   而莫邪听了楚皇的话,当即便冷哼了一声,阴暗沙哑的声线响起:“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恕我直言一句,楚玉璃在煌墷大陆忤逆我,我自然也恼了他,但是论起继承皇位,谋定天下,你其他两个儿子,却都没有他的本事!你便当真准备只凭个人喜好,将皇位交给楚玉璃?”   他这般一问,屋顶上的澹台凰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楚玉璃上次险些没死在莫邪的手上,但莫邪对他也并不是全无师徒之情!   楚皇听了莫邪这话,皱起眉头偏头看去,威重的瞳孔闪过几丝惊诧:“尊者如此,莫不是和楚玉璃有了些师徒情分?”   “师徒情分是没有多少,但是这个孩子很特别!否则当初,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将他带走!尤其,他不论怎么磨练,都不可摧折,那孩子的身上,就像是有一根不可折断的韧骨,从容不迫,聪明睿智,遇逆境而越挫越勇。凭心而言,这样的性子,绝对是成为王者的不二人选,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莫邪缓缓的说出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师徒情分?澹台凰有点奇怪的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当初在雪山莫邪说自己是楚玉璃的师父,但是她并不相信。但是今日,又听见他这么说,这让她很是疑惑,难不成真是?   她这眼神扫过来之后,君惊澜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肯定的答复。答应过楚玉璃不说,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说不说她也会知道。   她微微扭过头,接着看着下头,脑中也冷不防的想起君惊澜曾经说过的话,楚玉璃曾经从皇宫失踪过几年,那么那几年,莫非就是被莫邪带走了?   可莫邪这话一出,楚皇的面部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狰狞,几乎有点不满的咆哮:“当初朕让你将他带走,就是为了彻底除掉这个麻烦,谁知你竟然还让他活着回来!”   御书房里昏黄的灯,映照着楚皇乌云密布的神情,没有半点属于皇帝该有的兼爱天下的气魄,之后充满着小家子气的阴毒和自私自利。   相较之楚皇的暴跳如雷,莫邪的反而淡定得不似人。他不冷不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阴阴凉凉的笑道:“到底也是你的儿子,从小就给他喂毒还不够?非得弄死了他,你才能开心?”   澹台凰瞳孔一缩,猛然想起那一日百里瑾宸的话,楚玉璃的身上有慢性毒药,难道这些都是楚皇干的?   正在她疑惑之间,楚皇十分坦然,甚至是坦然到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个错误,过度的聪明,也将成为长歌的威胁,朕容不下他!世人都说随着你修炼邪功,没有一个人能活,朕才让你将他带走!可你却没能如朕所愿,在最容易下手的时候除掉他,如今这般局势,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楚皇这般说着,倒是让莫邪笑得有些玩味,低着头慢慢的旋转自己手上的龙头拐杖,似笑非笑的问道:“那当年,你为何不自己出手?”   何必用慢性毒药呢?直接下了穿肠的毒药,一切不就结了?   “王家!”楚皇缓缓吐出两个字,当年若不是忌惮皇后身后的王家,他怎么会借莫邪的手,来做成这件事?   莫邪的翸鄀大陆的声望极为可怕,楚玉璃失踪之后,所有人都在找他,可,最终在探查到可能跟莫邪有关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   首先,没有人敢得罪莫邪。而且没有一个人会天真的以为,从莫邪手上出来的人,会有半分存活的可能,就连楚皇也是这样想的!可最后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莫邪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终而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出手!但如何出手,是我的事情,能不能渡过难关,得看楚玉璃的造化!若这一次他还能从我手中存活,那便是天意,本尊也没有办法再扭转!之后你楚国的事情,也再与我无关!”   见莫邪答应了,楚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莫邪这话,是表示他不会直接出手取了楚玉璃的性命,但只要他出手,那也定然是九死一生!   是以,他笑着开口:“多谢尊者!”   “你也别急着谢我!”莫邪不冷不热的笑着打断,打断之后,又接着开口,“若是他此番侥幸从我手中逃过,我会为他解了离合蛊,飞龙将起,若是命中注定,本尊再也不会挡他的路!”   尤其,他与无忧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莫邪说完之后,不等楚皇回话,便起身出门。   楚皇深呼吸了一口气,和莫邪相交多年,他自然是知道对方的脾性,莫邪已经决定的事情,他再说也不可逆转!只希望这一次,莫邪不会叫他失望,真的能为他除掉那个麻烦!   莫邪踏着夜色离去,屋顶上的澹台凰脸色扭曲了一会儿,实在对这两个人有点恼火,眼珠转了几转,看了君惊澜一眼,后者会意。   扬起袖袍一甩,罡风乍起,四面的风开始呼啸,叫人分不清动手之人在哪个方位。   旋即,一块极大的石头,对着莫邪的方向……“砰!”的一声,砸了过去!   撞出好大一阵响动!   这般惊天的响动,自然引起了皇宫御林军的高度重视!御林军们双腿耍起风火轮,对着莫邪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尤其皇后手下的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原来羞辱了皇后的刺客在那里,难怪他们半天都找不到,赶紧去抓住!   莫邪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从天外飞到自己跟前石头,罡风四起,也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地方出的手,远远的看见一群御林军往自己的方向冲来,嘴角一抽,只得飞快掉头逃跑!   楚皇和自己相交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的!楚皇需要借住他的力量,而他需要借助楚皇手上的权利,互相帮助,却是绝对不能让天下人知道这些,那他现下不跑还想怎么样?   莫邪被御林军追杀了半夜!尤其到了后半夜之后,他躲过箭羽,跑出皇宫,原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楚长风听说皇宫闹了刺客,还冒犯了他的母后,从楚玉璃府中出来之后,便带着禁卫军满京城去搜查了!   楚长风是何等人物?真的认真搜查起来,莫邪就只剩下两眼泪双流的命,曾经被君惊澜设计之后,很多秘术也没办法施展,只得没命的跑!   楚皇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也十分忧桑,要是莫邪被抓了,说不定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暴露了!到时候他国君王,都将如何看待自己?整个楚国的声望都会毁于一旦!   于是他郁闷的一整个晚上没睡着!   而今天受尽了侮辱的楚皇后,在皇宫里头到处砸东西,努力的向人民群众展现着她滔天的愤怒!   天色将明,楚皇后和莫邪收拾了,楚皇失眠了,这时候如果再出手教训楚皇,结果定然是让他们不好脱身,澹台凰有点不甘心的笑了一声,等楚长歌准备好了,再来收拾他!   几人遁走,翠花也大摇大摆的跟上,小星星童鞋由于最近被翠花压迫得太惨,于是忍不住跟在她身后作死!伸出一只脚,在它背后比爪画蹄,做殴打状……   但也就只敢做做样子,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比爪画蹄到兴高采烈,两眼笑眯眯,结果……翠花忽然扭过头——   “嗷呜!”小星星开始惨叫!   翠花狐狸脸一肃,冲上去几爪子往它脑门上狂呼:“嗷!”不作死就不会死,你造吗?居然敢对着花爷淑女般的背影比爪画蹄,你真是活够了!   澹台凰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扭过头看向君惊澜:“我在前头走的时候,你有没有学小星星一样,在我的背后比手画脚?”   “你说呢?”太子爷懒洋洋的笑着,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   澹台凰小小的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丫应该不会这么猥琐,这才扭回了自己的脑袋。心下忧愁,莫邪此人太过神秘,也不知道他会准备什么招数去对付楚玉璃,这让澹台凰有点忧心,必须找机会去通知楚玉璃一下!   子夜风大。两人并肩而行,这个夜晚虽然不平静,但即便搜查的人,也没有多少人会重视在路上散步的情侣,楚国的街道,和北冥的街道到底不同,风格更是南辕北辙。   现下他们哪里都不能去,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楚玉璃和楚长歌那边肯定都被盯着。京城里面的客栈也不能随便住,皇城来看两个陌生人,在客栈入住,定然会引起搜查者的高度重视,很快就会暴露,便不如索性在这儿转几圈,等到天色大亮之后再说。   还没走几步,便看见天边一阵烟花炸响。君惊澜看了一眼,容色微变,虽然还是笑意融融,但总让澹台凰觉得他的笑,有点怪怪的味道。   她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干娘到了,瑾宸也到了。不过看信号情况,他们两个并不在一处,干娘也还没有找到我们!”太子爷将这件相对来说很有点悲催的事情,告知澹台凰。   澹台凰嘴角一抽,郁闷的开口道:“你是意思,是你干娘她要来了?”   想起南宫锦,澹台凰就不可抑制的咽了一下口水,能把好好一群姑娘当成神经病锻炼的人,要是找她报仇起来,恐怕她的下场会相当可观!   太子爷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干娘要来了!   “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让我们避开她?”这妖孽这么聪明,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君惊澜沉吟了一会儿,慢悠悠的开口道:“干娘应该是找不到瑾宸,所以干脆来找我们报仇!瑾宸是知道在煌墷大陆,迟早会被找到,于是索性躲到了翸鄀大陆!”   “我不是在让你分析原因!”澹台凰不太耐烦的打断他。   君惊澜又笑了声,终于不怀好意的笑道:“很简单么,让干娘知道瑾宸的下落,自然就没闲工夫来管我们了!”   呃?   澹台凰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那个啥,虽然百里瑾宸是在澹台凰的帮助下逃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要不还是把百里瑾宸给出卖了吧?   她在心中很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思考着,反正她已经拯救过百里瑾宸一次了,他又被逮到,那就是他自己没本事,不关她的事了!   她这般想着,为了避免自己心里愧疚,我自我暗示一般,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毕竟放走百里瑾宸的事情,是她一个人干的,扭头瞟了君惊澜一眼,咳嗽道:“咳咳,这事儿是我干的,你干娘找到你,你也没什么关系,你确定你要帮我出卖百里瑾宸吗?”   貌似那是他弟弟,不知道他下不下得了手。   “太子妃,你的记性真不好!”太子爷笑得极为温和,旋而十分温柔的道,“你好像忘了,瑾宸潜逃的时候,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   澹台凰一愣之后,想起来了!影射了很多关于君惊澜知道楚玉璃落难而不告诉她,还见死不救的事!   澹台凰偷偷的偏头瞄了他一眼,看太子爷的笑容果然不太友善,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从百里瑾宸逃跑之后,你就一直遣人在寻找他的下落,等的就是这种时候拿来报仇,顺便解了我们的危机!”   太子爷闲闲笑笑,心情颇好的反驳道:“你错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离开爷的视线!什么时候干娘找到我们,什么时候将他抛出去迎敌!”   这世上能算计他,算计之后还不必付出代价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生。   澹台凰嘴角一抽,有点忧虑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然后,她很苦逼的想起了自己袖子里的检讨书,这货貌似之前表示过,一个月之后是要找她报仇!   见她眼神惊惧,太子爷颇为温和的笑笑,如玉长指伸出,十分动情的握着她的,懒洋洋的开口劝慰道:“太子妃,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爷是不会将你怎么样的,爷只会好好疼你,爱你!”   这两个字声音加的很重,充满了不健康的暗示意味。   澹台凰胆战心惊的把自己手往回缩,皮笑肉不笑的道:“矮油,我们两个都是什么关系了,就不要计较得那么清楚了嘛,我一向很明白应该如何疼惜自己,就不劳你费心了,呵呵,呵呵呵……”   她笑得很假,很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解脱出来。   太子爷听了这话,不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十分温柔的道:“太子妃在这方面,自然是不及爷的,爷疼爱太子妃,会比较知道尺度和力道。太子妃却是完全不知,而且……太子妃的手指实在是太细了一些,若是自己疼惜自己,很难得到满足!”   他很自然而然的把她的意思全曲解了!并且把澹台凰用来推脱的语言,翻译成了她打算自己对自己做点猥琐的事情!   所以他老人家的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脸全绿了!实在没忍住暴喝一声:“混账,你再犯贱,小心我回了北冥,再挖一次你家祖坟!”   这话一出,正好附近的好几家店铺都开了门,啥都没听见,就听见了一句挖祖坟!于是齐齐扭过头,十分迟疑的看着那位夫人……   澹台凰脸一黑,忘了这会儿是在大街上,也忘了这个点,集市正好应当开始,只顾着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抒发,于是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会儿四面的人,都用充满指责的眼光看着她,挖人祖坟等于杀人全家,这位夫人如此,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而且听她那话的意思,还不是第一次挖了?   闹出这么大的骚动,就算澹台凰有再厚的脸皮,此刻也只能铁青着面色,飞快的往前走,太子爷轻笑了声,缓步跟上,又对着四面之人颇为有礼的拱手开口:“各位不必介怀,内子只是一时生气,才会失言!”   说罢,大步而去。   留下众人感叹,那位公子这是脾气好啊,虽然容貌普通,但是一身风华却不是寻常人能有,那位姑娘好福气啊!大家都在感叹,一边唾弃澹台凰太凶悍,一般赞叹她的好命,又一边觉得君惊澜是难得的模仿丈夫,但是谁都没考虑最先被气疯的人其实的澹台凰这个严肃的问题!   恼羞成怒的澹台凰,大步往前走,心中一边恼火,又一边为已经得罪君惊澜,并马上要遭到报复的百里瑾宸点了三炷香!哀悼他凄惨的人生,又顺便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一月之期过了一半了,她离死也不远了!   愤怒而悲伤的走了一会儿,太子爷便跟了上来,在她身侧前行,天色大亮,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太子爷微微偏头之间,看见一方碧绿。   拉住澹台凰的手,跟她一起进了一家店铺,是一家玉石店。   进店之后,他如玉长指落到一方碧玉上,执起,递给她,魅眸染笑,问:“与你脖子上的那块玉,是不是很像?”   但凡美玉,每一块都是不同的,有的不同在形状,有的不同在玉质。然而这一块玉,的确和澹台凰脖子上的玉极为相似,她脖子上的,乃是当初在东陵诗会上他帮她赢来的那一块。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之后,点头而笑:“的确很像!”是要送给她吗?话说他们之间还没有玩过这种买礼物相送的小浪漫呢!   澹台凰的心中充满了对爱情的美丽向往,脸色慢慢还有点红了。   “嗯,那好!”结果,太子爷应了一声之后,找老板问了价钱,果然也是天价,排在十大玉器榜第八,乃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巨贾,放在他这里让帮忙卖的。   然后买了。   然后澹台凰很不好意思的娇羞扭过头,然后等着太子爷帮她戴上。然后——太子爷付钱完毕,自顾的戴到他自己脖子上去了!   戴好之后,回过头见澹台凰一脸娇羞,偏过头没看他,却是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薄唇好笑的勾起,闲闲道:“凰儿?”   “干嘛?”澹台凰还是没有回头,很不好意思看他。忽然这样温柔的叫,肯定是……嘻嘻!   他失笑,平静道:“我们走吧!”   “呃……?!”澹台凰面色僵硬的扭过头,看着他脖子上的一方翠绿,一下子脸色有点变了,几乎磨牙的道,“你很缺玉石吗?”   亏得她还以为他今天知道浪漫了,结果是她自作多情了!   太子爷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闲闲笑道:“的确很缺!缺一块和你类似,叫人一看便知道我们是一对的玉石!”   好吧。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好说什么?   两人出了店铺,那店铺的老板却还愣着没有回过神,方才那男子戴上玉佩的时候,他分明看见那玉佩亮了一下!而同时,那女子胸前玉佩,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上头的光芒也闪动了一下……   他擦了擦眼睛,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估摸着是他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有这样离谱的事?   但,这会儿和他一样,认为自己看错的,还有留守太子府的小苗子!那一日,无忧老人将血色球送来,被爷收在锦盒,而他方才经过的时候,恍然间看见屋内似乎红光一闪。   他沉吟着看了一会儿,却没再看见第二道红光。纳闷的抓了抓腮,大步走过去了,约莫是看错了吧。   ……   这路上,太子爷也很明白因为玉石的事情,她会错了意,颇为不开心,故而一路上一时买这个送给她,一时买那个送给她,十分努力的讨她欢心。   以至于路上众人看得羡慕不已,澹台凰的心情也慢慢好了,想挖他祖坟的意图也慢慢没有了。   这闲逛之间,又经过千金笑,这会儿楚长歌正从里面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位一齐寻欢作乐后的将军,他一见澹台凰和君惊澜,当即便笑:“好巧!一道走吧?”   “嗯!”澹台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天大亮之后,她是要去找楚玉璃的,但昨晚抓走楚长歌的时候没注意,现下才发觉他居然在和这些人交往,一看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就知道该是久经战场的将军,又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难不成楚长歌是想……   和那群将军们分道扬镳之后,两人上了楚长歌的马车,太子爷有洁癖,上去之后东篱自顾铺上华锻。   楚长歌也并不介意,他一身酒气,斜斜靠在马车上,手中的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星眸染起笑意,看向澹台凰:“让本王来猜猜,你原本是要去找楚玉璃,但是看见本王和那些个将军们在一起,便想问问本王是否有意皇位,是也不是?”   澹台凰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啥都没说,他就已经看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我的确是想知道你的态度,如果你也想争夺皇位的话,那么只要在不涉及到你和楚玉璃性命安危的前提下,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也不会去帮楚玉璃对付你,当然,也不会帮你对付他!”   她会为楚玉璃找楚皇和楚皇后出一口恶气,但却不会帮助他们两个当中的谁对付另一个,两个都是朋友,两个都曾经以命相救,她不能厚此薄彼!   “啪!”的一声,楚长歌收了手中的玉骨扇,笑意吟吟的道,“你能这般说,本王很高兴!但你不必担心,本王无意皇位,你只放心去帮楚玉璃便是,本王虽然不喜他,不会出手帮他,但也不会挡他的路!”   “那你和这些将军交好,是为了什么?”澹台凰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既然不喜欢楚皇,也不会帮楚玉璃,自己对皇位也没兴趣,那何必还要跟这些将军交好?   楚长歌笑得纨绔肆意,看了一旁同样笑得高深莫测的君惊澜,悠闲开口:“本王想做什么,北冥太子心里已经有数了,你若实在想知道答案,便问他吧!好了,太子府到了,你们下车吧!”   他说着,轻轻挑起了窗帘,看了一眼已然被重兵把守的太子府。   既然君惊澜已经明白,澹台凰也不再纠缠,径自下了车,看马车走远,瞥了君惊澜一眼,问道:“楚长歌在打什么主意?”   “爷也不知道!”太子爷懒洋洋的一笑,揽着她的腰,便飞身上了太子府的屋顶。   他是知道,但是他不想说,为情敌邀功,他还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澹台凰瘪嘴,知道这丫这样又是不想说,熟门熟路的往楚玉璃的寝宫方向去,但是找遍了寝宫,书房,都没看见楚玉璃的人。   倒是看见了一脸焦急模样的纳兰止,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纳兰止先是吓了一跳,一看见是她又很快平静下来,没有尖叫,但却很是担心的道:“你来的正好,主上收到了尊者的信件,说为他解了离合蛊,半个时辰之前,主上就按照信件所指,去冰山了!”   “擦!楚玉璃脑子坏了?莫邪肯定有……”澹台凰忍不住爆了粗口。   纳兰止打断,默然道:“有阴谋又怎么样,主上非去不可!离合蛊不解,尊者若是用内力杀死自己体内的母蛊,主上一定会死,没有选择!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去帮……”   澹台凰懒得再听他说完,上了屋顶,抓着君惊澜就走。   太子爷一路上不断似真似假的哼唧:“太子妃,好吃醋!”   澹台凰当没听到,实在烦了就掐他一把。最后在一路上牺牲了无数豆腐之后,才让太子爷心满意足的带着她到了冰山。极目望去,便见一袭月白色锦袍的楚玉璃,站在山岚之巅,而他身前,是莫邪。   他们踏入雪山地界之后,莫邪张狂的笑声就响了起来,那笑声震得整个山岚都晃动了几下,直直压迫他们而来:“哈哈哈,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能将你们也引来!”   楚玉璃闻言,愕然回头,浅淡朗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们……”   下一瞬,他冷声道:“你们回去!”淡雅从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和毋庸置疑。   莫邪听了,桀桀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徒儿,何必让他们回去呢?你就不想知道,你小时候,好端端的,为师为何会将你从皇宫抓出来?你就不想知道,在煌墷大陆,为师为何要与你们为难?你就不想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来,你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这个女子?”   这一问,他伸手指着澹台凰,这下,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澹台凰愕然,她一直觉得楚玉璃喜欢她喜欢的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这个?   太子爷也微微挑眉,也来了些兴致。   楚玉璃更是全然愣住,他以为这不过是巧合,难道其间有内情?    ☆、【078】百年纠葛,爷爷的爷爷!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整个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四下冷肃,冰封千里,寒芒万丈。   身为主角的楚玉璃,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从来浅淡而从容不迫的面色,生平第一次有了龟裂的痕迹,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诡诧,或者说是惊吓。   而在澹台凰心中日渐猥琐,越发不复往日高大上的太子爷,这会儿倒是找回了他平日那睥睨狂傲的调调。   扯下披风,行云流水一般往地上一铺,随后看好戏一般,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扯了人皮面具,支着精致的下巴,似是等着莫邪讲故事,来娱乐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情。   只是那双狭长魅眸,正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悄悄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冰山,八方高崖,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而他们就在正中间,风走西南,却时而不时扫向西北。这样的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不,一定是见过!而且,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性,让他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魅眸半阖,长长的羽睫遮住眼底的阴影。开始思索,这情景,到底在哪里……见过?   澹台凰没太注意他的异样,而对于莫邪的问话,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很多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的,比如苍狼圣剑。所以这会儿莫邪说能操控人的梦,她也并不完全不信。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擦掉易容的痕迹,随后也往地上一坐,和君惊澜一起等着。   楚玉璃原本心下沉重,满怀惊疑,但偏头见那两人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也撩起衣摆,坐了下来。倒也因为他心中太乱,竟没有注意到此地的异样。   或者说,他已经注意到了这风的走向很奇怪,但心底郁结之下,并未多想。   三个人乖宝宝、好学生一样并排坐着,貌似莫邪就是那教书先生,而他们全部等待着被上课。   这般情态,成功的让努力展现着自己高深莫测的莫邪,嘴角一抽,拿得很高的腔调,不得已放了下来。看着他们三个人,冷哼了一声,偏过头看着虚空。   看了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之后,君惊澜狭长魅眸忽然睁开,似乎有流光闪过,快的叫人看不见。   旋而,唇角噙着懒散的浅笑,漫不经心的伸出如玉长指,低着头,不知道地上画什么,有点杂乱无章的图,澹台凰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旋而无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他这般画,莫邪自然也扭头看了他一眼,皱眉上前来,似乎是想看看他在画什么。   他脚步刚近,君惊澜却忽然一甩袖,一块薄冰如利箭飞驰而来,急速覆盖,遮住了他手下的图。   旋而,好整以暇的抬头,懒洋洋的看向他,闲闲笑道:“小辈的几句情话罢了,前辈也要偷看么?”   澹台凰心里一阵诡异,那明明是一堆鬼画符,什么情话?但是他不想让莫邪看见,这个却是一定的。是以她没有拆穿,很配合的用一种极鄙视的眼神看着莫邪!   莫邪听了君惊澜这话,又收到澹台凰的眼神,嘴角又是一抽,估摸着是自己多心了,这小子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懂他们天机门的秘术和阵法。是以缓缓收回了目光,接着等着。   他不看了,君惊澜便又接掀开了薄冰,接着写写画画,频率掌握的极好,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半分都不令人怀疑。唇畔也一直噙着一抹淡笑,倒是一副十分悠哉淡然的模样……   过程之中,楚玉璃也看了他一眼。同样没看懂他画的是什么,心却微微下沉。君惊澜绝对不会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做无聊之事的人,这让他心下的警觉更多了一分。   澹台凰心里是奇怪的,但是她并不蠢,所以也不问君惊澜在做什么,免得引起了莫邪的关注。   于是,颇为悠哉悠哉的仰头,看着扭着脖子,似乎整个人的目光,已经被定格在虚空中某一方,整整半天没动的莫邪,充满了人道主义关爱的问:“你的脖子扭了吗?”   莫邪:“……”   “咳咳……”楚玉璃失笑。   太子爷手上动作一顿,也险些出了茬子,薄唇扯起了些哭笑不得的弧度。   但是莫邪却很难高兴起来,他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的瞪了澹台凰一眼,十分恼怒道:“闭嘴!”   澹台凰被打击了一下,也正是心烦!颇为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十分鄙夷的道:“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你自己故作深沉,问了一大串问题,让我们心中充满了好奇的等你回答,结果等了半天,你屁都没放一个,扭着脖子被雷劈过一样站着,我当然是要关心你的脖子是不是扭了,要是这样的话,我批准你扭着头跟我们讲话,请不要再傻鸟一样笃着了谢谢!”   澹台凰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可以说莫邪长这么大,成名这么多年,就没有受过这样的鸟气!   他愤怒之下,一甩袖,一道内力便对着澹台凰的方向打了过去。澹台凰抬手便反击,可诡异的是,她发现自己明明提起了十分力道,最后打出去的只有三分!   她心中咯噔一下,而君惊澜和楚玉璃也与同时飞快出手,三道内力交融,一阵彩色波光闪过,这才算是化解了莫邪是这道内力。   澹台凰觉得不对,楚玉璃也发现了不对,浅淡朗眸微微皱了起来。   而君惊澜则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低下头继续画了起来,果真如此……   澹台凰和楚玉璃诧异之中,一起抬头,皱眉看向莫邪,等着对方的解释。他们的功力,竟然只能发挥三层,但之前却并无半分中毒的迹象,甚至在动武之前根本感觉不到,那么这一切,都只能解释为莫邪在其中动了手脚!   莫邪冷笑了一声,对他们二人的反应,自然是颇为满意。然而看君惊澜还在地上画,他的眉梢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那低着头被他关注着的人,依旧也是头也不抬的写写画画,似乎已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慵懒的声线带着薄薄笑意,缓声笑道:“看来,我们是进了前辈的阵法!太子妃,既然横竖都是死,死之前爷便给你写一封数千字的情书,可好?”   澹台凰自然晓得他这会儿是在盘算着什么,便也十分配合怒目圆瞪,颇为嫌弃道:“小命都还在人家手上,你还有心思写什么情书!”   说完又对着莫邪一声暴喝:“你这个卑鄙小人!”   嗯,装的很像吧?   吼完之后悄悄对着君惊澜使了个眼色,太子爷收到这眼神,几不可见的勾唇表示赞扬。   很像,很好。   莫邪被澹台凰这样愤怒的指责之后,冷冷笑了声,懒得再看他们。他一点都不担心君惊澜知道阵法的破解之道,因为天机门有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将门内的机关阵法告知非门内之人,师父已经飞升,如今天机门只剩下他和无忧,他们两个都不是会背叛师门之人,所以他毫不担心!   楚玉璃离的很近,看见君惊澜在画,却并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也并不知道他有没有解决之道。眉心微蹙,沉吟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师父,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他们无关,请师父放他们离开!”   莫邪皱眉,几乎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恼怒的指着君惊澜道:“那小子要是死了,这女人就是你的,你居然叫为师放了他们,你是傻了吗?”   楚玉璃一怔,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好人,但却没想到能听见这样一句话来,尤其还是当着她的面。   也就在他怔忪之间,一道苍老中带着浩淼正气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声音中带着嘲讽和冷意,不屑的道:“莫邪,天下间会试图用这种方式得到心爱女人的,恐怕只有你一人!”   随着这一声冷嘲落下,一袭白袍的老者落地,他一身白,和莫邪那一身黑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极端,在冰山之中岿然而立。   而这会儿,君惊澜依旧低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就在无忧老人来了,莫邪的注意力被转过去,不再看他们三个之后,他指腹一转,手下的动作徒然快到了极致。因为速度太快,在与雪的挤压摩擦之下,已经带出了丝丝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这是时间,也是生机!   澹台凰和楚玉璃不懂阵法,也帮不了他,便也按耐住了不看他,以免将莫邪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两人都抬起头,看着对立在风中的两人。   莫邪桀桀笑了一声,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中有些湿意,阴凉道:“君无忧,你总算是舍得回冰山了!”   “噗……”澹台凰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莫说是澹台凰了,即便运筹帷幄,谋定后动,聪明睿智如同太子爷,这会儿手上的动作都微微顿了一下,然而,只是顿了一下,头都没抬,他又很快的继续动作起来。   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一方土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为无物。   却用密室传音,单单对着楚玉璃说了一句:“待会儿,你师父若是对爷出手,你带着她后退!”   楚玉璃是何等城府,只是一会儿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君惊澜已经料到了在莫邪出手之前,他画不完,唯独澹台凰的安危,能叫他分心,否则任何外力摧折都不可能动摇得了他!所以,待会儿若是师父出手,让他带着她后撤!   生平第一次,这两个既是政敌,又是情敌的人,如此思想一致,甚至以从属关系的合作。这阵法楚玉璃不懂,所以楚玉璃听他的,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没有存在价值的男子汉尊严在里头作祟,点头,服从。   密室传音,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澹台凰是听不到的,是以她还捂着肚子,笑得左摇右晃的看着那两个逗逼:“君无忧?哈哈哈……无忧太子不是三百年前的人么,诈尸了?”   说着,她忍不住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笑得泪花都险些没流出来:“小澜澜,他冒充你爷爷的爷爷!”   是的,按照辈分计算一下,君无忧的确是君惊澜爷爷的爷爷。   太子爷闻言,唇角微微一抽,颇为无奈。她不懂,他却知道,无忧老人和莫邪尊者,都出自天机门,那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那里的人能知天命,懂天数,甚至有传言他们能掌控时空隧道,可以将人传送到千百年前后。而他们手中所掌控的阵法,也在天下所有的门派之中,是站在顶峰,不可超越!   他曾经天机是真,阵法不过是夸大其词,但今日,他信了。因为他们现下就困在这样一个必死之阵中!   至于他们的年纪……传说中,无忧老人的师尊,早已羽化成仙。据闻是一百多年前,有人在长白山脉亲眼所见!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是的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当日,也有不少人看见一束天光,洒落长白山。而天机门更是有不少人,都是活了很多年的。   所以,若说无忧老人就是君无忧,他信!不仅仅是因为天机门的神秘,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对方的身上能感觉到的一种气息,一种属于亲人血缘的气息。   但他也不能否认,澹台凰的那句爷爷的爷爷,的确让他接受无能……   澹台凰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大笑,并且扯了君惊澜和楚玉璃跟着她一起笑,或者那两个老头装不下去了,自己破功跟着她一起笑。但是她一个人笑了半天之后,整个山岚都是一种极致的静谧。   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声在回荡。   她很笑了一会儿之后,看着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神秘面色,都冷肃的可以。于是她终于有点笑不出来了,很无语的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十足的一片空白。活了三百多年,呃……   楚玉璃的表情也颇为冷肃,天机门的事情,他掌握的信息和君惊澜差不多。而让他相信的原因,是自己的师尊,十几年来容貌没有任何变化,尤其……他不似普通人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武功越来越高,而是骨架越发的腐朽,动作也不似之前灵便。   这个问题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无忧老人长长叹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和痛楚,冷冷沉寂了片刻,吐词清晰道:“我一直不愿意与你在冰山相见,是不想惊扰姬儿的在天之灵,你何苦一定要逼我到此地?”   他话音一落,一瞬之间,莫邪的面色变得极为可怖,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暴喝:“君无忧,你还有脸提姬儿,若非是你,她如何会服毒自尽,死无全尸!君无忧,你还有脸提!”   澹台凰觉得在这两个自称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之人的不远处,听一场纠葛了三百年的八卦,是一种很需要一边嗑瓜子,一边翘着二郎腿欣赏的事。但是他们两个一下子提到了姬公主,貌似是她爷爷的爷爷的妹妹!   咳咳,那她还是严肃一点吧!   莫邪这话一出,无忧老人蹙眉:“你胡说什么?姬儿是我亲手埋在冰山的,什么死无全尸?”   “什么?”莫邪愣了一下。   澹台凰瞄了一眼君惊澜,见他认真的在画,于是没有打扰,但实在忍不住凑到楚玉璃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一段纠葛了几百年的爱情故事,里面还有一些关于情敌之间的狗血误会,值一回票价啊!”   楚玉璃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叫值一回票价,但是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调调,他算是听出来了。   这也不怪澹台凰没有同情心,实在是这两个老不死的,有什么事儿隔了几百年不好好处理,没事儿就把他们这样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现下瞧见他们的热闹,她自然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幸灾乐祸!   莫邪呆愣之间,大声喝问:“你说谎!当初姬儿的侍婢来与我说,是你……”   可,他说到一半,募然止住了。那侍婢,也曾爱慕君无忧,难道……因爱生恨,所以……?他虽然偏执,但却并不是蠢人,一下子情况变成这样,他慢慢自然能反应过来一些事。尤其君无忧不会说谎!   见莫邪不说话,仿佛愣住了,无忧老人又大声呵责:“当初在漠北,你挑拨离间,让漠北上下对我和姬儿生了疑心!你想毒害我不成,却趁乱给姬儿下毒,让我们险些死在回北冥的路上!随之,你又以她身上的毒,要挟我离开她,那我问你,既然你已经带她走了,为何还要让她回来?”   他问到这里,那双精明的眼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散了,一瓣一瓣,蚀骨之痛让人不敢去看。   澹台凰咂舌!复杂又狗血,不愧是三百年之前的人才能有的恩怨纠葛啊!正在她感叹之间,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看向楚玉璃:“对了,姬公主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妹妹,君无忧是君惊澜爷爷的爷爷,莫邪不会跟你爷爷的爷爷有什么关系吧?”   这话一问完,莫邪和楚玉璃齐齐扭过头,十分一致道:“没有!”   澹台凰摸鼻子,在莫邪杀人般的眼神,和楚玉璃不太开心的眼神注视下,十分理智的选择了暂时闭嘴。   那沉浸在忧伤怀念里的无忧老人,也成功的被澹台凰一句话,雷得伤心都忘了!却没忘记偏头强调:“君无忧没有子嗣,所谓子嗣,是我弟弟君无忏的!”   一不小心还挖出了皇家辛秘!澹台凰十分没眼色的小声对着君惊澜道:“喂,你祖宗换人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患上了神经病吧?   太子爷虽然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颇为无语的偏过头,扫了她一眼,闲闲道:“无忧太子离开皇室之后,君无忏登基,随后将无忧太子留下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所以,没有区别!”   过继之后就是别人的孩子了,一来二去还是回去了,貌似确实没什么差别。于是澹台凰不说话了!   莫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再多嘴,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澹台凰一瘪嘴,不说话了。她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废话,她不过是给君惊澜争取时间罢了!   被她打了茬,警告了一顿,那边的人这才言归正传。莫邪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本准备十分愤怒的骂回去,但是很悲伤的发现,自己满腔的指责之心,在澹台凰那一下打岔之后,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于是三百年的恨堆积的暴怒句,苦逼的变成了陈述句!   “我的确带她走了,但她定要回来!那时候你已经成婚,还有了孩子,她却不死心,也不相信。我答应她,若是她回去之后,发现你成亲是假,我就成全你们!决定放手让她离开,便是已经决定了成全,但君无忧,你最终令她失望了!”莫邪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很冷的,当年他也并不知道君无忧成亲的事情是真是假,所以……   而无忧老人,此刻近乎全然怔住!   因为和莫邪的约定,他不得不离开她,还假装娶亲来打消她的念头,看见她回来,他却不知道是莫邪首肯后的,于是和那个当年是他太子妃的女人演了一场戏。他想着她走了,莫邪也会待她好,却没想到她性子那样烈,最终选择了自尽,并以自己一身的鲜血染红魂珠,给君家下了诅咒!   澹台凰听了一会儿,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一段莫邪开始做了小人,随后在一连串的误会,三个人啥都不说,你猜过来我猜过去之后,引发的百年爱情惨剧!   她很回味的咂巴了一下嘴,然后忽然变了脸,冲着那两人恼火的暴喝一声:“那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能不能告诉一下老娘,这一切跟我们这三个倒霉蛋有什么关系?”   太子爷薄唇微抽,低头凝神在画,没理会。看似无关,其实已然在明面,两个时辰才能完成的图,三炷香之内必须完成,否则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咳……”楚玉璃被澹台凰呛住,咳嗽了数声之后,方才偏头看向自己的师尊,在澹台凰满脑子的问号中,缓声问道,“所以,原本徒儿跟他们之间没有纠葛,却因为师尊要报复君家,才会入局?”   所以,原本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一切,却因为师尊的原因,十几年做了同一场梦,爱上了一个自己命中,原不该、也不会爱上的人?   ☆、【079】刨坟,生死抉择!   “不错!”莫邪并不瞒他,十分坦诚的承认,颇为阴凉的笑了声,接着道,“锁梦术,天机门的秘术!但凡中术者,都会十年如一日的梦见下术者所希望的东西!”   楚玉璃听了这话,容色并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波澜不兴,极致从容,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不知是恨,是怨,还是没什么感觉。   只淡淡看着莫邪,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选中我?”   “煌墷,翸鄀,四颗帝王星,君惊澜之一,你之二,皇甫轩之三,澹台凰之四!命格之中,皇甫轩与她是错过,唯你并无交集,却有一争之力!”莫邪负手回话。   他和无忧老人同属天机门,虽然最终他因为一己私欲,而误入魔道。但天命他还是算得出来的!   与无忧老人一样,他算出来君家三百年的诅咒,这一代会解开!因为这个穿越时空隧道而来的女子,他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姬儿死了,他痛了这么多年,他痛,便也要君无忧痛!他的后人,也当无一能够幸免!   这个诅咒,他不准君家人解开!不准!   他要君家人世世代代背负这罪恶,背负这样阴狠恶毒的魔咒,爱而不得,为爱而死。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这么多年的痛楚,只有这样,姬儿才能死而瞑目,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君无忧悔不当初!   楚玉璃了然。   所以,他便被抛出来,根本都没见过她的面,却因为一天一天重复的梦境而爱上。甚至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如此结果,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自嘲。   喜悦,因为这么多年的梦境,终于找到了起因和答案。   自嘲,因为他前半生的追寻和喜欢,原来不过是他人手中报复的棋子。枉他楚玉璃自以为惊采绝艳,此生除君惊澜便再无敌手。   却不曾想……   澹台凰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偏过头看见楚玉璃淡然从容的面色,却难以掩藏眸中的自嘲,她很哥俩好的,充满安慰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要太沮丧,你只是比较倒霉而已!很倒霉的变成了帝王星,很倒霉的在小时候就被人心怀叵测的人盯上,相信我,你以后的运气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玉璃嘴角一抽,一腔的忧伤被她安慰得不上不下。这般安慰,当真世所仅见,他前半生莫名入局,莫名被人操控,莫名爱上却注定一生不得。一生幸福尽毁,最终被她概括为……只是比较倒霉?   也就在这会儿,莫邪嘴角扯讥诮,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楚玉璃道:“但是你让我太失望,心不够狠!”   天命之象,三百年前的情景也将重演,他想要君家的后人重复当年的悲剧,他要那个诅咒纠缠他们生生世世。但是楚玉璃,心不够狠,远远做不到他当年那样狠。他放弃了指望这个徒弟之后,预备直接杀了那女人,可他的好徒弟不但不帮他,竟然还百般阻挠。   他话一落下,楚玉璃反而扯了一下薄唇,带了些微妙的笑意。从他出生,就走入了一个棋局,而从来都是下棋之人的他,变成了棋子。   然而,能让下棋之人讶异的是,他楚玉璃并不是一颗听话的棋子,所以没能遂了对方的心愿,这一点,也是值得他自豪的。   良久。   终而,他水墨般飘逸淡然的面上绽出一抹笑,竟然有种微妙认命的情绪,也于同时,耳畔,飘来君惊澜用密室传音传来的声线。   “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四个字。让楚玉璃慢慢敛了思绪,其实君惊澜不说,有些问题,他现下也是要问的。比如……“当年,是父皇让您将我带走的吧?”   这个问题,他已然困惑了很多年。   “是!”这一点,莫邪并不意外他能猜到,所以十分坦然的相告。   果然如此!他曾经猜想过,却一直不愿多想,也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若非是她将他逼到了必须要反抗,必须去争那把龙椅的地步,这个问题,他会选择一直逃避下去,故作不知。然而既然选择了问,便注定要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他叹息,一切都说破了,反而淡然了,反而……不那么痛了。   “那师尊今日找玉璃来,目的为何?”他温声询问,澹台凰听着这一问,一咬唇,想起先前在楚皇的寝宫屋顶听到的那些,下意识的偏过头去,他问了,莫邪是一定会说的,她拦不住。   而君惊澜听了,也不过微微挑眉,在莫邪的眼神看过来之后,手下的动作,又慢慢平缓了下来,不疾不徐,一贯懒散。   楚玉璃问了,莫邪静静看着他,一双阴凉的眸中,带着一点像是怜惜或是怜悯的色调,那种复杂中有点愧疚的目光,是他生平今有的一次,也是楚玉璃生平仅见的一次。叹息道:“你猜得到,不是么?”   这一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给出了所有的答案。   楚玉璃缓缓敛了眸,叹了一口气。已然不打算再探讨关于楚皇的问题,温雅的问:“那师尊,预备如何?”   他这话问出,莫邪下意识的看了无忧老人一眼。而这会儿的无忧老人,从听莫邪说出了当年真相之后,便默默的沉寂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呆愣在原地。   莫邪虽然也是刚刚才知晓其中有些误会,但他不是没有猜测过,所以比起此刻的无忧老人,他要镇定得多,桀桀笑了声:“你们已经进了阴灵大阵,进入之后便不可能再出去!若是这阵你们能破,我就为你解了离合蛊,若是不能,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不仅仅阴灵大阵,还有八个天机门的大阵!层层相困,只是阴灵大阵最为狠毒致命!   阴灵大阵?   这下就连澹台凰都是一愣,这东西她在前世是了解过的。传闻这种阵法一旦进入,不破阵法便无法出来,入夜之后便会出现幻影,虚幻骷髅,来带走人的性命!只要骷髅出来,便是百鬼夜行,人力不可抵挡!   但是她了解的东西里面少了一样,那就是人进来之后,能发挥的内力,竟然三层都不到!   难怪这里的风这么阴邪,从踏入冰山开始,他们就已经入阵。现下离天黑,只剩下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澹台凰下意识的把眼神放到了无忧老人的身上,莫邪会的阵法,他一定也会,如同他肯出手的话,或者他们可以躲过一劫。   她眼神看过去的同时,莫邪轻嘲出声:“你不必指望他,天机门有规矩,但凡阵法启动,不论为何,但凡我门内之人,不可出手干预!”   而且,现下的无忧老人,整个人似乎已经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傻呆呆的立在原地,仿佛一下子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若是当年,他问清楚了她回来的原因,最终她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成为逼死她的凶手!   “退!”莫邪一声高斥!   随着他这一声高喝,无忧老人所在之地发生了一个极大的扭转,像是地表也慢慢旋转起来,旋而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冰山之中。   莫邪发出一声冷嘲,君无忧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所以才会轻而易举的被他挥退出去!但,出去之后,不能再插手阵内之事,却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呵呵,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澹台凰皱眉,颇为不悦的对着莫邪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和君无忧之间的事情,为何要牵扯到我们这些无辜人的身上?既然楚玉璃没有按照你步好的棋局行走,那就说明天意如此,你何必违逆?”   她本身不是个对天意有高度见解的人,但莫邪是,所以她刻意提及天命。   莫邪闻言沉默,半瞬之后,阴凉开口:“但是诅咒解开的契机,就在你们两个的身上!若能一举除掉你们,我便不必操心了!至于楚玉璃,是你父皇的意思,他责难我没有在你小时候便除掉你,如今求我前来,你也不必怪为师!”   他这般说着,便想上前来,君惊澜画了这么半天,他的确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必须看看着小子在画什么……   然而他才上前一步,那低着头不知道在画什么的人,却忽然头也不抬的开口笑道:“前辈以为本太子前来,就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这一问,莫邪脚步顿住,十分狐疑的看着他。   君惊澜手下动作未停,却悠然抬起头,狭长魅眸染笑,睨着他:“前辈就不想知道,姬公主的坟墓在哪里?算算时辰,若是再晚上片刻,恐怕就被本太子的人刨坟了!”   这话一出,莫邪一怔!想起方才君无忧的话,说姬儿的尸首就埋在这里,他登时一怒:“君惊澜!你竟如此狠毒,竟然连死人的坟墓都不放过!”   刨坟,是极为狠毒而不可原谅的行为,尤其在古代,若是有人冲撞自己亲人的棺材,那都是要拼命的,何况是刨坟!莫邪这样骂,不过是试探一下君惊澜这话的真实性。   君惊澜闻言,唇角微微扯起,轻笑了声,眉间朱砂也在刹那间绽放出毒辣妖娆的光华,懒洋洋的道:“比起尊重一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爷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尊者,你说呢?”   他一派悠闲懒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莫邪不信了!他飞快转身,便往山的最顶峰掠去,那里有一个山洞,里头有一副冰棺,君无忧若是将她埋在这里,那必然就在那处!这般慌乱之下,也忘记了去看看君惊澜在画什么。   他飞掠而去,并扬声大笑:“君惊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放了你们?等本尊先去解决了你手下之人,再来收拾你们!”   他起身飞走,澹台凰充满敬佩的看着君惊澜:“你怎么知道姬公主的尸体就埋在这里,还事先作了准备?”   “三百年前的纠葛,连他们当事人都是今日才知,爷又怎么会知道?”太子爷头也不抬,闲闲回话。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是骗他的?”看不出来啊,他刚刚那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好像已经拿捏到莫邪致命把柄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她这般一问,君惊澜点点头,懒洋洋的评价道:“是他自己蠢!”   “……”估计莫邪听到这话得气死!   正在她为莫邪庆幸没听到这句噎死人的话之间,君惊澜又开了口。   “莫邪已经疯了,今日不除掉我们,他是不会死心的!”说着,他微微抬起头,唇色已然有点淡淡的苍白,如玉长指的指腹上带着猩红的血丝,开口对着楚玉璃嘱咐,“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不过是在骗他,届时你带着她后退,不要靠近三丈之内,她不入战局,我心不会乱!”   澹台凰皱眉:“我们后撤,你应付得过来吗?”   他闲闲勾唇,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笑容:“相信爷,爷若不想死,谁也没办法要爷死!”   他魅眸极深,深入寒潭,是初遇之时那高深莫测到令人无法窥探的形态。同时,也给了楚玉璃一个眼神,楚玉璃会意,几不可见的点头。   手下的图,还有一百多笔才能完成。可这会儿,一阵阴邪的刮了过来,显然,是莫邪回来了。   君惊澜几乎有点无奈的笑了声,然后,伸出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上,稍稍一个用力!   ——“咔嚓!”   一声落下!   澹台凰听到了他肩骨碎裂的声音!细密的汗水,也于此刻,沿着他精致的轮廓滑下,滴到雪地上。可他面上却并无疼痛难忍的表情,唇畔还是那抹淡淡的笑意。   但在他轻轻一按之下,左肩骨和琵琶骨已经碎裂!   澹台凰瞳孔一缩,心下一痛,当即便是瞪着他怒喝:“你疯了?”   “爷没疯!”他募然抬头,给了楚玉璃一个眼神,楚玉璃会意,飞快伸手,点了澹台凰的穴道,将她带着后撤,到三丈之外!   澹台凰大喝:“楚玉璃,你放……”   话音未落,哑穴也被点了,她气红了双眼,狠狠瞪着他!   莫邪飞身而回,看着蹲在雪地里的君惊澜,阴狠的道:“狡猾的小子,差点被你骗了!你在画什么?”   他说着,便上前来看。这会儿再想遮,莫邪也不会让他遮住,便所幸也没有遮!   莫邪飞快上前之后,低下头一看,登时便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指着他,颤声道:“君无忧,君无忧他将这东西告知你,他,他背叛师……”   话没说完,君惊澜闲闲抬起头,打断他:“他并未告知,天机门规定不能流传出去。却未规定不能写下来放着,也没规定正好经过的路人不能看!”   “原来如此!你以为这图,我会让你画完吗?”莫邪冷笑,掌中已经开始凝聚真气。   君惊澜也是笑,几乎是挑衅道:“能不能画完,由不得你!”她不入战局,任何外力不能动摇他。   “小辈猖狂!”莫邪正要出手,楚玉璃已经掠了出去,和莫邪交起手来,澹台凰只能远远的看着干着急,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也不能上去帮忙!然而她心中也清楚,以她现下的状态,即便上去,也不过是挨打罢了!   楚玉璃上前,只剩下三成内力不到的身躯,两招之后,便败下阵来!   被莫邪一掌击飞,撞到一丈之外的山岚之上!   而君惊澜手下的图,还有十笔。   十。   莫邪手中罡风扬起,飞射而来。   九。   他堪堪侧过身,将左肩暴露在他掌风之下!   八……六。   重重的撞击,嘴角溢出鲜血,但他面上并无任何表情,从容不迫的接着完成自己的图。   一刹之间,澹台凰的眼角就已经泛起泪花,他故意自伤左肩,此刻莫邪打上去,痛感早已麻木,也就不会因为忍不住痛而倒下。从来就知道他对自己狠,尤其知道他自断经脉学武之后。今日亲眼所见,叫她疼入骨髓之中!   自己打碎自己的肩骨,便是要稳住自己,完成这图!   五。   莫邪呆愣着看着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一掌打下去,他竟然没什么反应,如墨的发丝在脸侧飘飞,与唇角的鲜血比照出苍白如纸的面色。手下的动作却未停,一笔,一划……   二。   眼见这图就要完成,他又是一掌!同样,君惊澜薄唇扯起讥诮的弧度,飞快以左肩接下他更重的一掌!   “砰!”掌风与人体撞击!   因为左肩的痛感早已麻木,因为没感觉到这一冲力的疼,他以内力稳住身型不被击飞,依旧蹲在原地,没动。   莫邪脑中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又是一掌扬起。   而雪地中的艳绝的少年募然抬头,嘴角含着一点点慵懒的,讥诮的,得意的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   晚了。   最后一笔落下,刹那间地动山摇!   莫邪扭曲着面部,看着他面前的地界也似乎旋转起来,四周一块一块碎裂!冰山也开始崩塌,他们的路基之中陷进去了一块!莫邪提气往上,看着他们陷落下去!   唇角扯起讥诮的笑意:“破了阴灵大阵又如何?两人重伤,女人之躯落入雪窟,也必将承受不住,澹台凰被点了穴,现下你们也飞不起来!本尊倒是要看,你们怎么上来,怎么从本尊手上逃脱!”   整座雪山,已经被他以阵法和结界封锁,他不放行,任何人都出不去,也进不来。   而这会儿,无忧老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回神之后,人已经在阵外,根本进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而这会儿,莫邪桀桀的冷笑声从阵内传来:“无忧,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造的孽!哈哈哈……”   大笑声,盘旋在冰山的山脉之上。   与此同时,北冥太子府内,那颗血红色的珠子,爆出惊人的波光。刺目到令人不能逼视……   ……   三天。   他们在这个地方困了三天,四面都是雪和冰块。澹台凰因为被点了穴道,掉下来的时候又跟君惊澜、楚玉璃离了太远,被雪埋了。好不容易被他们两个挖出来,已经冻僵。   三天,没有食物,只有冰水。   澹台凰的眉毛和嘴唇都蒙了一层白霜,窝在君惊澜的怀里不住的发抖。君惊澜的表情也并不轻松,唇角扯着淡淡的苦笑,他在死亡森林看见过阴魂大阵的破解之法,却并不知破解之后,是地动山摇,最终他们全部落入雪窟中。   他一生里,做任何事都是谋定而后动,对自己也狠得下心,从未失算,也没有任何事情超出过他的掌控。唯独这一次,落入如此狼狈境地,甚至没办法破解。   “水……”澹台凰迷迷蒙蒙颤抖着,被雪埋了几个时辰才挖出来,她一直都在发抖,整个人也在昏沉之中。   楚玉璃正要上前,却已见剑光一闪,血色飞溅。温热的血液,沿着她的唇畔慢慢滑了进去,此刻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碰冰水,而这里,唯一温热的液体,便是人的血液。   楚玉璃在一旁淡淡看着,君惊澜的表情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也并不失落,仿佛抱着她,就已经是他的全世界。而澹台凰,也几乎是没有意识的不断往他的怀里缩。   他在喂她喝血,在中了养血蛊,不能再放血的情形下。   楚玉璃缓缓收了自己袖中的匕首,他的情,不必君惊澜少半分。可这会儿看着他们两个,他觉得自己……插不进去!他们已经是一体,他插不进去。   慢慢的,澹台凰不再感觉到口渴了,君惊澜便也收了手。偏头看向楚玉璃,闲闲笑道:“她的身子,继续留在这里,会撑不住,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了!”   不必他多说,楚玉璃已经明白:“不行,你们走,我留下!”   “不,莫邪的目的,是毁了诅咒破解的契机,所以我和她必须留下一个!而且他对你有师徒之情,放你离开的机会很大,这些你是知道的。”君惊澜定定看着他,魅眸带着淡淡笑意。楚玉璃该是明白的,旋而,他又补充道,“这里除了阴灵大阵,还有八个天机门阵法,我略知一二,你全然不知。我留下,会有一线生机!”   楚玉璃依旧不动。   君惊澜笑笑,抬手将澹台凰交到他手中,眉间朱砂一刹如血,近乎是命令地道:“楚玉璃,你要明白,你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她活着!”   他们谁活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活着。而只有他留下,莫邪才有可能放另外两个人走!   ☆、第八十章   楚玉璃沉默,却还是没动。他明白君惊澜的话有道理,但若他真的带着她走了,她醒了之后,他该如何交代?   爱之越深,便越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若最终,君惊澜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切都还好说。若不能……她是不是会恨他一辈子?恨他连累了他们,恨他自私带着她走?   可,他要因为担心她的责怪,就放弃她生的机会吗?   低下头,怀中环抱着她。在君惊澜怀中,她虽然不断瑟缩,却到底眉心舒展,可到了自己怀中,她眉梢却微微蹙着。还有些几不可见的细微挣扎……   敛了心神,抬眸看向君惊澜,温声问:“你会活着回来么?”   生平第一次,他那么希望,希望情敌能够活下来。他想赢,却绝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君惊澜闻言,回视着他,已经碎裂的肩骨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若是留下,必然凶多吉少的事实。但,他依旧缓声笑笑,狭长魅眸看向澹台凰紧闭的双眸,几乎是有点自信,又有点自恋的道:“会的,因为她不能失去我!”   因为他知道,她不能失去他。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然,他话锋一转,如玉长指晕染着淡淡血迹,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眸光眷恋道:“如果有万一……”   “没有万一!”楚玉璃沉声打断他,温雅的声线仿佛带着凌厉的刀锋,直射君惊澜,一字一顿道,“没有万一!你听着,我们在冰山脚下等着你,七天之内,如果你不回来,她就是我的了,不会再还给你!”   君惊澜一顿,看向楚玉璃的面色,狭长魅眸染笑:“好,七天!我若晚了,便再与你争她一次。我若不回来,她就是你的。楚玉璃,你且记好了,她不喜人逗弄,多逗弄几句就会生气。而这是我的特权,你不能用!”   楚玉璃寂然。   见楚玉璃不说话,他又闲闲笑道:“我曾送她永开不败的玫瑰,刻入骨血之中。我若不回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跟她提起玫瑰!”   这话音一落,楚玉璃朗眸闭上,几不可见的点头。他明白,君惊澜是告诉他,若是他不能活着回来,什么东西会令她忆起他,所以让自己都不要提。这是请求,他……不能不应!   “我也曾说过……像狗一样,对她忠诚。你,也不要提……”他几乎是忍着蚀心之痛,笑着说出这些话。让楚玉璃帮她忘了他,只有天知道说这些话他心里有多疼,可他知道,若不说,她会疼,疼很久很久。   楚玉璃收紧手臂,抱紧了澹台凰不断颤抖的身子,看着君惊澜,近乎承诺一般的点头:“好!”   这般一应,君惊澜又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很有点多,需要避讳的很多,也就因为太多了,所以根本说不完。终而,他抬头看向楚玉璃,魅眸中恍然有晶亮之光,是他第一次,在情敌面前示弱,笑叹:“楚玉璃,其实我舍不得……舍不得。”   舍不得将她交给他,舍不得。却不能不舍……   舍不得。   三个字,承载了太多的难以割舍,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我会回来找你讨的!”最终他道。   楚玉璃点头。声线沉重而沙哑:“我等着你!”   两个男人,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完成了生命里最慎重的嘱托,作出了最难最难的抉择,还有,最舍不得的……割舍。   既然已经说完,便一同往外。   可也就在这会儿,澹台凰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下,他们的对话,她听得到。她一直听得到,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说话,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她从来是强悍的,独思的,不允许任何人贸然替她做决定的。即便是君惊澜,也不能随随便便替她做决定!她不要离开他身边,她不要随着楚玉璃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境地!   她不答应!   这一股强大的意志,令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紫银色的袖袍——   “站——站住!”   这一声微弱的,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她喉间传了出来。两人皆是一怔,低下头看着她,那如雪还要苍白的面上,却是一股坚决,她睁开眼,怒视着他:“我不走!”   那声音是残破的,是微弱的,却也书坚定不容置疑的。   她一声落下,眸中落下泪来,软语低泣:“我不走!”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他一定要送她走,她根本没办法反抗,所以她只能求他!   “君惊澜,我不走,别送我走!”她仰头看着他熟悉的脸庞,那张早已她刻入骨髓的艳绝面庞,十分坚毅的咬牙,不走,绝不走!   她不能想象,倘若从此以后,自己睁开眼,不能看见他,她所有的力量和信仰是不是都会崩塌。   她亦不敢想象,是不是今日,她离开这里,他们就是永诀!   仰头,看他潋滟如画的面上,有着淡淡心疼怜惜,却没有半分心软的痕迹,她咬唇,攥紧了他的袖子哀求:“我不走,在你身边,我不畏死,不走,别送我走好不好?”   这话,说得君惊澜心下撕扯,如同千百只蚂蚁在啃咬,若可以,他何尝希望送她走?   而楚玉璃,早已痛到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君惊澜身边,她不畏死。她宁可留下和君惊澜一起死,也不愿和他一起生。若可以,他希望可以自己留下来,让他们离开。可……   一方哀求,两方僵持。   终而,君惊澜轻轻叹了一口气,魅眸染上淡淡笑意,如同往日一样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似乎疲倦地道:“太子妃,你知道么?从你我相遇,爷就很宠你。从来,你想做什么,爷不管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总是由着你,纵着你。也从来,都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但这次我累了,不再宠你了,即便再由着你的性子,也不能由着你陪爷死。”   “什么都可以由着你,这次不行!”他轻笑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   澹台凰流着泪不断摇头,试图在他眸中找到了一些心软的痕迹,可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他话音落下,又疲惫笑道:“太子妃,即便爷没回来,你也不能将爷忘得一干二净,知道么?”   这话音一落,不等她回话,便猛然抬手,从她颈间劈下。   这一击之下,她晕了过去,却还是有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他伸手,极为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旋而轻笑着低头,在她眸间印下一吻,温柔轻叹:“若忘了,也好!”   若忘了,也好。不记,无伤。   这一语落下,他已然不再流连,飞身而起。   楚玉璃也敛了思绪,抱着她飞身而上。如此大的动静,在上头等着的莫邪,自然也听见了。低头一看,便见他们三人都上来了,阴凉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开口道:“竟然还敢上来,本尊以为你们会在下面躲着,一直躲到冻僵!”   他这般嘲讽的话一出,君惊澜没有回应,楚玉璃也没有回应。   又是半晌沉默之后,楚玉璃终于开口:“师父,徒儿想带她走!”既然已经决定,他此刻如果再犹豫,只会错失时机,也;浪费了君惊澜的一番准备。   “哦?”莫邪声线微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手段都是逆来顺受的徒儿,如今竟然第一次有了要求,要带这女人走?他不由得冷笑出声,“你带她走,那君惊澜呢?”   楚玉璃朗眸微沉,似真似假的温声笑道:“徒儿觉得师父的话很有道理,若是君惊澜死了,她便是徒儿的。如今她昏迷,如此机会,岂不正好?”   这话就这样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在里头的,似乎楚玉璃是真的被莫邪那会儿的一番话说动了。   但,莫邪并不蠢,也从来没有小看过自己这个徒弟,是以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尊就会相信你?”   莫邪这般一问,那沉默了半天没吭声的君惊澜,忽然笑了声,懒洋洋的道:“前辈,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莫邪一愣,倒没想到如今已然困在他手中,只要他一出手就能捏死的小子,竟然还敢跟他打赌?打赌,他有什么资本?这般诧异之下,使得他起了些兴致:“打赌?赌什么?”   他这般一问,君惊澜也是一副颇为从容,甚至有点自负的模样,闲闲开口:“赌你的阵法,我能解开!”   “狂妄小儿!”莫邪厉声呵斥,在天机门,他在阵法方面的造诣极高,即便是师父,也交口称赞不绝,君无忧在秘术上胜过他,但阵法方面也远远不是对手!   这么一个他钻研了几百年的阵法,以天机门九大阵法交错融合,形成的天罡大阵,恐怕就是他莫邪的师尊被困,也要算计上半个月才能破解而出!这君惊澜,不及弱冠之年,单单被困三日,便敢如此狂妄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对他莫邪的侮辱,也是对天机门的侮辱!   见他暴怒,君惊澜也并不紧张,只淡淡笑道:“前辈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先放他们离开,若是晚辈赢了,前辈便解了楚玉璃身上的离合蛊,若是晚辈输了,任由前辈处置!”   莫邪一听,当即便是冷笑出声:“我若不赌,你的命也一样由我处置,那我为何要赌?”   他这一问,君惊澜当即便笑,几乎是有点笃定道:“若不赌,晚辈便安然赴死,那么前辈,这一生也不可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破解你的阵法了,不是么?”   这一句话的确是戳到了莫邪的软肋,他一生里不争夺名利,唯独和君无忧争夺过澹台姬,也唯独在意自己在阵法方面的成就,忽然遇见这样的挑衅,他极为不服气!   正在他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徘徊之时,君惊澜开口补充道:“而且,前辈的目的,不过是令君无……无忧老人痛苦后悔,若是将我们都击杀在这里,以后前辈忆起往昔,心中不快时,以何报复?不若让他们两个走,我留下。君惊澜若死了,诅咒便也没办法解开,也能令无忧老人时时想起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才会死。并能让无忧老人看见他们两个从此在一起,自责之下日日经受折磨,如此岂不是更好?”   这一番话,倒是真正的说动了莫邪!的确,这三天他一直在想,若是这几个孩子都死了,接下来他用什么来报复君无忧?再等一个三百年,等待下一次诅咒破解的契机?   他知道,他已经等不了了,从他堕入魔道,他身上的骨架便一天比一天腐朽,还能不能活过二十年都未可知,三百年,他是绝对等不了了。   现下,君惊澜的话,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指引,告诉了他解决之道!这个主意,的确很好。   而这会儿,只能眼睁睁在外头看着的无忧老人,听了君惊澜这句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血脉延续,却是跟他当年一样的性子。   不,是跟他父亲一样的性子。不惧为爱而死。   莫邪沉吟了一会儿,心底已然决定了同意君惊澜的说法,却也还是忍不住讽笑了一声:“果真不愧是君家的人,你的抉择,倒是和当年的君无忧一样!”   当年的君无忧,便是为了姬儿的性命,决定放手。   如今的君惊澜,是为了澹台凰的性命,甘心将她交给情敌带走,独自一人迎敌。   君家之人,在痴情这方面,近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这般讽笑完毕,他幽凉开口:“好,这个局,本尊赌了!”   他话音一落,自高空驭下一道罡风,将楚玉璃和澹台凰托起,往阵外送去!楚玉璃朗眸微凝,扫了君惊澜一眼,那眼神,是在提醒他,他们两人之间约定。   七天!   君惊澜微微颔首,狭长魅眸却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脸上,久久舍不得挪开。   那二人终于被送到结界的壁上,只要破开这一层,他们便能离开大阵。   可,也就在这会儿,莫邪眸光忽然一闪,意识到了不对!他正想收回手,可已然到了这一步,君惊澜岂容他反悔!扬袖一挥,尽管能发挥的功力不到三成,可这一推之下——   正巧就推出了莫邪没有推出的那一寸!   如此,楚玉璃抱着澹台凰落地,离开了天罡大阵。   独独留下莫邪和君惊澜在阵中,莫邪怒极,狠狠瞪着自己的手,也瞪着君惊澜,近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不知道这阵法如何解开!只是为了骗得我放他们两人离开!”   他当时被心中一股不服之气堵住,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而当楚玉璃和澹台凰被送出阵法的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只要他把这两个人送出去,对于君惊澜来说,便已经是占了便宜,等于是平白捡了两条人命!再想想这小子之前就使计骗过自己,现下也完全可能又是诓骗!   可是他再想后悔却是已经完全来不及,被这个狡猾至极的小子,一出手,将那二人送了出去。   他已经猜到,君惊澜自然也不瞒,缓缓往结界的边上走,方才能将他们送出去,是因为布下结界之人心下松懈,故而能成功。但现下,他若想走出结界,自是不可能。   他一边闲散的往结界边上走,一边闲闲开口承认:“是!天机门的阵法,我只在死亡森林见过三个。”如今八个,还是交错的,若想破出去,自是极难!他根本没有丝毫把握。方才此言,不过是为了诓骗莫邪放人罢了!   心里的想法落实,莫邪登时大怒,须臾之间便想上去将已然重伤和就剩下半口气的澹台凰抓回来!   可,在他动身的同时。君惊澜慢慢抽出腰间软剑,如玉长指紧握,在自己的身后,三尺之地,画下一条线!旋而,抬眸看向莫邪,嘴角微微勾起,是自负而又讥诮的弧度。   凉凉开口:“一线如鸿,划地为壑!三尺之内,我命由你取。三尺之外,你休想动她分毫!否则,我手中这把剑,将以吾身为祭,血溅三尺,逆天而往,倾覆天下!”   那是……龙吟剑!   传闻中。龙吟剑出,若染帝王星一身之血,含恨逆天,将是天地浩劫,地动山摇,民将不民,国将不国!   他是在威胁。   莫邪要敢伤她分毫,他便以一身鲜血为祭,屠谬苍生陪葬!苍狼圣剑的传闻是真,谁敢说龙吟剑的传闻是假?   他这话一出,莫邪想要伸出的手,不得已而收回。天机门有遗训,不可为害天下苍生,尽管他莫邪已经堕魔,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师门的遗训。   而这会儿,楚玉璃和澹台凰已经被无忧老人接应而去,他再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有些不甘的收回了目光,看向君惊澜,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桀桀笑了起来:“三尺之外,你命由我取,这可是你说的!”   ……   冰山脚下。   澹台凰被敲晕,又发了一场高烧,整整昏迷了四天,才堪堪醒来。   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在一间竹屋,楚玉璃正坐在旁边。她脑中恍惚了一会儿,便想起当日之事,飞快起身问道:“君惊澜呢?”   她这一起身,险些从床上摔下来。   楚玉璃伸手扶着她,却没敢回她的话。   这般沉默,便让澹台凰明白了事情大概,她低着头,沉声垂眸问:“我昏迷了几天?”   “四天!”楚玉璃沉声回答,所以他们回来,也是四天。而君惊澜,也被困在冰山四天了,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因为他们退出阵法之后,那透明的结界开始实化,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了,人也上不去。   四天!生机渺茫到令澹台凰不敢去想。   她推开楚玉璃的搀扶,意图下床上山去,楚玉璃却淡淡叹息了一句:“你上不去!冰山已经被阵法和结界困住,根本无路可寻。君惊澜与我说过,七日之后他一定会回来!七日,等等吧。”   没办法上山,只剩下等这一条路。   澹台凰颓然。   接下来几天,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山脚下,十分固执的仰着头,远远看着高高的山岚。   像是一座已经恒定的雕像,将根基都生在了山脚下。   楚玉璃让她吃饭,她还是会吃。她得活着,才能等到那个混账回来。而至于她吃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楚玉璃远远的看着她,只是苦笑。君惊澜这一番准备,已然多余,他若死了,她也一定会死。就像是狼,伴侣死亡,便会静静守候在身旁,不吃不喝,等待死亡来临。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很快,也很慢。   第七天破晓的时候,山上是结界忽然没了!澹台凰没多说一句话,直接飞奔上山去找人。除了她,楚玉璃,楚国太子府的人,东篱,苍昊,全部在找。   然而等他们找到当天阴灵大阵的所在地,那里除了依稀能看见大雪掩盖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看见血的那一瞬,澹台凰脚步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哭,她像是一个已经不会流泪的冰人,机械化的在冰山上到处寻找,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表情。在所有只要可能有他的地方,四处翻看。   楚玉璃远远看着她,朗眸也沉寂如同一潭死水。   一直寻到快子时,没找到君惊澜,也没找到莫邪。   而第七天……已经快过了!若他活着,又和楚玉璃有了那样的约定,他不可能不回来,可现下,就是没回来!   澹台凰颓然跪坐在雪地里,感觉不到雪水浸泡膝盖的冰寒,整个人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喃喃道:“怎么办,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我找不到你……”   就在她已然呆傻之间,什么东西,忽然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低头一看,翠花对着她眨眨眼:“嗷!”花爷告诉你一个秘密,小星星和君惊澜有心电感应,过一会儿小星星就找到他了呦!   啥,你问花爷为毛知道?花爷和小星星也有心电感应!哼。   翠花这般一表达,澹台凰闭上双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最终她的心,也似乎是在无声的指引她往某个方向而去!她徒然睁眼,几乎喜极而泣,飞快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东南方飞奔而去……   翠花眨眨眼,和小星星跑的是一个方向啊……   ☆、【081】置之死地而后生! 冰山之畔,融化的坚冰,随着皑皑高山潺潺留下,一直汇聚到山底,形成一条小小的溪流。 而溪水岸边,雪地之上,蜿蜒着艳红的鲜血,即便是夜间,看起来也极为刺目。 雪地中俯着一人,紫银色的锦袍已然看不出原色,血迹斑驳。上古名剑,躺在他的身边。形成一副支离破碎,断壁残垣般的景象。 远远看去,那人应该是死了。然而却并没死,一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着,像是努力地聚光,欲透过眼前雾霭,看见心之所向。精致的唇畔,溢出一条凄艳的血线,与眉间朱砂相映,一眼望去,竟像是开败了的彼岸花,一瓣一瓣,散落在人间。 半晌,他轻笑,叹息:“终究不如天算!” 算准了七天,他回来,楚玉璃当将她奉还。可,当他一路而来,奔赴山下,远远看着他们应当所在之地,一眼看去,便知那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他们应当是上山去找他了,所以错过了。 那么这个赌,他似乎是输了。 也就在这会儿,一阵梅花踏雪般的声响传来,踩在雪地里,很轻很浅,也很熟悉,至少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熟悉。 微微偏过头一看,便见一双莹绿的双眼,在暗夜里闪闪发亮,银色的毛发在雪地中散发辉华,似是一支射出的利箭,以极为快速的速度飞驰而来。 “嗷呜!”小星星到了他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呜咽一下,竟然落泪。 它从未看见主人这幅模样,浑身都是血迹,衣衫也尽数被鲜血染红,一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着,但里面的光华已经散了,像是看了很久,都凝聚不出一个点。 这样子,像是一株惊世的帝王花,开败了。 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气息,因为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坚持,在努力支撑着。 小星星悲伤之下,坐在他跟前,又发出一声:“嗷呜!”狼的眼泪,竟像是不要钱一般往下掉,不同于它以往自怜自哀,似真似假的忧伤。而是悲痛到极致的伤,因为在主人身上,星爷已经快感觉不到气息了。 它这般悲伤的情态,自然感染了整片雪地,还有他,最终使得君惊澜轻笑出声:“放心,爷没事,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星爷虽然很聪明,但是一时间完全不能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置之死地而后生,嗯? 它眨眨眼,表示自己不明白。 君惊澜也没指望它明白,只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它的皮毛,疲倦道:“小星星,七天之期快过了,爷现在走不了了,这一场赌局,将输了!” “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嗷……”你跟星爷说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星爷有本事把你背着去找澹台凰吗?星爷这么体弱娇小,而且星爷的老年风湿一直没有好,这主意不太妙。 小星星一边表达着反对意见,一边伸出一只蹄子抹眼泪。 “呵呵……”太子爷轻笑出声,整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却还是保持着往常那令人不敢冒犯的尊贵,如玉长指拂过它的皮毛,评价道,“小星星,你还是那么蠢!” “嗷呜!”星爷不服气的瞪大眼! 他又接着笑道:“爷不能过去,你便也不能将她引来么?” 这般一问,星爷眼睛一亮,表示对主人的说法非常认同,很严肃的发出一声:“嗷呜!嗷呜呜……”星爷一点都不蠢,你说的这个办法其实星爷早就想到了,星爷一直不说,只是想考考你而已!嗯,是的! 表达完毕,一扭头飞奔而去,去寻找澹台凰的踪迹。 它飞奔而去,君惊澜静静伏在雪地中,半晌,一深一浅的呼吸,在四下寂静一片幽沉的夜色中,显得极为清晰,一下一下,敲入耳膜。眼前也慢慢失去了焦距…… …… 澹台凰一路飞奔,在路上不知道踢到多少块石头,摔了多少跤,甚至颠簸之中,不知道在雪地里打了多少个滚,险些跌落山崖,最终都被楚玉璃救下。 爬起来之后,又急速飞驰而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所指引的地方到底对不对,但除了往那个方向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楚玉璃劝了很多句,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 直到她再一次跌落在雪地里,摔得脚腕都崴了之后,楚玉璃大力拉住了她,温雅的声线,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够了!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才更有可能找到他!” 冷静一点! 这四个字吐出,像是导火索一般点燃了她心中所有的惊慌和悲愤,她大力挣脱了楚玉璃的手,一双凤眸猩红,近乎疯狂的嘶吼:“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生死未卜,你叫我怎么冷静?若我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我才不会管你的闲事……我……” 说到这儿,看见他受伤的眼神,就像是一根钉子刺入他眸中,流露出黯淡如死水的眼神。 澹台凰终于清醒了过来,有泪滑下,她咬唇,低声道:“楚玉璃,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出事的是我,即便为你舍了性命,我也不会有半分后悔,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很茫然,像是在这些日子里,失去了所有生存的价值和希望。于是在心底萌发了极为自私的念头,她不畏死,却不能接受君惊澜死。而这话,更多的,不过是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 茫然的环抱着双腿,傻愣愣的坐着,眼泪不断的往下掉,不断的重复:“对不起楚玉璃,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玉璃轻叹了一声,伸手环抱住她,试图让她镇定下来:“我明白,我明白的!” 在她心中,楚玉璃比她自己的性命重要,君惊澜比一切都重要! 他从来都明白的。 他的声音极为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澹台凰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方才那一路飞奔,因为她的魂不守舍,以至于一路摔跤过来,摔倒了不少次,路却没有走出多远。 偏头看着楚玉璃了然和包容的眸色,她知道,楚玉璃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 “没关系的,在他心中,你也一样!”楚玉璃淡淡笑着安抚,在人的生命中,总有些比人的本身、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比如道义,比如责任。却也往往有些东西,是凌驾于道义责任甚至一切的,那是深入灵魂与骨血的情感。 楚玉璃,只是澹台凰的道义。而占了她那一部分情感的人,是君惊澜。 他此刻告诉她,没关系的,在君惊澜心中,她也是一样的,谁的闲事都可以不管,谁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好好的。其实,他也想告诉他,在楚玉璃心中,她也是一样的。 父皇,母后,师父,纳兰,甚至……子汐。谁的闲事,谁的性命,他都可以不管,只要她好好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自私的生物,很多的重要,里面总有一个可以舍弃一切去守护的最重要,甚至能忍住所有良心的不安,去漠视对自己真心以待的人。他不责怪她,因为若换了他楚玉璃,也是一样! 只可惜,他不是她所偏执守护的最重要之物,所以他的真心,没必要令她知晓。 他起身,月白色的锦袍收拢了一束白月光,在皑皑雪地里对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温声道:“起来,我带你找他!” 七天。 和君惊澜的七日之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带她去找他,是他彻底的退出。其实,即便不退出,他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他插足! 澹台凰伸出手,被他拉起来,一起往东南方而去。 这时候,他们一起前行的姿势,已经不像是男子牵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包容,宽厚和守护,已经大于一切,一路上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却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同君惊澜一样,给她安定的力量。 他依旧浅浅的笑,温声开口:“我带你找他,以后,楚玉璃只会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这一役过后,他对她,只剩下守护,再没有必争之心。 澹台凰心里很乱,所有的思绪,都已经被君惊澜的安危占据,却也明白自己已经在狂躁之下出口伤人。 她在絮乱之中,沉默着回握了一下楚玉璃的手,沉声道:“楚玉璃,其实你也很重要!虽然他出事,让我有点后悔,但若时光从来一次,我还是会帮你,哪怕最终困在莫邪阵法中生死不明的人是我,我也还是会帮你!只是帮你之前,我不会再让他介入。” “有这句话,已然足够!”楚玉璃浅笑。 冰山上的冰雹,在夜间凝化成了雪。 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及她与君惊澜,却已经比命更重,既如此,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此间情谊,不必再说。旦以命相交,不弃风月,彼此都已懂,也必将互相珍重! 澹台凰的脚崴了,可这一路上,竟然也没感觉到痛感,在楚玉璃的牵引下,径自往前方走,一步一步,脚步很稳,似是没事人一般。而那双凤眸也慢慢敛下,缓缓射出寒芒,她明白她现下的惊惶对寻找君惊澜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如镇定下来,反而能更快的找到他。 其实没什么,他生,她生。他死,她给他报了仇,再死。他们总是在一起的,没什么。 这般想着,她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可,在看见远方两个莹绿色的点,对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禁不住亮了一下!在暗夜里,那么闪,那么亮!那是小星星,小星星回来了,它不找到他是不会回来的,那么一定是找到了! 这般一想,她脚步快了些许,不自觉的挣脱了楚玉璃的手,飞奔到小星星跟前,将它举起来,欣喜而又担忧的询问:“你找到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嗷呜!嗷呜嗷呜!”废话,星爷没找到星爷能回来吗?你个蠢货,还不放开星爷! 澹台凰听不太明白它在说什么,但是它狼脸上的嫌弃,她倒是看明白了。赶紧将它放下来,小星星也没跟澹台凰废话,转个头,便飞窜而去,澹台凰等人赶紧跟上。 第一次,看着这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小星星,澹台凰是用了一种极为欢喜的眼神。 然而这一路上,她眸中的欢喜也慢慢散了。 血,到处都是血! 暗沉的血液,在雪地里,能叫人看得极为分明。而她看到这血,心中便蚀骨一般的绞痛,她知道,这血是他的,没来由的就知道,是他的。 君惊澜,君惊澜,君惊澜。 一遍一遍,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只盼望他没事,千万不要有事! 雪地里是他走过的痕迹,处处是血,触目惊心!那是下山的方向,他是要回去的,因为那个七日之约。可是他们都上山来找他了,便就这样错过了。 待澹台凰跟随着小星星一路下山来,在溪涧边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惊呆了! 雪地之上,他浑身染血,伏在上面。墨色的发,和雪花血液交融,已然看不出原色。那把从来不离身的剑,也无力的躺在他身旁。最重要的是,他躺在那儿,静静的躺在那儿,紫银色的衣摆散开,像是已然散尽的月华。 他,死了吗? 小星星亦是不敢置信的“嗷呜”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扯着他的衣摆和袖袍,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主人方才才说他没事的,怎么会…… 东篱和苍昊,也都吓了一跳,想上前去,却被楚玉璃拦住。 唯独澹台凰一个人上前去了,而最该惊慌失措哭泣的她,却没有哭。一步一步,镇定而又木然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没有。 再探。仍然没有。 如同当日从望天崖回来,他魅眸紧闭着,没有呼吸,没有生气。 她不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悲伤,她觉得他没有死。即便他这样没有半分气息的躺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他没有死。 楚玉璃见此,便也不再拦着东篱和苍昊,让他们上前去,也随着她探了一下,还没探到…… “滚开!”澹台凰厉声呵斥,一把将君惊澜扯入他怀中,对着他们怒吼,“他没事,你们探什么?滚!都给我滚!” 她此刻凶狠,看起来也极为癫狂,却没有说找大夫。一刹之间,东篱和苍昊都已经明白了过来,双拳紧握,没有再上前。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求瑾宸公子过来,但已死之人,即便是公子,也不可能救得了! 将所有人都挥退,澹台凰才伸手擦掉他面上的血迹,她没有哭,却落了泪。一点一点将他面上的血液擦拭干净,轻声开口,喃喃道:“你从来是最爱干净的,如今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呢?” 她的一根头发,落入他的浴桶,他也会生气到想杀人的。如今,却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她仰头,泪水沿着鬓角滑落,悲鸣直插云霄—— “啊——!” “啊——” 悲彻凄厉的怒号,撕心裂肺的呼喝! 楚玉璃愕然看着她,看她魔化了一般,满头青丝在风中散开,一寸一寸染白,刹那间寸寸成雪! 爱入骨,情难绝。三千青丝,寸寸雪! 她落泪低头,伸手在他面上划过,风撩起她如雪的发丝,从眼帘飘过,她一怔低笑,轻声到:“那日你从望天崖回来,也是这般!可那时候我却没痛成这样。许是因为那时候,爱的不够深罢!” “澹台凰……”楚玉璃上前一步。 她抬头看他,一双凤眸已经是猩红的颜色,双臂紧紧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儿,冷漠回话:“你放心,莫邪不死,我不会死!我会给他报仇的!” 冰山上,所有的人物都已经虚化,只余下她和他。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余下她和他。 她跪坐在雪地里,紧紧抱着他,整整一夜。手臂冻僵了,腿麻了,她完全没什么知觉。 其他人都只在不远处看着,看着白发女子,紧紧抱着怀中仿佛已经睡着的男子。看起来那么唯美的一幕,却叫人想落泪,只远远看着,便觉得那就是悲伤。 天色破晓的时候,第一缕阳光撒到她身上。她笑:“君惊澜,你看,天亮了呢!” 天亮了。 她却觉得,她的天空,从此黑了。 她轻轻哼起了歌,很不着调的,却想唱给他听,于是也不知道唱了些什么,轻轻浅浅的,像是哄孩子睡觉一般,断断续续的唱着。 这般场景,即便是楚玉璃看了,也不由得眼眶泛红,偏过头去。 可就在这会儿,一阵寒风扬起,清冷如月的孤傲气息,如同散开的波浪一般,在雪地里扩散,一下一下,蔓延开来。 众人回过头一看,便见一袭白衣男子,手持长剑,缓步而来。那是百里瑾宸,但众人看过之后,便都收回了目光,有的人不认识。而认识的人却想着,神医来了又怎么样?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却也都很自觉的给他让了路,让他从中间走了过去。 他来,澹台凰没有拦。毕竟百里瑾宸是他弟弟,他从来很纵容的。 百里瑾宸在看见澹台凰那一头白发,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敛下心神,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给君惊澜诊脉。探了一会儿之后,好看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淡薄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死。” “什么?” “什么?” 澹台凰愣了,其他人也愣了!没死?百里瑾宸是说他没死?飞快抓住他的手腕询问:“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看她抓着自己的手,百里瑾宸眉梢淡淡挑起,显然不悦。但到底知道她是太担心,倒也没太计较,缓缓抽出手,淡淡道:“他没死,我想,他是刻意让莫邪出手杀他,避过要害之后,自断心脉之后吞药假死,他身上的伤,大多是假死之后莫邪留下的。天机门之人都懂,人死后六天,就是神仙临世也不能救醒。却不知还有以极为巧妙之术自断心脉假死之法,十天之内得道救治就会醒,而他之所以能中途醒来,并撑着走这么长的一段路,是因为流了六天血之后,养血蛊再次作乱,强制性让他醒来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即便楚玉璃浅淡眸中也划出一丝赞叹。 算无遗策! 先迫莫邪出手,假死。也算到了莫邪会守他六天,更算到了莫邪的性子,会在他假死之后,还对他的“尸体”动手!甚至恐怕都为莫邪计算到了如何出手,才能让养血蛊正好在第七天发作,支撑着他醒来,下山找他讨要不能割舍之物。 奈何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结界破了之后,澹台凰没等到第七天结束,他从山上下来寻她,而是直接上山找他,就这样错过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算不如天算。可能算到这一步,即便是楚玉璃,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能以重伤之躯,从莫邪的天罡大阵中走出来的人,君惊澜是第一个,如无意外,也会是唯一一个! 澹台凰完全呆愣,像是一只傻鸟,奇怪的将君惊澜研究了很半晌,纳闷感叹:“这丫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百里瑾宸闻言,将君惊澜扛起来下山,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你该先想想你的头发怎么办。” “你肯定有办法!”澹台凰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没有。” “有!”以这货的性子,没有会说? “没有。” “有!” 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是这个意思,小星星抓了抓狼头,星爷今天也涨姿势了!嗷呜…… 君惊澜没死,气氛也活络了。一路上就是澹台凰和百里瑾宸在“有”,“没有”。可这一下山,他们就被士兵包围了起来,不仅仅是他们被包围,是整座山都已经被人包围!而为首之人,是楚长风! 此刻,他刚毅的唇角抿着,在看到楚玉璃的那一瞬,默然开口,带着些微微歉意:“抓你们,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 ☆、【082】不作死就不会死!   来的士兵很多,手拉手可以绕冰山两圈!咳咳……原谅澹台凰的心情因为从地狱奔到天堂,一时间太开心了按耐不住,而进行的对人多这件事儿的逗逼形容吧。   澹台凰看了敌方的人,多得令人咂舌!她刚刚发完高烧没多久,身体不宜打架。   楚玉璃还在重伤之中,估计也没多少战斗力。君惊澜现下还等着百里瑾宸救治,百里瑾宸一个人也没希望对付这么多人,所以分析的结果就是他们是一群老弱残兵,楚长风手下的人都已经吃饱喝足,说不定酒足饭饱之后还思了一下淫欲,并且在来之前,已经各自将之解决好了。   这样算起来,要是真的动手,他们貌似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澹台凰眼珠转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一个突破口,于是伸手把一旁扛着君惊澜的百里瑾宸往前面一拎,对楚长风道:“你确定你要跟我们打吗?你一定不认识我身边这个人吧?他是你未来的大舅子,你真的想得罪他吗?”   这话一出,楚长风嘴角一抽,看着楚玉璃的眸光收回,顺着澹台凰的话,看向百里瑾宸。   一袭白衣,淡薄如月,不染世俗,沾一身月华。还有一双银灰仿若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是不是自己的大舅子暂且不知,但是和传闻中神医百里瑾宸的形象,倒是颇为相近。   百里瑾宸听了这话,寡薄的唇畔也微微抽搐了几下,若不是没办法对君惊澜见死不救,他就直接甩手走人了。这女人,对他来帮忙这件事情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就算了,出了点事儿,竟然把自己抓出去迎敌,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   如果说君惊澜是天下第一腹黑,这女人就是天下第一奸诈!   横批,天生一对!   澹台凰自然不晓得百里瑾宸已经默默的在心里为她和君惊澜写了一副对联,还笑眯眯的指了一下百里瑾宸,道:“我得告诉你,百里家的男人,一般都比较腹黑,他们家的女人,也很记仇!你要是真把百里如烟的哥哥抓了,你这辈子就别打算娶到百里如烟了!”   她从君惊澜那里了解过,楚长风可一直都是跟屁虫一样,跟在百里如烟的后头,那深情不寿的状态,还当真就似“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会儿拿百里瑾宸威胁一下,正好……   就在澹台凰话一落下,楚长风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龟裂和迟疑,诧异问:“百里如烟……你是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了眼中的森然切齿!百里如烟他是知道的,是南岳前皇帝皇后的女儿,也是百里瑾宸的双胞胎妹妹,这女人这话的意思,该是那个丫头,就是百里如烟?   所以,她说自己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才躲到翸鄀大陆,可怜兮兮的请求他不要去探查她的身世,是假的?   目的是为了阻止他去她家提亲?   所以,她把自己贪财的原因,归结为小时候爷爷生病,家里没有钱治疗,最终死亡。也是假的?   目的是引起他是怜惜,将自己皇子府账房和宝库的钥匙全部交给她?   百里惊鸿之父,是被上官谨睿所杀!这件事情当年是皇家辛秘,随后天下皆知。那丫头哪里来的爷爷生病没有钱治疗所以病死?更匡仑南宫锦和百里瑾宸都是神医!   所以,还有很多所以。   一个身世的曝光,牵扯出了百里如烟对自己的各种欺骗!而这些欺骗的最终目的,最终不是想骗他的东西,就是想逃避他的婚事!   这样一个认知一出来,他那张酷似钟汉良的脸,呈现出严重的青灰色!说不清是挫败的感触多一些,还是愤怒的情感多一些!   就在他万分恼怒,脸色经历了各种微妙变化之间,澹台凰眼尖的看到这一队侍卫中,某个穿着侍卫服的娇小的身影,对着她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的后退,那模样,酷似做贼,而那容貌看起来,就是百里如烟无疑。   呃……   澹台凰眨眨眼,她是不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容易引起人家情侣之间矛盾的秘密?看百里如烟的样子,好像是的!   显然,百里如烟在往后面躲,百里瑾宸也看见了她,很快便能猜测到什么,以至于他原本就淡薄得没有温度的眼眸又冷了几分。作为兄长,自然有权力管着妹妹,而她此刻出现在这里,还有这番表现,都说明了一点……!   好,很好。   跟着楚长风一起来,其实目的是为了一起来抓他吧,从小打不过自己所受的气,今日想讨回来?   这对兄妹之间的事情,和澹台凰的理解完全不在一个范畴!要是换了她和王兄,那定然都是没命的维护的,但是看这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烟的样子,貌似是百里如烟还想整百里瑾宸一顿的样子!   纳闷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在自己心中作出了一个总结,这世上,兄妹之间的关系模式真是多种多样!   接着,整个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作为楚长风传说中未来大舅子的百里瑾宸,没有说话。   而他们的战神大将军,像是知道了什么足以让他疯狂的事情,以至于面色铁青,双拳紧握,还带了一丝丝咬牙切齿,似乎想把什么人给撕了!   大人物都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敢说话。原本想抓自家老哥过一把瘾的百里如烟,也悄悄溜号了。   百里瑾宸没出言拦她,楚长风没看见。   在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大家都开始怀疑他们两个是否经过长时间的对视,产生了一些类似断袖之类禁忌感情的时候。楚长风终于还是隐忍下满腔的怒火,弯下腰,开了口:“见过兄长!”   嗯?   兄长,哪个兄长?态度恭敬,显然是对着百里瑾宸的方向。   百里如烟既然跑了,那定然是不想嫁给楚长风的。百里瑾宸反应过来之后,寡薄的唇畔反而向上扯了扯,淡淡道:“有礼。”   这般淡漠的反应,在百里瑾宸这儿,对一个陌生人已经是最好,甚至还有点亲切的反应了!他的性子楚长风自然是知道的,于是楚长风一愣,明白了对方的善意,便很快的顺坡下驴道:“在下楚长风,对令妹心仪已久!不日之后,意欲想登门提亲,届时还请兄长在岳父、岳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侍卫们在一盘听着,抓头的抓头,望天的望天,看脚的看脚。   不是奉命来抓人吗?为什么变成认亲戚和谈婚论嫁了?   百里瑾宸闻言,点头,寡薄的唇畔吐出两个字:“一定。”   澹台凰默默的在心里为百里如烟点了一根蜡,事情太明显了,百里如烟想整治自家老哥的事情被看穿,于是被百里瑾宸反戈一击!   要不是这闷*上次想诓骗自己误会君惊澜,她今日也不会这般简单的猜到他内心的企图。百里家的男人啊,腹黑啊腹黑……   这边大舅子和妹夫来了个喜相逢,得到百里瑾宸首肯的楚长风,心情大好,至于那小丫头骗他的账,准备回去之后再一笔一笔的算,现下暂且搁下,所以他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敛眸看向楚玉璃,叹息着称呼了一声:“二皇兄!”   一阵风扬起,楚玉璃掩唇,轻咳了声,方才微微笑道:“你确定,你要拿我?”   “长风不敢冒犯,而且二皇兄的兵马,也早就守在百米之外了不是么?”楚长风十分淡然的回话,刚毅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却有淡淡的敬意。   是对兄长的敬意,也是对强者的敬意!   他早已料到了自己若是能安然离开雪山,父皇和母后定然不容,便早就做了部署。这样一分心思也谋划,他怎能不敬?   而楚长风对军事的敏锐度,他若是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严格说来,也就只有漠北的澹台戟,能跟他比上一比。如今明知道进入冰山,就会面临楚玉璃的反包围,最终却还是这样做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楚长风是故意的!   故意假装不知道外面有楚玉璃的人,故意入山被人反包围,目的就是为了给楚皇和楚皇后看——不是我不听你们的命令来抓楚玉璃,而是我根本就斗不过,这不,我刚刚进来就被人反包围了!斗不过啊,没办法,抓不来人啊,所以谁能抓到,你们派谁来抓吧!   楚玉璃浅笑,温声道:“多谢!”   楚长风不甚在意的摇头:“母后想给的东西,长风不想要!但如今,长风却必须和二皇兄说清楚一事,皇位如何,谁胜谁败,长风都并不在乎,但有长风在,任何人休想动母后分毫!”   楚长风高声说着,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澹台凰是可以理解他的,楚皇后和才楚玉璃之间再多的不愉快,也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而对于楚长风来说,楚皇后还是好母亲,所以他便趁着今日,对楚玉璃表达自己的态度。   楚玉璃听了这话,容色没什么变化,不说自己承诺不会对楚皇后如何,也不说旁的话,只微笑道:“本宫明白了!”   也只是明白了,没有其他的承诺。   楚长风却明白,楚玉璃的心中会有衡量,一抬手,示意自己手下的人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侍卫们尽管很郁闷,但也还是很自觉的让开……一大清早吃了早餐就在这里守着了,他们容易吗他们?最后白守一场!可惜他们是士兵,只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人会考虑他们的感受。抱头哭……   楚玉璃微微颔首,便带着一众人离开冰山,往山脚下的竹屋而去。现下,百里瑾宸需要地方,给君惊澜治伤。   澹台凰焦急的等着,而楚玉璃看着她的发,浅淡眸流露出淡淡的心疼。可澹台凰本人没有这方面自觉,看楚玉璃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只以为八成是自己现下的形象看起来太奇怪,以至于楚玉璃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白毛女,一般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笑了声,道:“没事的,或者百里瑾宸有办法拯救,没办法也无所谓,白发也挺酷的!”   挺酷是什么意思,楚玉璃不明白,但是她并不在乎自己发色的事情,楚玉璃却是明白了,便也淡淡敛了眸,没再多话。   等了好一会儿,约莫两个多时辰,百里瑾宸才算是收了针。   澹台凰赶紧上前:“他没事吧?”   “没死,也差不多了。身上的骨头裂开七处,肋骨也断了两根,全是假死之后被莫邪打出来的。他需要修养,一个月之内不能动武。否则骨头都会散架。”若非是身体底子好,早就没命了。   修养就说明最后是能好,澹台凰放心的输了一口气。而这会儿,百里瑾宸又睨了她一眼那满头的发,淡薄道:“你的头发,现下已经变白了的,我没办法,但我有办法保证你接下来长出来的是黑发。”   澹台凰嘴角一抽,瞬间明白。就是说,她必须等着的新一轮的黑发长出来,然后将白发剪掉?也就是说,她要保持几年纯白发和半白发,一直到新的头发长出来?   这会儿她心中不由得抑郁起来,早知道这妖孽没事儿,她至于崩溃到这种境地吗?这下好了,白崩溃了一场。   但聊胜于无了,总比一直当白毛女好!于是点头:“那好,那就多谢你了!”   “至于你现下的头发,可以暂且染黑。”百里瑾宸又补充。   澹台凰嘴角一抽:“为毛不一次性说完?”害她白纠结一场!   她这一问,百里瑾宸便不答话了。只丢给她一枚药丸,随后带着无出门,预备帮她染发,澹台凰选择了先染发,没守着君惊澜,以免等他醒了看见自己的头发心疼。   而楚玉璃,则陷入了一种矛盾与悖论之中。已然准备出手,可长风的意思很明白,若是他与母后为敌,长风不会袖手旁观。与父母兵戎相见,于他来说,选择已经是极难,还加上亲弟弟。更是难上加难!   这般纠结,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   一直到了夜间,澹台凰的头发才算是收拾好了,除了浑身上下有股药香味,便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回来之后,看楚玉璃一副为难的模样,她也没问,直觉就知道是楚长风的原因令他为难了!   而这样一个要不要跟父母作对,还跟亲弟弟作对的问题,困扰了楚玉璃五天。而这一天,从皇城传来消息,终于让他不再纠结了!   ——楚皇后为了逼迫楚长风争位,竟将百里如烟设计给抓了!   抓了不说,听说还用了刑,打了一顿板子,以起到威胁恐吓楚长风的作用。也是因为她并不知道百里如烟的身份,才会动手!   这下好了,不仅仅激怒了楚长风,百里瑾宸听闻这个消息,也冷哼了声之后走了。到现下楚玉璃还没动手,皇后的母家就被自己最爱的小儿子,带兵团团包围了,要问出自己心上人的下落,并彻底与皇后翻了脸,表示楚玉璃不论如何对付他们,他都不会再插手。   私自动用兵马,自然令楚皇大怒!找到了要惩治楚长风的理由,楚长风用尽办法也没问出心上人的下落,更不愿参与皇位之争兄弟相残,愤怒之下又被楚皇逼迫,各方压力,使得他隐约之中已经有了带兵支持楚玉璃谋反的意图!   而皇后本人,也被一股不明势力控制了。   澹台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咂巴咂巴嘴,很悠闲的评价了一下楚皇夫妇:“这就是传说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如此深刻的道理在警示着我们,他们偏偏往死里作死,这下好了,楚长风也想反他们了!”   楚长风怒了,楚玉璃唯一的顾忌,也在楚皇后的帮助下没有了。南宫锦当年是天下第一美相,百里惊鸿更是曾经南岳的帝王,加上百里瑾宸这个声名在外之人,即便隐退,手上也都该有不容小觑的势力,百里如烟被人抓了还用刑,他们这一家人能不出手弄死楚皇后么?   对南宫锦的能耐,澹台凰还是很有信心的!从她那天培养姑娘们的淑女气质,就能看出一二。   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君惊澜五天,在第六天的上午,他才算是醒了,睁眼看见澹台凰之后,先是顿了一会儿,旋而问出了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找到爷的时候,第七日过了么?”   澹台凰把药端到他跟前,语气不太好的道:“喝药,那个问题不重要!”   这家伙,险些没吓死她,竟然还有心思操心那种无聊的问题!   太子爷懒洋洋的笑笑,很听话的喝药,也听着澹台凰抒发自己一肚子的不满,责怪他装死也不事先通知一声,细碎的念叨之下,却把泪给砸了出来:“你这蠢货,要是假死之后,莫邪不是又击了你几掌,而是直接把你大卸八块了,你怎么办?”   “嗯……”他魅眸染笑,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叹息道,“说明莫邪比较善良,不然一个说不准,爷就真的被分尸了!”   “你还敢说!”澹台凰恼火的呵斥,心中将莫邪恨到了极致!将他伤成这样不算,就是假死了也不曾放过,这个仇,她一定会讨回来!   正在她恼火之间,莫邪来了。   是因为知道君惊澜还活着,自己又上当了之后,不请自来了。外面没人能拦住他,苍昊和东篱想拦,倒把自己拦成了重伤。他进门之后,看着床榻上的君惊澜,几乎赞叹的道:“好小子,不错!”   能想到用这样的法子,除了心思果决到极致,也是狠毒到极致。将自己送上绝路后求生,这般心性和对自己的毒辣,即便莫邪也不禁侧目!   君惊澜伸手,按住澹台凰想要暴动的手,看着莫邪,闲闲笑道:“前辈过誉,如此,这个赌局晚辈算是赢了,那么离合蛊,你该解了吧?”   这话一出,莫邪挑眉:“你并未破解我的阵法,何以为你赢了?”   “那敢问前辈,何谓破阵?”君惊澜也不急,不疾不徐的询问。   莫邪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解说:“破阵,便是解开我是阵法,化有为无,最终从阵法里面出来!”   君惊澜听罢,又含笑问:“再最终呢?”   “再最终便是活着出阵法里出来!”莫邪皱眉,不明白这小子是想表达什么。   君惊澜了然点头,魅眸中含了一点狡黠之光,道:“如今晚辈从阵法里出来,也还活着,前辈的阵法现下已经化有为无,一切都很符合,何以不算破阵?”   莫邪顿时气结!正想说阵法是他自己撤掉的,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这小子算计自己成功,自己也不会撤掉阵法,这样推算起来,还真能算是他破解的。   于是莫邪的脸绿了!   澹台凰虽然很想撕了面前这个人,但这会儿看见君惊澜这样搞他,心里也不免得意起来,不愧是她看上的人,算计起人来能噎到人吐血!   ……   莫邪到底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尤其不愿在小辈面前失信,于是尽管心里呕得要死,还是以血为引,将自己体内的离合蛊母蛊引了出来。   引出来之后,楚玉璃的容色也冷凝了一会儿,扎破了指腹,那已经死掉的子蛊,也掉落了出来。   偏头,便见君惊澜笑看向他,以密室传音道:“蛊毒已解,你为救她险些舍命之事,彻底两清了!”   聚魄丹的药性已经被他的血化解,而却生生欠下楚玉璃一个以命相救的人情。他君惊澜不欠人情,尤其不愿欠情敌。   楚玉璃轻轻浅浅的笑,没做声。这一次,是他欠了君惊澜一个人情,若说扯平了,那就……扯平了吧!   澹台凰起身,往莫邪方向走去,袖中藏着的刀子悄悄拢了拢,笑眯眯的道:“嘿嘿,真是辛苦你了!多谢了……”   言语之中,很为楚玉璃的蛊毒解了高兴!莫邪不疑有他,也没防备。傲慢的一扬眉毛,转身便走,却冷不防澹台凰突然出手,一把刀子从身后穿过了腹部!   他通身一僵,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指着她:“你……”   “你什么你?我谢谢你楚玉璃解蛊,但我没说原谅你对君惊澜做的事!单凭你做的那些,一刀子算是便宜你了!”澹台凰说完,重重一抽手,血光一溅!   抽手之后,看了一下手上的刀子,眨了眨眼,冷笑一声,又是一伸手狠狠捅去,很逗逼的道:“既然一刀子太便宜你了,那我再捅一刀子吧!”   ☆、【083】有些账,要算!   澹台凰的再捅一刀子言论,凶残而直白,并且不含任何开玩笑的活泼元素,成功的君惊澜和楚玉璃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莫邪腹部被穿了孔,此刻正是疼痛难忍不能抑制之刻,眼见澹台凰又是一刀子,丝毫不留情面的对着自己扎来,他顾不得腹部的疼痛,便飞快的后退,然而重伤之躯,即便后退,也没能退出多远!   澹台凰冷冷哼了一声,步步逼近,阴森森的笑着,一种酷似狼外婆的笑容,不阴不阳的道:“莫邪,阴我们的时候。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会儿吧?”   莫邪咬牙,他当然没想到,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会儿来,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耻笑君惊澜在他阵法之下的狼狈,却没想到来了之后,不但没暗讽成功,反而在君惊澜几句话之下,迫得他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诺言,解了楚玉璃身上的蛊!   解了蛊毒,是他莫邪胸怀博大,不和这些小辈计较,但无论如何,这属于一种退让!他以为这三个人会对他感恩戴德,却没想到竟然被这女人忽然出手,捅了一刀子!   现实和他心中的预想差距实在是太大,使得他在极度愤怒之下,狠狠瞪着澹台凰,充满了指责意味的高声怒喝:“澹台凰,你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澹台凰有点想笑,几乎是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冷然看着莫邪:“你不觉得你太幽默了吗?恩将仇报?你对我们有什么恩?若非你先前就在楚玉璃的身上下了蛊,如今又怎么会轮得到你解蛊?如果我现在捅你一刀,再帮你包扎一下伤口,你会因为我现下在拯救你而对我感恩戴德吗?”   澹台凰的例子就这么跐溜一下举了出来,举得很贴切,也相当打脸!   十分热心的帮莫邪这样一个活了三百年多却没死的老古董,普及了一下人际社交关系学!   这话落下,莫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恼怒之下也没忘记和澹台凰保持一定的距离,幽凉的双眼防备的看着澹台凰手上刀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被这笑得满面春风,出手却半分情面也不留的人女人捅一刀子!   澹台凰一步一步往去前走,莫邪步步后退。   楚玉璃知道她是要为君惊澜出一口气,薄唇微张,沉吟了一会儿,原是想说话,终究是没说。说什么呢?说莫邪是自己的师父,请澹台凰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但这世上,有莫邪这样的师父么?从来他收徒就是为了折磨,为了操控,谈何师恩?   而且他楚玉璃,又有什么求情的立场?   这般思量之下,他苦笑了一声,选择了沉默。   而君惊澜,对自己都能狠得下那样的手,更匡仑是对旁人?此刻,即便莫邪被五马分尸在此地,他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更不会皱一下眉梢。更何况那小狐狸现下是在帮他报仇,他自然也不会多话扫了她的兴致。   两个能说话的人都没说话,门开着,但门外都是楚玉璃的人和君惊澜暗卫。   莫邪现下受了不轻的伤,从腹部穿过的匕首,已经卸掉了他一半的真元,现下若是跑出去,也就连那些普通的暗卫都打不过!他深知自己今日是凶多吉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认命!一双眼四处扫射,企图能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之下,看到一些生机!   澹台凰手上玩转着那把匕首,一圈一圈的转着,凤眸睨着莫邪,不像是看着一个人,倒像是看着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刀子翻转着,她如同一个厨师,正在端详着砧板上的这块肉,应该怎么宰!   端详了半天之后,出于人道主义和本性的善良,澹台凰十分和善的征求了一下莫邪的意见:“嗯,说罢,你想怎么死?你是希望我横着切,竖着切,还是混合切?”   她表情越是平静,态度越是漫不经心,心中便越是怒气冲天,满盈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人渣将君惊澜伤成这样,百里瑾宸说他身上的骨头裂开七处,肋骨也断了两根,具体伤在何处,她都不敢问也不敢看,更不敢随意碰他,怕触到他的伤处。如今莫邪就在她眼前,这样的大仇,她岂能不报?   莫邪很想说自己一点都不想被切,但是他很明白,自己要是说出这句话来,澹台凰一定会很直接的就当他放了个屁!   他捂着自己鲜血横流的腹部,试图和澹台凰谈条件:“澹台凰,今日你若不杀我,我莫邪便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还你,如何?”   他话一说完,澹台凰很有点吊儿郎当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瞅着丫,非常不给面子的开口:“欠我一个人情,那你能怎么还?你说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凭借这人情送你去给我当苦力赚钱吧,说不定你一个不小心闪了腰,摔了人家的货物,我还要倒贴!说派你去小倌馆帮我打听情报吧,偏生你长得又对不起人民群众,估计也没人愿意将情报说给你听!说派你去当打手吧,我这会儿都没怎么出力,笑眯眯的上前来就能捅你一刀子,出去做打手也不知道是你打人,还是人打你,反而丢了我的脸!仔细想想,你唯一的长处是会阵法,说不定可以帮助我围困一下敌人,但是偏生的脑子又蠢!就这么短短几天,就被君惊澜坑了好几次,绝杀的阵法到了你手上也没死人还饭被坑,你说像你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我要你的人情做什么?”   她这一番长篇大论,不仅仅拒绝的莫邪的请求,并且成功的险些把莫邪气得吐血!   在翸鄀大陆,他莫邪是天下人敬畏,甚至是闻风色变的人。就是各国皇室都不敢轻易得罪,不管去了哪里,也从来都是被人奉若上宾,偏偏到了这女人的口中,自己变得一无是处!   要是按照她的言语剖析,他是不是应该直接一抹脖子死了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太子爷听了这话,薄唇微微勾起,似乎想笑,却因为伤得太重,若是贸然而笑,胸腔震动,最终会扯到伤口,于是忍住了没有笑。   楚玉璃则慢慢端起了茶杯,遮挡住唇边笑痕。如此挤兑人,他也是生平仅见!   就在莫邪险些被她的话气得呕血之时,她又非常给面子的给了莫邪致命一击:“而且,欠我一个人情,前提条件你得是人才可以啊!你确定你是吗?”   “噗……”莫邪当真是呕出了半口血,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捅了一刀子,伤重喷血,还是很单纯的被她给气的!   “咔嚓”一声,手中的龙头拐杖已经被折断!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澹台凰,咬牙切齿道:“你,你……你!”   “我说错了吗?”澹台凰天真无邪的眨眨眼,面色不太好,语气不太好的询问。   莫邪没办法说她说错了,因为虽然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但该死的竟然全部都是事实!他肯定也不能说她说对了,这等于是在承认他这样没有用的人,就应该自跳粪坑才对!于是,噎得不上不下,脸都绿了也没能挤出一句话。只能不断的“你”、“你”、“你”!   最终在长久的纠结之下,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当那人出现在门口,屋内几人全部都抬头看向门口。   是无忧老人。   瞅见无忧老人之后,澹台凰眼神只是轻轻掠过,就收了回来!没打算搭理他,并且预备直接将莫邪这个人渣捅成筛子,但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无忧老人便率先开了口:“留他一命吧!”   澹台凰抬眼看他,没说话,留他一命?话说无忧老人的话,她有放在心上的必要吗?   无忧老人观察了他们这么久,对澹台凰也算是比较了解的,现下这情况,严格说来,自己对她没什么恩德不说,还将他们连累得这么惨。现下她不将自己和莫邪一起收拾了,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更匡仑还想指望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人!   心中再明白不过,却还是开口道:“留他一命,天下间恐怕唯有他知道诅咒破解之道!”   君家的那个诅咒,由魂珠染成的诅咒。这几日,他想通了一个问题,当年姬儿对自己的侍婢,极为信任,而那侍婢最终叛逃,并到莫邪的跟前挑拨离间,所以莫邪是最后见那侍婢之人,而姬儿也有可能告诉过那侍婢什么!   这也便是说,莫邪有可能透过那侍婢,知道点什么,尽管这只是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可该是极大的契机!   他这话音一落,莫邪捂着自己的腹部,忍着剧痛桀桀的笑了起来,颇为嘲讽的看着无忧老人:“君无忧,原来你还在作这个打算!好,我告诉你,我的确知道一点,但知道的并不完善,不过算是有个门路罢了!你们若觉得这消息值我一条命,我便告诉你们,条件是放我走!”   他是惜命之人,也是重诺之人。   “什么诅咒?”澹台凰还有点懵,这诅咒的事情,隐约听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跟她完善的提起过,那日君无忧和莫邪的对话,也只说了一半一半。所以她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无忧老人淡淡扫了她一眼,沉声开口:“君家之人的诅咒,一旦爱上,便爱而不得,为爱而死!”   澹台凰听完就瘪嘴,个人觉得很荒谬,诅咒这东西要是真的有用,她前世诅咒了老板那么多次,老板为什么没死?   就在她想心中充满了不相信和怀疑之间,君无忧又接着开口:“这般情景,整整三百年不断重复!君惊澜的父皇,叔父,姑姑,无一幸免!”   他这话音一落下,澹台凰下意识的向君惊澜看去,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这下,她开始有点犹豫了,这话的意思,大概就能理解为诅咒不破解,君惊澜最终也许会因为那个诅咒而死。放过莫邪,她不甘心,不放,又担心那狗屁诅咒是真的!没办法抉择,思索了很久,还是为难,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君惊澜。   她想,这一役之后,若说她悟得了什么。那便是从前做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决定,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也该问问他的意见。   君惊澜收到她的眼神,轻笑着点头,示意她接受。图一时报复之快,和长远的幸福相比,哪个比较重要,不言自喻。   君惊澜已经作出这般表示,澹台凰也只得暂且妥协。不悦的扫向莫邪:“成交,你说吧!”   莫邪先是冷冷哼了一声,端足了自己世外高人的架子,方才开口:“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也只知道一个门路!破解之法,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但是是一句什么话,那侍婢也不知道,只说是君无忧当年负了姬儿的一句话!这……这是我知道的全部。”   腹部遭到重创,能支撑到现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已经是极限。说话开始断断续续,架子也端散架了……   欠了她的一句话,什么话?大家都条件反射的看向君无忧,君无忧整个人也愣住,面上有种淡淡的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莫邪所指的是一句什么话。   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得皱眉道:“我想想,让我回去想想!”   澹台凰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尤其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后,只感觉他这个人不靠谱到了极致!要是他回去之后过个十年八年,还是想不起来,他们答应放了莫邪这件事情,就完全白瞎了!   莫邪说完自己知道的,便对着澹台凰道:“我可以走了吧?”   “不好意思!还不能!”澹台凰话一说完,便是重重的一掌,如同一阵疾风一般,对着莫邪拍了过去!   掌风凌厉,四面只剩大风声呼啸之声!   “咔嚓!”一声,是莫邪身上的骨骼碎裂!他愤怒咬牙,看向澹台凰:“你反悔?”   反悔?   澹台凰冷笑:“反悔什么?我答应让你活着走,可没答应不揍你!我家相公七处骨骼碎裂,两根肋骨折断,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伤了他的,十倍奉还!”   说着,她上前一把把莫邪残破的身躯揪起来,拖着往外走:“他碎了七块骨骼,你就给碎七十块!他断了两根肋骨……至于人的肋骨,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二十根供我十倍讨回来,不过你放心,如果没有二十根,我这个人素来善良,可以为你打个折扣!”   这般说着,便将莫邪拖出去了。她不太想让君惊澜看见她残暴嗜血的一面,所以还是找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一个人慢慢揍这丫的好了!   莫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表示反抗,却也没让人清他听说了些什么,最后就被澹台凰这样拖出去爆揍了!   外面传来各种乒乒乓乓的响动,和骨骼断裂的声音。屋内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唇畔都有点淡淡的无奈笑意,要她放了莫邪,定然让她极为不爽,所以放可以,先揍一顿再说!碎七十处骨骼,断二十根肋骨,不死也没救了吧?   无忧老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怅然而满含歉意的看了君惊澜一眼之后,退了出去,回去认真的思索那句话。   所以这会儿,屋内便只剩下君惊澜和楚玉璃二人了。   沉默之中,楚玉璃率先开了口,微笑道:“七日之期,你晚了半盏茶的功夫!”   小星星带着澹台凰找到他的时候,已然过了第七日的夜间子时,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却预示着他们之间那一场赌局,君惊澜似乎是输了。   他温雅的声线落下,屋内的气氛刹那间冷凝了下来。君惊澜狭长魅眸中闪过冷意,深若寒潭,看着楚玉璃的眸光,带着点对情敌的天然敌意,和一丝并不看在眼里的波光。   七日,他没准时回来,再争一次。   君惊澜并不怕再争一次,再争十次他也不会输。只是有点微微的奇怪,楚玉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打算争,却说出这样一句话。难道是……   正在他猜测之间,楚玉璃已然温声开口,印证了他的猜想:“她很重视你,胜于一切,你们之间,我没办法插足。但君惊澜,我却想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决定放弃的原因。我决定放弃,是因为……”   说到这里,楚玉璃微微苦笑了一声,整个人显示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颓然,足足半晌,他方才接着开口:“那日从山上下来她高烧,大夫问我,她平日有什么习惯,可对什么药物过敏,以方便对症下药,可我一无所知。你生死不明,她忧心你,用膳也是敷衍,我便想着寻着她喜欢吃的菜,或者她见着自己喜欢的,肯多吃一点,可最后,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她的口味,和自己查到的,似乎并不相同。   “原想着,若是你不能回来,我当如何令她忘记你,令她欢颜。可最后却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能令她开心!”   说到这里,他出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起身来,温声道:“七日你没准时回来,是给了我机会。而我放弃,不是因为我没勇气去争夺,不战而败。而是因为,我不了解她,如今,她心里都是你,亦不会给我了解的机会。不了解,就没办法照顾好她。所以我退出。君惊澜,你赢了,赢在起点,赢在比我先遇见!我会放手,却不会放开,这一生不再奢想与你争抢,只望我能好好守护!”   说罢,他转身而去,一步一步,往门外而去,身姿挺拔而寂寥。   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论先来后到的。这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若是他比君惊澜早一步遇见她,早一步追逐她,早一步了解她,结果会是怎样。   他一路前行,君惊澜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从楚玉璃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他便没有开口,并不见得意,也不见胜利的喜悦,更不见半分对情敌的蔑视。   这是男人的风度。   楚玉璃有风度的说放手,他亦有风度保持对情敌的尊重,不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不断听见门口殴打的声音。澹台凰把莫邪打得很均匀,的确是均匀,她和很有耐心的将七十这个庞大的数据,在莫邪的身上进行地段划分,然后很平均的往死里揍了他!   最后莫邪是活着离开的,如果那有进气没出气的被人拖走还算是活着的话,那他的确是活着离开的。   狠狠的出了心中的恶气,澹台凰便去伺候君惊澜吃饭。   这般伺候了好几天之后,苍昊进来禀报了一个大消息,这几日楚长风一直在想办法问出百里如烟的下落,楚皇后如何都不肯说!他将自己在府邸里面关了三天,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随后去找楚皇请罪,说自己不该用兵围困王家,请楚皇将他放逐!   所有人都以为楚长风的行为,是对楚皇后逼迫的还击!楚皇也这样认为,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可随后,有人探听到消息,楚长风在凤仪宫对楚皇后说,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麻痹楚皇,准备在被放逐之地,悄悄的招兵买马!   楚皇后一听这话,当即大喜,以为他终于开窍,并应了他的要求,把自己母家的财产求来了十之*,支持他去招兵买马,还一个高兴之下,将百里如烟也还给了他。   可最后,楚长风带着百里如烟走了,那笔一个世家堆积了几百年的巨大财富,也没有用来招兵买马,而是用来讨好佳人和贪财的岳母,成了求亲的聘礼!于是,不仅仅皇后彻底崩溃了,她的母家,庞大的世族,整个王家也就这么被楚长风给毁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聪明不反被聪明误,一作死,就一定会死!   伴随着这个好消息的,还有楚长歌的飞鸽传书,表示拿到紫罗珠之后他们逃离楚国的法子,他已经完全掌控住,只待澹台凰去配合行动!多方捷报,君惊澜如今虽然不能动武,但在百里瑾宸精湛医术的治疗之下,好歹是勉强能起身了。   几人又在冰山脚下修养了十日之后,一行人便乘了马车,急速奔往皇城……   有些事儿,得办,比如他们来翸鄀大陆最初的原因!   有些账,要算!比如楚皇夫妇……    ☆、【084】本座是佛祖坐下,观世音菩萨! 回楚国皇城的路上,倒是很平静。而如今楚皇正在雷厉风行,目测已经用了儿时吃奶的力气,来玩命的拔除楚玉璃的势力,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自己的人上去。 而楚玉璃在听说这一切的时候,容色很是平静,面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容。 纳兰止的神色也是颇为从容,十分镇定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整理好,并制定出相应的处理手段,一一将之交给楚玉璃过目决策,也直到这会儿,澹台凰才充分的认识到了谋臣的作用,还有纳兰止和独孤城并列的天下第一谋,并非是徒有虚名。 太子爷近来也并不悠闲,重伤之下,还要处理从北冥传来的紧急军务。几大藩王没有反,但却各自在自己的地盘,悄悄的招兵买马,甚至演练军队! 做这两件事情,已经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他们又只是招兵的招兵,买马的买马,演练的演练,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也不能处置!而任由其势力坐大,最后收拾起来会更加麻烦。 澹台凰很为君惊澜担心了一会儿,面临的是一群想谋反的藩王,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确是一件很蛋疼的事儿!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太子爷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懒懒笑了声,随后大笔一挥,写下批复:“任之,由之。宿城的二十万大军,空闲已久。” 澹台凰看完之后,充满疑惑的询问:“你这是想干啥?” 让他们去招兵买马,又说宿城的兵马空闲了很久,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让宿城的人去迎敌?按照这妖孽的惯用思维,并不该是如此的啊。 她这般一问,太子爷闲闲笑了笑,狭长魅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十分耐心的开口解惑:“宿城的二十万兵马,还不够他们去招么?” 这一说,澹台凰条件反射就抽搐了一下嘴角! 这也太狠了吧,把自己的兵马打散潜入,让各大藩王招募走,既满足了藩王们扩张势力,招兵买马的美丽愿望,又将自己的兵马打入了敌军的内部,而且自己的二十万兵马,这会儿都完全不用他操心了,省了好多的粮草。派自己的士兵去吃敌人的食物,要不要这么狠? 一箭三雕也不过如此了! 正在澹台凰准备说几句话表达对他的崇拜之时,又想起一个问题:“但是你这么回复,独孤城能看懂吗?”为毛不把话说清楚? 她这一问,太子爷笑道:“独孤城自然是懂的,太子妃不懂罢了,说来最近。你的智商似乎又退化了,要跟着爷好好学学知道吗?” “你全家智商都退化了!”澹台凰很不客气的赏了贱人一个大白眼,并慰问了一下他的全家! 太子爷听完这话,眨眨眼,道:“太子妃,爷的全家也包括你!” “滚粗!”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上丫的额头! 手伸了一半,被人抓住,随后紧握。 潋滟如画的面容上噙着淡淡笑意,狭长魅眸扫着她,缓声低笑道:“太子妃,你就不能温柔点么,你说说,爷被你打了多少次了,嗯?” 澹台凰恼火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也没有再出手去打,只是斥道:“如果你不嘴贱,我肯定不打你,你丫根本自找的好吗?” 太子爷听了,十分哀怨的道:“你总是这样嫌弃爷!” 的确。小星星也在一旁点点头,举起自己的蹄子,发出一声:“嗷呜!”声援自家主人,从遇见起,到和主人在一起,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女人对主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嫌弃的,让星爷看得很不顺眼! 澹台凰听见小星星的抗议,不冷不热的扫了翠花一眼。 翠花收到眼神,伸出一只蹄子将小星星的耳朵拎走,发出一声:“嗷!”有你什么事儿啊,管那么宽…… 碍事儿的小星星没敢再说话,澹台凰这才满意,如果说养了翠花有什么好处,那大概就是彻底帮她压制着小星星这个搞不清人和动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情敌! 解决完了多嘴的,这才转眼看向君惊澜,见他说的话虽然哀怨,但白玉般的面上却有淡淡笑意,这才无语开口:“别闹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必要!” 这话一出,他唇际的淡淡笑意,一瞬间僵住了。看着她的眸光,又深邃了几分,虽然没有说话,是在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澹台凰没叫他失望,很快的为他做了解释:“嘴贱,没事儿就说些不健康和找抽的话,有时候是因为不想我担心,而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引我生气,来展现你自己的存在感,是不是?” 他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魅眸染笑,却并不似真正在笑。 沉寂之中,澹台凰抓着他的手,翻转着看了看,才终于笑道:“别太敏感,别怕失去。已经被你抓住,这种奇怪的存在感你有,或者没有,我都不会再跑掉!” 他如此,无非是因为得到得太少,而偶有得到,又是自己不愿失去只想终生抓获之物,便总会想着,如何去把握,会不会失去。 总是没事儿就气气她,不过是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引起她的重视和注意罢了。 而一再那么轻易的被他“激怒”,也是因为贱人说的话太惹人讨厌!但她只是发怒,却并没真的往心里去,不然就凭他没事儿就讽刺她身材不好,或者发表一些不健康的猥琐言论,她早就一巴掌将他挥到天边去,下辈子都不再理会! 太子爷听完她的话,静静的看看了她半晌,终于闲闲笑笑,反握住她的手:“你很聪明!” 的确。 或者是因为得到的太少,他一生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太少。所以即便得到了之后,也总是战战兢兢,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便总是没事就逗弄她,或者说些打击她的话,或者说几句类似于无耻下流的段子。 所有目的,都无非于此。 没想到她竟然能看懂,看懂他深藏的敏感和一丝……脆弱。是脆弱吧? 一直便知道她很聪明,如今能料到这些,也并不奇怪。然而,有时候嘴贱久了,也会养成一种习惯,他把她的手握了一会儿之后,十分“诚恳”地贱贱道:“太子妃,虽然你猜测爷的动机,猜得很准确!但是爷从前说的很多话,大多是事实,比如你的智商,还有你的身段……” “滚!”澹台凰瞬间暴怒,飞快抽出自己的手,毫不犹豫的砸向他的脑门!“贱人就是欠扁!” 欠扁的贱人,就这样被扁了。 整个马车都微微晃动,马车夫十分纠结的赶马车,并时而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这两人不是在车震吧? ……的确是在车震,打人打到车子震动! 马车经过几日的颠簸,终于是回到了皇城。楚玉璃回了自己的二皇子府,从前的太子府,已然被换了牌匾。 而澹台凰到了楚长歌的家中,遇见了熟人,是南宫锦。看到她的时候,澹台凰有点奇怪,张口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这货和楚长歌合作了,一起对付楚皇?因为百里如烟? 南宫锦很淡定的抖了一下腿,相当张狂的回话:“在楚国皇宫转了一圈儿,查到了一点事儿,太生气没控制住自己把楚皇后抽了几百鞭子,惊动了很多人!走的时候有点危险,正好遇见了这小子……” 说着,便瞄了楚长歌一眼,随后补充道:“我觉得这小子不错,要不是太花心了又有了媳妇儿,倒是可以配给如烟!” “噗……”澹台凰喷笑,这是想让楚长歌和楚长风兄弟相残吗? 君惊澜笑了笑,上前一步道:“这次楚长风找皇后骗到王家在钱财的消息,也是干娘查出来的!” “嗯!”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她就说为毛楚皇后和楚长风的对话,这么简单就被人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南宫锦的功劳。不过她现在不太敢见南宫锦,百里瑾宸是被她放跑了,君惊澜又给伤成这样,见着南宫锦她真是愧疚啊愧疚。 楚长歌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摇动了一下自己的手中的与骨折,一派风流的笑道:“竟然人都到了,便与本殿下一起进屋谈吧?” 其余众人点头,客随主便,都跟着他进了屋子。 进门之后,楚长歌也没说旁的话,只是笑弯了一双眉眼,将手中的一个老虎状的东西,递给澹台凰,纨绔风流的声线带着浓重的笑意:“这是本王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拿到的,你可收好了,逃走的时候有了这个,门口的卫兵会放行,若是你们有需要,还能让他们护送你们离开!” 虎符?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犹豫着没有伸手去接,这样的东西,要是她都收下了,会不会太儿戏了? “拿着吧!还是那句话,本王信你。即便本王信错,最终的后果对本王也没什么影响!”楚长歌说着,便将手中的虎符塞给了她。 虎符被塞到手上,澹台凰这会儿也想到了日前看见他跟几位将军格外亲密的事,一时间这件事情在她心中也有了答案,这楚长歌该不是为他们安然离开楚国做准备,所以刻意和那几位将军交好,换来兵符吧?那天她问他和将军们交好的原因,他没有说。 这样想着,她禁不住抬头看向楚长歌,她这一看,楚长歌笑着点头解惑:“的确如此,这是京城禁卫军统领的兵符,本王带着他一起去做了点如果曝光,便会被杀头的错事,而他为了保命,便将这兵符借给本王玩几天!” 他这话说完,澹台凰有点愣住了,一时间心里百味陈杂,说不清是感动多一些还是震惊多一些。 此刻说感谢,会显得矫情。推脱,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澹台凰收下,握紧,开口笑道:“不错!够哥们!” “那必须!”楚长歌亦是笑,随后又开口,“前段时间你去喂母后吃了屎,南宫夫人又打了她一顿,如今皇宫可谓戒备森严,到了晚间,即便本王也没办法进去!整个皇宫的四面,更是弓箭手林立,四处都是网,等着你们再次入侵。父皇的寝宫更是被一层一层团团围住,这般时候,想将父皇引出来行窃,恐怕不容易!” 澹台凰只思索了片刻,很快便道:“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天下第一神偷,此番来翸鄀,他也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澹台凰说完之后,很快皱眉,可惜这次他们来,没有带上他一起,若是等他来,又要等几天。 君惊澜听到这里,闲闲笑道:“去冰山之前,爷便已经传了消息让独孤渺过来,东篱……” 这般一呼,东篱很快出来,恭敬道:“爷,如您所料,独孤渺原本不愿意,丞相大人收到了您的信件,也不愿意帮忙说服,因为偷盗毕竟是不光彩之事,他并不希望独孤渺一直这样下去。但是,再您的第三封给凌燕姑娘的信件出去之后……” 东篱说到这儿,嘴角开始抽搐,他很佩服爷什么都能算到,连独孤渺不愿意,独孤城不同意都能算到,也佩服爷能想到凌燕。更加佩服独孤城在凌燕说了几句话之后,几乎是光速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十分唯命是从的去想法子劝服自己的弟弟! 所以…… “也不知道丞相大人是用了什么法子,总之独孤渺今天晚上就该到了!”东篱说完,默默的退下。重色轻弟……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楚长歌也点头,然而他也开口道:“近来不太平,父皇是不会轻易离开寝宫,白日他虽然不在寝宫,但却不如晚上行事方便。本王担心晚上前去,父皇在殿内,独孤渺即便进去了,也没办法拿到!” 所以,还是必须把楚皇引出来! 南宫锦吐槽:“但是皇宫的防守那么严密,任何人去引楚皇引出来,都是在找死!即便我这样的高手,跑出去八成也得被射成筛子!” “你都这么说,那岂不是只有神仙才能进去了?”见南宫锦没有提起自己放走百里瑾宸的事情,澹台凰自然也不主动找抽,十分配合的谈正事,而南宫锦并非不提,只是已经找到百里瑾宸了,所以懒得计较。 楚长歌琢磨了一会儿,纠正道:“进去不难,但想把父皇引开,又不被侍卫们攻击,恐怕真的只有神仙能办到!” 这会儿,君惊澜轻声笑笑,开口道:“不若本太子去宫中求见,以一国太子身份前往访问,楚皇定当出来相迎,今夜也会好好招待!” 他这话音落下,就被澹台凰简单粗暴的打断:“不行!你身上的伤没好,哪里都不准去!你在楚长歌府上好好养伤,这件事情让我们来处理!”她现下不能让他参与,也不想让他再介入。 “以我女皇的身份前往……楚皇应该知道我和楚玉璃的交情,恐怕即便出来了,也会更加防范!”澹台凰的眉头深深皱起,然而,思索了半晌之后,她忽然眼前一亮,“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变成神仙进去?” “嗯?”楚长歌皱眉,表示不明白。 君惊澜和南宫锦却瞬间了然,这想法虽然大胆了些,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澹台凰开口解答,十分大气道:“我的意思,我们可以试试假扮神仙下凡,让你父皇应召唤出来,对着我深深的跪下,并对我的影子进行各种跪舔!最终达到将他引出来的目的,顺便往死里整他一顿!嗯……说不定到时候让他跳粪坑他都会去!” 澹台凰这般一说,南宫锦顾不得成功的可能性吗,便兴致勃勃,飞快的开始开始盘算:“如果假扮神仙,那假扮成谁呢?很明显到时候能派上用场的只有我们两个,所以神仙是女的,因为七仙女和董永的事情,王母娘娘在人间的名声不太好!剩下的女性神仙,要么名气不太大,要么影响不深刻。嗯……对了!” 她这一声对了,澹台凰几乎和她同时开口:“观音!” 观音菩萨可是一尊大佛啊,不管是名声还是威望,都相当不错! 于是,两个女人一齐扭头对着楚长歌吩咐:“快去找人做莲花台,悄悄做,尽快!” 随后南宫锦道:“一般来说,菩萨出现的时候,浑身都是闪光的,如果你不闪,楚皇八成不会相信!” 澹台凰咧开嘴一笑,开口道:“萤火虫!” “嘻!”南宫锦兴致勃勃的跳起来,拖着她就往外飞奔,“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抓萤火虫吧,是你扮观音还是我扮观音?” “观音一般比较年轻,不,我的意思是她看起来万年如同十八,不!不,我的意思不是你不像十八,你一点都不老,不要激动,你只是看起来像十七而已,你看起来太年轻,扮演观音不合适,还是让我这个长得比较显老的人来吧!”澹台凰咽着口水解说。 南宫锦这会儿才算是原谅了她。 楚长歌无奈的摇头,却也很快的让人去准备莲花台,君惊澜看了一眼虚空,轻笑道:“晚上,她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虚空没有反应。 太子爷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强撑着身躯起身:“罢,你不愿意管闲事,爷自己来!” 一招以退为进,虚空之人明知答应是上当,却还是冷哼了一声,淡薄道:“知道了。” 清冷如月,百里瑾宸无疑。 …… 是夜,暗夜之中,皇宫的周围忽然燃起无数盏孔明。大半个夜空被照亮,角落里,澹台凰小声道:“要出去了,要出去了,你们用内力帮我推着莲花台,喂,你踩到本座的裙子了!” 南宫锦不耐烦的道:“知道了,闭嘴!老娘给你做侍童,你还那么多意见!” 跟着楚长风没走多远又自己跑回来的百里如烟瘪嘴:“娘亲,你不想做侍童让我来啊!” “话多!”开玩笑,人生中难得当一次神仙,这机会不能放过! 月上中天,正当所有人都奇怪的望着天空中孔明灯的时候,一座闪着光的莲花台,飞上了屋顶,暗处有人在吹奏,不知道是用着什么乐器,却好像是几百个僧人正在一起念经,很有佛感。 澹台凰扭头一看,看见一片紫银色的衣角,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妖孽在吹奏无疑。怕是担心她们装的不像,到底是吹来帮她们制造感觉了……澹台凰无奈摇头,真是管不住他,让他不要出来还是跑了出来。 这般大动静的一出现,侍卫们先是来了一句:“什么人?”这般问着,仰头看着澹台凰的造型,都愣了一下! 澹台凰僵硬的翘着不习惯的兰花指,放在面前,食指离唇五厘米左右竖起,一副观音扮相:“本座是佛祖坐下,观世音菩萨!奉佛祖之命,聆世音,观世态。让楚皇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孔明灯太亮,照亮了大半个夜空,以至于皇宫的人和宫外不少人都尽数看见了,于是全部傻住,那是……神仙? 侍卫怀疑的站了一会儿,问:“观音菩萨不是有玉净瓶吗?” 呃……澹台凰嘴角一抽,这么严重的问题,忽视了,咳嗽一声,十分正经道:“咳……最近天界开支严重超标,本座的玉净瓶不日前损坏,向后勤申请换新,至今没有批复下来!不要在意这种无聊的问题,还不快去!” 侍卫嘴角一抽,原来天界也有经济危机,观音也比传闻凶狠!哆嗦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去了。 待到楚皇顶着一头雾水,困惑而茫然的出来见“神仙”,他原本不相信,但是侍卫说得绘声绘色,他又没办法不信,于是只得揣着满腹的疑惑出来! 一看见澹台凰高坐莲花台,一手翘起,放于身前,一身衣饰加上头上的纱巾,还有四面传来的梵音,当时就懵了,飞快跪下道:“拜见观世音菩萨!” 澹台凰悄悄扯了一下嘴角,眼角的余光看着楚长歌带着独孤渺往楚皇的寝宫方向而去,满意点头,又看着楚皇,一副十分悲痛的样子,道:“本座观世间疾苦,却见你这里,妖星祸世,骨肉相残,本座于心不忍,方向佛祖请命而来!” 楚皇一愣,随即面色赫然,深深俯跪道:“弟子知错!” 澹台凰从善如流,用一副大慈大悲的嘴脸开口道:“既然知错,你便掌掴自己七七四十九个耳光,再掌掴楚皇后九九八十一个耳光,诚心向佛祖请罪吧,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太慈悲了,所以你自己动手抽吧! ☆、【085】吾乃佛祖坐下,观音菩萨(二)   “啊?”楚皇结结实实的给愣了一下,打自己,还打皇后?他没听错吧?观音大士竟然下这种法旨?   正在他十分犹豫万分怀疑,并预备仔细打量一下澹台凰,看看是真的有神仙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之时,浩淼沧澜,慢慢飘飞出更加蛊惑人心的梵音,那声音听起来,对澹台凰和南宫锦这两个从小被《西游记》灌输长大的人来说,那真是太熟悉了!   尤其君惊澜进来虽然不能动武,却可以动用内力,内力之下,这梵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找不到发声的起源处,活脱脱就像是从西方极乐世界的大雷音寺里头传出来的,让她们这两个出来冒充的人,听着都要信以为真,把自己真的当成神仙了,更何况楚皇!   也就别说她们身后的墙壁下头,为了给她们制造这场仙境的真实感的百里如烟,她发现自己从小学到大的武功,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用内力在下面蒸发冰块,给她们两个制造如梦似幻的仙境感。   亦禁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为什么在上头假装神仙的美差轮不上她啊?在下头蒸冰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她从小到大学习的那些内功,就是被拿来这么用的吗?哭瞎!   早知道就不偷溜回来了,跟着那个大木头跑了算了,呜呜呜……   翠花和小星星也不轻松,尤其是怀孕的翠花,如今还得鼓着个肚子,嗷嗷的嚎叫,嚎叫出一种因为神仙下凡,它们这些动物也十分崇拜而憧憬的味道!   所有的外力都准备得太好了,加上澹台凰和南宫锦这两人的演技也不差,于是楚皇狐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低下了头,相信了这就是神仙,还在心中斥责了一下自己,居然连观音大士都敢怀疑!   可这么多士兵都看着,他又不好真的往自己脸上煽,毕竟人类都是好面子的动物,更何况还是做皇帝,高人一等的人类!自然也更加好面子了,于是很为难的看了四下一眼,又充满暗示的叫了一声:“菩萨!”   澹台凰其实很想让众人观摩他自打耳光,但他毕竟是皇帝,真的如此他未必愿意,而且若是恼羞成怒了反而不美!   于是她四面一扫,露出一副俯览苍生的慈悲佛像,悲悯的开口道:“善哉!善哉!天下苍生,本应以善为念,却奈何误入歧途,本座和佛祖看见,都颇为不忍!地狱有十八重,阿修罗地狱专惩心怀恶念之人,我佛慈悲,却不忍楚皇死后受此大难,便让本座来命你生前偿还一二,以免影响转世!打吧,其他人都背过去,本座也不看!本座观世界百态,是为了看人间何处疾苦,断然不会偷看人自我惩治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澹台凰叽里呱啦的说,说到后头发现自己表达的有点狗屁不通,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之后,又十分果决直接而快速的在后头加上了几个佛家常用语,阿弥陀佛和罪过罪过,其实还有善哉善哉的!嗯,真是几个好词,待会儿要是不小心又说露馅了,就赶紧把这几个词加上,来起到一下模糊试听的良好作用!   是的!澹台凰在心中自我肯定的认真点头。   就在这般情态之下,四下之人都很听从观音菩萨的话,各自扭过头,十分不礼貌的把雏菊对着他们身后的楚皇陛下!   楚皇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又犹豫了很一会儿,在古人看来,死后得到安宁是一件大事!转世投胎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也就是因为这些事,都实在是太大了,使得他犹豫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答应上仙的要求!   “啪!”一巴掌抽上自己的脸,或者也知道神仙就只是眼前,不能蒙混过关,所以巴掌打得也相当的响亮!   这一巴掌下来之后,澹台凰和南宫锦就险些笑场!这些古人还真是迷信,让丫打他居然真打,不过这样发展实在是太澹台凰的合心意了,这下子,不仅仅成功的让楚长歌带着独孤渺混进去了,而且楚玉璃和他们上次在冰山被莫邪算计的仇,也一起在报,怎一个爽字了得!   澹台凰站在高处,看他打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闭上眼,学着笑无语那神棍往常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来装模作样的掐了掐,然后忽然“咦”了一声!   这一声“咦”!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神仙在人类的眼中,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这会儿就连观音菩萨都发出了一声“咦”,那就说明的真的发生了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于是,他们都等啊等啊,等着菩萨说出接下来的话。到底在“咦”什么呢?   澹台凰沉寂了一会儿,在楚皇愕然抬头的目光之下,用一种很慈祥,貌似奶奶对孙子讲话的语气开口:“阿弥陀佛,方才佛祖传信于本座,说楚皇在自我谴责之时,动作虔诚,去没有虔诚的言语,如此便不能让佛祖知晓,你是否真心悔过了!”   这话一出,楚皇心里非常恼火!从做皇帝起,就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窝囊过,可偏偏对方是神仙,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澹台凰的“法相”,这一眼看去,一下子心里的恼火几乎是以光速转变成了对神仙的景仰和崇拜,还有淡淡自责,于是看完之后,也不敢再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再牛逼的皇帝,逢年过节什么的,没事儿也要祭祭天,在寺庙拜拜了!心里对神仙大多是供奉着的。   于是,接下来,所有的侍卫们全部转着身子,在澹台凰的命令下各自背对着楚皇,听着自己的身后传来的响亮的耳光声!一巴掌一巴掌,并且伴随着他们的皇帝陛下不断重复的那一句话:“朕有罪,朕不是人!”   一下一下敲击着他们的耳膜,所以人的心里都既是开心,又是害怕!开心的是他们的人生中竟然能遇见这么逗比的事情,听见皇上一边甩自己耳光,一边说自己不是人!害怕是因为他们今天听到的太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面临被杀人灭口的凄苦待遇!   澹台凰看着楚皇那一脸红彤彤的巴掌印,已然是憋笑憋到了肚子疼的状态,再配上他那几句“忏悔”,更是令人笑到浑身抽搐!   眼角已经憋出了泪花,手上还要苦逼的举着,保持自己观音大士的高贵冷艳神态,别提多痛苦了!   当然,比她更加痛苦的人,是楚皇!   楚皇陛下在把自己打了这么多巴掌,尤其隐约之间,竟然听到有人敢嘲笑于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菩萨现下就在这里,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敢就此发作。   人在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的时候,整个人就会非常狂躁,甚至很想借什么东西,来将自己那一肚子狂躁的烈焰散发出来,否则甚至会狂躁到想把自己都给砍死!   楚皇现下就是这样的心理状态,他极为生气,极为恼怒,揍起自己来也极为不遗余力!但是谁都不想真的这样对待自己,他只想这样对待别人!   就当他心中满是这种需要转移的狂躁怒气之时,一声太监的高呼,伴随着长长曳地的凤尾长裙,迎来了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楚国皇后!   澹台凰和南宫锦都眼尖的看见楚皇的眼睛亮了一下,就像是掠食者看见自己的猎物一样,十分晶亮的亮了一下!楚皇后前来,是因为听说皇宫里面来了神仙,虽说古人都敬神,但大多数人还是很明白神仙是稀有品种,不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   于是她怀着满心的疑惑来了!再于是……   当她看到屋顶上的澹台凰之时,整个人有了一瞬间的呆愣,脑袋里面的反射弧暂且都没为此做出什么反应,也没反射出来这个人是不是眼熟,还有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对方是神仙之前,那极为狂躁的楚皇已经飞身而起!   一下子把楚皇后按倒在地,狠狠的几十个耳刮子,毫不留情的左右开弓了上去!   “啊……皇上!你做什么?”楚皇后高声尖叫,纵使她一生聪明绝顶,也绝对想不到如此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别说那是不是神仙了,不论那是不是皇帝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如果是神仙,不是应该请到什么地方去供奉着吗?如果不是神仙那就是刺客,也该派人拿下!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她没到的时候他在抽自己,她到了之后又就抽她,皇上是中邪了吗?   站在屋顶上的澹台凰和南宫锦,几乎是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看见楚皇疯狗一样对着楚皇后扑了过去,一阵猛抽,这是她们完全没想到的情况!就算貌似这命令是澹台凰自己先前发出的,也没想到楚皇会疯狂到如此境地!   楚皇后这一声尖叫过后,没得到楚皇的任何回应!而且楚皇听了她的话,不仅仅没有手软,接下来的几巴掌抽得还更加用力了,直直的把她牙槽的血都打了出来!   “唔,皇上!皇上,你放开臣妾,您到底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这顿时间真的特别倒霉,先是莫名其妙被一个女子喂了动物的粪便,又被另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赏了一顿鞭子!自己拼了命想扶上位做皇帝的人,竟然也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如今她所有盘算尽毁,就连母家也因为被她连累,将要一蹶不振!就在这种几乎是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五内俱焚的情况下,还被楚皇在这有这么多人在的情况下给打了!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   就在她心中产生了强大的自我厌弃,和对苍天如此不公平对待她,产生了一肚子的忧伤和茫然之时!楚皇在狂躁之中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这不是朕的意思,是观音菩萨的意思,菩萨认为你应该被朕抽九九八十一个耳光,方能赎清你这么多年来犯下的罪孽!”   “什么?”楚皇后被打得眼冒金星,冷不防竟然听到楚皇这么一句话,险些没把她呕出一口老血!   传闻里观世音菩萨,最是大慈大悲,甚至曾经为了解救黎民百姓于疾苦,放弃了自己成佛的机会,永远就只能做菩萨,试问如此大慈大悲仁爱天下之神,怎么可能让人自打耳光不算,还打别人耳光呢?   眼见楚皇后的嘴角,鼻子都被楚皇那“啪!”、“啪!”、“啪!”的几巴掌抽下去,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看得人一阵惊悚!澹台凰和南宫锦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会儿皇后在挨打是没什么,但是她们两个打扮成这样来,可就换了一身行头,没有易容!楚皇后被抽完了,回过神来,看她们一眼,身份就暴露了!   尤其南宫锦前段时间嚣张的来打人的时候,人皮面具都没用!这会儿又是本来面目……澹台凰的声音,楚皇后那次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也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南宫锦是个坑爹的,反应过来之后,转身就准备溜走,要是给楚皇后认出来了,一声令下,她们就会从俩神仙变成两筛子!所以赶紧逃命:“咳,那个啥,常言道菩萨都是普度众生的,从来没听说过菩萨的侍童也有本事帮忙普度的,所以我先走了,菩萨您自便!”   说完一溜烟从墙上跳了下去……   可惜这会儿,楚皇正在一心一意的抽楚皇后,楚皇后正在满心悲戚的挨打,侍卫们先前就被下令转过头去不许看,所以南宫锦这样跑了,都没人发现!   澹台凰暗恨的咬牙,早知道这丫的不靠谱,好在南宫锦奔走之后,她很快的看见两道人影从楚皇的寝宫里面出来,正是楚长歌和独孤渺无疑!他们两个既然已经出来了,她也不用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了……   于是一扭头,也一个轻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过一会儿,就和没命奔逃的南宫锦跑到了同一水平线上,两人都在跑,这会儿也是速度相当。   南宫锦扭头:“菩萨,您怎么不接着普度众生了?人生难得扮演一次菩萨,这样好的机会你竟然也不抓紧!”   澹台凰头也不偏,脑袋上观音造型中的白纱,因为逃得飞快在半空中飘飞,头也不偏的回了南宫锦的话:“没办法,本座从来大慈大悲,以普度苍生为己任!普度苍生这件事情,要从普度自己开始,所以我还是先逃了再说……”   普度苍生是神仙的责任,她还没有那么脑残,假装了一下神仙就真的自我满足,把虚荣心膨胀到认为自己真的成神仙了!还普度众生呢,先把自己普度了再说!   南宫锦叹息:“唉,众生疾苦,你身为观音大士,就这样跑了,人类没有人拯救,是多么痛苦啊!”   澹台凰面无表情的回话:“我就是为了拯救万民于水火,所以才要跑!只有本座活着,才能留有用之躯,化解天下之大悲,大苦。众生都会感激本座的!”   两人就这般对话这着,一边口口声声要拯救苍生,一边像是两只火箭一样,从皇宫里头飞射了出去!徒留跟在她们身后的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烟,以及暗处的暗卫们,抽搐着嘴角,无语的看着那两个飞奔的逗逼!   神仙都跑了,为了她们能安全的跑掉,在她们奔逃的期间,太子爷还在吹奏着梵音。迷惑着芸芸众生,使得皇宫里头的人,还都以为自己是在菩萨的佛光笼罩之下……   一个信号弹在空中燃起!   太子爷狭长魅眸微眯,唇角扯出慵懒笑痕,旋而收了手上的笛子,在苍昊和东篱的帮助下离开。   梵音停了。   那打人打得正开心的楚皇,也终于舍得停下来了!仰头一看,屋顶上的“菩萨”不见了,菩萨是不见了,但是莲花台还在,并且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光!   楚皇深呼吸了一口气,认为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潜心的认错恕罪,所以菩萨原谅他了,便也离开了!   看了一眼那莲花台,出于一种恭敬,和对神仙神力的向往,于是他开口吩咐:“去将菩萨的莲花台取下来!”   “是!”侍卫们应了一声,便各自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爬上了屋顶,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将“圣物”莲花台举了下来!   圣物摸起来质感有点熟悉,圣物的重量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触摸圣物的时候,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感觉到一阵清圣的光辉笼罩住他们,使得他们听见聆天之音!   于是大家有点失望,又有点奇怪!   取下来之后,往地上一放!那莲花台还是一闪一闪的,于是大家有点纳闷,菩萨都走了,它还在闪动什么?难道是菩萨走了,但是法力还在?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正想崇拜的说一句“观世音菩萨真是法力无边的时候”,忽然一只一闪一闪的虫子从他们面前飞过!是萤火虫,不过怎么这个莲花台的闪动节奏,跟这莲花台的闪动节奏这么像呢?   楚皇一下明白过来什么,登时脸色就铁青了!开口吩咐:“拆开来看看!”   “是!”众人虽然不太敢拆菩萨的东西,但更加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于是只得应下!   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之后,上千只萤火虫飞了出来!于是楚皇铁青的脸色,瞬间就紫了!一时间面上的神色清白交错,各色光芒四散,活脱脱的像是一张彩虹脸!   他咬牙偏头看向方才去叫他来的侍卫,愤怒开口:“是你说,那菩萨是从天外来的,看起来很真,绝对不会是假的?”   “启禀皇上,属下,属下……属下也发现了不对,观音菩萨的手上都是有玉净瓶的,但是她的手上没有,属下也问了,但是她说,她说……”说到这儿,他支支吾吾起来了,因为直到这么半天,他也没明白那个“后勤”是什么东西!   “说什么?”楚皇在磨牙!   他深深低下头,硬着头皮开口:“说近来天界经济……经济危机,她的玉净瓶摔坏了,申报后勤部门,还没有批复!属下并不明白什么是后勤,就猜想是一种天界语言,所以……”   “所以你该死,你这个混球!”楚皇气得一脸青菜色,把自己刚刚那些巴掌的账全部算到了这倒霉侍卫的身上,于是一刀扬起,狠狠一砍下去!就这般将对方解决了!   一刀砍杀,侍卫都没来得及为自己求情,就没了性命,直到死他也没明白“后勤”是啥!   楚皇砍完人一定程度上发泄了怒气,随后咬牙看着那一众傻愣着的侍卫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朕追,追不到你们全部都要死!今天的事情不许透漏半句!”   “是!”侍卫们领命,为了自己的性命飞快奔走。   皇后还惨兮兮的倒在地上,脑袋已经被打到晕眩,神志不清中,所以完全不明白现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飞奔而来,看着楚皇惊慌失措开口禀报:“启禀皇上,不好了,紫罗珠被盗了!紫罗珠……”   “什么?”楚皇双目瞪大!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怒气,又思索了片刻之后,睁开眼,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了几个字,咬牙询问,“旭王今日进宫过吗?”   “进宫过,方才有侍卫巡逻的时候,说看见过旭王!”小太监忐忑的回答!   楚皇勃然大怒,高声怒吼:“孽子!又是那个孽子!紫罗珠也敢盗,朕今日非打死他不可!来人,传朕的旨意,将楚长歌给朕带进宫,杖毙!任何人不得求情!”   “皇上……这……”那小太监吓了一跳,皇上对旭王殿下可一向是纵容的啊!   “朕意已决,去拿人!”楚皇说罢,甩袖而去!   “是!”    ☆、【086】楚长歌和楚玉璃的身世!   “逃命真是技术活!”澹台凰苦逼的感叹,尤其是在这么多士兵的围剿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命,的确是一件很玩命的事儿!   澹台凰和南宫锦两只航空母舰,在一片漆黑的官道上用生命在奔跑!因为穿着这一身衣服目标实在太大,所以两人在路上是一边跑,一边脱,把外面的几件全部脱了,只穿着单衣,又换了一条道路奔逃,楚国的士兵追杀了半夜,也就找到了几件衣服!   两人在夜色中飞奔,路上有什么人险些发现她们,都被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烟无声无息的解决掉。   小星星和翠花也跟着跑,它们已经从澹台凰和南宫锦的身上,也充分的明白了原来很多时候,两条腿的动物比四条腿的动物跑得还要快,比如两条腿的澹台凰、南宫锦和四条腿的它们!   一路飞奔到一间客栈的门口,两人正要飞奔而过,里面传来独孤渺的声音:“进来,进来!”   两人脚步一滞,仰头一看,旋即飞身而起,从客栈的窗口跃了进去!   客栈之中。   楚长歌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笑得一派风流的摇着手上的玉骨扇,桌上放着一个方形的盒子!眉眼弯弯,笑着开口:“紫罗珠在里头,你们拿着东西之后,就从城西出去,路上如果有人拦,就出示本王事先给你们的虎符!”   他笑得一派写意风流,而澹台凰看着那盒子,心中激动到狂跳不止!南宫锦上前去,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颗月白色的珍珠,而那珍珠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辉,看起来极美。   南宫锦拿着它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到鼻尖闻了闻之后,嘴角慢慢勾起,点头开口:“的确是紫罗珠无疑!”   她都这样说了,东西就没问题了!   澹台凰点头,对着南宫锦道:“那东西你收着,其他两样东西,什么时候拿到了,我什么时候再给你!”   “嗯!”南宫锦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往怀里一揣。   “好了,你们走吧,再过一会儿,君惊澜也该追上来了!你们赶紧离开,紫罗珠对父皇来说,比性命都要重要,这东西没了,他会将楚国掘地三尺,也要给找出来!到时候怕是本王的府邸都要被搜查,你们在这里躲不住!”说着极为严肃的话语,他脸上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澹台凰有点犹豫,毕竟她说过要帮楚玉璃报仇的,就这么走了,那就是一句空谈了!   楚长歌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疑虑,慢腾腾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笑道:“楚玉璃让本王转交的!”   澹台凰并没见过楚玉璃的字,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几行字:拿到紫罗珠之后,马上离开。报仇之事,我早已部署好。   她本来也不是纠结的人,既然楚玉璃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留,对着楚长歌点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楚长歌亦笑着点头。   城西有焰火燃起,南宫锦沉声开口:“是惊澜的,他们已经到了城西的城门附近,等我们去会合!”   澹台凰点头,又对着楚长歌道了一句:“保重!”随即从窗口跃了出去。   南宫锦和独孤渺马上跟上……   客栈之中,便只剩下楚长歌一人,还有守在门口的铜钱。   俊美无俦的男子,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缓缓的笑,旋而将手中的玉骨扇扔到一边,痛饮了几杯酒。门口有人在敲门,他亦没太在意:“进来!”   门推开了。   一袭红衣,是一名极为张扬艳丽的女子。永远都高高昂着自己的头颅,彰显着自己高贵的身份,东陵皇室,从来都是尊贵和高傲的象征。   楚长歌偏头一看,见是皇甫灵萱,勾唇一笑,弯弯的眉眼带了几分玩味,却也有几分叹息:“王妃,你也走吧!看在你是东陵长公主,皇甫轩胞妹的份上,父皇不会动你!”   皇甫灵萱听了,没说话,薄纱轻拢,缓步到他面前坐下。昔日高傲张扬的声线,今日带着点微微笑意,美眸看着他,伸出手覆盖住他握着酒杯的手,笑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楚长歌,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楚长歌听了,竟是微微一愣,挑眉而笑,笑得颇为玩味:“同生共死么?”   这世上愿意跟他同生共死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也并没有特别感动,只是眼前之人是他的王妃,是最该有权力拥有他的爱,却眼睁睁看着他为别的女人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不确定之地的王妃!同生共死,她就不怨,不恨?   “从澹台凰来,从王爷将府中所有真心待你之人赶走,本王妃就知道这一天会来!本王妃若是要走,早就走了,何须等到今日?”她皇甫灵萱,可不是一个花瓶般的公主,这些权谋,只要她想懂,就没什么能难住她。   对她的聪明和敏锐,楚长歌也并不奇怪。只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了声:“也罢,临死还有美人作陪,本王也算不枉此生!只是……值得么?王妃,本王从没爱过你,一点都没有!”   他这般说着,那双笑得弯弯的眉眼,定定的看着面前之人,星眸之中满是坦诚,半点不曾掩饰他内心的想法。   从没爱过,一点都没有!   血腥而残酷的现实!   皇甫灵萱微微闭上眼,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落泪,面上也不见半分怅然,只淡淡道:“同生共死,是我的选择,爱上你,陪着你,也是我个人的事情,你爱或不爱,并不重要!”   很多时候,爱情都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那位左相家的梦小姐是,她也是。也许就因为如此,她们才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世上爱而不得的人何其多,她们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对方爱不爱,她们没办法去扭转,但她们爱不爱,是她们自己说了算。   楚长歌轻叹,伸出手,倒出两杯酒,一杯在她跟前,一杯在他自己跟前,轻笑道:“本王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也罢。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与本王同生共死,也是你自己的事了,本王劝解也是无用。既然这样,那便不劝了!”   楚长歌从来都是简单直白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明知道做了没用的事,便不做。   两人执起酒杯,对饮,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味道,慢慢融入了空气里。   皇甫灵萱饮下数杯酒之后,忽然将辈子搁下,笑问:“王爷此番盗取紫罗珠和兵符,皇上定不会饶恕,而王爷也早已料到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便遣散了府中不少人。如此作为,是因为……爱过?”   “不知道!”楚长歌的话回的倒是很轻松,弯弯的眉眼,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薄唇扯起,似嘲讽的道,“爱过没爱过本王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爱过,也或许,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   出一口气,什么气?   皇甫灵萱不懂,却也没打算再问。耳畔,听着一阵脚步声,从客栈底下传来,饮酒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茶杯。   不一会儿,御林军统领进来了。看楚长歌的眼神,有一丝叹惋,旭王殿下在天下人眼中都是风流薄幸的代名词,但他从来都明白,旭王殿下是好人,他有美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是强迫。他看上什么人,人家不愿意,他也不会强取豪夺。   在他心目中,旭王殿下是一个清风一样的人,他风流薄幸,撩动了一地的人间春色,却从来站在世外。   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无心的男子,这世上也不会有比他更洒脱的男子!   如今皇上震怒,却也并无几人真心为他求情,没来由的,他为面前这个人感觉到悲凉!他或者,根本不该身在皇家。   见他前来,楚长歌漫不经心的抬头,摇着手上的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仿佛问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悠哉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御林军统领沉默,那两个字卡在喉间,久久说不出来。   又是半晌沉默之后,楚长歌的笑容忽然变得玩味,勾唇道:“让本王猜猜,以那糟老头的性子。为了皇家的颜面,不会将本王斩首,皇子身首异处,对他来说也很是打脸!凌迟处死,他恐怕也还有点不忍心。那就应该是……杖毙?”   御林军统领咬牙,终于点头,沉默伸手在前面引路:“殿下,请吧!”   恐怕这声“殿下”,是自己最后一次称呼他了。   ……   皇宫之中,楚皇坐在王座上,等着侍卫们去将楚长歌带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方才那一腔的气也消了,然而他刚刚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便有禁卫军飞马来报,那群人逃了!   从皇城西面的城门逃了,用的是禁卫军统领的虎符。   禁卫军统领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飞奔到皇帝面前自首!自己的小命是不指望了,只希望皇上看在自己自首的份上,能饶了自己的家小。   于是楚长歌又被供了出来!   楚皇勃然大怒,下令出城追杀!而下人来报:“启禀陛下,旭王殿下已经带到,您是否要亲自审问?”   之后。   一语问出,先是紫罗珠,又是虎符,楚皇龙颜大怒,狠狠拍着桌案,怒道:“不必见朕!将那个孽子杖毙在门外!”   “是!”谁都知道,这一次楚皇是动了真怒了。   ……   澹台凰等人一起出了皇城,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直有种隐约的不安,至于不安在哪里,她又说不太上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惊澜也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牵着她的手,好看的眉梢蹙起,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原本没打算走,但楚长歌将楚玉璃的信件给我看了,我……”澹台凰越说眉头皱得越是厉害。   话说了一半,君惊澜骤然打断,沉声问:“你是说,楚玉璃给了楚长歌一封信?”   “嗯,怎么?有问题吗?”不过说起来,她觉得有点奇怪,楚玉璃素来是沉稳隐忍的人,原本她以为他的字,应该是包罗万象,叫人看不出棱角。但是楚长歌给她的那封信里面,楚玉璃的字迹飘逸潇洒,狂肆如风,不像楚玉璃,倒是跟楚长歌这个人的调调差不多!   等等,楚长歌的调调?   她眸色忽然一暗,猛然想通了什么,抓着君惊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那字迹应该是楚长歌的,他写一封信将她骗走是为了什么?难道……   就在她猜测之间,君惊澜缓声开口,印证了她的猜想:“他出事了!”   楚玉璃不可能将信件交给楚长歌转交,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永远不可能将任何把柄放到别人的手上。这封信,一样会是把柄。   楚皇对楚长歌的宠爱,是天下皆知!如今楚长歌都在计算自己死期将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紫罗珠对于楚皇来说,太重要!   君惊澜声线一落,忽然下起了雨,像是老天也在印证他们的猜想一般,淅沥的大雨,苍天也在哭号。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南宫锦,伸出手:“紫罗珠给我!”   南宫锦也没犹豫,直接拿出来给她。   随后她看向君惊澜,咬唇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知道他出事还离开,我必须回去!如果这东西能救他一命……”王兄的事情,就只能再议了!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为了帮她而死。   她话音未落,君惊澜便已然牵着她的往回走,缓声笑道:“你没办法看着朋友死,而安然离开。爷同样不愿意欠人这么大的人情!”   君惊澜虽然重伤不能动武,但在澹台凰的帮助下,飞跃屋顶也还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没有用自首的愚蠢办法,而是选择直接去楚皇宫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定夺!进城比出城容易很多,他们很快便回了皇城,而南宫锦和独孤渺等人则拿着虎符,赶在报信的人之前,一路诓骗着先走。   夜雨淅沥,不是细碎落下,也不是大雨磅礴。却有雷电轰隆隆的在天际响起……   当他们飞跃到楚皇宫的屋顶之时,只看见皇甫灵萱被拦在宫门口,无力的跪倒的雨中。头上的发丝、面上的妆容,已经尽数比雨水打乱。双眸茫然的看着宫门口……   而皇宫之内,是一阵一阵的棍棒声,还有随着雨水流下的血水。   而楚长歌趴在刑具上,一直在笑。   大殿之内,跟随了楚皇多年的总管太监,看着楚皇铁青的面色,也重重跪下求情:“陛下,您就算不顾念大皇子殿下,您也要顾及宓妃啊!宓妃生前最爱的之物,难道在她心中,还比不上大皇子的份量吗?”   紫罗珠是当年皇上赠给宓妃的,宓妃极是喜欢,一直佩戴在身上。   这话一出,楚皇徒然愣住。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整个人浑身一僵,随后跌跌撞撞的从寝殿出来,高声叫着:“住手!住手!”   他这般一叫,屋顶上准备下来的澹台凰,也收住了脚步!先看看楚皇的决定再说……   雨夜之中,楚长歌抬起头,在雷电交加,时而不时被电光撕裂的夜幕之下,看起来极为凄艳!俊美无俦的面容早已被鲜血染红,星眸平静无波,只静静看着楚皇,挑眉笑道:“怎么?不打了?”   这般盛气凌人,完全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让楚皇刚刚才平息的怒气,又狠狠的冲上了头顶!屋顶上的澹台凰也皱眉,楚长歌若是示弱求情,楚皇一定会饶了他,可他……   楚皇被气得重重喘息,指着楚长歌道:“孽子!你还敢问,你还不认错么?”   “认错,认什么错?”楚长歌讽笑,面上没有半分要认错的形态,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这下,更是将楚皇全然激怒,他面色铁青,咬牙怒吼:“偷紫罗珠,盗取兵符。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还敢问朕认什么错?”   他这番愤怒的话一出,楚长歌慢慢伸出手,抬头抹了一把唇际的鲜血,一字一顿的笑道:“紫罗珠算什么?兵符算什么?她就是想要玉玺,本王也一样偷给她!”   澹台凰一怔,没来得及感动,便见着了他眼中的滔天恨意。霎时间明白,他并不是在表达对她的真心,而是故意想要激怒楚皇!   楚皇果然被他激怒,当即怒喝一声:“好!楚长歌,你好!你好得很!给朕打,你今日若是不认错,朕就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噗通!”一声,太监总管跪着到了楚长歌边上,跪着哭求,“殿下,您就认错吧!只要您认错,皇上一定会原谅您的,殿下!”   楚长歌扫了他一眼,眸中有淡淡感激,开口笑道:“这些年,多谢您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当然也包括楚皇在内!而那总管太监却是明白了,当年他受过宓妃的恩惠,所以在宫中对大皇子总是明里暗里相帮,大皇子原来也是知道的。   他这话说完,又讥诮的看向楚皇,眉眼弯弯,满不在乎的笑道:“那你就打死我吧,你以为我怕死么?”   这话一出,楚皇彻底被激怒!额上青筋暴起,高声怒喝:“不孝子!不孝子!怪朕将你宠坏了!全都怪朕!”   “是,怪你!”他几乎已经被打到奄奄一息,空中的电光,照亮他俊美的容颜,而唇际的讽意,带着毁天灭地一般蚀骨的恨,“怪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母妃,却在她死后要我认贼作母!”   澹台凰倒吸一口冷气,君惊澜也微微蹙眉,一直便觉得楚国皇室中人,相处的模式实在奇怪,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   “你……”楚皇闻言,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颤抖着指着他道,“你,你知道?”   十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他怎么会知道?   楚长歌冷笑,面上的恨意更是幽深刺骨,咬牙冷声看着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活剐,身上的皮肉被人一块一块的撕扯下来,她在那里凄厉的惨叫,可我没办法去救她!也没有人敢救她!你以为这样的场景,见过之后还能忘记?”   “你胡说!”这一次打断他的话的人,是楚皇后!   楚皇后近乎有点惊慌的走过来,她没想到当年的一切,这个孩子竟然都看到了,可是这些年他又是那么听话,几乎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知道的迹象,这让她根本始料未及!   她飞快走过来,面上还是被楚皇打出的痕迹,但是她已经顾不得疼痛,迫不及待的要向楚皇解释自己!   然而她刚刚上前来,楚皇便赤红着双眸看向她,不敢置信的道:“活剐?王玟之,你不是说你只毒杀了她,她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吗?”   楚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的让自己的镇定下来,方才咬牙开口:“皇上,你听我说,臣妾当年并没有那样对待宓妃,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得什么,长歌他是记错了,他……”   “啪!”楚皇用尽了全力的一巴掌,将楚皇后拍到了墙壁上!楚皇后的额头重重的撞上了墙壁,还有鲜血沿着她的额头和墙壁,一起滑落了下来!   这下,她忽然笑了,笑得无比疯狂!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鲜血,偏头看向楚皇,咬牙道:“楚昭德,你很心痛吗?是!当年我是将她活剐了,一块一块皮肉撕扯下来,比我额头上的鲜血要多得多!那么红,那么艳,开遍了整个寝宫,那是我一生里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而楚长歌这会儿看着她,也只是冷笑,面上的那股怨恨,慢慢消褪,变得平静无波。看着他这样子,澹台凰微微咬牙,楚长歌比楚玉璃,也没有幸福到哪里去,只是她不懂,他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楚皇愤怒上前,一把揪住楚皇后的头发:“王玟之,你这个毒妇!”   楚皇后猛然挣脱他,竟似疯了一般,开口笑道:“是!我是毒妇,那也都是你逼的!凭什么我王家为你做了那么多,就不如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凭什么我的玉璃明明比楚长歌先出生,却因为皇位传长不传嫡的遗训,要被你瞒天过海,硬说玉璃是二皇子?凭什么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年,后宫最好的寝殿,你宁愿空着也不让我住?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087】楚长歌和楚玉璃的身世(二)   楚皇后这般近乎癫狂的高呼,令澹台凰完全愣住!而楚长歌,却只是笑,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已知道。知道那个一度叫着他皇兄的人,事实上是自己的皇兄!   此刻,在楚皇后那一声怒吼之后,万籁俱静!   雨水交织之下,是一地残破的景象。只有楚长歌身上的血水,和楚皇后额上的血,和着水流,一点一滴的流了下去。   淅沥而渐渐漂泊的雨,淋湿了锦绣般的华服,倾轧着一场如梦富贵,恩怨情仇。   楚皇后高呼之后,颓然在坐在地上,呆呆的低头看着地面,整个人近乎已经痴傻,呆呆道:“那一年,我和那个女人一起怀孕,所有人都充满期待的等着,因为大家都知道,先出生的孩子,便是皇太子!最终我赢了,玉璃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他,那么欢喜,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也将是带给我无上荣耀的孩子,他会是楚国未来的王!我坐在寝宫的床上,抱着小小的他,那么欢喜的等着你来。最后你来了,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楚玉璃,璃……璃,王,离!你告诉我,王位是和他不沾边的,但毕竟是你的儿子,你愿意如玉如宝一样,将他捧在你的掌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楚皇也似乎想起当年,面上有些微的愧疚,和难掩的挣扎。   随后楚皇后笑了,咯咯的笑,发髻也在笑容之中凌乱,双眸染上血腥,看着楚皇怒道:“我信了你,我信错了你!你这般承诺,我纵使心中不愿,也瞒着我的父兄,让他们以为是楚长歌先出生的,因为你承诺只要我答应,玉璃就会得你一生疼爱庇护!可最后呢,你骗了我,楚长歌出生之后,我的玉璃被你不知道忘到了哪个角落,你满心里就只有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王玟之,你放肆,给朕闭嘴!”楚皇高声怒喝,他心爱的女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辱骂。   楚皇后被楚皇愤怒的呵斥了一声,她整个人却没什么感觉,反而笑得更加大声:“我放肆,呵呵,我放肆?我的确是放肆!闭嘴,你要我闭嘴,我偏要说!我偏要说,那时候,整个皇宫都在为他们这对母子欢喜,给我们母子的是什么?是冷眼,是嘲讽,是背后嚼舌根,若非有我父兄,我恐怕在宫中连个宫婢都不如!明明我的孩子才该是戴着荣誉头衔降生的,为什么最后得到荣光的是那个女人和楚长歌?”   她泣血责问,楚皇咬牙开口:“所以为了你儿子能够成为皇太子,你就趁朕出宫祭祀,杀了她,还骗朕是毒杀,她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结果竟然是,竟然是……活剐!”   他这般一吼,楚皇后反而愣了一下,随即不敢置信的看了楚皇一会儿,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的笑了起来,几乎是笑到肚子疼,指着楚皇道:“难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玉璃投毒?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长风都只是不喜,却惟独对玉璃恨之入骨?因为你认为,玉璃是我毒杀你心爱女人的理由?”   这一问,楚皇的面上满是沉痛,沉眸怒喝:“难道不是吗?”   “呵呵……哈哈哈……”楚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整个人都疯癫了起来,足足笑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最终恶狠狠的指着楚皇道,“楚昭德,你错了!我要杀那个女人,不是为了玉璃,因为我恨你!我恨!凭什么我王家帮你坐上了王位,帮你得到了这泼天的富贵,最终却要我独自守着冰冷孤寂的后位,看着你们两个快活?我杀她,因为我恨,我恨不能抽了你们的筋,喝了你们的血!我要那个女人死,我要你痛苦,要你生不如死!”   这般说着,她又疯了一般,踉跄这起身,跑到楚长歌的身边,看着楚皇,指着楚长歌道:“最后碍于我父兄手上的兵权不能动我,也知道那女人的死无法挽回,你便要我将他认下,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并让天下人知道他是我生的,不是过继也不是代为抚养,就是我这个皇后生的!你要给他一个最为高贵的身份,王室嫡长子的身份,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你的皇位,让我悉心的抚养他,便愿意不再计较我毒杀了那个女人的事情!于是我的玉璃,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小了一岁,多了个哥哥……呵呵,那嫡长子的身份,是玉璃的,跟那个贱女人,跟这个贱种有什么关系?”   她又一次骂出了粗鄙的言辞,楚皇上前一步,狠狠一脚将她踹到一边,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这些年是误解,错待了楚玉璃!但,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可憎的面目,如此对待了自己的儿子,他也并没有丝毫后悔。   见他容色中满是滔天的嫌恶,楚皇后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的,理了一下自己在雨水中湿透的裙摆,颇为悠闲的开口:“对了,你一定不知道吧?玉璃那孩子,从小就聪明又心善,他知道我想对那女人做什么,便拖着我的裙摆,死活不让我出门!我一怒之下,将他掀翻在地,额角撞上了桌子,晕了过去。随后才去找那个女人算得账,原本是准备将他们母子都除了,可是那个女人早有预料,将楚长歌才藏了起来,我没找到他!”   她这话音落下的时候,澹台凰眼尖的看到了楚长歌一瞬间的愕然,看那样子,是因为这么多年对楚玉璃的态度,而产生的微微愧疚。随后听着楚皇后遗憾没能杀了他,使得他拳头紧握……   偏头怒视着楚皇后,咬牙开口:“我一生里最恨的事情,就是那一日的无能为力!被母妃的侍婢死死的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个毒妇杀了她,杀了她!”   这一刻的楚长歌仿佛已经魔化,近乎是疯狂的从刑具上下来,想将楚皇后撕成碎片!可被打了这一顿板子,他在地上就是爬行也不能,只能咬牙恨恨的趴在地上,狠狠的瞪着她。   最是潇洒如风的男子,藏在心底的恨意,也最是震撼人心!   楚皇后没有看他,她依旧看着楚皇,狂乱的指着楚长歌笑道:“这就是我为你教导出来的儿子,从小时候我就告诉他,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必做!天下人都任由你生杀予夺,不论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你父皇也都会原谅你,为你善后!我就是要将他教养成这样胡作非为的性格,养成一个废物,从小到大被弹劾不断,便不会有一个朝臣支持他成为皇太子!”   楚皇后癫狂之下,竟然将这些话也说了出来,毫不遮掩楚长歌如此纨绔不成器,得益于她的刻意栽培!   随后,她又忽然笑道:“我本以为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知道他真实出生的人也都被你灭口,所以人人都说我待他极好!我以为是我将他玩弄在鼓掌,到头来才发现是他将我玩弄在鼓掌!楚长歌,你是知道我的目的的对不对?你有意的配合我,不学无术,就是为了保命,以免我计划失败,就会对你下杀手是不是?你每日的隐忍,没有一天,不是为了最终能为你母妃报仇,是不是?”   “是!”楚长歌的双眸迸发出滔天的恨意,他隐忍蛰伏,让自己不学无术十四年,都是为了报仇!可,当他自认有能力为母妃报仇,预备一击而杀的时候,却莫名的看到了母妃的遗书……   从此,他便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没有纨绔子弟,每日只知道享受。可,即便不报仇了,却还是不能不恨!   澹台凰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隐忍十四年,对自己的杀母仇人呢恭敬言听计从!这样一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楚长歌吗?那个对皇位漠不关心,大臣们弹劾他也并不上心,就连翻墙都不会,却独自活得潇洒的肆意男子?   耳边,飘来君惊澜慵懒低沉的声线,带着点找不到温度的笑意:“爷说过,皇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能活下来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   澹台凰一怔,伸手出抓住他的。皇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能活着走出这么一条辉煌道路的他,其中有多少曲折,不必他说,她如今也大抵清楚。   她心疼楚长歌,更心疼他。太子爷缓缓勾了唇,回握住她的手。   楚长歌这一个字落下,印证了楚皇后心中的猜想,终而使得她仰头大笑了起来。楚皇也是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他是蛰伏了这么多年,并非无能,所以他是可以继承自己王位的是吗?   他这眼神一扫过去,楚长歌当即冷声嘲讽:“你不必看我,你的皇位,你费尽心机想给我的东西,我不稀罕,也不会要!”   这一句话,狠狠的重击了楚皇,颤抖着双唇,久久不能说话!他知道这个孩子是恨的,不仅仅恨王玟之,也恨自己,恨他当初见宓儿的死已经无法挽回,为了王权,为了能安稳的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让他认了自己的杀母仇人做母亲,容忍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他恨自己,蚀骨的恨!   楚皇后听了这话,开始幸灾乐祸的冷笑:“哈哈哈……楚昭德,你听见了吗?你谋划了一生的东西,你的儿子不想要,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要!这就是报应,报应,你明白吗?”   “你以为长歌不要,朕就会将皇位传给楚玉璃吗?你做梦!”楚昭德不会忘记,楚皇后一直都在强调一个名字,楚玉璃!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楚皇后忽然不屑的笑起来:“传皇位给他?你以为楚玉璃对我来说,还是我的儿子吗?不,他是我的耻辱,因为他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我,当初我是如何被人嘲讽被人践踏,那个女人又是如何的风光无限!他竟然还想为他母亲的仇人求情,扯着我衣摆,不希望我去下手杀她,我没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他是耻辱,他伴随着我一生里所有最落魄,最不堪的境遇而来,他出生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地狱般的煎熬里面,我与你一样,恨不得他死!没有他,我也不会那么恨,那么狼狈,那么落拓!”   她说着,又忽然笑了起来,是一种真正开心的笑意:“直到长风,我的长风出生,虽然那夜是你被我灌了药,我才怀上了长风。那时候没有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人敢给我脸色看,没有任何人能跟我争宠,只有我一个,我一个!只有长风,只有长风是我的儿子,楚玉璃他不是!我恨他,我恨不得夺走他的一切,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生下了他!他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   说到这里,楚皇后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   一道闪电,破空而至。劈开了天幕,映照出一张白皙到透明的容颜。   澹台凰猛然一怔,看那人如同没有气息一般,静静站在远处听着,任由天上的雨水,打落在他的肩头。   那雨水,从他如画的眉眼,到俊逸的琼鼻,到抿成一线的薄唇。滑落下来,像是一副被墨泼了的水墨画,在这雨中一点一点的摧折。   这样的楚玉璃,一眼看去,令人心疼。父母的厌弃和恨意,使得他一个明明有父母的孩子,却如同一个孤儿,不……甚至连孤儿都不如,至少孤儿的父母,不会在抛弃了孩子之后,还心心念念欲致他于死地!   可这一切的发生,竟然都是这么可笑的理由!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的理由。父亲认为是有了他的缘故,楚皇后动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所以恨不得他死。   母亲因为从他出生,自己面对的就是冷眼和波折,甚至还有鄙夷和唾弃,便从开始的视若珍宝,当成了毕生的耻辱。   他本该是楚国最尊贵的嫡皇长子,却也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变成了二皇子。从此便是父皇投毒,母后想抢夺他的一切,甚至还指使了莫邪推他入魔道……   命运对他何其不公!   澹台凰咬唇,看着他泛白的唇畔,不忍的偏过头,而这一抬头,又看见了屋顶的对面,坐着的那一袭黑衣的刚毅男子,他身边是百里如烟。都来了,今日当真是个热闹的夜晚……   楚长风静坐着,他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楚长歌,看了一眼已然癫狂的楚皇后,也看了一眼自己真正的大皇兄,那近乎是死了一样,站在大雨中的楚玉璃。最后握紧了拳头……   百里如烟戳了他一下,小声道:“大木头,你没事吧?”   楚长风松开自己紧握的手,随后抓着她的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比起大皇兄和二皇兄,我一点事都没有!”   是的,他们一个生母被杀,却认贼作母,蛰伏这么多年想报仇却不知为何信念尽失。一个本该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最尊贵的嫡皇长子,带着所有的荣誉而生之人,最终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失去了荣誉,健康,甚至还被自己的父母厌弃!   而他楚长风,虽不被父皇所喜,但父皇对他到底没有恨意。母后也从小疼宠。跟自己的两位兄长比起来,他算什么?   而那纠葛的楚皇,楚皇后和楚长歌等人,没人看见楚长风,也没人看见楚玉璃。   澹台凰转回眼神,看着他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像是一尊是恒定的雕像,静静站着。闪电一再破开,映照出他如雪的脸,她看见他浅淡的朗眸沉寂如同一滩死水。   雨下了遍地,一地凄冷,一地严寒。   澹台凰以为他会生气,他会埋怨命运不公,甚至是疯了一样的冲上前来,斥责楚皇和楚皇后对自己的残忍!毕竟不论换了谁,听到自己被父母厌弃是这样可笑的理由,也绝对无法镇定。   但,出乎她意料的,楚玉璃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任何容色的表情,在暗夜里虚化。   最后,转身走了。   他淋着雨来的,在听了这一切之后,没有失魂落魄的离去,反而接过了纳兰止手中的伞。   打开,撑起,一步一步的离开。   没有愤怒,没有埋怨,没有恨。也许是因为早已没了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性格里的隐忍。   见澹台凰呆呆的看着楚玉璃的背影,君惊澜低笑了声,在她耳边道:“楚玉璃这样的人,善于隐忍。他如此,便说明,他已经有决定了!”   澹台凰沉浸在君惊澜这句话里,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缓步远去,在夜色中变成一个小白点,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这场雨下的猛烈,解开了一些谜团,也狠狠摧折了一些人的心。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半分要停的迹象。楚长风没有走,楚长歌还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楚玉璃走了,举着一把伞离开了。   楚皇后几乎是说完了自己这一生想要说完的所有的话,所有想要勃发而出的怒气,在傻呆呆的坐在雨里,任由大雨冲刷着她的头发,冲刷着她的妆容,冲刷着这些年的爱与恨。   终于楚皇开口吩咐:“来人,给朕将这个女人带下去,打入天牢!”   彼年,他忌惮王家的势力,不得已只能容忍。如今王家早已不比往日,想要处置这个女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吩咐之后,楚皇后瘫坐在地上,也并没打算反抗,却忽然低声喃喃道:“楚昭德,你知道当年我为何会答应让玉璃做二皇子吗?除了因为你说的那些,也因为,那时候我爱你,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要求!”   楚皇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只冷冷嘲讽道:“被你这样的毒妇爱上,是朕的冤孽!”   “是吗?”楚皇后抬起头,痴痴然看向他,低声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你说多谢姑娘相救,你说我虽然蒙着面,却气质如兰,不看便知是绝色,令你一见倾心。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那伙人杀了,便不会有我的今日!”   她话一说完,下人便来拿她。   楚皇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什么荒谬的事情震惊了,瞪大了双眼,一把挥退了下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等等,你说什么?”   他这话问完,澹台凰看到楚长歌笑了,放荡不羁,纨绔风流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了然,似乎早已料到了,最后会变成这样,而他今日之所以捅破这些,不过是为了欣赏这最后一幕!   一场他痛了十几年戏,一场楚玉璃被伤了十几年的戏。而这场戏的两个主导者,这些年都活得太开心,反而他们这些无辜之人,在仇恨中沉浮煎熬。他早已不恨了,这世间的爱恨情仇,亦早已跟他楚长歌没什么关系了。   如今,他不过是看一场大戏罢了,看看这两个伤了旁人一生的人,最终互相伤害,悔不当初的时候,是什么样!   澹台凰皱眉,忽然想起楚长歌在北冥的时候,那么喜欢桥下那家的阳春面,在东陵的皇宫,听说那两个老人自己也带来了,也私下去见过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或有什么关联?   楚长歌唇际含着血,极为风流不羁的笑了起来。淡然如常,洒脱如旧,他既然已经引出了一个开头,剩下受伤的,就是旁人了……   楚皇现下被楚皇后的话震惊,心中正是烦闷,听见他这一笑,当即便冷声道:“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要紫罗珠是为了什么,莫邪早就提前通知过朕,并且在紫罗珠上下了毒,那毒虽然不难解,但在不知道有毒的情形下,即便神医也查不出来!最后你是害了人家!我楚昭德的东西,你取就罢了,其他人想要,就必须付出代价!”   澹台凰听了这话,瞟了君惊澜一眼,非常庆幸的眨眨眼,幸好她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拿了东西就走了,不管楚长歌的死活。不然就开大了!这说明人活着,偶尔逗逼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好的,但没义气到连朋友的生死都不顾是完全不行的,容易遭报应……    ☆、【088】终生监禁!   楚长歌一听这话,面上的笑意微微凝固,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挑眉看向楚皇,见对方眸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药是真的有问题。   握紧的双拳,最终颓然的放开!他没办法了,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为什么今日来临之前,他要将王府所有的人都赶走,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在父皇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早已知晓当年真相,却故意瞒着,让他们互相伤害这么多年之后,还依旧愿意放过他!   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离开,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如今,澹台戟的生死,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手,无力的松开。他这一次相帮,恐怕是帮了倒忙……   澹台凰看他一副颓然的模样,原本是想想个法子告知他,但势必会惊动楚皇夫妇,君惊澜亦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现下若是贸然打断,反而摧毁了楚长歌准备了这个多年的一场大戏。   “轰隆隆!”   一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下,照亮了楚皇后凄艳的面孔。   她惨然笑起来,仰头看着楚皇,轻声道:“那一日,马踏飞燕,长箭破空。我独自一人离家,去天下游历。路上跟师父走散了,就救了你!那时候你赞我气质若兰,不观容貌便知是绝色。我蒙着面,你没认出我,我认出了你,楚皇的大皇子,本该坐上太子之位,却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被其他皇子压制!公孙公子,翩翩惊鸿,那日我说我要嫁给你,从此放弃了我的自由,放弃了我的江湖,回去告诉爹爹,我要嫁给楚昭德,你也答应,十里红妆,前来娶我!”   楚皇听罢,整个人完成被震惊,几乎是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着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那个蒙面女子,是你?”   那是他一生里见过最美的女子,从天边飞来的那一刻,她仿若从天而降的仙女,没有见着她的容貌,却看见了那样一双明艳的眼,明艳到一生看过,就再也不能忘怀的眼!   一眼见过,他便说要娶她。   楚皇后看他面色怔然,嘲讽一笑,不知是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幽幽叹息:“难为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因为那一场邂逅,她放弃了自己一生所有的追求。但最后,这男人负了她……   就在楚皇完全被这个消息怔傻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之时,楚皇后又开口了,目光怀念,诉尽当年:“我满心欢喜的回了皇城,好不容易求得父亲的同意,让我嫁给你!却听说你出游的时候,爱上了北冥的一个平民女子,你不惜冒犯天颜也要娶她,可我不甘心,我偏要嫁给你!让我父亲上奏,最后换来两边的妥协,皇上同意你迎娶那个女子,但她只能是侧室,我是正妃!”   她这话说完,楚皇在原地摇晃了几下,最终脚下一个踉跄,跌落在满地的泥泞里坐着,抬头看着楚皇后,看着面前自己恨了十七年的人,那一双眉眼,竟能和当年重合,只是他为何一直没发现呢?是因为一心一意想着宓妃,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屋顶上的澹台凰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点什么,这莫不是类似于美人鱼的故事?楚长歌的母亲欺骗了楚皇,嫁给了王子,可惜楚皇后不是善良的美人鱼,她杀了楚长歌他娘,最后他娘说出了真相,让楚长歌放弃了报仇?   但,事实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呵呵呵……”大雨滂沱中,忽然响起楚长歌的笑声,他用尽全力将自己支撑起来,半靠在自己身后的刑具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星眸看向楚皇,笑道,“我母妃早就对你说过,她不是,可你偏偏要说她是!”   他的语气,此刻变得很淡然,一点恨意都没有,如风一般洒脱。   可淡淡如风这话,却像是给了楚皇更重的一击,令他双眸瞪大,牙关也咬紧,他看着楚皇后,那眼神说不清楚是怀念,是爱,是恨,还是责怪,声音却苍老了几十岁,几乎含泪道:“可你指着桥下的那家面馆,说那就是你家!”   楚皇后从楚皇异样的表情,终于明白了其中或者有什么不对。面馆,北冥,平民之女,难道……她猛然一怔,徒然落泪,颤抖道:“师父回来找我,我不敢说破我的身份,一来有碍名声,二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难怪,难怪朕当年找到宓儿,她说她不是!朕却以为她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愿意嫁入皇家,硬娶了她!”偏生的两个人身型又是那么像,他相信了她的话,因为那就是她家,最后偏执的毁了另一个女子!   楚皇后颤抖着双唇,红唇微微张着,想说一句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那么柔弱,怎么会是当年救了我的女子,怎么会?”楚皇近乎在喃喃自语,因为这些年自己的错爱,到如今,他只知道自己当初是认错了人,可对宓妃完全没有爱吗?或者也是有的!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指缝里传出他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蚀骨的绝望和悔恨:“宓儿和你身型那么像,朕以为她就是你!起初她不承认,朕以为她是不想嫁入皇家,可后来朕知道了,她有了一个未婚夫!是在‘认识’朕之后有的,朕勃然大怒,认为是她背叛了朕,移情别恋之后还假装已经不认识朕,于是便命人杀了她的未婚夫,从此她郁郁寡欢,直到长歌出生,她才说愿意原谅朕!”   澹台凰听到这里,很想对着楚皇甩一鞋子!人家都说了自己不是,他偏要说人家是,有这样的吗?他脑子没事吧他?   君惊澜却很能明白,只轻笑着在她耳边道:“若是现下你告诉爷,你爱上楚玉璃了,或许爷会忍痛成全!但若你现下先告知爷,你不是澹台凰,不认识爷,随后又让爷知道你爱上楚玉璃了。爷一样会和楚皇一样,抢了你,杀了他!”   因为若是说自己移情别恋,情之一字,原本身不由己,或者楚皇会原谅。可宓妃说自己不是,随后又让楚皇知道她心中有了别人,那么在一个男人看来,已经不单单是背叛了感情,更是一种逃避和欺骗!   当年的宓妃,就错在否认身份,若是她聪明一些,冒认自己就是救了楚皇的人,告诉他自己已经不爱了,爱上了别人,以楚皇的深情,或许会选择成全!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算是明白了,点头:“因为楚皇爱得太深,宓妃的‘欺骗’已经令他疯了,所以才会如此!”   “还不太笨!”如玉长指敲击了一下她的脑门,魅眸染上薄薄笑意。   楚皇后已然完全傻了,她没想到她当年对自己的身世撒的一个谎,竟然是造成如今这些事情的根源,这么多年以来,她只知道宓妃的家人被楚皇保护着,所以根本都没去认真的探查对方的身份,只知道是北冥的平民,竟没想过就是那家面馆!   她是该恨自己愚蠢,还是该笑造化弄人?   而楚皇,整个人也陷入了半癫狂之中,二十多年的爱,却忽然告诉他爱错了人,伤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的女人,才是他真正该爱的人,这样巨大的变故,将他心中所有的认知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他爱的是谁?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只记得那一年春日,他爱上了一株桃花。终而带回来一朵夏荷,多年的思慕,也全然是为了那株夏荷。说他从没爱过宓妃吗?或者也爱过。说他心中一直只有皇后一人么?这么多年的恨之后,那些爱又被扭曲成了什么?   他忽然看不懂,看不懂这个变故,也看不懂自己。   侍卫们冷不防的在旁边听了这么大一件事,站着动也不不敢动,不敢上前去拿楚皇后。冷汗往外直窜,担心被杀人灭口……   直到这会儿,误会解开了,他们两人之间,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彼此也看不透了!能知道的,便是当年的宓妃和她的未婚夫,都是无辜的,宓妃本该恨,本该要报仇,楚长歌也该要报仇,可他为什么没有?   这是楚皇后在疑惑的问题,也是澹台凰在疑惑的问题,她奇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想听听他的看法。他只闲闲笑着道了一句:“宓妃的死,或者是宓妃自己设计的!”   这是楚长歌不报仇唯一的解释!   事实证明,太子爷的猜测总是英明神武,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楚皇后看向楚长歌,平静的问:“本宫想知道,你既然蛰伏了这么多年想报仇,为何到了脱离本宫的掌控之后,有能力报仇之后,却放弃了呢?”   楚长歌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被鲜血染红,却保存得极好的遗书。写在牛皮卷上,是宓妃不太熟练,却十分娟秀的字迹。   随后他笑道:“这东西,是本王想动手报仇那年,在母妃生前心腹的暗示下,从母妃寝宫下的床板中无意找到的!母妃说,她原本是一介平民,与心爱之人青梅竹马,只想幸福美满,不求荣华富贵!可最终却被父皇错认,抢了来做皇子侧妃。外公外婆也是简单了一辈子的人,不愿意掺合到皇家,所以母妃嫁来了,他们还留在北冥!母妃入宫之后没多久,心爱之人外出归来,便知道了此事,想来皇宫说理,最后被父皇知道了身份,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本人并没什么感觉,以为他跟那个人,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   随后,他又望着天空,散漫道:“母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近乎崩溃,但是她怀上了我,也无意中听到皇后抱着楚玉璃喃喃自语,说父皇负心,忘了当年种种!所以当年的真相,母妃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但是她心爱的人已经死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价值了。于是她想报仇,从生下我之后,便刻意每日张扬,甚至私下命人去羞辱王玟之,目的就是逼迫王玟之杀了她!最终让你们两个人互相怨恨,相斗相杀一生!她想报仇,她失去了心爱的人,也不想你们好过。她也知道,嫔妃自杀是大罪,会祸及满门,所以如此报复,很好!”   说到这里,他声音开始变得很轻,一字一顿的,看着楚皇,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评价:“如此很好,报了仇,不会连累父母,也会令你终身愧疚,将对母妃的愧意和爱意都转移给我!”   他的母妃,的一个聪明的女子。或者开始不聪明,后来在皇宫中变聪明了,因为恨变聪明了。于是对自己死的一切,都计算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她当年算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儿子,会怀揣着这些恨,活了这么多年。对着自己的杀母仇人卑躬屈膝,只为了能活下来给她报仇。她又有没有算过,她自己一个人潇洒的走了,留下三岁的他在皇宫,即便有父皇疼爱,他要如何才能避过皇后下杀手?   世人都说他楚长歌幸福,一届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却因为命好,投胎在帝王家。华贵的紫金冠,一出生,就这样束上了他的头顶,半世潇洒,一生无忧。   可他楚长歌,不过是一个被母亲抛弃,被父亲错爱的可怜虫罢了。嗯,或者还要加上认贼作母这一条……   一道闪电,划破了虚空,将地上那卷牛皮纸的最后一句话,照得通明。   “长歌我儿,母妃之死,是自己一手造成,也要那两人尝尽世间苦楚。你若要为母妃报仇,便在未来揭开这一切,让楚昭德看清楚自己犯下了罪孽!”   那是一个女人的恨,莫名的被卷入一场爱恨之中,莫名的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最后一手设计了自己的死,要仇人相斗相杀十七年的恨!   澹台凰摇头,低叹:“宓妃很自私!”   是的,很自私!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而死后要儿子给自己报仇,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她该是知道的,这一切说破,以一种报复的形式说破,楚皇会恨楚长歌,因为楚长歌早知道而不说,却拿来报复,他定然会恨这个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孩子!曾经有多疼爱,如今就会有多恨!   而这恨意之后,会不会对楚长歌下杀手,谁都不知道!宓妃当年怕也算计到了这些,可她最后却还是要楚长歌以这样的方式报仇!   不要他杀人偿命,只要这两人直面血腥的现实,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她只想要楚长歌为她报仇,没考虑过楚长歌说完这些话,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楚长歌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今日还是说了。   果然,楚皇听完他的话,瞬间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他道:“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你故意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你母妃报仇?”   楚长歌听完他的责问,面部表情很平静,敛了双眸,满不在乎的轻笑了声:“起初的确是想报仇,可最后……不过是想完成她的遗愿罢了!毕竟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恨也好,爱也罢,都与我无关。今日说出来,我便再也不必叫这个女人母后了,你知道的,即便是决定不杀她了,可不能原谅,亦无法抑制厌恶!”   这样淡然随性的楚长歌,才是澹台凰所熟悉的,他心中是有恨的,但什么都抵挡不住他肆意洒脱的性情。恨过,了悟,深藏,最后罢了。红尘万丈,一切与他无关!   楚皇沉怒,喝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这话一出,楚长歌反而笑了,眉眼弯弯,洒脱不羁,纨绔风流的声线满含笑意:“杀便杀,来此之前,所有的一切我已经打点好。从生到死,我也没什么牵挂,生也好,死也罢,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很淡然,不是那种看透了生死,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没有价值而产生的淡然。   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世人为他遗落真心几许,不在乎谁的恩怨谁的情仇,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十丈软红,百丈尘寰,他没有牵绊,轻如落羽,洒脱如风。   澹台凰瞟了君惊澜一眼,笑道:“我真有点羡慕他!”   有人能活成这个样子,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没有任何负担和累赘。永远轻松快活,这样的人,不管自己是贫穷是富贵,是生是死,都不会在意的吧?   唯一能令他动容的,恐怕只有……   ……   最终楚皇没有杀他,也没有放过他,选择了终生监禁。   不关虎符的事,不关紫罗珠的事,只是因为他激烈的为自己的母妃报仇,激烈的一手主导,揭开了当年的真相。   谁都知道,这一场监禁是真的,不同于以往楚皇下令禁闭,楚长歌能自己翻墙出来。是真的要将他关一辈子!整个旭王府,重兵把守,被围得水泄不通,楚皇还请来了武林排行榜上的几大高手坐镇,谁都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救走,一旦进去,必然惊动那些高手,最终被千军万马射杀。   皇甫灵萱也回了王府,她回来之后,不少真心爱着楚长歌的人,也冒死回了王府。   澹台凰和君惊澜,站在不远处的屋顶,看了楚长歌几天。他一直在王府,品美酒,看歌舞,醉生梦死,拥着佳人谈笑风声。   但从他的眼神里,澹台凰知道他不快活。他是一个不在意生死富贵的人,但他是世上最潇洒肆意的风,他在意的是他的自由。是他无论是生是死,都不能失去的自由!   可如今被困着,仍然是高贵的亲王,仍然享有从前能有的一切,却独独没了能令他在意动容的自由。   君惊澜微微叹息:“楚皇,眼神很准!”   他很明白,剥夺了什么,才能真正影响楚长歌。所以他给了楚长歌最宽容的惩罚,也是最残酷的惩罚。   澹台凰的袖子里面揣着紫罗珠,她不会圣母玛利亚的把楚长歌现下的一切责任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捶胸顿足的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因为她不来,楚长歌也迟早会说破当年的事情,最终也一定会变成这样,她来,不过是给了这件事情一个发生的契机。   可,也不能说她没有责任!而且,他是朋友,就算她没有责任,也不能放任他不管。   于是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忽然毫无预兆的扭过头抱大腿,不,准确的说是抱胳膊,抱着某人的胳膊,整个人扭啊扭啊,扭得像麻花:“亲爱的小澜澜,你一定有办法帮他的对不对?人家知道你最聪明了、最爱我了,矮油……讨厌,你就帮帮你最爱的人家嘛!”   呕——   一边说,一边自己反胃!她绝对是被南宫锦带坏了!   她这般矫揉造作的扭捏,让太子爷潋滟如画的面容有了点微微的菜绿,猛然还联想起了她曾经的那封令他呕吐的情书,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终而,如玉长指伸出,一把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子,叹息道:“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和干娘走得太近!”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无止境的听到“矮油”和“讨厌”!   澹台凰挥手,然后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个不重要了,亲爱哒,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他无奈的扬唇轻笑,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旋而,眼神凝扫。魅眸所及之处,是万物皆在手中的睥睨风华,似乎世间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眉间朱砂,也缓缓绽出妖艳的色泽,一线红唇微微勾起,像是神祗吐露预言一般,平静地道:“好!今日,楚长歌脱困,皇位换人!”    ☆、【089】爷皮痒!   太子爷既然已经决定插手,澹台凰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潜意识里,她就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旭王府依旧歌声袅袅,美人如画,醉纸迷金。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妖孽说今日就要楚国王权更替,那明日再来见楚长歌好了,一来进去并不容易,二来……楚长歌如今被夺了自由,恐怕也没什么心情见他们。   君惊澜带着她从屋顶上下来,落地的那一瞬微微蹙了蹙眉。   澹台凰偏头看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轻声道:“没事吧?”百里瑾宸说他一个月不能动武,最近虽然是没动武,但是他现下的身子,其实应该好好养着才对,近来却跟着她奔波,尤其前几天晚上,还在楚国屋顶上头淋了雨。   他轻笑了声,缓步往前,眉梢有点淡淡的疲惫,微微摇头:“无妨!”   澹台凰跟上去,扯着他的胳膊,很乌鸦嘴的道:“要是不舒服你赶紧说,先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还不想当寡妇!尤其遇见我之前你都好端端的,遇见我之后,你突然就变成了短命鬼,这样大家会觉得我不是一般的寡妇,是克夫的黑寡妇,到时候改嫁起来,也不是很方便!”   这一段不知道是关心,还是诅咒的鬼话,成功的让太子爷的眉心跳了几下,笑容很有点温和。   他魅眸微眯,牵着她一边走,一边一本正经地道:“太子妃,你放心吧,即便不是黑寡妇,除了爷也没人敢娶你!你不仅智商堪虞,身材也不好,脾气暴躁,刁蛮任性,无半分温柔可言!这世上除了爷,根本没人能忍你!”   这话他要是不正经的笑着说,澹台凰反而没什么感觉,但是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好像就真的是那么回事,于是直直的把澹台凰的脸都气绿了!   正在她万分生气,想着如何收拾着贱人之间,他又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看,懒洋洋的笑道:“这是即墨离给爷的!”   澹台凰皱眉,带着点疑惑接过来一看,这字迹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看起来和即墨离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是一样。单看这字迹,澹台凰便信了一半!   随后上头铺陈下来的,是一段话:“惊澜兄,本王于东陵皇宫,惊见阁下未婚妻。此女之凶悍跋扈泼辣,实乃世所仅见尔!本王窃以为,惊澜兄愿娶此等悍女,无异于为天下百姓除害。诸国男儿,都必将感谢贤兄舍己为人之举也!   本王对贤兄,甚敬之,甚佩之,甚同情之。   惊闻不日,汝等将前来求午夜魔兰,万望贤兄不要令其沾酒,并令其少出现在愚弟面前,愚弟不胜感激涕零尔!”   澹台凰全看完了,看完之后脸色五颜六色,好看极了!还隐约能听到磨牙的声音,这还没见到即墨离,就想把丫拖出来揍一顿,她有这么对不起人民群众吗?简直岂有此理!   娶了她是为百姓除害?还诸国男儿都要感谢他舍己为人?令她少出现在他面前,丫还不胜感激涕零?   澹台凰磨牙了半天之后,终于恶狠狠的举着那封信,对君惊澜咬牙切齿的道:“我终于发现一个比你更贱的人了!”   说罢,怒气冲冲的大步往前,根本不回头,因为走错了贱人肯定会告知她。   她一个人愤怒的奔走的老快,太子爷薄唇扯着微微笑意,狐狸一般狡黠,暗处的东篱咽了一下口水,担忧又好奇的问:“爷,您模仿即墨离的笔迹,写这种东西给太子妃看做什么?”   貌似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引出这个东西给太子妃瞅啊!   太子爷听他询问,慢悠悠的往前走,笑意更是摄魂夺魄,慵懒散漫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尊贵和不怀好意,看着澹台凰愤怒的背影,双手环胸,复又端着下巴道:“你忘了,即墨离和爷有私怨,即墨离定然不会放过回敬的机会!”   呃……东篱是忘了!但是爷这般一说,他很快想起来了,上次楚玉璃算计他们的婚事,爷为了解开这个局,把整个翸鄀大陆都算计了一顿!那时候南齐也正好被算计了……   东篱迟疑着猜测道:“您身上有伤,加上和即墨离有怨在先,此刻的确不宜入南齐,即便跟着也只能在暗处!所以该是太子妃一个人去见即墨离,呃,难道……”   “没错!”太子爷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懒懒笑道,“即墨离此人神秘,而神秘这样的特质,最是能吸引女人!爷不能出现在明处,定然也不能让多余的人入了她的眼!”   东篱咽了一下口水,自动为他接了下句——所以太子妃这还没去,您就先伪造一封告密信,把南齐摄政王在太子妃心目中的形象全部破坏掉?太子妃对即墨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厌恶和意见,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好感!   他是该同情即墨离,还是该同情太子妃?既然不知道同情他们谁,作为爷手下的第一暗卫,他还是在心里崇拜爷好了!   但是他崇拜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爷,您不怕太子妃愤怒之下,和即墨离大打出手,最终事情的真相被揭穿……”   或许爷您会被安排在门口跪搓衣板!   他这般担忧的话,藏头露尾的说了一半,君惊澜忽然轻笑了声,一种属于上位者掌控一切的笑容,闲闲道:“若是要说破,那定然会翻脸!你不要忘了,凰儿是去求午夜魔兰的,有求于人的时候,有再大的火气,她都会憋着!”   所以,不可能因为愤怒而大打出手,那么也不可能在中途拆穿。   东篱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再次担忧的咽了一下口水:“爷,若是午夜魔兰求到了之后,太子妃忽然翻脸和即墨离打起来……”   以太子妃那狂躁的性格,过河拆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这一点,太子爷当然也算计到了。他魅眸含笑,十分淡然道:“午夜魔兰求到的时候,太子妃便要跟着爷回北冥了,没有了对即墨离产生好感的机会,故而即便真相暴露,爷也不必再为即墨离而忧虑!”   东篱听罢,大不敬的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几乎不敢目测他的未来,牙齿打架道:“可真相暴露之后,您——”会被太子妃宰了吧?   不仅仅是欺骗了她,而且那封信上的话,句句都在作死啊!让太子妃知道是爷写的,八成得扒了爷的皮……   太子爷听了,不甚在意的笑笑,又颇为耐心的教导道:“东篱,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两全的,若想做成一件事,不付出代价也是不行的!所以,要学会取舍,衡量是否值得。”   东篱了然,因为觉得被太子妃揍一顿,也比让她对其他男人感兴趣好,所以爷果断选择了找打!   他十分实事求是的开口:“爷,属下觉得您会被打得很惨!”   想想上次太子妃的小树条,再想想上上次太子妃的大木棍……基本就能明白爷的下场!   太子爷听罢,笑得好整以暇,眨眨眼,懒洋洋地道:“无妨,爷近来正好皮痒!”   说罢,步履懒散的跟了上去。   东篱抽搐了一下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眼角,近来正好皮痒?爷,您以为属下没看见你脑门后头那滴巨大的汗水吗?您就自我安慰吧!皮痒……明年清明节的时候,属下会……咳咳。   澹台凰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那黑心肝的算计了,怒气冲冲的跟着苍昊往前走,并在心中十分有礼貌的将即墨离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现下就想开火箭去把即墨离弄死!   这个贱人!   亏得她还因为自己被皇甫轩囚禁的时候,他来看她,还有那副棋也等于是免费赠送的份上,对丫的生出了不少好感。没想到那家伙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当着面一套,背着人一套!看着她的时候笑得一派优雅,掉过头就给君惊澜写一封信诽谤她!   她先前竟然还认为他是一名绅士!狗屁的绅士!有这样诽谤女士,侮辱女士名誉的绅士吗?简直混账!   澹台凰只感觉自己生气的脑袋都要着火了,像是火烧云一样在头顶盘旋,跟着苍昊到达目的地之后,愣了一下,嗯,青楼?   人生中两次入青楼,第一次是带楚七七涨姿势,第二次是今天。   君惊澜这样有洁癖的人,她自然不会怀疑他流连秦楼楚馆,莫不是这里藏着什么人?   就在她思虑之间,太子爷已经上前来,把自己方才陷害了即墨离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牵着澹台凰一起进门。门口的老鸨一愣,男子带着女子逛青楼?这……这不会吧?   她是不是看错了?   彼时这两人都已经易容,看不出什么来。而这老鸨,愣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来,她也并不十分谄媚,只微微笑道:“奴家是这里的老鸨,可以叫我芬菲妈妈,不知二位……”   “找人!”苍昊上前来,将手中的一张千两银票递了出去!   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芬菲妈妈,这会儿都给愣了一下,但她到底是宠辱不惊的性子,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笑问:“不知公子是想见什么人?”   “翊公子!”君惊澜懒懒开口。   不出众的容貌,可说话却独有一番架势。老鸨笑了声,开口道:“翊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脾气硬得很,除了旭王殿下,谁都不肯伺候,公子不若换……”   话未说完,苍昊沉声道:“见不见,妈妈不若问过翊公子再说,就说天外来客,但邀一聚!”   芬菲一愣,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奴家这就遣人去问!”   她这般说着,给了不远处一个龟奴一个眼神,也状若不经意的看了另外一个人一眼。来的这几个人不简单,应该马上通知殿下……   她的眼神,澹台凰自然看见了,正想动手,君惊澜却抓住了她的手,唇际含笑,是安抚的笑意。   他不让她动,自然有他的道理,澹台凰便也不动了。   不一会儿,去问那位翊公子的人来了,对着芬菲点了点头,表示墨千翊愿意见。芬菲不动声色的皱眉,心下奇怪,面色不变的笑道:“既然这样,两位请吧!”   在龟奴的带领下,上了楼。   打开门,里面坐着一名白衣男子,他容貌中带着一股阴柔之气,却不显得像娘娘腔,反而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味道。澹台凰不意外的轻笑,方才芬菲说这位翊公子只接楚长歌,楚长歌看上的人,必然都是绝色的。   只是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门被人带上,门口的人走远。那名翊公子,才起身来,眸色淡淡而哀思无限,走到他们跟前,对着君惊澜跪下:“主子!”   “呃……?”澹台凰有点咂舌,围着这房间看了几圈,这会儿才问,“那个芬菲似乎是要去通报什么人,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   太子爷早已悠然坐下,看着桌上的棋盘,来了点兴致,扫了苍昊一眼,苍昊马上去换干净的。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懒懒笑道:“这间青楼的主子,是楚玉璃!”   “啊?”澹台凰愕然!楚玉璃的青楼,被这妖孽插了人进来?这……   棋盘换好,太子爷笑看了一眼,开始摆起阵来,闲闲道:“千翊,起来吧!推翻楚国的事情,目前恐怕不行了。爷要你手上的二十万大军,助楚玉璃一臂之力!”   墨千翊起身,表情淡淡的,低低开口道:“主子的意思,我定当遵从!”   “呃,等等,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澹台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为什么一个青楼的小倌,会有二十万大军?   君惊澜扫了苍昊一眼,苍昊便会意的开口解说:“楚国五代以前,是秦国,楚先祖篡位而得皇位!墨千翊原本姓秦,是最后一代秦王的传人。如今楚国的军队共七十万,楚玉璃手中掌控三十万,楚皇二十万。还有一位假装投敌,实则世代暗中效忠秦国皇室的老将军,子孙传袭下来,手上的兵马有二十万!而翊公子的房间,也藏着一条密道,原本是爷准备这次取了紫罗珠之后,用来离开的,但是因为楚长歌盗来了虎符,所以没用上!”   澹台凰会意,难怪之前楚长歌说君惊澜应该早有准备。   她明白了一些,又很快的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墨千翊原本潜伏在秦国,是想复国?那是怎么被君惊澜找到,又怎么成了他的主子?”   苍昊开口道:“是爷发觉那个老将军不对,随后探查了很久,颇为无意间发现了他,至于为何成为他的主子……”   这个问题,墨千翊自己回答了,他面上并无表情,只冷淡道:“这世上就有人,不论算计什么,最终总能让你知道自己不如他,一次一次的比较下来,从不服,到不忿,到最终臣服。就是这么简单!”   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自己君惊澜了,但毕竟他们还在同一条线上,北冥的铁骑,最终会打到楚国来,也算是为自己的先祖报了仇,所以他选择了顺从!   于是,慢慢的,澹台凰把这件事情理顺了!就是说,墨千翊原本就潜伏的很好,手中有二十万兵马,最终被君惊澜收服了。于是他的兵马,不,那已经等于是君惊澜的兵马!   楚国二十万兵马,操控在君惊澜的手上!这件事情,今日之前,恐怕除了他们这几个人,谁都不知道。可现下他让墨千翊出手帮楚玉璃,就等于是暴露了那二十万兵马,更是直接交了出去!   这让澹台凰完全怔住,看着他在那里摆棋,已然失语:“你……为什么?”这是因为她想楚长歌重获自由,所以他才放弃了这二十万潜伏的兵马,放弃了出兵楚国之时,让楚国内乱,让自己打得轻松些的机会?   太子爷见她终于明白过来,便微微招手,示意她过去,闲闲笑道:“楚玉璃为人谨慎,在弄清楚那二十万兵马是谁的人之前,他不会贸然动手,一拖之后,楚长歌便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可今日你求爷,爷已经答应你了,楚长歌今日便脱困!”   澹台凰整个人愣住,脚步越发僵硬。   不必他说,她也能猜到为了收服墨千翊,加上这么多年的藏匿,要耗费多么大的功夫,二十万兵马,如今就这般放弃了?因为她今日求他,他说了一个“好”字,说了今日让楚长歌出来,便一定要做到?   看她脚步僵硬,似是有些内疚,他眉间朱砂缓缓呈现出樱花般的色泽,慑人心魄,闲闲笑道:“太子妃难得如此认真的撒娇,虽然内容让爷有些作呕,却也不能令你失望不是?”   一句话,把澹台凰说得脸色不断变换,都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郁闷好,她撒娇就那么令人作呕吗?好吧,其实她自己求他的时候,也差点吐了!   她郁闷之间,已然被他一把扯入怀中,见她还是内疚,他魅眸微挑,看着眼前棋局,平静地道:“你的愿望,只要爷能做到,都会为你达成。这一盘棋毁了,爷还可以再设局。二十万兵马没了,爷也可以想别的办法!爷要你知道,天下之重,远不敌你开心重要!”   澹台凰寂然,轻轻松松的,二十万兵马,说不要就不要了。天下之重,远不敌你开心重要!恐怕他陪她来之前,便早已料到了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但他还是陪着她来了。   她咬唇,眸中染泪,没让他瞧见。   没等她再说话,门便被人推开,楚玉璃温雅的声线,也传了进来,带着点微微笑意:“没想到,这二十万兵马控制在你手上!”难怪,整整四年,他什么端倪都没有查到!   太子爷闻言,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悠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旋而缓缓抬眸,薄唇微勾,扫向门口楚玉璃,闲闲笑道:“如今,是你的了!”   楚玉璃缓步到他对面坐下,浅淡朗眸看着他,轻叹:“君惊澜,你的确是个极可怕的对手!”看来先前,自己到底还是轻敌了,没想到他能将手伸到楚国来。   对于谋者来说,胜败不过常事,所以这一次失算,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他并不过分在意。   随后两人对坐,下了一盘棋,澹台凰只在一旁看着。最后,这盘棋君惊澜输了,原本占有优势的他,因为桎梏而输了。就如同如今情景,原本拿着楚国如此巨大筹码的人是他,却只为了令她开心,不但交出去了这二十万大军,还向楚玉璃暴露了他可能在翸鄀大陆藏着别的势力。   但他输得并不在意,楚玉璃赢得也并不得意。   最终,君惊澜魅眸挑起,笑吟吟的道:“本太子希望玉璃兄将之当成一场交易,七日后,对南齐出兵!”   楚玉璃了然,温声笑道:“自然!”即便君惊澜不说,他也是会帮她的。   随后,楚国王城,便如同一阵旋风横扫。当真只是一日,就完成了一场王权更替!澹台凰仿佛一个看客,见识了君惊澜的谋算,也见识了楚玉璃的手段。   楚皇以为自己手下有四十万兵马,却不知道其中一半的人都早已投靠楚玉璃。   只是这一战的结果,出乎了澹台凰的预料。   她听说最后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屋顶上,窝在君惊澜的怀里。   楚长歌被解除了禁令,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个习惯了隐忍,如同琉璃美玉一般温雅的男子,竟在这一场战役胜利之后,选择了赐死楚皇和楚皇后!   楚玉璃,从来隐忍。要么不动,一动,便是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他终于下手,处死了那两个伤他、害他半生的人。   因为对亲情的奢想,早已在那个大雨漂泊的夜晚断绝,从他举着伞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一切!   也因为,他终将走上一条无情的帝王之路!   “明日跟他们告别之后,就要去南齐了!”澹台凰仰头,看着漫天星辰而笑,只是那笑容特别阴森。   “嗯!”太子爷轻抚着她的发,微笑点头。   他声线落下,她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即墨离完了,我会让这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凶悍!”    ☆、【090】我也会痛!   奈何一心愤怒的某女,没有看到身后人眼中的狡黠,和一丝丝对自己最后下场的担忧。   夜幕之中,繁星点缀,一轮明月升起。   澹台凰响起先前梦子汐的话,禁不住轻笑出声:“楚玉璃,的确是王者之月!”登上王位,便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就连明月也是此刻而起。谁说隐在黑夜的月,便不能立于顶峰?他同样是星辰仰望所在!   君惊澜听了,只懒洋洋的扯了扯唇角,并未回话。   但看明月映照之下,漫天星辰渐渐失去了光泽,只透出那一轮月。一轮唯一的月!   下面有人在走动,是一顶轿子,飞快的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微风撩起窗帘的一角,露出一张熟悉的侧颜,梦子汐。此刻她慌慌张张,应当是去给自己父亲求情,左相毕竟是楚皇的人,一场政变之后,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说不准今夜就是一场屠谬!   “左相生平最头疼的,恐怕就是梦子汐一再缠着楚玉璃。他或者没想到,最终能救他一命的,还偏偏就是梦子汐的痴缠!”澹台凰看着下方的轿子,悠然评价。   然而,她显然太乐观了。   怀抱着她的人,轻笑了声,那声音中带着淡淡慵懒的气息,还一丝丝暗夜里冰凉的冷意,缓声道:“谁都救不了左相,你低估了楚玉璃!”   那个人,是一盏琉璃月,华美温雅,可一旦碎裂,便是侵吞人心的黑暗,无人可阻。   澹台凰诧异抬头,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见她迷惑,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左相是保皇党的第一人,也是楚皇的死忠,他若不死,便绝对不会放弃与楚玉璃为敌!倘若他能活过明日,那么明日大街小巷,便将都是楚玉璃杀父弑母的传言!更何况,左相的手上有楚皇十万兵马的虎符,若是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死,否则楚国会大乱!作为楚玉璃,他也许不在意,但是作为皇帝,他不得不在意!”   澹台凰听得心惊,想想楚玉璃,又想想皇甫轩,或许她是世上最不称职的皇帝了,所以很难理解君王的冷酷无情。   若是真的这样,她叹息:“楚玉璃,也许会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少年,不再是那个温雅一笑,便知风月的琉璃男子。那他们还能是朋友吗?   澹台凰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轻声对君惊澜道:“我和你打一个赌,如果左相活下来了,明日我们就去找楚玉璃和楚长歌告别,如果没有,便只跟楚长歌告别,直接离开,怎么样?”   她的确是一个残忍的人,近乎不近人情。但是她以为这是一种理智,倘若楚玉璃当真那么无情,那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朋友了,倘若这般,也就没必要去跟他告别!   “好!”君惊澜轻应了一声,魅眸带着点淡淡笑意。这个局,不必赌,他也已经知道结果。   他们在屋顶上看星星,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最后澹台凰睡着了。   窝在他怀中睡着了,他低下头,如玉长指一遍一遍的轻划她的脸颊,动作很柔很轻,像是怕弄坏了什么宝贝。却看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似是有点烦他的那只手。   他低笑了声,收回了手指。   风中飘散着他带笑的叹息:“一生里,从未想过,有人能这般牵动爷的心弦。抱着你的时候,竟是死在这一刻也甘愿……”   这段时日,陪着她四处疯闹,看着她为其他人揪心。为王兄求药,为楚长歌伤怀,为楚玉璃报仇……   他微微抬手,袖袍滑下,白玉无暇的手臂上,有个淡淡的疤痕,是他刻意留下的。   那一日,在东陵皇宫的屋顶。她用发簪扎了他的胳膊,他轻笑叹息:“今日扎了爷的胳膊,来日,是不是要扎爷的心呢?”   如今,便当真如此了。   他凉凉开口,带着难掩的森然切齿:“你肆无忌惮,为其他男人做这些事,我能容你,纵你,可你是否想过,我也会吃醋,我也会不开心,我也会……痛?”   “所以,爷的太子妃,这件事情了结了,爷就带你回北冥。若你还想管谁的闲事,爷便将你困在寝宫,日日夜夜,做到你没办法出门!”   太子爷很快的给澹台凰布置好了离开之后的未来,以及某人要是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扎他的心,会有什么下场。直到这会儿,那阴郁了数月的心情,这下才算是开阔了一些。   澹台凰还不晓得在自己睡的香甜的时候,高大上的太子爷,已经咬牙切齿的表达了自己这些天的醋意和不满,并为她盘算好了再亲近其情敌的下场!   小星星童鞋在一旁不忿的:“嗷呜!”主人,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星爷在一起多好,星爷绝对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这下好了吧,你被澹台凰欺负,还连累星爷遇见了一只比母老虎还母老虎的母狐狸!   这般抱怨着,它心中一酸,忍不住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在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忧伤的唱歌:“嗷呜呜嗷呜,嗷呜呜……”我就是世界上最伤心的狼,我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狼……   唱得正高兴,太子爷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三分温和七分冷冽,显然是嫌弃它这般扯着嗓子哭嚎,会吵到澹台凰。   星爷收到眼神之后,打了一个伤心的嗝,开始唱点低沉婉转,声音不太大,又能表达自己心情的歌:“嗷呜呜嗷嗷呜……”你的城府有多深,我爱得有多蠢。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幻想和你过一生……   不远处睡着了的翠花,被它吵醒。眼一睁,爪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和眼睛一起闪过凌厉的锋芒……它知道,有狼又嫌弃日子过得太好了!   ……   五更天的时候,澹台凰醒了。她醒来之后,便发现他抱着她坐了一夜,并未合眼,于是很是萌哒哒的吐了一下舌头,有点小愧疚。   “唔……”   她舌头一吐,便被人封了唇。空中快活的气氛飘飞,无关*,只是表达出太子爷的心情很好。   一吻作罢,澹台凰迷迷蒙蒙,微微喘息,   贱人魅眸染笑,已经开始嫌弃的评价:“太子妃,你没漱口,味道很不好!”   “滚!”一巴掌将愤怒的将他挥开,真是个性恶劣!已经融入骨血,没办法治疗的恶劣!   澹台凰起身,往楚长歌的府邸而去,贱人悠然起身,笑吟吟的跟在她身后。的确是第一次见着她露出如此女人的神情,不带任何矫揉造作和目的性的……吐舌头!   看起来还真是养眼,令人很开心。   澹台凰自然不晓得贱人在后头悠闲的评价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越发一意孤行,为其他人奔波的行为,已经刺伤了贱人敏感的心,并且他还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犯要如何对待她。   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楚长歌的府邸而去。   撤掉了禁卫军的王府门口,一派祥和,门口并没有守卫。只是王府的门紧闭着……   在王府的后门口,澹台凰看见了一个人,正是他们昨天才见过的墨千翊,这让她有点奇怪,墨千翊跑到楚长歌的府邸门前搞什么?   一跃而起,落地。   这点细微的声音,墨千翊自然也听见了。他微微偏过头,看见澹台凰和君惊澜的时候,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虽然是臣服于君惊澜,但对方从来没将自己当成属下,素来都是当成合作的伙伴,所以他不必害怕。   看见君惊澜的时候,他忽然单膝跪地,提出了一个突兀的要求:“主子,千翊能为您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二十万大军交出去,千翊便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千翊求主子能想办法让千翊跟在楚长歌的身边,千翊只想跟着他,一生别无所求!”   君惊澜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眉间的朱砂也缓缓变了色,低头看着墨千翊,一字一顿的道:“你的意思,是只想跟着楚长歌,秦国的仇报不报,都已经无所谓了是么?”   这话一问出来,墨千翊有了一瞬间的挣扎,他们秦家人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复国!然而需要一个契机,如今他有了契机,是面前这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只要他们联手,结合先秦暗中拥护的百姓,即便没有那二十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推翻楚国。   这样好的机会,他将要放弃吗?   就在他犹疑之间,君惊澜的声线又在头顶响起,不带任何命令因素,以及自己个人希望,只单纯让墨千翊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然后陈述自己的决定。   “告诉爷,你的决定!”   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令人直面自己的内心,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最终,他咬牙,沉声开口:“是!我已经决定了,请主子成全!”   君惊澜淡笑了声,道:“好!”   答应的很干脆,毕竟他和墨千翊,更多的是合作者的关系。   墨千翊起身,也就在这会儿,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人是皇甫灵萱,她看向澹台凰,眉眼带笑,轻叹了声:“我知道你会来的,随我进去吧!”   澹台凰上前一步,跟在她后头,很想把君惊澜这家伙一脚踹出去,好端端的他为毛要答应墨千翊,给人家夫妻找第三者,弄得她跟在皇甫灵萱的身后,心里几百个尴尬!   太子爷自然是知道她的尴尬的,只是他心中更明白,皇甫灵萱不会介意。   尴尬之中,澹台凰开始找话题:“呃,灵萱,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开心吗?”   皇甫灵萱脚步一顿,轻笑了声,头也不回的道:“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他是个极多情也极无情的人,即便我陪着他一起死,他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和他在一起,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只能无心!我早已看开了,就这样陪着他便罢了!”   澹台凰沉寂,楚长歌那样连自己的生死富贵都不在意的人,又如何会在意别人是否生死相随?皇甫灵萱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千翊,笑道:“其实你在王府门口站了几天了,也是为了王爷吧?若想留就留下,这府中美人很多,不多谁一个,也不少谁一个!”   墨千翊听了,也不客套,当即便道:“多谢王妃!”   “王妃……我险些忘了,我还是王妃呢!”皇甫灵萱喃喃自语,旋而自嘲一笑,伸手抓住澹台凰的手,一齐往屋内走。   澹台凰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冰凉的,整个人也透出一种哀凉,不同于当初在东陵相遇时的张扬明艳,这一场婚姻似乎已经抽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如同对待闺蜜一般,对着澹台凰开口:“你知道吗?倘若他爱着别人,我还能去争一争,可他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我要怎么争?澹台凰,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想求你一件事情,若有机会,请你帮我将这个交给皇兄,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叫他不必再操心!”   她说着,递给澹台凰一封信。见澹台凰不解,她又接着道:“皇兄一直派人监视着这边,无非是担心我受了欺负,如此他便不必再管我了,不知道这些事,也不会为我伤怀!你有机会将这信件交给他最好,不能也无妨。”   澹台凰见她面色坦然坚定,终于点了点头,怀着一种颇为沉重的心情,伸手接下了她手中的信件。   走过回廊,掀开帘帐,楚长歌的身边依旧是美人相伴,但许是知道澹台凰要来,倒还没有衣衫不整。看着澹台凰和君惊澜,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眉眼弯弯的笑道:“来了?不必忧心,该走便走,本王很好!倒是那紫罗珠,父皇说上头有毒药,你们记得让神医仔细查看。”   澹台凰点头:“谢谢你!”   “不必言谢,倒是你身后的美人……”楚长歌看向墨千翊,表情有点玩味,旋而评价道,“是个尤物!”   这般一评价,澹台凰眼尖的看到墨千翊颤抖了一下,她心底也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墨千翊等于是可能放弃了复国的机会,进了王府,但楚长歌根本不记得他!这样的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大的吧?   不再感怀,看着楚长歌笑道:“既然这样,这个尤物就送给你了!原本来道别,就是怕你忧心紫罗珠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保重,有缘再会。”   “保重!本王就不送了!”楚长歌笑着开口。   “嗯!”澹台凰点头,从墨千翊身侧经过,禁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后悔吗?”   一颗心遗落,也曾翻云覆雨。可最后放弃了那么多,对方竟然根本都不记得他。   墨千翊一怔,最终低声答话:“不悔!”他想做伴着风的沙,从没想过自己能握住风。   澹台凰没再说话,牵着君惊澜出门去了,步履很快,走远之后,才轻声道:“我觉得幸福这东西,真的是可以对比出来的。求而不得,对无数人来说都是被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唯我幸运的得到你。于是,我比他们幸福!上苍造就这么多不幸,其实是为了让人在对比中明白,跟很多人比起来,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之所以觉得不幸,不过是因为想要的太多!”   “幸福,其实也可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因为得到你,所以幸福!”   太子爷轻笑,懒洋洋的道:“所以你要学会惜福!”   “一点都不谦虚!”澹台凰翻白眼,转过头,已经踏出了王府,来来往往的人在传递着一个消息,昨夜皇上和皇后被人刺杀,无数牵涉其中的官员被斩首,左相知道这消息之后,畏罪自尽!   这一场赌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楚玉璃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帝王,冷酷无情的帝王!澹台凰不知道是心灰多一些,还是怀念多一些。不再留恋,也没打算再去告别,看了君惊澜一眼,两人便跨上一匹马,走了!   离开这座承载着爱恨情仇,有些灰败的城市。   然而出了城门之后没多远,身后传来马蹄声,澹台凰回过头一看,是楚玉璃追来了。他一袭月白色的锦袍,策马而来,浅淡眉眼带着了然,和淡淡笑意。   他既然追来了,澹台凰自然也就停了下来,君惊澜在她身后。   三人下马,相对。   “你果然没打算跟我告别!”楚玉璃看着她,温雅的声线,含着淡淡的叹息。澹台凰没回话,他又接着道,“你知道的,我这一生所求,最终什么都无法得到!唯独这皇位,原本不想要,现下却成了我生命的依托,所以如今,除了你,它最重!”   澹台凰了然,所以,梦子汐的求情,也没能让他心软。从赐死楚皇和楚皇后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没有丝毫软化的可能了!   她能理解他,也能明白,而且这些毕竟都是他的事情,她也没那么纠结。只开口道:“你已经知道了喜欢上我,不过是莫邪的谋划,以后也不必……”   “不!”他温声打断,缓缓道,“十几年便爱上的一个人,早已经入了骨髓,不可能说拔除就能轻易拔除。我只要你记得,为臣也好,为帝也罢,无论如何,我心中,你最重。我会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如今即墨西和即墨离斗得热火朝天,你此去,与其潜伏进入南齐国境,不若带着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会比较安全!”   他话音一落,一辆马车行驶而出,看那标志,是楚国公主的马车。楚末吟掀开了帘帐,看向澹台凰,开口道:“皇兄的意思,是本公主以探望摄政王的名义前往,你扮成随从跟着,这般便可以避过即墨西,安然进入南齐,并有足够理由接近即墨离!”   澹台凰点头,这办法的确好,她没理由拒绝:“既然这样,多谢!”   她话音刚落,一匹飞马从城内飞驰出来,上头坐着一个紫衣女子,她发丝凌乱,马儿一个颠簸,将她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子汐!”楚玉璃眉头微微蹙起,上前几步,将她扶了起来,澹台凰也赶紧跟着上去看她有没有事。而梦子汐,这会儿竟似乎神智已乱,双眸茫然,疯狂的摇头,推着楚玉璃,“你是谁?你放开我,你是谁?你是不是坏人,呀,坏人是什么……”   她瞳孔没有半分焦距,看这模样,已然是疯了!   楚玉璃看着她一惊,朗眸中也闪过淡淡疼惜,抱着她道:“子汐,对不起!对不起!玉璃哥哥不是坏人,玉璃哥哥是你的兄长,兄长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楚玉璃这般说着,眸中亦带着淡淡疼痛。不是坏人么?可却是他为了国,下令杀了她的父亲。若说他楚玉璃这一生有负谁,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兄长,兄长是什么?”梦子汐没看他,抓着澹台凰的手,好奇的询问,“你知不知道兄长是什么?”   澹台凰眼眶一热,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兄长是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人,会一辈子对你好……”只是,不能在一起!   梦子汐似乎了然,放开澹台凰的手,转身去扒拉楚玉璃的头发:“好,兄长,我要吃冰糖葫芦,要吃糖人,要吃……”   一旁的纳兰止见状也红了眼眶,微微偏过头去。   楚玉璃点头,温柔的抱起她,温声应答:“好!”   “我现在就要吃!”梦子汐扯他。   “嗯!”   告别的话已经说完,楚玉璃对着澹台凰笑着点点头,又似乎眷恋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转身,抱着梦子汐走了。澹台凰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是哥哥爱护妹妹的姿态,而梦子汐也回过头,侧身看着澹台凰,那眼神,那么清明。   澹台凰蹲在地上,直到他们走远,才禁不住落下一滴泪来。梦子汐没有疯,方才她握着她的手,写了两个字“保重”!   她没疯,但是左相死了,她父亲死了。她没办法在跟在楚玉璃身边,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再跟在杀父仇人的身边,所以她装疯,疯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面对,疯了,就还能继续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她选择了自欺欺人的方式,一个傻到让人心疼的姑娘!   收拾了情绪,澹台凰起身,看着君惊澜道:“我们走吧!”   “嗯!”太子爷伸手为她拭泪,懒懒笑了声,“梦子汐这样,也算是两全了,你不必难过!”   澹台凰咬唇点头,应了一声:“嗯!”   话音一落,她忽然嘴角一抽,看着君惊澜的身后,百里瑾宸在前面飞驰,而他身后跟着南宫锦,还带着两名女子,是钟离苏和楚梦云,钟离苏羞涩的叫着:“矮油,不要这样,等等人家嘛!”   楚梦云更羞涩的道:“讨厌,你一直这样跑,人家一个姑娘家这样追着你,多不好意思!”   澹台凰一脸空白又同情的看着百里瑾宸,忽然觉得有点晕眩……   ☆、【091】怀孕了!   因为太晕眩了,于是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君惊澜赶紧扶着她:“怎么了?”   “没事!”这晕眩的感觉只是一阵,很快就过去,她嘴角一抽,看着前方飞奔的那几人道,“我应该是看着他们太无语了!”   南宫锦真是个人才啊,居然能把两国的公主都拐来,跟在她儿子的屁股后面发神经,那说话一个赛一个的羞涩又淑女,羞涩淑女到人想死!   太子爷看着他们几个,自己心里也是无语的,于是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   而出现在澹台凰面前那会儿就掀开了帘帐,一直没放下的楚末吟,这会儿也呆呆的远方,瞅着看着自己的皇妹,那个羞涩的叫着“讨厌”的,还是自己那位心比天高的皇妹吗?还有皇妹旁边的那个“矮油”,要是她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东晋的公主吧?   她们两个是怎么了?疯了吗?   百里瑾宸是先到他们跟前的,径自往君惊澜身后一站,搁着君惊澜,美如清辉的眼眸看向南宫锦,淡薄道:“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澹台凰咂舌,能让淡漠的百里大帅哥说出这种警告的话,显然是气得不轻啊这个!太子爷薄唇也微微张了张,似乎是想给百里瑾宸求情,但想想自己上次求情之后被讽刺的那些,最终没有开口。   “呵!老娘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打女人?来啊,来打!那你可真有出息!”南宫锦叉着腰,凶悍上前。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扯着君惊澜就走:“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们了!”一看就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定然是被连累,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太子爷也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听了她这话,深以为然,伸手将她抱起来,便跨上了马背。楚末吟的马车和仪仗队很快的跟上……   可百里瑾宸这次似乎是跟定他们了,很抱了一种自己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的心态。那什么“矮油”、“讨厌”的,自己一个人听怎么行?   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由此可得,独痛苦不如与众痛苦。所以就让澹台凰和君惊澜陪着他一起受苦吧,更匡仑若非君惊澜,娘亲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的下落。这必须要报复在他们身上!   于是,空旷大道上,一匹马在前头飞驰,后面跟着仪仗队还有马车,以及南宫锦和百里瑾宸那几人。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车队的后面跟着忽高忽低跳跃的四只蚂蚱,一眼看去非常逗逼。   引得澹台凰和楚末吟频频回头观看,当然,最引人瞩目的,是她们那足以令人呕吐的呼唤。   一路上,在南宫锦的带领和教导之下,钟离苏称呼百里瑾宸为“小宝贝”,楚梦云称呼为“小官人”!一路上恶心兮兮,妖妖娆娆的深情唤着……   澹台凰实在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些人要是这样称呼君惊澜,八成早就被一巴掌挥到天边了!可惜她们现下有南宫锦撑腰,百里瑾宸又拉不下脸打女人,所以连累得他们都只剩下一条苦逼命了!   耳边也传来太子爷低低的叹息,还有难掩的幸灾乐祸:“瑾宸这次想脱身不容易了!”幸好被干娘缠上的人不是自己,不然恐怕这会儿连切腹的心都有了……   楚末吟坐在轿子里面听了半天之后,实在没忍住,掀开了车帘,扭头对着楚梦云高声道:“皇妹,你没事吧?父皇和母后遇刺,你不回去看看吗?”   楚梦云亦高声回话:“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们两个,一个眼里只有楚长歌,一个眼里只有楚长风,死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也守丧都省了,去看你的未婚夫吗?我要怎么样是我的事,你别管我!”   楚梦云这话一出,楚末吟自然也不好再管了,只能老老实实坐着。于是这一行人,一路上就这般被魔音浇灌,难受至极!   经过一整天的飞驰和那些人的摧残,他们总算是到了一个镇上落脚,因为有了这几个疯子,澹台凰实在没好意思去住驿馆把脸丢到国际上,便选了一家客栈。   百里瑾宸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小二要了自己房间的钥匙,然后飞奔上楼,进屋,将自己的门反锁上,避免有人进去对自己“不利”。   南宫锦则奸笑了一声,带着那两个姑娘,直接在他房门口坐着。蹲点!   澹台凰瞅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了几下,就没打算再管他们了,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二来上菜。楚末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方面跟他们一起,所以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吃,大厅里就只有君惊澜和澹台凰,和其他客人,而楼层上则是没有形象的坐在走廊上吃饭的南宫锦等人。   无默默的端了饭菜,悄悄的给自家公子从窗口送了进去。   南宫锦吃饭吃了一半,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的,对着君惊澜和澹台凰的方向高呼:“干儿子啊,我说都这么久了,你们两个还没怀上,是不是你的基因有什么问题啊?还是你有点不行?要是这样的话,赶紧对干娘我说,干娘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这话一出,客栈内所有的人全部扭头看着君惊澜和澹台凰。   其实南宫锦没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也一直看着那两人,男子风华绝代,女子美艳动人。尤其那男子,不必说什么话,便令人感觉他就站在万物中央,令人不自觉的看向他。   可这会儿听见楼上那女人的一声高呼,所有人看君惊澜的眼神都深邃了几分!   太子爷嘴角微抽,眉间朱砂也艳丽得厉害,捏着筷子的如玉长指也顿住,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中标。澹台凰低下头扒饭,已经不敢看他的脸色。   见君惊澜半天没说话,南宫锦从头上猥琐的探出半个头,笑眯眯的开口:“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干娘说,干娘一定会帮你的!你也不必太感动,这些都是干娘应该做的!”   这下饶是澹台凰,也忍不住想讽刺一句“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这么多人一起怀疑你儿子那方面的能力”?但是想着对方毕竟是君惊澜十分敬重的长辈,所以她憋住了。对婆婆不敬,在古代貌似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她还是沉默好了!   太子爷沉默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必了!”   旋而用密室传音吩咐东篱去找干爹,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干爹能制住干娘发疯!再这样下去,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弑母的事情来。   他已经说了不必了,脸色又不太好看,按理说南宫锦应该不再多话了,偏生的她今天格外忧心,所以十分关切的接着道:“儿子,若是有问题,千万不要憋着,不用不好意思的,可以直说知道吗?”   可以直说!别说是没问题了,就是有问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说吗?   太子爷面色黑沉得厉害,这是澹台凰从未见过的愤怒,而她又非常理解,是个男人也不会喜欢被人这样说,尤其对方还是干娘,都不能动手!   半晌之后,他再次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呕——”澹台凰忽然一阵反胃,捂着唇站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令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她飞奔到门口之后,蹲下身子就吐了起来。君惊澜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那惹人嫌的干娘了,飞快的放下筷子,跟着她往门外而去。   澹台凰一个劲儿的吐,因为没吃什么,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但的确是不住的反胃,从未有过的难受感觉。   见她面色泛白,君惊澜也有点慌了,不住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澹台凰扶着门框吐了一会儿之后,那股反胃的感觉又奇迹般的消失了,平复下来,偏头看着君惊澜担心脸色有点发白,摇头笑道:“没事儿,估摸着是吃坏了,或者昨晚着凉了!”   这话太子爷却不能认同,她吃东西,全部都是他吩咐下去的,不可能吃坏。昨夜她睡在他怀里,也不可能着凉。偏头看了楼上一眼:“瑾宸!”   干娘他暂时还不想理!   “没事!”澹台凰按住他的手,觉得他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楼上的百里瑾宸和南宫锦都听到澹台凰这一声“没事”,于是也都没动,一个要逮儿子,一个担心出去被逮。君惊澜蹙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十分坚持不必看大夫,吐了一会儿之后也不像还有什么问题,便也依了她的意思,没再叫百里瑾宸。   但接下来这顿饭就吃得战战兢兢了,太子爷十分忧心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吃出什么好歹来,比如过一会儿又出去吐上一阵。   好在接下来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南宫锦这会儿也没怎么说话,安心的吃饭。   两人吃完了之后,澹台凰又是一副没事人的状态,往楼上走,君惊澜也赶紧跟上。进了屋,关门,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了的确很正常之后,太子爷才放下心,心里也决定等晚上干娘睡了,就把瑾宸那小子叫出来诊脉。   澹台凰琢磨了一会儿,道:“南齐你应该不能去,你看你是不是先回北冥!即墨离要是知道你暗中去了,以先前的恩怨,他也许会出手报复,尤其你现下有伤!”   君惊澜笑着点头,原本他也是要跟她商量这件事的,她既然说了,他也不必再多话了。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递给她,白色,黄色,和红色。旋而开口笑道:“见到即墨离之后,打开白色的锦囊,按照里面的话去做!到了南齐后的第三天,打开黄色的锦囊,至于红色的,第五天之后打开!”   锦囊妙计?   对他的能力,澹台凰是不怀疑的,所以没有多问,直接往袖子里一揣。揣完之后,忽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眉心蹙了蹙,表情也开始变得纠结起来。   “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加上先前的呕吐之事,让太子爷颇为忧心。   她憋红了脸,指着门口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八成是来月事了。我——”   话没说完,白眼一翻,竟然直接给晕了!   “凰儿!”   这一声满含担忧和焦心惊呼,自然也惊动了南宫锦,她飞快过来,一把推开他们的房门,进门便问:“怎么了?真的感染风寒了?”   刚才见澹台凰吐,她想着是一点小感冒,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吃药反而有点小题大做,没想到这会儿一进来,竟然看见她给晕了。   飞快的上前诊脉,仔细的诊治了一会儿之后。原本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了,舒展开来之后还扬眉起来了,很有点眉飞色舞的迹象。最终重重的一巴掌兴高采烈的拍在君惊澜的肩膀上:“你小子行啊!老娘还以为你要补身子呢,看来完全不用啊!”   君惊澜正是担心,哪里还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当即便蹙眉道:“干娘,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有孕了!不过今日骑马,有点动了胎气,所以现下才会肚子疼,嗯,我给开个方子,熬药喝了就好了!”南宫锦说着,把澹台凰从他手里抢出来,放到床上,然后低下头写药方。   君惊澜傻呆呆的站着原地,有点晕眩,看着南宫锦在那里写药方,十分蠢萌的问:“怀孕是什么?”   问完之后,南宫锦抬眼,像是看弱智一样看着他。   太子爷自己懵了一会儿,终于又反应了过来,自言自语道:“原来怀孕是怀孕!”   南宫锦嘴角一抽,看了他一会儿,十分关切道:“你没事儿吧?”不会高兴到精神失常了吧?   “没……没事!”太子爷短暂的傻愣了一下,终于镇定了下来,袖袍下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但看着干娘那看好戏的眼神,还有隔壁显然是听见怀孕这两个字,打开了门出来,站在自己门口的百里瑾宸,   太子爷很是镇定的淡定了下来,深深的知道现下不能失态丢脸!容色淡淡,一副没发生什么了不起事情的模样,很是沉稳的上前一步:“怀孕罢了,我当然没事!”   一句话说完之后,南宫锦无言的看着他的脚下。   他这一步踩过来,踩到桌沿上了,整个脚都歪着,他没有感觉吗?以这小子往日的沉稳,这像是没事的吗?   南宫锦这一看,太子爷也低头,然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飞快的收了脚,继续“镇定”的站着!并很快的盘算了一下,他们一共有过三次,按照时间来算,应当是最后一次怀上的,那么到现下也就是一个月左右了,医书上说这段时间是最容易孕吐的,而且……   想得正入神,南宫锦叫他:“惊澜?”   没反应。   南宫锦又叫:“惊澜?”   还是没反应。   终于她有点上火了,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君惊澜!”   “呃……”太子爷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南宫锦拿着一张药方在他面前挥啊挥,继续“镇定”的道,“怎么了?”   南宫锦暴怒:“怎么了,怎么了?还不快滚去给老娘抓药!”   “哦!”太子爷很“镇定”的接过药方,又“镇定”的忘了抓药可以直接吩咐下人去做,然后“镇定”的往门外走,接着“镇定”的一脚绊了门槛,又“镇定”的走错了方向,最后险些“镇定”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暗处的东篱见状,原本听说太子妃有孕了,那欢快愉悦的心,也在自家爷这重重“镇定”的反应之下,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流下了无语悲痛的泪水……   小星星也哭了:“嗷呜呜呜……”主人,你有了孩子,星爷跟你就更没有希望了,呜呜呜……   翠花忽然伸出一只爪,指尖锋利:“嗷!”难道他没有孩子的时候,你们还有希望吗?   小星星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这爪子挠出来的惨状,打了几个嗝,都不敢哭了:“嗷呜!”小花花,不要生气,星爷只是开个玩笑,星爷天生幽默,最喜欢开玩笑了!   “嗷!”算你识相!   过一会儿,太子爷回来了,药也在他的嘱托之下,天下第一公子亲自去给煎。   随后他“镇定”的坐在澹台凰的床边,等着她醒来。两个多时辰之后,澹台凰终于醒了,这会儿药也熬好了,他很平静的喂她喝了药,澹台凰这才开口询问:“我怎么了?”   “你怀孕了!”太子爷很平静的回答。   澹台凰先是了然的点头:“哦!”   点头点了一半猛然抬头:“什么?!”   “嗯!”太子爷又沉着的点头,屋内的人瞅着他很平静,没机会看好戏了,于是都走了,等人全走光之后,他做贼一样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不会影响自己往日的形象了,才握着澹台凰手开口,“凰儿,怀孕是大事,我们还是先回北冥养胎吧?”   “不成!我又不会和即墨离动手,你担心什么?我会注意的,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人跟着我!”她知道自己这次去南齐是不会有危险的,否则他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既然不会有危险,因为孩子的事而放弃,似乎有点多余。   “可……”他自然也知道是没有危险,但原本就不愿意离开她,这会儿还变成了离开她和孩子,自然是更加不愿意了。加上怀孕的女子,便已经是属于弱势群体,若是出了半点意外……   澹台凰不耐烦的挥手:“可什么啊可,你别也学着上官子风对七七那样婆婆妈妈的,我受不了那个!放心,我不会有问题的,也会保护好他的。不过这事儿倒是来的巧,你干娘方才诽谤你,马上我就怀上了,看来你的这孩子是迫不及待的要维护你,所以马上表达自己的存在!”   这般说着,她自己也禁不住笑起来,面上散发出淡淡母性光辉,十分宠溺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孩子,真是不可思议!   她都警告了受不了婆婆妈妈那套,太子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尤其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去南齐也的确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不需要动手,所以没有理由强留她,于是这会儿也只能由着她。可接下来这一个夜晚,太子爷还是没忍住婆婆妈妈了。   一晚上不断的嘱咐她要注意什么,不要吃什么,要听干娘的话,并会让干娘贴身照顾她等等,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听得澹台凰哈欠连天,最终不耐烦的一枕头捂住他的脸:“你够了,睡觉!”   然后,太子爷被迫闭了嘴!   第二天黄昏,到了南齐的国门口,澹台凰扮成了随从,跟着楚末吟的仪仗进去了,她只需要避过即墨西的眼线,不必防范即墨离,所以可以这么进去。   她进去之后,太子爷仿佛被妻儿抛弃的小媳妇儿一般,留在了门外。在知道妻子有孕的第二天就要分别,这种痛苦常人是理解不了的。   直到澹台凰走远,再也看不见。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忽然蹲下了身子,如玉长指伸出,低头开始扯草,慵懒声线带着严重的郁闷:“东篱,你说他们几天能回来?”   她怀孕了,他们分开了。她怀孕了,他们分开了。她怀孕了,他们分开了。   太子爷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于是扯草的力气更大了……   东篱看着郁闷到扯草的太子爷,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在心中摇旗呐喊:爷,形象!请注意保持您的形象!   又听他这么一问,他默默哭泣道:“爷,您不是能算到的吗?”明明知道是八天他们就能回来,您还问属下!   “是能算到!”君惊澜哀叹了一声,很一会儿之后,那郁闷的太子殿下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草都不扯了,扭头看向虚空中的东篱,蠢萌蠢萌又十分担忧的道,“你说,那小兔崽子出生了,不会和爷争宠吧?”   “噗通!”一声,东篱栽倒在地,对自家主子现下蠢萌模样已经不能直视,奔腾的泪水已然控制不住:爷,您不要问属下了,您就当属下死了吧!    ☆、【092】即墨离先生,你想听摇滚乐吗?   接下来的日子,太子爷吃不好了,睡不香了,生活质量也直线下降了。但是这些事情澹台凰都是不知道的!   南宫锦知道澹台凰怀孕了,这下子也不逼迫自己的倒霉儿子了,一心一意就跟在澹台凰的后头做全职保姆。澹台凰也是很需要南宫锦给自己帮忙的,因为她最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带坏楚末吟!南宫锦也是很有这方面潜质的!   楚末吟是即墨离的未婚妻,那个两面三刀的伪绅士嫌弃她凶悍,她就给丫培养个更凶悍的老婆,让丫的下半辈子都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里!   所以这一路上,她都十分热心的和楚末吟套近乎,一下子她多了很多爱好,而且这些爱好和楚末吟的爱好正好一致,楚末吟的价值观,也非常巧妙的和她吻合了,于是两个人就好像是从没见过面的知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再于是,聊着聊着澹台凰也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楚末吟对即墨离一点意思都没有,反而很喜欢皇甫轩!这样一个消息对澹台凰是标准的喜闻乐见到足以喜大普奔!   所以对楚末吟提了一个“我非常讨厌他,反正你也不喜欢他,那我们两个就一起玩死他”的意见!楚末吟是一个在深宫住了多年的女子,人生里第一次遇见澹台凰这样“值得深交”的好友,便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要好好的做朋友!   为了维系这一段友情,使她们的闺蜜情谊能够长久,她十分果决的选择了和澹台凰握手,一起玩死即墨离!   第二天的正午,收到了国书的南齐小皇帝,派了南齐使臣来迎接,于是使臣大人穿着厚厚的官服,顶着正午的烈日,戴着令人汗水直流的乌纱帽,在下人的帮助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远远的望着皇城的门口,等待着他们未来的摄政王妃前来视察,啊呸!不是视察,是前来游玩观光!   澹台凰因为和楚末吟的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于是成功的从随从变成了侍女。到了皇城的门口,便扶着楚末吟的手,以一种领导来了,你们快来跪迎的姿态,出现在了南齐人民群众的面前!   南齐使臣一见着她们,当即笑眯眯的前来,弯腰开口道:“臣是国务寺卿,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公主殿下下榻驿馆。接风的酒菜早已备好,公主休息好了之后,臣会带公主在我南齐游园赏光,愿令公主宾至如归!”   话说的很好听,笑容不疏离也不过分谄媚,是个很适合搞援交的,啊,不,呸!是搞外交的!   楚末吟事先已经和澹台凰商量好了要收拾即墨离,这会儿自然也没兴趣游什么园赏什么光,国务寺卿的话一说完,她当即秀眉一蹙,十分不耐烦的道:“废话少说,本公主现下就要见摄政王殿下!我楚国什么风景没有,需要本公主长途跋涉来南齐赏景?不去!还有那什么驿馆,本公主不住,本公主要住摄政王府。本公主是南齐未来的王妃,他即墨离难道还要本公主在外头住着吗?”   楚末吟说完之后,就流着冷汗,悄悄的给了澹台凰一个“我说的怎么样,语气神态是不是很*”的眼神!*这个词儿,是一路上澹台凰教导给她的。   澹台凰悄悄的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大拇指竖起来之后,楚末吟登时变得很有底气,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又凶悍了不少。   那位倒霉的国务寺卿,成为了楚末吟练习凶悍的第一个被涮者!他擦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水,顶着满心的纠结开口道:“公主,这,您还是先去驿馆下榻吧,按照礼节来说,你若是这样贸然去摄政王殿下的府邸,这于礼不合,空遭人非议啊!”   毕竟楚末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贸然就去摄政王殿下的府邸住着呢?   “什么于礼合不合?谁敢非议本公主,本公主拔了他的舌头!你听好了,本公主现在就要见即墨离,你马上去给我叫!晚了一步,我让我皇兄扒了你的皮!”楚末吟语气更加恶劣了一些,她前半生从来都不知道假装悍妇,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脉都张开了!真的是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这,臣,臣,臣……臣马上派人去办!还请公主等等!”国务寺卿说完,扭头看了一旁站着发愣的小侍卫,怒吼一声,“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摄政王殿下!”   要是让这公主回楚国告自己一状,说自己招待不周!楚玉璃一个国书发来,皇上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反正人家公主都不在意自己的名节了,他还在意什么,请就请!   “是!小的马上就去!”侍卫赶紧应了一声,说完之后一扭头,跑了。跑了几步之后嫌跑得太慢,又回来骑马跑了!   骑着马又跑了几步,楚末吟泼妇一样的狂吼一声:“速度点,还想不想要命了!”   然后马变成火箭冲出去了……   澹台凰深深的握了楚末吟的手,代表人民群众给了她极大的赞扬!嗯,这么一整下来,不仅有即墨离受的,而且她们现下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进入摄政王府,不必忧心之后要是即墨离不来驿馆看楚末吟,他们该如何应对。   ……   摄政王府中,即墨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微愣。   他低下头,对着棋盘看了很一会儿,才沉吟着问道:“来的人的确是楚末吟?”   侍卫几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他的脚边,高声道:“摄政王殿下,请您千万不要怀疑属下的话,来的人就是楚国的公主,仪仗和画像国务卿大人都看看过了!绝对不会错的,您还是赶紧去吧不然小的和国务寺卿大人一个年轻的生命和一条有着光辉灿烂前途的生命马上就要夭折了……”   侍卫因为太激动,导致他接下来话,说得十分顺畅,并且很有点过于顺口,标点符号都不带,一溜烟就给说完了!   楚末吟那绝对是他人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公主,张口闭口就是扒皮,表情又十分残暴,不似娇生惯养导致的任性,就像是天生本性嗜血凶残,谁撞上谁死!   即墨离并不是一个那么关心守城的士兵,和国务寺卿性命的王爷,他听完这些话,依旧沉吟着。雾中花一样艳烈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疑惑,半晌之后那疑惑变成了然,手中的棋子,也准确无误的落下了一个位置!   随后又拿起一枚棋子,开口询问:“公主的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   “呃……”侍卫呆愣,同时也在心中腹诽……我伟大的摄政王殿下,这种时候您还有心思操心公主的身边是不是跟着一名美艳的女子,公主能带着一名美艳的女子前来见自己的未婚夫吗?嗯,不对,好像是有一个!   “启禀摄政王殿下,公主的身边的确有一名极为美艳的女子!那是公主的侍婢!”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问完我们赶紧去吧……呜呜呜!   即墨离唇角微微扯了扯,还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当初被那女人敲打过的地方,虽然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会儿一明了她来了,竟然还能感觉到淡淡的疼痛。起身,很随意的将手上的棋子抛掷一旁,举步往门外而去……   楚末吟如此,十有*,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吧?或者,不过是为了有足够光明正大的理由,住进摄政王府……   可,任由摄政王殿下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只是因为无良的太子殿下摆了他一道!而且他接下来会非常倒霉……   ……   城门口楚末吟坐着,澹台凰有孕在身,自然也是坐着比较安全。但是她这会儿的身份,作为侍婢是不能随便坐的,所以为了让她坐下来没有违和感,她昂着头,十分趾高气昂的坐下之后,开始给楚末吟扇风,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这样就没有人感觉到奇怪了!   楚末吟也是个极聪明的,当即便对着那一个劲的流汗,汗里面有热汗也有冷汗的国务寺卿吩咐道:“还不找人来给本公主,和本公主的丫头扇风?”   “是!是!臣马上就去!”国务寺卿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慌慌张张的去安排了。   过了一会儿扇风的就来了,就在等待即墨离到来的这一段时间,楚末吟要了人扇风,又在大夏天要求敷冰块,还在澹台凰的怂恿之下,提了各种根本不可能办到就是在考验人的耐心的要求,而且过程中神态十分不容置疑,面色各种趾高气昂!   让国务寺卿充分的明白了伺候姑奶奶是什么意思……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在门口迎接的群众都充分的认识到了活着真辛苦,要不要集体去自尽之后,他们伟大的,至高无上的,神秘的摄政王殿下,终于来了!大家一生里从来就没有觉得摄政王殿下的形象像今日这么高大过,也从来就没有觉得摄政王殿下的身影像今日看起来那么亲切过!   正在他们感怀之间,即墨离总算是到了。   仍旧一袭黑衣,墨发松散的系在脑后,有一缕划过面颊,雾中花一样朦胧令人想要探寻其间美好的面孔。他看到楚末吟和澹台凰,他微微弯下腰,是一个极为绅士的姿态,声线也依旧朦胧动听:“本王来晚了,还请公主原谅!”   以他摄政王的身份,自然是不需要行如此大礼的,但是他偏偏行了,不令人觉得他卑微,反而只觉得他温文有礼。   这下就是楚末吟也有点底气不足了起来,人家这么温柔好说话的来迎接,她要是接着发难,会不会显得太无理取闹了?但是澹台凰给了她一个“加油,不要被打败”眼神之后,她马上又充满了底气,近乎是十分无礼的道:“怎么摄政王殿下也知道自己来晚了吗?本公主都在这里等了半天了,你们南齐的待客之道,实在令本公主叹为观止!”   说完也不需要谁带路,仰天便趾高气昂的往前头走了!澹台凰马上屁颠屁颠的跟上,南宫锦也在他们后头,至于百里瑾宸,早就在知道澹台凰有孕,母亲不会再为难自己之后溜掉了,那两个公主也锲而不舍的跟着追去了!   楚末吟没有礼貌的话说完,从即墨离身边侧过。反正这门亲事她也不想结,要是即墨离一生气,退婚,那再好不过。   她就这样趾高气昂的过去了,这下即便是绅士如同即墨离,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但只是一会儿,他便又绽出了雾中花一样的笑容,并不十分在意。跟姑娘家斤斤计较,并不是他的风格……   摄政王殿下带着人走了,国务寺卿等人也解放了,各自告辞,并在心中深深的景仰了楚国是如何培养出如此刁钻的公主之后,飞奔回了自己的府邸。下次楚国公主再来,他们一样要装病告假,以免自己英年早逝!是的!至于把这么一只母老虎接回去的摄政王殿下,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他们只能默默的祝福了……   这一场迎接之中,即墨离的眼神和澹台凰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交汇,因为交汇之后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便索性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半路上,澹台凰也在悄悄的在袖子里面拆开了君惊澜给的白色锦囊,展开,上面的内容看得她有点蹙眉:求即墨离给午夜魔兰,软磨硬泡,威逼利诱!   她看完之后,马上便将信纸折叠好,收起来。心下的疑惑却更重了,软磨硬泡什么的,即墨离根本不可能答应啊!那妖孽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毕竟是他想的法子,横竖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澹台凰心下虽然疑惑,但还是决定按照这锦囊中所言行事。   一行人进了摄政王府,门被关上,里面便都是即墨离的人。   澹台凰这才开始打量自己要待上一个星期左右的地方,南齐的摄政王府,和以往见识过的风格也很是不同,不同于北冥太子府的金碧辉煌,不同于楚国太子府的如梦似幻,而是一种黑暗系的色调,可偏偏这色调给人的感觉不是沉重,而是神秘。   整个王府处处都透着神秘,就跟即墨离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进来了,里头也没有了外人,澹台凰便也不用再伪装自己的身份了,即墨离亦是上前一步,微微弯腰行礼:“见过漠北女皇陛下!”   这话一出,楚末吟都愣了一下!只知道这女子是皇兄心爱之人,却不知道对方竟然有这样的身份,漠北女皇?那个传闻中代替自己的王兄统一漠北,赶走外敌的女子?那个传说中培养出特种部队的神奇女子?那个巾帼不让须眉,令天下男儿尽折腰的女子?   强大的震惊之后,楚末吟的心中没有产生浓重的敬佩,而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澹台凰,又想想她这一路上的猥琐德行,明显的……不像啊!   就在她怀疑之间,澹台凰已经对着即墨离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开口:“南齐摄政王不必多礼,朕前来,想必摄政王殿下也知道缘由!”   澹台凰的这句话,是磨着牙说的!每每想起面前这个贱人写给君惊澜的那封信,她就恨不得咬死他,要不是顾虑到自己现下是有求于人,她一定把这丫的揍得面目全非!   即墨离自然是知道她前来缘由的,但是饶是他再聪明,也不能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要磨牙!印象里自己对这个女人,勉强算是有恩的吧?她这态度,还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心下虽然疑惑,但他人还算是理智,当即便笑了笑,性感薄唇勾起:“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女皇也应该明白本王的规矩!本王也不怕直说,午夜魔兰一直是母妃一生想要寻得的东西,可惜她生前未能完成此等心愿!本王得东晋国师馈赠,便将那东西放在母妃的陵墓之中。此物对本王而言,意义不比寻常,故而不能轻易拿出来交给女皇,还请女皇陛下谅解!”   原来那东西是即墨离他娘身前最喜欢的,那按照这么说,就不能责怪他小气了!但是还是要责怪他犯贱的,这个混蛋贱人王八蛋,居然那样诽谤她……   澹台凰心里恼火,面上却是半点都没表露出来,只笑眯眯的道:“原来如此,只是摄政王殿下,就不能小小的通融一下吗?”   这话说的无比谄媚,很符合君惊澜告诉她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   “不能!”即墨离笑得很随意,说得很坚决。随后道,“房间已经备好,请陛下和公主移驾去休息吧!”   这话不容置疑,澹台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体力不太好,所以特别容易累。这会儿也站得脑袋有点发晕,加上一路的颠簸,也确实是需要休息。于是便听了即墨离的安排,去休息了!   楚末吟还听从她来之前就交代好的凶悍,在即墨离家的院子里面踢了几盘花,“凶狠”的教训了奴仆,又“凶悍”的提了很多类型老娘今天晚上要摘星星,要是摘不下来老娘就把你们这些人全部砍死之类的诡异决策!   让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不一小心惹上了这头凶狠的母老虎!对楚末吟的院子也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唯恐自己变成了被指使着要去摘星星的那个人……   即墨离也对此很是疑惑,按照先前得来的资料,楚末吟此人堪称贤良淑德之典范,心中也十分认为女子不该干政,并十分不赞牝鸡司晨之类事情发生!是以和楚皇后的关系也不太好,这便是他没有选择楚梦云,而选择她联姻的理由!   因为这样的女子会本分,很本分!待在后院不会给他找麻烦,也能达到和楚国联姻的目的。但是她目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古怪了一些!一个人的性情,是绝对不可能几天之类就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的!即便是有了澹台凰的影响,应当也是不可能!   心下一万个疑惑,以他的绅士之风,却也不可能冲上去问楚末吟,为何你如今变得如此凶悍这种不礼貌的话!于是便也只得作罢,先观察看看……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饱受着折磨,以至于按太阳穴的频率也不断增加。   因为澹台凰这女人,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一定会凑上来,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眼泪汪汪的瞅他一会儿,哀求他将午夜魔兰给她!然后再由他义正言辞的说出自己不能给的原因,再然后她似乎是明白了,而且因为已经明白而选择了掉头就走。   但,没走几步,紧接着又回来。仿佛已经失忆一样,再次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哀求午夜魔兰,然后他又义正言辞的重新说一遍原因,再次拒绝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   如此重复!令人烦不胜烦,即便他有再好的修养,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将这女人从府邸里扔出去。但他终究还是在这么多年良好的宫廷教养之下,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暴躁!   而楚末吟这几日也是变着花样的嚣张跋扈,就跟一挺大炮似的,各种炮火到处轰炸,让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活在一种水深火热之中!更是令即墨离觉得生不如死!   要是娶了这么一个王妃,他下半辈子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终于到了第三天,澹台凰种种哀求无果,但是到了晚上,就可以打开妖孽给的黄色锦囊了!所以她心情总体上还是比较愉快的,如果不算上每天都要面对那个两面三刀的即墨离的话,她的心情的确是非常之愉快!   而她这几日也充分的认识到了即墨离此人,能神秘到何种境地!她在这里待了几天,从这府邸中的一切综合来看,虽然她无意探查什么消息,但却不难看出,在他的地盘,她要是想探查,也什么都不可能查到!连人带府邸,整个就是一团迷雾。   下午,几人一起用晚膳。   即墨离埋头吃饭,经过这两天的折磨,他已经完全不欲再理会自己面前这两个女人,他现下只等着澹台凰死心了,知道求不到午夜魔兰而后和楚末吟一起离开,然后他马上八百里加急发国书到楚国退婚,向楚玉璃明确的表示自己受不了楚末吟这样,嚣张跋扈堪比澹台凰的公主!   这郁闷的吃着吃着,一筷子不小心和澹台凰夹到了同一块肉上。   接着澹台凰十分阴森的抬头,即墨离很是绅士的收手,并十分绅士的说了一句:“抱歉!”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有多么凶狠,那一夜的歌曲和那只鞋,都说明了这个女人不能轻易惹,原本以为再见她应该也是有趣,却没想到如此令人恐惧!   所以他果断的绅士的收了筷子,并表达歉意。   这一声抱歉里面,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和一点微微的不敢和澹台凰计较的意思在里头。   澹台凰很快从这句话里头,感觉到了面前之人那纠结而痛苦的内心,以及对自己的害怕,于是也十分直接的联想到了那一封说她凶悍的作死信件!一股火气烧上来,她十分温柔的开口:“无妨!”   如此温柔,即墨离表示自己很不习惯!但他仍旧一派优雅的拿着筷子吃菜,心中却有了一种突兀又不妙的预感。   吃着吃着,忽然听见澹台凰站起身的声音,那种不妙的预感顿时升华到将要爆棚,于是他整个人忽然感觉有点不好了。   再接着,看见澹台凰笑眯眯的走到门口,拿起一旁的棍子。   随后,她在即墨离微微惊惧的目光下,拿着棍子在他跟前的板凳上,十分有节奏的敲了几下,一只脚踩上板凳,脸凑到他面前,非常热心的问:“即墨离先生,请问你想听摇滚乐吗?”    ☆、【093】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耶~! 摇滚乐? 即墨离性感的薄唇微微抽动了几下,很显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摇滚乐,但是她这话一问完了,他脑海里就十分突兀而清晰的响起了在那个静谧,恐怖!他人生中回忆起来,至今都觉得十分可怕的夜晚,里面那首类似于正在杀猪的歌……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 摇滚乐,是,是……是指这样的歌吗? 还有,先生不是用来称呼老师和有学问的人的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称呼自己? 但很快,即墨离也意识到了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摇滚乐!他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旋而绽放出雾中花一样朦胧动人的笑容,十分有礼的开口拒绝道:“还是不必了吧!” “嗯,不必了?难道你已经听过了吗?”澹台凰一边不雅的敲击着板凳,一边询问。 “咳……”摄政王殿下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迟疑道,“约摸,约摸是听过了罢!” “嗯?”澹台凰凑上前,近距离的看他,并仔细品评了一下,这货的五官虽然不及君惊澜完美,不及百里瑾宸精致,不及楚玉璃淡雅,不及皇甫轩冷傲,却独有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朦胧神秘。 但她不是会被美色诱惑的人,尤其面前这个人,还是一个写信诽谤她的贱人! 这般凑近之后,她裂开嘴,阴森森的一笑,随即问道:“听过了?大概是什么样?唱出来给我听听?然后我们来一起唱摇滚!” 唱出来,还一起唱?! 那样诡异离奇的曲调要他唱出来?即墨离觉得这或许是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大一个难题!然而也的确因为这个难题实在太难解,他只得开口:“本王不会唱歌!” “不会唱!那就要学啊!来啊,王爷我教你!”澹台凰说着,一脚踩上了板凳,手上棍子正在两边晃荡,一点自己是孕妇需要老实安分一点的自觉都没有! 即墨离薄唇又是一抽,最终甚至是有点支支吾吾的道:“不必了,本王并无兴趣!”谁想学什么摇滚乐? “没有兴趣?没有兴趣可以培养的嘛!”澹台凰不由分说的挪到他面前,一副老师现在就要开始教导你,你今天有福了样子,开口道,“首先,我们先来普及一下摇滚乐的知识!你知道什么叫做摇滚乐吗?首先我们说说摇滚乐的来源,它受到节奏布鲁斯、乡村音乐和叮砰巷音乐的影响,发展而来,其中节奏布鲁斯是其主要根基……” 然后,她一直说,巴拉巴拉,说了很多即墨离不懂的东西。节奏布鲁斯是什么?叮砰巷音乐更是闻所未闻,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像是他能接受,不……能承受的! 澹台凰在那里认真的上课,她此番情态,也让楚末吟充分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儿,她从来只晓得购物的时候有强买强卖,今日才知道授业的时候还有强教逼学!亏得她的心上人不是即墨离,不然这会儿不知道要心疼他成什么样子。 澹台凰完全不顾及人感受的,耐心的给即墨离普及了一下摇滚乐的基本知识之后,又开始十分尽职的作详细注解:“但是你如果以为摇滚乐就是单独的摇滚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它分支众多,主要风格有:民谣摇滚、艺术摇滚、迷幻摇滚……” 又巴拉巴拉,说了很多人听不懂的。 等她十分耐心的将摇滚乐的基本知识讲解完,即墨离整个人的脑袋都已经有点发懵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词汇……半晌之后,在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世界末日的时候,澹台凰终于彻彻底底的讲解完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蹙眉看着那个不雅的女人,抬起棍子支在饭桌上,胳膊压在上面,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听完了这些解释,你现下一定开始好奇,既然摇滚乐的种类如此繁多,它又拥有这样多的令人惊讶的历史,那一定会有几首代表歌曲,那些代表歌曲的曲调,又分别是什么样的!” 即墨离几乎有点仓皇地道:“不!不必费心了,本王素来没有太严重的好奇心!” “矮油!我知道你其实是不好意思麻烦我,才说出这种话的,可是我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了好几天,怎么也是要回报你一下的,你就不要跟我讲客气了!”澹台凰说着,已经摆好了姿态,看样子是要开唱了! 即墨离赶紧拒绝:“不必,能招待您,是本王的荣幸!”你要真的想回报我,就放弃你要教我唱歌的诡异想法吧! 澹台凰不耐烦的挥手:“哎呀!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白吃白住的行为已经很讨厌了,我说教就教!再客套就没意思了!”她这是铁了心要唱了! “客套”的即墨离坐了一会儿之后,脑中过滤了很多种对策,比如将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扔出去或是直接掐死!但是她偏偏是漠北的女皇,又是北冥的太子妃,楚玉璃对她也很有些意思,要是这么干了等于与三国为敌!所以不能动她…… 自己作为王府的主人,在陪同客人吃饭的时候离席,显然又与他多年以来受的宫廷教养严重违背!所以这时候也是不能起身走的。 女士马上要唱歌,拿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耳朵,又是非常不礼貌、不男人的行为。 说自己要出恭,这女人也一定会耐心在待在这儿,等着他出恭归来,唱给他听。 种种办法都是不行的,唯一将午夜魔兰交出去,她可能会放弃唱歌,但他又舍不得!于是,摄政王殿下在心中自我安慰,他连摇滚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所以还是不要太悲观了,万一她要唱的歌,不是那个“死了都要爱”呢? 嗯,这样一想,摄政王殿下瞬间感觉到无穷的正能量溢满了全身。拿着筷子十分淡然的夹菜,任由澹台凰去唱了!不断的自我催眠,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没见识过澹台凰唱歌的下人们还有点期待,那么多奇怪的词汇,那歌也一定很有意思吧? 楚末吟也笑吟吟的等着…… 随后,只见澹台凰头发潇洒一甩,猛然拔高了声音,扯着嗓子狂吼了一句:“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耶~!” 即墨离手一滑。筷子从指缝溜了出去……楚末吟也笑意一僵,浑身颤抖了一下,屁股一滑,险些栽倒! 然而澹台凰一句话吼出来之后,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咂巴着眼看了即墨离半天之后,充满歉意的凑上前道:“不好意思,我唱错了!这个不是摇滚!” 即墨离的面色已经趋于空白,但到底这一声如同狼嚎一般的高呼,不是摇滚!是的,不是摇滚,所以他也不需要太纠结,因为她马上就要唱别的风格的歌了!是的!他能顶住的! 他这样自我安慰着,伸手接过了不需要吩咐,也会贴心送上的下人们手中的新筷子。 而下人们的脸上,也都是奔腾的泪水。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啊,摄政王殿下竟然容忍她在王府发疯…… 澹台凰一副很愧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看着即墨离这土到要死,还敢讽刺她凶悍土包子,那一脸空白的神色,深深的感觉到了心中一阵咆哮的快意!看这贱人还敢坏她名声不! 一阵暗爽之后,她又接着道:“好了,我想好了,这会儿是绝对不会唱错了!为了令你充分的领会到摇滚乐的精髓,我决定跳过一切前奏和后奏,只唱*部分!” 话音一落,即墨离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摄政王府就爆出一阵狼嚎:“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她扯着嗓子狼嚎,因为纵情高歌,脸都憋红了!又因为脸都憋红了,心里又着实太激动,于是手上的木棍往桌子上一阵狂敲! 楚末吟和一众下人,齐齐吓得脸色惨白,生怕她一个激动过度,几棍子敲在他们这些倒霉蛋的头上! 而即墨离,纵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会儿听着这扯脖子的嚎叫,又看着桌面上被她敲打得跳跃的盘子,整个人都已经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状态,面部浮现青灰色!耳边还不断传来的凄厉歌声。 在他看来,此刻的澹台凰,活生生的就像是一只被抹了脖子,还在用生命唱歌的顽强的鸭子! 准确的说还是一只会敲桌子的战斗型鸭子! 等她这一拨怒放的生命绽放完毕,即墨离和一众听众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已经得到解脱,便听得她又是一声狂吼响起:“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 她还在心碎前一秒中,他们的心早已碎成一瓣一瓣了!下人们全部在抹眼泪,他们只是思念亲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呐,话说今天是什么节来着? 即墨离也很有种找个角落流眼泪的冲动…… 正当他麻木着容色,僵硬着肢体,等着她将这首歌唱完,她忽然停顿下来,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呃,我刚刚唱错词了没有?” 唱错词了没有!鬼知道你唱错词了没有…… 这里有人事先听过这首歌吗? 她这一问,没人回话,又扯了扯脖子,接着嘶吼:“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啊啊啊——” 众人僵直,他们可以捂着耳朵吗? 这一曲声音相对低一些,尤其比起她先前唱的那几首,这一曲简直可以说是天籁了!可是偏偏她最终又憋红了脸,脸红脖子粗的“啊——” “啊——”澹台凰这会儿是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啊”了,今儿个不能气疯即墨离,她就不活了! “啊”了一半,忽然有人飞快的进来禀报:“摄政王殿下,东晋国师来了!” 这话音一落,即墨离还稳着没动,屋子里的一群下人就流着眼泪,开火箭飞奔出去了:“啊,王爷!小的们代您去迎接东晋国师大人!” 虽然王爷都没吩咐,他们就这样奔出去很可能会被处罚!但是——就是被处死,也比继续在这儿听歌强! 即墨离也很是感同身受,并很能理解自己的下人们,所以没准备跟他们计较。站起身,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开口道:“本王先出去迎接东晋国师,两位自便!” 笑无语来了? 他来干啥? 即墨离十分镇定的出去了,一路上走岔了三次道,不小心踢到了好几处盆栽,显然是被澹台凰摧残狠了,以至于这会儿脑袋有点不清明,所以走路都是踉跄的! 即墨离出去了,澹台凰自然也不唱了,但是她没忘记对着即墨离的背影道:“王爷,今天没教会你,改天有机会我再教!” 即墨离脚一滑…… 苦逼的即墨离走了,没有拿到午夜魔兰之前,笑无语不可能给她迦叶砜,所以现下见不见笑无语都没什么差别,那就不见了!把自己手上的棍子往旁边一甩,拖起楚末吟就走:“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 楚末吟整个人还沉寂那恐怖的歌声里头,以至于被澹台凰抓着的手还有点微微颤抖。 两人到了后院,各自回房,南宫锦又表示了一下对自己未来干孙子的关心之后,澹台凰进了屋,关了门。 已然是第三天,恶整了即墨离一顿,勉强算是出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有机会再出!掏出君惊澜给的黄色锦囊,拆开,展开上面的纸条一看,上面也只写了一句话:让楚末吟马上回国,明日她走后,你找即墨离下棋,输给他! 这下,澹台凰愣是完全不懂了!找即墨离下棋根本就已经是自取其辱了,明知道会输,还专程去输,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心下实在好奇,忍不住拆开了第三个锦囊…… …… 南齐国门之外,回廊之下,是一片湖泊。莲花尽绽,上面漂浮着一叶小舟。 两名男子,此刻站在舟上对弈。 一人银冠束发,淡紫色的衣袍曳在华贵的地毯上,如一阵薄烟轻拢,眉间朱砂一点,容色潋滟,尊贵高远,不可冒渎。他对面,是一袭雪白色锦袍的男子,清冷孤傲,仿若九天之月。 那正是不日前哀怨扯草的太子爷,和险些被自家母亲逼疯,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两个女人的百里瑾宸。 百里瑾宸淡薄的声线,不含任何情绪,淡淡相询:“三个锦囊,我若没料错。第一个,是缠。第二个,是对弈,输。第三个该是什么?” 太子爷闻言,悠然落下一子,一线红唇微微勾起,懒洋洋的笑道:“从缠,到输,可以拖延时间,也是层次渐递,令即墨离觉得我们已然无计可施,故而最后第三个锦囊,便是赌心!南齐和即墨西,是他唯一的弱点,而这个弱点,足够致命。五天的时间拖下来,楚玉璃整顿好内政,出兵相助的时候,可该到了!” 他这般一说,百里瑾宸便也明白过来各种细节,却又忍不住淡淡问:“若是即墨离事先便已经察觉到……?”即墨离不可能不知道,他此刻的对手,不是澹台凰,而是君惊澜,所以也当不会简单的想这个问题。 君惊澜听了,满不在乎的扬唇,眉间朱砂灿然若樱,语中有笑:“他会察觉到,但是他不会阻止。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想知道答案!” “即墨离该早就猜得到答案的。”百里瑾宸淡淡道了一句,也落下一子。 “他自然能猜到,只是他不愿意面对!”如今,亦不过是帮他面对罢了。即墨离本人,也该是矛盾之中,乐见其成! 百里瑾宸顿了一会儿,忽然道:“以她的性子,恐怕今日就会拆开第三个锦囊。” 他谈起澹台凰,太子爷的笑容令人看起来自然舒心了一些,不再觉得那般高深莫测甚至令人悚然,他慢悠悠地笑道:“她自然是会忍不住的,原本给她三个锦囊,而未曾直说,也只是叫她安心而已。她既然忍不住拆开,若能觉得更加胸有成竹,也罢!” 这一点,百里瑾宸必须承认他是对的。直接说出打算,澹台凰去的时候,恐怕还心有疑虑,但是一个一个渐次打开的锦囊,就不同了。只会觉得有所依仗,必然更加安心。 百里瑾宸明白了心中疑惑之后,静静的等他落子,等了很一会儿之后,发现尊贵强大睿智无比的太子爷,这会儿又在……走神。 他微叹:“到你了。” 提醒之后,太子爷回过神,微微抬起头,冷艳的面容上噙着淡淡笑意:“瑾宸,你说,她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若是儿子,叫什么名字好?若是女儿,又该叫什么名字好?” 百里瑾宸无言,轻呼:“哥。” 太子爷挑眉,低下头看棋局,落子。懒洋洋的轻应了声:“嗯?” 百里瑾宸:“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太子爷手一抖…… …… 澹台凰看完红色锦囊中的内容,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惊悚,当然也没忘记感叹那妖孽的心思,真是腹黑强大,网罗万物!正准备烧掉,却无意中看见背后一行字,定睛一看:知道你会忍不住打开,小狐狸,记得想爷! 张狂霸道,未卜而先知。澹台凰禁不住勾唇笑了笑,心尖有点甜。 处理好了这些东西,便吩咐了下人准备东西沐浴。然后回床上去睡大觉,当然,睡觉之前也没忘记去通知楚末吟赶紧离开。她差点忘记了,楚玉璃几日之后出兵,楚末吟留在这里不安全。 楚末吟听她来嘱咐,也只是笑道:“不必担心我,皇兄早就吩咐了我最晚明日离开!”要是知道今天晚上澹台凰要唱那种令人做噩梦的歌,昨天她就走了! 于是,大家都安然睡觉了,只是听了澹台凰歌的人,今天梦里都很不安然!第二天澹台凰还没起床,楚末吟就已经先走了,即墨离送走了自己的悍妇未婚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而澹台凰一大早,起床之后,洗漱好了就去准备找即墨离自取其辱!下棋! 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了飘飞的白色衣角,谪仙一般的国师大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一出来,还没打招呼,便伸出一只手开始神神叨叨的掐算:“今日煞星于东,黑气弥漫。偏偏客星之气,还欲夺主星之光华,看来是有人心怀鬼胎,住着人家的地儿,还想算计人家!” 笑无语在笑,但澹台凰能看见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她抬眸看他,双手环胸,不算友好的问道:“你知道我想算计他?我觉得,若是我今日去找他下棋,输了又不走,他大概也能猜到我想做什么!只是笑无语,这闲事,你会管吗?” 笑无语轻笑,收了手,几乎称得上是认真地道:“他的事,对我来说,不可能是闲事!任何人想伤他,也必须踏过本国师的尸体!只是唯独这件事情,本国师不会管,你尽管去做,本国师此来,也不过是陪着他面对罢了!” “嗯!你不管,我就放心了!”澹台凰点头。 笑无语表达玩自己的态度,便转身,先走了,走了没几步,那正往即墨离房间去的澹台凰,忽然叫他:“笑无语?” 国师大人眉心一跳,直觉就她没什么好话要说,加快了脚步。 但她讨人嫌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通过你的话,我看见了你们之间四射的基情,还有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砰!”国师大人脚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 ☆、【094】澹台凰,本王将追求你!   笑无语摔成了狗吃屎,澹台凰没去扶他,因为在她心里笑无语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心虚之后摔了一个狗啃泥,那都是上苍因为他不肯诚实的面对国民和自己的内心而给他的报应。按照神棍学说,她要是把笑无语扶起来,反而等于与老天爷为敌!   所以这项扶人起身的伟大任务,就交给夜星辰来做了。   她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扯了摄政王府的不少花草,泼妇骂街一样在半路上以自言自语的模式诽谤了即墨离此人的种种,充分的即墨离展现着自己的蛮不讲理和凶悍。   其中类似于“即墨离这么大了还没有女人要,是不是不行”之类的话不知凡几,让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为十分摄政王殿下羞耻,恨不能找个袋子把自己的脸给装着。   即墨离在自己房中听着下人禀报的这些话,性感的薄唇也是一再抽搐,直觉这女人现下的反应是不简单,绝对不单纯的是因为闲得无聊,所以抓自己过过嘴瘾,但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想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明白君惊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陷害他!明明是君惊澜对不起他南齐在先,他都没算账,对方还又算计过来了。   正在他沉吟之间,下人进来禀报:“摄政王殿下,退婚的国书已经发出去了。相信不日之后楚玉璃就会收到!”说这话的时候,下人的心里是非常开心的,楚国的那个公主啊,别说摄政王殿下能不能消受了,他们现下想起她日前重重凶悍泼辣的行为,也表示不能忍受啊,要是以后有这样一个王妃,他们都不想活了,退婚好啊!   “嗯!”即墨离随意的应了一声,容色依旧淡淡,南齐和楚国的联盟必须存在,楚玉璃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跟他计较,正好他那皇帝侄儿对自己不放心,让楚玉璃再选个年纪合适的公主,直接嫁给皇帝,也算是皆大欢喜!   摄政王好心情的盘算完,又好心情的把自己研究了数日的这盘棋下完,随后又好心情的端起茶杯准备饮茶。   喝了一半之后,门口冲进来一个下人,禀报:“启禀摄政王殿下,那个恐怖的女人来了!”   “噗——”即墨离的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这么多年良好的宫廷教养之下,今日算是他人生里第二次如此失态!第一次是那个女人突然狼吼唱歌,第二次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形象似乎就跟那女人有仇似的!   嗯,她来做什么?   素来睿智沉稳的摄政王,这会儿竟然没往自己素来敏锐的政治上面想,而是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某女昨天用晚膳的时候,说了还要教他唱歌的言辞!这般一想,他雾中花一般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瞬间的空白……   随即飞快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上面掀翻了不少东西,茶壶滚落到地上,还有水渍就这样洒落在他的衣摆。   但他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自己的绅士风度,当即便对着下人吩咐道:“就说本王有事,不在王府!”   下人顿时变成一张苦瓜脸:“殿下,小的是从院门口进来通报的!”他很理解摄政王殿下不想见那个恐怖女人的心,但是他身为一个守大院的,不可能连殿下有没有出去都不知道啊,现下已经说了进来禀报,再出去说不在,不是明显的骗人吗?   他这样一提醒,即墨离也很快的反应过来,他又慌忙道:“就说本王正在沐浴!”那女人总不会在他沐浴的时候,非要见他不可吧?   下人默默的扭过头,默默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这会儿快到中午,说晚浴吧太早,说晨浴吧太晚,您沐浴个啥玩意儿?难道您也打算学习北冥的那位太子殿下,兴致好的时候一天沐浴数十回吗?   下人这样一看,即墨离也很快的了解到了自己这个说法的不合理性。   正当他蹙眉,想着应该再想个什么托词,把澹台凰那个恐怖的女人拒之门外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进来了!正大刺刺的要从自己的正门进入。   即墨离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认命了一样,对着下人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他早就该料到了,这个凶悍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按常理出牌,也不可能按照礼节在门口等待,所以门口的守卫也根本不可能拦住她,她站得不耐烦了,自然也就进来了!   她是笑着的,即墨离也是笑着的。   一个笑得奸诈,一个笑得虚假。   下人们很快上前,将即墨离刚刚起身不小心牵动的桌子板凳全部都收拾好,即墨离也十分有礼的微笑道:“虽然让姑娘家等着本王,有些失礼,但是本王这一身,看起来也更加失礼!请容许本王失陪片刻,换身衣服再来!”   他这般说着,看着自己衣摆上的水渍。嗯,一般来说,男子说了这样的话,表示自己的要换衣服,姑娘家无论如何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会起身告辞,道自己下次再来。即墨离这样幻想着……   但澹台凰从来就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她很好说话的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等着你!”   于是即墨离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认命了,去换衣服了。他怎么忘了,这女人早就说过,她基本和男子没什么区别……   他去换衣服,澹台凰便坐在首位上吃水果,刚刚一口咬下去,忽然想起南宫锦说的孕妇在少吃生冷的东西,然后十分郁闷的吐出来了!当妈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无聊的坐了很一会儿,即墨离才算是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她十分不雅的翘着二郎腿坐着,即墨离有点无奈的叹息,这女人!可这叹息之下,已然没有先前的浓重恶感,和不能接受的感觉了,这只能说明在澹台凰的锻造之下,他的心理已经逐渐变强大了!   澹台凰看他回来了,当即咧嘴一笑,开口道:“摄政王殿下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吧?”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只是来找他下棋的,这一招叫先声夺人,令他自乱阵脚!   果然,即墨离腿一抖,脚步很有点在原地僵住的迹象,抬眸看着澹台凰,冷锐的眸中有一丝丝不自觉的忧虑,她不会是真的来教他唱歌的吧?   不想学习唱歌,于是只能装傻:“本王不知,还请女皇陛下明示!”   这会儿屋子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也不必担心暴露了澹台凰的身份。澹台凰看着他那貌似镇定,其实有点脚软的模样,坏心眼儿的转了一下眼珠,开口道:“我是来教你唱……”   果然,话说了一半,即墨离便开始有了一点要流冷汗的迹象。   满意的看到他被吓成这样,澹台凰话锋一转,笑眯眯的道:“今天还是不了,改天再教你吧!嗯,上次你说如果我能在棋盘上赢了你,你就会将午夜魔兰给我,所以我们今天还是先对弈一局如何?”   “好!”说起下棋,即墨离倒是答应得很干脆。   眼神一扫,下人便很自觉的送上棋盘,和棋子,两人对坐!   即墨离率先落子,不用教唱歌了,所以摄政王殿下也心情平静了,便也于此刻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女皇如此,不觉得是在做无用功吗?”   这话,说得是这盘棋,也是澹台凰来求午夜魔兰的行为!   术业有专攻,论起下棋,他即墨离自认天下间无人能及。   澹台凰听了,也落下一子,她虽然下棋不如即墨离,但也算是学过,不算顶尖,但已经是上成。这一子落下去,十分扎眼的,有点凌厉而势不可挡的落在中间,随后笑道:“摄政王此言差矣,这世上的事,从来不在能不能做成,而在你肯不肯为做成它而努力!若是去做了,好歹也有一分希望,总好过直接放弃不是?”   她这般一说,即墨离冷锐的眸中闪过半屡深思,旋而化作笑意。的确,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只是:“今日这一局,女皇输定了!若是本王没料错,后日女皇前来,便要找本王赌心!可这主意,不是女皇的吧?”   有主见,从漠北之事也能看出她有实力,但谋划这方便,似乎是弱了些。   早就知道一定会被他看破,所以澹台凰听着他这话,也并不慌张。澹台凰自然也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讽刺自己是个没头脑,什么都要别人教的花瓶,她不甚在意的一笑:“我虽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但也绝对算不上蠢!”   她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纸条。   正是那个红色锦囊里面装着的,原本准备烧了,但是看着纸条后面那一小行字,便没舍得烧,只收好了。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不是决策,不是计策,而是资料。   从即墨离出生,到为摄政王多年,所做的事情,和身边发生的事情!君惊澜只挑选了几件事情写在上面,但是一叶能知秋,单单凭借那几件事情,澹台凰就能看出很多!   即墨离此刻也有些微愣,纸条上面只是他的资料,那便说明来求午夜魔兰,这最重要的一步棋,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而君惊澜也猜到了她能摸索到,所以很放心的只给了资料!   这微愣只是片刻,他很快的收回了眸光,轻笑道:“是本王失礼,小看女皇了!”   的确是小看了!这个女子,粗中有细,不若她外表那样大大咧咧,心思极为细腻,论起谋划,也似乎并不比他们差。沉吟之间,又落下一子,已经缓缓在棋盘上摆开了这个大局,南齐之局!   澹台凰现下是要办正事的人,所以暂且说服自己抛却了对即墨离这个人的讨厌。这会儿便也一边随着他下棋的步骤走,一边开口叙述:“摄政王乃是太宗皇帝幼子,十年前皇兄登基。四年前皇帝驾崩,传皇位于幼子,封阁下为摄政王!”   这个,是天下都知道的消息。澹台凰说的很平静,即墨离听的也很平静。   然而,澹台凰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冷厉了下来:“然而,摄政王殿下独揽朝政,把控王权这么多年,按理说该是醉心权势之人,却偏偏令人看不出半点想要谋反和想当皇帝的迹象,这世上不可能有人醉心权势却不想当皇帝,不知摄政王能不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这一问,即墨离雾中花般的面容上绽出一抹笑,眸色冷锐依旧,并未答话。   澹台凰也没准备他答话,很快她又道:“天和元年,你杀了妄图谋反的大将,小皇帝连夜便让你将兵符送去!显然是在昭告天下,对你并不信任,然而你却还是将兵符交给了小皇帝,随后的日子里依旧勤勤恳恳,为南齐谋算!也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满,不是为了权势,按照年龄来算,也不可能发生你深爱着小皇帝的母亲,所以要帮助他这种狗血的事情,资料显示,你和你的皇兄也并无太深厚的情谊,那该是为了什么?”   即墨离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冷锐的眸看向她,不答反问:“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什么?”   若她能步好这步棋,就该能猜到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权势,不是为感情,那自然就是……为了南齐的江山社稷!”澹台凰张口便吐出了这句话,随后在他平静的目光中笑道,“即墨离,虽然我很不喜欢你这个人,但因着这一点,我的确敬佩你!你心中无任何私念,只一心为国,尽管皇帝不信任你,尽管天下百姓猜忌你,你依旧故我,做着你认为该做的事。因为你心中太明白,南齐没有你,便没有人能支撑起这个大梁,没有顶梁柱,自然会轰然倒塌!所以你不在意皇帝猜忌,不畏惧天下人议论,只默默的扶持着幼帝,扶持着南齐。因为你对国家的责任,是也不是?”   即墨离,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但也是……忠臣!与其说他忠于皇帝,不如说他忠于他的国家!   否则,在大权在握,小皇帝还各种蹦跶的时候,他早就推翻了小皇帝登上皇位了!反正如今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也不在意多夺位这一条,而且澹台凰也相信,以即墨离的能力,也能和楚玉璃一样,把夺位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不给世人病垢!   只单单评价纸条上的消息,就能猜到这些,即便即墨离,也禁不住自嘲般的评价:“女皇的确是一个出色的政客!”   南齐的每一个朝臣,都知道澹台凰所掌握的资料,但是那些在政场沉浮了一辈子的大臣们,却没几个能看清他的心思,还整日帮着他那侄儿盘算,要如何除掉自己这个“乱臣贼子”!   他盯着棋盘,此刻黑子和白子交错,尽管他的心已经乱了,但却也绝对不会输。   然而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像是累了一般,累了这倾轧,累了这权谋,累了这伪装,扬手将自己手上的棋子抛了出去,扔在棋盘中间,引出一阵脆响。   随后他收了手,没有看澹台凰,闭上冷锐的眸,疲惫的道:“四年了,本王早已累了!跟自己博弈,跟天下人博弈!独揽大权,万人之上,可无人知本王一生夙愿,不过去一个像漠北草原那样辽阔的地方,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世间权势,与本王无关,南齐政务,本王也不想管!可偏偏本王身在皇家,本王是他的皇叔,没办法不管!”   即墨离,在外人看起来,一个谜一样的男人!没多少人看懂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也没人能看懂他登上如此高位,却为何不问鼎帝位。更不可能有人看看懂,他醉心棋道,不过是逼着自己的统筹天下之局。而他的心,从来向往着自由!   今日澹台凰这一番话,咄咄逼人的问,勾出了他心中所有的疲累!忠臣,即便忠臣也会累,他所有的付出,在外人眼中看来都是图谋不轨,他想要扶持的人,却因为不信任而一次一次拆他的台!若他心中无所求,或许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掌控到不需要他,南齐也能站立的时候,他安然离开!   可他偏偏有所求,他无时不刻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过最简单平静的生活。在自己真正想要的,和责任之间来回挤压,原本就极为痛苦,而即墨西和一众朝臣还在努力的给他找堵,最终疲累感堆积。今日被澹台凰这般戳破,他便也不伪装了!   随后他睁开眼,冷锐的眸中,闪过一丝向往,很熟悉的,澹台凰曾经在东陵的皇宫看见过的神情。然而很快的敛下,微微垂眸,雾中花一般的声线响起:“本王若是没料错,不日之后楚玉璃会出兵攻打南齐!并传信给皇上,表示愿意与他联手,除掉本王!而代价,恐怕是南齐的土地,矿产或财富。这些年以来,皇上与本王之间的矛盾,都只限于国内,本王只当他年少无知。但,倘若……”   这般说着,他猛然睁开半阖的眼,眸色凌厉冷锐,沉声道:“倘若在他心中,即便出卖南齐的国土,也要除掉本王!那本王就能放心的说服自己一走了之,这江山倾轧,富贵泼天,都留给他人操心去,本王也不必为国迎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一生相对。离开南齐之后,本王去寻一块牧场,百只牛羊,过自己的自在日子!”   随后,他看向澹台凰,询问:“女皇可还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本王的东西?”   澹台凰一怔,登时明白过来,当日她求棋,他要求的就是这些,那时候是答应了的!如今旧话重提,自然不可食言!她点头,随后道:“自然记得,牧场,牛羊不在话下!那么按照摄政王这么说,这个局,你是赌了?”   赌心!赌楚玉璃出兵之后,小皇帝的选择!   即墨离沉吟着点头,终而轻笑:“本王赌了!若皇上即便舍弃国家利益也要除掉本王,那便算本王输,午夜魔兰,给你!”   说完这话,澹台凰感觉自己面前这个人,似乎已经卸掉了一身的防备。很简单,很纯粹,那层笼着他的雾,也慢慢散了。   “即墨离,其实对于你来说,这一天的来临,你已经等待很久了,对吧?”澹台凰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下棋这一局,不到最后也能自己下不过,即墨离已经不下了,她也没必要再下。   这一点,即墨离承认的很坦然,点头而笑:“的确!本王有时候,也很想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值不值得!”   他向往自由,和楚长歌一样喜欢自由,但澹台凰知道他们两个人不一样。楚长歌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无所欲无所求。但即墨离不同,他有责任心,有忠诚,更加贴近生活,他也有所求,想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而楚长歌,恐怕连自己真正喜欢的生活是什么都不清楚。   澹台凰很快的将他们分析完,也禁不住有点感叹,皇家的人,除了楚长歌那样的奇葩,竟然还有即墨离这样堪比商朝纣王皇叔比干的忠臣,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实属难得。只是即墨离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给小皇帝去挖。   不,其实小皇帝这么多年来的敌意和针对,早已将他的心挖得鲜血淋漓了!   正在她思索之间,即墨离忽然开口了,这一次的称呼不是女皇,而是直呼其名:“澹台凰,昨日你唱得歌,虽然古怪难听。但歌词却是洒脱而不受束缚,唱出了本王想要追求的心声!”   澹台凰纳闷问:“你是指哪一首?”不是那条神奇的天路吧?汗!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他轻轻的吟出了这几个字。   呃,的确很巧!这首歌也是澹台凰的最爱,许巍的《蓝莲花》。洒脱,自由,无拘无束,不过昨天唱,是巧合。   他又接着道:“迄今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能猜到本王心思的人!”   澹台凰打断:“等等,等等,君惊澜和楚玉璃他们应该也猜得到!”为什么她觉得这货话的走向,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即墨离轻笑:“他们是男人,你是女人!”   “所以……”男人和女人怎么了?   他又笑了声,雾中花一般动人的声线响起:“所以,澹台凰,本王将追求你!” ☆、【095】太子妃要广招美貌夫侍!   “哈?”澹台凰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以至于发出的这个音节,也是前所未有的*。除了一个“哈”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应该是听错了吧?   摄政王殿下见她一副已然呆傻的模样,显然是没明白或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话,于是很热心的重复道:“本王说,本王将追求你!自然,是否接受是你的自由,本王绝不勉强,也不强迫。”   说追求,是他自己的决定,而是否接受,也全凭女士决定!这话说得十分绅士而有礼。   澹台凰听完这话,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又轻微的抽搐了几下,早知道告诉即墨离最后一招是她自己想到的,代价是换来这么一句话,她就骗他说自己其实是个啥都不知道的草包,一切都是君惊澜在指挥好了!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的出风头,出风头虽然很有面子,但是也容易惹麻烦!   她咳嗽了一声,严肃的道:“那个啥,我已经名花有主,所以……”   “你嫁人之前,本王应该有公平的竞争机会!”即墨离应对从容,笑意朦胧。   这下倒好了,好端端的把女汉子澹台凰给搞尴尬了,直接跑了以后见面更尴尬,最好是这会儿解决掉!随后她忽然想起自己肚子里面的小包子,很快地道:“对了,我怀孕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这话令即墨离一怔,旋而似乎是认真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的模样应该不像是说谎,于是开口道:“谁的?”   “当然是君惊澜的!”澹台凰理所当然的说着,端起茶杯喝茶。   即墨离沉吟了片刻,雾中花般的面孔,忽然到了她跟前:“你告诉他,孩子是我的!”   “噗——”澹台凰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别说她不可能这么逗逼了,这种话要是对君惊澜说了,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直到今天她才晓得即墨离也是个逗逼!   茶水喷出去之后,她赶紧擦了一把,无语的看着他道:“你开玩笑的吧?你别忘了,我可凶悍了。谁要是娶了我,那等于是舍己为人,为万民除害啊!”   澹台凰这是一边劝即墨离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不要让彼此尴尬得以后没有办法继续做朋友,甚至话都没办法平静的说。一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他写给君惊澜的那封犯贱的书信,一时间整个人都是不好的,忽然有点想揍人!   即墨离微微蹙眉,的确是有点奇怪她为何有如此清醒的自我认识,此等观念甚至能与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对她的看法不谋而合!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口道:“本王已经习惯了你的性情,只将你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就足够了!”   这不知道是深情还是刻意在贬低澹台凰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澹台凰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她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很不女人,但是也不至于被完全当成个男人吧?要知道这女汉子的前提,也是一个“女”呢!   不过现下正是贬低自己,以达到让对方放弃可笑念头的时候,她自然不会纠结这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貌似很拜金的自我污蔑道:“要是这场赌局你输了,你就要去漠北草原放羊了!我这个人向来嫌贫爱富,是不可能嫁给牧民的,所以还是……”   话没说完,被他性感的声线打断:“若是这般,本王可以放弃先前的打算,为你继续留在南齐做摄政王!”这话一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然而他也很快的回过神。   澹台凰没想到这丫能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般男人不是都讨厌嫌贫爱富的女人吗?想罢当即便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要不我教你唱摇滚乐吧?”   这话一问出来,毫不意外的看见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但这抽搐只是一瞬,很快他便道:“本王的确想学学,那首关于自由的歌,如何唱!”   于是澹台凰彻底被他打败了!僵笑着站起身,选择了直接拒绝,虽然直接拒绝有点伤面子,但是没办法了!她起身挥了挥手:“那个啥,我拒绝你的提议!为了避免以后见面尴尬,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说过!好了,我先回房吃饭了,你自己开心!”   说完一溜烟跑了!   搞什么飞机,虽然不知道即墨离这货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但是在他的地盘上,忽然被他表达这种想法,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还是有多远跑多远比较安全!   澹台凰一阵风一样刮走了,而坐在原地的即墨离,也陷入了困顿之中。   方才的话,没多想就说出口了,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说爱上绝不可能,但好感应该是真的有吧?擅博弈者,都会喜欢聪明的女人。澹台凰只看了他的资料,便能看透他,就足以证明她够聪明……   随后他冷锐的眸,扫过方才那盘棋,笑容有点暗沉。   赌这个局是他自愿,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君惊澜和楚玉璃,擅自替他设局!盯着棋盘看了良久,也沉思了良久,思索着是否该回敬一下这两人,毕竟他即墨离,也不是任人算计的软柿子。然而,各种想法都在他心中过了一遍,足足沉寂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抬手,将面前的棋盘掀翻……   黑子,白子,散落一地。   罢了,何必去纠结谁算计谁,一切也不过是为他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值得,或者不值得的答案。这个答案,他也期待很久了,不是么?这报复,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他报复之后,南齐必然被反报复。届时他若抽身离开,谁来应对?谁能应付?即便要放下俗世一切,到底也不愿意临走给南齐留下祸端。   想必君惊澜忽然楚玉璃在算计之前,也算好了自己是没心思报复的。这般想着,即墨离不禁笑得有点自嘲。南齐国内,该懂他的人,一个都没懂,而不该懂他的,都懂了!   敛了思绪,猛然想起澹台凰方才分析自己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虽然我很不喜欢你”?嗯?   不喜欢,就表示是真的不喜欢,而“很不喜欢”,翻译过来应该就是讨厌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惹人讨厌的事么?摄政王殿下有点疑惑,疑惑之下便起身,决定去探查一番。直接问她是不会说的,那么……   而澹台凰奔出去之后,在花园撞见了笑无语,冲上去就的大声开口:“笑无语,你家即墨离思春了!你快去满足他!”   笑无语:“……澹台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思什么春?”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眼瞅着明日楚玉璃的开战书,就该来了。澹台凰今日却在摄政王府遇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让她看到之后,直接扭头就走的熟人!   此熟人看到她之后,却是不依不饶,飞快的追了上来,在她的背后絮絮叨叨道:“姑娘,你我又见面了!哎,姑娘,你为什么跑啊?上次你用砖头拍了在下的头,在下治了很久,病情才有所好转!姑娘,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为了让赔偿医药费,我只是为了告诉你,为人处世,应该讲求文明!有什么事情我们应该好好说,而不应该直接动手,动手太暴力,它是不对的!哎,姑娘,你走慢点,等我把话说完!”   澹台凰的脸全黑了,妈蛋,真是倒霉,怎么会遇见这个啰里八嗦的男人,上次准备从东陵跑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怎么又遇见了!还是在即墨离的府邸遇见他了!   澹台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埋头往前面走!没想到摄政王府的花园构造很有点复杂,于是那货绕了个道,逼到她前面来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避无可避,终于忍不住不耐烦语气也不太好的道:“话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跟你根本就不熟,那副棋我也还给你了!呐,你刚刚也说了,你被我砸了头,并没打算要我赔偿医药费,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   她说了一般,忽然顿住了。   因为面前那人,眼眸看起来如同雾中花一般朦胧,很像即墨离,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了这些话之后,他的眼中快速的爬满了水汽,一片氤氲,似乎将要哭泣。   呃……她是不是说得太难听了,刺伤人间的自尊了?看着这丫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掩面而哭,澹台凰的心里终于涌起了一眯眯愧疚,支吾道:“那个啥,你可别哭啊,我刚才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不过这位公子,你刚刚要表达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想告诉我,有事情我们用语言来解决,不使用暴力,是吧?是这样吧!我已经明白了!啊,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指教吗?”   哭瞎!为什么这个迂腐书生一样的人,还能心理脆弱到想哭啊?这是神马世道!她要是几句话把一个大男人都气哭了,这也显得她太过分了,所以她只能说服自己暂且忍一忍,劝解他一番。   她这话一出,那人眸子里的薄雾,这才慢慢的散了,却还是呜咽道:“在下,在下不过是三次都见着了姑娘,觉得我们有缘,可以做个朋友!”   “啊,好!做朋友就做朋友,你千万别哭!”额滴个娘,一个大男人呜咽着讲话是怎么回事啊!   “好!”那人抽搭了几下鼻子,似乎终于在巨大的心理创伤中平复下来,问澹台凰道,“在下是摄政王的食客,因为棋艺出众,被摄政王欣赏,才留在这里,不知道姑娘是?”   澹台凰第一次见这货,手上就拿着棋,而即墨离在外人面前,素来就很喜欢棋。所以他这话,她还是信的,但也只信一半!一般善博弈者都善心计,此人虽然迂腐,但也很可能就是即墨离的谋臣。   但,很快的,澹台凰颠覆了自己的认识。   在她给自己瞎编了一个身份之后,这人开始拉着她亲切的谈天说地,让她充分的认识到了一个男人碎嘴的极限是多少,如果说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那么她面前这个男人绝对堪比五千只母鸡!   比如他发现摄政王府的谁和谁,似乎有一腿,哪个丫环又和哪个小厮可能有私情,每次澹台凰听得有点不耐烦,想告辞,他就用自己那小鹿一般,满盈着水雾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她又不好意思就这样伤害一个对自己貌似有善意的人脆弱的心灵……   所以听着他杂七杂八说了很多,也让澹台凰觉得这丫是个心理很单纯的家伙!然后不知道怎么,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即墨离的身上,这丫把即墨离天上地下的赞美了一番,充分的表现了自己对摄政王殿下的崇拜。   说了很半天之后,澹台凰实在是没忍住打断了他:“得了吧!我告诉你,你就是被即墨离的表面蒙蔽了!那个人看起来神秘又绅士,其实两面三刀,常常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总是前一刻还笑得开心,下一刻就往人家背后捅刀子!”   澹台凰的这段话,堪称是说得咬牙切齿,但观其貌,像是恨不得将即墨离给一口咬死!   即墨离又装扮成这副模样,又跑出来这半天天南地北的说,自然也都不过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最后达到诱导她说出这次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目的。因为用自己的身份来问,她是肯定不会说的!   而这会儿看澹台凰这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并不是单纯的想诽谤自己的名誉,而是其中有什么内情,导致她真的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到底是什么内情?   他做出一副实打实的迂腐书生模样,充满不赞同的摇头,继续试探:“胡说,摄政王殿下并非这等人,姑娘此言必须拿出证据!否则便是诽谤,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不诚无以立足天地之间。你若拿不出证据,便一定要随在下去向摄政王殿下道歉!”   我滴个妈!跟迂腐书生说话就是费力,澹台凰看他一副她不拿出证据,就真的要拎着她去找即墨离道歉的样子,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最终无语的道:“我其实不是个喜欢说人是非的人,但是得罪了我的人除外!即墨离这个人啊,哎,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你看完这封信就明白了!”   澹台凰说完,那君惊澜给的那封告密信拿了出来!这封信她本来是准备撕了的,因为看着太生气,但是考虑到留着,什么时候找即墨离算账的时候会比较有底气,所以就没有撕!   将信件递给他,咬牙切齿地道:“看吧!这是你们摄政王写给我未婚夫的东西,他平日里见着我一副很礼貌,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就这样捅我的刀子!”   那人将信件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眸中冷锐之色越发强烈,最终沉声开口道:“本王没写过这种东西!”   “呃?”声音好熟悉!“本王”?   澹台凰扭头看他,然后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扯掉,冷锐的眼眸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本王没写过这种东西,字迹的确和本王很像,但并不是本王写的,这是陷害!”   “嘎?”眼见即墨离的正面目露了出来,澹台凰完全傻掉!伸出一只手指支支吾吾的指着他半天,不知道是震惊这个迂腐书生是即墨离的好,还是生气自己被骗了的好!   呃,那就是说,她不仅仅这次被骗了,上次在东陵的时候,也被这丫骗了?这样一想,澹台凰的脸色瞬间黑了!于是不太友善的看着他,先解决眼前问题:“你说这不是你写的,有证据吗?这笔迹看起来就像是你的!”   “你觉得,以本王跟君惊澜的关系,本王会给他写这种东西?”即墨离挑眉。   “呃……也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而且一个男人就算找自己仇人的麻烦,也不该拿对方未婚妻的脾气说事!这下澹台凰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她当时一生气,居然忘了这一茬,但是,“可是他有什么理由陷害你?”   即墨离沉吟了片刻之后,眸色一亮,终而了然道:“无非是担心多了个情敌罢了!”   然后澹台凰的脸色彻底诡异了!因为以那妖孽的德行,干这种事情的几率已经大到超神……她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阴森森地道:“我作为一个女皇,回国之后应该招几个美貌夫侍!”吓死那丫的!居然敢诓她!   即墨离正想说什么,而也就在这会儿,笑无语来了,一见即墨离手上的人皮面具,倒也没说什么,只漫不经心地道:“楚玉璃今日已经提前出兵,秘密和谈书也已经送到了即墨西的龙案上。你要的结果,明天早上就会出来!或者,今天晚上就可以……”   “嗯!”   ……   当太子爷知道即墨离,扬言要追求澹台凰的消息之时,正在练剑。   冰冷的剑光,随着手中龙吟剑摇曳,剑光横扫之中,是一片凝冰碎雪。一剑横空,似万丈孤崖被重重劈开,天光汇聚,破赤焰而来。袖袍挥洒,带出一阵慑人的王者之香。凝光收束,天地万物也随着他的动作聚拢,振动。随后慢慢散开,各自绽放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染尘埃。   不远处的百里瑾宸,站在树下凝眸。说了一个月不能动武,这才十天不到,他便又握剑了。这个人的人生里面,好似从来只有向前,没有等待。   紫银色的衣摆,如鸦墨发,在空中飘飞。睥睨狂傲,若神祗临世,横扫天下!但,并不难看出他此刻有些薄薄怒意,从树梢掉落下来的叶子,全部在他的剑光之中,被切割,分裂,最终化作淡淡粉末,在空中飘散。   下面的人还一动不动的跪着,很是担心爷一个生气,倒霉的自己就被当成了一片落叶,最终被横扫了。   终而,最后一道剑光落下,空气中所有一切都仿佛静止,定格。   就连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落叶,此刻也停滞在空中,直到剑气散开。它方才如同解开禁制一般,缓缓飘落在地。而它落地之后,轻轻撞上地面的那一瞬,竟然也化作粉末,在空中散华……   随后,太子爷缓缓收了剑,狭长魅眸扫着面前之人,慵懒声线带着点玩味:“你是说,即墨离决定若是败了,事情了结之后,便去漠北草原放羊?还有,他今日对着太子妃表白了?”   这话是平平淡淡问的,就连太子爷的招牌温和笑容,都没令人展现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人听着就觉得自己心里毛毛的。而且脑袋里面一再浮现方才那些可怜的落叶粉末。   咽了一下口水,老实的点头回答:“爷,是的!他找太子妃求了一块牧场,放羊,并表示要追求太子妃!”   “呵……”太子爷嗤笑了声,随后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他是不想好好放羊了!”   下人听了,一抖,觉得南齐那位摄政王要是真的来放羊,前景会有点堪虞。   他又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爷,您那封告密信的事情,穿帮了!”   太子爷微微蹙眉,虽然知道迟早穿帮,但没想到这么快,想必即墨离是用了什么计策诱导她说了。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也不问穿帮的过程,只开口问道:“太子妃怎么说?”应该很生气吧?   下人咽了一下口水:“太子妃说回来要招几个美貌夫侍!”   太子爷面色微僵,生平第一次,脑袋一片空白,充分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脚步一晃……   东篱上前欲扶:“爷!撑住!”    ☆、【096】这真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摄政王府,这天下午开始,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即墨离也没心思追求澹台凰了,也没心思去计较君惊澜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无端端陷害自己了。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冷锐的眸中满是深思,像是等着审判一般。   笑无语在一旁站着,容色淡淡,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肩头,开口劝慰:“不论这个局是赢是输,我都陪着你!”   “谢谢!”即墨离抬起头,看向他,令人看不懂的眸中含着淡淡感激。   这一声谢谢,他们两个都懂,并非仅仅为了今日陪伴这一桩。   澹台凰在一旁扭过头,十分努力的看着,希望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找到自己猜测了很多天的基情,还有那所谓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但奈何她看了半天,只从笑无语的眸色中看出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也在即墨离的身上读出了感激和淡淡的兄弟情谊,没有读出确切的基情。呃,难道是她想多了,或者是笑无语的一厢情愿?   正在她在心中胡思乱想,猜测一些八卦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无聊之间,即墨离起了身,将手上的人皮面具,端详了一会儿之后,递给了下人拿着。而那封君惊澜的“告密信”,造成了他这么多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最终在他冷锐的眸色之下,修长指尖,被内力摧折成粉末。   随后他抬眸扫了笑无语一眼:“陪我下一盘棋,或者是最后一盘!”   与即墨西赌心!这一局他若赢了,便一生都困在命运的棋局里无法挣脱,若输了,这一生他便不再碰棋了。   笑无语听罢,笑了声,谪仙般的声线带着点淡淡温暖与宽慰,轻声道:“离,这一局你想赢还是想输?想赢,我帮你赢。想输,我也帮你!”   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一句很普通很平常的话,却成功的叫澹台凰喷了口水:“噗——!”   这一喷,太不卫生,动静也太大。那两人都扭过头看着她,眼神有点淡淡疑惑,一旁的下人们也看着她,虽然知道这女人非常凶悍又不文明,嗯?虽然知道?是的,既然他们早就了解这个女人了,他们还奇怪什么?   但是即墨离和笑无语还看着她……   前者雾中花般的瞳孔带着淡淡疑惑,后者含着点探究和深思,还有一丝不一小心,就容易被察觉出来的杀意!   澹台凰对笑无语勉强算是了解,但了解的也不过是个表象,也大概能知道这个人只有在不触犯利益和底线的时候,才可以做朋友。要是惹毛了,说不定他真得翻脸,他翻脸对自己没有好处,所以澹台凰很快摆手:“没!我没笑什么,我只是想起如果我真的养几个美貌的夫侍,君惊澜的表情一定……嘿嘿嘿……”   这般说着,她自娱自乐的笑了起来。一副正在盘算自己猥琐心思的模样……   心下却很是玩味,“离”,这个称呼很熟悉。就是那天笑无语在醉酒之后,迷迷蒙蒙喊的名字。看来她这些日子的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无厘头!而且,自己到了南齐,笑无语也很快跟来了,这从各方面分析都显得很有问题嘛!   对于澹台凰时而不时发神经的行为,即墨离算是比较了解的,而且他并不认为方才发生过什么足以令人喷笑的事情,所以他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   旋而回了笑无语的话:“是输是赢,这一次你我且袖手旁观。好了,陪我下棋吧!”   “好!”笑无语好好先生一样,好脾气的应了一声,随后跟着他进屋了。   看得澹台凰直咂舌,笑无语恐怕也就只有在即墨离面前没什么脾气了!以前她求他帮忙,偶尔还要威胁他一番!那两人进去了,和即墨离的这场赌局,她也是重要人物之一,所以这个答案,她要陪着他们等!于是她也跟了进去。   即墨离的棋艺很精湛,不消一会儿,就杀得笑无语片甲不留。   但澹台凰也支着下巴,在一旁看得奇怪,笑无语就算不如即墨离,也不至于输成这样吧?很快的,她就看出了端倪,笑无语在让,每一步看起来都是在进,其实全是在退,让得不动声色,半点痕迹都不留,若非她在局外观看,恐怕根本看不出来这细节。   即墨离却笑:“你若再让我,以后便不与你下棋了!”   笑无语倒是满不在乎:“反正我让不让,一样输!我从来以为,让自己输的不着痕迹,并且一个子都不留,才是棋艺上的最高造诣!你就当是在成全我罢!”   他这话没说错,下棋他的确下不过即墨离。   即墨离一笑,正想回话,一道黑影从虚空中掠了进来,他到达之后,单膝跪地,开口禀报:“摄政王殿下,不好了!楚国兴兵来犯,十大将军都按照您的意思,奔赴前线。而今日楚玉璃传了密信给皇上,皇上和众大臣商议之后,决定答应楚玉璃的条件,将您除掉,代价是南齐的三座城池!他们甚至已经有人已经开始煽动百姓,百姓们群情激奋,说您是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都预备大开城门,帮助敌军逼您自尽!”   他话说完,即墨离拿着黑子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手指上的硕大的扳指,发出一阵阵刺目耀眼的光。   随后——   “噗!”的一声,他唇际划出凄艳的血线,艳红的鲜血仿佛血雾飘洒,在空中散开,最后落在棋盘上,接着,他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离!”笑无语大惊失色,高喝一声,抱起他飞快往外冲去,并大声吼道,“快去请大夫!”   下人们赶紧急急忙忙的去请。   澹台凰起身,随后又坐下,有笑无语在,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首看着棋盘上散落的鲜血,是即墨离悲愤之下吐出,那仿佛是那人的心头之血!即墨离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皇帝会这样选择。但他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不仅仅是皇帝,还有朝臣,甚至是百姓,全部都要他死!   不仅仅是他的君王背叛了他,他的国家和子民也抛弃了他。   不仅如此,这些年的筹谋,一步不错的踏出,也抽干了他所有心血。最终换来这种结果,若是心理脆弱一点的人,或者会崩溃……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楚国如是,南齐也如是。她仿佛是一个看客,因为几味药材的牵引,才有幸见识到这些。看到世间百态,看到皇权倾轧之下的一片赤诚,也看到这赤诚被人践踏!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衣摆,缓步出去了。是往即墨离房间的方向,她想南齐的小皇帝,终究会为今日之事后悔!楚玉璃之所以掺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除了为她,也该是为了他自己的大业!南齐没了即墨离,便会成为他楚玉璃刀下鱼肉,先利用南齐一起来对抗东晋,时机成熟了将东晋南齐都一口吞并!   从上次君惊澜和楚玉璃的对话,她就能隐隐看出这两个人先前有过商讨。都不是简单的人,自然也不会做简单的事!   即墨离走了之后,楚玉璃成了最大的赢家,而她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午夜魔兰!但最后,当楚国的铁骑真正进入南齐皇城的时候,无人可挡,那时候小皇帝会后悔,一定会!   她确信!   沿着回廊,到了即墨离的房间门口,大夫在那里说着:“东晋国师放心,摄政王殿下不会有事,这不过是气急攻心,忧思过度,只要修养片刻就能好起来,约莫晚上就会醒!”   “本国师知道了!滚!”笑无语怒喝。   这是澹台凰第一次看见神棍发脾气,她在门口站了半晌,犹豫了半晌之后,没有进去,寝殿内的人也都被笑无语赶了出来。   隔着珠帘,她看见一袭飘飘欲仙白衣的男子,紧紧抱着已经昏迷的男子,那背影似在颤抖,从前出尘飘逸的声线中满是心疼:“离,离,不必在意他们,你还有我!他们背叛你,抛弃你,我永远不会。你若生气,我就杀了他们,我把他们全杀了,你别难过……”   即墨离此刻昏迷着,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而澹台凰,不知怎么忽然哽咽了一下。从前对笑无语只是猜测和调侃,如今见他如此,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调侃,是对他感情的一种亵渎。她没觉得任何突兀,也没纠结他们的性别,因为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人自己本身能掌控自如的,笑无语也未必希望自己喜欢上的是个男人。   这一刻,她没进去问笑无语什么,却已经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即墨离因为自己的责任,即便不愿意也甘心留在南齐做摄政王。而东晋,原本是最强大的国家,以其国力,想弄死楚国和南齐,恐怕七年之内就能完成,却因为笑无语莫名其妙的出现,东晋一点一点的崩塌,没有再攻打他国的主动权。   那日笑无语醉酒,说了很多话,说自己为了一个人,辜负了一国之人的信任。如今一切都通了……   因为即墨离要守住南齐,他要帮他守,所以去毁了东晋!只是有点不通的是,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专程去煌墷大陆,接近他们。   想不通也不再想,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之后,走了,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即墨离该走了,她也应该离开了,即墨离如果走了,笑无语也会走吧?   那到时候,楚玉璃一统翸鄀,便只在经年之内了!   ……   到了夜间,她正准备休息,却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从气息和脚步声来辨认,像是即墨离。   她没问是谁,也没问他为何来,便径自上前开了门。她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墨发划过他的侧颜,依旧如往昔一般魅惑,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仿佛浑身的气血都已经被抽干,看着澹台凰一笑,他轻声开口道:“午夜魔兰,本王已经命人去取了,后日一早便能送到!你拿到之后,就赶紧走!”   澹台凰啥多余的废话都没问,直接点头:“好!”   他这话说完了,便没再开口。于是澹台凰觉得他应该是没事了,就准备关门,关了一半,他忽然道:“本王日前的话,是真心的!本王的确对你动心了!”   澹台凰手一抖……   脑海里很不合时宜的浮现出笑无语拿着砍刀追杀她的画面!她尴尬又直接的道:“你我并不可能!我也不过是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罢了,这点小小的理由,不值得你动心,而且……”   而且我觉得你还是和笑无语比较合适啊我滴个妈!   她话说了一半,被即墨离打断,他浅笑道:“不是这样的!不仅仅是因为你能猜到我的心思,从东陵回来之后,本王就经常莫名其妙的想起你,本王不知道缘由,也从未深究,只当是被你吓狠了。但现在本王明白了,起初是觉得特别,所以回来之后一再想起,而如今……”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君惊澜的计策,杜绝了你喜欢上本王的可能。却令本王对你动心了,你算计本王报仇的时候,苦大仇深的说本王两面三刀时候,甚至教唆楚末吟跟本王对着干的时候……很可爱!”   “噗……”澹台凰的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翠花在疯狂乱抓,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尴尬!   那按照这么说,即墨离确定自己心动,是在君惊澜的计谋被拆穿之后?汗……人类产生感情的方式,真是复杂多变,种类繁多!   正在她琢磨着如何回话的时候,面前之人已然再次开了口:“令女子为难,素来不是本王的作风。本王知道你心有所属,不可更改。今日说这话,不过是因为有些东西想令你知道,仅此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令女子为难,不让她尴尬之下,思索如何答话,是极为绅士的做法。澹台凰必须感谢他的体贴,也没忘记建议:“多谢摄政王谅解,笑无语他……”   “本王欠他很多!”即墨离垂眸,随后低声道,“他为本王做的事,本王知道。他的心思,本王如今也约摸是懂了!这些年为了南齐,本王刻意装作不懂,还存了利用他的心思,然而……”   他顿住,澹台凰接了下去:“然而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你在假装不懂,甚至在刻意利用他,却还是甘心被你利用!”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感情,令人明知是陷阱,却还要往里面跳,明知是火,却还要去做那飞蛾!   即墨离点头,叹息:“欠他太多,以后有机会,就慢慢还吧!若是没有,便只能一生欠着他了!”   他说完,没再和澹台凰说旁的话,转身走了。背影看起开有点落寞……   澹台凰很想冲上去告诉他,还笑无语的情很简单啊,他就是喜欢你以身相许来还人情啊,你就成全了他吧!但是她还是憋住了,因为看即墨离这样子,也不会采纳她的提议!   第二天,她安心的睡了一个大觉。   然后听见南宫锦说了一些消息,即墨离今天出门了,没事儿人一般出去了,好似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盘算着他的这条命。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短短一日,便令楚国退兵了。   当天晚上他一整夜没睡,在自己的书房叫来了些文武大臣,交代了很多事情,收拾了南齐的残局。大臣们心中都在为自己先前想算计他,杀他的想法担忧害怕不已,这晚上见他只交代政务没说别的,也不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盘算要收拾他们,这下大家才算是放了心。   后来他们各自回了府邸之后,才恍然惊觉,为什么他们觉得殿下是把所有的权利,都分散放到他们和皇上身上了?   京城的百姓们,看见摄政王殿下如此雷厉风行的解决好了外敌入侵,想着不日前自己以为楚国大军来了,心里一害怕就想把摄政王殿下推出去的想法,也不由得羞愧。   但第三天早上,即墨离走了。走得很干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待到去找他的时候,只见桌子上放着他的朝服和玉冠,还有他从前习惯的戴在手指上的戒指。   他走了,所有的东西都留下,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带走。   那人走得潇洒,留下的人却是怅然。那戒指,不是什么信物,却是象征着财富和身份,如今他也没要,挣开了一切束缚,就这样洒洒脱脱的走了!比澹台凰走的还快一步!   这天早上她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午夜魔兰。   随后笑无语来了,面色有点颓然,显然即墨离走,也并没通知他。他看着澹台凰,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拿到午夜魔兰之后,我再告诉你,给你迦叶砜的条件?”   澹台凰点头:“我还没有患上失忆症!”   “澹台凰,你很聪明!肯定已经明白了什么,也联想到了什么。若是本国师没料错,那晚在东陵醉酒,本国师恐怕也说了些不该说的,才让你猜测起来如此顺利!其实那日你们来翸鄀,海上拦截的人,是我派去的!”笑无语丢出了一个大炸弹!   把澹台凰雷得一懵,惊悚询问:“为毛?”   到了这会儿,笑无语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需要隐瞒了,摸了摸鼻子,忽然变成了一个痞子:“老子能知算天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算到了你要是再来离一定会对你动心,所以才想把你赶回去!可惜天意如此赶不动。之前专程到煌墷大陆帮你们,撮合你和君惊澜,也就是这原因,让你们两个早点成事儿,就轮不上离什么事儿!你也不用这样奇怪的看着我,老子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上的那个人恰好是个男人罢了,不,起初老子以为他是女的!”   笑无语说起这个事儿,貌似有点龇牙咧嘴,还非常悔恨!   随后在澹台凰疑惑的目光之下,十分郁闷的开口道:“那年师父翘了,死之前没经过老子同意就把毕生功力传给我,还把老子从山上赶了下来!可是老子当年那小身板,根本受不住那么强大的内力,于是给晕了,偏偏还好死不死的下了一场暴雨,让老子躺在泥泞地里发高烧,那时候他弯腰看老子死了没有,老子仰头一看……他长得很美你知道的,神秘朦胧如同雾中花一样,老子发着高烧,倒在地上,隔着雨帘,迷蒙着眼睛,以为是上天派来拯救老子的仙女,于是一头就扎进去了……”   接下来的他不说,澹台凰也知道了。   昏迷之中,在生命最垂危的时候被救了。于是对方的容颜刻入了心底,加上一些对仙女的幻想,所以扎入了爱河,没想到醒来之后发现仙女是个男的,但是先入为主的感情已经剔除不掉了,于是就这样乌龙之后苦逼了……   澹台凰感叹:“这真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笑无语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悦道:“你想笑就笑吧,老子知道你想笑!”   “哈哈哈……”然后澹台凰不客气的笑了,笑无语这个傻逼加逗逼……   她捂着肚子,弯腰笑了很半天之后,才终于止住了!笑无语的爱情绝对是年度最傻逼加逗逼,最终结果还最苦逼的一场悲伤大戏,笑完之后,她才便秘一样,死死憋着还要脱口而出的大笑,问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虽然是笑无语让她笑的,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她会真的笑,而且还笑这么久!   于是他脸色很黑,也懒得再多跟她说话,直接便道:“离到底还是对你动心了,虽然他没打算追逐,但动心便是动心。但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澹台凰答应的很干脆:“成交!”    ☆、【097】有帅哥中药,需要我以身相解吗? 但是她答应之后,她又问了一个很逗逼的问题:“但是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呢?” 问完之后,明显的看到笑无语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的确,这是个问题…… 很快的,澹台凰又接着道:“不然这样吧,其实严格说来我和即墨离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我也很难产生要主动去看望他的愿望。只能说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我不会去找他。他若有事找我,如今左右他算是对我有恩,我会帮他,但是尽量避开本人见面,你看怎么样?” 这说法算是答应了笑无语的要求,又比较客观理智符合常理。她也很是郁闷,是真的没想不到笑无语这种人,会有这种纠结。 笑无语听了,细细的思索了一会儿,似终于决定采纳她的意见,点头道:“成交!” 随后一个响指,夜星辰从暗处出来,将一个盒子交给她。澹台凰接过之后,也没打开看,直接对笑无语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即墨离跟我打赌之前,在我的草原要了一块牧场!我怀疑他现下该是去漠北了,你要去吗?” “他都不留在这里了,老子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笑无语不太在意的回了一句,他不在意东晋,不在意迦叶砜,也不在意自己的国师大位,只在意即墨离。 他话说完之后,冲着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一步三摇的走人。那姿态看起来很悠闲,走了没几步之后,他脚步忽然顿住,头也不回的道,“澹台凰,老子就此从红尘抽身,以后就不再涉足了!最后为你算一卦,千古帝王业,残骸落如雪。登高以望远,无忧不成憾!” 神棍说完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神色朦胧,让人以为她是在仔细思索笑无语所谓的天命。可她张口之后,居然是一句:“作的什么破诗!” 笑无语脚下一滑…… …… 南齐国境之外,受了不小打击的太子殿下,近日以来整个状态都是不妥的,正在思索如何应对女皇陛下因为生气想养男宠的事情。 而这一日,忽有下人来报。 发生了一件事儿,秦家反了!准确地说,秦家是在太子爷的诱导之下反了。然而独孤城知道此事他另有筹谋,自认自己没办法准确的明白他心中所想,并妥善处理,于是便径自派人来请他回去。 军机要务,刻不容缓。 太子爷留下信件一封,给澹台凰。又托付了百里瑾宸保护她回国之后,率先走了。 但是百里瑾宸表示很不悦,他发现自从他和君惊澜之间的某些矛盾化解了之后,自己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医师还兼职保镖。 这不仅仅严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也大大拉低了自己的格调。好歹他百里瑾宸也是武林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公子。于是他也跟太子殿下谈了一个条件,楚国和东晋的那两个被娘亲教疯了的公主……让他给自己想办法挡着。 这是一项挺公平的交易,所以君惊澜答应的还算是爽快。 临走的时候,百里瑾宸问他:“你陷害即墨离,诓骗她的事情没有解决,现下便率先离开。你便不怕她回来之后,更加生气?” 太子爷当时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懒懒笑着答了一句:“她不会!” 没有作任何详细的注解,也就三个字,她不会。 随后策马而去!留下百里瑾宸微微疑惑…… …… 澹台凰把三味药材都交给南宫锦,又嘱咐了她紫罗珠的外面有毒药,让她先好好检查之后,便离开了摄政王府,而她刚刚出了摄政王府的大门还没走出五十米,就看见一队禁卫军,将即墨离的王府包围了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被连累,她很快的后退了一步,躲在小巷子的后头,没让人看见她,但她的眼却能清晰的看见眼前的发展。 很有幸的她看见了龙辇,里面坐着南齐的小皇帝,到底才十四五岁的年纪,从前又被即墨离保护得太好,于是八成也没真正领略过风浪。所以今日见即墨离就这样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带的走了,他此刻的模样几乎能称得上是喜形于色! 禁卫军是来抄家的,有不少百姓来围观,他们虽然不明白摄政王为什么走了,但是按照他们的观念来推算,还有以前发生的种种,大家都认为摄政王家里一定很有钱,有很多钱,所以皇上这次来抄家,一定能大丰收! 小皇帝也得意洋洋的享受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他长得很清秀,不难看出长大了将会是一个美男子,而此刻那张略显青涩的面孔上,全然都是愉快和兴奋!他并不知道即墨离为什么忽然走了,今天没来上早朝,下朝之后大臣们也一起奇怪了一下他昨晚的那些交代。 最后小皇帝收到了辞呈,确定他是走了。不管是为什么走了,但至少现下看来,自己是赢了! 胜利的喜悦令他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以至于下人们搜查完,他直接便问:“搜到多少东西?可有谋反的证据?” 皇帝这样一问,四下当即万籁俱静,百姓们也竖起了耳朵在听,权倾朝野,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如今倒台……虽然他只压榨过巨富,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这些老百姓的事情,但是他们认为即墨离作为臣子把持朝政的行为,就是不忠,所以大家都很乐得看热闹。 负责搜查的人是礼部侍郎,如今他面上带着严重的纠结和羞愧的情绪,还有严重的复杂,在小皇帝的询问之下,弯腰开口道:“启禀皇上,摄政王殿下的王府,没有搜查到什么银两,唯一值钱的就只有他留下的戒指,和他的那些棋!” 这话一出,小皇帝的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略显年轻的声线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摄政王封地极广而富庶,这么多年岂可能没有私产?难道他临走将银钱都带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早知道如此,他就不会亲自前来了! 他这一问完,协同搜查的刑部的一个小官员上前来,手上拿着一本账簿,他开口道:“启禀皇上,摄政王府的财产支出,这里都有记载!” “哦?记载了什么?让朕猜猜,嗯……那么多的银钱,居然都没了,那账簿上可是他招兵买马的记录?”小皇帝很直白的询问,面上有点淡淡的了然。若非招兵买马,岂会抄家都没找到钱? 那小官员面色为难,想着是不是回去之后再说,可最后在小皇帝的眼神压迫下,纠结的开口,念着账簿上的字回话:“天和元年,西北旱灾,彼时国库吃紧,摄政王府数十年的积蓄,全部用来购买米粮,运送到了西北!为节省开支,摄政王府的两万私兵,裁剪成两千!”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小皇帝也有点微愣,那官员又接着道:“天和二年,帝兴建行宫避暑,耗资巨大,规劝无用,满朝文武也支持兴建,最终军费不足。摄政王大摆寿宴,邀请各国名流商贾,其中追捧者众,也有不少商贾慑于其势前来道贺,终得纹银四百万两,用作军费!” 这话一出,所有人更是一阵头脑晕眩! 谁都不会忘记,从来不与商人结交的摄政王,两年前的那一场寿宴,客人们的礼物车水马龙一样的人运送进去,有人是想巴结,但更多人明白所有知名的商人们都请了,所以巴结也该巴结不上,而不少商贾根本不认识摄政王,可是其他被邀的都送了大礼,他们也不得不跟上。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奸臣当道,中饱私囊,压榨商人! 他从未解释,毁自己一人之名誉,强南齐一国之兵。他为了南齐做了很多好事,也做了很多坏事。可都是为了南齐,不是为了自己。 “天和……”那小官员还想念。 小皇帝却抬手打断了:“够了!朕知道了!”他此刻脸色灰败,回想这么多年的事情,他终于明白自己应该是弄错了什么。 暗处的澹台凰和南宫锦也听得一阵唏嘘,一代忠臣,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人走了,还要被抄家。没来由的,令人觉得心寒。而此刻小皇帝灰败的面色之下,却没掩住眸中的晶亮与激动。 南宫锦小声道:“小皇帝纵使知道自己这些年都误会了自己的皇叔,即墨离从来只为百姓筹谋,而从未为自己盘算过什么,但是他心里依旧高兴即墨离离开。因为有即墨离在一天,他就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一日!” 澹台凰了然,冷嘲了一声:“可惜他现在有多开心,楚玉璃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就会有多后悔!” 逼走即墨离,无异于自毁长城!南齐跟她没关系,她并不为南齐的未来唏嘘哀叹,只单纯的为即墨离不值。 南宫锦摇头感叹:“唉!想起两年前即墨离的寿宴,我们家也是受邀的,当时出了一百两,我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都还是碎的!” 澹台凰问:“其他客人一般出了多少?”没理由啊,人家刚刚说最后得了四百万两,一人一百两,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这不是坑爹吗? 南宫锦:“其他人都出了好几万两吧……” 澹台凰:“……亏得即墨离没把你轰出去!” 两人没接着看下去,雇了个轿子,直接出城去了。南宫锦的手上拿着这么多名贵珍惜的药材,一时间也心痒,于是开口道:“待会儿见着惊澜之后,你们走你们的,我自己去研究一下这个药!对了,麒麟草也在我这里,惊澜早就给我了,他嘱咐我不要多话告诉你,所以你也不要跟他提!” 澹台凰一怔,她正想问南宫锦麒麟草的事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南宫锦就给拿出了这样的答案。 南宫锦见她怔住,大刺刺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没什么的,他愿意给,你受着就是了,如果觉得感谢和有愧,就对他好点!我这个干儿子,别看他平常一副高大上的样子,心思却敏感的很。你也许要多多担待!合着你们也是夫妻了,孩子都有了,谁付出了什么,付出了多少,那也都是应该了,没什么需要过多计较!” “我明白!”如果过多的计较,反而是没有将对方当成自己人。 到了会合的地方,没见着君惊澜,倒是只见着百里瑾宸一个人。看到澹台凰的时候,他径自将自己手上的信件递给她,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凶悍跋扈,知道君惊澜先走了,说不定还得发脾气! 然而他到底太小看澹台凰了,澹台凰接过信件一看,只短短几句话,简单明了,却将一切都交代得很清楚。秦家有意谋反,动手只在朝夕,当初出卖北冥的兵布图,就有秦家参与。所以如今秦家动手,都是他逼出来的,他现下回去也定然是有别的打算。 看完之后,她将信件收了起来。 百里瑾宸有点奇怪的问:“你不怪他?”这女人,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怪他?国家是他的责任,难道我喜欢的男人,就应该是满脑子全是情情爱爱,一天到晚围着我转么?现下北冥有事,他不回去,我才要鄙视他!” 澹台凰本身是个正义感和责任心相对很重的人,所以她自己的男人,也必须在各方面很有责任感。君惊澜从未让她失望,相信以后也不会。 百里瑾宸听了这话,这才算是对澹台凰高看了几分。 南宫锦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翘首盼望那两位公主的影子,看了很半天没看到,最后失望的收回了眼神!随后她摆了摆手,很不耐烦的道:“你们走吧,我先去找你爹,研究完这个药再回去找你们!” “好!”澹台凰也很干脆,跟百里瑾宸一起走了,君惊澜走的突然,那时候小星星和翠花出去潇洒了,回来他已经没了,所以没跟上,这会儿就只能跟澹台凰一起走了。 南宫锦乐颠颠的送走了人,回去研究药材了。 但,等她知道这一次她没跟着澹台凰一起走,以至于错过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肠子都悔青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澹台凰带人上船之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无忧老人! 他属于不请自来,看见澹台凰的时候,也直说是想见一个人,但算到了跟在澹台凰的船上,那人就会送上门来!澹台凰没问那人是谁,嫌弃的看了君无忧一会儿,确定了自己再怎么看他不会走之后,就任由他跟上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只有小星星和翠花没事儿打打架,逗逗趣儿。航海的第二天,波浪掀得很大,看天空还很有点要下雷阵雨的征兆,所有人的表情都并不轻松。 大自然是最有情也最无情的,要是来一场雷阵雨,他们在海中央飘摇是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全部翘辫子! 大海广袤,人心浮躁,动物的心却是愉快的,它们不到死的前一秒,都不会有什么惊恐的反应。这不,所有人都在担忧可能到来的暴风雨,小星星和翠花童鞋,却放了一根绳子在悠闲的钓鱼。 所有人都的担心他们会出意外,只有这两只当成正在蜜月度假,在海滨欣赏秀丽风光,闲来无事还钓钓鱼陶冶情操。 看得澹台凰嘴角直抽搐,为什么这年头动物的日子会过得比人类的日子悠闲那么多,看那两只的九条尾巴都在那里慢悠悠的摇曳着,一只爪子还拿着一根钓鱼竿,她忽然就觉得它们生来就是享受生活的,她就是来人间受苦的! 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实在不欲再拿它们的悠闲和自己的操心无止境的状况对比。所以干脆不看它们了,百里瑾宸本来也并不在意它们,所以没看。 抬眸看向天际不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是即将沉落下去的夕阳。一轮火红色的灿日,映照出不平静的海面,忽然…… “哗啦!”一声,水声扬起,滔天巨浪对着他们的船只打来! 在船边上的小星星和翠花,被海水从身上过了一遍,皮毛各种湿哒哒……两只的表情都臭了! 还有不少海水顺着这巨浪,流到了船上!百里瑾宸容色淡淡,扬袖一挥,那水珠像是固体化,慢慢飘上半空,随后被移动到海里。 这情景看起来极为玄幻,足见其内力深厚!而远远的,看见一面帆在海岸线扬起,是一条船,对着他们的方向而来,船头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很是熟悉,一袭黑色的便装,金丝绲边,无瑕疵的五官线条冷硬,凤眉修目,灿金色的眼眸璀璨,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 皇甫轩,好巧! 她看见皇甫轩了,皇甫轩也看见她了! “轰隆隆!”一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下,小星星尖叫一声:“嗷呜!” 然后蜷缩成一个小球,躲起来了!然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从来强大自恋臭屁的星爷,居然——怕打雷! 翠花也很窝囊的卷成了一个小球,它们狐狸一族天生就是怕雷的! 澹台凰无语的看了它们两个一会儿,一转头,眼前一花,巨浪翻得奇高,如同海啸一样,从远处咆哮着,对着他们的船只铺天盖地的打来!这下,即便百里瑾宸也微微蹙眉! 皇甫轩冷喝一声:“往前,西北方!” 澹台凰也高喝:“急速向前!”前面有一片暗礁,可以隐蔽! 急速向前,然而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速度也非人力可及,雷雨之下,咆哮的海水狠狠的对着他们的船只撞来!海浪冲刷,皇甫轩忽地飞身而起,强大内力卷席,他的船只空破而去! 百里瑾宸很快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当即一阵内力收束,将他的船只扯了过去! “砰!” “轰!” 狠狠的撞击之下,皇甫轩的船在半空中被撞毁!而澹台凰的船,则安然的往前,避过了这一浪! 他内力扬起,狠狠破开船舱,有物件飞上半空,他飞快纳入手中!随后脚步稳健的落入了澹台凰的船上!手上的,是代表他身份的信物,而原本东陵船只上的水手,也都在澹台凰这边的帮助下,爬上了他们的船! 澹台凰心下感激,也有点迟疑:“其实你可以直接让我们的船被摧折,然后我们上你的船,借这时机躲到暗礁后面也是一样!”何必搞这么麻烦! 那人灿金色的瞳孔掠过,声线冰寒:“朕的船可以毁,你的不能!” 没有过多的话,却是霸道冷傲的维护。 澹台凰眨眼看了他一会儿,为了化解尴尬,上前一巴掌拍上他宽厚的肩头,赞美道:“够义气!” 皇甫轩唇角微扯,没回话。 船只此刻已经躲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等着风浪过去!澹台凰这才诧异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玉璃相邀,朕也想去看看灵萱!”却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彼此,还遇见这么一场风暴!这是运气,否则没有一条船只挡住那浪,他们两边单独前行,都没办法得到缓冲时间躲到礁石的后面,自然都必死无疑。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脚下一团毛茸茸,是小星星那个怂包蛋!她白了丫一眼,又一扫,眼神顿住。 “嗯,翠花呢?” 翠花呢?说起媳妇儿,星爷马上站了起来,四面一看,都没看到翠花!大家很快在船上找,也没看见,难不成刚刚被浪冲下去了? 这般想着,澹台凰等人极目远眺。 也听见一声轻微的“嗷!” 远远的,翠花抱着一根浮木,飘来了。看那样子,是刚才被浪打了老远,好不容易才飘来了回来…… 澹台凰整欲飞身而起,将它救回来,百里瑾宸已经率先过去了,让孕妇去水里救人,事后君惊澜不知又要如何算计他。他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 长剑横空,足尖轻点于上,水都没沾,翠花就被救上来了。 但情况却不容乐观,近半个小时的在巨浪中漂移,已经让它精疲力尽。加上肚子里面怀着一只,以至于它整只狐狸都瘫倒在地上,看样子就快不行了! 星爷这下彻底怂了,却没如往常一样哭瞎,只呜咽着用爪子扒拉翠花。 百里瑾宸检查了一会儿之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抬眸看着澹台凰道:“我可以用药保证它七天没有大碍,但七天之后必须吃百灵草,否则它能活,肚子里的小狐狸……或是小狼,保不住。百灵草只有冬季才有,如今是夏季……” 怀着的到底是狐狸还是狼,也没人知道。 这话一说完,整个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那就说,小星星的“龙种”保不住! 正在沉寂之间,他们的礁石后面,响起一阵很古怪,不像是人的声音的声音,尖着嗓子道:“嘎!有美男子中了春药,需要我以身相解吗?” ☆、【098】帅哥,给我摸摸小手!   不像是人的声音,随后一阵水波涌动,海浪微微翻滚,像是有船航行而来。所有人面色微凝,偏头看去……   大海波泽涌动,白色的浪花在碧蓝色的海面漂浮,雨水很大,水花四溅。   白色的帆扬起,从礁石的后面过来,他们也很狼狈,船上的木板也被击毁了一块,船行到他们跟前之后,颇有点无赖的横在了他们的前头,船头站着一人。   一眼看去,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身红色长袍,绣着金色的花,张扬至极。他生得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五官极美,一眼看去,就不是个安生的性子。手上拿着一柄折扇,那笑容,那笑容……怎么说呢?   有点猥琐?   穿得很风骚,表情很猥琐。   但他这猥琐的眼神,并不是对着澹台凰这个船上唯一的、长得还很不错的女性,而是在皇甫轩和百里瑾宸的身上左右流连,虽然隔得很远,但澹台凰很明确的听到了咽口水的身体!   她嘴角一抽……不会吧,不会是个玻璃吧?   但是那丫是不是玻璃,不关她的事儿,还是先想想翠花的事儿咋办吧。低下头一看,那道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嘎,果爷在问你们,有没有中了春药的美男子,果爷愿意以身相解!”   它这般又一尖叫,终于令大家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一只鸟在飞,通身黑色,乍一看是乌鸦,但仔细一看那金黄色的嘴和爪,发现是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呃,养了一只把这种话当成口头禅八哥的主人,品味一定很超凡啊……   澹台凰咂咂嘴!   但她还没有所表示,那红衣男子就怒了!扭头一吼:“果果,说了你多少次了,看见美男子含蓄点。滚一边去,让老子来!”   话音一落,扇子一挥,空中那只倒霉的八哥掉在甲板上,打了几个滚,脑袋撞在木板上!八哥很生气,用翅膀摸了一下脑门,然后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尖声道:“你给果爷等着,看果爷回去告状,有人红杏出墙……”   澹台凰眼尖的看到那只八哥说告状之后,对面的某个骚包的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的平静下来,眼中流露出貌似爱心泡泡的东西,“含蓄”的看向皇甫轩和百里瑾宸……   这会儿,雨慢慢停了。百里瑾宸给翠花喂了药,那红衣男子的眼神也随着百里瑾宸的动作看了过去,忽然笑道:“那只狐狸,是需要百灵草吧?我家有,但是看你们的样子,像没有!”   嗯?   澹台凰看向他,她这抬头一看,对面的人这才把自己的眼神从美男子的身上,调整到她的身上来,两人对视,然后他愣了一下!嘴里有点含糊的吐出几个字:“尼玛,盗我脸啊……”   盗他的脸?   这话说都大家都有点奇怪,随后见那男子忽然飞身而起,扎眼的红金之色,在空中绽放,直直往他们的船上飞来!他并无恶意,所以百里瑾宸和皇甫轩都没动,但是他上前了来之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上前一步,就开始扒拉澹台凰的脸,寻找人皮面具。   毕竟对方是个陌生男子,澹台凰被扒拉了几下之后,扯下他的手:“够了,我的脸就是这样的!你跟我长得又不像,你发什么神经?”   她这般一吼,红衣男子停下手来,围着澹台凰转了几圈,嘴里喃喃自语:“神奇啊,真神奇!”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神奇了一会儿,也没再说这个事儿了,瞟了地上的翠花一眼,道:“老子家有点远,估摸着送这货去,起码也得要六七天,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要不先送到我那儿去,我算算……半年之后我或许还会出海,那时候还给你们?”   澹台凰没说话,因为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不认识就永远不要指望别人无条件的帮你!   皇甫轩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率先开了口,帝王的威压,令人胆寒,冷眸看向那红衣男子,开口问:“你有什么要求?”   “啊……要求!”红衣男子听了这话,飞快的奔到皇甫轩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手,猥琐的摸啊摸,“要求就是你们两个帅哥给我摸摸小手!”   这般说着,还瞄了百里瑾宸一眼。   百里瑾宸寡薄的唇角抽搐了几下,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皇甫轩嘴角猛抽,飞快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他没有洁癖,但是已经严重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个男人恶心到了!蹙眉冷喝:“换个要求!”   “哎呀,是个冷美人!”红衣男子啧啧感叹,随后轻佻的扫了澹台凰一眼,笑眯眯的道,“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条件,你的容貌跟我有缘,爷见着开心!所以这只小狐狸爷就给你救了,你如果感动,可以以身相许!”   澹台凰:“……”他不是玻璃吗?男女通吃?   他这话一出,皇甫轩便不悦蹙眉,看样子是想的打人!的确,这红衣男子的种种表现,虽然没有恶意,甚至有意帮助他们,但是各种言辞未免太无礼了一些!   “啧啧啧,想跟爷打架?不怕爷脱你裤子?”红衣男子挑眉邪笑,满是不正经的勾引意味。   皇甫轩沉声怒喝:“放肆!”   看他是真的生气了,红衣男子很快的让澹台凰身后一躲,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小心肝儿,爷好害怕,你帮我拦着他,不然爷死了,你的狐狸肚子里的小狐狸就翘掉了……”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船上飞过来两个人,是两名女子,武功不低,甚至很高。脚步稳健的落在他身边,沉声道:“主子,别闹了!我们虽然不会告密,但是果果很难说!”   果果,很明显就是那只八哥!   这话一出,红衣男子当即也不闹了,像是忌惮着什么,怕被人告状。随后他弯了腰,将地上的小狐狸拎起来,看了一眼,却忽然眉梢蹙了一下。一旁的百里瑾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中了蛊毒?”   “呦呵,是个高手?你咋知道?”红衣男子扭头看他,一看他那张清冷孤傲的又没有任何瑕疵的绝尘容颜脸,整个人又激动起来。   百里瑾宸伸出一只手,准备在袖子里面掏什么,还没掏成功,红衣男子已经色迷迷的笑着,飞快上前,很自发自动的将自己的手伸进了百里瑾宸的袖子:“啊,你想拿什么,爷来帮你拿!”   澹台凰眨眨眼,看了百里瑾宸一会儿,忽然很有点同情。   百里瑾宸容色一边,扬袖一挥,险些将他挥到水里!那两个侍婢马上上去扶着他,那丫尴尬的摸鼻子,扭头对着扶住他的两个人道:“路儿,沓沓,谢了!”   其中一人冷漠道:“主子,请叫我老太太!”   看着一个年轻貌美,甚至可以说是国色天香,妩媚动人的女子,一本正经讲这种话,澹台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百里瑾宸终于冷着脸,将自己的药掏了出来,扔给他:“这是解药,你救翠花,扯平了。”   那厮也不客气,打开解药闻了闻,最后嬉笑道:“原来这狐狸叫翠花,这么简单就知道爷走了蛊毒,手上还有解药!啧啧,要不是因为你长得这么帅,我都要怀疑我身上的蛊毒是不是你下得了!”   澹台凰听了这话,看了他半天之后,终于没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将来容易被人搞死!”怎么能因为百里瑾宸长得帅,就排除掉是他下药的可能?   这话一出,红衣男子通身一震,瞬间双眸含泪,扭过头如获知音一般握着澹台凰的手:“姐们,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但是有见地的就只有你一个!越是美貌的男人越是危险可怕,我实在感同身受啊!”   于是两个人成功的变成了知音,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妖孽,连自己都算计诓骗,就是为了防范自己对即墨离有什么好感。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怎地,她的眼眶就热了一下,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糊了眼屎,才敢往这妖孽的坑里跳。   然后两个知音从握手到悲情的拥抱,一同感叹自己可悲的人生,看得一旁之人嘴角直抽!   最后大家一起快乐的吃了一顿饭,还因为澹台凰和那红衣男子话太投机,所以聊了整整一夜,都没觉得困倦!他们天南地北聊了不少,也商量了一下半年之后如何带着翠花回来碰面。   而这个夜晚,准确的说,澹台凰和那个红衣男子是很快乐的,但是一直被那个红衣男子被诡异的眼神扫视的皇甫轩和百里瑾宸,则是非常不快乐的!   故事的最后,第二天一大早,翠花就这样被人带走了。小星星一直扯着翠花的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嗷呜,嗷呜嗷呜呜!嗷嗷呜……”小花花,我们要短暂的分别了,等你回来,星爷一定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再也不怕打雷了,呜呜呜……   在小星星的认知里面,就是因为在打雷的时候,它熊了抱成一团,没有保护好自家媳妇儿,最后的结果才变成这样。   翠花也握着小星星的爪,悲伤的:“嗷嗷嗷嗷!”小星星,在我们的房间的柜子里面有花爷的皮草,你要帮花爷打理好知道吗?花爷每每想起要更长时间的离开皮草,就很伤心……   最后那只船走了。   那个骚包的红衣男子,还站在船头,对着澹台凰来了几个飞吻,一双桃花眼勾出媚眼无数,倒真是个天生勾人的男妖精!随后又对着皇甫轩和百里瑾宸,赞赏的点点头,点着点着,忽然捂着鼻子奔向了自己的船舱,看样子是看见如此美男子流了鼻血。   他往回奔的时候,澹台凰高声询问:“哥们,如此喜欢美男子,你是攻是受?”   那人也头也不回的高声回话:“老子可攻可受!”   回话完毕,那只八哥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尖声尖叫:“你完了,你完了!果爷是会告状的,果爷一定会告状的……”   澹台凰也哈哈大笑,倒是的确很喜欢这男人的性子,可攻可受,就说明亦刚亦柔,这样的性子说白了就是半个无赖,软硬皆收,但却不容易吃亏!   随后她摸着肚子,十分忧伤的叹息了一声:“我这个人一生里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攻了!”   皇甫轩:“……”   百里瑾宸:“……。”   澹台凰的话其实也没说错,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性格过于刚硬,有时候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不通人情,凶悍有余,温柔不足,那妖孽能受得了她也算是个奇迹!   翠花走了之后,小星星伤心了一会儿,瞬间又活过来了。因为它忽然想起来,在翠花怀孕的这段时间,自己过得根本就不是狼过的日子,如今它离开一段时间,星爷也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个人的自由生活。   于是它在船上找到了那根钓鱼用的绳子,从和翠花一起时,那坐着悠哉的钓鱼,转化成了半躺在地上,幸福的钓鱼。已经从蜜月轮渡度假,直接升级个人海滩度假了,就需要一把小伞给它老人家支着,充分体会一下狼在夏威夷沙滩的感觉了。   红衣男子走了,澹台凰有点玩味的看了百里瑾宸一眼:“我以为他刚刚冲上来,自发的在你袖子里头拿东西,以你的秉性,会直接拔刀杀了他,你这次怎么了?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百里瑾宸闻言,美如清辉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根本懒得看澹台凰,淡薄道:“我不杀女人。”   嗯?不杀女人?   澹台凰眨眨眼,表示很奇怪!那个红衣男子,虽然表现很像个色女,但是凑近看的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那丫分明有喉结!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皇甫轩也有点淡淡疑惑,灿金色的寒眸扫向百里瑾宸,等着他的答案。那红衣男子,虽然比他矮了一个头,但从他那表现还有喉结来看,不该是个女人!   两人都看着他,百里瑾宸尽管不想理会,但也只得答了:“方才我甩开她的时候,抓了一下她的手腕。”   对于大夫来说,凭借脉象就能很轻易的看出对方的性别。所以因为这个原因,只是甩开了,没有拔剑。   澹台凰了然,随后摸了摸鼻子,点头:“我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是个女的,而且又不是飞机场的话,那真的是我见过装扮功夫最好的女人了!”身段笔挺,流氓气质,没有一处看去会觉得她是个女的,倒是很有点花间浪子的调调!   但是皇甫轩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嫌恶,冰冷的语调中是严重的厌弃,寒眸看着澹台凰,一字一顿的道:“朕以为你这样的女人,已经是极限了!”   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说大家也懂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更恐怖的,把宠物的口头禅调教成那样,见着美男子流鼻血,还十分亲热的上来摸手。说话流里流气带着调戏,却只摸了手,也只掏了百里瑾宸的袖子,没有碰不该碰的地方……   给人的感觉是……风流而不下流,爱美色而不恋欲。但即便如此,皇甫轩还是表示,无法接受!   澹台凰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财来,不好色,虽然过于泼辣,但按照皇甫轩这意思……于是澹台凰的脸色有点变了,他这话就是自己这德行属于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吗?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赞扬!冷哼了一声,没怎么理会他,倒是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信件,是皇甫灵萱拜托自己转交的。语气不太好的递给了皇甫轩:“自己看!”   他接过,沉眸展开信件,一扫。   最终收好放在袖子里,冰冷的声线带着点淡淡叹息:“这个傻丫头!”   澹台凰毫不意外他能看出皇甫灵萱的这封信,只是为了安他的心,他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是能轻轻松松的看透。几个大步走到小星星的旁边坐着,拿起翠花先前的钓鱼竿,也难得的悠闲了一把。   头也不回的道:“皇甫轩,缓兵两个月的事情,谢谢你!”   他很守信,而她原本以为他们下次见面会是在战场上,当着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的面,站在敌对的两方,她并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才能自如的面对,如今在往北冥路上一次,今日偶遇一次,倒是慢慢的将心境缓冲下来了。   悠然于此时,从容对将来。   有些东西,并不是她不情愿面对,就可以改变的。这是彼此的命运,站在了对立的两端,她能做的,只有在他们还没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尽可能的维系彼此间的友谊,至少将来回想起来,还能有一段算是美好的回忆。   澹台凰从来很理智,皇甫轩也如是。他沉眸点头,冷冰冰的道:“那件事情不必再提,朕若是没料错,楚玉璃的人很快便要来接应朕了!”   现下皇甫轩的船毁了,自然只能等楚玉璃派人来接。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而这会儿,船舱里面出来一个人,正是无忧老人!昨夜大风大浪他没出来,他们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寻翠花,他也没出来,来了几个客人,他还是没出来,这会儿啥事都没有了,他出来了。   给澹台凰一种,有事儿的时候不见人,没事儿的时候立马出来的怕事感觉。   而他出来之后,也并不在意澹台凰的厌恶,只将一双浑浊从透着精明的眼看向皇甫轩,开口道:“我有话对你说!”   皇甫轩只看了他一会儿,便认出了此人当是享誉天下的无忧老人。他并未多话,点了点头,便跟着无忧老人进了船舱。   于是这会儿澹台凰才算是明白了,无忧老人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原来是为了等皇甫轩!那两人进了船舱之后,关了门。很半晌也没透出半点声音来,看样子,应该是用了密室传音在交流。显然也不想让他们听到。   澹台凰无聊的和小星星一起钓鱼,也很悠闲的问了百里瑾宸一句:“你娘帮你选的两个公主,你都不喜欢?”   这话问了,很理所当然的,百里瑾宸没回话。   “也是,你这个人太闷骚,需要非常主动的姑娘才行!”太闷骚的男人,都习惯被动,故而不容易被打动,所以越是主动的女子,就越容易拿下他们。   但南宫锦培养出来的那两个公主,思想已经不太像正常人了,那种主动,百里瑾宸预计很难接受。   然后,澹台凰忽然想起点什么,开口道:“我觉得方才那个红衣女子很适合你,不过她好像已经有对象了,不然方才那只鸟,还有那几下下人不会说什么告状,主子什么的……”   尤其那女子好像和自己一样,遇上了一个貌美但手腕令人害怕的货色。   百里瑾宸一听这话,登时便有种掉头走人的冲动,看见美男子激动到流鼻血,亲热的上前来摸手,还在他袖子里掏东西,那般无赖样的女子,谁能忍受?   这样想着,他脸色也有点难看了起来,澹台凰扭头看见他难看的脸色,抿唇一笑,十分“体贴”的安慰道:“虽然她已经有了对象,但是你也不必太沮丧,以后还会有更适合你的!”   百里瑾宸眸色下沉,忽然看向澹台凰,忽然报复一般的淡薄道:“我觉得你更适合我。”   小星星一听这话,飞快的扭过头:“嗷呜嗷呜嗷呜……”你们说这种话,星爷也是会告状的!   ☆、【099】宝宝,将来往死里欺负你爹!   澹台凰:“……”即便要报复她,也不必来这一茬吧?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白了他一眼,也不管自己这个白眼翻过去,最后会不会被这脾气不好的家伙拔剑相对,忽然河水中的鱼钩动了动,她扬手一扯!   一条鱼被钓了起来,很有点大,她随手取下来往甲板上一扔,这才悠哉悠哉的开口评价百里瑾宸方才的行为:“百里瑾宸,我觉得你在作死,给你哥听见这句话,你的下场我不敢想!”   她说完,眼睛盯着水面,更加认真的钓鱼。   “哼。”百里瑾宸轻哼了一声,似乎并不以为意。显然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君惊澜如何。   然而,澹台凰很快的道:“那天你被你娘抓了,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刻意诱导我误会君惊澜对楚玉璃见死不救。这件事我并没有问他,但是当天晚上我回来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你肯定对我说了些什么。并且让我转告你,在他面前,你还太嫩!”   这句颇为伤人自尊心的话一出,百里瑾宸剑眉微微挑了挑,面上看不出什么什么情绪,眸中也没透出半点挫败来。   他不回话,那是理所当然的。澹台凰也没指望他答话,她只看着前方已然平静的海洋,接着摇头晃脑道:“所以啊,以后对你嫂子我说话,要规矩一点知道吗?你哥哥那只黑狐狸,我都斗不过,你就别想了!”   百里瑾宸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淡薄着语气吐出了一句话:“他终究会老的。”   “噗……”澹台凰屁股一滑,险些没栽进水里去,她怎么不晓得百里瑾宸这闷*,还有这么冷幽默的一面?这话的意思,是君惊澜终究会老,于是接下来就是他这年轻人的天下。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于是他就指望自己是后浪,然后把君惊澜那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吗?   不好容易坐稳了,手上扯着的棍子,又浮沉了几下。显然又有鱼上钩了,她扬手一扯,一尾大鱼又被她甩到了甲板上。并于同时,十分悠哉的开口:“你倒是蛮会自我安慰,还挺会装嫩!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也只比你大一岁吧?”   “一岁半。”淡薄的语气,强调的意味。   澹台凰又成功的被呛到……跟闷*相处就是如此,不熟的时候,他根本不搭理你,熟了之后他有时候不搭理你,而搭理你的时候,通常能把你雷死。   一岁半和一岁,在年龄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区别吗?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温声道:“不好意思啊,我记错了。原来他是大你一岁半,啊,这个年龄的差距真是大啊!”   她很是赞同的感叹,努力的说反话影响人的心情。   但百里瑾宸从来不是会为外力所动的性子,风扬起,他雪白的衣角在翻飞,如同海洋中卷席的白浪,浩然广阔,露出冰山孤崖般的一角,冷傲绝尘。   他美如清辉的眸,看向海岸线。淡薄的声线缓缓响起:“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握着钓鱼竿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百里瑾宸,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而且也很聪明。她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让气氛舒缓下来,随后看着自己的钓鱼竿,十分平静地道:“因为你帮过我,更因为你是君惊澜的弟弟!”   百里瑾宸没答话,似是想说什么,半晌后才道:“对……”   他想说点什么,然而只说了一个字,却没再说下去。他有着世上最高傲的性子,自然而然的,道歉这样的话,即便死他也不可能说得出口。当初对君惊澜没说,如今对澹台凰也说不出来!   澹台凰挥了挥手,笑道:“不必说了,没什么好道歉的,横竖如今王兄也没什么事儿了,等你娘的药研究出来,他的腿就能好了。而且,君惊澜没事,我也没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能记这么久。但却不能否认的,这些事隔在中间,一直是他们相处的时候,无法如同嫂子和小叔子一样亲近的原因。   百里瑾宸是了解她的,维护身边的人胜过维护自己,他确定。若是当初帮着澹台灭害得澹台戟坠崖的人,也是当初在望天崖和山坡害得她和君惊澜险些殒命之人……换了任何一个人,她的剑锋都会毫不犹豫的往前。   但因为是他,她没动手,甚至都没说过怨恨。这也是矛盾化解之后,她有什么事,他撞见了,都会帮一把的原因,因为心中有亏欠。   “你不怪我?”百里瑾宸的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什么感情。   澹台凰闻言叹息,偏头看了他一眼,十分诚实的道:“自然是怪的,尤其在知道你是害了王兄的罪魁祸首,也是望天崖之事的一手主导者,甚至我离开北冥之后,你还险些害死了君惊澜的时候,我的确很想杀了你。因为不论你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苦衷,受过再多伤害,都构不成你肆意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但,我没有动手,因为我们都没事,王兄的腿还有救,因为你帮过我,也因为你是君惊澜的弟弟。因为他疼你,所以既然我决定不杀你了,便也没有再责难你!”   澹台凰的话,说的很清楚。是怪他的,因为他自己的偏执不应该构成伤害别人的理由。她不是不计较,只是君惊澜不会希望她计较。所以她便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偶尔还说说笑笑。严格说起来,这件事情里面最无辜的,是她和王兄不是么?好吧,她和君惊澜在一起,姑且不算无辜,那王兄呢?   百里瑾宸沉默,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澹台凰说到这里之后,忽然叹息了一声,偏头看着百里瑾宸,笑了笑,是真心而明艳的笑容:“而且,百里瑾宸,真的,在我和君惊澜的心中,都认为你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倔强而偏执,会犯错,但你并不是心地坏的人,即便做错,只要说清楚了,告诉你了,你就会改。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我从来以为,重要的不是一个人是否犯过错,而是他知道错了之后会不会改。好在我们都没事,好在真正的伤害还没有造成,好在如今你已经不再偏执,甚至经常帮助我们。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要责怪你?”   因为真正的伤害还没有造成,所以愿意放弃仇恨。因为心胸豁达会给人改过的机会,所以愿意选择原谅。因为爱着他的哥哥,所以在他犯错之后即便生气,亦连责怪都不曾。   当然,在说起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的时候,他眸中还是划过一丝不豫。   话是说清楚了,澹台凰憋了不少时日的郁闷,也这样吐出来了,她想,要不是到如今所有的药全部都求到了,百里瑾宸这傲娇的家伙,还拉不下脸来问她这句话!   随后,她摇摇晃晃的扯了几下绳子,又头也不回的悠然道:“因为爱他,所以在我不被触及底线、不被刻意找茬的前提下,会好好爱他的家人。你是他认定的弟弟,既然大家都好好的,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不过这话你可别告诉他,他知道了又要得意!”   这话一说完,扬手一扯,一条硕大的鱼被钩了起来,抛得老高,落在甲板上。这条鱼足足快到一个人的腿那么长,亏得钓鱼竿没被扯断。澹台凰满意的咂巴咂巴嘴……   而她这话说完,尤其最后一句,即便淡薄如百里瑾宸,也禁不住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这两个人……   “他暂且还不知道你为他白了发,药物掩盖得很好。”百里瑾宸又淡淡陈述一件事。   澹台凰头也不回的点头,然后摆出一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的样子点头:“嗯,不必让他知道!省的他又一副很心疼的样子,扯着我说这说那,肉麻!”   “呵呵……”这次百里瑾宸忍不住直接笑了,状若心情不错地道,“既然如此在意,为何不对他温柔点?”   通过今日,他算是明白了,这女人看似很嫌弃君惊澜,事实上却很在乎。所以那凶悍之下,恐怕也藏着点什么。   百里大帅哥难得对一件事情好奇,所以澹台凰也难得好心情又耐心的解说:“首先呢,是因为是我性格里天生缺少温柔因子。其次呢……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比如君惊澜从认识的最初到如今,喜欢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逗弄我,逗弄我,逗弄我。而我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跟他倔,跟他倔,跟他倔!”   澹台凰说着,十分得意的仰起头,还兴致高昂的吹了一个口哨!   然后笑眯眯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开始教坏自己的孩子:“宝宝,等你将来出生了之后,对娘亲的态度,该是听我话,听我话,非常听我话。对你爹爹的态度,该是欺负他,欺负他,往死里欺负他!”   百里瑾宸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认为再给她这样教育下去,君惊澜的未来会有点惨淡。   澹台凰得意的表达完,又教坏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扬手一扯,将河里又一条鱼扯了起来,堆积到甲板上!   然后,那原本悠闲的躺在她旁边,随后变成郁闷的半躺在她旁边,最后变成生气的虎着狼脸坐在她旁边的小星星童鞋,终于在她钓起第四条鱼之后,疯了!跳起来对着海水面一阵咆哮:“嗷呜!嗷呜呜嗷嗷!”为什么所有的鱼都被她钓了,星爷一条鱼都没钓到!这不公平……   刚刚吼完,便感觉自己的鱼竿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星爷登时心中大乐,显然是有鱼咬住了它的饵,原来是要咆哮了才有鱼上钩啊,然后一只鱼鳍从深海中出来,露在水面上,澹台凰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水波激射而起,一条被小星星的鱼饵钩了嘴的大鲨鱼,猛的一下从海里跃了起来,长大了嘴露出獠牙,一条弧线一样对着小星星一口咬来……   好在,在它面前一寸的地方停住,掉了下去,因为跳跃的路程只有那么远。   但是澹台凰扭过头之后,清楚的看见小星星身上的寒毛,吓得一根挨着一根,全部笔直的竖了起来,一只银色的狼,活生生的吓成了白色,惨白惨白的定格在船边,然后白眼一翻,往地下一倒——吓晕了!   晕倒之前的最后一个音:“嗷呜!”星爷再也不钓鱼了……!星爷心已碎……   澹台凰也赶紧后退一步,又很快的把小星星的钓鱼线割断,免得那条大鲨鱼又咬上来,或者一路上跟着他们!干完这一切之后,她“崇拜”的看着小星星,真正不钓上鱼则已,一钓上惊人!钓上来之后就是一条大鲨鱼!   小星星,简直是个灾星星!   扫了它一眼之后,就看见了他们身后的皇甫轩,他一袭黑衣挺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船舱出来的,也许是他们两个聊得太认真,没注意,也许是他的气息隐藏得太好。   不知道他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但澹台凰看见他一双灿金色的寒眸一片黯然,如同死灰一般沉寂。   这样的眼神她忽然不敢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视!她若是连对视都不敢,反而会令他心中怀有不该有的奢想,最终伤得更深。   两人相视无话,最终又相视一笑。   各自收回了目光,澹台凰看了一眼甲板上的鱼,一共四条,因为是海里的鱼,最小的都有半米长。她端详了一会儿,道:“看来我们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笑。   随后大家找来一块铁板,在上头架着,又用砖块隔开,弄起了烧烤。虽然没有孜然粉,但辣椒粉倒是不少,澹台凰的野外生存的本事还算是不错,所以弄烧烤的本事很可以。   百里瑾宸曾经吃过她在草地烤的鸟,所以对她的厨艺很是放心。   但是洗鱼什么的,剖鱼,刮鳞什么的,是个体力活,不适合孕妇来做,只能交给下人们!可皇甫轩今日不知是怎么来了兴致,竟然要亲自刮鱼鳞,百里瑾宸原本嫌恶的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忍住,加入了洗鱼的队伍。   无忧老人是个不讨喜的,方才他跟皇甫轩说了啥,也没人知道。于是这会儿为了能吃上午饭,也加入了烧柴的行列。   一行人分工明确,但皇帝陛下和第一公子,都是人生中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所以澹台凰还要在一旁作指导,眼见皇帝陛下操着不熟练的手法给鱼儿开膛破肚,澹台凰是生怕他不小心把鱼胆给刮破了!   于是一个劲的招呼:“小心!小心!别刺破了鱼胆,哎——还是刺破了,这条鱼你吃!”她很不由分说的让皇甫轩承担了后果!   皇甫轩冰冷的薄唇微扯,十分干脆的应了一声:“好!”她倒是这世上第一个敢让他吃破了胆的鱼之人!   澹台凰指挥完他,又过去指挥百里瑾宸:“洗干净点,鱼鳞都没洗掉呢!哎,那是鱼籽,很好吃的呀,你——”   澹台凰哭瞎,这两货像是会做事儿的人吗?一个剖鱼给剖破了胆,一个洗鱼该洗的鱼鳞没洗掉,不该洗掉的鱼籽儿全部扔海里去了……   好在澹台凰的河东母狮吼,发挥了一阵之后,这两只总算是学聪明了,接下来没再出什么乌龙,剩下的几条鱼就这样处理好了。   搞定之后,几个人围着一坐,澹台凰开始烤鱼。   皇甫轩一座大冰山,百里瑾宸一座大雪山,两个人在这儿,本来应该让人觉得自己生活在珠穆朗玛峰上,这会儿竟然也没有让气氛冷凝,反而相当的活络。一起动手,弄出来的成果,另大家心情都不错。   他们三个人竟如同同生共死过的弟兄一般,也的确在昨天晚上同生共死过,处得极为愉快。当然,无忧老人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酱油……   烤好了之后,大家开始吃,皇甫轩被分配了那条破了胆的鱼,本来以为他会吃得非常痛苦,但看他的表情,竟然好像不觉得苦一样,还很有点津津有味。澹台凰分配的是最大的那条,出于人道主义,有点不忍心,所以挥了挥手:“好了,那条鱼苦你就别吃了,我分一半给你,反正这么大一条,我也吃不完!”   说着,一个用力,贯穿着鱼的棍子断了,一人一半。   澹台凰吃了几口之后,忽然又有点不舒服,最近常常如此,尤其在吃饭的时候,动辄呕吐!百里瑾宸丢给她一个瓷瓶,淡薄道:“吃了它,会舒服点。”   澹台凰接过,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昨天也这么吐来着,你怎么没把它给我?”   “这药很珍贵,如非今日,我不会给。”百里瑾宸说话很直白。明确的表示,若非今日他们这一番对话,这药他舍不得给她吃。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的倒出药来,倒是一旁的无忧老人是个识货的,他看了一眼之后,笑道:“千金难求的药,给你拿来治孕吐,实在是浪费了!”   也算是解释了一下百里瑾宸原本舍不得拿出来的原因。   澹台凰顿时有了一种优越感,十分得瑟的道:“有个神医在身边的人,就是不同的!”   她话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吃完这顿饭之后,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有船只从翸鄀大陆那边开进过来,相逢总是欢聚,离别也堪感伤。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顿饭吃得太开心,大家都没什么伤感的情绪,挥了挥手,便各自笑着作别了。   无忧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是跟着皇甫轩上了楚玉璃派人送来的船。楚玉璃不知道皇甫轩在路上遇见了澹台凰,所以没有亲自来。   短暂相聚之后,两边的船各自驶向彼此要去的海岸。   小星星童鞋自从翠花出了事儿,第二天它又被鲨鱼吓成那样之后,好几天整只狼都惨白惨白的,萎靡不振,食欲不佳,外带心情不好。原本觉得翠花走了,它能过几天一个人的幸福生活,但是星爷现在明白了,翠花就是它的福星!   这不,它一走了,自己就险些被鲨鱼吞了!   澹台凰没心思管它想什么,就是努力的在克制这几天慢慢发作的晕船,要不是有百里瑾宸这个神医跟在身边,她这些日子得吐到死。   经过好几日的航行,他们终于靠上了南海的海岸,在渡口停船之后,下来。   刚刚落地,便见着前方有一众士兵跑了过来,澹台凰蹙眉,这些士兵表情冷肃,还带着点微微杀气。不像是来接人的,而很快的,她看见了中央穿着一身盔甲的人!   也是熟人——秦子苒!   这一众人飞奔来之后,很快的将整个码头都包围了起来!手上全部搭上精良的箭羽,秦子苒穿着一身女将服,笑靥如花,上前一步道:“澹台凰,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如当初一样不招我喜欢!”   澹台凰耸耸肩,回了一句:“是的,又见面了!你还是如当初一样让我讨厌!”    ☆、【001】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澹台凰话音一落,秦子苒的脸就绿了。   不讨人喜欢,和惹人讨厌,都是一种表达厌恶的言辞,但很显然,澹台凰损人的手法比她要高端!   秦子苒脸色绿了半天之后,冷哼了一声,高高昂起头,美眸看向澹台凰,满是不屑地道:“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   她这头一昂,直接就让澹台凰蹙眉,这一点一直让澹台凰有点纳闷,为啥她的情敌,大多都是如此,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喜欢下巴一抬,高高的昂起头,然后再发表一些不礼貌的言论?   这一直是在她心里纠结着的一个困惑,于是她今天忍不住问了:“你很喜欢长颈鹿吗?”   “你——”秦子苒的脸色当即一阵青一阵白,她当然明白澹台凰这句话不过是在讽刺她忽然抬起脖子的行为。这种讽刺成功的让她脸色发青,澹台凰这个贱人!   她没回话,但是澹台凰很快又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不是这样的,看你的表情不像是喜欢长颈鹿的样子,所以我推测应该是……但凡喜欢上君惊澜的水鸭,最后都会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天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她自己是人,所以不在水鸭的行列。   “嗷呜……”萎靡了很多天的小星星,伸出两只前爪捂嘴。没想到澹台凰这个母老虎,这么有文化,星爷显然以前是小看她了!   秦子苒狠狠的磨了几下牙,竟然在她这话之下,很没出息的有一种将自己的脖子缩起来的冲动。然而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从来都是擅于伪装,拿别人当枪使的性子!这会儿也不可能冲上去和澹台凰打起来。   她冷笑了一声,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开口道:“澹台凰,你搞清楚,现下你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那你就下个令试试呗!”澹台凰眨眨眼,很好心的给对方提建议。   秦子苒脸色一变,成功的又被噎住!的确,她现下根本没办法下这样的命令,这个女人虽然已经没用了,不能用来威胁君惊澜。但家主的意思,是将这女人抓回去,用她来威胁漠北帮忙出兵对抗君惊澜,她是为了能羞辱这个人,出当初的一口恶气,所以才请命出来的。现下要是把这女人杀了,她自己也活不了!   百里瑾宸在一旁看着,好看的眉梢微蹙,江湖中人,不喜插足朝庭之事,他的性子,更没兴趣在这里看女人斗嘴,所以现下他心中是有点淡淡厌恶的。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扫了澹台凰一眼,淡薄的声线缓缓响起:“你先走,我应敌。”   暗处的无听了这话,默默的抹了一把泪,主上,属下也可以先走吗?这年头当英雄的都容易英年早逝啊,要不你也让属下先走吧,属下毕生的愿望就是默默的当一个狗熊……   秦子苒一听这话,当即冷喝一声:“谁都别想走,你们若敢妄动,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澹台凰,你别忘记了,当初就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才被人抓到廷尉衙门用刑,我绝对不会……”   “等等,等等!姑娘,你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当初不是你想害我,最后计划失败,被聂倩儿供出来,然后两人狗咬狗,最后才被送到廷尉衙门的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这被害失败的人,也有罪吗?”丫的君惊澜,难道不知道她现下被人包围了吗?为毛现在还不来?   澹台凰很是耐心的跟秦子苒讲道理,但是最终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来了八千多人,她自认自己有再高的武功,也没那么好闯,尤其现下还有孕在身。   秦子苒被她的话一噎,虽然她心里清楚那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设计在前,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澹台凰的出现,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自然要把一切都算到澹台凰的头上,这样她的心里就会舒服一点。   虽然是被噎住,令自己变成了没有道理的那一方,但秦子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颇为不屑的看着澹台凰:“不错!上次在皇宫是我技不如人,错与聂倩儿那个蠢货合作,才会落到那步田地,但到底老天有眼,给了我卷土重来的机会!我告诉你,这一场政变,我秦家赢定了!到时候君惊澜就是我的驸马,而你这个漠北来的蛮女,就给我滚回你的漠北去!我们北冥不欢迎你!”   澹台凰听了,慢慢的点了点头,开口评价道:“对未来的勾画倒是挺完满,北冥一座城池你们都还没有占领,一转眼你都成了公主了!秦姑娘果然很善于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这话说得很轻慢,又具有良好的点评性,仿佛是在嘲笑秦子苒在做白日梦,呛得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看那模样,似乎恨不得冲上来把澹台凰咬死。   然后又听见澹台凰十分亲切的劝慰道:“姑娘,想象是美好的,但你也总要结合一下实际啊!”   “呵呵,澹台凰,敢笑我想象不切合实际,你以为你自己就很切合实际吗?你是不是还做着自己是北冥唯一太子妃的美梦?我告诉你,君惊澜日前收了一名女子入府,玉蔚雪,虽还没有娶,但是已经有传闻出来是有意扶为侧妃,你不知道吧?要不是因为这样,你以为我还会这么客气的跟你讲话?我早就煽你几个巴掌以泻我心头之恨了,如今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秦子苒说这断话的时候,笑得极为幸灾乐祸,也相当的嫉恨!   嫉恨澹台凰曾经得到的恩宠,也嫉恨如今的玉蔚雪。   澹台凰听完了之后,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是相信了,还是没有信。只低头把小星星拎起来。叹了一口气:“我发现啊,每次跟君惊澜一起去哪儿,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率先回来我随后才到,总会出现个女人来!第一次是楚七七,第二次是炎玉,第三次是玉蔚雪,话说你们下次能玩点新鲜的花样吗?”   澹台凰说着,挑眉看向秦子苒。   小星星感觉澹台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那么让狼感觉到安全,于是很谄媚的扭过头对着她咧嘴一笑:“嗷呜!”那都是主人的事儿啊,如果主人真的这么做了,你有什么怨恨可以找他抒发,请千万不要殃及无辜的帅狼……   星爷的身上肩负着拯救天下母狼和母狐狸的重任哪!   秦子苒冷笑,一挥手,有人上前想去捉拿澹台凰,同时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你信不信都无所谓,现下我的任务不过是将你带回去罢了!等你的利用价值没了,我也懒得再理会你!”   百里瑾宸淡然站在一旁,竟也忍不住轻声道:“不必在意那个女人,他不会。”   声线很低,只有澹台凰能听到。   澹台凰轻笑了声,也用密室传音道:“我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跟他心电感应太强了!他想做什么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我跟他们走,你离开!”   百里瑾宸自然也清楚,以君惊澜的手段,不可能让他们一下船,就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一个局,而秦子苒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手中操控的棋子。这个局的细节他还未能明白,但显然澹台凰已经动了其中关节。   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参与到朝廷之争里面,所以让他先离开。他沉寂了一会儿,淡淡问:“你确定你没问题?”   “确定!如果你实在关心我,放心不下你嫂子我的安危,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话说了一半,那人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原本就冷傲惊人的面孔,更是如同寒霜,显然是很受不了澹台凰讲这么大一串肉麻的话。   抬步,二话不说,直接便走。   因为他清楚,如果他想走,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的脚步。方才让澹台凰先走,不过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怕动武的中途伤了她罢了。   百里瑾宸是谁都认识的,就是不认识,也认得他那一双银灰色,如同月色般淡薄的眼眸,秦子苒眉梢蹙起,不论是她还是秦家,都并不想得罪这个男人,对上君惊澜,已经是因为没办法,被逼上了绝路。   而这时候,若是再对上神医……要知道百里瑾宸性格虽然古怪,但是得蒙两代神医恩情之人举不胜举,今日要是出手拦他,没拦住就得罪了夜幕山庄,拦住了就等着被排队排了一条街的人追杀!   这般考量之下,秦子苒很快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不要拦着百里瑾宸。   于是,百里瑾宸走了。   这里便也只剩下被重兵包围的澹台凰,还有一点都不想跟她同生共死的小星星:“嗷呜……”为什么不带星爷走?   “还愣着做什么,拿下!”秦子苒冷喝。   澹台凰没有反抗,看那样子也没准备反抗,等着侍卫们来拿她,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侍卫将她拿了,其中一个悄悄的往她的手上塞了一个纸团。   好久不见的……韦凤啊!   从她那会儿悄悄的对着自己眨了眨眼,虽然带了人皮面具,但手上拿了一截布料,是迷彩服的布料。按身型来看,和韦凤重合,澹台凰就知道这八千人里面潜伏着自己人!既然都有自己人潜伏进来了,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出手,显然就是君惊澜另有打算,希望她配合。   至于那个玉蔚雪,她若是没料错,目的应该是为了……   果然,就在她这般想着,韦凤悄悄地在她掌心画了几个字。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让她相信君惊澜移情别恋,还不如让她相信自己的娃怀在君惊澜的肚子里比较实际!   秦子苒上前来,冷笑道:“怎么?你竟然不反抗?”   “有什么好反抗的?你不是说君惊澜已经喜欢上玉蔚雪了吗?如果他背叛了我,我也会令他付出代价的,我如今可是漠北的女皇,容不得人这般欺凌!识相的话,你就让这些抓着我的人松开,把你们秦家的掌权人叫出来跟我谈谈,如果你的话属实,我愿意跟你们合作!你自己想清楚,是抓了我威胁漠北,最终引来漠北仇恨的好,还是好好的跟我合作好!”澹台凰表情很淡然,但凤眸中折射出对君惊澜极深的厌恶,将一个感情被背叛女子的怨恨发挥得淋漓尽致。   于是秦子苒沉默了,她也是女人,当然能明白女人感情被背叛,愤怒至极之下的感受!所以澹台凰说自己因为爱情受伤,格外伤心,甚至想要报复,这一点她是相信的!而且她说的很有道理,尤其君惊澜如今已经看上了玉蔚雪,这女人就连自己的情敌都算不上了,自己也没必要跟她过不去。   种种想法在心中过滤了一遍之后,秦子苒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抓着澹台凰的人放开。   这下,抓着她的人是放开了。   随后,澹台凰又大爷一样的开口吩咐:“现在去哪儿?我最近不幸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腿也越发的不好使,给我弄个轿子来!”   腰椎间盘突出是啥玩意儿,没一个人明白,但是腿不好使和要轿子,大家是听懂了!   秦子苒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原本就对澹台凰极为不喜,即便君惊澜已经喜欢上别人,当初害得自己入狱的事儿她还清楚的记得。现下她落到自己的手上,她没扑上去弄死她,就是已经忍了很大的气了,现下还要找个轿子来伺候她?这简直是得寸进尺!   看她不动,澹台凰又开口道:“你不给我安排轿子也行,待会儿见了你们秦家的家主,我就说原本我是打算多借你们一点兵马的,可惜你们家的大小姐太不友好,没有让我看到合作的诚意……”   “来人!去准备轿子!”秦子苒只得妥协,铁青着脸吩咐,随后上前几步,走到澹台凰的跟前,一字一顿的道,“要不是看在君惊澜已经不喜欢你的份上,你信不信我现下就杀了你,回去对爷爷说捉拿的时候,你反抗,我们失手误杀?”   澹台凰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故作亲热的握住秦子苒的手:“小心肝儿,如今我们两个都是被君惊澜的无情深深伤害的女人,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摒弃前嫌,好好合作吗?”   这个“小心肝儿”,成功的让秦子苒通身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但到底对澹台凰的讨厌淡化了一点,可还是因为忍受不住,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皱眉呵斥道:“少给我套近乎!”   澹台凰心下暗笑,海上遇见的那个红衣男子,不,红衣女子给她的指点!既然她已经发现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攻了”,那么以后就“受”一点好了!亦刚亦柔,才不容易吃亏嘛!   澹台凰笑嘻嘻的收了手,一副她们不能做朋友,所以她很遗憾的样子,摇摇头。叹息着站立在原地……   韦凤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去了一趟翸鄀,太子妃好像变“活泼”了!呃,她应该没有形容错吧?   不一会儿,轿子来了。   一行人在秦子苒的带领下,把澹台凰大爷抬走了,去的不是秦家大院,而是一座山。那座山很有点偏远,绕过了很多山道,才进了一个山洞。   里面起初很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底。秦子苒上前去打开机关,原本前面被堵死了的路,就这样开了。   秦子苒带了澹台凰和就近的几名士兵进去,而其他人都守在山外,围成一个防御的姿态,防止外敌入侵!而韦凤估摸着是化妆成秦家一个内部人员,所以也成功的跟着进去了,小星星童鞋是自己窜进去的。   入了山洞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其中很多钟乳石,年代久远。与其说这是一个山洞,不如说它是一个岩洞。   里头好像很久之前就被人开发了,所以九转十八弯,景致很美,能藏人的地方也很多。秦子苒将澹台凰安排在早已准备好的一处石岩旁,随后吩咐了人看守她,并对着韦凤道:“把她看好了,我先去沐浴,待会儿爷爷回来了就来叫我!”   “知道了堂姐!”韦凤低下头,十分恭谦的回话。   秦子苒这才满意了,冷哼了一声之后,心情很不错的大步离去。   直到她走远,澹台凰才打量了一下四下的环境,不是很宽敞,但是东西很齐全。隔音效果不好,估摸着说什么都会被人听到。留下了四个人在看守她。   她找了个地儿坐下,便开始以密室传音询问韦凤:“告诉我他的具体计划!”   “秦家是世家大族,从高祖皇帝时期就存在的门阀世家,盘根错节,若是轻易拔除,整个北冥都会震荡一下。但是爷很早就开始渗透了势力进来,外面那八千人,都是爷的私兵。大多从六七年前就潜伏进来,并且从未出过任何任务,一直未能暴露身份,这是爷敢让您被带来的原因,因为局势早已被我们控制。”韦凤先用密室传音解说,表示澹台凰可以放心,她的安全是无虞的。   随后又道:“秦家老爷子老奸巨猾,狡兔都有三窟,爷怀疑他藏着什么地儿,而若是抓你,他们一定会将您送到他们最隐秘的基地。果然,这里我们的人都是今日才知道,先前知晓的都只有秦家嫡系的几个掌权人。然而,最重要的是,爷已经有意放了秦家的人混进太子府,所以相对来说,太子府并不安全,不若让您被抓到这里来,反而比较安全。”   澹台凰了然点头,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随后她自发的用密室传音把下句话接了下去:“而那个玉蔚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让秦子苒以为他已经不再爱我,以保证我借住在秦家这几天,她不找我的麻烦。”   “是的!”韦凤点头,又道,“秦家不同于其他世家,若非是兵布图事件,爷也不会轻易动他们。秦家的老爷子也是易容高手,为了避免穿帮,爷把属下也调回来了!”   澹台凰沉吟:“看来秦家势力不容小觑,连君惊澜都要这般认真的布局。”   “是的,因为秦家自高祖皇帝时期,就养着五万私兵,两百多年前,秦家的第十三位掌舵人就宣布私兵已经解散了。爷掌权之后,拿到这个关于私兵解散的消息,并不相信,可秦家已经藏了这么多代,爷推测这些兵马都隐藏在平民百姓之中。如今设局,是想将之一网打尽!”韦凤将自己了解的消息全部告知。   是那妖孽的作风,布局精密,杀伐果决,不动则已,动辄斩草除根!   “唔……呕——”一阵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而那去沐浴,还没等到“爷爷回来”就出来了的秦子苒,远远的正巧看见了这一幕!她一怔,眸中闪过一道晶茫,很快的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后退几步。   无端呕吐,方才那么轻易就束手就擒。莫非是……怀孕?   此刻,下人正端着饭菜,从她身边行礼侧过,正准备出去。秦子苒伸手扯住她,眼底的晶茫化作恶毒的冷光,凑在她耳畔吩咐了几句……    ☆、【002】堕胎药,你自己喝了吧!   澹台凰眼神忽然闪了闪,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东南方的掩角,唇际缓缓勾起了讥诮的弧度。   从凤舞九天到了第九重,她的五识就格外清明,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岩洞里,秦子苒对自己的侍婢说得那几句话了,只要她愿意,方圆百里之内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想动她的孩子,很好,有勇气,够胆识,还非常不要命!   她静谧而安然的坐着,忽然大声开了口:“哎,这年头,孕妇就是不容易,怀孕了之后还要被绑架!幸好先前找百里瑾宸要了不少药吃了,确定了不论如何颠簸,就是红花这样的药也没办法伤到我的孩子,不然我这这会儿啊,可真是要为了孩子的安危操碎了心!”   这话一出,韦凤首先眼前一亮,太子妃有孕的事情,她并不知晓。   而澹台凰也听见暗处的秦子苒,似乎颤抖了一下,这个不太好的消息,已经很大程度上刺伤了她的心。想着先前,澹台凰的话,说什么愿意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她扯了扯唇角,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缓步从石壁后面出来,随后往澹台凰的身边走,盈盈笑道:“哦,原来姐姐你怀孕了?”   “嗯!君惊澜那个王八蛋,搞大了老娘的肚子不想负责,我诅咒他万年不举!”澹台凰说着,表情越发的咬牙切齿。无半分保留的展现着她对君惊澜其人的厌恶。   这话一出,太子府的殿下,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喷嚏。   如此粗俗的言辞,自然也令秦子苒微微蹙眉,她实在不习惯在一个女人的口中,听见这样粗鄙的话。但她依旧掩盖住了,捂唇轻笑一声道:“姐姐何须如此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反而不值。那按照姐姐这说法,这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澹台凰微笑着点头:“这是自然,神医的药,当然是不同凡响,不过……”   “不过什么?”秦子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飞快的询问,然而她询问之后,便见澹台凰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容色里很有点疑惑的味道,她当即明白过来自己失态,敛下自己眸中的激动和怨毒,微笑了一声,开口道,“姐姐不必惊奇,妹妹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若是还有什么遗落,妹妹也好做好防范才是,免得姐姐出了意外!”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仿佛是相信了,凤眸中带着点微微的寒,点点头,随即道:“的确,若是堕胎药里面加了毒药,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话一出,秦子苒目的达到,也不再装模作样!当即撕开了伪装,仰头笑了声:“哈哈哈……来人,去弄一碗堕胎药,里面放点轻微的毒药,不会让人死的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毒!”   否则真把澹台凰毒成个什么样子,爷爷回来之后不好交代。   澹台凰“惊恐”的站起身:“你,你想做什么?”   秦子苒嫣然而笑,十分温柔地道:“姐姐何须动怒,既然君惊澜已经背叛你了,你还留着他的孩子做什么呢?你不是说我们要站在同一战线上么?妹妹如此,也不过是帮你一把!”   帮她一把。话说得倒是很好听,澹台凰面色一冷,微微不悦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这里全部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姐姐不愿意,也得灌下去不是么?爷爷也说了,只要将你活着抓回来就行了,他可没说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着!”秦子苒说到这里,表情募然变得阴毒起来。   凑近了半分,在澹台凰的眼前,一字一顿的道:“澹台凰,他爱你也好,不爱你也罢!除了我,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这孩子,你必须拿掉,你搞清楚,我秦子苒才会是他唯一的妻,这孩子不配存活!”   澹台凰听了,冷着脸,没说话,只用一双凤眸十分苦大仇深的盯着她。状若很为自己现下的处境苦恼……   秦子苒见她不说话,又接着道:“君惊澜也是不会希望这个孩子活在世上的,如今,我不过是为了帮你们。你们应该感谢我,如此体贴的为你们除掉这个孽种,以免你们之间还有任何爱恨纠葛,不是么?”   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摆出一副我全部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却说着褫夺人的话,令人怎么看怎么恶心。   澹台凰微微一笑,令人看不清她心中在想什么,随后开口道:“那按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未尝不可!”秦子苒笑得更为阴霾。   她话这般说着,下人已经端了药上来,速度还挺快。从秦子苒的身后过来,然后在她的眼神示意之下,将放在桌面上。随后秦子苒微笑询问:“姐姐,这药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命人喂你喝?”   仿佛就是在问澹台凰,你是要吃敬酒,还是要吃罚酒。   澹台凰轻哼了一声,端起药碗,看着秦子苒,一字一顿道:“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过圣人的一句话,这世上,你想加诸给别人多少痛苦,往往自己就会承担多少痛苦。这都是神们给自己迷途孩子们的惩罚,教会他们慢慢学会正直,慎独,做好自我,不要被黑暗的邪魔侵蚀本性中的善,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秦子苒蹙眉,不悦地道:“澹台凰,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摇摇头,叹息道:“听不懂就算了,我只是想说,竟然你刚刚都让我谢谢你了,总归是谢谢你。不如让我谢个彻底吧!”   话音一落,飞快伸手!凤舞九天第八重,万物纳于我手,秦子苒成功的被她这一扯,无法抵抗,被狠狠一把按在桌子上!   韦凤和一旁一个士兵,作势要上来帮忙,却根本来不及。因为澹台凰的速度实在太快,秦子苒张嘴不知道想骂什么,也正好省了澹台凰迫她张嘴的功夫。手上的药碗,就这么微微一个倾倒,那掺杂了不知名毒药的堕胎药,就被一咕噜全部灌进了秦子苒的嘴里!   随后澹台凰将药碗一抛,秦子苒艰难的起身,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那药吐出来……   澹台凰冷冷一笑,声线如冰:“秦子苒,你要么就命人杀了我,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妄想打什么不该有的主意,这药里面放了什么,你自己品味去!妄图对我下多大的手,就准备承担多大的后果!”   她以为自己没有听到,她那会儿吩咐侍婢的时候,让侍婢加重药量,令她流产之后终生不孕?这堕胎药,药量绝对不轻!   这种药物是极伤宫房的,秦子苒即便没有怀孕,喝下这药,这辈子基本上也没有做母亲的希望了,端看那侍婢的药放了多少。   秦子苒脸色苍白,根本顾不得跟她斗嘴,只拼命的抠着自己的喉咙,希望将那药都尽数吐出来。   澹台凰上前一步,那侍婢白着小脸,原本想拦,但是想起澹台凰方才的身手,估摸着自己要是上来拦,基本上和找死没有区别,怯懦之下,便只担忧的看着,人没有动。   韦凤和那几个士兵刚想上前,澹台凰像模像样的一挥手,他们全部捂着胸口,呈集体栽倒状。个个都是演戏的行家!   随后她上前一步,一脚踩上了秦子苒的胸口,低下头来,眼神相对,这样充满戾气的眼神,是澹台凰从来不曾有过,就连韦凤都从来不曾见过的,她逼近了秦子苒的脸。   眼神和面色透出一种妖诡之色,仿佛是绽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又似乎来自地狱的魔鬼,一字一顿的道:“姑娘,这碗药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保证!你真的成功的激怒了我,想动我的孩子,你或者不明白地狱究竟有几重,当然,这一点,我也好,有人也罢,都很快的会让你明白!还有,我得告诉你,我厌恶有人管我的孩子叫孽种!”   她这般说着,手上长长的指甲,精准无误的掐入了秦子苒细嫩的脸,划出几条鲜艳的血痕。   秦子苒目光惊惧,这样恐怖的眼神,她从未见过,不——仿佛七年前,她亲眼看见太子殿下下令,懒散的笑着,将一个背叛者一片一片撕碎的情形!   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太子殿下——是同类!   她惊恐的目光,显然取悦了澹台凰,她冷笑一声,微微收了手,随后一字一顿的道:“在每个国家的书库里面,都会有一些古老的典籍。我想你应该看过一些,应该知道天使和魔鬼这样的词汇!你可以将我当成天使,但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介意变成扯碎你的魔鬼!”   话说完,收了手,方才那令人惊惧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人的幻觉。   澹台凰勾唇笑了笑,这回是很干净的笑容,她仿佛忽然回到了那个冒充观音大士的夜晚,很圣母的看着秦子苒,然后非常大慈大悲的装逼道:“孩子,神不会宽恕身上满是罪恶的人,这一切都是你得的,你要学会忏悔,才有机会洗净你身上罪!”   嗯,冒充一下神职人员的感觉很不错哈!瞬间有种自己很快高大上的赶脚……   一旁的韦凤看着澹台凰的样子,嘴角直抽筋。在她看来现下的澹台凰就是一个在假装天使的恶魔。   但是其他不了解澹台凰人,这会儿都近乎是崇拜的看着她,他们仿佛看见了神圣的光辉普照!他们的太子妃就是神仙派来点化世人的使者……   他们开始觉得太子妃和太子爷一样,都是需要他们景仰的人物!于是在这个岩洞之中,他们对澹台凰产生了一种不值得提倡,但很令澹台凰开心的感情——盲目崇拜!   秦子苒抠了半天,什么都没抠出来,倒还被澹台凰这样狠狠的吓唬了一顿。这会儿看着她光辉的身影,要不是自己方才才被这个女人以不容拒绝,残忍的方式灌了药,她几乎都要被她这伟大的模样打动了!   被灌了过量的药物,她此刻只能感觉腹部一阵绞痛,愤怒之下,她高声尖叫:“还不快去请大夫,把这个贱女人给本小姐拿下!”   “哦……”侍婢赶紧往外冲,准备去找大夫。   韦凤此刻作为“秦家的一员”,却没有奉命把澹台凰拿下,上前一步道:“堂姐,爷爷很快就要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抓到了这个女人,好好把控着她就是了,你现下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方才你的行为,已经是犯了爷爷的忌讳,我劝你还是不要再……”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偏房庶出,竟然对着我指手画脚?爷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才是指挥人,我让你把她拿下,你就马上将她拿下!再磨磨蹭蹭,本小姐要了你的命!”秦子苒愤怒之下,对着韦凤一阵怒喝。   韦凤听完,一副很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沉声道:“堂姐要是有能耐,就要了我的命吧!等爷爷回来之后,大可以找爷爷定夺!”   “你——好!秦召,你好得很,等这件事情了了,看本小姐如何与你算账!”嫡出的大小姐,自然是不同于常人的骄纵,当着仇人的面被驳了面子,自然是把“秦召”恨到了骨子里!必然要说狠话,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苦闷。   韦凤挑了挑眼角,没回话。这秦子苒,被太子妃气狠了,所以开始不知死活了!就是秦老爷子不收拾她,爷也不会放过她,自己没必要和要死的人计较!   正在秦子苒愤怒至极,要算账的时候,岩洞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机关打开的声音。   方才那要出去请大夫的小丫头,被人从门口扔了进来,不轻不重的摔到地上,倒是惊起了不少灰尘。   澹台凰看过去,秦子苒也看过去,门口走进来一个老者,时光的沉淀之下,他那双精明的眼中噙着淡淡凉意,阴鸷的看向澹台凰,在看到秦子苒倒在地上的时候,冷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进来了,也只有他一个,想必秦家的其他人都去应付君惊澜了。   秦子苒腹部绞痛,但仍旧顽强的站了起来,打算告状。可惜人的身体状态不太好的时候,说话的流畅度也会大打折扣,以至于成功的被韦凤抢了镜头,韦凤很快的说出了事情的全经过,当然,省略了澹台凰大慈大悲的那几句话,倒也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因为君惊澜的“背叛”,澹台凰愿意合作的态度。   韦凤的话说着,秦家老爷子秦元龙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不少,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从一朵皱巴巴雏菊,成功的盛开成为娇艳的菊,但也有点防心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肚子,毕竟君家的血脉活下去的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一眼看过来,澹台凰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冷冷勾唇道:“秦老先生不必担心,这孩子是朕的孩子,你该知道的,漠北需要一个继承人!”   这话一出,秦元龙便很快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的确,澹台凰作为女皇,为自己诞下一个继承人也没什么不对。他点点头,笑道:“好!女皇愿意和老夫合作,这再好不过!”   秦子苒当即扯了一下秦元龙的衣摆,表情极为痛苦:“爷爷,我肚子痛!您让小青去请大夫吧,呜……”   秦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敢对女皇不敬,就应该承担后果!请什么大夫?是生是死,那都是你的造化。女皇陛下,这是老夫的诚意,希望女皇陛下也能给出诚意!”   他这话,说得在场上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一下。秦子苒饮下了那药,要是治疗及时,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但如果不治疗,生养的能力是绝对保不住了,更匡仑那毒,这是牺牲掉一个孙女,来表现自己合作的诚意吗?   澹台凰在心中评价,秦家人,果然够狠!   她没有给秦子苒求情那样以德报怨的伟大情操,只对着秦老爷子点了点头:“秦家的诚意,朕已经感觉到了,合作的具体事宜,我们详谈吧!”   “女皇请!”秦老爷子伸手,指向屋内,示意她跟上。   秦子苒整个人完全懵了,从秦元龙的那句话讲出来,她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简直完全傻了,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放弃了,明明昨天爷爷还很倚重她的。   只是今天,倚重的对象换了人。秦老爷子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对着韦凤道:“秦召,你跟上!”   “爷爷,爷爷,你不能这么的对我,爷爷……”秦子苒咬牙切齿的对着秦元龙的背影高呼。   秦元龙回过头,看向他,没有任何感情地道:“你今天的表现,让爷爷很失望!”秦家,不需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秦子苒行差踏错,而秦召的表现是出乎意料的好。   澹台凰没有说话,只随着秦元龙进了内室。   进去之后,她就开门见山:“想必秦老先生也明白,我们漠北人素来豪爽,不喜欢转弯抹角!如今朕被困,却不是愿意合作的主要原因,而是他君惊澜背叛在先!他不仁,我不义!只是秦家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贸然起兵造反,朕固然可以借兵,可秦老先生要如何保证这场仗秦家会赢?朕不希望自己的盟友,什么准备和实力都没有!”   秦元龙听了这话,微笑道:“实力,我们秦家自然是有的,这一点女皇不必担……”   话说了一半,被澹台凰打断,她也微笑道:“秦老先生,合作需要彼此信任和真正的诚意,如今朕被困,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不是吗?秦老先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既然那妖孽想逼出秦家把隐藏的势力都拿出来,那她就帮他一把,以同盟者的身份谈判,让对方说出自己最大筹码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因为他手上的最大筹码有多大的价值,就决定了能在谈判中占多大的优势!   澹台凰相信,秦元龙会说的。   果然,他沉默了足足半刻钟,又审视般的看了澹台凰半刻钟之后,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了口,没错,澹台凰现下牢牢掌控在他手上,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那他怕什么?   “我们秦家的私兵,根本就没有解散,一直隐藏在民间。几代发展下来,如今已经快十万了!而且,这个岩洞里面,藏着五千斤火药,是秦家先祖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这件事情,除了历代家主,无人知晓!女皇陛下,老夫的诚意够了吗?”   澹台凰微微抽息,韦凤也敛了敛眸,君惊澜果然没料错,秦家的私兵没有解散。而五千斤火药,则是她这次假和谈的意外收获,火药那东西的杀伤力有多强,众所周知!   她露出一个对听到的结果很满意的笑,随后对着秦老头开了很多空头支票,答应了很多事情,最后在秦元龙极为开心的情形下,完成了这次“和谈”。并提议要去看看那些火药,秦元龙现下太高兴了,于是一口答应了!   正要起身去,秦元龙忽然伸出手,对着韦凤开口道:“秦召,把前几天我让你收着的东西给我!”   韦凤一愣,僵住没动。   澹台凰心道不妙,看样子韦凤不知道前几天秦元龙给了秦召什么!   “秦召?”秦元龙又叫了一声。   韦凤镇定的开口道:“爷爷,那东西在我房里,没带出来!”   话音一落,秦元龙忽然笑了,一口咬定的嗤笑,又扫了澹台凰一眼:“你不是秦召!两个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敢在老夫面前玩花样!”    ☆、【003】秦子苒么,爷近日缺一把人皮扇! 话是这般说着,但秦元龙的眼神已经明显的冷了下去,带了严重的杀意!飞快的伸出手,对着韦凤的咽喉扣去,韦凤退后一步,澹台凰脚背一勾,面前的板凳对着秦元龙的手砸了过去! 韦凤的条件反射式自卫,和澹台凰这一招的阻挡,令韦凤成功的从秦元龙的攻势之下躲过。 秦元龙冷笑:“还有几分能耐!外面的人有多少是你们的?” 澹台凰眨眨眼,她虽然不会做生意,但是无比精于谈判,勾唇道:“作为我们回答这个问题的交换,秦老先生是不是应该先说明一下,自己是如何看穿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在方才的“和谈”之中,露出过任何破绽。 这一点,对于秦元龙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于是他十分干脆的道:“易容术的造诣极好,是难得的易容天才,造诣或者还在老夫之上!凡事喜欢抢着出头,这一点也很符合秦召平日的性格,想必你冒充他之前,也调差了不少资料。但是,你太稳重!秦召在听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之时,表现绝对不会如你一般平静,如此巨大的消息,就是一般人听见了都会震惊一下,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出子弟?” 他这话一出,韦凤禁不住低下头去,做情报工作,定然是要稳重,迅捷。但她十几年的唯一一次破绽,竟然就暴露在了自己听到消息之后过于稳重这一点上,这是一个悖论,但伪装失败仍旧让她非常沮丧,唯一的一次失败,这是耻辱! “只是你的易容术太精湛,老夫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易容术,还是真的是秦召。所以,刚刚的问话,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老夫没有给任何东西秦召,可你没有马上就说我没有给你东西,而是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那么,你是不是真的秦召的事情,自然呼之欲出了!”秦元龙将自己所有的猜测,一点一点尽数道来。 心思很细。 澹台凰轻笑,随后回答他的问题:“外面的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她假扮成秦召混进来已经不容易,再想混进来其他人,岂非太难?” 她没有说谎,外面的确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因为都是君惊澜的。 她顿了顿,随后又在秦元龙满是不相信的眸光注视下,接着道:“而且,虽然他是我的人,混进来也比较早,但秦老先生的阵营,事先就混进来了我的人,这并不影响我们先前准备的合作,不是么?秦老先生可是不顾本人个人意愿的将朕带来,这两件事情,是不是勉强可以说,是扯平了?不……严格说来,朕亏得大些!” 这下,秦元龙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思考澹台凰的话,真实性有多少!觉得是假的,是因为他从来不会用简单的眼光去面对政场上的人和问题,现下自己的孙子都是人冒充人的,外面剩下的其他人,他没有办法不怀疑。 而觉得是真的……则是因为,澹台凰方才谈判时的态度,实在太专业认真,尤其合作的细节,还有漠北能从中得到的利益,这些都讨价还加算得清清楚楚,这样看来,应该不会是假的! 人在目的快要达到,或已经达到的时候,就不愿意轻易相信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比如秦元龙追逐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在眼前的时候,和漠北的联盟,让他离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又更近了一步。于是这时候他潜意识里,就希望澹台凰和他的和谈是真的,最后就容易产生一种心理暗示,扰乱判断主体的意志。 于是,他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倾向,与其说是已经相信澹台凰的话,不如说是希望澹台凰的话是真的。 “女皇陛下此言是否真心?”他能明白一个女人因爱生恨,最终能到什么程度,若一定要说澹台凰要跟自己合作,也并不是不可能。 澹台凰勾唇一笑,摆出一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十分女神地道:“君无戏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刻形象太高大,表情太真挚,秦元龙竟然选择了姑且相信!但这姑且相信,也有个限度,微笑一声道:“虽然如此,但是让老夫确定外面有多少人是老夫的人之前,老夫不能带女皇去看火药,还请女皇见谅!” 澹台凰也不勉强,在火药被找到之前,她也不会把他逼急,否则玉石俱焚什么的,她就亏死了!是以点头道:“秦老先生会看见朕的诚意的,这是朕的令牌,你拿着这个,加上这诏书,送到漠北,王兄就会明白朕的意思!” 一块黑色的令牌,一眼看去便能知道造价不凡。不难看出是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秦元龙拿到这东西,登时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一下,当即便把东西接了过去,笑道:“女皇陛下的确是爽快人,老夫钦佩!只是大军前来之前……” “大军前来之前,朕不会要你放朕离开!只要秦老先生不要再让自己手下的人,搞出什么堕胎药之类的事情就行了,朕的脾气和耐心,一向都不太好!”澹台凰笑容冰冷。 秦元龙很快点头,也没想到澹台凰居然这么好说话,当即便也笑道:“女皇陛下放心,老夫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婉娘,就由你保护女皇陛下!” 他话音一落,一个体型娇小,却十分可爱看起来很无害的小姑娘,就从虚空落地。 澹台凰了然,起初她就知道,秦元龙身边躲着一个高手,内力并不强,但却能让秦元龙贴身带着,绝对不会是简单人。这个婉娘,有多大本事? 秦元龙说完话,就出去了。看样子是想去探查一下,外面是否还有人戴着人皮面具,以免威胁了自己的安危。 而他出去之后,澹台凰眸光一冷,正打算对婉娘出手,她却忽然伸手比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澹台凰不懂,韦凤却当即会意,也伸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显然是在对暗号…… 不是吧? 澹台凰无语的拍了一下额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赞叹君惊澜有本事,这么多人都安插得进来。还是应该嘲笑秦老爷子,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很愚蠢! 婉娘仿佛能明白她的想法,开口道:“太子妃也不必嫌弃秦元龙蠢,他当时收服我,的确是废了不少功夫!因为爷吩咐了,若要取信于人,便不能轻易予他所求。秦家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收服我,而且我为秦家做了很多事,他们自然不会怀疑我的忠诚!可,即便不怀疑我,这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带我来!” “能让秦家花这么大的功夫收服……”应该是有点了不得的地方吧? 婉娘笑着开口:“我娘是轩辕以陌,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仙子!如今天下间用毒,无人是我的对手,就连我娘都叹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爹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我就随了我娘的姓,属下名叫轩辕夏暖!”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 轩辕夏暖又接着道:“秦元龙不知道的是,我娘曾经是南岳前皇后的属下,而我爹,是二十年前的魔教首席长老,他们成婚之后隐退,天下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和去处。所以不管从我娘来看,还是从我爹来看,我应该效忠的人,都应该是爷和您!” 太子是南宫锦的干儿子,又是魔教前教主的徒弟,而澹台凰是现任的魔教教主。 人一生的选择有很多种,而不少孩子们的选择,都延续着父母的希望,反而没有多少是自己的想法。 澹台凰扫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如果你不想再效忠,可以离开。人凭借父母的意愿做事,这没有错,说明你很孝顺。但凭借自己的心意做事,或许会活得快乐一点,我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 轩辕夏暖一怔,旋即点头笑笑,表示明白,这回的笑,真心了不少。 澹台凰四下扫了一眼,随后开口:“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秦元龙回来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火药!” 她话音一落,韦凤和轩辕夏暖同时开口:“太子妃,爷的意思,是如果有半分危险,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做,并且马上护送您离开!” 火药,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澹台凰白了她们一眼,直接从山洞的旁边滑了下去,直接开始在岩洞搜寻:“我一生里什么时候不是与危险为伍?要是突然让我去过安逸的日子,我反而不习惯!” 话音一落,人都跑得没影了。 韦凤和轩辕夏暖对视一眼,无奈而笑。只得跟了上去…… ……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澹台凰的手,在岩壁上摸了几下。是一处凸起,若是她没料错,应该是一个机关! 她前后敲击了几下,那机关缓缓松动,最终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壁画。令人很容易想起敦煌莫高窟的艺术,而一副壁画,像是画在墙上,也像是画在纸上。澹台凰唇角微微勾起,这幅画的背后,一定藏着玄机! 她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触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是秦元龙带着怒气的声音:“我就说怎么回来就没人了,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婉娘也是你的人?” 若说冒充秦召的人,是澹台凰的,他信。但如果说婉娘也是澹台凰的人,那决不可能,婉娘是自己四年前收服的,这个小丫头不可能那么早就把奸细安插在自己身边,那就说明……她是君惊澜的人! 这样一个想法,让他很快的想通了什么,有点不敢置信的指着山洞门口的方向,瞪大了眼眸道:“难道,难道……” 难道外面那些人,也全部都是君惊澜的人? 他方才出去转了一圈,没有人是易容过的,但是五年前就潜伏进来的婉娘有可能,门口的人自然也有可能! 他话音一落,一道懒散的,带着点薄薄笑意,却没什么温度的声线,自他身后传来:“的确,秦老爷子,笨是笨了些,倒也还不至于笨到不可救药!” “你——”秦元龙回过头,便见着那人进来了。 银冠紫衣,潋滟之容,无双风华。一双魅眸噙着戏谑的笑意,绣着龙纹的锦袍,微微曳地,随着华毯而来,永远不掩的尊贵。永远充满着最耀眼存在感的烈日,劈开薄薄云雾,惊艳而来。 韦凤和轩辕夏暖尽管已经看了很多年来,但总还是忍不住要发呆愣神,眸色呆滞。 唯独澹台凰微微抬了抬下颚,不屑的冷嗤了一声:“又在装逼卖脸!” “……” 就连秦元龙听了这话,脑后都划过了一条黑线。 黑线滑下,秦元龙看着君惊澜的眼眸满是深思,最终开口问道:“我秦家的十万私兵……” “已经全部埋骨!”太子爷轻笑作答,手拢在袖袍之中,在和秦元龙说话,看的却是澹台凰的方向。 澹台凰眼角微微挑着,没看他。 秦元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已经中毒了吗?还吐了血,怎么会……?” 太子爷嗤笑了声,狭长魅眸弯出讥诮的弧度,不咸不淡地道:“若不中毒示弱,如何能令秦家得意忘形,误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将藏了几百年,花了不少钱养着的私兵都召出来呢?” “你中毒是假?”秦元龙怒而询问,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派去偷偷下毒的人,明明说了是亲眼看见他吃下去的葡萄。 这一问,他面上讥诮的笑更严重了,上前一步,整个岩洞的气压都随着他的这一步,暗沉了不少。满意的看到秦元龙严重的惊惧,随后他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中毒,何以取信于人?” 澹台凰沉眸,他是个对自己极狠的人,当初在冰山上自断琵琶骨,毫无痛感的画图破解阵法,如今吞下毒药,中毒吐血,也不过是为了令敌人上当。这样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无往不利。 但她知道的是,她不喜欢他这样不爱惜自己! 秦元龙明白自己已经上当,眼眸也眯了起来,沉声道:“那既然我已经要死了,不如让我死个明白!这些人都是你几年前就安插进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秦家有意谋反的?” “从知道秦家莫名解散了私兵的时候!”太子爷敛眸,已然在岩洞中看到了些玄机,微微颔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元龙一震!开国之期,先祖就一直不服君家人做皇帝,可惜对方拥护者众,没有办法。所以再准备再做筹谋!竟然没先到先祖暗藏私兵,原本是为了降低君家人的警惕,终到这个未及弱冠之年之年的男子眼中,从一开始,就是个破绽! 敏锐到吓人的眼光! 他沉眸开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这话一问,太子爷忽然笑得有点玩味,眉梢微挑,道:“为何要早点动手?秦家之人,都是用兵高手,在你们还没有异动的时候,爷物尽其用,有何不可?” 澹台凰扶额叹息!太子黑啊,太子黑!早就知道人家要谋反,于是赶紧把自己的势力潜入进来,将对方拿捏在手中。却还装出一副我很信任你们秦家,把兵马都交给你,为我守护疆土的样子。 于是秦家的一群傻鸟,就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乐颠颠的在“太子爷的信任下”保家卫国,等待谋反的最佳时期!结果最后被自己的敌人物尽其用的利用了一个彻底! 秦元龙把脸都气绿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就这么被一个臭小子戏耍了这么多年!不,是全家一起被戏耍了这么多年! 他终于冷笑出声,一字一顿道:“好!好!好你个君惊澜,但是没想过,老夫就没准备过退路吗?澹台凰的诏书,我已经送出去了,不日之后,漠北的兵马就会……” “呃……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令牌,是代表魔教教主身份的令牌,而漠北没人知道我就是魔教教主!嗯,魔教教主的令牌,加上诏书,送到漠北去应该没什么用处!”澹台凰很不地道的开口,唉,看这老家伙被打击的,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你——”秦元龙险些没吐血!终于他也反应过来,“所以君惊澜移情别恋,喜欢上玉蔚雪,也是一个圈套?” 澹台凰赞美道:“你真聪明!” 这话一出,秦元龙明确的尝到了喉头的腥甜!什么真聪明,在自己一败涂地的时候明白了这些又被人赞美一句,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和嘲讽! 他大笑了一声:“好,既然秦家已经败了,老夫就要你们陪葬!” 话音一落,他一抬脚!脚下有什么坍塌,大家都以为是山崩,想要跑出去,唯独君惊澜一人,面不改色,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笑容,看着秦元龙。让秦元龙的心中顿生了不祥的预感…… 随后,一只火箭,以一种极为精巧和诡异的角度,对着壁画而去。那是一只用蛟龙身上的油做成的火箭,只要点燃,除非遇水,否则永不熄灭!可,这种火箭极为珍稀,所以只有一支! 而火箭的旁边,还有几十支没有点火的利箭一同射出来,杂乱无章,却精准的为它护航! 就在这时候,太子爷的手忽然动了! 他如玉长指伸出,扬手一挥,同样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小星星扔了出去! 随后收了手,等着看戏一样将手拢入袖中,闲闲笑道:“这么多火药,毁了不是可惜了么?” 星爷自己没有动,完全按照君惊澜抛射出去的力道行事,它在半空中一个七百二十度旋转,然后后蹄一抬——撒尿!一炮狼尿,直挺挺的对着火焰射去,身子再随着力道微微一摆! 然而…… “嗤!” “笃!”、“笃!”、“笃!”的几声。 几只箭羽全部射到墙上,星爷四蹄摊开,钉在墙上。而非常精准的,没有受任何伤,箭羽都正好从皮毛擦过。 君惊澜每一个角度和力道,都计算得准到了极致! 秦元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知道这机关引起的不是山崩而是火箭,这并不算太奇怪的事,但怎么可能知道火箭只有一支,而且还能把控其他箭羽射出来的时间和角度,让那匹狼安然无恙? 看他疑惑,太子爷缓声而笑:“看你已经快死了,爷素来慈悲,出于怜惜,爷就告诉你。你脚下的石块有微微缝隙,而此时此刻你选择站在这里,定然不简单。若无意外,当只要你微微一松脚,就会触动机关,所以爷没有直接动你。而崖壁之上,东南方有几个箭孔,但孔口都微微倾斜,角度不一,说明箭羽发射出来的角度会很杂乱,但,在爷看来也并不完全无规律可循。箭羽是封闭式掩藏其间,故而在设置机关的时候,火箭就已经点燃。一个几百年的机关,却能保证火不熄灭,那必然是蛟龙油。这东西很珍贵,秦家有一支,就已经是奇迹!” 只短短的一段话,最震惊的不是秦元龙而是澹台凰!从箭孔的倾斜计算出角度,然后找到几十支箭羽射出角度之下的盲点,再凭借掌控自如的力道,以及小星星被抛出去的射程! 这是角度和力学的完美结合!无半分偏差。说白了就是数学和物理的结合,若是请几个教授来算,恐怕也要拿着笔和尺子衡量半天,他就这么一会儿便算计出来,而且还能把抛出小星星的力道,甚至它撒尿的身体微微抖动和抖动时间,都控制到出神入化!更能准确的推算出那箭只有一支……他还是个人吗? 秦元龙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开口道:“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他笑道。 没有万一,这是事实,也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下人上前来,在秦元龙一脸颓败的容色下,将他拿下,小星星童鞋当众撒了尿,还很有点羞涩,不好意思的伸出两只前爪,捂着脸,对着君惊澜偷瞄:“嗷呜!”主人,你刚刚有没有偷看星爷的……偷看星爷的私处? 这样子只让澹台凰嘴角抽搐! 秦子苒也被抓了,韦凤很快的把她准备做的好事儿,告诉了君惊澜。 太子爷听了,笑得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看着秦子苒的目光,像看着一个死人。在她惊惧的目光下,眼角微挑,眉间朱砂似血,语调极为魅惑:“秦子苒么,爷近日,正好缺一把人皮扇!” ☆、【004】太子妃的情话,依旧令人反胃 话音一落,秦子苒惊惧的后退,如此妖诡如同地狱撒旦般的神情,令她身上的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都开始收缩,随后开始发颤,背脊上像是窜上了一条蛇,吞吐着舌头想将她一口入腹! 澹台凰双臂环胸抱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对陌生人可以宽厚,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方才也说过了,秦子苒被自己灌下那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地狱有几重,君惊澜会告诉她的!现下就是她受些教训的时候! 她瘫坐在地上,脑中不断回响着君惊澜那句话,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后退,颤声道:“殿下,殿下!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我……” 做人皮扇,那就是活活的把人身上的皮剥下来,再剔出合适的骨头,做成扇架,而尤其,在剥皮的时候。是活剐! 这般剧痛,只要想象一下,便知道是生不如死。这般痛楚,她绝对承受不住! 可,她这般求饶,那人的眸色却并未有丝毫软化,缓步上前来,笑意温和,叫人从心底里发凉。秦子苒眼见自己求情,绝对不可能取得成功,终于一横心,打算咬舌自尽! 干干脆脆的死了,也好过被活剐了做人皮扇! 然而,她刚刚才咬住自己的舌头,一只冰凉的手,擒住了她的下颌,不是玉如般滑润的触感,而是冰丝手套隔开,冰冷而猛烈,狠狠扯住! 淡淡的君子兰芳香,忽然在山洞里变得浓郁起来,那人眉间朱砂也如同正在被一支笔描绘,一下一下,越描越红。一线红唇扯起,是极温和的笑意,扫着秦子苒,凉凉道:“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下爷的孩子,嗯?” 下颌的剧痛,令秦子苒昂着头,微微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她第一次离殿下这么近,近到她猛然明白—— 能这样靠近他的人,要么被他捧在掌心,倾尽一切去呵护。要么被他撕碎,死得绚丽惨烈。一线之隔,生死之别!而显然,自己不是那个会被捧在手中的公主,而是将要被撕碎的那一个! 君惊澜如此阴暗,狠辣的一面,澹台凰也只在东陵皇宫,亲眼看见他杀人的时候才见过。这才是真正的他,手段狠辣,每一次杀人,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也是为了震慑其他人。 秦子苒从喉头挤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却令人听不真切:“唔,殿,下……唔啊……” 下颌太痛,她根本没办法说话。 “说不出话是么?嗯?”他语调拖得很魅惑,唇际笑意更是冷艳到慑人,“爷给你三声的时间,若还是说不出来,就再也不必说了!三……” 这一声出来,秦子苒瞪大了双眸,努力的想说话,可偏偏只能“咿咿呀呀”,说些自己都没办法听懂的音符。 而很快的,她又听到了第二声:“二!” “唔……”瞳孔瞪得更大,几乎就要充血,可还是在这钳制之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一!” 如同地狱的魔咒,噙着笑意在秦子苒的耳边想起:“爷素来没什么耐心,既然你实在说不出来,那就不要说了!” 话音一落,伸手一扯,那是一个看起来极轻的动作,像是放慢动作片一样,却也极为狠辣! “啊——” “啊——” 凄厉的惨叫震天,就是澹台凰也被这眼前这一幕吓到! 秦子苒的下颌,竟然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扯下来!骨头从耳朵的下方折断,鲜血淋漓,露出染血的舌头…… “呕——”澹台凰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转过身去,弯腰吐了起来。 太子爷这才停了手,将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取下来,迈开腿,到了澹台凰跟前,一把将她抱起,随后伸手遮住她的眼,无奈低叹:“胆子这么小,就闭上眼。还在一旁看什么?” 澹台凰的脸色趋于惨白,这种场景,她只在战场上看到过,战士们支离破碎的身体。但是第一次看见人家的下颌就被这么扯下来,如此强大的视觉冲击,比看见君惊澜直接杀了秦子苒要恐怖百倍! 她被他抱在怀里,眼睛也被他遮着,根本不敢再看一眼。 随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君惊澜带的人里面。走出了一个小太监,他尖细着嗓音开口:“爷,让奴才来吧!做人皮扇,师父已经反复调教过奴才了,一定会令您满意的!” 这声音不熟悉,以前没有听过。澹台凰偏过脑袋看了一眼…… 那小太监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当即便明白澹台凰在奇怪什么,上前笑道:“奴才是小琛子,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决定颐养天年去了。以后就由奴才伺候爷了!”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 太子爷亦轻“嗯”了声,便抱着澹台凰出去了。离开山洞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处理完了之后,将她拖到皇城游街示众,让该明白的人都明白,想对太子妃下手,是什么下场!爷从前,的确太仁慈了!” “是!”下人们恭敬应答。 秦子苒惨倒在地上,浑身不断的抽搐,此刻,连尖叫对于她来说,竟也变得奢侈! 君惊澜抱着澹台凰出了山洞,便是华贵的轿子,等在外头。红色的地毯,一路铺张过去,上了轿子之后,澹台凰还在不适的干呕。整个人简直就熊了…… 把自己要跟君惊澜算那封告密信的事儿,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君惊澜上了马车之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方才虽然戴着手套扣住秦子苒的下颌,但他仍然觉得十分恶心,下人们赶紧端了净手的盆子上来,让他净手。 随身伺候太子殿下的每一个人都明白,爷出门,干净的水是必须带着的。 净手完毕之后,轿子十分平稳的出发,太子爷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澹台凰:“喝下,会舒服一些!” 澹台凰接过,喝了,胃部不适的感觉好了些,但苍白的面色还没有恢复如常。脑中开始盘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苗子说的烤乳猪,这会儿她才完全明白,那些都不是开玩笑的,她并不因为他的手段过于狠辣,就害怕他,原本她就清楚他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还能把脸色给吓白了! 为什么?因为如果让这面不改色就能扯断了人下颌的男人,知道了她曾经扬言要招一堆美貌夫侍,她会有什么下场!就这个想法,加上看到的那恶心的一幕,成功的让她吓白了脸,还狠狠的吐了一顿…… “太子妃?”他忽然开口,语调如常,魅惑人心,狭长魅眸噙着点淡淡的温柔,笑看着她。 澹台凰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像被剁了尾巴的耗子,险些吓得直接跳起来!但她仍然说服自己稳住了,手上捧着茶杯,有点微微的颤抖,在心里自我安慰:不要怕!澹台凰,不要怕,你现在武功也不差,而且你好歹是个做女皇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虽然说了要广招男宠,但是你不是还没行动吗? 是吧?是吧? 不要怕!千万不要怕!这样心理暗示了很久之后,才在那人戏谑的目光之下,抬起头,故作镇定地道:“叫我做什么?” “不过是问问你舒服些了没有!”一句很轻的话,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和淡淡的关切,似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关心。 澹台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开口回话:“已经好多了,没什么觉得不舒服的了!” “嗯!”他应了一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靠在她的身边,魅眸染笑,如玉长指十分温柔的握着她的,“那太子妃,在南齐的日子,过得还愉快吗?” 方才就是这只手,对着秦子苒语调温柔的说了一番话,最后出手搞出那么令人反胃的情景。 现下又这么温柔的握着她讲话,她很快的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背脊窜了起来,直叫她通体冰寒!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忐忑地道:“还算是愉……” 话说了一半,看见他忽然沉下去的眼眸,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于是赶紧十分动情的回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道:“没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过得愉快呢?你要知道,我心里是你,梦里是你,就连看见路边一朵君子兰,也仿佛能看见你就在我的眼前!这种刻骨的思念,没有一天不折磨着我,以至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这样的日子,你说我怎么会愉快呢?” 澹台凰发现自己从遇见那个红衣女子之后,多了一个优点——能屈能伸! 太子爷听了这话,一线红唇微微扯起,眉眼含笑,准确的讲是似笑非笑,握着澹台凰的手,更加轻柔了几分,语调轻柔地道:“太子妃!” “啥?”看他笑的温和,语调也很柔和,最重要眸中的戾气没有了,澹台凰终于放下心来,听他这样一叫,很快的回了话,并笑望着他。 太子爷似乎有点叹息,又有点无奈,缓声叹道:“当初收到你的情书,爷就吐了!如今隔了这么久,你说起情话,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依旧让爷听了,就只感觉反胃!” 然后澹台凰的脸色黑了,一种墨黑中透着翠绿的黑。一句“贱人滚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半天没有说出来,只因对方抚摸自己的手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轻柔的就像有一只猫在她心里挠,危险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脑残,她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不会忽然像对待秦子苒那样对我吧?” 这话一出,他魅眸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回她这话,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太子妃,爷听说,你作为女皇,这次回来之后,有给爷找几个弟弟的打算?” 没有回复澹台凰的话,于是澹台凰很快的理解为了默认,他真的可能像对待秦子苒那样对她!默认之后又问起这件事,找几个弟弟,很显然就是说自己扬言要召美貌夫侍的事。 她头皮发麻的干笑了一声,紧紧握着他的手道:“哦呵呵呵,怎么会呢?我素来对你专一,一生里最大的追求,就是这样紧紧的牵着你的手,一起到白头。只有我们两个,就是孩子都不能破坏我们的亲密无间,我怎么会有给你找几个弟弟,这样不专一,不忠贞,不贤惠,又对不起你的念头呢?” 话一说完,看见他微微扯唇,似乎想说什么,她很快地道:“我知道你又想说反胃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句话飞快的说完,没有标点符号,语调之快速可以媲美《中国好声音》的主持人华少。 当然,澹台凰认识这个人,但太子爷是不认识的。 听她这么一说,他有点好笑,原本只是确认一下这话的,没想到她马上就一溜烟说了这么多,看这样子,是被自己那句反胃刺激狠了。 敛了容色,笑问:“太子妃此言当真?”嗯,又是一段真实程度十分之二三,夸大其词十分之七八的言论。但是他在意的重点并不在这里,而在她说不招男宠。 “自然当真,你且放心,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有半分这样的念头,我从来就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因为我还年轻,不希望自己英年早逝,也不太喜欢大明湖畔的烤乳猪。 这样的答案,太子爷自然是极满意的,狭长魅眸中闪过微微狡黠,没让澹台凰瞧见。 即墨离的事情,自然是他有错在先,不该诓骗她。但他永远不会输,在政场上也好,在感情也罢,谋算之术永远有效!从进入山洞,自己看向她,她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就明白这几天过去,她并没有丝毫消气。 所以,秦子苒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一箭三雕的机会!惩处了一只不知道自己份量,妄想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还敢伤她的苍蝇,是其一。大庭广众之下以残忍的手法对待,亦未曾表示今日之事不能透露,最终必将让这消息传出去,震慑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女人,是其二。 至于其三,便是引发她心中微小的恐惧,最终达到自己此刻的目的。 太子爷表示,在争夺女人这一点上,他从来不择手段。更表示,让他接受她广招美貌夫侍,还不如让他切腹来的实在,就是提议都不行! 于是,澹台凰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被某个黑心肝的给算计了!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倒还低着头,对自己的“机智”十分沾沾自喜,心中非常庆幸自己的应变能力。 而这会儿,太子爷才开始回她方才的话:“太子妃,爷怎么会像对待秦子苒那样对你呢?你若是怕了,以后在你面前,爷不再动这种手就是了!” 虽然是有意算计,但是看见她吐得惨白的小脸,他还是很心疼的。 “说话算话?”澹台凰歪着脑袋瞄着他。 他轻笑:“自然算话!” 四个字一落下,澹台凰就一下蹦跶起来,一巴掌抽上他的脑门:“贱人,竟敢说我说的情话反胃,欠扁!”既然自己不可能有事了,那就不用憋气了! 太子爷自然早就料到了自己说了这话,就会面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至少什么美貌夫侍,令他好几夜没睡好的事儿,总算是从根源上解决了,所以这会儿挨打也还是开心的。 一把抓住她的手,稳定她的情绪,并十分好说话的道:“太子妃若是生气,回去拿小树条教训爷便可以了,若是打疼了手,爷可是会心疼的!” 话音一落,外头抬轿子的人齐齐一抖。爷,挨打还挨得这么体贴,您这么怂,先皇的先皇,就是您的父皇,他知道吗? 很快的,他们又听到澹台凰冷哼的声音:“君惊澜,你少给我装!无非是想让我看在你服软的份上,忘记你做过的那些好事,你以为老娘活了这么久,都是白活的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韦凤忍不住在外头叹息,唉,太子妃啊,您把爷的小阴谋看出来了,但是他最大的算计你没看见啊,好端端的美男就不招了。唉,当局者迷啊!我还以为自己能看着多看些美男子呢…… 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赞美道:“太子妃果然聪明!” 然后,然后,轿子不断的晃动。没有发生任何男人和女人最想做的事儿,倒是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太子爷被胖揍了一顿!当然,澹台凰十分体贴的没有打脸。太子殿下一直认为打是亲,骂是爱,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眼中,偶尔的被她家暴,是可以调解夫妻之间关系,增进彼此感情的。 但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挨揍的过程中,经过了皇城的某条小巷,于是太子惧内的传闻,在今日终于被一众人求证成功,看这样子,传言非虚啊! 然后没等到第二天,关于太子殿下挨揍,并且下了轿子之后,还十分温柔的抱着太子妃进府的惧内传闻,就这样以龙卷风的形式,轰轰烈烈的展开,成功的挤掉一系列关于藩王们到底谋反还是不谋反,秦家跟殿下作对的事情怎么样了,太子殿下要娶玉蔚雪是真的吗,等各种令广大人民群众关注的事件之后,跻身前四强,最终光荣的卫冕了民间各大话题榜的头条! 大家现在走在大街上,遇见自个儿的熟人,问的第一句要么是:“哎!今天太子挨打了,没还手,还温柔的抱着太子妃回府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再要么就是:“哎!今天太子挨打了,没还手,还温柔的抱着太子妃回府了,这事儿你母亲知道吗?” 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澹台凰当然是不知道的,把贱人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她的气也消了一个七七八八,也就没有再给脸色太子爷看了! 回了太子府,凌燕,韫慧和成雅,都乐颠颠的上来迎接她,就连冷美人绝樱,也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算是笑的表情。 澹台凰跟大家一一热情的拥抱,打过招呼,就打算回去睡大觉了,怀孕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确是变得相当嗜睡。 然而,往自己的房间没走几步,就有下人进来禀报:“太子妃,门口有一个自称笑无语的人,要见您!” 嗯?笑无语找她做什么? 抬步往门口走,太子爷一副一秒钟也不愿意她和其他男子单独待在一起的模样,跟着她一起往门口走,去见笑无语。 走了几步之后,澹台凰忽然扭头看着他,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充满讽刺地道:“我现在就要去见笑无语了,你有没有一封关于他的告密信再给我看看?” 韦凤等人捂嘴偷笑…… 本以为他会羞愧,却没想到太子殿下是个很强大又实在的人,他缓缓一笑,道:“既然爷陪你一起去见他,就不必用告密信了。他从来就不喜欢太子妃,爷直接将他对你的恶意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澹台凰嘴角一抽,冷笑:“是的,所有的美男子,基本上都对我充满了恶意!” 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 太子爷抓住她的手,一起往门口走,面不改色而又从容不迫的道:“太子妃所言甚是,这世上唯独爷一个对你是真心的,其他男人伪善的外表之下,都对你充满了狰狞的恶意!” 澹台凰:“……” ☆、【005】太子妃,你寂寞了? 对于无耻,还无耻到一本正经的人,澹台凰表示自己完全没办法跟他沟通。 所以她很理智的选择不理了。 到了门口,国师大人已经飘飘欲仙的等着他们,见着澹台凰之后,都来不及打招呼,张口便问:“离来找过你了吗?” 果然是为了即墨离! 澹台凰十分诚恳的摇头:“没有!也许他来找过,但是我到了煌墷大陆,落脚之后就被人抓了,他可能来找了,但是没找到,怎么?出什么事了?” 听了澹台凰是话,笑无语显然有点失望,摇头道:“没什么,我没找到他!” 说这话的时候,笑无语的表情看起来很颓废,显然,即墨离不仅没跟他联络,就连自己打算去哪里,都没告诉他。看着神棍一脸失落的样子,澹台凰产生了一种名曰“同情心”的心情。 于是开口询问:“以你这么久以来对他的了解,难道不能猜到他去哪里了吗?” “猜……”笑无语沉默,微微闭上双眸,唇际有点淡淡是苦笑,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确了解离,但却从未看透过那个人,朦胧而迷离,令人永远都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想做什么。 猜么? 足足沉默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之后,笑无语怔了怔,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澹台凰,吐出了两个字:“漠北!” 是的,那个人虽然从来没叫人看透,却有一次发烧的时候,迷迷蒙蒙的说过自己想过自在日子。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比漠北草原更加开阔自在了! 澹台凰笑着点头,没有经过即墨离的允许,她不能随便对人说出他的下落,但现下是笑无语自己猜出来的,自然就不关她的事了。 “多谢!”笑无语道了一声谢,便转身走人,都没跟君惊澜打过招呼,当然,太子爷也并没有搭理他的意图。 他走了十多米远,澹台凰在他身后高呼:“你找到他了之后,若是在漠北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我王兄帮忙!就说是我的意思!” 不论怎么说,自己是欠了他们人情的。 笑无语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了,谢了!” 太子爷在一旁听着,魅眸闪了闪,却没就此多说什么,只是闲闲道:“东晋国师,七日之前,羽化飞升了!” “啊?”澹台凰嘴角抽了抽,七日,正是笑无语把迦叶砜给她的第二天。可是这神棍不是在这儿吗?羽化个毛线? 不过,短暂的呆愣之后,她也明白了过来。是了,笑无语既然决定跟着即墨离一起走,自然就不会再回去,也不希望东晋的人再找他,他素来爱惜自己的形象,羽化登仙什么的,最能令自己高大,这样干也不奇怪。 反应过来了,她便也笑了笑:“东晋国师这个头衔对于他来说,当真什么都不是!只是这神棍不做国师了,以后做什么?是陪着即墨离一起养牛放羊,还是找个地儿摆个挂摊,给人算命?” 哎呀,可惜笑无语不是瞎子,没有一般算命者的共同特征,出去给人算命,人家恐怕都不会轻易相信。 太子爷轻“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评价:“爷看着他们两个,就不像有本事放好羊的!” 澹台凰没往深层次想,只好心情的笑着点头:“的确!他们一个是被当神仙供奉了这么多年的国师,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一看就不是放羊的料,希望他们早点习惯吧,哈哈!” 她这样笑着,转身又踏入了太子府。 却没看见韦凤,东篱,等一系列了解太子殿下的人,都禁不住是抖了一下。太子妃很傻,很天真,那两位美男子的前景……被爷盯上了,下场应该更傻更天真吧? 秦家的事情解决掉,君惊澜自然是有很多后续事件要处理的。送她回房间,澹台凰语气不太好的赶人:“好了,我睡觉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低笑了声,知道她还虽然已经教训了自己,但是到底气还没有全消。 “爷陪着你睡!”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很警惕!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是孕妇,他不会……“那个啥,我现下可是……” 见她一脸警惕,防狼一样看着他,他魅眸挑起,唇际笑意暧昧,犯贱道:“太子妃,爷的意思是陪着你睡,并无其他打算。难道太子妃是寂寞了,嗯?” “寂寞你妹!”这个贱人! 澹台凰骂了他一句,大步走到床边,当贱人不存在,宽衣解带,上床睡觉。躺下之后,发现贱人就站在自己床榻的不远处,她一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这动作,带了不少孩子气和嗔意,逗得他轻笑出声。 缓步到了床边,坐下,似有点无奈的开口:“太子妃,你要是继续这样嫌弃爷下去,孩子出生之后,会以为我们关系不合,对他的成长不利!” 似真似假的话一出,澹台凰皱眉扯下被子,露出半个头瞪着他,毫不示弱的回话:“要是让孩子知道他有个嘴贱贱的爹,跟着学坏了更加不利,所以我强烈建议你改改!” 他听罢,如玉长指伸出,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进自己怀里,狭长魅眸凝锁着她,缓声轻笑道:“半个月不见,除了揍爷一顿,就是赶人,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嗯?” 澹台凰昂起头,开始死鸭子嘴硬:“想你做什么,想你……唔……” 这货不是在吻,是在咬! 硬生生的把她接下来的嫌弃,全部堵了回去!还带着点淡淡的怒意,缠绵辗转,倒是带出了他禁欲多日的火,为了防止继续下去,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他停了下来,随后看了澹台凰的肚子一眼,十分嫌弃道:“真碍事!” 还没出生的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老爹嫌弃。 “嫌碍事我给他换个爹去!”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君惊澜笑了声,十分笃定道:“你不敢!” “谁说我不敢?”好吧,想起秦子苒的惨状,她的确不太敢! 他如玉长指划过她的唇畔,宠溺笑道:“太子妃,你似乎忘记了,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孩子会希望自己有一个英俊的父亲,你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有爷出众,孩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澹台凰:“……你还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这是自信!”某人很肯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段时间没见面,加上她又怀孕了,所以太子殿下这次重逢,显得格外黏人!把她抱来抱去,一时忽然吻她一下,一时唧唧歪歪的问什么想不想他之类的,颇有点不得到满意答案,就绝对不放过她的架势。 澹台凰实在是太困了,非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回了一句:“想了,想了!” 然后随便他折腾,自己睡觉去了。她是发现了,从上官子风到君惊澜,将要做爹的男人都鸡婆到让人想死!倒是有点奇怪的是,太子爷的关心都只对她,倒是没怎么提孩子。 这让澹台凰很满意,其实她还担心有了孩子,这货一门心思就操心孩子,她自己苦逼兮兮的吃自己孩子的醋来着,看样子她完全多虑了。 她哪里知道,太子爷之所以如此黏人的表达自己的存在感,其实也是为了努力的在她心中留下更加不可撼动的地位,免得自己被那小兔崽子,抢了她心中第一的宝座! 两个人就这样纠结着,担忧着,要确定自己在彼此心中的地位,超过孩子那么一眯眯。要是让那没出生的娃知道他们两个都在操心这种问题,八成得气到自动退货,换个人家投胎…… 直到澹台凰睡熟了,君惊澜才给她掖好了被子,吩咐下人去传独孤城,司马清,处理政务。 澹台凰这一觉睡得很熟,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天。从王兄出事,她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今天倒舒舒坦坦的睡了一回,于是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 醒来之后,凌燕进来了,把漠北近日的情况都告知她。 漠北部族一位德高望重的亲王被刺杀,三位肱骨之臣莫名暴毙。幸亏摄政王发现得早,不然连云十八骑的云起,也险些被人杀了! 虽然动不到漠北的根基,但朝野震荡!君惊澜不在北冥的时候,北冥的兵部尚书和大司农也遇刺身亡,整个北冥也是人心惶惶,直到君惊澜回来了,众人的心中才安定了下来。 而动手的是人,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的被确定,是半城魁! 他的那把标志性的刀,砍出来的痕迹,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天下第一杀手,想杀一个武功不及他的人,自然易如反掌。 这东西给澹台凰看了之后,凌燕支吾了一下,道:“绝樱在门口,她对此很愧疚,您要不要见见她?” 澹台凰有点莫名其妙:“半城魁做的事情,她愧疚什么!半城魁没有理由忽然出手杀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各国的朝廷重臣,那么这个命令一定慕容馥下达给他的。慕容馥沉寂了这么久,忽然又出来蹦跶,难道……刺杀案件发生的伊始,是不是十天之内?” 君惊澜也就比自己早回来两三天,而在半路上遇见了皇甫轩…… 凌燕点头:“您怎么知道?” 澹台凰一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嗤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还不简单吗?前几天遇见了皇甫轩,按照路程来算,他从东陵出发,也就十天左右的事!皇甫轩出发了,他的那位皇贵妃刘玲玲没人撑腰,这几天自然也不会轻易和慕容馥叫板,慕容馥腾出时间和功夫来了,又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谋划江山了!” 不得不说澹台凰的确欣赏慕容馥对待感情的态度,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过是立场不同!但是这种欣赏并不能改变慕容馥是反派是对手的事实,所以澹台凰无法说服自己喜欢她。于是这话充满了讽刺意味! 凌燕有点上了火气,登时就道:“要不我带人潜伏到东陵皇宫杀了她?” 她们的特种兵部队,隐藏能力和刺杀能力,如今已经是上层,潜入皇宫杀人,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但澹台凰摇了摇头:“如果是在认识慕容馥的真面目以前,我会同意你的提议,但是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就不能了!能培养出血楼这样的组织,又隐藏了这么多年,足见她的实力,要是贸然去刺杀她,说不定反而落了对方的陷阱!” 澹台凰这话分析得在理,凌燕尽管很生气,但到底没有再坚持了。 原本澹台凰打算八卦一下最近自己不在,这几个丫头的感情发展得如何,但想着绝樱还在门口等着,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让绝樱进来!” “是!”凌燕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绝樱进来了。 她冰冷的面容上无甚表情,但是有点淡淡愧意,上前一步,冷冰冰地道:“半城他……” “你想说他是有苦衷的?”澹台凰挑眉看着她。 绝樱跟她,没有从属关系,但她在半城魁的条件之下,救过绝樱,绝樱也帮过她,倒能算是朋友。 “不是!即便是有再多的苦衷,你也不会放过他了。只是我们是杀手,杀手必须服从组织的命令行事,我希望你理解!但毕竟当初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没有下令除掉半城,所以两国的损失,我也有很大的责任!”绝樱表情沉寂。 她很理智的表明了立场,但也清醒的明白因为自己的缘故,引发了某些原本可以不用发生的事情,所以她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话都被她说完了,澹台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点点头:“半城魁的解药……”已经拿到手了,如今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她真有点犹豫要不要给他。 可这话没说完,她忽然面色一变,站了起来,看向窗外。 一阵肃杀的风,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当初在东陵皇宫,她曾经亲自领教过,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强大杀气的人,只有一个人! ——半城魁! 然而他到了太子府附近,又似乎因为什么而犹豫,竟然走了。 那股气息渐行渐远,澹台凰和绝樱对视了一眼,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径自从墙垣跃了出去,随后便是一阵如风般的疾驰,要追上半城魁的步伐! 前方的半城魁似乎也感觉到了,飞驰的速度,从快慢慢的变慢,最后好像还故意在等着她们!一行人不疾不徐的前行,入了一片竹林。 这会儿半城魁也不动了,他手执长剑,背对着澹台凰和绝樱站着。 风扬起,月光下他紧致的身段在黑衣收束,手中的星月弯刀,散发出幽蓝的光。背对着澹台凰,如同罂粟一般蛊惑人心的声线暗沉响起:“为什么跟上来?其实我并不想杀你!” 澹台凰能明白,他心中是矛盾的,不然不会都来了,还要掉头离开。但她也很笃定:“慕容馥给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我?” “不错!”半城魁头也没回,他和澹台凰之间的纠葛太复杂,她救过自己的命,也把自己卖到过小倌馆,她帮自己救过人,自己也还欠了她人情,而自己也帮过她。他其实根本还理不顺他们之间到底该是什么关系,谁对谁的恩情要大些,所以犹豫着不知能不能下手,但是理不顺澹台凰,却能理顺绝樱! 这般一想,他猛然回过头,手中的弯刀毫不迟疑对着绝樱攻击而去!这个女人,虽然总莫名的觉得熟悉,但是他并不认识,所以可以杀! 绝樱亦飞快的拔剑,毫不示弱的回击! 两人刀剑相接,身体靠得极近,绝樱从来平静无波的冷眸,终于眯出寒光来,冷冷“哼”了一声:“你想杀我?” “有何不可?”半城魁不答反问。 澹台凰正想上前帮忙,绝樱却忽然扭过头看着她,容色冷寂,一种极为绝决的神情,对着澹台凰开口:“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算他杀了我,我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那眼神,澹台凰看着皱眉,也不知道那是绝望还是死心,但绝樱已经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脚步顿住,终究没有上前。 看着他们交手,她忽然怔了怔,脑中快速的闪过一道电光,但闪得太快,她没有抓住。眉头却蹙了起来,她好像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到底是什么,她想不出。 剑光飞影,半城魁和绝樱在竹林中对打,无数竹子削断,在空中变成残片!竹叶飘飞,两人握剑的姿势,惊人相似! 在澹台凰看来,就是两个东瀛顶尖武士的较量! 冷月如剑,割裂而下。澹台凰似能感觉到绝樱此刻的心情,心爱之人出手,竟然是想要自己的命,那种痛楚,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可,半城魁为什么要忽然对绝樱动手呢? 这样一想,澹台凰通身一震,细细一思索,终于明白自己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她猛然抬头,可此刻半城魁手中的弯刀,已经送进了绝樱的胸口! “住手!”她飞快出手,想要拦截,然而终究晚了一步。因为她方才片刻的失神…… 那刀子扎得不是很深,但也绝对不浅。鲜红的血线,沿着绝樱的唇畔滑了下来,她看着半城魁,忽然笑了,如樱花绽放一般美丽绚烂的笑容。 随后她开口低吟,那是昔日彼此的承诺:“在樱花盛开的时候,怀念着初空里的期盼。愿与你永远相靠,在樱花树下……除了你,我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 “半城,我还是你的樱花吗?” 半城魁微微凝眸,这话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他脑中依旧一片空白,他看着绝樱,冰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忘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取回来。所以,对不起!” 这便是澹台凰方才想通的问题!慕容馥,一定和半城魁达成了什么协议,杀掉多少个人,就给他解药。自己是名单里的下一个,而绝樱,是名单里的最后一个人! 这是慕容世族骨子里的劣根性!他们喜欢看人在自己的掌心挣扎,然后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去欣赏,来寻找到自己生活的乐趣! 慕容馥要还给半城魁自由和记忆,却要让半城魁先杀了绝樱!等他记起来自己忘记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而那最珍贵,早已被他亲手终结!这就是慕容馥要的,她要看人痛苦,就算答应了半城魁脱离,也要他付出惨痛代价! 澹台凰明白了,绝樱也很快明白了。这是一个悖论,因为想记起她来,所以要杀了她。多可笑的说词! 然而她似乎累了,微微垂了眸,冷笑道:“你要杀就杀吧!” 半城魁听罢,尽管心中有些异样,却已然抬手,欲将那刀子全部送进去,澹台凰离得太远,来不及上前阻拦,只得大声开口:“半城魁,你住手!否则你会后悔的!你身上的蛊毒,我有解药!” 半城魁听了,手中动作果然一顿,偏头看向她,问:“如果那解药是假的?” 澹台凰沉眸,回话:“如果是假的,我任你处置!那如果是真的?” 半城魁沉吟,最终道:“我为你端了血楼!” 血楼!慕容馥手下最隐秘强大的江湖组织,就算没了半城魁,以后也可能暗杀掉两国无数肱骨大臣! 澹台凰点头:“好,成交!” ☆、【006】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二婚? 他们两个将话说完,绝樱已经支撑不住,晕倒了。 这一刀在胸口,可大可小! 半城魁那双暗沉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并不是担忧痛楚,而是一些他自己都未能看懂的茫然。 澹台凰烦躁的瞅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带回去!” 半城魁顿了一会儿,也终于不再犹豫,上前一把将绝樱扛了起来,随着澹台凰飞快的奔赴太子府,为了避免麻烦,便直接从墙头进去了。进去之后,澹台凰马上叫了下人去请大夫。 彼时绝樱已然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澹台凰上前帮她点穴止血,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气息很微弱,若是不仔细探,根本都探不到! 这半城魁,下手真他奶奶的狠! 怒火攻心之下,她掏出自己的袖中的解药,对着半城魁扔了过去:“吞了它,希望绝樱没什么事,否则你或许会后悔到为她殉情!” 这话份量太重,隐藏的含义又极为明显?殉情? 这话莫不是说自己和绝樱,曾经有过一段情?他抬眸,看向澹台凰,诧异询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去悟!”澹台凰懒得跟他讲话,白了他一眼之后,便十分焦急的等着大夫,又忽然想起一点不对,要是绝樱伤得太重,普通的大夫或许束手无策,她该去找那妖孽想办法把瑾宸弄回来。 这样想着,赶紧往门外而去,正要出门,半城魁却在她身后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手上拿着那药,抬眸看向门口的澹台凰,眼神带着一点深思。如果这药真的是解药,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而如果是毒药,便会要了自己的命!不论哪一种,把这药吃下去,澹台凰都不吃亏,可拿性命赌博的人是自己! 半城魁并不蠢! 凭什么相信你?这问题令澹台凰僵硬在门口,她凤眸沉敛,没有说他不信可以找大夫来看看有没有毒,因为她知道这毒蛊有很大的古怪,恐怕百里瑾宸都未必能看得通透。 那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半城魁无条件的相信她,然后拿他自己的性命赌博? 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之后,勉强算是找到了答案,凝锁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确没有一定要相信我的理由,其实这药也不是我确切找来的,而是皇甫轩给我的,我甚至没问他这药是真是假,又是如何从慕容馥手中得来的。但,我信任他!这是人的主体在极为理智的前提下,对其他人产生的判断。而你信不信我,也只在于你自己的判断!” 是的,她相信皇甫轩,她相信他至少在煌墷大陆真的打起来之前,他绝对不会欺骗她,更不会伤害她。这种信任并不来自于她对他有什么特殊情感,而是来自于那个冰冷霸道的男人,对她的种种付出。 若说他那般待她,她还怀疑他的话,她不会赞赏自己的谨慎,只会唾弃自己无情无义。但半城魁没什么理由相信她,她并未对他做出过什么奉献,要他无条件的信任,的确有点牵强!所以她现下只能这么说,信或者不信,全凭他自己! 然而半城魁听了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眸,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澹台凰,你与我没有太深厚的交情,但是我信你。因为我认识的你,从来光明磊落,当初对娜琪雅厌恶至极,亦不屑使用卑鄙手段,生气便打!你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你会说谎!” 他这话说得坦诚,随后将瓷瓶打开,把药吞了进去。 澹台凰倒不知道自己不喜玩些阴谋阳谋,在旁人看来竟是一种高大的光明磊落,这倒是一种人生的升华,点了点头之后,踏了出去。 然而她刚刚踏出门,便听见屋内传来“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半城魁从板凳上滑了下来,晕倒了!澹台凰心下一惊,不会一相信她就相信死了吧? 抽搐着嘴角飞速进屋看了他一眼,一探,还有气,瞅着也不像是中毒的迹象,这才放了心,嘱咐韦凤:“待会儿大夫来了,也让他一起看看半城魁!” 韦凤点头。 澹台凰就出了门,笔直往君惊澜的书房而去,脚步迈得很快,不消一会儿,就到了书房门口。心里也隐隐有点奇怪,自己出府过,太子府的人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察觉?那妖孽也没找她? 而到了门口之后,看见了苍昊。苍昊一见澹台凰,当即便愣了一下:“太子妃,您回来了?”这般说着,又看了一眼拦在门口的小琛子。 显然他是想去找君惊澜通报消息,但是到了门口被拦住了。 小琛子站在门口守着,面色十分沉重,看见澹台凰之后稍微有了一点好转,好在太子妃没什么事! 澹台凰狐疑的瞅了一眼,询问:“怎么回事?” “爷身上的养血蛊发作了,前段时间为了取信秦家,又吞了那毒药,虽毒自己解了,但到底还是残留了不少毒素,今日发作的比以往都要猛烈,此番下来,奴才担心爷会走火入魔!所以奴才不敢让任何人进去打扰爷!”小琛子低头回话,眼神里带了微微愧疚,毕竟太子妃方才出府的,可能遇到危险,这样的消息也被他自作主张挡在了门口。 澹台凰也是走火入魔过的,其间危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会儿也顾不得小琛子的愧疚的眼神,大步就进了屋。 小琛子想拦,没拦住,原本准备跟上去。 苍昊给了他一个眼神,小琛子当即也不动了。 澹台凰进去的时候,他正盘膝坐着,紫银色的衣摆垂在华毯之上,如鸦墨发划过侧颊垂落在膝间,一双魅眸紧紧闭着,似在隐忍着痛楚。 这是在用内力压制某些非人的痛苦,而不是走火入魔的神情。澹台凰心里也明白,这人永远不容许有不在自己掌控内事情发生,所以他即便自尽,也不可能容忍自己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通常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经脉爆炸而亡,第二控制不住自己,屠谬掉自己能看见所有活物!后者的几率最大,那等于就是疯了,所以君惊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走火入魔的。 然而他此刻神识已困,正在一种察觉不到外物的封闭状态,与体内的毒素作斗争。 也就在这会儿,韫慧匆匆忙忙的跑来,告诉她:“大夫来了,大夫说绝樱伤得很重,但并不伤及性命!半城魁也无事!” 这下澹台凰才算是完全放了心,点了点头,示意她都退出去。 随后她坐在君惊澜的身后,凝聚内力于掌心,虽然不能分担他的痛苦,但却能给他输进去些力气,支持他坚持下去!淡淡的白光,从她的指缝,滑入他的体内…… 她无法感知到他的痛苦,但内力滑进去之后,明显的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尽管很细微,但并不难察觉。澹台凰微微扯了唇畔,为自己能找到这样的一个法子而高兴。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终于睁开眼,随后伸出手,覆住了她的,轻笑了声:“好了,不必做无用功了!” “无用功?”澹台凰收了内力,回转一个周天,最终压下,有点诧异的看着他,“但是我刚刚明明感觉到……”感觉到他身体松懈了不少。 他缓缓笑了声,道:“不过是你的手,碰到爷身上,募然觉得心安罢了。”只觉得,有那么一双手在他身后,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克服战胜。 “嗯!”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又很快的道,“这就好比一个人拉肚子,不管多么难受,只要蹲进了茅房,瞬间就会有很安心的感觉!” 她这般“形象”的一比喻,太子爷的脸色便有点发青,似乎想吐。 而澹台凰本人为自己的比喻沾沾自喜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察觉她好像不小心把自己比喻成了茅房!这个比喻实在不太好,所以她的脸色慢慢也绿了…… 绿了之后,又脸色不太好的看了他一眼:“养血蛊就够你受了,还吞什么毒药,对自己那么狠做什么?想骗秦家上当,你就不能换个法子吗?你一个人想不到,我来帮你一起想,实在不行那秦家我们慢慢对付,何必急于求成,还能怕了他们十万私兵不成?” 这般带着薄怒的话一出,令他魅眸微微染了些笑意,平静的道:“这是一种习惯,爷惯用的处事手段,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利益!不能对自己狠的人,便也注定了不会有任何成就。不过太子妃,你这话,算是在关心爷吗?” 应当是在关心的,只是她性格素来凶悍,即便关心,也不会说出什么动听煽情温柔的言词。 绝樱那边的事情不用她再操心,这会儿自然也轻松下来。 往他怀里一靠,不太友善的盯着他回话:“不!我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在警告你,既然你觉得对自己狠挺好,一不小心丢了命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要是跟你在一起,我们这个家庭是没有安全感的!对于我来说,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就成了寡妇,对于孩子来说,不知道啥时候就成了没爹的孤儿。所以,如果你无比坚持、万分肯定的要继续对自己狠下去的话,我无话可说,只能考虑一下另嫁,寻个能给我安全感的归宿!” 这一溜烟的话说出来,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威胁了。 他闷笑了声,笑意很是无奈,足足笑了半晌之后才道:“遵命,我的女王!今日起,爷再也不会如此了!” 女皇、女王从别人口中听见,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募然听见他这么一叫,澹台凰只感觉很受用,无比受用!心中也募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想法出了,便也径自一溜烟说出来了:“我发现,做你一个人的女王,比做天下人的女王都开心!” 登上王位的时候,执掌权柄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愉悦过。 这话,太子爷听了也是极受用的,赞赏道:“太子妃,你总算说出一句不令人反胃的情话了!嗯——” 话说了一半,腰间被掐了一把。 澹台凰是明白这个人的嘴贱是改不了了,也懒得再收拾他,轻声相询:“能不能借我点东西?” “太子妃不觉得用‘借’这个字太生疏了么,爷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的?”太子爷肉麻起来,从来是很有一套的。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假装没听到,随后道:“我刚刚出去了一趟,见了半城魁……” 话说了一半,便感觉腰间的手紧了紧,显然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也为她贸然出去不太开心。 “呃,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为他解了蛊毒,他答应帮我端掉血楼,所以想找你借点火药!”上次听魔教的人说过血楼的事儿,他们很善于逃命,要是她没料错,他们逃命的方式一定是挖地道,既然这样的话,就在地道下面为他们埋些火药好了! 她这话一出,他笑了声:“跟爷想的一样,爷手下的人已经探查到了他们十四条密道,继续在地下搜寻下去,很快便能找出其他的密道来。如今有了半城魁,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他有动作,澹台凰不奇怪,手下的人被杀了,他是不可能吃下这个亏的。既然目标一致,那么皆大欢喜! “王兄没什么动作吗?”这一点有点不合常理。 “原该是有的,但是爷早已飞鸽传书给大舅子,让他不必操心,这件事情爷会处理好。王兄自然也乐得清闲,过几日他会来北冥……”君惊澜缓缓陈述。 说了一半之后,被澹台凰打断:“灭掉血楼的事情我要亲自去,慕容馥没那么简单,单单派他们去,我怕他们招架不住!” “你可以去,爷会派人保护你,魔教的四大护法也都在,会陪着你一起去,安危上面不会有任何问题!”君惊澜还是很好说话的。 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吗?” 太子殿下从来是个很务实的人,坦然道:“养血蛊每日都会发作,爷去了若正好撞上那时候,反而给你们拖后腿,便也不如不去!但你要记住,凡事以安全为要,也不可有半分心软,定要赶尽杀绝!” 那里的杀手,活下来一个都是麻烦! 这个不必他说,澹台凰也明白,顿了顿,开口笑道:“我知道了!嗯,对了,王兄过来做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的婚礼应该补上了么?嗯?”尽管夫妻间该做的事儿都做了,孩子都怀上了,听起来似乎他们就是一对了,包括北冥皇族的玉碟上面,也已经有了她的名字,但太子殿下认为,拜天地的仪式是不能少的。 上次成亲的事儿出了意外告吹,澹台凰的心情也一直不太好,这会儿听他提议,倒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好!” 于是,太子殿下心情好了。 但是澹台凰沉寂了很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抬头看向君惊澜,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二婚?” 太子爷:“……” …… 当天晚上,澹台凰去探望了一下绝樱,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儿之后,又去看了半城魁。据说他方才昏迷之中,手指上不停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大夫看见了,用针给他扎开了指腹,一条蛊虫掉了出去,挣扎了几下之后死了。 然后大夫说他大抵是没事了,休息一日之后一切都会好。 最后和绝樱关系最好的凌燕照顾了她一整夜,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澹台凰的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起床之后,成雅来告诉她,绝樱已经醒了,而半城魁也醒了,可是他醒来之后据说懵了一个早上,后来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飞奔出了太子府,做了一回砍竹狂魔,将皇城外的竹林的竹子全给削了! 后来又回来了,据说那时候脸色是惨白的,最终傻瓜一样,站在绝樱的房门口,都不敢进去。整个人仿佛被人生中的暴风雨摧折了一顿,饱受了生活给他的沧桑和折磨。 当然这些话都是韦凤传回来的描述,澹台凰并未亲眼所见。 她很体贴的没有直接便让半城魁帮她做事,去将血楼的事儿全部挖出来,而是让他好生缓冲了几天,平复了一下被人当杀人工具使用了多年,又险些杀死自己爱人的心情。 这几天她很悠闲的把绝樱的故事讲给了韦凤,凌燕她们听。韫慧听得咂舌不已:“这真是一个艰辛曲折的爱情故事,没想到绝樱竟然有这样的过去,现下还……唉!” “你们说接下来他们是奔向幸福生活,还是继续相爱相杀?”韦凤晶亮了双眼。 凌燕很快道:“我们来下注,看谁赢钱!” 可怜的绝樱,还在病床上躺着,就成了众人赌博的噱头!澹台凰看了她们几个一会儿,很快的分析出了她们如此行径的原因——最近日子太无聊了! 所以,在她们无聊了五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澹台凰带上了众人,在半城魁的带领下,往血楼的基地去做一件不无聊的事。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做着部署,一团一团火药,也在半城魁指示下,悄悄的放到了地道的入口。最终将并联的引线,全部牵扯到一起,汇聚起来,澹台凰仰头看了一眼那“血楼”。 的确是楼,很有点模仿黄鹤楼的构造,只是没那么高。四面插着极小的棋子,上头写了“血”字!外面的墙壁,用了红色粉刷,的确很陪“血楼”这个名字,从构造和二十多条地道来看,也说明这座血楼的主人,在将它建立起来的时候花了多少心思。 花了多少心思,那么这心血毁于一旦的时候,便会多么痛苦吧? 血楼的人并未察觉到什么,因为澹台凰手下的人部署的时候,并没有拿着火把照明,所以他们看不到下面。但是楼上灯火通明,眼力好一点的,都能透过窗子,看见里面有人在走来走去,警惕的巡逻,或者说是做着所有工作族最讨厌干的事儿——值夜班!如果在值夜班还以加班为前提,就更令人讨厌了。 足足半个时辰的隐秘行动之后,一切准备就绪。魔教众人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攻进去大战一场,青龙最先上前:“教主,体现您比前任教主厉害的时候到了,当年的教主带着我们来的时候,可是因为那群乌龟惯于缩头,教主没了兴致走了,魔教的弟兄们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奇耻大辱啊!” 另外三位护法很快的接话道:“所以您带着我们雪耻的时候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澹台凰一声令下。 她缓缓勾出一个冷肆的笑容:“那就攻吧,我也想知道,慕容馥在知道自己的心血,被以斩草除根的模式摧毁之后,是什么表情!更要让她知道,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 ☆、【007】太子妃,你的脚趾头真聪明! 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的?嗯,众人都点了点头,对澹台凰的话甚赞同。 他们带来的人马,几乎是以光速,将血楼团团围了起来!今日半空的明月,也仿若鸽子血一般鲜红,乌云慢慢闭月,战斗还没开始,空中就似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幽冷的箭光,慢慢的搭了起来。 半城魁作为一个刚刚从多年的错误里面觉醒过来的洗心革面者,此刻肩负了做内奸的伟大任务,由他从里面开始杀!弓箭手在外头射击,而魔教的人,则跟着半城魁一起进去,据说他们自教主隐退以后,都已经清闲很多年了,今天正好有机会发挥自己,个个都高兴至极。 澹台凰作为一个孕妇,当然是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这会儿就好整以暇的站在外头观战。 半城魁到了血楼的门口,伸出手,轻敲了三下,又重敲了两下,看样子是在对敲门的暗号。最后一下落下,血楼的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色的布料之下,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看见半城魁的时候,没什么容色变化,但在看到他身后的人之时,愣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 “嗤!” 耀眼的幽蓝刀光一闪,半城魁飞快的拔剑,以一种快到妖诡的速度,横剑而去,那人话还没说完,脖子上一条艳红的血线,精准无物的收割了他的性命! 即便澹台凰,远远看着他的身手,也忍不住想赞叹一声“好”!凌燕也眯着眼睛看着,作为澹台凰手下的第一杀手,但是她必须承认自己的刀没有半城魁快,看高手出招,最容易学到东西,是以她看得极为认真! “半城魁,你背叛我们?”里面有人惊呼出声,似不敢置信。 半城魁毫无温度的声线响起:“我从来就不是你们的人,谈何背叛?”话音落下,便又是一阵刀光四闪! 魔教的人,也个个都是高手,杀人的手法极为血腥。不一会儿,里面就是一阵一阵血影飘过。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岂是单单指慕容馥没事儿就找她的麻烦?这些杀手也都是一样,出来杀人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长剑饮血的时候痛快,却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杀死的感觉怎么样! 后来,半城魁告诉她,他们被人杀死的时候,那种感觉应该叫解脱。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就想做杀手的,他们自己也不愿意,但是被慕容馥的药物控制,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行事!血楼的每一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做了死亡的准备。 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是哪一天,但却都茫然和漫长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而现下这临近死亡的惊恐,和对生的渴望,并不因为他们有多舍不得自己的性命,而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本能,那是属于人的本能。 澹台凰仰头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道:“不知道皇甫轩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到这一步,会不会后悔把半城魁的解药给我!”血楼是慕容馥的力量,自然也是他皇甫轩的一个帮手,如今血楼就这样毁在她的手上,而皇甫轩,可以等于是在自毁长城! 成雅虽然不太聪明,但跟了澹台凰却是最久的,看得比较多,了解的也比较多,颇沉稳的答:“皇甫轩应该能猜到会到这一步了,他既然给了,就说明他早有这个准备,女皇陛下不必太介怀!” 澹台凰听了这话,有点诧异,偏过头看了成雅一眼,忽然评价道:“成雅,你变了!” 成雅一愣,开口道:“是吗?成雅哪里变了?” “变稳重了,变沉着了,变得不太像最初的你了。但也许这就是成长,说明成雅变成大姑娘了吧!”澹台凰说到最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成雅点头,似是而非道:“总归是要成长的!” 澹台凰听了,不知怎地就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微微瘪了瘪嘴,还是如同当初在东陵时一般,澹台凰这才收回了眼神,怕是多心了吧。 凌燕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之后,有点奇怪:“陛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放火箭烧死他们?” “血楼起火之后,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们,看火势蔓延过来,自然都会跳窗逃跑!集体逃跑,集体跳窗。纵然我们人多势众,也难免有疏漏,跑掉一个两个,又是无穷后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凌燕会意:“所以让半城魁和几位叔叔进把里面的高手都杀了,也不能点火,否则他们慌乱之下选择跳窗反而不好处理!现下就是要先除掉他们一部分势力,最后迫他们不得不从密道逃跑,而我们的火药,也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澹台凰开始轻笑:“看这样子,这一个月,我是真的错过了不少事!连我们最冲动的凌燕,如今分析起大局来,也是头头是道!” 凌燕眨眨眼,一点都不谦虚地道:“陛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都别了三十多日了,你得多刮几下……” 澹台凰:“……好吧!”看来都很不经夸! 一个多时辰之后,半城魁和魔教众人,毫无任何预兆的从里面撤了出来!澹台凰当即发出一声呵斥:“放箭!” “咻!” “咻!” 锋利的箭羽割裂了虚空,在半空中拉开一道一道弧线,对着高楼的窗台射了进去!里面有倒霉的杀手中箭后的痛呼传来,随后,又有两千名士兵,手持羽箭,飞快的从门口进去! 军队的介入,令众杀手们仿佛惊弓之鸟,飞速而去! 楼中机关很多,他们速度也太快,很难令人准确的找到他们遁逃的地点,但是在密道的出口,却有火药等着他们! 半城魁倒提着星月弯刀,上面有血滑下,他的臂膀之上也是艳红的血,方才在战斗之中被敌人所伤。但他并不感觉疼痛,走到澹台凰面前,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我能帮你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了。这辈子我不打算再杀人了,我会回东瀛,去找一棵樱花树,好好生活,避开中原的一切!” 澹台凰沉默,也开口问:“那你的家人呢?”她记得绝樱曾经说过,半城魁回到中原,是为了找自己的亲人。 “他们早就死了,我被慕容馥设计中蛊之前,就已经为他们报过仇了!”半城魁沉声回话,说完之后,不再停留,从澹台凰的身旁侧了过去。 澹台凰猛然回头:“你就这么走了,那绝樱呢?不,是宫本樱,她怎么办?” 宫本樱,这个名字,让半城魁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极为细微的颤动,却那么明显。脚步也顿住,沉默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终开口:“我不会再见她了,我没脸见她!当初的誓言,我全部背弃了,一点不剩!” “但你是被蛊毒侵蚀了记忆,才会忘记回去履行成婚誓约,这不全是你的错!”澹台凰皱眉,试图说服他。 半城魁又是一颤,闭上眼眸道:“我曾经说过樱花盛开的时候回去娶她,但最终我没回去。我曾说过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但我当初被你卖入小倌馆之后,曾经对一名救了我青楼女子动心。那女子蒙着面,虽然我并不知道是谁,但动心就是动心。我爱的是樱,永远都是,可我对不起她,我的心已经不干净了!” 他说完,大步而去。 澹台凰皱眉,心里觉得很是古怪,小倌馆里面怎么会有青楼女子,她记得百里如烟带着她去卖掉半城魁的时候,说了那个青楼只有小倌的啊!青楼女子,貌似……呃,绝樱也曾经在青楼混过,目的是为了刺杀楚长歌,貌似还是同一时期,难道……不会这么巧吧?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忽然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个青楼女子正好还是个花魁!” 半城魁脚步一顿,回头有点奇怪的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能说是因为前世看了太多各种感情纠葛,大概已经明白老天爷在安排剧情的时候,已经习惯如何狗血了吗?然后顺便猜测了一下,居然,貌似,看情况,好像是歪打正着猜中了! 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你恐怕要问绝樱,你对其他女子动过心这件事情,可能并不存在,所以你不要钻牛角尖了!” 半城魁并不蠢,听了澹台凰这几句话之后,恍然之间已经明白了点什么,什么话都没说,径自往太子府的方向去了。 凌燕皱眉道:“半城魁现下虽然已经弃暗投明,但是他从前杀了那么多人……” “半城魁杀人,一切都不过是慕容馥的命令,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他只是一把武器,慕容馥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且血楼毁了,那个天下第一杀手已经不存在了。换言之,半城魁已经死了!”澹台凰缓声开口。 她不否认自己说这些话有私心,因为能理解半城魁,因为绝樱和半城魁都帮过她,算是朋友,所以她有偏颇。她并不是圣人,对“自己人”总是会偏颇的。 凌燕想了想,劝澹台凰对绝樱喜欢的人下手这种事儿,她也做不出来,所以点了点头,发挥了一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精神,认同道:“是的,半城魁已经死了!” 敛了眸,眼见半城魁走远,澹台凰看着虚空道:“还不出来吗?” 她话音一落,四下沉寂,只能听到暗夜里乌鸦的叫声。还有鸟儿扑扇着翅膀,从枝桠上飞离的声音。 没人说话,澹台凰笑了声,又接着道:“再不出来,你恐怕就只能给你手下这些人收尸了,当然,其实你出来也是一样,同样要给他们收尸!” 密道的出口有些远,一直绕出了这片林外,所以到现下还没有听到任何爆炸的声音。 “哈哈,澹台凰,你竟然能知道我在!”虚空高处,有六个人,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手中抬着一顶轿子,站得很高。显然慕容馥是有备而来,带着那么多高手,就是打架打不过,逃跑也完全不是问题! 然后澹台凰说:“上次在漠北战场上没有打死你,我很遗憾!” 然后慕容馥有点笑不出来了,所有的笑意全部被她这一句话卡在了喉头。冷冷勾唇,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澹台凰开口:“澹台凰,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赢!而且这一场,你会输,输得很惨!” 澹台凰瞟了她一眼,不太在意的掏了掏耳朵,笑眯眯地道:“你是指,你的密道其实不止这几条,半城魁知道的也只是其中十分之九,还有几条你自己藏着,打算让这些人都成功逃走?” 慕容馥通身一震,有点诧异的道:“你知道?” “慕容馥,我没有小看过你,自然也不会将你看得很简单!不过发现其他密道,完全是阴差阳错,君惊澜的脾性,是除了他自己的实力,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半城魁也不信。他更清楚,你不会全然相信半城魁,所以到底有多少密道,在半城魁答应合作之后,他仍旧没有放弃探索,最终果然不出所料。有四条密道,半城魁都不知道!”这些话,自然是自己前几天跟他说了那什么二婚之后,又商讨出来的。 慕容馥挑眉,显然不信:“就只单单是这个?” 澹台凰漫不经心的点头:“其实也还是有一点的,起初我觉得他有点过于谨慎了,但是后来想起你让半城魁杀了绝樱!那么最后不管你给不给半城魁解药,你们两个都一定会彻底翻脸,可杀了半城魁这样的顶尖高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百里瑾宸都曾经对我坦言,若非他会上古神功,那一次也不会赢了半城魁,最多不过打个平手!这种情况下,放任一个知道你这么多底细的强大仇人去逍遥,肯定会为你惹来不少麻烦,所以你当然会留有后招!” 她将这话说了,慕容馥才高看了她几分,阴凉了笑了声:“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半城魁去杀宫本樱?” 澹台凰笑着回话:“我曾经想过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内情,但募然想起皇甫怀寒死的时候,提到了你的杀父之仇,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你父皇慕容千秋的资料!他这个人,生前犹为喜欢戏弄别人,看别人像蝼蚁一样在自己的掌心挣扎,然后从中发现些乐趣,令自己愉悦!我想这种性格,或多或少,也是会有遗传的吧?” 这种性格,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属于一种神经病病症,但若是放在能够轻易掌控人生死的人身上,就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一切的蔑视。现下看来,若说君家的传统是个个痴情,那么慕容家的传统,就是喜欢如看待蝼蚁一般,颠覆别人的人生了。 “呵,你倒是聪明!”对有人说自己像自己的父皇,慕容馥还是很愉悦的。 澹台凰双手环胸,看着她愉悦的表情,十分煞风景地道:“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礼尚往来回答我一个。嗯,你知不知道半城魁的解药是谁给我的?” 这话一出,慕容馥的脸色瞬间铁青! 澹台凰当然晓得慕容馥知道这解药是谁给的,这么问上一句,不过是膈应她一下罢了!果然,慕容馥成功的被膈应到了! 冷笑了一声,看着澹台凰一字一顿地道:“澹台凰,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等到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有多么愚蠢!不过是一个血楼,拿一个漠北女皇来陪葬,很值!” 澹台凰听了这话,倒也没被什么过激的反应,更没有因为诧异而跳起来。只耸了耸肩,挑眉看向她道:“你是说,你的每一条密道的出口,都有隐藏的引线,而引线牵引的地方,也是一大堆炸弹,那些炸弹现下正好就在我的脚下!只要砰的一声,密道出口那边爆炸,我脚下的土地也会很快的爆炸,而爆炸的程度并不天大,我们下面的人通通都会被炸死,但是你在半空中,属于一种安全高度?” “你……你知道?”慕容馥这下是彻底震惊了,面上隐隐都已经有了青灰的颓败之色。 她这颓败的表情,看得澹台凰一阵暗爽,于是开口大吹牛逼,胡说八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就你那点小心思,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凌燕的嘴角忽然抽了抽,低下头,脚趾头都能想到。陛下,你这样吹牛,脚趾头……他知道吗? 慕容馥听了这话,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砰!” “轰隆隆!” 连锁爆炸的声音响起,地道口爆炸了!离得太远,不能看见血肉横飞的场景,也没有成功的将引线燃烧过来,更无法成功的炸了澹台凰脚下的这片竹林。澹台凰所在之地,一片寂静,完全的寂静。 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慕容馥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次输了,惨败!但,她忽然笑了声,扬手一挥,半空中那六个人,手上都拿着火药,点燃了,对着他们扔来! “趴下!”澹台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俯倒在自己身后的沟壑里。早就知道慕容馥会来这一手,所以挖个坑避火药的这一招,他们早就想到了! “轰隆隆!” “轰隆隆!” 六阵爆炸声响起,土地炸得横飞,不少泥土的都掉落到了澹台凰的身上,脏得很! 澹台凰抖了几下身上的泥土之后,刚刚站起身,又是“轰!”的一声传来! “Fuck!”澹台凰看见眼前的变故,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最后这一颗火药,是慕容馥投的,但目标不是对她,而是对那座已经空无一人的血楼!血楼炸毁之后,她自半空中冷笑了一声,那六个绝顶的高手,抬着轿子转身走了! 来来去去,姿态都潇洒得可以!澹台凰忍无可忍,扯过身边一名士兵手上的弓箭,毫无预兆的对着慕容馥的后脑勺射了过去! 利箭传来,夹杂上古内力,不可硬接!六个高手身子一歪,帮慕容馥避开了那箭,但是太歪了,把慕容馥从轿子上泼了出来!慕容馥堪堪一个翻身,紧紧攀附,抓住了轿子底部,才没从半空中掉下来!但看澹台凰的眼神,已经只剩下杀气了! 澹台凰冷哼一声,把弓箭往旁边一扔!看慕容馥像是在空中玩吊颈一样,在那六个高手的帮助下,狼狈的飞走了,她心情才好了一点:“轻飘飘的你来了,炸了老娘一身的泥土,你还想挥一挥衣袖轻飘飘的走?你以为你是演《再别康桥》的徐志摩?” 再别康桥是啥?不知道。徐志摩是谁,也不知道! 但是凌燕很奇怪:“陛下,她好端端的炸了血楼做什么?而且您方才为何那么生气?” 说起这个澹台凰又上火:“这么多年她用血楼做了不少事,其中不乏是暗中除掉了朝中跟她为敌大臣,在血楼里面找出证据实在是太容易了,有了这证据再善加利用,慕容馥在西武朝臣心中的地位,可……果然是不能小看慕容馥!” 毫发无伤的除掉血楼,这一点她赢了。但被慕容馥炸毁血楼,这一点她败了! 恼火的启程,回去。 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太子府,太子爷早就在门外等着她,伸了手,等她过去。十指交缠,他说:“太子妃,能想到慕容馥没有那么简单,提前就挖好了防雷的沟壑,这很好!” “嗯!”澹台凰很受用的点头。 “在极快的时间之内,就部署好了一切,还切断了慕容馥要炸掉竹林的引线,同样很好!”他接着赞美。 澹台凰更加受用,重重的点头:“嗯!” “只是竹林有炸药的事情,是爷算到的。拿爷的谋算出去吹牛,这样真的好吗?”他语气十分温和。 澹台凰眼皮一跳:“呃……”尼玛,那时候看慕容馥一脸颓废,心里太爽了,就忍不住吹了牛逼,这下好了!她那会儿还说慕容馥在竹林埋炸药的事情,自己用什么就能想到的来着?脚……脚趾…… 然后又听他温柔的笑道:“太子妃,你的脚趾头真聪明!” ☆、【008】我的命真的好苦!   这话是毛意思?约莫就可以理解为,太子殿下就是澹台凰的……脚趾头?!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尴尬的汗水,抓着他的手,十分谄媚地道:“亲爱的,我们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你的主意不就是我的主意吗?我们两个既然已经如此关系,又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呢?我拿夫君的主意出去吹吹牛,也不算什么大事是吧?”   太子爷表示这一声夫君听起来非常受用,懒洋洋的笑了笑,一张冷艳的面容看起来甚是蛊惑人心,温柔的道:“这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脚趾头之说,实在是分外幽默!”   “幽默”这两个字,让澹台凰十分明确的听见了重音标,成功的让她的小身板一颤,想着是否应该温柔点,她温柔一点,他或者心里舒坦一点,就不跟她计较了。   但是怎么温柔呢?于是澹台凰想起了南宫锦。想起南宫锦的结果是,飞快的一把扯着他的手,更加谄媚又害羞的跺脚,道:“矮油,讨厌哪!”   太子爷似乎抖了抖。   随后她低下头,状若羞涩的接着道:“人家的意思,不就是说夫君已经和人家的脚趾头一样,成为了人家身体的一部分,密不可分了吗?夫君何须如此生气?矮油……”   太子爷似乎又抖了一抖。   门口站着的凌燕、韦凤等人,已经举着手中的兵器,默默的凋残在空中了!请恕她们都是头脑正常的人,实在无法忍受这般光景。   东陵和苍昊更是一巴掌直接拍上了自己的额头……他们总是觉得太子妃对爷不够温柔,但如果太子妃温柔起来,是这个让闻者悲催,见者崩溃的模样的话,她还是一直凶悍下去吧!   至于小星星,早就躲到墙角发抖去了,澹台凰一定是鬼上身,是的,星爷这么帅,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至于这跟帅不帅有什么关系,星爷暂且不造……   澹台凰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把话说完,正要抬起头再羞涩的看他一眼,这一瞟,看他绝美的容颜似乎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然后又憋着,最终扭曲,仿佛是吃了什么过期食品一般的表情,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表情代表什么,暂时不好说,但这货到现下还没有表示不计较脚趾头事件,这令她非常忐忑。她甚知君惊澜,这货若是记了仇,得罪他的人都会无比凄惨。   然后脑中咯噔一下,想起了无数剧本里面,女人们一般对付丈夫使用什么法子来着……嗯!想起来了!   这一想起来,登时就开始发挥了,一把扯着他的胳膊,开始呼天抢地的假哭:“哎呀!我的命真的好苦啊,还没成亲就怀了人家的孩子,某些人承诺一大堆,说一生一世对我好,结果呢?呜呜呜……我不过随便比喻一下,比喻错了,他就不原谅我,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啊,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不远处的凌燕和韦凤看得小心肝一抽一抽的,不是因为心疼,是为自己造了什么孽才看见这一幕,而感觉甚悲催。   小星星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觉得澹台凰这个法子甚好,甚为可取!于是一溜烟窜到君惊澜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一只前爪高高扬起,学着澹台凰的姿势悲愤挥舞,哭的模样也相差无几:“嗷呜呜嗷嗷嗷呜,嗷呜嗷嗷呜呜呜……”   ——哎呀,我的命真的好苦!从小就给主人当童养媳,出生就送到主人身边,结果主人琵琶别抱,另娶他人啊!我一腔真心错付,呜呜呜……星爷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人一狼,一个扯着袖子,一个扯着衣摆,那哭的叫一个撕心裂肺。远远看去,仿佛太子爷真的是一个负心汉,而且负心的手法和品阶都十分高端,人和动物都被他辜负了!   明明故事的开始,是澹台凰编排了他……   所有人看得一愣一愣,两只嚎丧般的哭喊甚卖力。澹台凰是嚎假的,星爷是嚎真的,于是嚎了半天之后,澹台凰有点嚎不下去了,无语低下头看着小星星那个逗逼!   她发现自己纵然有再好的演戏天分,被这只逗逼这样一破坏,也已经分分钟啥都不剩了!   小星星哭得太伤心了,真的牵动了它从认识澹台凰以来,长久的心伤,回忆过往,思慕当年,直叫它哭得泪眼朦胧,不断哽咽。   哭得正在兴头上,头顶传来自家主人凉凉的声线:“你若把泪眼抹到爷的衣摆上……”   后面的话没说,大家都懂。爷的洁癖,恐怕就是星爷触了霉头,也免不了被剥皮。   于是小星星一边嚎丧,一边扯着他的衣摆,然后默默的伸出另外一只前爪,秉着就近原则的美德,扯了澹台凰的衣摆抹了一把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澹台凰看得甚嫌弃。   于是,一场澹台凰求原谅的大戏,变成了小星星童鞋的弃妇进行曲演奏专场,哭了很久之后,终于哭晕了,浑身都有点抽搐起来。   澹台凰第一次对这只逗逼的动物,产生了不忍的情绪,和占了君惊澜的罪恶感。   小琛子吓了一跳,赶紧去请小星星的专属大夫,太子爷看向小星星的目光,也微微有些怜惜,蹲下身子,如玉长指伸出,抚摸它的皮毛,道:“早知道爷养了你这么多年,会令你产生这样的错觉,如今又哭得如此凄惨,令爷痛惜。爷当初见你第一面,就应该尝尝烤狼肉的味道才是,总也不至于引发如今这般惨剧!”   于是原本就哭得浑身抽搐的星爷,这下更抽搐了。星爷通过今天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倾慕一个你爱的,不如跟着一个爱你的。翠花媳妇儿,星爷想你了,呜呜呜……   最后太子爷起了身,扫了澹台凰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小星星对爷果然是真心!”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就是说小星星是真心,自己不是真心了?的确,自己哭到一半装不下去了,和小星星这哭到浑身抽搐,以至于最后直接哭晕,是真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澹台凰童鞋为了表达出自己也是一片真心,往他怀里一倒装晕,也开始抽搐起来。   与小星星的天然抽搐不同,此抽搐由于是后天人工伪造,以至于十分失真,她抽搐起来就像在发羊角疯。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在努力的表真心了。   太子爷有点似笑非笑的揽了她的腰,大夫这会儿也查看完毕,道:“爷,星爷没什么事,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好了!”   “嗯!”君惊澜应了一声,便抱起不断抽搐的某女,回房去了,走在半路上,十分体贴的问她:“太子妃,可需要爷为你也请个大夫,看看有没有大碍?”   请个大夫一看不就穿帮了吗?澹台凰缩了缩脖子,十分肉麻地道:“亲爱的小澜澜,你就是我良药!我不需要大夫,一点都不需要!”   终而太子含笑看了她一眼,吐出了两个字:“调皮!”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人也抖了抖,这个词汇,真……可爱,嘿嘿,嘿嘿嘿!   已然是早上,君惊澜昨夜虽然没去,却也是一夜未眠,这会儿便也拥着澹台凰一起歇了。近日倒很是规矩,基本没有再发生任何动手动脚的事。   这一度曾经让澹台凰庆幸之余有点挫败,莫不是自己魅力锐减,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了,所以他才如此老实安分?她心里奇怪,于是也问了。   太子爷的答案是:“不敢碰,爷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今你怀孕,点了火,爷还得自己想办法熄……”   于是太子爷近日已经进入了清心寡欲的时代,轻易不会随便碰她。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迷迷蒙蒙之中澹台凰被逼着起来吃过饭,而关于脚趾头事件,这次是彻底揭过去了。君惊澜没跟她再提,一大早起来之后,出门便遇见了个姑娘。   那姑娘看见澹台凰之后,弯腰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女玉蔚雪,见过太子妃!”   玉蔚雪?澹台凰看了她一眼,白衣胜雪,肌肤如玉,倒是很配得起这个名字。她住的院子,原本是君惊澜安排的,后来却被她要求到一个幽僻的住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从这儿经过,此刻玉蔚雪前来,显然不可能是路过,而是专程的。   澹台凰点点头:“起来吧,可是有什么事?”   这一问,弯着腰的玉蔚雪,立即跪了下去,开口道:“太子妃,臣女是想请你向太子殿下求情,将臣女留在府中。太子妃以后若是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臣女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因?”澹台凰很简洁的吐出了两个字。   原因,玉蔚雪的脸色白了一白,终于鼓起勇气道:“臣女原本是苍昊的未婚妻,两家同为世家大族。可数年前,苍昊家中忽然传出他死了的消息,臣女一直都不相信,直到前几天,在太子的府邸,无意见到一个和他很相似的人……臣女确定,一定是他!”   说到这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敢情是这么回事,为了苍昊啊!伸手将她扶起来,十分好说话的道:“这太子府里的男人很多,只要你不是对君惊澜感兴趣,看上其他任何人,我都可以帮你求情!行了,貌似也不需要求情,就这么住着吧,谁要是赶你走,你就说是我准你留下的!”   玉蔚雪张了张嘴,脸色微微白了白,迟疑道:“不必跟太子殿下说吗?”什么时候女子已经可以活得如此肆意了,有事情都不必跟夫君请示,自己就可以拿主意?   “嗯!”澹台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开口道,“放心,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就是你要好好想想如何对外解释你现下的情况,你如果一直不回去的话,外界会如何编排你这未可知。尤其的,如果他们编排成你跟君惊澜有一腿的话,我会很不开心!”   玉蔚雪当即一笑,很快便帮着澹台凰拿出了答案:“太子妃可以派人出去说,玉蔚雪自己对太子殿下说想要伺候他,即便做个侍婢也愿意,于是太子将我带回来用作侍婢,但是我不知廉耻妄想勾引殿下,最终被殿下一怒之下,下令碎尸万段,以至于尸骨无存!殿下从来就是狠辣的性子,这般处置没有祸及家人已经是法外开恩。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家里也没办法再来要遗体!”   几句话说下来,她的身体已经成功的转化为了遗体!澹台凰表示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狠人!她很钦佩,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你的猛话,我会帮你传出去的!”   “多谢太子妃!”玉蔚雪弯腰致谢。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就不再管她,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出去之后,听说在半城魁一夜的哀兵战策之下,半城魁和绝樱从相爱相杀到终于和好,她去看他们的时候,绝樱也表示了准备跟随半城魁回东瀛,澹台凰嘱咐了他们多带一点钱之后再上路后,就收到了一个消息,澹台戟到了!   离开漠北的时候,她和王兄已经说得很清楚,亦不会有什么嫌隙。所以她十分激动的往门口奔去,远远的就看见澹台戟含笑坐在门口的轮椅上,笑望着她,直到她激动而莽撞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才轻抚了她的发,温柔笑道:“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野孩子似的?”   “谁说要做娘了,就得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贤良淑德,温柔典雅的样子,我可做不来!”澹台凰在他腿上蹭了蹭,随后抬起头,笑眯眯地道,“对了,你的药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药物已经全部交给南宫锦,相信你的腿很快就能好了!”   “王兄知道。”澹台戟容色温柔,一双桃花眼的亦含着淡淡晶亮的笑意。   倒是让澹台凰有点奇怪的抬了头:“你怎么知道?有人通知你了吗?”   “没有,只是你的性子,若是不做成这件事,恐怕不会从翸鄀大陆回来!”澹台戟笑着开口,对她,他还是很了解的。   澹台凰瘪了瘪嘴:“好吧!”跟王兄叙旧完了,这才看向他身后的亲友团,这一次的婚礼并不打算再从漠北相迎,直接在北冥办了,所以漠北的朋友们也全部都来了。   有陈轩画,有云召,还有连云十八骑里关系很不错的几个,但是云起和拓跋旭被留在漠北主持大局了,据说是王兄说必须留下三个人主持大局,这两人第一个报了名留下。   这让澹台凰或多或少有点失望,毕竟这一群人里,除了王兄,跟她关系最好的人就是拓跋旭和云起,这两个小子,太实诚了!为了守卫国家,连她的婚礼都无暇来参加,还第一个报名留下,真是的!   不多时,太子爷也下了朝,十分恭谦有礼的将“自己的王兄”给迎了进去,说起“王兄”这个称呼,初遇的时候不过是为了报复这个丫头,最终没想到阴差阳错,将要叫一辈子。   而远在南海之外的南宫锦等人,进来也收到了消息回来了,还带来了楚玉璃和楚长歌的托付带来的贺礼。另外携带百里如烟和未来的准女婿,钟汉良版楚长风一只!   南宫锦回来之后,便告知澹台凰,如今楚玉璃身上蛊毒全部解了,身子骨也没从前那么弱了,如今也不必再每日服药,只要三年之内不沾染任何蛊与毒,便能痊愈。可若沾了,仍旧是必死无疑。   这种身体状况,搁在旁人身上总是不好的,但是搁在楚玉璃身上,便当真是苍天难得开了一回眼,照拂了他一回。不再总是那样缺德的一个劲拿命运来挤压他。   据说东陵的皇帝,如今还在回煌墷大陆的路上,原本几国的关系并不太好,却不知为什么,那位皇帝不在,代为摄政的夜王殿下皇甫夜,却来了兴致,要亲自前来道贺,出于礼节,王妃柯惜荺也会一同前来!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但南宫锦却在那一瞬间白了脸。显然是并不想看到东陵的那位夜王殿下,但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远方的客人,这几日已然来了个七七八八,为了图个热闹,没人去住驿馆,所有人全部住在太子府,气氛堆得老高。都在兴高采烈的迎接数日之后,那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   澹台凰乐颠颠的和陈轩画、韦凤她们在花园里头谈论了一下女人们都有兴趣的八卦,有点累了就准备回房。   而半路上,却看见君惊澜双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在树下站着,独孤城正站在他的身后,正言辞恳切的求着什么。   她有点奇怪,就上前了一步,而凌燕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随着澹台凰一起上前。接着便听得独孤城坚定道:“殿下,藩王们如今不反,手中权力却大,养虎终究为患。臣请求用臣的办法去做!”   澹台凰和凌燕远远站定了,没再上前去,能听到那边的声音便足够了。   等了半晌之后,君惊澜终于开了口:“独孤,你应该明白,下令将藩王的财产和领土,分配给自己的每一个儿子,这法子的确是好,可以分化他们的势力。但藩王们并不傻,接受这样的政令,就等于子孙后代,无法再承袭自己的基业下去,最终一点一点的分下来,会什么都不剩!如此,他们定然会反击,这法子爷当初也想过,虽然能得到各大藩王其他子嗣们的认同,但更容易引起众位藩王一同暴乱,那些原本便不安分的藩王们,暴乱了便暴乱了,爷正想收拾他们,但是原本不想谋反的,也会被逼行动,届时牵扯上的,是无数原本可以不必介入的百姓!”   澹台凰听到这儿,已经能明白。他们说的法子,应该是推恩令,前世汉武帝时期主父偃想到的,如今独孤城也想到了,藩王死后,留下的东西平均分配给自己的儿子们,而非直接选一个孩子继承自己的位置。这样一代一代分配下去,最后就势力分化,对朝廷来说,就没有多大威胁了。   独孤城单膝跪地,开口:“请殿下成全臣!”   君惊澜转过了身,垂眸扫着他,沉声劝服:“独孤,何苦如此?你是北冥丞相,更是百年难得一求的奇才!”   澹台凰不明白这话是从何而来,但她很快明白了。   因为独孤城说:“臣就知道,臣不说,殿下也知道臣的心思!这项政令,是臣想出来的,实施之后诸王暴乱,这时候殿下便可以将臣推出午门斩首,平息众怒!如此,藩王们心中怒火熄了,就没有再作乱的理由!殿下,您也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此诸王都失去了起兵的先机,受益的是百姓。独孤城不求富贵,不求安身立命,只求能扬名立万,让后人都知道臣的成就,这便是臣一生所求,请殿下成全!”   话是这样说,但谁人不知,独孤城如此,哪里是为了什么扬名立万,这般成就如今根本不会有人赞叹,百年之后才会有史家来评判。不过是为了北冥罢了!   南齐有个即墨离,北冥有个独孤城,都是一等一的忠臣!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之后,索性转身走了,她清楚君惊澜的性格,惯于用最小的代价去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法子他先前恐怕都想过,只是到底舍不得自己的忠臣,如今独孤城心志如此坚定的要做那为万民福祉铺路之人,他若誓死坚持,君惊澜最终,会答应的!   只是到了这会儿,凌燕看独孤城的眼神,终于变得不一样了。眼波里波光浮动,似是有什么打动了她。   ……   漠北草原,即墨离瞥了一眼如何都没甩掉的笑无语,道:“明日她大婚,去不去参加?”嗯,好像现下出发也来不及了。   笑无语嘴里叼了一根草,躺在地上看星星:“不去!他们的婚事,一波三折,这次估摸着也成不了,不去,没意义!”   即墨离蹙眉看他:“当真?”   笑无语眉梢一蹙,忽然侧了身,挑眉看他:“你希望我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即墨离避开了他如火的眼神,看星星,没回话……   ☆、【009】爷娶了楚玉璃和皇甫轩!   婚事就在明日,澹台凰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笑无语曾经说过的话,他们的婚事,一波三折,船到桥头少一人,不知这一次能不能顺利。   有时候她还真的希望自己没听到这许多话,听了反而惆怅。怅然之间,成雅笑着过来了:“陛下,您可要先歇歇?或是奴婢直接给您梳洗打扮?”   “嗯?君惊澜呢?”澹台凰有点奇怪,极少见他这么晚了,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成雅抿嘴一笑,开口回话道:“太子爷,或许是我们漠北的王夫,听说是去换喜袍了,如你们第一次成婚时的模样,怎么换都不满意。现下正在折腾下人们!”   澹台凰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他穿什么不好看?需要这样折腾吗?   倒是她总感觉这段时间成雅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跟以前那娇憨的样子完全不同,那天去炸血楼的人之时,就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也不过就是沉稳了一点,明睿了一点。澹台凰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算了,不管他们,先沐浴吧!”   沐浴,成雅点头,吩咐了人去准备沐浴要用的水,便随着澹台凰一起进了殿内。   衣衫褪尽,澹台凰脖子上的玉和君惊澜给她的链子,自然也取了下来,她绕过屏风,去泡玫瑰浴。其实她本身是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扔一堆东西在上面的,但那次被君惊澜带着小星星观摩了之后,她就多了这个让人放花瓣的习惯。   可到底不习惯让人伺候自己洗澡,是以这里头只有她一个人,成雅守在外面。   她在里面沐浴,成雅在屏风外面有点讶异地道:“公主,这链子真好看啊!”   澹台凰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知道了那链子是指的什么,于是点点头,笑道:“君惊澜送我的!”   “原来是北冥太子的,难怪从前不见您戴过!对了,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消息,凌燕从前不是死活不肯接受独孤相爷吗?今日不知怎的,竟然接受了,两个人还在梨园不知为吵了一架,最后凌燕被独孤丞相抱着了,呃……韦凤说他们还接吻了,但是我没看见!真是可惜……”成雅咂咂嘴。   澹台凰笑道:“很正常!凌燕那丫头,如今虽然做杀手,但你可还记得,她当初做杀手不过是为了破开世间的黑暗诡谲,她虽然冲动了些,但胸中是有大爱的。独孤城如今愿意舍一人之躯,为黎民百姓的安危铺路,他们是同一类人,她自然会欣赏他,再加上之前一些纠葛产生的莫名情感,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最后几个字,澹台凰没说。   成雅听了,了解的点头,又接着道:“还有炎昭将军,不知怎么就让韫慧知道了那个蒙面人是他,两个人闹了一阵别扭之后,最近似有要走到一起的念头。韦凤的事情您一定不知道,听韦凤说她留守漠北的时候,又遇见了当初那个被她救了的男子,原来人家当初不是刺探军情最后逃跑,而是家里的表哥来找,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了,如今两人又无意撞上,日久就生了情,韦凤心里一直不好意思,还等着找机会对您说!”   澹台凰深深叹惋:“我就出去了一个多月,你们的对象都找到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成雅点头:“是的,等公主的婚事操办完了,怕就要为他们操些心了!”   澹台凰点点头,笑了声,就起了身,没敢说成雅的问题,成雅喜欢了二王兄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说忘记。自己要是提起,反而戳人伤疤。什么时候等成雅看上了别人,自己再帮着操持吧!   夜色如鸦,但太子府却是处处张灯结彩,热闹万分,都在准备明日的婚礼。可即便这次不用再从漠北娶过来,也不能说就在太子府出发,连个过场都不走全,于是便按照宗亲司仪们的意思,澹台凰大半夜的转移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宅子。   记得上次也是安置了一间宅子,澹台凰询问为什么不去上次那家,太子爷对于这件事情的解说是:“那间宅子不吉利,不宜婚嫁,所以上次才出了意外,这次换一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容色很有点恼怒,原本不是信鬼神之说的人,也为了这一场的婚礼能够顺利事事避讳。   一大早的,冲天的鞭炮之声,便震天而响。   澹台凰所在的宅院,是澹台戟带着漠北的一众朝臣,在迎客送客,其中陈轩画起了不小的作用,姑娘家到底是稳重妥帖一些。倒是苦了北冥的大臣们,匆匆忙忙两边吃酒送礼,时间上各种仓促来不及。   而太子府中,太子殿下今日一袭如火般妖娆的喜袍,跟那张冷艳的脸相衬,映照之下美胜沧海明月,万里山河。世间景致只为他一人而绽。   门口传来一声高呼:“东陵夜王,夜王妃到!东陵逸王,逸王妃到!”   这声高呼落下,大家都愣了一下,因为帖子里面子只说了夜王会携王妃而来,倒是没说逸王也会来。出于礼节,君惊澜很快的出去迎接。   而彼时南宫锦并不在外院,正在后院谈天说地,干儿子第二次成婚,澹台戟这次在这里,料想也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而且澹台凰怀孕,标准的买一送一,所以她非常高兴!   高兴之下就忍不住拿别人逗乐,她翘着二郎腿瞟了一眼眼前的冷子寒和墨冠华,一边悠闲的嗑瓜子,一边道:“你们看啊,这些后辈个个都成婚了!你们两个老处男,快点把终身大事都解决一下,我看了都为你们着急啊!”   老处男?!   墨冠华和冷子寒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称谓真是……伤人自尊!百里惊鸿薄唇微扯,露出了一个可以被解读为笑的表情,似乎记起二十多年前,战场上,锦儿说要召集皇甫怀寒、冷子寒、上官谨睿、墨冠华等人,召开什么钻石王老五的处长生涯研讨会来着。   冷子寒沉着脸静默了半晌,狂傲的声线带了严重的不豫:“这件事情不必你操心,我就这样挺好!”   墨冠华和冷子寒总是作对的,但这会儿,也忍不住站到了同一战线上,点了点头,笑道:“自由惯了,若是突然成亲,反而不习惯!”   南宫锦叹了一口气,拍着他们两人的肩膀道:“其实你们两个也不用再伪装了,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们早就看出来了,都待在一起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私下做些苟且之事,如今惊澜的事情结了,你们也把事情办一办的好!”   话一说完,冷子寒和墨冠华都隐隐有了想呕吐的表情。   终而是冷子寒蹙眉道:“小锦,不要胡说八道!本尊就是喜欢上皇甫夜,也不可能看上他墨冠华!”   潜台词,别说他不喜欢男人了,就是喜欢男人,也该是皇甫夜那样容色更甚女子三分的男子,怎么可能是墨冠华?   他这一句嫌弃的话说完,整个桃园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吭声,看着冷子寒的身后。   冷子寒嘴角一抽,登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过头一看,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手上正拿着一柄鎏金扇,十分风流的扇着,但是现下显然是受了某些刺激,以至于他动作顿住,摇着扇子的手,定格在胸前。   正是皇甫夜无疑!   然后,冷子寒的脸色青了,墨冠华身为冷子寒的第一死对头,这会儿也拍着他的肩膀,十分体贴地道:“东陵夜王殿下的确俊美无双,与你正是绝配!”   皇甫夜身边的女子,夜王妃柯惜荺,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   皇甫夜摸了摸鼻子,他恍若间似乎是记得,自己和冷子寒二十多年曾经多次一起喝酒买醉,但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他确信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互相爱慕。   咳嗽了一声,满不正经的道:“没想到阁下对本王如此痴情,只是本王没有断袖之癖,要辜负阁下一番美意了!”   然后冷子寒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丢过这种脸,南宫锦这一茬,一下子搞得三个男人都尴尬。   最后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道了句“玩笑罢了”,这气氛才算是活络了下来。随后皇甫夜募然抬头看了南宫锦一眼,随后整个人怔了怔,全然失了神。   而南宫锦从他一出现,便一直怔然看着他,生命里出现的第一个男子,曾经约定一起去漠北草原的男子,如今只剩下这般,相见不相识。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收回了目光,对百里惊鸿道:“我去看看凰儿!”   百里惊鸿点头,南宫锦走了。皇甫夜却募然觉得心中抽得一痛,是为了什么,却全然不知为何,一双邪魅的桃花眼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息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   澹台凰这边打扮完毕,一众姑娘们都欢天喜地,预备送她上花轿。   唯独没见着成雅,但是场面实在太热闹,大家也没太在意成雅的去向。不一会儿,太子爷的花轿就到了,澹台凰盖着红盖头,在喜娘的牵引之下,将手放入了他手中。   随后被他紧握,打横抱起,径自往太子府而去。花轿和马匹都省了,百姓们在一旁欢呼。   如此温暖有力的怀抱,靠在他怀中,是一种前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幸福感,而澹台戟也跟在一旁,眼神带着点淡淡的叹惋,若非自己的腿……如今,该是他这做兄长的,亲自背着她,将她交到君惊澜手中才是。   一阵敲锣打鼓声中,一直到了太子府的门口。君惊澜将她放下来,头上顶着红盖头,澹台凰还啥都看不见,只隐约看见脚下似乎有个火盆。   进门只要跨火盆的,她没什么感觉,正要跨过。君惊澜却拉住了她,扫了小琛子一眼,小琛子浑身一抖,赶紧让人将火盆给撤了。   爷这德行,怎么舍得让太子妃跨火盆?   正要进门,门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尖叫:“啊——啊!”   澹台凰一惊,是韫慧的声音!她怎么了?想着一把扯了红盖头,转过头去,君惊澜薄唇微微抿了抿,显然不太高兴。韫慧微微披散着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断的尖叫。   炎昭上前去抓住了她:“韫慧,怎么了?韫慧,冷静一点!韫慧,是我!”   最后一声呵斥,让韫慧的眼眸终于找到了焦距,她瘫倒在炎昭怀里,眼神看着澹台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是不住的掉眼泪:“女皇,女皇,成雅,成雅她……”   “她怎么了?”澹台凰皱眉。   韫慧开始拼命地摇头,捂着自己的耳朵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皇你自己去看,成雅,成雅那个傻子,呜……”   她不住的呜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澹台凰咬唇站了一会儿,最终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道:“等我半个时辰,我会回来!”   他魅眸沉敛,似有波涛涌过,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终于点头:“好!”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便急急忙忙的往回奔去!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韫慧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澹台戟蹙了蹙眉,如今新娘子要缓半个时辰才来,君惊澜和他,便只能留下待客,平复客人们的情绪,以免明日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澹台凰飞奔回了宅子,成雅房间的门开着,她进了门,成雅呵斥了一声:“别过来!”   澹台凰脚步顿住,成雅背对着她。   沉默之间,成雅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澹台凰,你今天要成婚对不对?你想成婚,我偏不让你成!凭什么你有了好归宿,凌燕、韦凤,韫慧都有了。唯独我没有?”   如此偏激的成雅,澹台凰从未见过,她想上前一步,成雅却又喝了一声:“我叫你别过来!澹台凰,你这个伪善的贱人,我成雅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相信你!”   “成雅,你到底在说什么?”澹台凰有些奇怪,她隐约觉得,成雅不让她过去,是正在遮掩着什么,那或者就是令韫慧恐惧至极的东西。   成雅怒笑了声,将一个托盘,对着澹台凰扔了过去,用一块红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   澹台凰正想上去看,成雅却道:“你不要急,等我死了你再看!澹台凰,你对我说你会为我留二王子一命,可他还是死了!我爱的人死了,我没有机会了,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怪你,怪我信错了你,信你真的不会杀他……”   澹台灭的死,是白莲动的手,可无论如何,跟澹台凰攻破了王宫有莫大的关系,而且她没救澹台灭。成雅这样说,她觉得自己冤,却没办法反驳。   看着从前一起历经风雨的人,如今如此憎恨她,澹台凰咬着下唇,颤抖着叫她:“成雅,那件事情……”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澹台凰你听着!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幸福,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她这样说着,站起身转过头,鲜红的血沿着她的眼睛滑了下来,那双眼紧闭着,血泪滑下,无比凄艳。   随后她倒下,嘴角大口大口的呕出黑血,却露出了妖诡讥诮的笑容:“澹台凰,你救过我,我不能杀你,但你永远无法逃脱我的诅咒,你也不会知道我暗地里做了什么。总之你记住,你和君惊澜是受到诅咒的,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幸福,永远都不可能……”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死在了澹台凰眼前。嘴角勾着笑,那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暗地里做了什么……   澹台凰看着她满面的血,低下头,将那托盘上的步扯开!手一颤,险些晕了过去!那是一双眼珠,一双被人生生挖出来的眼珠,充满了怨恨的盯着她,是地狱里传来的眼神,怨毒狠绝!   她终于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无比残忍的一幕。她和成雅,是除了和君惊澜,王兄之外,最亲近的人。   如今到了这一步,是谁的错?   她不知道成雅的心上人是二王兄,二王兄也并非死在她的手上。可成雅就一口咬定了是她伪善!如果没有那个夜晚,自己去看她,看见她在编那个结发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二王兄死的那天,成雅怪过她。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原来那不是原谅!她是恨极了,所以等着她大婚这一天,就死在她大婚当天!用这种方式诅咒!   成雅不是天机门的人,她的诅咒也不会真的应验。   但那充满着恨意和诅咒,却一遍一遍在她脑中盘旋。像是一条锁链,狠狠的捆绑着她,还有那一句暗地里做了什么,和临死前扯在唇边的笑意……   于她来说,成雅是朋友,或者可以说是闺蜜。她曾经认为彼此永远不会背弃对方的朋友,如今最好的朋友,以这种血腥的方式,说出这样的诅咒,充满恨意的死去。   她心中是什么感受?   愤怒?悲伤?惧怕?自责……?她不知道那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坐了多久,期间有人来叫她,她也没听到。中途听见女人晕倒和尖叫的声音,她也没在意。   她没有愤怒,没有生气,也没有流泪。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神智脱了窗,又回到她的身上。   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说了半个时辰会回去的!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拖着步子往太子府的门前走,这时候宾客都已经散了。黄昏已过,天色渐黑。   太子府前,高高的门槛上,坐着一个人。   不凄然,却像被抛弃的孩子。   他抬头看她,身上依旧穿着白日的那件喜袍,魅眸微挑,笑道:“爷曾经说,像狗一样,对你忠诚。如今爷像不像一条狗,等着你回来?”   澹台凰动了动唇,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成雅死了,她就失了魂,坐在那里发傻。   他伸了手,道:“过来!”   她缓步上前,终究被他一把扯到怀里:“爷已经知道了,成雅死了,这婚事即便成了,也是不吉利。或者真如笑无语所说,你我之间,必将一波三折!想哭就哭吧,那丫头,你从来很在意的!”   当初在东陵皇宫,也就是为了那丫头,才翻出了东陵皇室的辛秘。如今成雅死了,她不可能不难过。   澹台凰呆坐了一天没哭,这会儿听了他这一句话,终究是哭了,扯着他胸前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不断重复的说一句话:“她恨我,她诅咒我们……”   那是她闺蜜般的朋友,最终选择在她大婚当天死去,诅咒他们!   他抱着她,紧紧攥着她的手:“那丫头偏执,她自己选的路,你不必伤怀。”   “不必理会那些诅咒,也不必管她暗地里做了什么,我们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成雅被下葬,她挖了自己的眼珠,给韫慧看见之后,又吞了毒药,只等着诅咒澹台凰那几句,再去死。澹台凰发傻的途中,尖叫着晕倒的是楚七七,如今动了胎气,南宫锦去治疗。   一场婚事,最终闹成这样。有人说澹台凰不该去看成雅,至少这婚可以结成。但更多的人说,若是不去,在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诅咒他们的这一天成婚,这一场婚姻一辈子都会蒙着阴影。   也有人说,他们两次婚事都出了问题,或者是老天爷并不看好这桩婚事。   但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此刻他们都紧紧依偎在一起,君惊澜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澹台凰才终于止住了泪意,抬眼看着他:“你不怪我吗?”当初倘若她没有承诺过成雅,如今也不会如此。婚礼之上,她一去不回,他定然折损了颜面。   他看着她,平静道:“怪!今日之后,一个半月之内,再没有黄道吉日。届时皇甫轩的两月之期已到,这场天下之战便要打起,你我的婚事,便只能在战事之后。上一次你逃了,这一次你又逃了,如果还有下次……”   澹台凰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方才哭得好不凄惨,抬头看着他:“还有下次怎样?”   看她一脸泪痕,又想起婚事又要延期,太子爷心中既是心疼,又好气,低下头狠狠攫住她的唇,薄怒道:“再有下次,爷就娶了楚玉璃和皇甫轩,看你逃了婚,还能嫁谁!”   把情敌都娶了,留下澹台凰一个逃婚去!   她眨眨眼,这一招,狠呐!“我觉得他们不会同意嫁给你……”   “爷用强!”   澹台凰:“……”   ☆、【010】“畏罪潜逃”的公子宸!   太子爷想娶皇甫轩和楚玉璃这两个人这件事儿,从理论上和现实估量上,应该是不太可能的。按照澹台凰的观念来看,尽管太子爷这会儿已经大言不惭的发了宏愿,但目测那两人就是切腹自尽,也不可能遂了他的心愿。   所以并不十分在意他这句话,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丫婚事一再被搅合,其实也是有点怒气的。   第二次婚事没结成,澹台凰也并不后悔自己奔去了成雅那里,因为她大婚的日子,成雅用性命来诅咒她,这种时候成亲,若是婚结成了,这场婚礼反而一生都将蒙着阴影,极不划算。   但是小星星童鞋是高兴的,幸灾乐祸什么的都不足以表达它内心的愉悦!它深深的认为是自己日前扯着主人的衣摆哭瞎的行为,成功的感动了上苍,所以在老天爷的帮助下,主人的婚还是没结成,这真是一个喜闻乐见到足以喜大普奔的消息!   星爷要多唱几遍《小星星》还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然后再把这件事情到澹台凰的仇人们那里奔走相告!   但是它昂着头,扯着嗓子的第一遍还没嚎出来,就被澹台凰一脚踹了出去!“嗷……”澹台凰,你自己平日不做好事,遭了天谴还敢拿星爷出气,你混蛋……   而对于成雅的事情,凌燕,韦凤,绝樱听说了之后,全部都是傻的,韫慧被成雅那一幕刺激,此刻已经晕倒,接下来的好几天都神志不清!她们那八卦四人组,从漠北战乱起,便生死与共,如今好端端就没了一个,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没有一个人心里好受!   但是她们也都清楚,心里最不好受的人是澹台凰,成雅跟她最久,如今恨她最深。原本打算参加完婚礼,明日就和半城魁离开的绝樱,如今也决定多留几日。   于是不论是横观还是纵观,整个府邸,除了小星星,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好的。对了,小星星不是人,是狼……   澹台凰哭了一场,平复过来之后已经天黑,也没太顾得上自己的情绪,便起身先去看了韫慧,那丫头脸色惨白惨白的,炎昭将她照顾得很好,虽然还在昏迷中还时而不时的冒着冷汗,但到底已经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确定了韫慧无事,随后又和君惊澜一起去看楚七七,进门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宫锦就率先抓过她的手把了脉,皱着眉头顿了一会儿之后,看着她嘱咐:“这几日你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喝几帖药,你身子看似很好,但伤神很严重,不好好调养对孩子不利!”   澹台凰本来是准备进来挨骂的,这里都是君惊澜的长辈,自己上次为了王兄离开,害得他去了半条命,今日搞得如此声势浩大,各国之人都来了,听说敌国东陵都来了两位亲王,结果她这边又出了事,还害得楚七七动了胎气。这些长辈们估计都会嫌弃她。   但是进来之后,南宫锦,百里惊鸿,上官谨睿,沐月琪这些长辈,个个看着她,眸中都带着怜惜,就差没有动情的说一句:“你这可怜的孩子!”   这让澹台凰的心情甚复杂,也甚愧疚!   在南宫锦的交代之下点了点,复又看向床上的楚七七,询问:“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了不少的惊吓,本世子私以为,太子表兄应该给我们一定的补偿!如今表嫂已经有孕,我们可以定个娃娃亲,你们看如何?”上官子风这话说得似真似假,俊美到嚣张的脸孔上噙着淡淡笑意,倒也不难看出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责怪澹台凰。   太子爷顿了顿,正想答应下来,结果南宫锦和澹台凰合奏:“不行!”   “绝对不行!”两人反对得非常激烈!   近亲如何能结婚?古代人没有常识,出这种馊主意,但是她们这两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现代人一定要飞速拒绝的!   反对如此激烈,让上官子风一家人颇为奇怪的看向他们,论身份,论亲疏,不会有人比他们广陵王府更加适合于太子府结亲了,这两人反对得有点奇怪。   澹台凰也知道自己的反对是会让他们感到怪异的,于是便似真似假的开口解说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有血缘关系,五代以内不能成婚!否则对后代会有影响!”   南宫锦也很快的点头附和。   太子爷自认博览群书,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一本,见干娘和她的意见如此一致,沉吟了一会儿,也终于想起她们两人来自千年之后,恐怕这书是千年后的。于是也点头道:“干娘和凰儿都这么说,当也的确如此!”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自古以来,表兄妹成婚最正常不过,今日听说什么“近亲结婚”,对后代有影响,这倒还是头一遭。   但是澹台凰的意思已经如此明确,不论是托词还是当真如此,也显然这婚事是没戏,多说也是无益,众人也都没有反驳。   但是太子爷想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懒洋洋的笑着提议:“若是两家都生了儿子,爷倒是可以把儿子送来当童养媳!”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的嘴角都抽了抽!   你不就是不喜欢儿子跟自己争宠,抢夺媳妇儿的注意力吗?还童养媳,我呸!   众人心下是腹诽的,是无语的,是藐视的。但到底没有人捅破,只有上官子风皮笑肉不笑的回了话:“太子表兄,你今日的话,将来表弟我,一定会为你传达给我那可怜的表侄儿!”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要挑拨人家的父子关系了!   而太子爷听了这话,竟也不生气,反而不屑的冷嗤了一声:“在爷手心里,那小兔崽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太子永远高立于云端,就是自己的孩子,也无法挑战他的权威!   “呃……”澹台凰表示对眼前这个人很无语,伸手抓了抓脑袋,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这一捂嘴,手就到了自己眼前,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污迹,她有点发懵。   但这番异色,暂且也只有她一个人发现!皱了皱眉头,赶紧将手收入了袖中,心下纳闷,好端端的手上怎么会一片漆黑?她这一路上又没沾染什么脏东西,对了!刚刚抓了一下脑袋……   这样想着,她又抓了一下,抓完伸手一看,另外一只手也是一片漆黑!   什么节奏这是?她脑袋有点轻微的发懵,不会是头发掉色了吧?百里瑾宸那厮不是说没问题的吗?嗯,百里瑾宸呢?   貌似今天自己的婚礼,就一直没看见他的人!狐疑四下一看,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   就在她纳闷的四下观看之时,这位天下第一公子,此刻正坐在千里之外的高峰之上,手肘随意的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淡薄的表情孤冷如冰,仿佛绽放在雪域的高岭之花。此刻他的容色是淡薄的,面上是没有表情的,但是那双恍如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是带着一丝丝狡黠的。   无站在他身后,颤抖而又战战兢兢的开口:“主上,澹台凰的头发,您明明能用永久维持的药物,为什么要用一个月的?算,算一下日子,估计今天她的头发就该掉色了!”   百里瑾宸听了,寡薄的唇畔微微勾了勾,那是找不到什么温度的笑意,也是无法遏制的幸灾乐祸。   淡漠道:“君惊澜算计我一次,最终我被父亲和师父抓了去相亲。回击却被他化解,逃到翸鄀大陆,还被他把下落泄露给母亲。澹台凰白了发这件能让他颇为心疼自责之事,你觉得我就这般瞒着他,真的好吗?”   无嘴角一抽!今个儿才知道自家公子能记仇到这番境地!也是,太子爷那个行为也太令人发指了,公子也算是帮了他们不少次了,但是太子那个人,不感恩就算了,看见夫人要公子相亲,不但不施以援手,还落井下石!   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公子从夫人的魔爪逃脱,还一路奔逃到了翸鄀大陆,结果下落又被他甩给夫人知道,这不记仇都说不过去!这样想着,他很认同的点头。但是,得罪了北冥太子,这样真的好吗?   正在他苦逼之间,百里瑾宸顿了一会儿,又扯唇道:“我说过,他终究会老的。”也终究会被他算计一次。   嗯……从在翸鄀大陆的时候,他就计算了一下,以他对君惊澜的了解,澹台凰事情办完回国之后,他们必然会成婚。再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日子,估摸着午夜魔兰和迦叶砜何时能求到,选了一个就近的黄道吉日,笑无语和即墨离那点破事,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   计算之后,便按照天数用了药,到了这“黄道吉日”,她头发的颜色就该会掉。   若是他没算错,就正好在大婚当日吧?嗯,大婚当日,原本心情甚好,却在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青丝俱白,还是不日之前因为自己之故,成婚的大喜和心疼交织,君惊澜最终会如何?但严格说来,他算是做了好事……   无的嘴角又是一抽!很直观的想起当日从南海回来的时候,澹台凰在船上说主上是斗不过君惊澜的,主上当时就给回了一句话“他终究会老的”,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主上恼羞之下的愤懑之言,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他是玩真的。   无颤抖了一下之后道:“主上,到底是他们大婚当日,其实我们这么干,不太好吧?”   百里瑾宸回过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淡薄的可以,倒也没什么怒意,只淡漠道:“我倒是觉得,有了这催化,他们今日的大婚之夜,会更加饱满充实。”   无皱眉思索了一下,貌似也的确如此,成婚本该是极为开心愉悦,但正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心怜心疼之下,那两人的感情会更大程度的升温,虽然他觉得那两人已经老夫老妻,再升温就能直接熟了!但理论上也却是就是主上说的这么回事。   认同了主子的观点之后,他又想起一件甚悲催的事,话说太子那么聪明,估计一见澹台凰白了发,再算算日期,就能猜到是主子算计的好事!现下他们两个还是标准的“畏罪潜逃”,不知道太子明白过来之后,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于是他也问了:“主上,但是我们就这样跑了,真的好吗?我觉得太子的脾性……”不像是能放过我们两个样子,呃,其实是不会放过你,但是偏偏我是你手下的人,估计也逃脱不了。跟着你这样瞻前不顾后的主子,我真是倒霉透了。   “嗯,你觉得,我们是留在北冥,等他醒悟过来,直接被算账的好,还是逃了好?”百里瑾宸淡淡询问,面上没什么旁的表情。   无嘴角一抽,终于认命一样的赞同:“逃了好!”逃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留在北冥八成得直接死。   这下,这一主一仆不说话了。   寒风瑟瑟,如同百里瑾宸手下第一暗卫无童鞋,那被萧瑟的风吹得越发凋零的心,最终他看着前方静谧的天空,十分深沉地道:“主上,你说,现下,太子府正发生着什么?”   百里瑾宸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想起君惊澜此刻应当是一脸心疼的抱着澹台凰,说着一些令人肉麻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全身像被一阵大风刮过,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竖起,表情也变得甚嫌弃。   没有回无的话,径自起了身,转身便走:“我有点冷。”其实不是冷,是恶寒。   ☆、【011】二更走起,弟兄们七夕快乐! 有点冷?无仔细的站在原地体会了一下今日气温,这大夏天的,虽然已经过了六七月,但天气还是闷热的,这风刮一刮其实还挺凉快的吧?怎么会冷? 他还没想明白主上怎么好端端的说冷,那人已经走了老远了,他赶紧跟上。 自己的问题主上还没有回复,无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是要秘密下令搜查他们,再想办法给主上使绊子的。但是搜索之前,嗯,应该会对澹台凰白了发的事情甚心疼。 脑中募然就开始回忆起偶尔看见那两人相处,再略加联想他们届时可能会有的状态,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哆嗦了一下身子,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的确很冷。这一瞬间也完成了和自家主上思想的共鸣…… 今天真是太冷了! …… 那一主一仆,还在冷热交替,面临热伤风的危险。 那边的澹台凰已经感觉到了严重不妙。直觉告诉她,百里瑾宸八成是故意的,如果这药会出问题,他一早就应该告诉她,绝对没理由拖到今天,让这问题自己暴露。而且最可疑的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亲爱的哥哥大婚,他竟然不在! 头发上的颜色看情况应该还只是掉了一点,不然君惊澜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她心里开始有点着急,不太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变成这样子,白发魔女在现代人的眼中很拉风,但是在古代人眼里几乎都能被当成妖怪! 见她半晌没说话,沐月琪问她一句话,她还在失神之中,君惊澜略微有点诧异的看她:“怎么了?” “没怎么!尔康,你跟我出来一下!”澹台凰说完,二话不说,扯着南宫锦就从屋子里奔了出去,十分之匆忙。 南宫锦不明所以,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嗯,面面相觑的人当中,君惊澜和百里惊鸿奇怪的是澹台凰突发的行为是为何,而其他人奇怪的是南宫锦是什么时候改了名字叫尔康!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之后,好看的眉梢微微皱了皱,悄悄的跟了上去。第一次见着她这般慌慌忙忙,显然就是有古怪。 刚刚走出门口,上官子风忽然“咦”了一声,随后道:“今天好像是乞巧节!”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君惊澜的脚步也微滞了一下,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好像真的是,因为他们两个今日的大婚,普天同庆,以至于七夕的事情都被人忘了个干净。这会儿被上官子风这样一提醒,倒还想起来了。 澹台凰拖着南宫锦出了门,容色十分紧张而捉急,指着自己那一头青丝道:“尔康,我出事了!头发,上次在冰山,以为君惊澜死了,我悲愤之下白了头,百里瑾宸那熊孩子,给我把头发染了回来,但是刚刚发现出问题了!” 说着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南宫锦看。上面黑漆漆的一片,全是她方才抓了一下脑门之后,不小心沾染上的东西。 南宫锦端详着她的手,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对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忽然变成了澹台凰口中的熊孩子这件事情有点微微的不悦,但到底也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咂舌道:“我说那小子今儿个怎么跑的影子都没有,原来是瞅着这茬!” 澹台凰脸一黑,看来自己果真猜对了!十分无语的询问:“百里瑾宸一直都是这样吗?”亏得她还以为那厮冷傲,上次算计君惊澜的事情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如今加上这一茬…… 南宫锦摸了摸鼻子,点头:“他跟他老子一个德行,我教育了很多年也没纠正过来!”要么像一块冰,再要么一出手就想搞别人。 “那我的头发……”澹台凰这会儿也顾不得百里瑾宸,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再说。 南宫锦摸了摸下巴:“染色是没太大问题,但是东西明后天才能弄出来啊!”现下她上哪里去找,都大半夜了! 这下澹台凰就有点急躁了,皱眉道:“现下不能搞定,就要给君惊澜知道了。哪里还能等明天,我担心……” 她急躁之中,南宫锦看着她身后,眼神僵直,颇为同情的开口:“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知道了!” 嗯? 澹台凰顿生了不好的预感,扭头一看,月光之下,那日还是白日的一袭喜袍,妖冶动人,月色笼下的光晕,似汇聚在他一人身上,然后漫天星辰刹那黯淡。他此刻容色很冷,魅眸中是含着魔息的幽光,像是暗夜里将要吞噬人的兽。 高挺的鼻梁,如琼石温醇而冷硬,眉间朱砂在这一刻透出诡异的妖光,那表情,似乎……要吃人? 南宫锦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遛了。嗯,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外人不应该随便参与,是的。 幽静后花园,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地面,此刻她看着他的表情,心底发毛。对峙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对着她走来。 揉碎了一地的月光,走到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她扛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喂!”事发突然,澹台凰深深的觉得这货有点莫名其妙,腹部压在他肩头,这让她微微有点不适,话说里面还揣着孩子呢。但是他很能掌握力道,长臂扣住她的腿,十分稳健的从广陵王府出去。 回太子府。 他这般沉默,让澹台凰心里忐忑之余,又有点莫名其妙,毫无疑问的,他是有点生气的。但是为什么生气,她一点都不知道! 太子爷一路扛着她入了太子府,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小琛子就会意,飞快的命人送水过来。 水盆就在眼前,澹台凰被他放到板凳上,她想说话,他忽然十分粗暴道:“闭嘴!” 澹台凰嘴角一抽,不知道这货如此语气,是不想过日子了,还是咋地!但是好吧,她居然犯贱的觉得,他这样子特别有男人味,她是不是欠虐? 他按下她的头,力道不轻也不重,随后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拔出,一头青丝垂落,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身,他凉凉的语调从头顶传来下来:“你有本事,就给爷动动看!” 他没出手,但这一句话却犹如定身咒,让她不敢再动。 随后,他按下她的头颅,温热的水,从发间浇落了下来。澹台凰不知道为毛,忽然就鼻子有点酸,她觉得白了发不是她的错,但是他异于往常的表现,却让她心慌。 “你生气了?为什么?”澹台凰低着头询问,眼睛却向前方看着,看着自己垂落的发,在温水的浸泡下,慢慢变成白色,这一瞬开始烦乱。 他很细心的为她清理长发,没有理她,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澹台凰募然觉得有点委屈,告诉他也没有用,有什么好告诉的,无非是让他自责心疼罢了。 这会儿他没答话,一盆子黑水,被小琛子端走,又送了几盆子过来,清洗。 最终他用布为她擦干长发,看自己手中银丝如雪,狭长魅眸划过钝痛,要有多伤心绝望,才能到此番境地?长发擦干之后,下人将水端走,布巾也被收好。 他伸手动她,她却慌忙抱住头发,也将脸挡在自己的臂间:“别看!” 女为悦己者容,她从来不懂这句话,也从未曾在意自己的容貌去取悦他。但是今日,如此严重的情态,她却不想他看,心中艰涩而自卑的不希望他看见! 她如此模样,令他指尖轻颤,轻轻抚上她的发,缓声开口:“今日是七夕呢!” “七夕又怎么样?”他们又不是情侣,都快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七夕? 他轻笑了声,如玉长指托起她的脸,不顾她迈力的挣扎,笑道:“太子妃,其实这颜色,也很好看!” “你别安慰我了!”好看个屁!一头白发有什么好看的,尤其发梢还长出了些黑发。 “是好看,我一生最大心愿,便是陪你白头!”他的手抚过她的发,眸光中尽是怜惜和暖意。 澹台凰猛然意识到什么,飞快抬头看着他:“如果你也白了发,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一出,他方才聚集到胸口,预备催动青丝染白的真气,就这般散了。她了解他,的确很了解他。连他下一步的举动,也能猜得清清楚楚。 屋外忽然传来烟花的声音,她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带我出去看,不是说今天是七夕么?我们也该凑凑热闹!”把这事儿给转移了! “好!” 澹台凰今日太累,虽是看烟花,但也不想出府,便跟他一起坐在屋顶。身后是他温暖而宽广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动,她心情抑郁,表情也变得苦恼:“明天你干娘就能帮我弄成黑色了,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轻轻笑了笑,如同对待一只宠物,爱怜的抚过她的发:“凰儿,皮相不过虚妄,匆匆几十载过后,再美的容颜也会被时光带走。我要你知道,不论你是美是丑,是好是坏,生老病死,我都会一生陪伴你,一生爱你!” 他话音一落,天空中一朵一朵烟花炸响,那是百姓们在烟火言表自己的愉悦。 澹台凰终于不再纠结,倚在他怀里笑了一声:“这个七夕真美!” 烟花美,他人美,他的情更美! 小苗子离开了他,换成了小琛子。成雅离开了她,激烈而悲愤的离去。生命里总有那么多人,出现,在人生中留下深而动人的痕迹,最终却又离开,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但也总会有人,会一生陪伴,不论你是美是丑,是好是坏。 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她也如是。 如此美好的时光,没有一些人来煞风景,总是不行的,就不符合老天爷总喜欢整人的脾性。这不,他们正开心甜蜜着,东篱就来了,他从来就是个没眼色的,所以也根本体会不到如此美好情景不该破坏。 上前几步,单膝跪地道:“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已经确定了公子的位置,他现下也发现了我们!” “嗯?你在找百里瑾宸?”澹台凰扭头询问,没理由啊,就算他知道头发的事儿,也就这一会儿,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百里瑾宸? 太子爷听她这一问,便懒洋洋的笑了声,闲闲道:“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便一直让人盯着。婚礼的时候他忽然走了,爷还奇怪了一阵,也就是因为心中奇怪,才更不能放过他的行踪!”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准备把他抓回来?”嗯——把日子算在大婚的当日,百里瑾宸这熊孩子也的确有点欠收拾! 太子爷斜睨了东篱一眼,笑道:“先听听那小子怎么说!” 东篱背脊一麻,没想到爷都能料到公子会让人带话给他,但是那话说出去很有找死的嫌疑!可是爷就这么盯着他,不说也是不行的。 嘴角抽搐了纠结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把公子被他们的人追到炸毛之后,让他带回来的话说了出来:“公子说,若再派人追他,他就回来跟您抢女人!” ☆、【012】尉迟风,叫我一声姑奶奶!   太子爷成功的被他这句话气笑了,那种三分温和七分冷冽,能迷死人也能吓死人的笑意。   随后,太子府这边,也当真没有人再去追百里瑾宸了,但是江湖中不知道是怎地,就掀起了风言风语,据闻天下第一公子,如今就在祁连山脉附近。更据闻天下第一公子,近日觉得自己甚寂寞,正有意解决有关婚姻这件大事!   这消息如同长了脚一般,极快的风靡了整个煌墷和翸鄀大陆,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登时开心不已,兴奋不已。   此事大大提高了未婚女子的离家出走率,连带的也提高了父母们对女儿们的找寻率,而祁连山附近,原本鸟都不愿意去那儿拉屎的荒芜之地,险些变成了女儿国!百里瑾宸和无这两人,成了路过女儿国的……唐僧师徒?   这再一次让百里瑾宸见识到了君惊澜的手段,不派人来烦他了,于是就怂恿了旁人来。自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让夜幕山庄的人放出消息,说君惊澜如今正有意纳侧妃。   这下子,太子爷连着几日出门,街上众女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但到底摄于他平日的威严,没有一个人敢冒失的冲上去。   澹台凰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百里瑾宸这熊孩子是在作死!没等君惊澜出手,她就先让人传了消息出去,说漠北女皇天性善妒,若是太子府里出了一个侧妃,她一定会将对方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   这话出了,观望的女子也不敢随便观望了,太子妃的凶狠,天下间谁人不知?但百里瑾宸很快又的整出了其他的流言……   这几人就这样隔着千里互相陷害,玩得不亦乐乎,在太子爷的帮助之下,钟离苏和楚梦云也奔去了,天天在百里瑾宸耳边“矮油”、“讨厌”!   而这件事情还没了结,皇甫轩从翸鄀大陆回来的消息,便传了开来,据闻南齐摄政王即墨离退了楚末吟的婚之后,什么都没带,就自己一个人走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次皇甫轩到了翸鄀,楚玉璃也曾经向皇甫轩表达过联姻的意向。   但最终皇甫轩拒绝了,理由不知。天下人都猜测,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心爱的皇贵妃刘玲玲,这种猜测在众人心中都是极合理的,于是那位传闻中的第一妖妃,又被不少人捧着小心肝儿嫉妒了一番。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则让人比较吃惊的八卦,楚末吟被拒之后,竟扬言终身不嫁,这又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赞叹这位公主痴情云云。   楚末吟喜欢皇甫轩的事情,澹台凰是知道的,所以楚末吟的举动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就是皇甫轩其人,从来就很重视自己的家国利益,如今这么好一个和楚玉璃联手的机会,他竟然没要,实在是不太符合他往常的作风,所以澹台凰为此纳闷了很久。   她的纳闷还没得出结论,煌墷大陆展开了一场烽火硝烟,兵荒马乱,来者汹汹,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下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此消息确定之后,澹台戟当即回漠北主持大局,澹台凰则留在北冥,和君惊澜一起。也果真是如同君惊澜所言,上一次婚事告吹,再想要有下次,就必须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东陵的战书送到的时候,澹台凰负手站在窗前,装了一回深沉。头也没回的问君惊澜:“占领多少土地,能否一统天下,对你们这些男人来说,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太子当时笑了声,回复是:“有时是为了自保,有时……止戈为武!”   止戈为武,以绝对强大的武力,来完成一统,那么从此以后再有战争的几率便会大大减少,断然不会如同如今一般,说战就战,战火倾轧,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最终澹台凰叹息:“既然这样,那就打吧。”   敌人的兵马已经打到门口了,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么?   ……   这一场战役,显然是动真格的!慕容馥手下的六十万大军,几乎倾巢出动,一半往北冥,一半往漠北。   去漠北的是西武大将,来北冥的是尉迟风。   当尉迟风这个名字,传到北冥军营的时候,那时南宫锦还在,她听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很逗逼的问了澹台凰一句:“尉迟风?对了紫薇,前世我们贴在门上当门神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呃……”澹台凰嘴角抽了一抽,思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好像是叫尉迟恭!不过你这么一说,他们两个的名字真的挺像的……”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件事情,猥琐的笑了一整天,让一众人云里雾里。   ……   近日君惊澜和澹台戟都在布置战事,而澹台凰则带着凌燕、韦凤,在这一天送走了绝樱和半城魁。中原的这些纷纷扰扰,本来就不属于这两人,他们只是过客,因缘际会来到这里,经历了一番情劫之后离开。   最终绝樱表示,有时间他们会回来看澹台凰之后,这一行人乘船走了。   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澹台凰也敏锐的发现,韦凤近日思想很不在状态,偶尔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其间似乎有悠远的哀思,不难看出就是在思春。   澹台凰想起成雅之前的话,也禁不住问了韦凤一句:“我听说你已经找到对象,真的假的?”   韦凤脸一红,当即便弯腰道:“臣正打算说,等这场战事结束,请女皇允许我回漠北找他!从此……”   “从此神仙眷侣,海阔天空?”澹台凰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韦凤的脸色更红,倒也没反驳,她是不能去跟殿下说这些话的,爷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有朝一日还能得到自由之身之说,所以只能求一下澹台凰。   澹台凰取笑完之后,点了头:“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想去就去!”   “谢女皇!”此刻她愉悦,从来不敢想的幸福愉悦,但她却不知,想去找她心中之人,根本不需要去漠北,她更不知道,她以为的良人,其实并非良人!   她不知道,澹台凰也不知道。   几人笑笑,就一起回了宫中。比较有趣的是,凌燕最近和独孤城的关系,从那一日之后突飞猛进,只不过方向反了,先前是独孤城追在凌燕的屁股后头,如今是凌燕非要他不可!韫慧吐槽:“独孤城开始傲娇了!”   澹台凰心里却清楚,独孤城不是傲娇,而是他明白藩王事件之后,他会成为祭旗的那一个!他知道最终他会死,所以他不想拖累凌燕,于是开始拒绝。但凌燕偏偏就欣赏他这般能为黎民百姓牺牲的人,于是纠结起来了……   如今孩子未满三个月,南宫锦反复嘱咐她不能动武,又帮她染了发,就拖着百里惊鸿去潇洒了,红尘之事,他们不管。   漠北那边传来战报,是王兄亲自写的。敌方的人马不知为何,竟似对漠北的军情了如指掌,虽并不知道机密要事,但对他们的兵马多少,擅长什么,都几乎一清二楚,以至于漠北的战事到如今都没什么进展。   这个消息一顿让澹台凰极为惊诧,的确是惊诧!西武的战神尉迟风在北冥的国门前,所以被派去漠北的统帅,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却几乎能跟王兄打成平手,难不成又有什么名将出世,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时候太子爷已然布置好了战局,并将战事都交给炎昭处理,韫慧作为第一军师,也跟炎昭去了前线。她走之后,澹台凰知道了一件很逗逼的事,关于为什么韫慧一开始对炎昭那么憎恶……   因为有一天,韫慧在太子府后院上厕所,那个厕所从来都是宾客才去上,而太子府的宾客一般都是男的。炎昭那个家伙,在太子府商议完了政事之后,径自去上厕所,帘子掀开,还没看眼前的情景就扯了裤子……   那时候韫慧正蹲在马桶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会儿炎昭才反应过来里头蹲着人,红了脸提着裤子就出去了!然后站在厕所门口不断的道歉,韫慧蹲在坑里一边拿草纸擦屁股,一边慰问他的祖宗十八代!   这个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以至于之后韫慧每每看见炎昭,都是咬牙切齿,大骂登徒子!炎昭每每看见韫慧,则都是一副脸红红又尴尬莫名的模样。   在大将军的认知里面,他就这样看了人家出恭,又没经过对方允许就让人家看了他,而对方又是姑娘家,所以他是一定要负责的!而至于为什么开始注意韫慧,并慢慢的喜欢上她,是因为一般的女子这种时候都寻死觅活去了,唯独那个不足十七岁的丫头,从茅坑里冲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句还不带任何重复的,脸色鼓得像一只青蛙,骂完既不要他负责,也不寻死觅活,只丢下一句警告:“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第二次,不然见你一次就和你祖宗十八代交流一次!”   然后大刺刺的走了,炎昭的脸色红了又青了又绿了,还紫了,在原地站了半天之后忽然笑了……于是故事的情节就这样展开了……   对于韫慧为啥没有寻死觅活这件事,凌燕问了她,她沉默了很久之后,方才回答:“也许是因为曾经在公堂上险些死一次,后来又一直跟着陛下,在战场上看了太多人死去,才明白生命何其可贵,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旁的什么?”   于是她没自尽,炎昭一家又因为炎玉的事情,被贬谪了一次,炎家众人在尝尽世态炎凉之后也终于不再那么势力的计较门第,加上韫慧如今身份不比往昔,这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当这个八卦被凌燕爆出来的时候,澹台凰嘴角抽搐了很半天,这比当初她跟君惊澜见面还坑爹!抽搐完了之后,让人收拾收拾包袱,打算过几天也去前线看看,瞧瞧热闹。   其一,身为一个现代人,上次在漠北是没有资源,不好创造,如今在北冥该有的东西都有,她的确应该弄点新鲜的东西出来,让这些土包子看一下中国人民几千年的智慧!   其二,如今漠北战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她来几场胜仗之后,貌似很能鼓舞士气!   所以,去!   她做下这决定的时候,太子爷还不知道,只以为她还如同前几日一般,这闲着没事儿,和凌燕韦凤说些八卦。   此刻他正在待在寝宫中,锦袍铺散,墨发低垂,撩起一阵一阵的王者之香,悠闲而尊贵,邪肆亦懒散。手中,是独孤城送来的奏折,有关北冥的政务,而展示,因着对炎昭的信心,也并不过分忧心。   所以此刻太子爷的心情,相对而言是比较明快的。但批阅奏折这事儿,他虽然一直在做,也的确是有点无聊的……   他正在无聊之间,影部如今新的负责任人无垠,就给他找乐子来了,站到他面前之后,十分恭谨的低头:“爷,属下收到消息,前日安郡王和恭亲王醉酒之后,竟然议论您!”   靠在软榻上的太子爷听了,狭长的丹凤眼微挑,薄唇勾起,眸中带了不少兴味:“议论爷什么?”   嗯,有点意思,整个北冥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议论他了,就连上次议论父皇的人,一家也都被他屠谬。今日还有人敢议论他?他这两位堂兄、堂弟,胆子倒是不小!   无垠颤抖了一下,觉得两位王爷胆大包天的同时,也很为自己会转述这些话,八成下场会不好而担忧,颤抖着道:“他们说您惧内,每次看见太子妃,就像是一只小老鼠!”   这不是扯蛋吗?爷从来都是高贵清贵,何时猥琐得像过老鼠?老鼠就算了,还小老鼠……!   “哦!”太子爷听罢,敛了眸,无趣的拨了几下指甲,看这样子并不甚在意。   无垠看着这一幕,彻底惊住,瞪大了瞳孔询问:“爷,有人议论您,您竟然不生气?”今日怎么这么大方?完全不像是爷往日的作风啊!虽然他近身跟着爷的时间不长,但是对爷的习惯和性情,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太子爷听他这惊愕一问,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后略微困倦的起自己精致的下颚,有一下没一下的接着翻看奏折,懒洋洋的道:“生气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   虽然自己没有像过老鼠,但是那小狐狸要是一生气,偶尔扮演一下老鼠哄哄她,也不是不可以,更不是做不出。所以这番言论,倒也不能说完全是胡扯污蔑。   无垠无语:“……”爷,这种折损人男子汉风度的事情,请您不要承认得那么干脆好吗?   事儿说完了,他退下。   而那不甚在意的太子殿下,忽然狭长魅眸中闪过一道流光,微微有点嘲和冷,于是便让人去传东篱……   不一会儿,东篱来了……   ……   到了晚上,澹台凰找君惊澜,表明自己想去前线,他听了轻轻笑了声,很干脆的答应,不过是他陪着她一起去。   第二日,北冥的皇城传播着一则重大消息:安郡王和恭亲王被王妃罚跪于门前!   这是继太子殿下惧内的传闻之后,更加轰动的流言!为什么比太子爷的事儿还轰动?因为太子的事儿,必须是在马车里发生,马车从眼前经过的时候,里面的场景没人看见,视觉冲击不强!但是今儿个大家一大早起床,到两位王爷的家门口,还能看见他们跪在门前,表情萎靡,状态耷拉,如此惧内,简直丢尽男人脸面!   彼时,澹台凰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率先上了马车。   而太子殿下,正在宫人们跪地恭送的盛大排场之下,往太子府的门口走。无垠从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今儿个却没忍住,上前询问:“爷,您昨日不是说不生气么?”   不生气把两位王爷整成这样?如果不是爷出了手,两位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跪在门口,这不科学!   太子爷听了,懒懒勾唇,魅眸含笑,语调幽幽。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嗤道:“虽然他们发现的是事实,但是爷没有批准他们说出来!你要知道,外头若是有爷惧内的传闻,太子妃会觉得对她温柔的形象有损,定不高兴!”   无垠心下腹诽,爷,您都成这样了,太子妃还有温柔可言吗?还有,您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太子妃有多凶悍!   ……   太子爷出了府,掀开马车的帘子,澹台凰看见他的瞬间先晕了晕,一张看了千百遍的脸,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还是有迷醉的感觉。   看着她眼中的失神,他悠悠笑了笑,上了马车,坐下,对着她伸出手:“过来!”   轻柔的一句话,温柔的伸手,竟让澹台凰有了点羞涩的感觉,在心里自我吐槽了半天,老夫老妻了还羞涩个啥玩意儿,吐槽完毕之后,坐到他身边,随后被他一把扯到怀里。   马车颠簸往前,身后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淡淡的君子兰方向弥漫。   澹台凰从来只知道女人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今日方才知道,完美的男人也是能激起女人独占欲的。   风撩起,窗帘之外,正巧让澹台凰看见一座府邸,府邸的门前笔挺的跪着一个男人,看那一身衣服,貌似身份还不低。   澹台凰纳闷询问:“这不是安郡王府吗?”   “嗯,他在外面诽谤太子妃不温柔,爷罚了他的跪!”太子爷很直接的把旁人对他的诽谤,转化成对她的污蔑。   澹台凰脸一黑,自己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被人诽谤什么的,正常得很!忽然想起君惊澜的那句话中带了一个词汇“诽谤”?   于是她羞涩一捂脸,矫揉造作的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害羞道:“矮油,你也觉得他们说我不温柔是诽谤,原来你一直认为人家是温柔的!”   太子爷一抖,薄唇也有点微微抽搐。   抚了一下她的发,开口叹道:“虽然太子妃在爷的心中,就如同一只老虎,但在外人面前,也总要保持形象。爷此番是为了国体,你实在不必想太多!”   然后澹台凰羞涩羞涩着脸就绿了!一把将丫推开,虎着脸怒骂:“你才是老虎,你全家都是老虎!”   贱人!   嗯,全家都是老虎,他怀里正抱着一只小老虎!太子爷挨了骂,反而笑得愉悦,给她顺毛,顺着顺着不知道怎么就吻上了,吻着吻着不知道衣襟怎么就开了。   摸索着摸索着就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没满三个月的孩子,于是所有不健康的行为全部终止了。   太子爷默默的决定,对于这妨碍他幸福的小兔崽子,出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打磨之,已消近日心头之恨!   五日之后,便到了北冥的边城,而尉迟风的兵马早就已经到了,驻扎在十里之外!澹台凰到边城之后,便在凌燕的耳边唧唧歪歪了一番,然后开始闭门造物,至于是在造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要了不少火药,和铁丝,至于是用来做什么的……太子爷也被她蒙在鼓里,但太子爷到底惊才绝艳,即便被她瞒着,心中也隐约有个模糊大概的猜测,只是不见实物,不能确认。   七日之后,澹台凰出关了,出关当天,尉迟风也很赶巧的带着自己的兵马前来。   在澹台凰的吩咐之下,凌燕和韦凤一起,带着特战队的人员,和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出门执行任务去了。   其实澹台凰挺想直接带人去尉迟风的军营门口扔炸弹,但是人家方圆数里都要哨兵,轻易无法靠近,所以她就折腾出了个好东西,等他们自己来靠近。   韦凤和凌燕出门之后,澹台凰便笑眯眯的要跟着炎昭一起出城迎敌,君惊澜有点不放心,但到底没有扫她的兴,由着她去了。   城门大开,敌军带了五万兵马来打头阵!北冥这边也相若,太子爷在澹台凰的要求之下,在城楼上观战。   两军对峙,澹台凰看着眼熟的尉迟风,尉迟风也看着她,然后澹台凰眨眨眼,也不知道尉迟风这个逗逼忘记他的初恋君惊澜没有!   因为不知道,心里又太好奇,于是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隔着中间几百米,对着尉迟风高呼:“尉迟风,想念你的女神否?你现下就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大发慈悲为你引见他呦!”   一语问出,尉迟风的脸色当即就绿了!额角的青筋也爆了出来……   而城楼上君惊澜的脸色,也冷沉了下去……    ☆、【013】土包子,让你们见识一下地雷! 澹台凰这话显然很该死,不论是对己方来说,还是对地方来说。在太子爷看来,她根本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丢脸事件,也是唯一一件不能为外人道的事件,可她竟然公然提出,明显是欠收拾。 而在尉迟风看来,澹台凰的话不仅非常不人道,而且已经心黑到无法拯救!关于自己的女神和初恋,他在那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也曾经派人寻找过,但最终是茫茫人海,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他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并另自己接受了一段新的感情,预计着自己的人生将从此奔上一条康庄大道,爱情的劫难在他的生命中也将不复存在,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可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点也不奉行人道主义的、残忍的、没有人性的,又提起他人生中最深重的遗憾! 的确是遗憾!尽管如今的爱人,他非常喜欢且深爱,但人往往总是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难以忘怀自己第一次动心时,那种羞涩、忐忑,甚至压抑、难熬,痛并快乐着的时光。 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一段爱情,放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挖出来!他恼恨之下,对着她高声怒喝:“澹台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你身为一国女皇,竟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果然是蛮荒的漠北人,野蛮不化!” 这话说的就有点严重了,以至于澹台凰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阴冷的盯着尉迟风,冷声道:“尉迟风,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民族和国家!” 在她看来,漠北都是一些很好,很单纯的人,比起这些中原人脑子里面的弯弯道道,漠北绝地是最干净的民族,但尉迟风的话,未免过分! 而此刻这在战场之上的士兵,也大多是爱国主义者,虽然他们不是漠北人,但很能在国家民族大义上找到和澹台凰的共鸣,于是个个群情激奋,眼露凶光,欲将磨刀霍霍向猪羊! 是的,此刻的尉迟风和他手下那一众士兵,在他们看来就是畜生,猪羊! 尉迟风听了澹台凰这话,脸色黑了又白,他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实在是澹台凰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以至于他怒极之下发表了如此言论,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后悔了,因为这种话,对着一个女人说,实在不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干得出来的! 以至于他手下的士兵,看向他的眼神里头,也情不自禁多了些鄙视!虽说两军交战之前骂阵很正常,但是你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名元帅,在战场上和女人对骂,而且还是进行民族性的诽谤,这合适吗? 尽管那个女人似乎是个女皇! 尉迟风自知失言,倒也不再废话,当即便道:“行军打仗,耍嘴上功夫是怎么回事,有本事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打仗澹台凰是不怕的,不仅不怕,还有很多经验,听尉迟风说罢,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当然应该战场上见真章,就怕你到时候因为太悲伤而哭爹喊娘!” 这话说得嚣张,他们这边的兵马都很为她的话兴高采烈,但敌军的表情就很有点阴沉,全部在尉迟风的带领下摆了一张晚娘脸,活脱脱的像谁欠了自己百八十万银子! 尉迟风冷笑一声:“那你就打打看!” 他这话音一落,澹台凰便笑了声,随后高声吩咐:“向两翼展开,呈现合围之势,避虚就实,给我将他们包围起来!” 这话一出,炎昭面上有一瞬迟疑,避虚就实,那就应该给敌军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直接迎战,以军阵攻击之,不是应该更有效果吗? 为什么要包围? 倘若包围,且不说能不能包围成功,即便是包围成功了,敌军只要汇聚成一股力量,全力突围,就能成功的逃脱!而最终他们能捞到的好处微乎及微,说不定还因为包围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策?自己虽然是主帅,但到底对方身份在自己之上,这让炎昭不认同之间,也极为迟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是错误的决定,他可以不听…… 那现下,对澹台凰这命令,他是该听,还是不听? 炎昭的迟疑,自然在澹台凰的意料之中,这丫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让凌燕和韦凤她们两个干嘛去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后招! 她飞快的扭头看向炎昭,笑容中有一丝阴险狡黠,和一丝不容置疑,开口吩咐道:“相信我,尽你的全力,合围他们!” 两方对峙,双方兵马相若,要合围其实并不容易,这一点澹台凰知道,所以让炎昭尽全力,尽全力去合围他们! 她这话中带着自信,还很显然的透出一点有后招的意思,炎昭看了她一眼之后,也终于不再犹豫,有时候犹豫过头就错失了良机!当即大手一挥,军令旗先行,骑兵们飞快策马,从两翼包抄过去! 而尉迟风是何等人,岂容尉迟风轻易包围?一见炎昭下此命令,他当即也下令,命士兵们上前数步,以破开包围! 炎昭此番是听了澹台凰的请求,尽全力合围,此刻自然也半点都不藏私,见尉迟风派人破开包围,他便派了一队步兵在前方阻挡! 喊打喊杀之间,应该是非常严肃的!可就在这会儿,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在旷野之中响起,带着严重的猥琐和不怀好意的笑:“尉迟风,你亵裤掉了!” 这话一出,众人很条件反射的扭过头,看向尉迟风!尉迟风本人也都懵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裆。 这一看,什么事儿都没有,北冥的士兵爆出一阵哄然大笑!尤其看着尉迟风自己都低下头瞄一眼,这会子更是乐得腰都没直起来! 同样的,他们趁着敌军都生气的,看着这句话的发声者澹台凰,他们抓紧时机飞快聚拢,已经将包围完成了一大半! 而这会儿,即便站在城墙上远远观战的太子爷,也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时候最生气的,莫过于尉迟风身后的一员老将,天下战役他都研究过,自己国家的更不必说,也尤其记得一起特别的战役,二十年前在西武对战漠北的时候,他们西武的丞相燕惊鸿就用过同样的招数,如今却被澹台凰故技重施,反用来对付他们西武! 这不是最可耻的,最可耻的是他明明了解过那些战役,如今竟然还被澹台凰一句话也刺激得看向自己的主帅! 以至于……大家都遵从了自己条件反射之下的第一反应,没有一个将军下令接着反包围,最后让他们就这样被敌军包围了一大半! 他博览群书,澹台凰也未尝不是!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多读点书是绝对有好处的,所以这几天她闲来无事出了说些八卦,也看了不少书! 关于那场战役,她自然也看过。今日这一句话也不过是借鉴前人,好的法子,不必管它老不老套,能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行了,这不,西武的士兵已经上当,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她笑得惬意,尉迟风一边下令反包围,一边对着澹台凰怒骂:“卑鄙的女人,尽使些下作手段!” 本以为这话出了,但凡一个还有点羞耻心的人,此刻都应该面露羞愧之色,并深深皱眉反省自己,没想到澹台凰完全不以为然! 颇为藐视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尉迟将军,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兵不厌诈吗?而且我一不是男人,二不是君子,卑鄙一点又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卑鄙一个给我看看呗,谅你也没本事比我更卑鄙!” 这世上能卑鄙得如此自豪的,恐怕普天之下,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尉迟风成功的被气绿了脸,可却也偏偏无话可说!也顾不得再理会澹台凰,飞快的扭过头进行反包围运动! 澹台凰就在远处城门口看着,没有参战,她离得很远,那边的人也不可能上来伤到她。纵观眼前局势,炎昭和尉迟风,实力相当,当在自己那一句话的搅合之下,炎昭此刻已经占了上风! 对于强者来说,对方只要露出一点点破绽,他就能取得胜利!显然炎昭就是这样的强者。 没过太久,这场包围之战,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完成了,尉迟风的人脸全绿了!因为只要被包围,不论对方是否进攻,尉迟风都等于是被掣肘,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此刻他心中颇为愤怒,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包围! 随后,不必澹台凰说,炎昭便开口道:“弓箭手!” 话音一落,三千名弓箭手,飞快站到前方,弯腰拉弓,只等炎昭一声令下,就可以射击!虽然他不知道澹台凰是想干什么,但现下射击总是没错的。 尉迟风亦高呼一声:“防守!” 话音一落,手中拿着盾牌的士兵,也飞快的跑到最前面,将要防守! “咻!” “咻!” 冷箭射了进来,即便他们已经在防守,但还是有箭羽射了进来!局势对他们已经不利,最正确的抉择,必然应该是此刻就下令撤军突围! 他自然不会知道,撤军突围之后,澹台凰准备了怎样的烽火等着他去踩踏!高声道:“先锋部队垫后,其他人随我突围!” 先锋部队总是比较惨的,打仗冲在最前面,要死也死在最前面。如今没有让他们先冲,却还要让他们垫后,根本就是怎么都不放过他们的节奏! 怀着一种忧伤的心情,和北冥的兵马周旋,也看着自己的其他同袍们,突围撤退!心中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 炎昭此刻正奇怪着,包围了尉迟风的兵马,故事的最终他必将撤退,所以他也很想知道,澹台凰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的为了逼退敌军的兵马? 正当他看向澹台凰,澹台凰也注意到原本应该在城墙上的君惊澜不见了,她弯了弯嘴角,看样子不仅仅自己给尉迟风备了一份大礼,君惊澜也十分体贴的在这一方面有所准备! 不必猜,也知道他此刻可能会在哪儿,她用真气护住了腹部,随后策马往尉迟风撤退的方向而去,只不过她抄了小路,一个人抄小路很方便,也能比尉迟风的兵马更快到达目的地! 炎昭一看她跑了,再扭头,城楼上的爷也不见了,一下子心里更摸不着头脑了!而就在这会儿,凌燕和韦凤回来了。 她们两个完成任务之后直接回来,所以也没有和尉迟风的人马撞上,也因为路径不同,没有遇见澹台凰。 炎昭问了一句:“你们可知太子妃的主意是什么?” 其实韦凤和凌燕也不知道女皇让她们埋下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遵照嘱咐和要求埋下,而且绝对不要踩到,至于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她们两个也不清楚! 但是好歹她们是去布置的人,最终却不知道女皇到底是想干嘛,这种丢人的话能随便说吗? 于是她们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又非常藐视的看了一眼炎昭,不屑合奏道:“你就看着吧,女皇的心思和新鲜事物,岂是你这等土包子能明白的?” 炎昭:“……” 他堂堂一个北冥元帅,家族庞大,堪比王孙贵胄,这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没见过?土包子?! 但不久之后,他真的明白了,的确有很多稀奇的东西,他没有见过。 回了神,赶紧去追尉迟风…… …… 澹台凰一路疾驰,冲过了一片小树林,和曲径清幽的小道,树林中死水一样的静,听不见虫鸣鸟叫,却也预示着这片林子不简单,里面弥漫着一点点充斥着血腥味的杀气。 没有见血,却已经有了血腥味!这林子里的气氛,很不简单,这自然也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又疾驰了几百米之后,终于在前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君惊澜,还有很多弓箭手,不,不是弓箭手,他们手上拿着的是弩! 这马蹄声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小,这些人都十分警觉,一听见马蹄声靠近,很快把自己手中的弩口对准了澹台凰!上千个黑漆漆的洞口,看得澹台凰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好在没有君惊澜下令,大家都还只是对着她,没有轻举妄动! 君惊澜看向她的时候,那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极为不豫,甚至有点暗沉,声线也阴凉得可以:“谁准你跑来的?” 若是他不在这里,这些弓箭手们,已经将她射杀了! 显然他有点生气,澹台凰“嘿嘿”的傻笑一声,翻身下马,凑了过去,然后非常自然而然的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栽给他:“谁叫你突然跑了也不说一声,我这完全都是出于对你安危的担心,才会跟着来呀!” 不管胡扯得有多不合逻辑,但总之不要让他再接着跟她计较就好了! “哼!”太子爷冷哼了一声,显然还还是有点上火。 澹台凰若无其事上前,眼神四处乱看,开始装疯卖傻,根本不再看他。终于也让他满心的不豫变成了无奈! 而也就在这会儿,尉迟风的兵马撤退而来!即便被包围,即便全力突围,但事实上他们的损伤并不多,或者说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但到底损伤了士气,所以此刻也只能带着人马撤退! 而当这人马到了小树林附近的时候,尉迟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手一抬,让自己手下的人停下! 可都到了这时候,君惊澜岂会给他们后退,或反应过来之后,随后反过来绞杀自己的余地? “放箭!” 一声慵懒的,冷冽的,澄澈的,清冷的嗓音炸响。如天空中划下的一道闪电,顷刻间震慑了所有人的耳膜! 也像是一根扎入灵魂的刺,扎得太深,承受不住的人,就这样死去。 “咻——!” “咻——!” 弩箭发射出去的威力,弓箭完全无法比拟!但,尉迟风和澹台凰,都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弩箭他们都是了解的,但是眼前这些…… 显然已经超出了以前他们对弩箭的认知,穿透性和杀伤力更强!弩箭也当不过能刺穿人的身体而已,可眼前的这些弩箭是怎么回事? 一下穿过去之后,又从人的身体里面穿透而过,射向另一个人! 箭羽穿过人体,便也连重伤的机会都不给对方了,直接是死!而更令人胆颤的是,那些弩箭,飞驰起来,最大的威力竟然穿过了五个人的身体! 澹台凰这样的现代人,这会儿也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难怪君惊澜只带了几千人,就敢过来偷袭尉迟风的五万人!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咽着口水道:“你又把弩箭改良了?” 从制造能在水中爆炸的炸弹,到在秦家的山洞里面准确估算破了阵法,再到如今这杀伤力惊人的弩……澹台凰觉得这货的脑袋已经超越了一个古人能有的构思,在武器机关这一方面,思想根本进化了几千年! 她这般一问,他扯了一下嘴角,并不答话,一双狭长魅眸冷睇着眼前的状况,半晌之后才忽然开口:“这般射击之下,尉迟风的兵马会逃得更快,而你所做的准备,也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澹台凰思索了一下,也的确是这样!他们被君惊澜这么一突袭,肯定是玩命的逃跑,而逃跑之后人就都密集起来,自己的准备最后发挥起来,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但是,有一个漏洞!她扭头看向君惊澜,看这货的样子,还有这话,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她狐疑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的……” 话没问完,他笑看向她,回话:“猜的!” 猜的,好吧!你真会猜……还有,你偶尔不这么聪明,会死吗? 但,太子爷也有想不通的,狭长魅眸看向她,笑着询问:“你准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问,澹台凰终于得意起来了!显然这货也只猜到一个大概,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伸出一只手深沉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土包子,待会儿让你们见识一下地雷!” 土包子?太子爷的嘴角抽了抽。 地雷?顾名思义,应该是埋在地下的,雷?火药?他想过从天上扔炸药,制造在水中爆炸的炸药,但的确是没想过将炸药弄在地底下,只是,真的能爆炸吗? 他们对话之间,尉迟风已经感到严重不妙!不知道敌方有多少人潜伏在小树林中,而敌方的武器也超出了他对武器的认知,这东西太可怕,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折损更多人马! 而身后的炎昭也追了上来,血雨之下,他只得高声吩咐:“撤退!” 现下他们这番狼狈的情态,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逃命!一众士兵,在尉迟风的带领下,飞快往军营的驻扎地而去! 他一生从未如此惨败过,恼怒之间,便也不由得开始思索自己输得如此之惨的原因。从哪里开始出问题? 嗯,从澹台凰那句该死的“亵裤掉了”,让他们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自己就不该去理会那个女人,更不该在意她的任何话! 最终被包围,突围,随后被伏击!简直惨到累觉不爱! 一众兵马们慌慌张张的逃命,而君惊澜手下的人,还在对着他们射出弩箭!一支一支,横扫破空,撕裂虚空而至! 似一场箭雨,在天空落下,不少人跑着跑着,那箭羽就从自己的后颈,直接插了下去!然后整个人扑倒在地,被夺去了生命的气息。 这般杀伤力凶残的武器,自然也让逃命之人,逃得更加卖力!只要慢了,说不准就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那自己辛辛苦苦藏起来还没用的私房钱,就彻底用不成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死了,钱还没用完。所以赶紧跑…… 如此有组织,有纪律性的往前方飞奔,使得这些人越来越密集!很快的跑成了一个团,往前方代表着生的地方奔走。 澹台凰远远的看着,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直到这些人奔出了君惊澜弓弩的射击范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忽然传来…… “砰!”的一声! 巨大的爆炸之声响起,而爆炸的地方所站的人,刹那之间血肉横飞,不少人身体都被炸飞,然后狠狠的砸落在地! 泥土被炸的飞了起来,像是一阵泥巴雨,落在众人的头顶!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爆炸声,炸得懵了一懵!怎么回事?有人在扔火药吗?尉迟风四下一看,根本一个人都没发现,这让他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没有人,那这爆炸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自己这边出了内奸,偷偷带着火药炸自己人不成?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又有一人,在逃跑之中踩错了地儿!又是“轰!”的一声响起,同样的爆炸展开!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不是有人在动作,问题在地底下!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开口:“全部站住,小心些往前在走,先派兵侦查!” 这话一出,所有人停住,几个士兵颤巍巍的往前走,以身侦查前方的地界还有没有问题!这般过去,就算爆炸,死亡的也只是几个人而已。 远处的澹台凰看着,不断的咂舌,看来她是小看尉迟风了,从来没见识过地雷,竟然也知道用这种方式排雷,倒也不愧是西武的元帅! 她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对着他带来的弓箭手努了努嘴,充满暗示意味的奸笑一声:“你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 不必她说,太子爷也早已会意,扬手一挥,几千名弓箭手,抱着弩箭就对着尉迟风的屁股后头追了过去…… 弩箭一射,又死了不少人。敌方的士兵简直已经想哭了,前面有炸弹,后面有弩箭,他们夹在中间,到底要怎么办啊? 弓箭手追上来了,炎昭的大军也追上来了!尉迟风面色铁青,此刻转身迎敌,不能后退,敌方又是弓箭手又是大军,若再来援军,他们必死无疑,而往前面冲,虽然可能被炸飞,但到底还有一线生机,因为这东西是分开埋着的! 于是他下令:“走!” 可是他估错了凌燕和韦凤埋下地雷的数量…… 一语而出,带着自己的兵马飞驰而去!澹台凰在原地看了很一会儿,捅了一下君惊澜的胳膊:“咱俩合力,效果真的不错!” 太子爷扯唇,看着前方,没答话。 接着,随着尉迟风兵马的踩踏,一阵一阵爆炸声响起,惨叫声也不绝于耳,澹台凰很同情的看着这短短五百米路,尉迟风的五万大军,就这样被炸的剩下一个小分队! 而尉迟风本人还顽强的活着,往前策马狂奔!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退路了。这一奔,忽然“轰!”的一声,他马下的土地爆炸了! 他慌忙飞身而起,飞到半空! 一阵炸响过后!他带来的五万兵马,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不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残兵…… 而他本人,虽然飞到半空没被炸死,但是整个人炸糊了! 他落地的时候,头发被炸得朝天起,脸上仿佛包黑炭,身上的盔甲也七零八落…… 北冥的士兵在炎昭的带领下,看着他,看着他,深深的看着他,最后齐齐爆出一种哄堂大笑! 尉迟风恼怒的哼了一声,衣不蔽体的转身跑了…… ☆、【014】约等于弹簧的澹台凰!   东陵皇宫,高贵冰冷的帝王,站立在望月台上,身姿傲然挺拔,灿金色的眼眸看向下方,竟似在俯览苍生,而思绪却飘远,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他沉思之间,背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单单听这脚步声,不必回头去看,也大抵知道来者是谁。   下人们高呼着“恭迎皇后娘娘”,而慕容馥谁都没搭理,也没让人平身,就这般走到了皇甫轩的身后,倒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臣妾拜见皇上!”   “皇后有事?”他声线很冷,头也不回的开口询问。   这一问,慕容馥的眸中燃起怒色,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冷沉道:“皇上,此番攻打北冥和漠北,出动的都是我西武的兵马,而东陵却未动一兵一卒!臣妾是想来问一问皇上,您这一次,就准备按兵不动了么?”   皇甫轩闻言,灿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讽意,根本不屑偏头看她,甚至根本懒得理会她这话。   帝王沉稳内敛的侧颜,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慕容馥等了半天,他也不回话,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看出了一肚子的火气。   最终她恼恨至极,狠狠一甩袖袍,开口道:“皇上如何抉择,都是皇上的事。东陵兵马动不动,臣妾也没办法左右皇上的决定!但,想必皇上也清楚,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没有半点私心!臣妾只想告诉皇上,若您一直这样按兵不动,西武那六十万大军,不出两年就会被君惊澜和澹台戟覆灭,届时战火必然会烧到东陵,东陵便将势单力孤,臣妾只希望皇上到时候,不要后悔!”   她话说完,不等皇甫轩回话,便极为恼怒的转身离开。她心中的确奇怪,自己说要动手打这场仗的时候,他并不反对,甚至从表情不难看出来还十分赞同,但是到如今,他却按兵不动,迟迟不出手,完全猜不到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是准备让她西武的兵马先去送死,他再动?那最终损失的是自己的盟军,她不认为皇甫轩有那么蠢!可,不是因为这个,那又该是为什么?   她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这个冰冷内敛的男人,所以如今才困在一团迷雾中。   待到慕容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此处,望月台上又陷入一片沉寂。   随后,一袭艳红色宫装的女子,摇曳而来。莲步轻移,到了皇甫轩的身侧,与他一起从高处往下看,但见偌大的皇宫,在这登高一望中缩小,但见芸芸众生如同蝼蚁,被高贵冰冷的帝王收入眸中。但……她明白,他此刻在看的,并不是眼前景象,而是某个人……   她轻轻笑了笑,道:“皇上,镜中花,好看吗?”   这话一出,皇甫轩微微滞了滞,却绝对不算是友好的偏过头,看向她,眸中容色很冷,冰凉的薄唇也于此刻吐出毫无温度的话:“皇贵妃,你聪明,这很好。但在朕面前,不是任何话,都是能肆无忌惮说出来的!”   永远不容人冒渎的王者威严,即便是刘玲玲是陪着他演戏的“妖妃”,但这并不代表如此,她就能随意揣测帝王的心思!   刘玲玲看他生气,也知道自己失言,但却也并未跪下请罪认错,只轻笑了一声道:“皇上不必动怒,皇上的心思,臣妾猜不到全部,却也能明白一个大概!也请皇上放心,臣妾绝对不会随意说三道四,毁了皇上的计划!”   她这话一出,皇甫轩眸中冰冷的光芒,才消褪了一些。   而刘玲玲又弯下腰,接着道:“请皇上放心,不论皇上做出任何决定,臣妾都愿意支持皇上,并配合皇上。皇上的心愿,就是臣妾的心愿!”   这话,放在任何人口中,对着皇帝这样说出来,都会有谄媚和拍马屁的嫌疑,可偏偏她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如此真诚,平静的眸光之下,是一片温柔而深情的海,皇甫轩看了一会儿,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再看她,再偏头,看向的是无边的天际。而对这个女人,是应该说“谢”,还是应该说“抱歉”,他此刻也分不清了。既然分不清,那便什么也不必说了,他原本也不是多话而多愁善感的性子。   见他偏回头去,显然已经不打算再计较自己方才的“失言”,刘玲玲站起身子,抿了抿唇,又接着道:“楚国的那位公主,姐姐嫁到楚国已经多年,她与臣妾的姐姐有些私交,如今正送了信来恳求臣妾……不过,想来皇上既然已经拒绝了她,那便一定不会再答应,皇上说臣妾应该如何回复才好?”   皇甫轩听了,并未回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刘玲玲却知道,他听进去了!而且他这番沉默,已经很明显的表述了他的答案,她欠身接着道:“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只是皇上的有心,未免会显得无情,只希望楚国那位公主,能早日看开!”   她是明白的,对于一个可以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来说,多娶一个女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他最终甘愿冒了开罪楚玉璃的危险,也不肯娶楚末吟,无非是不想累了人家一生,这本是有心之举,也是为了那位公主好。但不明他心思的人,看见的自然只有冷酷无情而已。   她这话一出,皇甫轩募然偏头看向她,冷冰冰的道:“朕希望你也能早日看开,到了合适的时候,朕会送你离开皇宫,你的幸福和想望,都不在此处,也不该在此处!”   话音落下,没等她回话,皇甫轩转身便走,只留给刘玲玲一个傲然挺拔的背影。   刘玲玲待他走远之后,才幽幽笑了声,自言自语道:“我不曾试图阻止你看镜中花,你又何必一定要阻拦我捞水中月呢!”   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美好令人想得到,也一样都不是能够得到的东西。比如她心爱的女子对她来说,也比如……他对自己来说。   “只是,你的无情,看起来却很有情呢!”她轻声说着,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不该说是对她有情,而该说是看起来冷冰冰,心地却很好,不想累楚末吟一生,而且也希望能放自己离开。   但是,既然都来了,都到了他身边,她又岂会离开呢?就是人死了,也要将灵魂留在此处。   ……   而此刻,北冥和东陵……不,准确来说,是北冥和西武的战场上。   尉迟风这么跑了之后,北冥的士兵仍然在笑,澹台凰自己也在笑,就连高华清贵的太子殿下,嘴角也向上弯了弯,所有人都不是因为打了胜仗太开心,而是尉迟风此刻的形象,的确令人忍俊不禁。   炎昭的人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冲上去追。其一,尉迟风本人武功高强,未必能擒住他,其二,虽然刚刚爆炸了很多炸弹,但是鬼才知道是不是还有炸弹埋着,要是一不小心他们的人踩上去了怎么办?   于是,尉迟风就这样成功的潜逃!这是他有史以来,生命里最失败的一场战役,五万兵马和自己的形象一起全军覆没,而唯一值得开心的是,上天到底还没有太残忍,他逃离的时候,形象虽然有点对不起群众,对不起自己,但起码亵裤还穿在身上,不至于一不小心成为举世闻名的暴露狂!   他成功奔走之后,君惊澜方才收回了眸光,随之偏头看向澹台凰,缓缓笑道:“太子妃,现下,你当肯解释一下何谓地雷了吧?”   澹台凰这会儿心情很好,于是十分干脆的点头:“回去之后告诉你,我留下了一颗放在城内,你自己研究一下就能知道!”   话音落下,北冥士兵们便在太子爷的带领下,容光焕发的回城,第一场仗就打得如此漂亮,怎能让人不开心、不愉悦,不神清气爽?   众人回到城中之后,凌燕和韦凤这才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心下也恍然明白过来为何那会儿女皇反复告诫,让她们千万不能踩到、也不能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否则敌人的兵马还还好的,她们就先被自己炸飞了!   不过尉迟风被炸成那个样子,虽然只是听人回来说,但是她们想象一下都觉得很逗逼!   澹台凰回来之后,便把最后一颗地雷,递给君惊澜观看。   君惊澜接过,随后在澹台凰胆战心惊的目光之下,几乎是毫无障碍的拆开,也没有引爆,接着便看清楚了里面的构造,说起来难,其实也并不太难。   把火药的引线和火石,固定在一起。随后在顶端放了一个螺旋状的铁丝,铁丝的上面是另外一块火石,士兵们踩过去,第一步踩过去或许没事,但慢慢的,一个一个人踩过去,摩擦之下,火石便容易擦出火花,将火药点燃。   于是便形成爆炸!但眼前这跟铁丝,弯曲曲折的程度,显然有些离奇,或者应当是说从未见过。   太子爷拿着它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研究了半晌之后,偏头看向澹台凰,生平第一次不耻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难得妖孽有东西是不懂的,这自然令澹台凰极是开心,自然不是开心他的愚蠢,而是开始自己也能有他无法料到的东西!   她深沉的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开口装逼道:“这东西玄妙得很,像你们红尘中人是没有见过的,它的名字叫做弹簧!”   两块火石的中间,夹着一根弹簧,踩上去之后,火石就会摩擦在一起,最终带出火花来引爆火药,这便是她的地雷的所有的工序,并不难制作,但需要人想到。毕竟这里是古代,没有太先进的东西,只能凑合着用了!   他听了,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像我们这样的红尘之人?爷倒是不知道,太子妃已经超脱红尘之外了。你一个人超脱,将爷留在红尘受苦!”   “呃……”澹台凰嘴角尴尬的抽搐几下,差点忘了这货小肚鸡肠,“那个啥,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见她认错不算诚恳,但速度却是很快,太子爷这才冷哼了一声,敛下了自己威胁的眸光,将那“弹簧”研究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这的确像是太子妃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澹台凰笑眯眯的询问,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天资聪慧,见多识广,来自现代,拥有常人没有的智慧……她脑洞大开,并且飞快的在心中进行自我补脑,往自己脸上贴金。   君惊澜看了一眼她得意的样子,有点好笑,但也到底没有笑,只闲闲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其一,这东西的名字,跟太子妃的名字很像!澹台凰,念快一些,就是弹簧!”   澹台凰嘴角一抽,脸拉长了一段,袖袍下的手握了起来,很想揍这贱人一顿。澹台凰念快一点就是弹簧,他还真是本事超群,很能念啊!   虎着一张脸看着他,如果贱人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再犯贱,还实事求是的就此说出她的优点,刚刚他的贱话,她勉强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她似乎忘记了太子爷每每一犯贱,根本停不下来的潜质。   他看着她难看至极的面色,轻笑了声,恍若不觉她的愤怒,接着道:“其二,太子妃你看,这弹簧,只要轻轻的按压,它就会不断下沉,压得轻了,没什么,反弹起来,力道也不重,就如同太子妃每次被爷逗弄,起初虽然恼火,但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说到这儿,他拈着弹簧,如玉般温润的手指,用力的将弹簧往下一压,压到极致,弹簧受力之后,进行了巨大的反弹,这一下反弹之下,几乎将他的玉色手指弹成红色。   随后他又接着犯贱道:“但是按压得狠了,太子妃就会勃然大怒,进行一场巨大爆发,甚至对爷拳脚相加,这般性子,和这弹簧的本性,倒很相若!”   最终他在澹台凰黑透了脸,几乎要吃人的表情之下开口做出总结:“所以爷说这弹簧,的确像是太子妃能制造出来的东西,这弹簧,不论是名字,还是秉性,都和太子妃相差无几!”   他发表完了,澹台凰居然笑了,笑容极为阴森恐怖。还带着森然切齿的磨牙味道,一伸手,狠狠的想把弹簧从他手上扯出来:“拿来吧你!弹簧这等好东西,岂是你这样的贱人配用的?还给我!”   她现下也的确如同他方才的描述,很想对着他拳脚相加,但要是真的动手,不就用行动来证明贱人的话都是正确的吗?她没那么蠢!   她恼怒的要把弹簧扯回去,他散漫笑着,没让澹台凰从他手中扯出去,看样子拿得并不重,但澹台凰无论如何用力也抢不过来。   最终他意味深长的道:“配用不配用,这也是爷的,谁跟爷抢,爷跟他玩命!”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可不想跟你玩命!”   神经病!“你就抱着那根弹簧过一辈子吧你!”   说完怒气冲冲的出门去,真是和贱人多说一句话,人都要短命几年!   太子爷在她身后,看看自己手中的弹簧,又看看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又别有所指地道:“爷当然要抱着‘弹簧’过一辈子……”   澹台凰嘴角一抽,募然感觉一阵恶寒!   尉迟风上次受了打击之后,一直在养伤,也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北冥都无甚战事,而这一场绝对性胜利的战争,也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士气。   但漠北那边的战局,依旧不容乐观,虽然没失去什么领土,但战事之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澹台戟送来的信件,表明已经开始怀疑是因为军情外泄,可他更加确定自己身边绝对不可能再存在任何内奸。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开始从这方面入手,来修改战略。   内奸这两个字儿,让澹台凰听起来就有点上火!但目前去攻打漠北那位将军的资料,她也看过,并不是什么十分杰出的当代名将,可却能让王兄在他手上半点便宜都占不到,也着实是太离谱了一些。   此事暂且搁置,尉迟风修养了几天,又被慕容馥下旨,就上次战争的失败,狠狠的批评了一顿!尉迟风自己也觉得甚憋屈……   首先敌军装备精良的弓弩,他们没有!其次那能被埋在地下炸的啥玩意儿,他也不清楚,但反观敌军,已经能运用得如此娴熟,他们在装备上面极为弱势!   而且上一场战争的失败,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那一句欠揍的话,否则他绝对不会输的如此狼狈!   尉迟风整顿好,把自己的伤也养到没有大碍了之后,便又带着自己的军队,准备去一雪前耻了!   一众人兵临城下,澹台凰又跟着出来凑热闹,一起跟着凑热闹的还有韦凤,她实在是很好奇,那个被炸成那样的倒霉将军是哪一个,所以自行请战,要跟着一起出来。太子允,命炎昭为主将,韦凤为副将!   骑着马从城门口出来的时候,韦凤很是忧心澹台凰的身体状态,开口道“陛下,你如今有身孕,还是小心些为妙!”   澹台凰不太在意的抬头,笑道:“我又不过去打,就跟着来看看,怕什么?”   韦凤笑着点点头,偏过头去,这才抬眼看了一眼敌军的人,用一种很戏谑,围观逗逼的眼神看向尉迟风,可这一看,她整个人怔住了,唇边的笑意也在刹那间凝结,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似是受了莫大的打击!   澹台凰见她好端端的突然不说话了,表情还像是被雷劈过一般,这让她有点奇怪的看了韦凤一眼,忽然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十分诧异之时,韦凤忽然毫无预兆的策马,对着前方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片衣角在她眼前飘过,韦凤从未如此冲动失态过,尤其还是在战场上!   这澹台凰大惊失色,赶紧伸出手,准备拉住她:“韦凤,你——”   然而尽管她伸手已经很快,却始终来不及,她一下扯过去,韦凤已然从她面前掠过,只留下一片马蹄溅起的尘土!   “什么情况?”没拉住她,澹台凰不明所以。   炎昭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此刻正蹙着眉头,冷冷盯着韦凤,毕竟他才是主帅,自己还没下令之前,她就这样冲出去,已经是扰乱了军纪!他冷喝一声:“韦凤,你——”   可他话没说完,韦凤已然冲到了敌军阵前,手中长刀抬起,恶狠狠的指向她对面之人,一双狐狸般的眼眸,染上浓浓的恨意和血腥之气,极为阴狠的瞪着尉迟风,脸色却泛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你是尉迟风?”   澹台凰闻言沉眸,在漠北的时候,韦凤从来没有和尉迟风正面交战的记录,包括君惊澜假扮慰安妇那一次,她也没带上韦凤。她不认识尉迟风很正常,可现下这反应,倒像是认识,还有……过节?   尉迟风只看见一名女将对着自己的方位飞奔而来,原想冷嗤一声,应战,可此刻一见她,当即便是一愣!   嘴张了张,竟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看着韦凤这一身盔甲,颤声问道:“你……你是将军?你,你不是女皇的侍婢吗?女将,连云十八骑,你是韦凤?”   两人这样子,显然就是见过,而且交情还匪浅,只不过一直在互相隐瞒身份!这会儿,澹台凰才算是明白了,先前成雅……成雅在死前说过,韦凤今日在漠北和一个男子日久生情,那男子,是尉迟风?   接下来,她明白了王兄怀疑漠北军情泄露的原因……   因为此刻,韦凤的一双美眸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澹台凰,只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之人,高声怒骂:“尉迟风!亏我那么相信你,以为你是墨风,你假扮成墨风接近我,原来只是为了刺探漠北的军情,是不是?”   澹台凰看着韦凤如今充满恨意的模样,大抵也明白她可能跟尉迟风谈恋爱的时候,随口说过什么,并不算是泄露军事机密,但很可能泄露了军情,因为以尉迟风的聪明,只需要知道冰山一角,就能猜出整个事件的大概!   如果是这样,王兄怀疑军情泄露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那么,尉迟风是用感情来欺骗韦凤,以至于她失了警觉上当,是这样么?澹台凰沉眸,猛然想起日前韦凤还对自己请辞,希望打完仗之后离开这里,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笑傲江湖,如今只怕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尉迟风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我……韦凤,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但张了口语无伦次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当初被她所救,是巧合,后来接近她,也的确是存了不轨的心思。可最终,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真的日久生情,想娶她为妻。可他最初的目的,的确不纯,此刻面对她的责问,他该如何解释?   而且,他的确是通过和她的交涉,从侧面推敲出了漠北的军情。   行军打仗,如此严肃的时刻,两方主将,在这种时候,忽然在阵前谈起了感情,看样子其中还有不少狗血的情节,这令两边的士兵们心里都很郁闷,这仗到底还打不打,这两人还是要接着打仗的节奏吗?   而澹台凰,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近日一直在担心是内奸的缘故,近日这一场仗,对于韦凤来说,虽然是惨烈了一些,但到底漠北战局困境的结症找到了,知道了结症所在,化解起来,自然也会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决要容易得多!   尉迟风还想解释,但韦凤根本一句也不愿意听,一双眼眸中满是血丝,狠狠瞪着他,看着看着,竟没出息的落了泪:“墨风,尉迟风!兵不厌诈没错,可你竟然这样骗我,欺骗女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你很得意是吗?亏我还以为你一片真心,亏我……”   尉迟风此刻百口莫辩,他起初并未想过欺骗什么感情,不过是第二次无意遇见,她自称女皇侍婢,他便起了探问几句的心思,之后产生感情,真的准备在一起这些,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所以他根本谈不上欺骗感情,可……   “韦凤,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尉迟风一生里从未如此无措,努力的将澄清自己。   澹台凰远远看着,眸色冷冽,心下却微叹,显然这两人之间是有说不清楚的误会,但毕竟立场已经完全不同,站在对立两方,而且尉迟风的确欺骗在前,这在感情之上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两人……怕是不可能了!若说韦凤还能有什么感情,那定然是只有恨。   澹台凰没有料错,韦凤狠狠抹了一把泪,提起长刀,对着他攻击而去,亦怒喝一声:“你不必解释了!尉迟风,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身为殿下手中影部第一人,竟因为相信你而没调查你的身份。而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的?!哈……解释?我今日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015】打不过就跑?呸,那是撤退!   她说完,再也顾不得其他,策马就对着尉迟风飞驰而去,希望飞快的完成自己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宏愿,砍慢了心里都是不好的!   尉迟风张着嘴巴还想解释,但是解释这东西,不是你愿意说,别人就一定愿意听的!反正韦凤不但不愿意听,还想在他死后都把他的尸体分成万段,来表达自己的恨意和厌恶!   眼见韦凤已经到了跟前,来势汹汹,堪比数万头愤怒的豹子,他万般不得已,只能上前迎战!韦凤长刀侧过,直击尉迟风的门面,冷厉的刀锋折射出寒芒,只要一个不小心被戳中,就只剩下毁容殒命!   然而尉迟风到底还顾念着自己的想“解释”成功的美丽心愿,对于韦凤的出手,只守不攻!一边躲着她的刀,一边试图接着解释:“韦凤,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喜欢你,我……”   “闭嘴!被你骗了这么久,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喜欢这两个字你也配说出口?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恶心!”韦凤容色冷冽,下手一招都不留情面,反而尉迟风越是解释,她下手越狠!此刻对尉迟风,已经是恨极!   尉迟风咬牙,心下又急又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或者说是因为自己干的好事,也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只得拿着手上的武器,不断的抵挡……   韦凤此刻就像是一只愤怒的豹子,只想将眼前之人撕碎!这也是澹台凰生平第一次看见她生气成这个模样,眉头稍稍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想办法把她拉回来!   而尉迟风的人马,也终于意识到尉迟风这样只守不攻不对,要是一个不小心,不就把小命折腾完了?他们都在心中对自己的将军大人摇旗呐喊:“将军,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然而尉迟风跟他们并没有强烈的心电感应,所以也听不到他们这样激荡的心声,终于一员猛将,因为担忧他的安危,实在没忍住,从队伍中飞驰而出,提着长刀对着韦凤攻去,彼时韦凤正在攻击尉迟风,根本没在意这一茬!   澹台凰在远处看着,心下也是一惊,现下她冲出去帮忙,也是来不及!   那大将手中的长刀横出,势如破竹!眼见它就要伤到韦凤,尉迟风率先看见,眼中掠过惊恐,顾不得其他,飞快出手!一把将长刀的抓住,也因为抓得太急,不小心抓到刀刃上!   他吃痛,剑眉一皱,却咬牙没有放手,但那刀刃上已经染了他的血!转过身,对着自己手下的人怒道:“退下!”   “元帅!”那人不服,他要是退下了,元帅还要接着找死怎么办?   尉迟风见他不听,容色也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加冷厉了一些,又喝了一声:“本帅叫你退下!”   “是!”军令如山,必须服从!那大将心中不情愿,可到底不能忤逆尉迟风的意思,此刻也只得在尉迟风松手之后,带着自己的武器退下。   城楼之上,君惊澜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魅眸中或有冷意,韦凤如今行为,不论喜欢上尉迟风却因为信任对方而不探查身份,以至于泄露军情。还是现下这般因为感情被欺骗而在战场上做出此等蠢钝行为,都已经辜负了他多年的培养,若不是因为……他会是第一次处置她之人!   他容色越发冷冽,双眸毫无温度的盯着战局。   当然,不仅仅太子殿下,其实所有人都十分忧郁的盯着战局!大战阵前,这两人以各自自身的恩怨情仇,演绎着一出关乎爱情,并很带有哲理性的闹剧,让他们这些人情何以堪?难道他们就是跟着来看戏的吗?   至于这件事儿的哲理性是啥?大抵是面对爱情的时候,为了避免受到伤害,最好理性大于感性,不然容易上当,并受到严重的身心创伤。当然,此观点具有片面性和争议性,大家都准备回去之后,再就此问题进行深刻的探讨!   尉迟风握了长刀的手上,有血蜿蜒而下,他看着韦凤,眸色深重,凝结的无措几乎就汇聚成了一片悲伤的海洋的,沉声道:“韦凤,你听我说,我——”   “没什么好说的,你别以为你为我拦住了那柄刀,我就会感激你,尉迟风,我告诉你,我不会!即便我今天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也诅咒你不得好死!”韦凤怒骂完毕,又是一刀对着尉迟风扎了过去。   他的手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可韦凤还是步步紧逼,不想给他松一口气的机会,此刻若再不还手,他今日恐怕真要命丧于此!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还了手,但到底还是不能伤她,抬手,用钢刀挡住了韦凤的攻势,随后飞快后撤。   韦凤什么都顾不得,飞快上前想追,可城楼之上,君惊澜的冷喝之声传来:“站住!”   这两个字一出,声音并不如何宏亮、冷厉,也并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却如同定身符一般将韦凤定住!   最是悲愤的时候,什么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哪怕前方是死,她也要飞驰而去,拖着尉迟风一起下地狱!可唯独爷的命令,她已经服从了十几年,心中奉若神明一般的崇敬的,无法抗命!如今也同样一听这声音,便条件发射了一般,无力抗拒,只得立在原地!   这一役,许是因为尉迟风受伤,也许是因为旁的原因,尉迟风暂且退兵。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韦凤一眼,眼中有他不说出来,别人就绝对看不懂的千言万语,深沉而忧伤的看完之后,带着自己的军队走了。   而澹台凰见韦凤无事之后,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和眸色此刻也已经沉了下来,冷锐的眸光看向韦凤,韦凤能如此生气,恐怕是被尉迟风套了不少话,要是这样看起来,事情的确极为严重!   “收兵!”炎昭冷着脸高喝了一声,一双星眸几乎要喷火,亏得韦凤是太子妃手下的,又是漠北重臣,自己不能动手!如果是自己手下的,如此藐视军纪,无法无天的作为,他现下便要一刀结果了她!   此刻韦凤还在战场上,尉迟风也不再一味退让,为了避免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影响战局,甚至累及战场上无辜的将士,他此刻也只能说收兵!   两方人马就这样各自撤退,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打得最诡异的一仗。士兵们都是来打酱油的……   大军撤回,原本站在城墙之上的君惊澜,也不见踪影,应当是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澹台凰怀着一种极复杂的心情,回了城内,刚刚进入自己殿内,韦凤就跟了上来。凌燕虽然没跟着一起出去,但也在城内听说了一些,此刻看韦凤的样子,也有点微微蹙眉,可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韦凤径自进了澹台凰的房间,二话不说,直接便跪下开口:“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赐死!”   澹台凰敛眸看她,与往常的容色很是不同,叫人无法揣测她心中所想!旋即,不咸不淡的询问:“有罪?说说看,你犯了哪些罪?”   “臣救了尉迟风那一次,是在金草地附近,那时候他受了伤,臣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看见他受了伤,所以施救,最后他莫名其妙的消失。而随后战役之中,敌军竟然知道金草地的地形和玄机……”韦凤说这话,因为羞愧,深深的低下了头。   澹台凰此刻也回过神来,当初金草地的事情,令她一再觉得军营有内奸,后来连峰莫名的叛变,让她全部想到连峰的身上去了,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连峰干的,包括金草地地形的泄露。如今看这样子,是尉迟风事先就去探查过地形,还被漠北的发现射伤,最终却被韦凤阴差阳错的救了!   澹台凰听了,只沉眸看着她,没说话,因为还会有罪过没说!   韦凤又接着道:“还有,您不在的日子,臣在漠北,以为他对臣是一片真心。跟他随口闲聊了很多,如今说来,臣当初虽然没有泄露军机,但却泄露了不少军情!尉迟风既然能有如此威名,恐怕只要臣只言片语,就能猜出大概,如今漠北那边的部署,恐怕都已经……”   被尉迟风猜到了!   所以漠北那边,才会莫名其妙的节节失利,虽然不至于打败,但也没占到任何便宜!   这话说完,整个房间之内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按照军令来说,韦凤如今犯下如此大罪,就是处死都不为过!   澹台凰的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狠狠盯了她许久,真的处死,她下不了手,就这样放过,却太说不过去,那根本就是偏私轻纵。若是传了出去,对自己治军极为不利!可,当真要下令处死她吗?   澹台凰觉得自己做不出来!她阴沉着面色,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想着自己是做一回包庇自己人的无良领袖,还是做个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皇帝。   而这会儿门口的凌燕,韫慧,瞅着情况不太对,也飞快的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求情:“陛下,成雅已经死了,绝樱走了,我们几姐妹就剩下三个了!请女皇念在先前的情分,饶韦凤一命,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一求情,提到了成雅,又触动了澹台凰心中的伤。原本就无法下手,此刻自然是更加难以抉择。   最终,她冷眼看了韦凤一会儿,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出去,我们几个知道便足以!若是传了出去,谁都保不住你,至于韦凤你!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摆平,想清楚你对尉迟风说过什么,然后将这些整理好,禀告给王兄,王兄会有应对之策!”   如今果然是应证了王兄的猜测,并非是敌军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将帅之才,而真的是军情走漏,才把属于漠北那场绝对性的胜利,打成了一场堪堪平手的拉锯战!   韦凤闻言,低下头,沉声道:“是!臣会跟摄政王殿下说清楚情况,再由女皇处置!”   她认为自己百死不足以辞其咎,因为她的疏忽,和不该给的信任,造成了漠北战事失利,造成了不少原本不该有事的将士们的死亡,即便女皇处死她也是应该的,可也必须等自己将这走漏的消息,禀告给摄政王殿下再说,否则不知道还会给漠北造成多大的损失!   此番言论落下,澹台凰的心情也极为沉重,不知自己该不该就这样放过,沉重之后又释然!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偏颇了便偏颇了吧,永远拿是非观这东西强制性的约束自己,也只会让人变得呆板刚硬,不通人情。   舒出了一口气之后,沉眸道:“你赶紧去将自己走漏的消息,整理成信件,随后传书给王兄!而至于你今日在战场上,不遵主帅之命,径自前往,和尉迟风的那一场闹剧,会由炎昭处置,即便处死我也不会过问,你可有异议?”   她现下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韦凤走漏了军情,她假装不知,他们都不说,其他人也不会知。但是韦凤今日在战场上不遵军令的行为,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这一点她无法公然包庇,否则军纪会失去约束的效力。   这话一出,韦凤当即低下头,跪着开口:“并无异议,臣这就去!”   凌燕出于担心,也跟着韦凤一起去,韫慧急匆匆的出门,却被澹台凰叫住:“韫慧,你打算去找炎昭求情?”   心思被看穿,韫慧面色一僵,站在原地。   澹台凰摇头,开口道:“你最好不要去,炎昭是个极为暴烈的性子,此刻你越是求情,他反而越是上火!让韦凤自己去,炎昭顾忌着她是我的人,下手可能会轻一点!”   澹台凰都这样说了,韫慧也只得点头同意,随后退下。   而韦凤这十几年来,也从来没有一日,像今日这么颓废过,整个人充满了恨意和自责,悲伤的气息几乎能传出几百里。   这么大的事情,澹台凰自然是要跟君惊澜说。她出了门,便在外头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看见了他,他此刻懒懒笑着,对着她道:“过来!”   她举步而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然率先开了口:“韦凤的事情,爷已经猜到了!你当不知道,其实她的本名不是韦凤,而是魏凤,她有一个孪生姐姐,叫魏燕!十六年前,魏家被诬陷叛国,满门抄斩!彼时爷方才三岁,当年的丞相,也便是墨师父的父亲,对爷说,魏家满门忠良,如今被诬陷,可惜‘证据确凿’,竟连个根都留不下,可悲可叹!”   他说话这会儿,澹台凰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思虑他这话之间,被他牵过手,又接着笑道:“爷当时年幼,没办法为魏家沉冤昭雪,便对丞相说,‘既然如此,为何不为魏家留后?’丞相他似是很受震动,最终悄悄派人潜入,将魏老将军唯一的一双女儿救了出来,逃跑之中,兵分两路,最终魏凤避过追杀,被送到爷这里,而魏燕失踪了,当年抱着她逃命的人,只找到了尸首,那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韦凤,不,魏凤其实是忠良之后?”澹台凰沉眸,难怪韦凤犯了这么大的错,以君惊澜的脾性,竟然也没有出手处置她,反而在这种时候闹了一回失踪。   君惊澜点头:“的确如此,而魏燕的下落,如今也已经隐隐有了眉目!相信不日之后,就能找到。魏家七代忠良,为国付出太多。当年被秦家陷害,所有的证据也被毁尸灭迹,时隔多年,爷想要为他们翻案,也找不到证据,而且,即便找到了,对于如今的韦凤来说,恐怕也没什么价值。便也只能让魏凤改名韦凤,也并未告之她,她的身世。如今,她虽然犯下大错,但念在魏家几代忠良的份上,爷不会杀她!”   “所以你和我一样,把决定权交给炎昭?”她因为私人情感不杀,他因为怜悯魏家忠良不杀。所以最后就都交给了炎昭!   她这话一出,他看她的眼神便开始似笑非笑,平静的道:“太子妃,决定权是真的在炎昭手上吗?”   这小狐狸,算计他的人还想瞒着他,该打。   呃……澹台凰咧嘴一笑,笑容猥琐而尴尬,其实决定权只有一半在炎昭手上,但是碍于漠北的面子,他绝对不会真的处死韦凤,死罪可免,但至于活罪怎么安排,就看炎昭了!所以生死的定论,可不算是在炎昭手上……   果然,故事的最后,炎昭没有处死韦凤,言:“扰乱军纪,但到底念在没有造成我军伤亡,先前又颇有战功的份上,免除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令重打八十军棍,是生是死,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显然也表达出了炎昭虽然很看漠北的面子,但也对韦凤战场上违抗军令的行为不能容忍,所以才下如此重手,八十军棍,就是三大五粗的男人,也没几个能扛得住,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但最后的结果表明,跟着澹台凰混的,没有一个是弱女子,那个个都是生命力顽强的女汉子!韦凤被打了一顿之后,虽然奄奄一息,但到底没有死。留在城内养伤。   至于凌燕,则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城,今日有粮草要从东陵皇城运到尉迟风的营帐,此番偷袭,是最好时机。澹台凰天生就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也要跟着去凑热闹,而且尉迟风那个欺骗人感情的贱人,很需要收拾!但毕竟她有身孕在身,君惊澜不放心,便也陪着她一起。   而凌燕原本不用来,此番跟着,也只想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把尉迟风抓到自己面前,把那个欺骗人感情的王八蛋,狠狠的煽几十个耳刮子,给自己的好姐妹报仇!   按照澹台凰的意思,他们这次奇袭只带了一千多人,因为带多了容易被发现。这一千多人,手上都拿着极为稀罕的玩意儿,这是她和君惊澜一起研究出来的,借以达到烧毁敌军粮草的目的。   大家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已经准备好待会儿跟着澹台凰,有模学样的一起使用这“新型武器”,十有*就能和上次的地雷一样,达到大快人心的效果!   远远看着,敌军的兵马将近,竟生生有上万人之多!素来押送粮草,五千已经是极限,看这样子是被地雷炸狠了,所以这次押送粮草,也是做足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丝毫没有懈怠!   这下看得澹台凰有点咂舌,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太子爷:“他们的人真多!”   太子爷低笑了声,轻声道:“所以爷才要陪着你来!从古至今,偷袭粮草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奇袭隐蔽,出击的人都不会多,而敌军常常会派很多人护送。偷袭成功不易,安然逃走更难,若非如此,爷岂会不放心你的安危跟来?”   呃……她没偷袭过粮草,所以只有绝妙的办法,却没有很深的了解和极好的经验。   就连素来最冲动的凌燕,此刻看了一眼强大的敌我人员悬殊,十比一,也明白了根本就是找死的节奏,按照澹台凰的办法,把对方的粮草烧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这一千人偷袭成功之后,被那上万人发现了,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她扭头看向澹台凰:“女皇,您确定我们能活着回到城内吗?”   两人都在马上,马匹离得很近,澹台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一定可以的!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是我们的人因为有我和他们的精神领袖太子殿下在,一定会十分神勇,神勇到超出我们的预料!”   凌燕嘴角一抽,再神勇也不能以一千敌一万吧?   澹台凰很显然的,心里也明白这一点,看凌燕嘴角抽搐得厉害,于是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也深沉了很多:“而且,我们有一个挺好的法子,那就是偷袭成功之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   “打不过就跑?”凌燕面色麻木的接了下句,这还是挺好的法子?   可她此话让澹台凰极不满意,并且觉得甚屈辱,于是一巴掌拍上她的脑门:“打不过就跑?呸!那是撤退,逃跑显得我们多没面子!”   众人:“……”请问逃跑和“撤退”的区别是……?   ☆、【016】孩子出生后,定不会蠢钝如你! 漠北草原之上,澹台戟今日,收到来自于南宫锦的信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告知他药的制作中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以至于无法合成,她如今还在研究,请他耐心等待。 南宫锦这信中所言,基本就是让他稍安勿躁,表示自己一定能探寻解决之道,并嘱咐他一定要准备好黄金万两,以报答她的再造之恩。 信中把这件事情,和南宫锦本人对金钱的热衷及渴望,都交待得非常清楚,即便华丽犹豫如澹台戟,此刻唇角也禁不住狠抽了几下。 这南宫锦他还是有些耳闻的,已经算是泛大陆的传奇女子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落落大方?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看病需要收钱的立场,也是,她的本事和贪财一样闻名天下。 将信件收好之后,放置一边,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听见下人们的声音:“画公主!” 陈轩画进入澹台戟的寝宫,是不需要通传的,直接便能进去。她端着茶水进门,放到澹台戟的桌案之前。 澹台戟看着她,有些微微蹙眉,开口道:“本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些事情公主不必亲自做!” 声线依旧华丽优雅,极致动听。但语中浓浓的叹息之感,也极容易听出来。 他这一语落下,陈轩画笑了声,随后开口道:“谁做都不是一样,摄政王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说着,便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便预备转身离开。 而此刻,随着她的行为,澹台戟那张美艳的面容之上,也晕染出几分淡淡的无奈,桃花眼看向她的背影,轻声问道:“本王提议过的事情,公主考虑得如何了?” 提议过的事情。 唯独他对她提议过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婚事了。那一次在雪山附近的小屋,他提议娶她,而她选择了拒绝。 如今,赟隐部落的首领有意为她招选驸马,所以他此刻必须问问。她的清白,折损在自己神志不清之时,如今招选到驸马之后,她要如何自处?这些,都是他的责任,她不对他提,他却不得不为她考虑。 此话一出,陈轩画的脚步顿住,她自然明白他如此说,原因是什么,不是因为情感,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东西,单单只是因为责任。 而也就是因为太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往往就在眼前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她才一次一次选择拒绝。因为他能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站在原地,头也没回的开口:“摄政王殿下,你爱我吗?” 她们草原上的女子,素来豪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不需要拐弯抹角,是以她能极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澹台戟并不需要犹豫,就能给出答案,但到底不是什么伤人的话,都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尤其原本就是自己有负于人。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只开口道:“本王愿意对你负责!” 没有明确的说出答案,但事实上也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负责而已。陈轩画苦笑一声,只是笑的时候背对着他,没给他瞧见,轻声道:“既然殿下的答案还是不变,那么臣女的答案,也一样不变!父王那边,臣女会处理好,殿下不必挂心!” 她说完之后,没等澹台戟回话,便径自从帐篷中出去。不爱她,何必娶她?她有自己的骄傲,她是陈轩画,不是澹台凰也不想做澹台凰。当初那一晚已经是阴差阳错的成了替身,她岂能如此自打脸面,借此嫁给他? 她出门之后,澹台戟坐在原处,那双桃花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俱是浓浓叹息,他想对她负责,也必然应该负责,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对她说谎,若他说“爱”,她定然会嫁。可如果是谎言,即便再动听,也不会是她想要的吧? 罢了,一切随她的意,他配合就好。除了一颗心,其他的他都能给。 陈轩画大步出了澹台戟的门之后,颓然的在地上坐了良久,草原上的风,一遍一遍的拂面,青丝飘扬。 她平躺在地上,仰望那一片宁静的天空,看着战争也无法影响那优雅风姿的云彩。 她伸出手…… 一如当初,在雪山的竹屋之中,对着散了一地的月华伸出手。 轻声笑道:“原来梦是这么难抓的东西,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 那日她问明月,问苍天,问自己,她会不会是第一次抓住梦的人。如今答案已经在眼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清晰。 梦就是梦,没人能抓得住梦。 “抓不住梦,每日做做梦也很好!”她终于笑了一声,缓缓阖上眼眸,嘴角弯起,沐浴在阳光之下。 一阵脚步声,将她吵醒,她没有睁眼,随后听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开口笑道:“是,每日做做梦也很好!” 这话一出,陈轩画当即便扭头看向他,很突兀的问:“哥哥,你是在说女皇吗?我其实上次就想问你,你既然想见她,上次她成婚,你为什么不去?” 不但不去,还和云起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飞速是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留守漠北。 拓跋旭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那张娃娃脸上面也又已经布满了络腮胡子,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刮,他或者永远都不会再刮。 半晌他一叹,伸手摸了一下陈轩画的头,开口道:“我怕去了,以后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女神是用来仰望,并不是用来得到的,但人心里始终会藏着一个梦,哪怕知道它不现实,也不会愿意轻易去击碎它!” 那么,为何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呢?亲眼看见她成婚,只会让他的梦变成碎片罢了。 陈轩画忽然笑了一笑,从前只知道哥哥是喜欢澹台凰的,今日才知道原来也已经有这么深。王族的殿下和女皇,似乎就是他们这一对兄妹的劫难。 …… 逃跑和撤退?  听起来区别挺大,但仔细想想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不过单单听起来的话,一个挺有正常,一个完全没面子不是? 澹台凰对自己对词汇的纠正,还是非常满意的,无视了大众那些五颜六色的眼神,复又看向那一队人马。 粮草是从城内运送出来的,所以尉迟风不在队伍里面,凌燕单纯想给韦凤报仇才来的,所以严格来说,她今儿个是白来了。但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这玩意儿,出于一种好奇,又很想见识一下这是啥东西,所以还不至于沮丧。 夜幕低沉,押送粮草的人,也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四处防备的看着,人群站得十分密集,站开的地方也很大,而粮草被包围在中间,这般是为了杜绝有人用火箭毁掉粮草的可能。 敌军的哨兵,警惕性也极强。四面观看,不放过任何潜藏着危险的地方,自然,这地方也包括澹台凰等人所在之地。 当然,澹台凰这边的人也一点都不蠢,敌军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保持静谧无声。就连草的动静都没有,马儿也都是调教过的,不会在这时候打响鼻什么的,是以对方的人马,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所有人沉默潜伏着,盯着那些运送粮草的人,而运送粮草其实晚上也是可以休息的,就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到了北冥的边境地区,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没有停下来休息,只飞快的往尉迟风的军营赶路。 而澹台凰等人都潜伏着,等着那一众人都过去,待他们过去之后,澹台凰和君惊澜带来的人,便成功的出现在他们斜后方,随后澹台凰打了一个手势,让大家跟着她学。 将东西拿出来,正想拆开,却忽然被一只修长如玉质的手,从她身后接了过去。与其说是接,倒不如说是毫无预兆的抢走、偷袭,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交给他,但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手贱了。 “你干嘛?”就这样不经过人允许,就拿走别人手上的东西,这样真的好吗? 君惊澜没理她,径自将手中的东西拆开,那双手灵巧得很,上下翻飞之间,竟似仙鹤在眼前翩然起舞。 不一会儿,包裹被打开,展露出里面的物件。他看了她一眼,缓声笑道:“策马出去不安全,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爷的好!” 澹台凰一脸不服气,扭过头看他:“这到底是哪里不安全了,我干完好事儿之后马上跑不行吗?” 凌燕虽上了火气有事会冲动,但到底是个极理智的,伸手扯了一把澹台凰的袖子,道:“女皇陛下,你如今身怀有孕,又不能动武,待会儿敌方人马要是放箭,对你的安危不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澹台凰专程跟着跑出来一趟,自然是不甘心在旁边做围观者的,还想说句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君惊澜忽然道:“待在这儿,偶尔学会听话!” 压倒性的一句话,不似往常的盲目纵容。 澹台凰嘴角一抽,憋了一肚子想为自己争取的话,一下子怂了!凌燕能想到的道理,她没理由想不到,但就是想跟着去凑凑热闹,然后她很悲伤的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学会闹小孩子脾气了。 小孩子脾气,被大人严令喝止的时候,就会很快的耷拉下来。她必须承认,他们两个之间,虽然一直是她在当大爷,但这妖孽要是冷沉下来,做下的任何决定,她都只能乖乖听话。他对她纵容,她也需要偶尔服从。 不情不愿的从马上下来,五官因为恼火扭曲成一团,非常不耐烦的挥手:“滚吧,滚吧!” 恼火之下,郁闷的扯了几片叶子,她为毛要这么听话?为毛? 这番情态,引得他轻笑出声,收回了看她的眼神,笑道:“乖乖听话,回来了爷由你收拾!” “知道了!”澹台凰的脸色更红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恼火,而是因为恼羞,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好意思说这么肉麻的话,一点都不考虑人民群众的感受。 但是其他人早已练就了一身该听的话就听,不该听见的一律什么都听不见本事。都眼观鼻,鼻观心,心很沉寂,耳朵聋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肉麻的拆开手中的包袱。 随即,君惊澜将包袱中的火折子,取出。将手中的孔明灯点燃,取出已经准备好线,将它固定住,就像是风筝的上头,系着一根线。 随后他偏过头,狭长魅眸中泛过幽蓝的光,那其中却含着危险的笑意,闲闲开口:“线的一端,绑住孔明灯。而另一端是一个机关!” 其他人还有点云里雾里,但凌燕已经明白过来,飞快的点头,又因为太过激动,于是问道:“所以我们待会儿让孔明灯都飞上天,然后用这根线是固定住它,骑着马在敌军的周边或者中间穿梭,当孔明灯到了敌军粮草的上方,便按动机关,让它从半空中掉下来,烧毁敌军的粮草?” 她这般说完,所有人都微微张开嘴,骑马奔到敌军的周边或中间穿梭,好大胆的法子!但是也……好刺激,只要想象一下,他们就觉得一阵狼血沸腾!难怪爷不让太子妃参与,因为太危险。 而这般空间降落,也就不必忧心火箭不能穿过人墙,焚毁粮草了。 凌燕这话一说完,君惊澜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配得上独孤!” 这倒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又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对其他女子讲话,只因独孤城为北冥付出太多,而凌燕是独孤城喜欢的女人。 凌燕眼神一黯,配得上配不上又怎么样,他如今为了那什么“推恩令”,将自己送到了风尖浪口上,待到藩王们彻底暴动之日,就是杀他平息众怒之时。她是因为这个喜欢上他,也因为这个看到了他们没有未来的未来。 她沉寂之间,君惊澜手挽缰绳,姿态优雅,头也不偏的道:“但凡一心为爷的人,都不会死!” 这话暗示意味很浓,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几乎就可以等于一个承诺了!凌燕猛然抬头,严重染上喜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独孤城最后不会死? 澹台凰在一旁听着,会心一笑,并不觉得奇怪,君惊澜手段多得很,以他的本事,保独孤城一条命,应当算不得什么问题。 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她开口吩咐:“你们都小心着点,孔明灯扯着的时候,用力若是太大,它容易从天上掉下来,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力道一定要掌握好!” 其实劫粮草,比烧粮草幸福多了,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劫粮草大约就能被解释为真的不想活了,所以还是烧了吧!他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尉迟风得到不是? 她说完,众人都点头。 随后,君惊澜又颇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在这里躲好,不准出去!” 他说得是“不准”,很有命令色彩的词汇。澹台凰面色难看:“知道了,滚蛋吧!”居然连她打算偷偷出去都想到了! 于是,太子爷真的滚蛋了。 他策马而出,如同天际是一颗流星,划破浓浓夜色而至。手中牵着一根线,半空中是一盏孔明灯。 其他人也飞快跟着策马而去,毫无任何预兆的,从敌军的身后突袭。马匹跑得飞快,也就是因为太快,才需要更加小心,否则手中的孔明灯,一个力道失衡,最终就会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马蹄声将近,而且还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马蹄声,而是上千人。这么大的动静,护送粮草的人自然是听见了,他们飞快的回过头,便见一群人飞马而来! 一句“有敌袭”卡在嘴边没说出来,看着前方那群放孔明灯的人,愣了一愣。 寻常只听说过起风的时候扯着线放风筝,今天才知道半夜的时候,居然有人扯着线放孔明灯!他们是来袭击的,还是来逗比的? 区区一千人左右,就这么跑来了,劫走粮草是不可能了,那就因为是烧毁粮草来的!但烧毁粮草,总该带点火吧? 火,火!对了,孔明灯,火! 这群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高声呵斥:“别让他们过来,千万不能让孔明灯飞过来!” 他们反应的速度着实很快,飞快的形成一个圈,以防备的姿态,对着君惊澜带来的人,盾牌严密,弓箭手准备好,此刻想穿过这些人,以达到将孔明灯带到他们中间的目的,无疑痴人说梦。 但,君惊澜既然来了,自然就不可能接受无功而返! 他冷喝一声:“按,放!” 两个字符,简单至极!在暗夜里炸响,足够让他身后的每个人都听到,众人几乎同时按下机关,并放开了自己握着线的手! 机关一开,底端一个袖箭,对着天上的孔明灯而去!显然是要用这东西,将孔明灯打下来! 众人心中都懵了一懵,可现下就放手并打开机关,这不是要让孔明灯掉落在他们头顶吗? 正在他们纳闷之间,说时迟,刹时快!君惊澜飞快伸手,聚天地之气,内力随着手运转,整个气流层几乎都被扭曲! 一条以内力虚化而出的白龙,腾空而起,将所有的孔明灯卷席到一起!以一种大风高扬之态,飞速的到了敌军的头顶…… “嗤!” “嗤!” 时间算得很准,内力能幻化出来的风速,能送孔明灯抵达的地方,还有袖箭将灯击落的时间,都算计得极好,分毫不差! 火花在夜色中绽开,袖箭捅破了灯,最终空中的灯掉下来,砸落到了敌军阵营之中! 这会儿,澹台凰远远看着,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感情是这妖孽算到了不太可能轻易穿梭过敌军阵营,要以内力推送,而自己怀孕了用不了内功,跟上去也没用,反而危险,所以他不同意自己去。 同样的,她也明白了为毛在制造这玩意儿的时候,他很坚持线的长度该是多少,就是为了在这时候算准时间,她当时还奇怪了一阵来着! 她咂舌,和心思深沉到高深莫测的人在一起,真的稍微蠢一点,都看不透他的意思,还会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奇迹!这不,若非她能猜到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现下一定拍着大腿感叹,艾玛,运气太好了,这也能行?! 正在她思虑之间,他们已经奇袭完毕,策马回来了!敌军终于反应过来,一半追击,一半留下灭火,君惊澜策马而回,而他们的身后,全部都是敌军的箭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射中! 当他的马到了澹台凰跟前,手一伸,澹台凰不必他多说,就能完美的配合着伸手,被他带上马,中间不带任何停顿。 一众人就这般偷袭成功,亦逃跑成功!但在队伍最后的,还是有几人中箭,受了点轻伤。 澹台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光,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粮草被点燃,也不会有这么大,这么浓烈的火吧? 正在她奇怪之间,君惊澜在她耳畔开口:“不必看了,那些不是粮草!” “嘎?不是粮草,呃,你……”澹台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悠然得很,“你早就知道?” 他一边策马,一边轻笑出声:“尉迟风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势浩大的运送‘粮草’,实则真正的粮草由小部分人从另一条道上护送,飞快赶往他的营地,以达到安然送达的目的。爷就不能也声势浩大的出来焚烧粮草,甚至亲自出来,以降低他的警惕,再派人从另一条道上,去把粮草劫来么?劫粮草,可比烧粮草好!” 尉迟风在演戏用计,他也同样在演戏用计,但看谁更高一筹罢了。 这不,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是真的一般,敌军的那些人象征性的追了他们一会儿之后,不追了,因为烧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粮草,追个毛! 而他们刚到北冥的边城门口,炎昭就已经笑容满面带着真正的粮草回来复命了!正好遇上…… 于是澹台凰很悲伤的发现,她一直认为自己打仗挺牛逼的,今天才知道跟他比起来,她不过一只井底之蛙,要是没有他,她现下一定还在为自己成功的烧了“粮草”傻乐呢! 她容色沮丧的扭头看他一眼。 这一看,他顿了顿,平静道:“太子妃不必太沮丧,你也可以放心,虽然你蠢了一些,但有爷在,你不会吃亏!将来孩子出生,也一定会像我,不会蠢钝如你,你不必太介怀,亦不必太过忧心!” “滚!” ☆、【017】巫蛊,厌胜之术!   贱人犯贱的时候,总是那样说话没有逻辑性,没有人性也没有天理,永远不忘记的嘴贱。澹台凰懒得理会他,翻身下马。   大步往城内走,君惊澜逗弄成功,好心情的在后头闷笑。当然,在澹台凰眼中,他这个属于贱笑!   回城之后,便传来了尉迟风因为粮草失窃而勃然大怒的讯息,所有运送粮草的人都挨了打,运送真粮草的被打得最惨,运送假粮草的没有活捉君惊澜,所以也挨了打。   被他打了的士兵都表示很委屈!运送假粮草的时候,他就告诉他们象征性的追一追就好了,根本没有下达活捉君惊澜的指令,而且君惊澜他们跑得那么快,自己怎么追?   运送真粮草的就那么上千个人,被上万人包围之后把粮草抢走,他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吧,怎么可能还保住粮草?   最后他们把尉迟风这一系列不体恤下属的行为,其根本原因归结为他近来感情受伤,导致更年期提前发作,尤其在传来敌军的那名女将挨打,被打了八十军棍之后,他就变得格外暴躁!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对于他为什么如此暴躁,澹台凰这边是不知道,韦凤本人更不可能知道。   澹台凰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韦凤,这姑娘如今变得沉默得不像话,就跟当初的绝樱似的,澹台凰到了之后也没对她说太多话,担心安慰不成,反而引起了她的伤心事,只告诉她好好养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凌燕也咬牙切齿的对韦凤表达,让她好好养伤,自己一定会找到机会为她找尉迟风那混账报仇。   韦凤听了,都只是笑着点头,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亦越发愧疚。半晌之后开口道:“等我好了之后,我要跟他对战一场,非杀了他不可!”   这话就等于是求澹台凰允她一战,请命了,凌燕也很快的把眼神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这眼神中带着希翼,很等于是帮韦凤说情。   但是澹台凰的回答并不干脆,也不能算是同意,看了她许久之后,道:“你先想好,如果你确定到了战场上,他败在你脚边,你能下手杀了他之后在来问我,若你能下手,我就准你去!战争不是儿戏,如果你不能保证对敌人心狠手辣,那么你就不适合去跟他对战!”   这话一出,韦凤沉默,她也不知道真到了那时候,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于是她问澹台凰:“如果是您,而爷接近您,其实只是为了刺探漠北的军情,您会杀了他吗?”   澹台凰笑了笑,这问题回答的倒是干脆:“如果是我,我不会纠结于他欺骗了我的感情,单凭他利用我得到军情,已经足够我砍死他一万次了!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杀,那就不要一直想着自己的感情被人欺骗,反而为难了自己!”   韦凤听着,若有所思,点头表示明白了。   澹台凰也不再多言,给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出门去了。凌燕也很快的跟上,两人出门之后,便闲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一位挽着妇人髻的夫人,带着几个丫头,从她们面前经过,见着澹台凰之后,弯腰行了礼:“拜见漠北女皇,臣妇是青阳城主的妾室,经过此处,得遇陛下,实在三生有幸!”   这番带着浓重恭维和奉承意味的话一出,彬彬有礼之下难免多了一丝谄媚,澹台凰不太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于是便开口道:“起来吧,夫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臣妇还有些事,先行告退!”她说完,弯腰施了一礼,在澹台凰点头之后,带着自己的下人走了。   澹台凰接着往自己的寝宫走,没走几步,凌燕有点奇怪的道:“为什么我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澹台凰没太注意她的脸,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我让君惊澜给我安排的院子,都是挺幽僻的,应当是在无人经过的角落里,好端端的,城主的妾室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   真是奇怪!   这般一想,心中多了几分狐疑,澹台凰就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房间门口而去,凌燕心里也不太放心,赶紧跟上。   到了门口,那里站着两名侍婢,都是这些日子,青阳城主安排来伺候她的起居的。那两名侍婢看见她之后,弯腰行礼:“陛下!”   “嗯!”澹台凰点头。   凌燕憋不住,率先开口问她们两个:“城主的妾室,方才有没有来过?”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心中纳罕她们怎么知道,开口答话:“来过了,她端来一盅乳鸽炖的汤,说是对孕妇的身子很有好处,是亲自炖了,给女皇陛下送来的,她是城主的妾室,要进去我们也不能拦,于是便让她进去了。”   这下,澹台凰心里就有点纳闷了,如果是送了汤来,刚刚在路上为什么没对自己说呢?还要等她自己来发现?   正在她纳闷之间,那两个丫头又接着开口:“对了,夫人说让我们不要告诉您这汤是她送来的,说全当是她的一片心意,您用了就罢了,她无意邀功!”   这下,澹台凰心里就更奇怪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这丫还要掩藏身份,表示不是自己送来的,所以也不是为了巴结她,那是为了干啥?   纳闷之下,对屋内的那盅东西,她也不太放心了。瞟了凌燕一眼,凌燕眼中也是同样的味道,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要进屋,侍婢赶快将门推开,让她们两人进去。   桌上的确放着一盅汤,而且还很香。凌燕上前去,将那汤端着,直接便道:“我先拿去找大夫验验,可不能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按照澹台凰的意思,是倒掉了一了百了,为了安全,干脆就不吃,有问题没问题也就那样了!但是看凌燕一副很紧张,又充满了对那女人防备的样子,看得她一阵好笑,如果那女人真的想害她,早点发现也好,于是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最好别给其他人瞧见!”   若是给其他人瞧见了,难免说她们小肚鸡肠,人家一片好心送东西来,她们还挑三拣四,怀疑别人的一番好意。传了出去,若是汤真的有问题,那就是皇帝陛下吃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有人想从中动手脚那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的,但如果没问题,就是她们不识好歹,怀疑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凌燕也很快明白过来,开口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说完之后,拿了一块布,将汤盅包起来,从窗口跳了出去,没给门口的侍婢瞧见。   澹台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成雅,倘若成雅如今还在,定然是帮她好好看守着寝宫,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进来。   无奈的笑了声,起身往床上一躺,她从来是个重诺的人,可成雅这事儿……   沉吟之间,半晌之后,凌燕终于回来了。那面上是极为浓重的狐疑之色,颇纳闷的道:“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做好事不留名之人?”   这话一出,不需要旁的,澹台凰就已经大抵知道了那乳鸽汤应该是没问题,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也实在没猜透那位城主妾室的意图是什么。   但既然没问题,那汤又香喷喷,那就吃了吧!   她起身,那乳鸽汤份量很足,她和凌燕一人用了一碗,凌燕一边吃着人家的东西,一边怀疑人家:“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位城主夫人,的确给我一种很眼熟的感觉,但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不过就算是见过,应当也就一面之缘而已!”   “嗯!”澹台凰也是一边吃着人家的东西,一边点头表示赞同,“我好像也是见过她,但绝对不该是有仇的那种见过,我对仇人的印象都会非常深刻。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凌燕一直在提长相这个问题,仔细想想之后,发现她也好像有点印象。   凌燕还在纳闷,澹台凰已经吃完了,笑了笑,开口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管她为什么,好意最好,若是恶意,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嗯!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凌燕的语气极为张狂。   两人吃完之后,东西收拾好,凌燕就先回去了。   君惊澜一直在跟人商量军务,没有过来,但吩咐了人送来晚膳。澹台凰吃完等了一会儿,他没回来,自个儿就埋头睡着了,等到晚上,约莫晚上十点,十一点的时候,整个城主府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尖锐无比,足以将所有人都吵醒!自然的,澹台凰也被吵醒了。   听见门口一阵响动,她极为纳闷,出什么事儿了?起身披衣,踏出门去。门口的侍婢也翘首望着,看模样似极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见澹台凰出来,施了一礼,赶紧道:“陛下被吵醒了吗?可要奴婢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必,我亲自去吧!你们跟上一个!”这声尖叫的声线很耳熟,要是她没弄错的话,应当就是那位城主妾室的声线,再联想一下白天的事情,她总担心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是!”她们应了一声,很快的跟了一人在她身后。   沿着道路,九转十八弯之下,终于到了整个城主府的后院,最最灯火通明也最热闹的地方,此刻那里站着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正是城主的那名妾室无疑!   她此刻捂着自己的耳朵,疯狂的尖叫,指着前方一片空荡之处是,高声尖叫:“鬼啊,鬼啊!不要杀我,我没有害人,不要杀人!我是好人,啊……”  最后这一声叫出来,她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门面,不断疯狂的尖叫起来。   澹台凰的眼神忽然闪了一闪,凌燕也被早就被吵醒了,过来瞧热闹,韦凤是醒了,但是挨了打,那身子现下还出不来,而韫慧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死,所以没出来。   凌燕出来之后,往澹台凰跟前一站,看着那女人小声问道:“女皇,您说她是真的被刺激了,还是假的被刺激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燕就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奇怪到有点不怀好意。这会儿看着这女人受了如此“刺激”,更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假的!”澹台凰回答得不假思索,小声开口道,“方才她跌坐的时候,身后有两个花盆,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只要跌坐下去的姿势有一点偏差,此刻就一屁股坐到花盆上了。铁定能疼到她哭爹喊娘,可她跌坐得如此凑巧……”   是呀,如此凑巧。只是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烂七八糟的巧合呢?与其说是正巧跌坐在中间,倒不如说是很清楚怎么坐下去,自己的屁股才能安然无恙,不会出事。   那么,这模样,就一定是装的了!   凌燕纳闷:“那您说她是想干什么?”后院争宠的戏码?   “看样子是我们今天重点错了,她送了一碗乳鸽汤进来,我们全部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那汤上!而她这模样,要是我没料错,我房间极有可能放了其他东西,关于鬼神之说的东西!”古代很信奉鬼神之说,尤其巫蛊、厌胜之术,更是每一个朝代都严令禁止的东西。   但凡被发现如此诅咒人,大多逃不过死路一条!而这种事情,更多的是出现在皇宫里,这个女人,要是她没料错,应该是在她寝殿放了其他东西。可是……为什么?   自己跟她无冤无仇,她有毛病?   她这样一说,凌燕也当即反应过来,是了,要是在里面放了什么,她现下装疯,然后请个道士来装神弄鬼,最后闹到女皇寝宫那里,说她是今日到了女皇的寝宫附近,所以才沾染上不洁之物,然后再搜一番……   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想透之后,她赶紧在澹台凰的耳边开口:“我先去把那东西找出来!”   澹台凰点头,随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燕很快会意,明白过来之后飞快转身而去。   前院和后院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后院有如此大的动静,那些商量着军务的男人们也一个都没有听到。但这一场闹的时间太长,声音太大,又不好制止,下人们还是去了前院找城主!   但是请了很一会儿,也没来。澹台凰是了解君惊澜的脾性的,而那青阳城主也绝对没有胆子在和君惊澜商量军务的时候,为了自己女人当中的一个,中途离开会议跑到后院来,那么,也给了凌燕寻找东西的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青阳城主来了,君惊澜,炎昭,独孤城,司马清,还有不少大臣,也都跟着来了。休息的地方都在后院,有的是出于对城主一家人生活质量的关心,有的是从前院出来就听到一声令人惊悚的惨叫,所以都跑了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青阳城主对着君惊澜连连告罪,随后跑去对着那女人一阵呵斥:“闭嘴!鬼叫什么?”   那女人被一吼,好似是终于找到神智,从地上站起身,一下就扑到了城主的怀里,哭叫道:“老爷!有鬼,我看到鬼,老爷,救命啊——啊!”   她头上的珠钗早已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一张勉强算得上是清秀可人的脸,此刻因为“惊恐”和满脸的泪水,看起来犹为楚楚可怜,令城主满心的不悦和恼怒,也软化了几分。   一把抓住她问道:“怎么回事?别瞎叫,太子殿下和漠北女皇都在,惊扰了他们,你吃罪的起吗?”   就在他说话之间,君惊澜已然走到澹台凰身畔,看她披着衣服就出来了,显然是被那女人吵醒,这下他眉宇间也生出了几分阴鸷的气息,极不悦的看向那女人。   这眼神太过狠辣,看得那女人通身一颤,竟似要被这眼神凌迟了一般!狠狠的往城主的怀里缩了缩。   这一眼看去,城主赶紧跪下为自己的爱妾求情:“爷,贱内无知,还请殿下饶她一命!”   君惊澜冷冷哼了声,不置可否。   而这会儿,凌燕也回来了,对着澹台凰比了一个手势,表示事情办成,澹台凰当即便笑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撞见了什么脏东西,既然这样的话,朕建议城主可以马上找个道士来看看,若是真有什么不洁之物,应当马上除了才是,以免生出不该有的事端,这位夫人,你说是吗?”   澹台凰自这话一出,那女人明显是有些拿不准,看澹台凰的眼神,也微微有点防备,因为她从澹台凰的眼睛里面,看见了一丝戏谑的笑意,那眸光好似能将一切都看穿,而自己的计策,也早已在那人眼底,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似乎已经……   她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她自己的侍婢就率先开了口:“好啊,好啊,漠北女皇此言甚好,夫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说不定是真的……”   “闭嘴!谁准你插话的?”青阳城主冷厉的对着她呵斥了一声。   那侍婢嘴一瘪,赶紧跪下道:“奴婢知错,求城主饶命!”是夫人告诉她,城主来了之后,就由她提议,去请道士来的,这会儿漠北女皇提议了,所以她才赶紧附和一下。   青阳城主虽然是这样呵斥了那侍婢,但眼神很快的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表示恳求,太子殿下不发话,是不能去请什么道士的。   君惊澜心下也觉得有点奇怪,这小狐狸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的,如今竟然主动提议找道士,想必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这般一想,他倒也没破坏她的计划,轻笑一声,道:“那就依太子妃的意思,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出来也好,省得惊吓到太子妃!”   “是!臣下这就派人去请!”青阳城主赶紧答话。   随后他的那些妾们,都上前安抚那女人,只是安抚的语言之中,讽刺意味良多,时时涉及到为什么那鬼怪谁都不找,偏偏找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之类的问题。   而城主的正牌夫人,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看样子是个一心向佛的,这会儿也只冷冷道:“从进门我就发现你不阴不阳的,如今果然招了鬼怪!”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得澹台凰一阵咂舌,那女人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城主的面上也相当尴尬,家宅之中的不和谐,让这么多同僚和殿下听见,实在算不得面上有光。   澹台凰看完之后,瞟了君惊澜一眼,暗示意味很足。   他头也不回,平静道:“不必看爷,爷的后院不会有其他女人。一个母老虎一般的你,就够爷受得了,哪里还受得住其他女子!”   话说完,腰被人狠掐了。   这番对话之间,道士被请来了,那女人的眼神一直古古怪怪的看着澹台凰,带着探究,像是很怕澹台凰真的发现了什么。   澹台凰也不介意她的眼神,十分坦然的回视之,只是眼神中带着诧异和讥诮。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好了,才来找她的事儿。   道士进来之后,开始神神叨叨的做法,很折腾了一阵,看得一众大臣们哈欠连天,又是十分关注,毕竟鬼神之说,在他们心中可也是大事,但是忙了一天的确很困。   道士折腾完了之后,似模似样的问那女人:“夫人今日可曾去过其他人的房间?”   “这,我……”她似乎有点犹豫。   道士接着道:“夫人不必隐瞒,只需直言便是!看这个宅内的气息,带着阴沉恶毒的黑,应当是有人在行厌胜之术,夫人是因为撞上了,所以……”   这话一出,方才打着哈欠的众位大人们,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厌胜之术,这是禁术,用这种东西,最是阴毒,在各国法典上,都是死罪,此刻以司马清的表情最为冷肃,他是北冥负责司法的最高长官,自然不能容此等事。   这下,那夫人很符合澹台凰想好剧本的,怯生生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今日妾身就只去过女皇的房间……”   这……   所有人看向澹台凰,眼中俱是惊讶,怀疑,深思,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澹台凰倒也不在意,耸耸肩:“那就去我的房间搜搜看,但未必是我!所以我建议,所有人的房间都搜搜,找出根源才是正经!”   嗯,找出根源,然后把这不知道为毛找她麻烦的小贱贱,一巴掌拍死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第十八章   澹台凰这话,是没办法驳斥的,尤其她的身份,其实只要她开口反对,便可以根本不用接受搜查,但是既然她无条件接受了这个有些侮辱性的要求,那若是要搜,自然应该配合她。   整个院子都搜查。   青阳城主把眼神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迟疑道:“殿下您看——”   “就依太子妃的意思!”君惊澜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垂眸,满不在乎的收回了眸光。   紧接着,青阳城主道:“那就请殿下先随臣到内堂歇息,一起等待结果!”   “嗯!”他这话一出,君惊澜应了声,便牵着澹台凰入了内堂,其他的大人们也全部跟上,因为搜查房间,自然也包括他们的,而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想跟着看看。   入了内堂之后,所有人个个面色冷肃,气氛也冷凝的厉害,足见厌胜之术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影响和恐怖性。   那女人原本还在嘤嘤啜泣,这会儿在如此冷凝的气氛之下,她也不敢哭了。而城主的其他妾室们看着这排场,也从叽叽喳喳的状态,转化到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君惊澜坐在上首,澹台凰在他旁边,其他人依次坐在下面,包括有官职的凌燕,也排了个位置。她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向城主怀中那可怜兮兮的女人……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怎么样!   正当所有人眸色阴郁的等着,等到哈欠都快来了的时候,搜查的士兵们终于匆匆忙忙的回来了,手上果真拿着一个娃娃,那上头扎满了针,看得司马清一个失态,竟忍不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不仅仅他,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而那长着八字胡的道士,这会儿也正摸着自己那两撇小胡子其中的一撇,十分深沉的走上前去。   二话不说,就从那士兵手中,将那娃娃拿过来,抓到自己手上,凝眸一看。他在看,其他人也都在看,上面写的竟然不是人的名字,更没有谁的生辰八字,但上面写了“北冥”两个字,还有北冥的建国时间。   道士双眸瞪大,似乎是受了莫大的惊吓,随后马上便弯下腰,看向君惊澜的方向,跪下道:“启禀太子殿下,这的确是巫蛊,诅咒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我北冥!一旦此番诅咒成功,我北冥将士们在战场上,将会节节失利,最终溃不成军,后果极为严重!”   澹台凰嘴角一抽,有没有这么夸张!就是骗人陷害也请稍微专业一点好伐?啥时候厌胜之术和一个小人几根针,已经足够诅咒一个国家了?坑爹呢?   反正她长这么大,看过小说电视剧无数,是从来没听说过厌胜之术是可以诅咒国家的!看着那女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已经瞟了过来,澹台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于是觉得自己不帮她说几句话,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她一脸“惊恐”的道:“这么严重?这不就是一个小人吗?后果怎么会这般夸张?这是开玩笑的吧?”   这话一出,除了君惊澜和凌燕,所有人充满指责的齐齐看着她,尤其司马清没忍住,冷着一张脸站出来道:“太子妃,我国条律上写得清清楚楚,以厌胜之术害人,要处以极刑。因为这已然等于是谋害他人性命,不可轻纵!更匡仑还是在兵临城下的时候,诅咒我北冥,岂是‘玩笑’二字,就可以轻轻带过的?”   司马清这话一出,其他大人们也纷纷站起身表示赞同,一片附和之声,全部表示应该将行此狠毒之术的人,凌迟处死!以告慰这些日子,不少死在战场上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就把将士们的死亡,都归结到那个小人的身上了。思想跳跃的弧度快到令人咂舌!   澹台凰成功的通过几句话,使得群情激奋,让他们全部站起来,声势浩大的表示要杀了弄出巫蛊事件的人,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澹台凰的目的达到,随后笑了笑,道:“你们知道的,在我漠北并没有什么厌胜之术,所以朕对这个也不太了解。既然大人们都认为此事情节严重,甚至其罪当诛,朕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位秉公执法就好了!”   澹台凰这般说词,显然是能让人民群众感到满意的,于是激愤的群情,就这样淡定了下来,众人一同用眼神看着那士兵,道:“这是从哪里搜查出来的?”   士兵有点犹豫的抬头,竟怯怯的看了那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城主妾室一眼,开口道:“是,是……”   这番情态一出,那刚刚才得意起来的城主妾室,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微微苍白了起来,她飞快的扭头看了澹台凰一眼,见澹台凰此刻也笑望着她,那是一种似乎早已将一切看透的神情,而且看着自己的眸光之中,竟隐隐带着不怀好意的同情。   不好!   她这不妙的念头一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城主那半个愣头青,见士兵看向自己,便当即皱着眉头呵斥道:“看本城主做什么?问你话就快点说!”   那女人就跟在他身边,这样一眼看去,的确像是在看他。   那士兵哆嗦了一下,开口道:“这东西,是……是在五夫人的房间里搜到的!”   五夫人?   这下,城主的妾室们,全部把眼神放到了他怀中那满面泪水的女人身上,一人冷哼道:“呦呵,我就说妹妹怎么好端端的撞了鬼,原来果然是你在做亏心事!弄个什么厌胜之术,还想诅咒我北冥,我看是老爷把你宠得无法无天,让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竟然这种事都敢做,东窗事发之后,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不要连累我们全府的人啊!”   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一出,谁是“五夫人”就摆在眼前了!于是,众人的眼神也都放到了那五夫人的身上,眼神一个赛一个的阴森恐怖。   那五夫人听完这些话,心中的猜想被落实,那脸色全白了,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怨毒,也更像是活见鬼了一般!早就知道能做成女皇的人,不会那么好对付,如今果然应征了这一猜想!   但是……   城主一听这话,当即吓得脸色白了白,怜香惜玉是一回儿事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为了美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赶紧一把将自己身边的女人推开,推到大殿中央,随后他也飞快的跪到大殿中央,开口道:“启禀殿下,臣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干的,跟臣没有半点关系,臣请殿下明察!”   青阳城主很忠心,惜命是一回事,更多也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诅咒北冥的国祚,这根本就该被千刀万剐,如此行径,即便是自己新纳的爱妾也不能容忍!   君惊澜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看着那五夫人的眼神带了一丝玩味,他是真的很好奇,这女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找凰儿的麻烦。   君惊澜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那女人倒也不怕,就那般顺势跪在在大殿中央,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中带着点森冷的笑意。   这眼神让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顿生了不好的预感,看这女人的表情,难不成还有后招?这般一想,她很快的将眼神看向凌燕,示意她过去。   凌燕上前,将耳朵凑到她跟前,这时候有话没有直接说,而叫她过来,显然就是有悄悄话要说了。公众宴会上,说点私密的话,其实也挺正常,是以大家也没太在意。   “房间搜干净了吗?是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还是东西搜到之后,直接就拿走了送到她房中了?”看这女人的样子,明显是做了二手准备。   凌燕面色一僵,听澹台凰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大意了,于是表情也变得僵直了起来。   她这表情一出,不必再回答,澹台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摇了摇头示意她下去。   凌燕表情中满是郁闷与纠结,颇恼火的下去了,都怪她大意了,不知道这女人暗中还使了什么手脚!这个贱人!不管这手脚最终会不会害到女皇,她待会儿都要弄死她!   她恼怒之间,自是恨不能上去将那女人砍死,心下也暗恨自己居然大意,如今弄成这样,现下可怎么办?   方才她们两人这一番对话,声音虽然极小,但君惊澜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询问,似在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闹到这一步,若是那女人真的还藏了什么,那必然要君惊澜帮忙说话,才能安然渡过,不至于被他手下的大臣们批驳,于是她点点头,表示的确是出了状况。   这头刚刚点下来,便又有一名士兵进来,手中同样拿着一个小人进来,他进来之后,几个大步走到君惊澜的跟前,跪在大殿的中央,青阳城主的身边,随后对着君惊澜开口道:“殿下,我们还搜到了这个,这个是在太子妃的寝宫发现的!”   这般说着,他将手中拿着的小人举了起来,举过头顶。这一次,大家看得清楚,上面写着的是君惊澜的名字,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巫蛊事件,竟然牵扯出来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妃?但是他们不明白,这样做对太子妃能有何好处?   这人属于一个不卑不亢的,发现了什么,进来之后就直说。也不需要去看谁的脸色,那道士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脑门上已经顶了汗水,这会儿看见似乎有转机,于是赶紧上前去,将那小人接了过去。   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之后,道:“这巫蛊,显然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上面已经布满了四十八根针,显然这人做法也已经有四十八天,而到了第七七四十九天,将最后一根针插在心口处,太子殿下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话说完之后,他眯着眼睛,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君惊澜的脸色,通常情况下,人在知道有人想谋害自己。而且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便会犹为愤怒,但是太子殿下并不是一般人,欺骗他是有风险的,所以他才忍不住偷瞄。   “是吗?”太子爷轻飘飘的问了一声,这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半分情绪,愉悦或是不悦,全然听不出。   这让那道士心里开始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是话都说出来了,现下他也没有办法再收回,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是,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下子,大臣们看澹台凰的眼神就开始不友善起来,除了独孤城稍稍沉着,低下头在思索之外,其他人都堪称群情激奋,尤其炎昭那个火爆脾气,表情难看到了极致,司马清的眼神极不友善。   他上前一步,站在中央道:“爷,臣认为,青阳城主的五夫人,这个贱妇竟敢诅咒北冥,应当将她千刀万剐,以告慰将士们的在天之灵!而至于漠北女皇……她身份高贵,自然不是我们能处置的,但若真是如此,我们便该怀疑漠北与我北冥合作的诚意!而且臣下认为,若是如此,殿下绝对不能再取此女为妃!”   这话一出,除了独孤城之外,其他人都站出来,齐齐开口道:“殿下,臣等以为,绝不能再娶此女为妃!”   就这么一会儿,那五夫人就被定下一个凌迟处死,而澹台凰就被纳为了北冥的拒绝往来户!    ☆、【019】一巴掌拍死在墙上!   整个场上,所有人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除了独孤城一个人没得怎么吭声之外,其他人面上心中都杀气腾腾,充满恼怒和恨意的看着澹台凰和那“五夫人”。   而君惊澜此刻,手上拿着那个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娃娃,左右端详着,唇角的笑意越发的讥诮浓厚,眸色冷沉,没有回自己大臣们的话。   独孤城坐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开口道:“一个晚上,两件巫蛊事件,众位大人就不觉得这其间,可能有什么蹊跷吗?”   这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的确,一晚上出了两件巫蛊事件,乍一看似乎是巧合,但是仔细想想,就很不是那么回事了!说不准,就是一出陷害!   于是,大家看了一眼惊吓成那样的“五夫人”,又看了一眼好端端的澹台凰,竟然都将怀疑的眼神放到了——   澹台凰的身上!   原因很简单,其一,从表面来看,澹台凰容色沉寂,五夫人梨花带泪,所以五夫人更像是受害者。其二,五夫人和澹台凰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和矛盾,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陷害她。其三,澹台凰是漠北的女皇,并不是一个身份单纯的女子,若她当真如此,便说不定是漠北在盘算着什么。   这三点综合起来,澹台凰下手可能性会比较大!独孤城见自己这样说了,反而将怀疑的眸光都引到了澹台凰身上,他无言沉默,已经是话都不想说了。   澹台凰也很有点无语,虽然跟那个女人相比……好吧,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害她,但是这样对比下来之后,的确是自己的嫌疑比较大。但是在这些北冥朝臣的眼中,自己就这么不堪信任吗?   果然在利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会变得薄弱,薄弱到可以随意去揣测身边之人,好歹她和君惊澜都这个关系了,肚子里还揣了他们北冥皇家的娃,好吧,孩子的事儿,他们很多人都不造。   一名年纪已经很大朝臣站出来,表情不太好的瞪了澹台凰一眼,随后对着君惊澜恭敬道:“殿下,漠北如此狼子野心,妄图侵我北冥!老臣以为,如今漠北女皇既然在我的手上,不若将她抓住,也好用来牵制漠北,防范他们对我北冥不利!”   “不!这女人竟敢谋害太子殿下,老臣以为,其罪当诛!”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一张菊花似的老脸,因为生气,成功的舒展了皱褶,转化为一只气鼓鼓的青蛙!   此话一出,又得到好几人的符合!几名大臣站出来,恭敬的弯腰,就跟几台复读机一样,跟着合奏:“这女人竟然胆大包天,谋害太子殿下,臣等以为其罪当诛!”   说完之后,竟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奏请君惊澜处置澹台凰。   也就只有独孤城没动,而炎昭虽然很有点三大五粗,但听了独孤城的话之后觉着有些问题,一时间吃不准问题到底在哪边,所以也没动。   而司马清,则是标准的太子一派死忠党,在他看来这两个女人都是有问题的,不管问题在谁身上,竟敢谋害太子殿下,就应该全部抓了好好审问,他不仅是冷面判官,也是铁面阎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下,整个大殿就沉寂了下来,大臣们全部跪了一地,青阳城主一时间也开始搞不清这是啥情况,而那五夫人,看向澹台凰的目光,一直都带着阴狠的笑意,好似就这样同归于尽,也令她非常高兴!   澹台凰看着下头那些大臣,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感觉有点恼羞和委屈,倘若自己此刻在漠北,绝对没人敢这么对她,一时间很有一种出门在外遭欺负的感觉!   正在她沉郁之间,君惊澜将手中的布娃娃,又轻轻在手中转了几圈,端详得极为细致,狭长魅眸往下头一扫,不冷不热的道:“说完了么?”   四个字问出,一股寒气从高处蔓延而下,整个大殿的气氛慢慢被冰冻,甚至令人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因为寒冷而竖了起来,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敢再开口。   因为他们虽然不知缘由,但心中却明白,太子殿下现下的状态,已经是极为不高兴的表现,要是再违逆他的意思说话,下场恐怕会极其可观!可是,他为什么会对他们生气?不是应该对太子妃和那个五夫人生气吗?   所有人都没说话,也没敢吱声儿。   随后,君惊澜抬眸,看向那名道士,不冷不热地道:“你是说,这巫蛊之上,只要今日再扎一针,爷的性命就丢了是么?”   嗯……?那道士原本想说明日,但把外头天一看,才知道现下已经过了子时,所以今天已经算是最后一天了,见君惊澜这样一问,也认为对方是全然信任自己的说词。   于是谄媚的点头一笑,开口道:“启禀殿下,是这样的,所幸我们今日发现得早,否则只要再晚一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哦?”太子爷发出一个单音符,容色很有点似笑非笑,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内侍,开口道,“去给爷拿一根针过来!”   内侍不明所以,但还是领了命,飞快的退下。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他飞快的拿回来了一根针,恭敬的地上前,君惊澜伸手接过。   随后看着下头的一众大臣,闲闲道:“给爷看清楚了!”   这话音一落,大臣们齐齐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但见他手中捻着一根针,随着他们的眼神,高高举起——   “殿下,不可!”   “殿下,不可!”   几人飞速开口,但他们叫得惨烈,也没止住那人的动作!那针就那样一下扎在了小人偶的胸口——   随后,万籁俱静。   他收了手,拿着小布人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那道士,凉凉道:“你不是说,今日若扎下最后一根针在小人偶上,爷就会死么?爷死了么?嗯?”   那道士通身一颤,吓得面色惨白,飞快的跪了下来!眼神充满了不安,四下乱瞟,浑身上下也开始哆哆嗦嗦起来,支吾着狡辩道:“启禀殿下,或者,或者……”   道士心里是不安的,大臣们心里也是纳闷的,他们原本以为殿下是想不开,才会如此,没想到……   “或者是爷用的方式不对?或者是现下的时间挑得不太好?又或者是因为这里人太多,以至于巫蛊失效?”君惊澜很体贴的帮他说出答案,面上的笑意,更是温和至极。   那道士是个不了解他的,瞅着这温和笑,还以为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友善,岂知太子从来都是笑容越温和,就表示他越生气。可这道士心中不明,这会儿还在为太子殿下给他找到了理由而开心,飞快的点头:“对!对!的确如此,太子殿下果真英明睿智,小人佩服!”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的眸色徒然冷了八度,“砰!”的一声巨响,砸在桌面上!   一线红唇也紧抿成一条直接,森冷如冰的声线响起:“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欺骗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用力一砸,莫说是那个可怜的道士,就是澹台凰也不由得在一旁感觉吓了一跳,其他人自然都不必说了!   话音落下,那道士腿一软,成功的瘫跪在地,语无伦次的,很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最终开始很惊恐的重复一句话:“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欺骗殿下,小人……”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表示自己没有说假话,但是看着君惊澜眸底那类似地狱冥火的冷光,叫他所有的狡辩之词,全部卡在了喉间!不敢说!是的,不敢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再继续这样狡辩下去,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担忧忐忑之下,偷偷的偏头看了那五夫人一眼。颇似要对暗号,也似相询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眼神看过去,那五夫人自然是不可能给出什么指导的,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心电感应,两人之间的默契也并支持不说话也能交流彼此内心的想法,于是这一眼看过去,他没收到任何正面指导。   这漫天胡扯的道士都闭了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说了!据说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死人,可殿下这一针扎下去,也没出什么事儿,显然这是一个谎言!   “轰!”的一声,君惊澜身前的桌案,就这样碎裂开来,显然是方才那一巴掌拍下去引起的!这让不少胆小的大臣,又瑟缩了一些。太子殿下如此震怒,是从未有过的,以至于这会儿,连独孤城和炎昭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随后,君惊澜站起身,狠狠一抬手,将手中的人偶用力的掷到大殿中央,也重重的砸到众位大臣的心坎里,袖袍掠过,背到身后,随后冷冽道:“去审!这个女人和这个道士,不管用什么办法,审到他们招供说实话为止!至于太子妃,绝她就等于绝爷,爷的意思,你们听明白了吗?”   要太子妃死,就等于是要殿下死!   这话一出,下头众人都寒蝉若惊,今日才是终于明白了太子妃是不可开罪的!   倒是司马清一下没憋住,又从来刚正不阿,于是开口道:“爷,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子妃做的呢?是否也让臣下将太子妃也一起……”   “即便是她做的,那也是爷授意!”他阴冷的声调带着冬日里彻骨的寒,冷冷的扫视着自己这一众臣下。   众人打了个寒颤,算是终于明白了。是太子妃做的也好,不是也罢,总之太子殿下是“包庇”定了!人家被巫蛊诅咒的正主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唧唧歪歪的立场?   澹台凰在一旁听着,原本心里那点郁闷和委屈,登时也烟消云散了。他的臣子不信任她,但他却愿意无条件的庇护她,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真的将她怎么样。被人这样维护的感觉,的确是非常的好……   那五夫人整个人一懵,竟然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结果,对于上位者,尤其是皇者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巫蛊事件发生的。可没想到……即便真是澹台凰做的,也是他授意的?   这不是摆明了包庇吗?但是他作为北冥的掌权者,他就是要包庇了,而且还是明着包庇,其他人又能如何?   司马清憋了一肚子不忿,在他心中,就是应该秉公执法!可在北冥,爷的话就是法,他就算心里不满,也什么都不能说。   澹台凰在一旁看着,没有吭声。   最终司马清只得妥协,道:“将这两个犯人押下去,本廷马上来审问!”   “是!”门口有士兵回答。随后将那两人押走了。   这下,事情该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君惊澜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或者说是相当的难看,这令众位大臣们吓得跪在地上都不敢起来,他们心中已然明白,因为方才让太子处置太子妃的事情,已经将爷激怒了!   正在他们沉寂之间,头顶传来那人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身为北冥的朝臣,肱骨之臣!一个道士胡说八道,就能将你们的心神都蛊惑了去,爷要你们还有何用?”   这……   众位大人们都深深的低下头,面露羞愧之色!方才爷那一针扎下去,却什么事都没有,便已经是戳破那道士谎言的最好验证!而他们竟然那道士说什么,他们就信了什么,他们实在是太蠢了……   但是比较了解君惊澜的人,例如几乎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炎昭,还有澹台凰,心里都清楚的很,这根本就是为了澹台凰方才受了委屈生气,所以这会儿是在撒气呢!只有那些不知事儿的,还真的在为自己的“愚蠢”深深反省着!   大臣们反省完了之后,大多深深俯跪,开口作自我检讨:“臣下眼不能明察秋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信任,臣等有罪!臣等定当回去静思己过,早日纠改!”   “哼!”太子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到底没有再发脾气。   偏头看向司马清,冷声道,“司马清,去给爷查清楚,任何想陷害太子妃的人,诛灭九族,凌迟处死!”   “啊?”青阳城主的妾室们都惊叫了起来,这不是完了吗?明显她们全部都在那五夫人的九族之内啊?这可怎么办?   于是几个女人都眼巴巴的看向青阳城主,希望自家老爷能给出一个法子来!青阳城主整个人怔了一怔,随后当即道:“本城主马上去写休书,师爷,伺候笔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青阳城主此刻只希望自己的休书写得快些,再快些,他就可以疯狂的振翅,赶紧飞走!   一众大臣们看着,心里虽然有点微微的鄙视,但也不得不说这法子是正确的,为了一个女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妾,赔上自己全家的富贵和身家性命,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的!   师爷赶紧去准备笔墨,司马清看了一眼那五夫人的侍婢,想起了点什么,开口吩咐道:“将她也单独收押起来!”   “啊?”那小丫头登时惨白了一张脸,眼珠子却已经开始悄悄的转,她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才参与这一场陷害的,那两个布偶都是她藏进去的,现下……她要赶紧想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夫人的身上,令自己独善其身……   她正想着说词,就这般被人带下去了。大臣们也都各自检讨着自己退下,司马清去审案,君惊澜扯着澹台凰的手,出了大殿。   一路上牵着她的手反复摩擦,低声道:“受委屈了!”   澹台凰失笑:“你不是已经帮我出气了吗?”他那一番话出去了,她还委屈个啥玩意儿?尤其这些人以后八成再也不敢这样抨击自己了,只是,有些威信……她恐怕还要自己来立!   他还想说句什么,以表达自己的心疼和歉意,她已经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下挣脱出来,开口道:“好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一趟天牢,问问那女人为什么害我!”   她估计自己长得很有点像骨头,所以动不动就招狗,还大多都是疯狗!   她脚步走得很快,将他扔在后头,他狭长魅眸闪烁着华彩,看着她的背影,心下细细算计起来……   ……   澹台凰带着凌燕,到了天牢的门口,彼时司马清也就在门口,见她过来,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心里还是很怀疑她:“漠北女皇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话问得不客气,澹台凰也开门见山:“自然是来帮大人查案,也洗刷自己的清白!待会儿我们进去之后,大人找个地方躲着,偷偷看着、听着就是了,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大人就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司马清一怔,他原本以为澹台凰是来杀人灭口的,所以他语气很不好,但现下……她帮他查案,也要洗刷清白,而且能让他偷看、偷听?   这是说明她坦荡荡,真的能给他审出结果来吗?   “怎么?大人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么?若是我现在借机进去杀了那女人,大人就可以判定我杀人灭口了,那这罪名我就坐实了不是么?所以我不会杀她。”澹台凰笑看向他,司马清这样的人,现下对她的态度,的确算不上是好,但是这样的人却是不折不扣,不卑不亢的国之栋梁,所以她虽然不喜,也并不讨厌。   既然自己都能在暗处看着,她也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他自然也没什么需要纠结的了,伸出手对着澹台凰道:“请!”   澹台凰也不客气,转身便往天牢之中走,并开口道:“我审案过程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大人不管看见什么,也请保持沉默,万万不要出来!”   司马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天牢里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四处悬挂的刑具,阴沉黑暗的色调,令人下意识的蹙眉,但司马清却是面不改色,大步前往。   快到那五夫人牢房的附近,司马清将钥匙交给澹台凰,随后躲到了另一扇牢门之后,悄悄看着,而他的身后,站着记录过程的官员,等着将里面的过程和结果都记录下来。   澹台凰笑得雍容华贵,摆着一副装逼样儿到了那五夫人的牢门之前,这会儿,那女人已经被换了一身囚服,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的稻草堆里,这天牢里面连床都没有,有的只是几堆稻草。   她抬起头,看见澹台凰来了,澹台凰的身后还跟着凌燕,于是她赶紧侧头,往她们的身后看了看,看看有没有官兵们跟上来。   这一看,一个官兵都没看见!她心中咯噔一下,眸中露出惊恐:“你……你怎么进来的?还有官兵呢?看守我的人呢?你们进来干什么?你——啊!”   她说话之间,凌燕已经将门打开,上前一步,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还给了她一耳光,冷声道:“你说我们来干什么?你这个贱人!”   凌燕下手很重,扯到她吃痛。但她惊恐的眼神却看着澹台凰,因为她心里清楚,真正可怕的不是凌燕,而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澹台凰瞅着她惊恐的眼神,施施然笑了一声,道:“凌燕,过来!好歹人家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你这么粗暴做什么?来,让朕来将你扶起来!”   澹台凰说着,让凌燕退下,又十分温柔的伸出手,将那女人扶起来!扶得那女人心下忐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她诧异之间,澹台凰更加轻柔的抚摸她的手:“夫人,来陪朕来做个测试!”   那五夫人咽了一下口水,问:“什么测试?”   话音一落,那原本温柔抚摸着她的澹台凰,忽然一个用力,对着她的后背重重一拍!   “碰!”   “啊——”惊天的惨叫!   那五夫人被一把拍到了墙上,还是脸贴着墙壁,因为澹台凰用劲太大,使得她好似被拍得沾了上去!   “这个测试是,我把你一巴掌拍在墙上,还能抠得下来不!”   ☆、【020】真的抠不下来了!   司马清嘴角一抽,在暗处待了很一会儿,也犹豫了很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出来。因为进来之前,他已经答应了澹台凰,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出现。   但是澹台凰的行为,已经令他产生了严重的困惑,这到底是进去审案的,还是进去挟怨报复的?一巴掌拍在墙上,看……咳,看抠得下来不?要是真的抠不下来,怎么办哪?   抠不抠得下来,澹台凰暂且还没有尝试,但是那贴在墙上的五夫人,却已经开始自救,伸出两只手,十分艰难的贴在墙壁上,然后用力的在墙上推,试图将自己从墙上拔离出来。   她其实很想哭,但是鼻子和嘴巴都仿佛被镶嵌在墙上了,除了眼睛还在啪嗒啪嗒的掉泪之外,根本发不出任何嗷嚎的声音。   而这会儿,即便凌燕,嘴角也都狠狠抽搐了几下,她实在还没从澹台凰前一秒钟还万分温柔的抚摸对方的手,后一秒钟忽然把人一巴掌拍在墙上的巨大行为落差之中,回过神来!   那五夫人推了半天之后,还是没下来,倒是有血沿着墙壁滑下来了,看样子十之*是被撞出来的鼻血,澹台凰这一巴掌实在是拍得太重,令人根本无力承担,鼻子就更无力承担了。   正在她在墙上镶嵌之间,澹台凰冷冷哼笑了一声,随后偏头对着一旁的凌燕开口:“凌燕,你去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把她抠下来!”   “是!”凌燕很快的点头,笑得不怀好意的上前,伸出手就着她的背影,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努力的抠啊抠。   每抠一下,就听见一阵呜咽,没能将人抠下来,但是这巨大的拉动力,和墙壁的粘合力之下,让那五夫人来回拉动,以至于疼痛不已,呜咽不已。   盖因澹台凰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凤御九天她用了六重,足够的冲力和足够的把控!而要是这力道稍微过一点,这女人莫说是粘在墙壁上了,恐怕都已经直接穿墙而过,只在墙壁上留下一个空空的人形模型了!   凌燕听从了澹台凰的指示,在那儿很认真的抠了几遍之后,笑得十分幸灾乐祸的扭过头,道:“陛下,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真的抠不下来!不过臣有点担心,继续贴合一会儿,她会不会就憋死在墙上!”   “嗯,既然这样的话,让我来吧!”澹台凰很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不疾不徐的上前,伸出手,用内力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拔!   “啊——”   那五夫人十分配合的惨叫一声,随后在澹台凰的大力帮助之下,成功的离开了墙壁,但一张脸已经全部青了!是刚刚被狠狠一下,在墙上撞出来的。   鼻子撞得一片血肉模糊,已然成功的撞塌了,根本已经看不出原貌。   她颤抖着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摸完一看,手上都是红色的血液,她头一晕,白眼一翻,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正当她准备十分林妹妹的好好晕一晕,澹台凰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建议你最好是别晕,如果你晕倒了,为了把你叫醒,我恐怕还要把你往墙壁上拍几次,你知道的,拍起来其实挺累的!”   这话一出,那五夫人浑身一抖,竟是晕也不敢晕了,因为准备晕倒而翻了一半的白眼,在澹台凰这句话之下,又十分艰难的翻了回来!用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忧愁的看着澹台凰。   看样子,是真的没准备再晕倒了,澹台凰也满意了。   “嗯!不晕是正确的,因为我觉得人生在世,就应该坚强,禁得住风浪,挨得了毒打,扛得住发晕。而生平呢,也最看不得人经历一点小风小浪,就支持不住,要死要活,你现下的表现很好,我对你很满意!”澹台凰一点都不吝惜于表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发表,这笑容恰似童话里的狼外婆。   对她很满意?那五夫人通身一抖,已经成功的在她的言语之下,感觉到欲哭无泪,她怀着一种悲伤的心情看着澹台凰,几乎是打着哭腔道:“你想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样?你说啊!”   这女人太恐怖了,进来之后就这样对她,她以为对方如此亲热的握着自己的手,是想套供,表示亲近,却没想到被拍了一巴掌!于是她也不能想象,这女人还会不会发狂,继续这样殴打自己!   她这一问,澹台凰也没有马上回答。   她几个大步往门口一走,往牢门口一坐,十分吊儿郎当的翘起一条腿,悠哉悠哉,痞子似的笑道:“也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里不好了,竟敢来陷害我!具体身上哪里不舒服,你可以指教我一下,我为人温柔又慈悲,一定会用对方法,好好的开导你,引导你走向人生的正途!”   温柔又慈悲?   进来就把人一巴掌拍到墙上贴着,这还算是温柔又慈悲?太子妃,不懂词语的用法,您就别用好吗?您知道这两词儿它们是什么意思吗?您觉得这两词儿它跟您沾边吗?   司马清在一旁无语的扶额凝噎。   至于引导她走向人生的正途……咳,为什么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觉得,被太子妃引导的人,最终都一定会走上歪路?   那五夫人的嘴角更是狠狠的抽了几抽,听完和说词之后,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资深的神经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终于道:“我是不会说的!你想套我的口供,门都没有!”   澹台凰听了,倒也不生气,她伸出手,不雅的掏了一下耳朵,点点头,道:“我知道,因为你心里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有官兵会来帮助你,而我绝对不敢杀你,但是你似乎忘了——”   说到这里,澹台凰的眼神猛然冷厉起来,抬头看向她,十分森冷道:“你似乎忘了,倘若你始终不肯招供,那么即便他们不能将我怎么样,谋害君惊澜的罪名我也是背定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去洗脱你自己,让你诬赖我?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你一命膈应我自己?我现下就动手,杀人灭口,这不是很好么?你说是吗?”   这语气一开始很冷,但后来很温柔,十分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逐渐令人觉得遍体生寒。杀人灭口,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凶残!   杀人灭口?那五夫人后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惊恐,她不怕死,或者说从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就清楚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丢掉性命的几率太大,甚至不论能不能陷害到澹台凰,自己或者都逃不过一死,因为她的身份是漠北女皇,若真的出了事,澹台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但,她愿意一赌,是因为觉得可以跟澹台凰同归于尽!可却绝对不是眼前这般,自己面临被杀人灭口的危险,而澹台凰却好端端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死,但仇人却活得好好的!   她的神态变化和心理挣扎,自然一直都在澹台凰的眼神注视之下,澹台凰淡看着她,沉寂了片刻之后,忽然又笑了笑:“想好了吗?你应该明白,我现下既然能够毫无顾忌的进来,那自然就可以毫无忌讳的杀了你,只是我很好奇,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与我为敌,所以才有了这耐性来问你一问,你可以考虑回答或者不回答,不回答,我就让你早点转世投胎,你知道我从来善良又慈悲,很乐意成全人轮回的心愿!而至于回答么……如果答案能令我满意,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这话说得拿腔拿调,很有韵味,尤其用来吓人效果一定相当可观,澹台凰已经通过这段话,很成功的站在绝对的压倒性位置上,几乎是以一种上位者在对着蝼蚁讲话的态度。   那五夫人也不蠢,她站在原地,还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摸了一下鼻子,手上很快的又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这女人进来之后,直接就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加上这一副轻慢的神态,透出一个讯息,即——这话不会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很可能杀了她!   这样想着,她又往牢门外头一看……   这一看,眼神一扫,澹台凰又很体贴的打断她:“不要指望有人来救你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官官相护?更何况你面前的人,也就是我,后台如此强硬,能护我的官也很大,而且我自己也是一个不小的官儿,所以想弄死一个囚犯,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会有人大着胆子进来妨碍我!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凌燕虽然在搜索布偶的途中,犯了马虎大意的错误,但到底也是乖觉,一点都不蠢。一见这情况,马上便做出一副十分得意,藐视众生的模样配合澹台凰道:“也别指望官兵们会进来,你的性命,早就被交到我们手上了,要弄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然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呢?嗯?”   她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钥匙。   两人都这么说,而语气神态也不似作假,再加上凌燕这个摇晃钥匙的动作。没有官兵跟着进来,甚至还把自己天牢门的钥匙都交给了她,这便足以证明,自己是性命是真的没有人在意的,而她要是不好好配合澹台凰,真的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可澹台凰都没死,她怎么能死呢?   就在她沉默之间,澹台凰又笑道催促道:“怎么了,想好了没有?是说,还是死?你最好快点,我耐心不太好!”   说,还是死?   呵……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现下这里也没有官兵,说出来之后也做不了呈堂证供,说出来也无妨,说不准还能保住自己一命。   她冷笑了一声,擦了一把鼻子上的血迹,问她:“澹台凰,漠北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如今对我,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般一问,澹台凰秀眉微蹙,其实和凌燕一样,从这女人的眉眼里面,她真的能找到一点熟悉感,但这熟悉感太薄弱,薄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一直想不起来!   她端详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摇摇头:“有印象,但具体是谁,我不记得!”   “那女皇陛下可还记得,两个月前,西武的军火爆炸,那时候有三个险些被凌辱的可怜女子?”那五夫人问起这话,眼角因为恨意折射出强烈的炽茫,其中火焰竟恨不能活生生的将澹台凰吞噬!   军火爆炸,那三个女子?   这会儿,澹台凰一怔,终于是想起来了,凌燕也想起来了,当时她们炸掉了军火库之后,经过一个营帐,三个被充作军妓的女人,在尖叫救命,最终被她们救了!而面前这个女人,看着眉眼,似乎就是那三个当中的一个!   因为那日天太黑,所以那三姐妹长什么样子,澹台凰也记不太清楚了,印象也是很迷糊的。但是看着面前这人……她嘴角忽然抽了一抽,很有了种一巴掌煽死这女人的冲动!   “我记起你了,但是我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吗?不是没有我,你们这一辈子就毁了吗?我不是非常伟大而乐于助人吗?你为何不但不感激,还要害我,你脑子被门夹了吗?”澹台凰噼里啪啦问出来一大堆,也一点都不吝啬于为自己歌功颂德,语气里带着很浓重的火气。   她真的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怎么她帮人还帮错了不成?带不带这样的?   澹台凰这般一问,司马清和凌燕的嘴角就抽搐了几下,她怎么一点都……咳咳,一点都不谦虚?字字句句都把自己的伟大挂在嘴边。   他们的嘴角是抽搐的,但是那五夫人的眼中是充满恨意的!她伸出一只手,恶狠狠的指着澹台凰:“都是你!你当初明明有本事带着我们一起逃走,却为什么要我们自己逃?害得我们逃命之时,两个姐姐最后被抓住,我躲在灌木丛里,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凌辱,自尽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们……”   澹台凰听着,眉头一挑,没来由的就想冷笑,于是她也真的冷笑了。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开口询问:“你的意思的,因为我救了你们,但是好人没有做到底,害得你们最终又被抓回去,最终你的两个姐姐出事,这责任都在我对吗?”   所以她应该一个都不救,让这三姐妹都被人凌辱之后自尽?真是……可笑啊!而且那日炸了军火之后,自己就被莫邪抓了,君惊澜和自己都险些出事,她能带着三个女人怎么逃?而且……她欠了她们的,非救她们不可么?   “难道不是吗?你有能力带我们逃命,为什么不带?”那五夫人,不,准确说来,是孟家三姐妹当中的一个,猩红着一双眼,对着澹台凰怒喝。   这会儿澹台凰除了想冷笑,便只是想讽笑,她真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当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她上前一步,一把将那女人按到墙上,问:“叫什么名字?”   “孟昭儿!”孟昭儿被按在墙上,整个人一动不能动,那双染血的眸子,却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澹台凰,似乎只要弄死澹台凰,就能让她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一般。   很好,孟昭儿!   澹台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抵在墙上,那张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或者说是非常难看,恶狠狠地道:“孟昭儿是吗?你是觉得我欠你的吗?我凭什么一定要救你们?你们是我漠北人吗?是我漠北的子民吗?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你们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孟昭儿没有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能回答,因为脖子被澹台凰掐得太紧!   可她眼中,却慢慢的凝结出一丝困惑,隐约开始怀疑,自己的怨恨到底对不对。   也就在这会儿,澹台凰又接着开口:“帮助你,是因为我一时不忍,你倒还把它理解成我的责任,我不仅非帮你不可,而且帮了若没帮到十分,也是一种罪过是吧?”   “唔……”孟昭儿脖子被掐着,想说话,却半天卡不出来,但看澹台凰的眼神,恨意到底是淡了一些,或许终于决定要自我反省一下了。   澹台凰越说越是生气,她脾气很不好,但也算不得差到极致,可被气成这样,那绝对是史无前例!   娜琪雅找麻烦她勉强理解,慕容馥不依不饶她大抵明白,殷嫣歌跟她为敌情有可原,炎玉秦子苒也都很正常!但她一片好心救过的人,也来害她,这还有天理吗?   怒极之下,她又接着冷笑道:“所以,我就不该救你们,让你也和你的姐姐们,一起被当做军妓,凌辱之后让你也跟着快乐的自尽!你说是不是?那些害你们变成军妓的人,你不恨!那些凌辱了你姐姐的人,你不恨!你恨我?你脑子有毛病吗?我强暴了你姐姐吗?我草!”   澹台凰忍无可忍之下,爆了粗口!这一声“我草”,把司马清这个男人都狠狠的雷了一下!   眼见那孟昭儿快被她掐断气了,她狠狠瞪了半晌之后,终于松了手,将她放开。   孟昭儿被她猛然放开之后,砸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或者是因为被澹台凰掐得太狠了,也或者是因为澹台凰这一番话,令她无言以对!   是的,澹台凰也没欠她们的,也并不是非救自己不可。而最后被抓回去,姐姐们虽然……但澹台凰做了一半的善举,到底是保存了自己。可……姐姐出事的时候,她没来由的就特别恨澹台凰这一行人……   逃出来之后,便给青阳城主做妾,原本打算怀着这恨意过一生,却没想到还能遇见她!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漠北女皇,那个享誉天下的传奇女子。于是就有了……她这样一番举动。   凌燕今天也算是跟着长了姿势,这世道,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所以,就为了这个,你把所有的责任,全部都记到我的头上!把我当成你不共戴天的仇人,跑来弄什么巫蛊,来陷害我是吗?”澹台凰语气阴冷的问话。   孟昭儿在自我审视之中,所以听了这话,只是看着她,不答。   澹台凰哪里有闲工夫管她在想什么,心下特别愤怒,恼火之下,冲上去一脚把她踹到墙壁上,这次是屁股镶嵌了进去!墙面上还掉下来不少灰尘还砖屑,冷喝一声,道:“老子问你是不是!”   “是……是!”孟昭儿赶紧回答,但是整个人的气势都已经弱了下来。   “行了!廷尉大人你听见了吧?”澹台凰头也不回的对着自己身后的某处询问。   孟昭儿一愣,随后司马清出来了。   这案子,就这么审清楚了,司马清成功的见识到了澹台凰的聪明和审案的本事,也成功的见识到了她的……凶残!这下手打人真是毫不含糊,一会儿把正面拍到墙上,一会儿把屁股踹进墙里!   他弯腰道:“臣听清楚了!”这会儿他心中产生了严重的愧意和敬意,愧意是因为自己误会了她,还向太子殿下请命,要处置她。而敬意,则是因为她堂堂女皇,被这样污蔑,却也还能心平气和的来审案,而不是雷霆大怒,拂袖而去。   身份高贵,却永远不自持身份。这样的人,是值得敬重的!   澹台凰得到他的答复,实在是憋了一肚子气,不想再看见这个孟昭儿,于是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之后,孟昭儿被人从墙壁里拔了出来,屁股估计也没什么知觉了!   但澹台凰还是很恼火,于是刚刚走出牢房的门,又恼火的走回去,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眸光下,又是一巴掌对着孟昭儿拍了过去!令她一声惨叫之后,再次贴在墙壁上,这次比第一次下手狠太多!   干完这一切,又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凶神恶煞的离去。凌燕也对着孟昭儿镶入墙中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下。   走出天牢,澹台凰的心情才算是好了点,凌燕道:“这世上真是什么奇葩都有,都不知道她脑子里面装了什么?一堆屎吗?”   澹台凰出了天牢,心中的阴郁之气散了,才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淡定的分析这个事儿:“这世上很多人就是这样,她希望你帮她十分,你却只帮了七八分,于是她不但不感激你,反而还对你生出了怨恨。认为别人天生就欠了自己,应该帮助自己,很显然,孟昭儿就是这样的人!”   严格来说,自己虽然没帮到位,但到底她们三姐妹,逃掉了她这一个,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然她们三姐妹一个都逃不掉,如今竟然不但不感激,反而还这样搞她,真是岂有此理!   “以后我们再也不帮人了!”凌燕恼火的开口。   澹台凰顿了顿,终于还是道:“我做的好事不多,只有两件!第一件是在大街上下雨,让给人一把伞,第二件就是孟家三姐妹。第一次得了福报,当初过南海的时候,时令不对,没有船夫愿意过海,但我送伞的那个妇人的丈夫,为我们当了一回船夫。而这一次,反被狗咬!这说明,帮人本身并不是错,只是结果有好有坏。所以也不能武断的说,从此以后就不帮了!”   凌燕点头,但还是恼火:“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帮她还帮错了,我们都把她救出来了,结果丫自己没本事逃命,反而怪到我们身上,那天我们遇见莫邪,都差点自身难保好吗?”   澹台凰顿住,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思绪也飘了很远,开口道:“这样的人,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有一个世界,有些人更加离谱,他们甚至会走到半路上,往地上一倒,你因为同情,去将他搀扶起来,他却说是你将他推倒,他身上这里不好了,那里也不好了,要讹诈你的钱财!于是,人类心中原本最珍贵最善良的情感,都被这些人伤害、褫夺,连带整个世界都变得冷漠,到真正有人摔倒的时候,反而没人敢去扶了!那样的人,又该怎么说?”   凌燕一愣,竟不知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她顿了片刻之后,看向澹台凰:“那,在那样一个世界,您还会帮助别人吗?”   “帮!”澹台凰点头,笑道,“他们可以把自己变成畜生,但我不能泯灭自己的良心!只是,要学会辨认,学会自保,辨认对方是不是骗子,自保,便是帮人之前,在一旁找几个证人,再或者,用手机摄像,表示不是你……对了,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手机。但再不济,也能报警!因为人可以冷漠,但世界不能冷漠。”   澹台凰说完这一段时候,开始热泪盈眶,因为她成功的把自己感动了,原来她骨子里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正在她在为自己的大爱,善良感动之时,牢狱中的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站在她身后,十分为难的开口:“陛下,是廷尉大人让小的来找您的!”   澹台凰挑眉:“找我干嘛?”   “呃,那个囚犯,被您出牢门之前,一巴掌拍在墙壁上之后,现下怎么都抠不下来了!我们拉了半天也没成功,大人说要把她拉下来画押,但是……所以大人让小的来问您有没有办法把她抠下来……”   呃……    ☆、【021】贴在墙上作壁画!(实体上市公告 凌燕眨眨眼,觉得他们抠不下来是正常的,因为澹台凰那第一巴掌拍的不很重,她也没能抠下来,最后一巴掌拍那么重,这群人怎么可能抠得下来? 澹台凰听完这话,也眨眨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对自己这一巴掌也拍的很满意,她虽然偶尔表面有点圣母,但内心绝对是个恶魔,对于找自己麻烦的敌人,是永远不会有任何好态度的! 于是她看了凌燕一眼,挤眉弄眼充满暗示的问道:“凌燕,你觉得,我们应该把她抠下来吗?” 凌燕是个很了解澹台凰的人,也是个跟着澹台凰一起玩了很久之后,以至于被严重影响,玩到很逗逼的人,于是她很实在的道:“女皇,为了她好,还是别把她抠下来了吧?她一生没做任何好事,脑子也比一般人残缺不全,抠下来之后对世界也没什么贡献,不若就让她贴在上面吧,好歹还能充当一下壁画,虽然不好看但也勉强能看看!” 下人嘴角一抽,在心中开始琢磨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的意思。 澹台凰抿嘴一笑,深表赞同,拍着凌燕的肩膀道:“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虽然该壁画看起来不是那么美观,摸起来不是那么有质感,敲打重了还有放屁熏人的可能,但好歹也是天地间一奇葩壁画,仅此一个,历史上都绝无仅有!如此有纪念价值的古董奇珍,我们岂能破坏掉它呢?” 凌燕认真点头:“此言非常有理!” “嗯,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歇了吧!”澹台凰笑着看向前方。 凌燕道:“发生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早些歇息也好,不过对于那副壁画,臣深深的认为可以找一名画师来将它画下来,用以流传千古,让天下人都明白,跟女皇陛下作对,下场是很惨的!” 这话一出,澹台凰正要表示赞同,一起举步离去,留下那一众来寻求她帮忙的下人嘴角抽搐。 凌燕说着,没走几步,后花园的大道上就出现了一头银色的狼,此狼蹲坐在地上,九条尾巴在空中挥舞,看那模样很是鄙夷,一张狼脸微微侧着,眯着莹绿色的瞳孔看着澹台凰,那正是几天没见的小星星。 挡在大路中央!澹台凰嘴角一抽,正想问问它是哪里不好了,挡着路就算了,还用这种嫌弃的表情看着她们,是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于是开始作死了? 正在她沉吟,想着是不是要询问之间,它忽然跳起来,伸出一只爪,对着凌燕和澹台凰一阵狂挥,作挥斥方遒状:“嗷呜!嗷呜嗷呜呜……”星爷几天没出来帅给你们看,你们就开始乱吹牛逼,这是谁批准的?星爷批准了吗? 澹台凰嘴角一抽,偏头看了凌燕一眼:“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吗?” 凌燕看着小星星看向自己的眼神,极为鄙视,极不友善,显然是对自己方才那段话充满了唾弃,于是她道:“臣觉得它是在说,孟昭儿一个人贴在墙上太孤单了,它觉得壁画这东西挺好看的,它也想被贴上去体会一下!” 小星星童鞋一听完这话,整张脸都拉长了!扭头看向澹台凰:“嗷呜!”虽然你总是那么蠢笨,但你总不至于这样误会伟大的星爷吧? 它郁闷的眼神中带着对澹台凰的严重鄙视,令澹台凰深感不豫,于是澹台凰道:“不知道它是喜欢正着贴还是倒着贴!” 情况不妙,小星星童鞋掉头就跑!一路唱歌而去:“嗷呜嗷呜嗷嗷嗷嗷呜……”我是一直修炼千年的狼,千年修行千年潇洒……这么潇洒岂能贴墙壁?! “砰!”没跑多远,澹台凰一脚飞出,一只狼贴合在墙壁上,狼嘴镶嵌了进去! “嗷呜呜呜……”最毒妇人心,最妇人澹台凰,还有凌燕这个无耻的爪牙! 贴上去了之后,轻易难以下来,于是它开始仰天长啸,等着主人来救它。 于是主人真的来了,在它身后轻轻一叹,将它从墙壁上拔了下来。小星星的眼里当即含了一炮泪,扭头就看着澹台凰,又对着君惊澜一阵比爪画蹄:“嗷呜嗷呜呜……”主人,她欺负你心爱的星爷,她欺负你一手养大的神兽,她…… 还没表达完,太子爷看了一眼它被撞得有点塌了的鼻子,生平第一次不嫌弃脏的摸了摸,开口道:“爷一直觉得你脸很长,今日这样摔一摔,正好!这张脸已经匀称了不少……” 告状告得正开心的小星星童鞋,猛然听到这样一段话,眼中的一炮泪成功的变成了两炮!不敢置信的看了君惊澜半晌,往地上一倒,面条泪蜿蜒而下:“嗷呜呜……” 星爷脸长,呜呜呜…… 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抽搐,一只前爪支着自己的狼头,另一只前爪在不断的抹眼泪,看起来好不凄惨。这样哭了几声之后,又翻了个身,换一只爪支着狼头,接着哭…… 哭得那叫一个姿势丰富,感情饱满,声线凄惨,足以令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嗷呜~嗷呜嗷呜呜……”啊~西湖美景,八月天欸…… 它在那里伤心啜泣,前方出现一名黑衣男子的身影,他丰神俊朗,一双长眸含情,站在远处,对着君惊澜施了一礼,随后对着凌燕伸出手…… 凌燕有点羞射的跟澹台凰告了辞,随后飞快奔到了独孤城的面前。 澹台凰的表情有点似笑非笑,但望这两人真能锦绣花开,有个好结果。 …… 随着君惊澜回了寝宫,他问:“出气了么?” “自然!”她都亲自去了,怎么可能不出气?但,“北冥的朝臣,好像都不太不喜欢我!” 他笑:“会喜欢的!” 说罢,澹台凰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却看他已然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成功的让她一头雾水。 回了寝殿,梳洗完毕之后,准备安寝。 久久没有犯贱的太子爷,抱着澹台凰,英挺的鼻梁,在她发梢蹭了蹭,低哑道:“太子妃,长夜漫漫,我们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澹台凰嘴角一抽:“别逗了!肚子里有孩子呢!” 这话一出,他魅眸微眯,定定的看向她:“也许孩子并不介意!” “……我觉得还是应该很介意的!”这个臭不要脸的,孩子的心思他都学会揣摩了? 他如玉长指伸出,已经开始扯她的衣带,轻笑道:“爷是他爹,爷比较了解他!他从来就是个好孩子,不希望自己影响父母的婚姻和谐。” 澹台凰躲闪了几下,想扯开他的手,没成功。 最终他伏在她颈间,轻轻啃在她脖子上,笑得魅惑:“宝贝儿,爷会轻点的!” 并不猴急,但相当迫切,只有天知道心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每天却能抱不能吃,是什么感觉。 澹台凰相当无语:“三月之期,也就剩下大半个月了,又那么……唔……” “嘘!别说话……”他撩人的气息喷洒,垂首之间,两人墨发交缠,十指相扣。 他低沉魅惑的声线,带着浓浓的磁性,低声道:“你该知道的,爷没有一天不想你!” 澹台凰秀眉一皱,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唔……” “呵……” 没有情调的小东西。 …… 半夜纠缠,因顾忌她的身孕,没有如同以往一般折腾。但他如玉的背上,一道一道红痕,极为鲜明刺眼。 他调笑:“猫儿一只!” “贱人一个!”澹台凰翻白眼! 这话一出,他又是闷笑,抓起被子将她盖好,轻声道:“好了,猫儿睡觉,再张牙舞爪,爷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继续犯贱!” 澹台凰飞快闭上眼,就跟防狼似的。 逗得他又是一阵低笑,最终揽了她的腰,睡觉。这会儿才算是老实了,过了很一会儿之后,澹台凰睁开眼,看了看他冷艳绝寰的容颜,潋滟如画,伸出指尖想触碰,最终怕将他吵醒,引发某些兽行,于是顿住,收回手,闭上眼睡觉。 而她闭上眼之后,他狭长魅眸徒然睁开,眸中有笑,待她呼吸均匀,已然睡着,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随后掀开了被子,起床。 …… 澹台凰一大早醒来,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痕,一下子脸色有点微微发烫。 床单也相当凌乱,虽然顾忌着孩子,没有激烈奋战,但某人就算不激烈,也足以令床单凌乱,令怀中女人疯狂。 偏头一看,嗯?他人呢? 睡得太熟,竟连他起身了都不知道。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随后翻了一个身,决定再睡一会儿。 一直睡到日晒三竿,身上舒坦了,又泡了一个澡,才开始用膳。 起床之后就一直没看到君惊澜,估摸着又去处理军机要务了,澹台凰没太在意。 然而这饭吃了一半之后,门口的下人们脚步开始匆忙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有下人匆匆忙忙的进来,看见澹台凰便道:“陛下,不好了,尉迟风带人来攻城了!” “他来攻城了我们就打啊,有什么不好的!”澹台凰吃了一筷子菜,很有点不以为意。 下人面上俱是惊恐之色,急急忙忙地道:“我们没有兵马了!” “什么?”澹台凰惊愕的扭过头。 下人接着道:“西北战事吃紧,爷亲自带了十万兵马驰援!青阳城内只剩下两万兵马了!” 澹台凰皱眉,站起身,颇为困惑。没理由啊,以那妖孽的聪明,绝对不可能就留下两万兵马防守青阳,那不等于是将城池拱手送人吗? 她略为审视的看向面前之人:“那你来找我,是准备怎么办?” 她话问完,下人没说话,独孤城和炎昭,司马清都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不少大臣,这些大臣们已经明白上次的巫蛊事件是一场栽赃陷害,但对澹台凰,到底也还谈不上多敬重,只是顾忌身份,还是行了一个礼! 独孤城进来之后,弯腰对着澹台凰道:“太子妃,我们商量之后,决定退守禹州!禹州有十万兵马,赶在爷回来之前,抵挡住尉迟风的兵马,是绝对足够的!” 澹台凰挑眉:“君惊澜怎么说?” “信件已经传出去,爷还没有回复!”一来一回,时间也没有这么快。 澹台凰在他们身上逐一扫过,有点嘲讽的问道:“所以你们还没开始打,就准备弃城而逃?”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难听,甚至很有点伤人自尊。使得众人的表情都有点难看。 炎昭是将军,对行军打仗最为了解,上前一步道:“太子妃,两万兵马,不可能守住……” 话没说完,被澹台凰打断:“离此地最近的兵马有多远?” “离此地最近的兵马,星夜奔驰而来,也需要十天!”但是他们这两万兵马,在尉迟风的打压之下,恐怕不足三天就会破城! 因为尉迟风太明白,此刻是攻城的最好时机,时间不能拖,若是拖到援兵到了,或者君惊澜回来了。再想攻城就难了!所以尉迟风这几日一定会猛攻! 澹台凰敛了眸,冷冷道:“兵符给我!” “嗯?”炎昭愣了一下。 澹台凰表情冰凉,重复道:“我说兵符给我!青阳必须守,你们不敢守,我来守,怕死的全部给我滚!” 这…… 一群男人被一个女人骂怕死,这的确极为丢人!但这会儿也的确是不适合守,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上了年纪的朝臣,站出来开口:“漠北女皇……不,太子妃,现下不是逞强的时候!两万兵马不可能抵挡到援军到来,更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不是在逞强!他不在,那么他的国土我来帮他守。我不希望他回来之后,城池丢了,问我在哪儿,而我的答案是——我带着他的臣子,一起弃城跑了!”两万兵马守住十天,她没什么把握,但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直接弃城而逃。 最终她看着独孤城和炎昭道:“青阳不能丢,青阳是北冥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有多重要你们心里也清楚!这个城,我是一定要守,你们如何选择,是你们的自由。但,把兵符给我,然后调动援军来驰援,十天!我会帮他顶住!” 她伸出手,双眸猩红,狠狠盯着炎昭。她不确定炎昭会不会给,但是她不能不要! 炎昭看着她,沉默了半晌之后,慢腾腾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兵符,交给她!这也是一个赌博,赌澹台凰对北冥没有异心,否则这两万兵马的虎符,就足够让澹台凰下令将他们这些朝臣一锅端了! 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他没来由的就想相信。也许是因为澹台凰,从未让他信错过,不仅是上次在战场上,还是昨夜的巫蛊事件。 至于他妹妹炎玉……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纵使护短,也并不能让自己因此而对澹台凰生出怨怼之心来。 虎符交出去了,大臣们都有点微微的沉默。 大军压境,澹台凰也没兴致再接着吃饭,拿着虎符就大步出了门。 剩下众位大臣们面面相觑,澹台凰的用兵手段,他们都是有所耳闻也亲眼见过的,所以并不担心将士们枉死,但两万人马对战十万—— 等到城破之时,再想走就来不及了!此刻离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可…… 大军原本都准备开拔离开,但没有一个人心里服气,都没开始打就这么灰溜溜的弃城跑路,真是比死都让他们难受,远远的看着他们开拔的百姓,心里更是几百个厌弃痛恨,这些兵,说不守就不守了,那他们青阳的百姓,都成什么了?就这样被北冥抛弃了? 正在士兵心情沮丧,百姓恼火至极之间,澹台凰带人出现了。 话没多说,只说了一个字:“守!” 很单一薄弱的一个字,却让百姓们全部都欢呼雀跃起来,士兵们灰败的面孔也瞬间鲜活,对于军人来说,最痛苦的从来不是死,而是投降!他们弃城而走,就等于投降,生不如死,澹台凰这话,等于是给了他们活的希望! 兵临城下,大军压境,澹台凰穿了一身盔甲立在墙头,眸色冰冷,扫视着下方。 不少百姓们,从被直接放弃,又到澹台凰带着区区两万兵马保护他们,这样的情绪转变之下,自发的参与到了战斗之中!兵民合作,众志成城! 炎昭是军人,也是最不愿意撤退的。但会议之下,他不得不承认,撤退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此刻,看着从未有过的这一幕,看着百姓们自发自动的拿着家中的锄头,铁锹,来参战,看着不少人送来粮食,誓死要帮着守住青阳,他一腔热血也燃了起来! 不止是他,其他所有大臣,都站在远处看着,看着城楼上的女子。 她的肩膀并不十分宽厚,或者说在一身盔甲之下,还显得有些单薄,但是她就站在那儿!如同一座不朽的石雕站在那儿。 一个女子,也想要以自己瘦弱单薄的肩膀,来守住他们北冥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可他们这些食君之禄的臣子呢?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钦佩。总之,这些大臣也一个人都没走。 而不论是大臣,还是百姓们,自今日起,心中最敬重的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又放进去了另一个人!那女子,以单薄之躯,不顾性命也要为他们北冥守住这一道城墙,为心中之人守住这一片领土,为青阳百姓守住自己的家园。 这样的人,如何不值得敬重? 这样的人,如何不配做他们的太子妃? 众志成城,热血沸腾,就是六七十岁的文臣,也在激愤的群情之下,拿着佩剑冲上了墙头!形式对他们并不乐观,但所有人都坚信,这道城墙是一定会守住的! …… 十里之外,军队在整修。太子爷坐在华锻之上,狭长魅眸看着面前灼灼跳跃,烤着吃食的火。 东篱有些纳闷的问:“爷,我们带着十万兵马,招呼都不打的走了,剩下两万兵马,太子妃他们守得住吗?” “大臣们会建议撤离,但是她不会走。”他缓声而笑,标准的答非所问,低头悠闲的拨着指甲,又接着道,“她拼了命,也会为爷守住那一道城墙,而也就因为这一次她站了出去,从此以后,北冥不会再有人看轻她,也不会再有人怀疑她!” 所以,他刻意带了兵马出来,就是为了策划这一场! 东篱纳罕:“但是离青阳最近的援军在禹州,十天才能赶到,十天,太子妃他们守得住吗?” 这一问,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道:“你忘了,爷让子风派人制造了什么?” “唔……”东篱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他,难道已经成功了?可是数量那么庞大……果然,钱财能使鬼推磨啊艾玛! 见他会意,君惊澜又悠悠一笑,淡淡道:“子风如今正好也在禹州!” 所以,禹州的援军很快就会到,并不需要十天!青阳也不会守不住,但是太子妃在北冥人心中的形象就这样高大了! 东篱咂舌,咽了一下口水:“太子妃知道您这样用心良苦,一定会非常感动!” 太子爷听了,轻笑了声,拿着棍子,在火堆里轻轻捅了几下,道:“所以不必让她知道,她喜欢凡事都自己得到,不喜欢爷多事!” 东篱认真点头:“是!属下不会多嘴!” ☆、【022】拿箭的“蝗虫”! 城楼之上,澹台凰身披盔甲,穿得威风八面,但做的第一件事儿很怂,直接就下令紧闭城门。此番命令,和她身上这一身牛逼的穿着,很是不搭! 而城楼之下,尉迟风带着人准备强攻。他们也不得不强攻,第一,时间太紧迫,君惊澜回防或是援军到了,他们就攻打不成。 第二,粮草被劫,要是再不攻下青阳,他们就只有饿死的命了! 一个定要守,一个非要攻。 两人沉沉对视,敌方阵营,按照传统的打仗方式,来了一个人出来骂阵,在城楼下大骂澹台凰等人是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借以激他们开城迎战。 有些生性矫情,受不得一点鸟气的大臣们,一听了这骂人的话,就很有点憋不住,想出去讨打,最终被澹台凰一句话堵了回来:“你觉得是你的性命比较重要,还是面子比较重要?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的面子比命还要重要,那自然是你的事,我不好干涉,但是这些将士们大抵是比较珍惜生命的,你要是一定要出去也可以,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出去当英雄吧!” 这话说完,再矫情的大臣们也老实了。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那下头的人还在唧唧歪歪的骂阵,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什么“缩头乌龟”,澹台凰这边也很快的出现了一个口才好,也很善于骂人的,站出去跟他们对骂。 两边骂得口水齐飞,但作为主帅的澹台凰和尉迟风,始终没有说话,两人都很沉稳,也都不是能被互相骂来骂去的这几句话,就能影响的性子。 于是互相冷冷的凝视了半天之后,尉迟风抬手,道:“够了!” 他们那边不骂了,澹台凰一个眼神看过去,自己这边的人也不骂了。因为骂来骂去,主帅本人都没感觉,也并不会影响主帅的决策,那么骂不骂也没什么关系,反而浪费时间。 两边沉默下来之后,忽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寂静。主帅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最终,尉迟风开了口,沉声对着澹台凰道:“澹台凰,我敬重你,不因为你我力量悬殊而逃跑,反而选择亲自守城,但是这城,你守不住!如果你现下弃城,我还可以放你离开,并保证不扰民,不伤害青阳的百姓!” 澹台凰冷笑:“守不守得住,可不是你说了算!青阳的百姓是北冥人,你没那资格扰!” 这话一出,百姓们飞快点头!他们是贪生怕死的吗?不是,他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不想死,而是因为他们也是北冥人,要保护自己的国土和家园! 这女人无比倔强,当初在漠北战场上,尉迟风就见识过,此刻听她这般一说,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她呢?” 她呢? 问谁?自然也只有是在问韦凤。 澹台凰听了,真有点啼笑皆非,不怀好意的笑了声:“请问,你问的她,是指你的女神、初恋,还是指韦凤?” 毫不留情的再次揭人家的伤疤! 尉迟风已经因为这个跟她生了一次气,这会儿也懒得再生第二次!冷冷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想到底理不理她,但最终还是回了这话,因为他的确想知道韦凤的下落,于是面色有点难看的道:“韦凤!” 澹台凰点点头,嘴巴十分犯贱的道:“哦,你说韦凤啊?不过尉迟将军,你每次在战场上,都要询问一下我‘她呢’,上次是问那位姑娘,这次是问韦凤,你作为一个主帅,总是这样*熏心,你觉得合适吗?” 这一问,尉迟风身后不少大将,面上也都隐隐出现了不满之色。的确,上一次元帅被一个女人打到败退都不还手,显然都是把军事当成儿戏了,这会儿上了战场又开始儿女情长! 嗯,等他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偷偷写一封信,上呈给皇后娘娘,把这个不负责任的元帅好好的弹劾一顿! 澹台凰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段话,成功的离间了主帅和众位将军之间的关系,令炎昭和独孤城看的嘴角不断抽搐,在心中感叹最毒妇人心! 尉迟风本人也被澹台凰这句话问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黑着一张脸沉默了半晌之后,咬了咬牙,十分坚定不移的再问一遍:“她呢?” 这下,澹台凰还没说话,凌燕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也不小,却绝对足够让尉迟风听到:“你也有脸问!” 这下,尉迟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眨眨眼,随手指向一旁的司马清:“她已经跟这位大人有婚约了,你可以死心了!” 对于渣男么,不用讲客气,能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更何况这渣男,现下还跟他们是敌对的两方。 “这位大人”嘴角一抽!无语的看向澹台凰…… 而也就在这会儿,脸色苍白的韦凤,从屋子后头出来了,也很巧的听见了这句话,嘴角也是一抽。 抽完之后,很不巧的眼神和司马清撞到了一起!两人互相抽搐着嘴角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尴尬的别开脸…… 尉迟风杀人般的眼神,很快的看向司马清,但是他没看见还站在后方的韦凤。 端看那瞅着司马清的眼神,就活生生的要吃人一般! 司马清跟尉迟风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点什么,随后无语的看向澹台凰,哭丧着脸道:“太子妃,您可不能这样污蔑我的清誉啊!以后就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我了!” 铁面判官,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婚姻大事的。 澹台凰扭过头,白了他一眼:“帮我刺激一下尉迟风怎么了?这里除了炎昭,独孤城,最帅的就是你了,说是你可信度自然比较高。既可以气气尉迟风那个戏耍韦凤的王八蛋,也可以扰乱敌军主帅的心神!韦凤都不计较,你一个大老爷们计较什么?” 说到这儿,澹台凰有点纳闷的看着他,问了一句:“不过我说,你好端端的红什么?” 这话一问,炎昭光速扭过头,看了司马清一眼。 随后几人沿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看见了韦凤,呃……韦凤身后的玉蔚雪!玉蔚雪还不明情况,从拐角过来之后,便见大家都看着她,愣愣的看了他们一眼,问:“怎么了?” “没……”司马清飞快摆手,一张俊脸红透了。 他们在上头状况良好的发生奸情,啊呸……是发生感情!下面的尉迟风,却早已忍无可忍,高声喝道:“攻城!” 话音一落,所有士兵哄涌而上,毫无战策,毫无章法。 于是澹台凰知道自己成功了,用韦凤的事情,成功的激怒了尉迟风,也成功的让他失去了一个主帅应该有的作为!此番毫无章法的进攻,就是他心乱了的表现。 哼笑了一声,召唤人端来早就准备好了的开水,从城楼上往下泼!这已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防守之道了,澹台凰在穿越之前,最少在三本小说里头看见过,所以现下用起来,也是相当的得心应手。 “啊——” “啊——” 一声一声惨叫,在城楼上响起,云梯之上的众人,有的被开水泼到脸上,有的则被溅到身上!但那全部都是煮到沸腾的水,每次一泼下去,随后收获的就是一阵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澹台凰这样的变态,表示这种惨叫听起来很是舒坦! 接下来的仗,就直接交给炎昭去打了!反正他们今天的退敌之策是开水,尉迟风的人要是想攻城,就要耗干他们的开水,但是整个青阳城的百姓们,都在帮忙烧开水,他们能耗得干吗? 尉迟风想攻城,首先就要过了这一关!穿上一身什么都不会展露出来的盔甲,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避过开水的,但是尉迟风要回去准备这个,自然需要不少的时间! 澹台凰伸了个懒腰之后,揉了揉眉心,往后院走。心下也开始细细思索,君惊澜怎么会这样莽撞,只留下两万兵马对战尉迟风? 她不会认为君惊澜觉得两万兵马一定能守住青阳,他不会冒这种莫名其妙的风险,但也总该是有个原因!难道他是在谋划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抓了抓脑袋,半天没想出答案,却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猛然怔了一下!昨天晚上,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她说北冥的大臣们都不喜欢她。 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会喜欢的!” 当时她就没懂这话的意思,而今日……的确,所有的大臣们,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是一种看“自己人”的眼神,还带着点微微的敬畏。 难不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澹台凰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感受了!是感动他用心良苦,步步为自己谋划,巩固她在北冥人心中的地位。还是郁闷自己愚蠢,竟然一步一步,走进去的,都是他布下的棋局。 半分偏差都没有!他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决定守? 好吧,他应该是能确定的。但是一盘大棋在他手上,自己就这般被他算到分毫不差的感觉,还真他娘的不爽!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青阳是一定能守得住吧? 端看他还有什么后招了。 这一场仗,没有出乎澹台凰的预料!开水浇灌之下,敌军几乎寸步难行,翻越城墙已经成为了一个美丽的梦想,第一天,守住了! 守住之后,传来了一个消息,翸鄀大陆,开战了! 这一场战争的主导者,是楚玉璃!楚国和南齐的小皇帝联盟,合攻东晋。小皇帝不清楚,澹台凰倒是清楚的很,等东晋真的灭了,楚玉璃的剑,就对着南齐了! 若是即墨离在南齐,必然不存在这些问题,可偏偏即墨离被逼走了! 那个冠盖京华,温软如玉的男子,也终究踏上了一条独属于帝王的血路。只是不知下一次他们相见,将会是何种光景? 苍昊在一旁禀报着:“如今是楚长风挂帅,如烟小姐也女扮男装了,跟着一起凑热闹!东晋的兵马不堪一击,看样子,楚玉璃很快就能得偿心愿!” “嗯,这消息君惊澜知道吗?”君惊澜志在天下,未来他们和楚玉璃,只怕也有一战! 苍昊点头:“知道的,属下是先去爷那里禀报了之后,才回来告诉您的!并将爷的意思传回来,让您安心防守,静候援军便是!” “嗯!”澹台凰点头,心下微叹,果然是那妖孽!真是…… “韦凤的信件,送到漠北之后。漠北的战局很快扭转,原西武大将节节败退,完全不是您王兄的对手,相信数月之后,将他们赶出漠北,是完全可以的!”苍昊又开口禀告一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听得澹台凰颇为愉悦,又猛然想起了王兄的腿,问道:“南宫锦的药,制得怎么样了?” “还没好,夫人一直在努力!”苍昊低头回答。 “嗯!我知道了!”澹台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苍昊出门,在门口撞上了玉蔚雪。一人欲言又止,一人淡淡扫了她一眼,极为冷漠的从她身边侧了过去。 仿佛没看见,仿佛觉得她多余。 玉蔚雪眼神一黯,站在原地没有吭声。一直凝望着他的背影…… 澹台凰也瞄了一眼,看了韦凤一眼:“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 “没有!”韦凤很直接,还没等澹台凰问为什么,她就很快的道,“我们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苍昊喜欢东篱。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苍昊没事儿就会调戏东篱……” “噗……”那的确是不可能了!除非玉蔚雪能把弯的掰直了。 女人感情中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喜欢的人,他不喜欢你。而是你爱着他,他却爱着一个男的! 韦凤身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但却也已经可以下床。 由始至终,她没再提过尉迟风,包括方才,有机会出去见面,也没见。 接下来的三天,尉迟风的军营都十分安静。 因为他们在准备能够防开水盔甲,拼接,焊连,所作的一切努力的,都是为了能拿下青阳城! 等到第四天,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要去攻城! 结果,这一天城楼上出现了很多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也很远,但仔细看看,似乎并不是风筝,因为那玩意儿,比风筝大很多,远远看去,那上头似乎还有人! 而这风筝也并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从天际不同的方位飞了过来,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竟然连天空都被遮蔽了一半,远远看着,竟然像是飞过来一群蝗虫! 飞过来一群蝗虫对庄稼来说很可怕,但是对人类来说不可怕,但可怕是这些蝗虫的手上,都拿着长箭! 澹台凰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眉梢有点惊异,这种能带着两三个人在天上飞的玩意儿,电视剧里面看到过不少,而她也查阅过,这个时代的能人不少,弄出这东西的人也早已存在。 只是,这玩意儿制造起来,工序十分复杂,弄出几百个都已经很了不得了,这弄出几万个…… 正在她纳闷之间,一风度翩翩,俊美到嚣张邪肆的男子,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登时明白了,咂舌感叹:“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对这个天下第一首富来说,这事儿估摸着也不太难! “有钱,还得有聪明的头脑!”上官子风毫不吝惜的自我褒奖。 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没回话。但禹州的十万援军,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送来了,而且到了之后,就给了尉迟风的军队一个下马威! 这些箭羽射下来,很够他们喝一壶! 青阳的百姓们,都欢呼雀跃,手舞足蹈,为青阳城保住了而开心!他们就知道,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而大臣们,看见来的是上官子风,所以根本没往君惊澜那儿想,自然也没能看出这一番计策,都在高声赞叹广陵王府的风世子,的确很厉害,英雄出少年云云! 澹台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孕,一直很累,所以也没跟他们扯犊子。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休息! 可,她刚刚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一名士兵,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的人马,在西峡谷遭遇伏兵,听说……” 他话没说完,澹台凰就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去马房找马! 西峡谷她知道,那里四面环山,仿佛一个盆地,进去了之后,伏兵若在高处设伏,必然全军覆没! 虽然她并不认为那妖孽能轻易出事,但她必须要自己看见了才放心! 她这样飞速跑了出去,凌燕一挑眉,也赶紧跟上,韦凤身子不适,跑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殿下不可能如此大意,竟然被人困在西峡谷。炎昭也觉得不可能,尤其殿下被困之后,都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这没理由! 但,他还是下令:“整顿三军,随时准备随本将军驰援殿下!” “是!” …… 澹台凰骑着马,用真气护着肚子,一路疾驰出了青阳!只带了一万骑兵,往西峡谷的方向飞驰而去。 沿路上,偶尔听见有人在议论:“西峡谷死了好多人!” “是啊!听说太子殿下如今也不知所踪,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了……”又有人回话。 “太子殿下不会出事的!”一人十分坚定的开口,在他们心中,太子殿下就是神的存在,怎么可能出事呢? 澹台凰也点头,是的,那妖孽不会出事的。也不能出事! 不分昼夜的奔驰,她长发飞扬,在空中绷直,成为一条笔直的线,一双凤眸看着西峡谷所在的方向,未有丝毫停留。 当他们终于赶到西峡谷的时候,远远的,只看见那一片山都似乎着了火。火势很大,不知道是在烧什么,但很多烧焦的味道,和人的惨叫声传来。 而高处,正中间。 负手站立着一人,他薄唇微微勾起,露出睥睨的笑意,淡紫色的衣摆在夜空中飞舞,如同天宫里的紫色祥云,在风的卷席之下,绽放出夺目的波折,层层飘荡。 如鸦的墨发,划过侧颜,远远的,从高处看见了澹台凰。 他忽然笑了一笑。 于是,天光和漫天的光火,也都黯了一黯。 东篱在山脚下,看见澹台凰之后,很快的上前,将事情的始末说给澹台凰听,假装被伏击,实则诱敌深入,将敌军的人马骗进了早已泼满了火油的西峡谷,方才有了现下这一幕,和先前那些传言! 知道他不可能有事,相信他绝对没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澹台凰此刻还是有种放心的感觉,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她隐隐觉得,跟君惊澜在一起她真倒霉,他心思太难猜,用个计策,全天下人都能骗过,都能相信他已经“生死不明”。而她唯一每次都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竟然只是他很聪明,不会轻易出事,仅此而已! 能猜到他心思的时候,太少太少。 于是,活得那么忐忑。也只有天知道一路上听见那些传言,她有多担心。 她郁闷之间,他已经凌空而起,如一阵狂风,从高山上飞驰而下。 步履散漫,笑容魅惑,懒洋洋地挑眉道:“你活着,爷可舍不得死!” 澹台凰没理他,一仰头,看见了一只金雕!那只雕她认识,那是王兄的! 王兄给她传来的消息?一抬手,那雕落在肩头。 取下金雕脚上的竹筒,打开看了一眼,澹台凰又看了凌燕一眼,随后眼神沉寂了下来…… ☆、【023】激情四射的时节! 澹台凰的眼神看过去之后,凌燕愣了一下,有点诧异的问:“怎么了,可是跟我有关系?” “不是,你看看!”澹台凰说着,便将手上的信件递给凌燕。 凌燕接过来一看,也僵住了。 君惊澜在马下,看着她们,似乎早有预料,颇为平静的询问:“王兄是冲着韦凤来的,对么?” 这一问,澹台凰这才偏过头,把眼神看向他。点头:“是的!王兄素来治军严明,我当时只想着让韦凤将信件写了送过去,却忘了王兄的脾性!” 当初连峰,是王兄一手扶植,最终背叛,还没有给漠北造成任何实质性损失,最终也没有逃过一死。便说明王兄处事从不偏颇,尤其在对军务这一方面! 而韦凤……她想饶过,王兄却言之凿凿,并不答应!因为这一次的军情泄露,他们损失了不少兵马,沁柯尔草原还被人占领过半,想将敌军赶出去,也将又是一场恶战! 韦凤这一次泄露军情之后,造成的后果太严重,王兄不能容! 也就在这会儿,高处下来一人,到君惊澜跟前禀报:“爷,事情已经结了!敌军五万人,已经全部被烧死,三万人投降!” “嗯!”君惊澜点头,唇际有笑,显然对这个结局很是满意。 跟着澹台凰一起跑来的大军这会儿也都累了,在澹台凰的命令之下,各自原地待命,休息。澹台凰下了马,靠在树上,正在冥思苦想怎么办,王兄不能容韦凤,以后就将她留在北冥? 但想想当初王兄派人杀了钟离涵,恐怕若是真要对韦凤下手,也是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沧月如盘,高悬于空。 忽有一阵冷风刮过,澹台凰秀眉一蹙,便要起身,有人! 才站起来一半,就被君惊澜拉住,闲闲笑了声:“三月之期,到了!” 澹台凰反应过来,笑了笑,安然了坐了回去。有人,来的是百里瑾宸。君惊澜的养血蛊,已经到了三月之期,所以那东西应该取出来了。 至于百里瑾宸为什么到了却不出来,大抵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们这几个人,互相传流言,互相陷害,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所以这会儿还不想出来。 她完全明白过来之后,便听见君惊澜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炸毛的小兽,总要傲娇一下的!” “噗……”这形容,要是给百里瑾宸听见,八成……毛会炸得更高! 正在沉郁之间,又是一阵大风扬起,直扑门面! 夏末里泛黄的树叶,就这般被风卷起,对着君惊澜和澹台凰的门面刮了过去。 两人微微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树上,坐着一人。 容色冷漠而淡薄,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淡淡的看着他们,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永远出尘的白衣,永远的面无表情,永远的冷傲淡漠。 他看过去,他们也看着他。嗯,这丫的,虽然被众女“追杀”,但还是气度不减,不愧是他们的弟弟! 澹台凰在心里认真的点头赞美!然后对着百里瑾宸笑道:“你是来给君惊澜取出养血蛊的吧?” “谁说的?”百里瑾宸听完之后,赶紧回话,反应很快。一句话说出之后,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接着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又是路过! 澹台凰有点想笑,不擅于说谎的人,每次鬼扯的说词都是一样的,次次都是路过! 君惊澜倒是并不在意百里瑾宸的调调,颇为愉悦的笑道:“既然这么巧,遇见了。就给爷把养血蛊取出来?” 澹台凰更加想笑,君惊澜也是个狠人。 “……”百里瑾宸不说话。 澹台凰两边看了一会儿之后,直接走人了,让他们兄弟两个在那儿发神经去。看这节奏,还要磨叽很久,但是最后百里瑾宸那个傲娇的小家伙,还是会老老实实的给君惊澜把养血蛊取出来的! 澹台凰往别处走,凌燕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表情也都算不上好看。 澹台凰望月兴叹,半晌之后,郁闷的道:“也许我们要带着韦凤回一趟漠北!” 凌燕点头:“的确!也许是负荆请罪,也许是求摄政王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但我们不回去求这个情的话,摄政王殿下绝对不会放过韦凤!” 澹台戟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这温柔也只对着澹台凰一个人而已。而且,他看起来虽然温醇,但该心狠的时候绝不手软。 “我不亲自去求王兄,恐怕谁去都没用。甚至我亲自去,都未必有用,但总归是要试一试!”澹台凰说到这儿,心情也沉寂了下来。 王兄做事情有原则,而且原则性很强,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这个情能不能求得下来,但是不去,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凌燕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心里更是将尉迟风恨极了。 事情已经决定,最终澹台凰看着她笑道:“这次漠北,你就不要去了。独孤城的事情,是一颗定时炸弹,你待在他身边,对你们很好!” 凌燕面色红了一红,眼神中有点微微犹豫,最后想到自己去了也没用,要是藩王们忽然发难……倒真的不如就留下来,待在独孤城身边。 于是点了点头:“那你们一路小心!” “嗯!”话是应下来了,但是澹台凰的表情很快的耷拉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跟君惊澜说呀这个。 远远的,看见轩辕夏暖和百里瑾宸身边的无,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澹台凰叹息了一声,这真是个发生奸情的好时节。 扭头一看,百米之外,百里瑾宸已经不见了,君惊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看样子养血蛊已经取出来了。 她上前问了东篱一句,东篱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是千骑古城附近的河套,河套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一片浩瀚大河之上,建着万里长廊,蜿蜒的终点,是一片紫藤花架,比青阳的紫藤花架,美了不止一星半点。 远远的,便见他负手立下紫藤花架之下。 澹台凰脚步忐忑的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正想张口,他却先开了口。 “你已经决定了?”他偏过头看她,微微叹息,魅眸染了些复杂。 不必她先提,他就已经猜到她的决定,所以都没在原地等她,而是到此等静思。 不意外他能猜到。澹台凰点头,有点愧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颇有种自己很对不起家庭的感觉,孩子不足三个月,颠簸的时候,她都必须用真气护着自己的肚子,而且是绝对不能动武的,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出门。 但韦凤的事情,却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深呼吸一口气,迎视他的眸光,道:“我想去,你会同意我去的对吧?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 她飞快的表达,说了一半之后。 他忽然笑了笑,伸手覆住她的手,缓声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知道的,爷从来只会是你的后盾,永不会阻拦你的脚步!只是此去漠北,战火无情,你要当心。爷但望自己能陪着你去,可北冥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嗯,我知道的!好了,你也不要婆婆妈妈了!我没事的,你放心!倒是你可得把北冥的战事掌控好,别打输了,你输了我也会很丢人!”澹台凰这般说着,语气也慢慢嫌恶起来。 他闻言勾唇,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输是什么滋味,他从未感受过,因为他输不起,也一次都不能输。 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看着紫藤花架上静谧的花,像是看着什么美好的东西,在慢慢绽放,星光璀璨,点缀其间。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声音低醇极具磁性,平静的道:“凰儿,战争之下,生死瞬息。再美的约定,也往往会被战火倾轧、踩碎!可如今,爷却还是想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好不好?下一次,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许逃,好不好?” 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 这约定太美,不可辜负,亦不想辜负!澹台凰环抱住他的腰,笑着点头:“好!” 万里长廊,百里花架。姻缘天定,誓约白头。 …… 第二日,众人回城。 澹台凰等人的马车,在回城之后,也离开了青阳,一路往漠北而去,随行的人,有东篱,苍昊,轩辕夏暖。还有不少护送的北冥士兵,以及面色苍白的韦凤。 因为这件事情,韦凤变得更加沉默。并不是在意自己的生死,而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搞出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是该怨恨尉迟风,还是怨恨自己。 马车之内,韦凤心情沉重,而澹台凰微微不舍。 而城墙之上,君惊澜远远目送,眸光更加难舍,她这一去,一路烽火,孩子出生之前,也不知道澹台戟会不会同意她再颠簸回来,一个说不准,再见面就是孩子出生之后。也就因为如此,才格外不舍,可她要走的路,他永远只能支持,不能做她的绊脚石。 他掌心的凤,从来都不甘心栖息。于是他只能一次一次放飞,让她随着心愿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而他将爱情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凤凰飞回来,或是自己亲自去抓回来。 这种纵容是对是错,他不知。但他知道,这般纵容她会开心,那么……只要能令她开心的事情,就姑且认为都是对的吧! 小琛子看了一眼君惊澜,又看了一眼澹台凰的马车,实在是觉得她不适合怀着身孕往漠北跑,于是在一旁皱眉道:“爷,太子妃也太胡闹了,您竟也由着她的性子……” 话说到一半,君惊澜募然偏过头看他,眸色森冷,凉凉道:“爷不由着她,难道由着你吗?” 小琛子通身一颤,终于明白太子妃是属于“说不得”类别的人物,赶紧跪下身去:“爷,奴才多嘴,奴才知罪,请爷息怒!” “哼。”冷哼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立于高墙之上,目送着澹台凰的马车离开了他的视线,最终才敛眸,拂袖回了城中。 …… 离开了青阳城,赶路几天之后,在入沙漠之前的客栈打尖,准备一些入沙漠需要的东西。 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韦凤的话是什么意思,苍昊和东篱……咳咳,其实不管怎么看,都是苍昊一个人在单方面自作多情,东篱并不怎么理会,但苍昊似乎很喜欢调戏他,看得令人觉得暧昧莫名,激情四射。 比如…… 东篱:“准备水的地方在那边,你跟着我做什么?” 苍昊总会邪笑一声,充满暗示地道:“你说我跟着你做什么?嗯?我的心思你还不懂吗?” 东篱:“……不懂!” …… 再比如—— 东篱:“我要沐浴了,你的房间在那边!” 苍昊总会暧昧一笑,手抬起,衣襟不自觉的敞开,露出胸口的古铜色肌肤,不怀好意的道:“都是男人,一起洗洗怎么了?” 东篱:“……你去找别的男人洗洗,我不习惯跟男人一起洗!” ……四处都是四射的激情和暧昧的基调! 然后澹台凰等一众人,每每看见这番情态,就会忍不住在一旁偷笑,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给他们找乐子来的! 而这一路上,就他们两个这件事,澹台凰说得最多的话,也就是,苍昊长得还挺帅的,东篱你就从了他吧! 每次她这句话说完,东篱总会摆出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难看到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呕吐!如果不是碍于澹台凰的身份,他铁定会大吼一句:“滚!” 最终在瞪视澹台凰良久之后,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表达完毕之后,愤怒的走开。然后又被苍昊接着调戏…… 他默默流泪,真是不明白爷为什么要把自己和苍昊这个变态,放在一起执行任务…… 一路上,大家就过着这样无聊又逗逼的生活,进入了沙漠地带。 韦凤近日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言苟笑,面无表情,硬是要有表情,也不过是愧疚的看着澹台凰而已。 彼时澹台凰也明白,这丫头不仅犯了错,还受了尉迟风的情伤,拍了拍她的肩头:“想哭的话别憋着,憋着会难受!” 韦凤是最想找到另一半的,还唱过“我的公子在何方……”这样的词儿,却没想到真心相付,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澹台凰这怀抱太温暖,包容,谅解,怜惜。韦凤却睁大眼,泪水在眼中酝酿,到底还是没有哭,她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人,所以她不会哭,绝不会!要哭,也该是尉迟风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哭! 气氛冷凝而哀伤,最终是澹台凰的一句话,使得压抑的气氛活络起来。 她说:“唉,也不知道尉迟风如今,到底忘记了君惊澜没有!” 尉迟风的怂事重提,让韦凤气得咬牙切齿之余,又幸灾乐祸的喷笑出声。恨恨道:“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活该被耍!”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澹台凰叹息了一声,原本想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几日之后,马车终于渡过了沙漠,进入了漠北腹地。这一路不少人护送,倒也还算是安然无恙。 到了腹地之后,澹台凰忽然秀眉一蹙,察觉到些细微的杀意! 随着马车的前进,那杀意越来越重,令澹台凰有点微微蹙眉。马车又前行数米远,她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吩咐:“先等等!” 话音一落,东篱和苍昊,手上的剑也抱紧了,他们也感觉到了杀气。 也就在此刻,草原之上,四面都有高手飞速而来,来势汹汹,很快的将马车团团围住! 澹台凰这边的侍卫们,也在东篱和苍昊的带领下,飞快的围成一个圈,摆出防御的攻势来。 澹台凰看着面前这些人,悠然冷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刺杀,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刚刚渡过沙漠,就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前方出来的,可以算是澹台凰的老熟人,殷嫣歌! 上次被打得狼狈而逃,殷家又被魔教整治了一顿,殷嫣歌对于澹台凰来说,几乎都可以算作是好久不见的人了。这一见,又是剑拔弩张…… 独孤渺靠在马车,和马车夫坐在一起,瞅着殷嫣歌,冷哼了一声:“毒妇!” 上次在漠北的事情,他事后已经知晓,楚玉璃伤成那个样子,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深的厌恶,非“毒妇”二字,不可形容!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眼尖的看到殷嫣歌的脸白了白。 但澹台凰的脸色,也并不比她好看多少,他们只带了一千多人,现下被六千多弓箭手包围,其中还不乏高手,自己有孕在身,前三个月不宜动武!只是,他们怎么会算得这么准,知道他们今日会到? 他们明明是秘密出发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尉迟风猜到了澹台凰会亲自来漠北为韦凤求情,以免王兄派人杀之。借用这一点,又下令派人来伏击澹台凰,尉迟风的确好计策! 澹台凰猜到了,韦凤也猜到了!一张俏脸更是气得铁青,恨不能将尉迟风撕碎!终于,她咬牙怒喝了一声:“陛下,让苍昊和东篱,带着你们突围!我断后!” 一千人,若是澹台凰此刻带人突围,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殷嫣歌敛下了被独孤渺搅乱的心绪,敛眸看向澹台凰,又轻蔑的看了一眼韦凤:“谁都不能走!澹台凰,我殷家在你手下的人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岂容你说走就走?皇后娘娘有命,今日必将你诛杀在此!” 皇后娘娘,自然就是慕容馥了! 澹台凰现下能做的,唯独只有拖延时间,等待王兄的救援,否则他们必将全军覆没!她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尤其她出门之前,答应过君惊澜会照顾好孩子,战争结束之后成婚! “将我诛杀在此?殷嫣歌,我死了,慕容馥是开心了,但是你们殷家就会被魔教屠谬!你确定你要帮慕容馥这个忙?”分化她们,也是不错的决策。 殷嫣歌冷笑:“澹台凰,你很聪明,但是我也不蠢!你说的没错,杀了你,我们殷家的确很可能从此跟魔教对上,但是……既然我是西武人,必将忠君爱国!个人、家族的荣辱得失,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澹台凰微怔,终而笑道:“殷嫣歌,可惜我们是对手!” 可惜是对手!可惜站在对立面上,不然她们可以是朋友,极好极好的朋友。彼此欣赏,价值观也相若。 殷嫣歌这般说了,独孤渺眼中的厌恶之色,才算是淡了一些。 “好了,废话就留到阎王殿去说吧!放箭!”她大喝一声,四下弓箭手开始放箭,漫天的箭雨,对着澹台凰等人射了过去! 苍昊和东篱出手保护,轩辕夏暖的毒蝎也不容小觑!但很快,他们三个都被殷家的长老们缠住,束手束脚,已经腾不出手来保护澹台凰! 澹台凰此刻也只能自力更生,扬袖抵挡,内力化作防御圈,狠狠反弹,将箭羽尽数反弹回去,对着那些弓箭手飞射而去! 然而她此刻能发出的力量终归有限,抵挡一时可以,时间长了就顶不住了! “噗——” “噗——” 两边都有人中箭倒下,而远远的,彩旗高扬,澹台戟终究是带人到了!他的腿虽然没有好,不能走路,但骑马却没有什么问题,而他身后,是拓跋邬和陈轩画! 带了八千士兵前来! 殷嫣歌扭头一看,便知情况不妙,当即高声喝道:“放箭!快!”若是不快些,等澹台戟赶到,这一场刺杀就彻底失败了! 援军到了,澹台凰这边当即士气大震,所有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拿着长剑抵挡,澹台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殷嫣歌看了一会儿,忽的眼神一闪,给了身后的殷家长老殷程一个眼神! 随后她猛然出手,对着澹台凰身侧的韦凤,一掌打去! 掌风凌厉,以韦凤的身手和现下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可能接得住! 澹台凰飞快出手,将韦凤往旁边一扯,然而与此同时。殷程手中的箭,运足了内力,对着澹台凰飞射而去,澹台凰手上抓着韦凤,腾不出手,感觉到箭羽对着自己飞来,此刻转过身,亦只能瞪大了瞳孔,看着箭羽袭来—— “女皇!”韦凤瞠目欲裂! ☆、【024】澹台凰,棍子拿远一点! 这支箭来得太凶猛,澹台凰腾不出手抵挡,苍昊和东篱又都在外围! 谁都来不及阻拦。 “凰儿!”澹台戟瞠目欲裂,一个起身,自马背上飞身而起,径自往她身上扑去! “殿下!”陈轩画一愣,未做多想,整个人也飞射了出去!……拓跋邬瞪大双眸,也欲飞身而去,可到底晚了一步! “噗——!” 利箭没入人体,血光一溅!四周似乎静了一静,随后便是拓跋邬的一声怒号:“画儿!” “画儿——!” 他飞身下马,一代名将,此刻竟然跌跌撞撞,踩在草地上,走路也已经不得平稳,一路踉跄着到了陈轩画身边。 陈轩画趴在澹台戟的背上,身上剧痛,已然不能动弹,回过头,便被父亲抱在怀中。拓跋邬颤抖着伸手,为她擦拭唇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擦流得越多:“画儿,画儿……” 殷嫣歌看大势已去,也没能杀了澹台凰,最终只得带人飞身后退:“撤!” 独孤渺在一旁看着,怒从中起,飞身去追…… 澹台戟没感觉到背后的痛,赶紧起身,澹台凰被他压在身下,她一回头,便见着了一身是血的陈轩画。那支箭从她背后穿过,穿透了胸口,已再无半分生还可能!澹台凰眼眶一红,王兄是为了护自己,陈轩画是为了王兄! 澹台戟看着陈轩画,亦怔住,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傻,扑过来为他挡箭! 拓跋邬颤抖着唤她:“画儿,画儿……” 陈轩画咳着血,偏头看着他,红的血,那么艳丽,从嘴角蜿蜒而下。说话也变得艰难,她勾唇一笑,看向拓跋邬:“爹,女儿……女儿,女儿对不起爹!爹从来……从来不同意女儿跟着殿下,可女儿就是不听话,爹,爹……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罢,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拓跋邬看着她如此模样,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扶着她的脸颊,道:“画儿,爹原谅你!爹从来没有怪过你,爹只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男子,爱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爹……” 他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因为澹台戟不能对她这样好,所以拓跋邬从来都不同意她跟在他身后。 陈轩画听了,笑了一声,迷蒙的看着天空:“爹不怪我,爹不怪我就好了!爹,我好像看见娘了,看见娘来接我了,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画儿!你不会死的!相信爹,你不会死的!”拓跋邬抱着她,双唇颤抖,偏头大声高呼,“还愣着干什么?请大夫!还不快去请大夫!” 士兵哆嗦着去请大夫了,尽管这里谁都知道,大夫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陈轩画咳嗽了一声,探出手,微弱地道:“殿……殿下呢?” 一旁的澹台戟伸出手,几乎是飞快的将她接了过去,揽入怀中,优雅华丽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抱着她,抓着她的手,那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轻声开口:“我在,我在这里!” 她躺在他怀中,抬头看着他,艳红的血,不断沿着唇际滑落,却绽出了她一生里最美的笑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殿下,你哭了?殿下,别哭……能死在你怀里,我觉得很幸福。这是我一生里最幸福的日子,殿下,我不后悔今生倔强,没有嫁给你,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嫁给你。殿下,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好!”他应的很干脆。 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好! 他这一个字落下,她似终于放心满意,面上的笑容更灿然夺目了几分,随后她的手,从他脸上滑落,无力的垂倒在地。 她走了,唇际却含着幸福的笑意,就像是成婚当日的新娘子。 这个女子,在她一生最美的年华里绽尽了生命的色彩。只余下没能完成的心愿……殿下,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澹台戟抱着她,用内力上了马。路上遗落了一地的血迹,全部都是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他那张美艳无双的面上,有泪……看着怀中女子,轻声开口:“来世我娶你,今生我也娶你,永生永世,你是我唯一的妻!” 他从未爱过她,她知道,却甘心为他而死。 他欠她的,岂是一生就能还完的? …… 漠北王庭,四处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红绸,王宫的高墙,树木,全部都被艳色装点。那是喜庆,热闹的颜色,可这样的颜色,却无法阐述任何人的心情,甚至是与所有人的心情背道而驰。 十里锦铺,百里红妆。 一场花嫁…… 戈塞花,夜间才开,在他们漠北代表——最美的祝福,还有……永不凋零的爱! 这一日,是整个漠北草原最低迷的一日,因为摄政王今日大婚。可新娘子,已然香消玉殒。 澹台凰站在旁边,说不清心里是自责还是后悔,她心中的王嫂。却因为她要救韦凤,因为她万里而来,就此停留在她最美的年华里。如果她不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韦凤在一旁看了许久,咬唇怒喝:“尉迟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没发出太大的声音,红了眼眶却没哭。因为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能哭,老人们说在成婚的日子,若是有人哭了,就会不吉利。没有人比澹台凰更后悔,也没有人会比韦凤更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就不会来漠北。如果不是因为她,澹台凰就不会为了救她而险些中箭。最终,陈轩画就不会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尉迟风,因为那个混蛋的男人! 终有一日,她要亲手血刃那个男人!终有一日,她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那一片长长的红地毯,这一场澹台戟心甘情愿的婚礼,生前,陈轩画没能等到,于是留在了如今。澹台戟坐在轮椅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推着轮椅,往喜堂而去。 这是他要陪她走完的路,所以自己推着轮椅,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陈轩画静静的躺在他胸口,面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嘴角微微上扬,躺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她的生命停留在这里,她的爱情,也定格在这里。 为什么要哭呢,他已经答应了她下一世。 所以在离开的那一刻,她在笑,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的笑。 她是一个笑起来很美的女子,从来都是。如今这般美好,叫人看一眼,就永生不会忘记。 这一天没有人哭,却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拓跋旭没跟着去驰援,如今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出事,整个人也似疯了一般,见着澹台戟抱着陈轩画回来的那一刹,就提了长剑,要去找殷嫣歌报仇!最终被人拖住了,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而冲去找殷嫣歌算账的独孤渺,到现下都还没有回来。 这一场婚礼,很热闹,极致热闹,没有省略任何一道工序。而从此,赟隐部落,在漠北,也彻底的取代了矫暨部落的位置,与王族联姻,成为最显赫的部落。 这是拓跋邬一生所求,却并不知这需要用女儿的性命来换。人生从来如此,有得必有失。 拓跋旭冷静下来之后,捂着自己的门面,在山丘上坐了很久。最后他编了一个戈塞花的花环,一路过来,红着眼眶递给澹台凰,开口道:“画儿很喜欢你,她说……整个草原,你是唯一希望她嫁给殿下的姑娘,她愿意一生和你做朋友,你也是她心中唯一的朋友。这花环,就由你帮她戴上吧!” 她愿意一生和她做朋友,那时候她知不知道,自己会害死她呢? 澹台凰拿着那花环,只感觉千斤重,不能动弹。最终拓跋旭红着眼眶,低哑着声音道:“杀死她的不是你,是殷嫣歌!” 杀死她的不是自己,是殷嫣歌,甚至是慕容馥。可是她真的可以这么想吗? 她抬起头,但见拓跋邬一脸疲惫,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竟也对着她点点头。他们悲伤,却并不会失去理智,去寻找那些造成巧合的根源,那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才会做的蠢事。 他只知道,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殷程射杀!其他的,没有那么多。 因为其他的,都是画儿心甘情愿。 澹台凰在拓跋邬的眼神之下,上前去,脚步沉重像是灌了铅,她一步一步走到陈轩画面前,将花环戴在她头顶,随后看着她笑了笑,有些失神地道:“王兄,王嫂真美!” 容貌之美,笑容之美。 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更美。那爱情之火永远不会熄灭,它会持续燃烧,燃烧很久很久。 澹台戟笑笑,点头:“的确很美。” 婚礼的工序,没有少一道。能做到十分完满的,便都已经生生被做到二十分。 那天晚上,澹台戟抱着陈轩画看星星,抱着她策马,抱着她做了很多……拓跋旭说她小时候,最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做的事。 他没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给的幸福,便唯有,在如今给她圆满。 …… 第二日,漠北王族的人,还有各大部落的,都在河边。 河岸之畔,木筏上铺满了鲜花,陈轩画着了一身艳红的喜袍,头顶插着象征着摄政王妃身份的七尾金凤钗,浅浅的笑着,安静的躺在上面。 拓跋旭说:“画儿从小时候,就说过,如果她有一天死了,希望能够逐水漂流。” 拓跋旭还说:“小时候画儿问爹爹,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爹爹说来世母亲还是会和他在一起,再生下我们的,画儿那时候说,来世是用来骗人的,小孩子都不相信!” 这话一出,坐在岸边的澹台戟,微微颤了一下。修长的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直至按出了指痕。 澹台凰亦红了眼眶,那个姑娘知道来世是用来骗人的,却还是要王兄许她来世。即便知道来世虚无缥缈,却还是…… 木筏飘远,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带着暗哑,看着那木筏,低低道:“王妃,本王会为你报仇!” 王妃! “殷嫣歌我亲自杀!”澹台凰咬唇开口。若非是韦凤犯错,若非他们来,若非为了救她,陈轩画就不会死。她必须为陈轩画的死负责任,没办法赔一条命给她,至少也要亲自为她报仇! 澹台戟点头:“好!” 他一袭艳红色的喜袍,没有太多复杂的纹饰,衬着那一张美艳无双的脸,却是动人心魄的美艳。妖媚的桃花眸看着那一汪碧水,扫向湖水之畔,看着那个深爱他的姑娘,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视线。 她走了,不再有人如她一样爱他。 她走了,去到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那世界里他不会再拒绝她,她会快乐吧? 夜幕临近,夕阳褪去,所有人退下,唯独留下澹台凰和澹台戟站在岸边。就像是一场噩梦,来得那么快,走得那么快,似乎什么都没带走,可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极目望去,在哪里都能看见她的音容笑貌,却再也无法触摸她的温度。 澹台戟一直没动,静静的坐在河边,那双眼看得很远,静谧的月光,洒到他的身上,他伸出手,接住那月光,轻轻笑道:“我和她都是追梦人,都各自看着前方的梦幻,在生命的长河里沉浮。那梦想有多虚幻,我们的追逐,就会有多坚决。梦……是永远不会放弃的,就算死,也是不会后悔的!” 就如同,倘若陈轩画没有为自己挡下那箭,最终为凰儿死的是他,他不会后悔。 所以他知道,那个深爱他的姑娘,也不会后悔。 “澹台戟,戟,是一种武器,倘若使用得好,便会所向披靡!这是父王给予我的厚望,但如今,我心中的棱角已经被磨平!凰儿你懂吗?我累了,一生里从未觉得如此疲累!”他偏头,看向她,也看着他的一场梦。 他的梦,一生一世不可能再触碰到边角。梦见他的人,却已经永远停留在此处,除了一笔生生世世都无法还清的债,什么都没留给他。 澹台凰走到他脚边,蹲下,手扶在轮椅上,轻轻唤了一声:“王兄!” 他笑,极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仰头看向天边明月,他说:“凰儿,这一场战争结束,就让漠北归顺北冥吧。待给画儿报仇之后,这些红尘俗世,王兄便不再管了,再锋利的武器,在疲累至极的时候,也会想将自己收入剑鞘,藏起来,永久的藏起来。那样,就不必继续挣扎沉浮,那样……就永远无伤!” 澹台凰想说话,却被他止住,没能说出来。 他低头,看着她温柔的笑:“凰儿,我不爱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死在我怀里,心这么痛。我也许是怯懦了,也许只单单是累了。漠北女皇嫁给北冥太子,以整个漠北为嫁妆,也很好,至少从此以后,北冥不会有谁看轻你!” 澹台凰没说话,不是默认,而是无声的排斥。 澹台戟亦只是笑,也没再试图说服她,到时候他要走,谁都留不住便是了。 最终,他抚着她的发,轻声道:“凰儿,我欠她很多!这一世我不打算再娶妻,如此已然很好。王兄希望你不要干涉,作为交换,韦凤的性命,你想留便留!” 这一句,澹台凰没办法反驳,这是王兄决定的人生,是王兄要给陈轩画的补偿,她有什么资格干涉?每个人都有权力决定怎么活,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自由。 她涩然应了一声:“好!”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让王兄松口放过韦凤,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终而她下令,整顿三军,又传令魔教前来助阵,必将给陈轩画报仇!殷家也好,慕容馥也罢,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澹台戟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让她先离开。 澹台凰沿着河畔走了几步,看见韦凤蹲在河边哭,她是个坚强的女子,马车之上自己让她哭,她也未曾流泪。但如今陈轩画的死,已经彻底让她崩溃! 在韦凤心中,她的爱情,不仅害死了漠北那么多人,害得她自己的一腔真心沦为笑柄,害得陈轩画身死。 害死了很多人,澹台凰知道,韦凤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女孩子,但如今,她已经彻底让自己钻进去了!这番情态,谁也没办法再拔除出来。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没有过去,走了另一个方向。 韦凤自责,她又何尝不是? 王兄说心痛,她又如何不痛?那姑娘说很喜欢自己,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真心希望她嫁给王兄的人。自己从没真正的将她当成朋友过,只将她当成一个适合王兄的人,可最终兜兜转转,在那个姑娘心中,自己竟是唯一的朋友。 她站在河边,看着在彼岸绽放的戈塞花,心中阵阵发酸。也在这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自己身后而来。 不一会儿,一截飘飞的白色衣摆,在她的视线里沉浮。 久违的老朋友,在漠北放羊的神棍国师,笑无语。他站在她身边,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记不记得,你离开南齐的时候,我作的那首诗?” 澹台凰一怔,猛然想起来,那首平仄都没有的诗,她当时还吐槽了他一句来着。 “千古帝王业,残骸落如雪。登高以望远,无忧不成憾!”笑无语在她耳边淡淡的重复,随后道,“帝王业,从来都是由白骨铺就,这一路不会没有忧伤,亦不会没有遗憾。尤其,是东陵和西武开战在先,你们根本没得选择。而命格之中,陈轩画必然会死,也就因为她的死,你看……” 他说着,指向天边的一颗远星。 那星光不大,却很闪,正在以很微末的动作,向一处靠拢。而它靠向的那一处,有一颗很大很闪的星…… 笑无语又开口道:“其实昨天,我和即墨离都是可以去帮你的。但是我们谁都没去,因为这是天命,逆改它,就会遭遇天谴!我很乐意为离遭遇天谴,但是你,还是算了吧!” 澹台凰嘴角一抽,忧伤的心情忽然被搅合得不上不下,对这货不知道是弄死他好,还是抽死他好! “那么作为补偿,老子就教你看天象!你看,那颗最大、最亮的帝王星,代表的是北冥。我若没料错,如今陈轩画的死,已经让澹台戟生出了退出红尘的心思,所以他希望战争结束之后,让漠北归顺北冥,他自己离开!所以这颗代表漠北的星,正在向北冥靠近,是也不是?”笑无语轻声询问。 澹台凰愣了一愣,看向笑无语的眸光,有一丝惊愕,她原本以为所谓天命之说,不过全然扯蛋,只是笑无语将自己的猜测,加上了鬼神色彩,所以……看这情况,是真的有天命这一说? 笑无语见她的眼神看过来,又笑了笑,缓声道:“这是天意,人总是以为自己在控制一切,其实很多时候,老天像是一只更大的手,在操控一切,在愚弄众人,在……” “你以为你说这么多,就能改变你见死不救的事实吗?”澹台凰扭头看他,按照他的意思,就是他根本就知道陈轩画今天会出事,但是因为狗屁的天意,他没有伸出援手。 笑无语嘴角一抽,后退了几步:“哎!这个,那个,老子好歹是来安慰你的,你不用这样吧?我……我去——!” “澹台凰!棍子拿远一点,放开老子的——!” ☆、【025】我们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笑无语叫得凄惨,澹台凰却是打得半点都不容情。 冷笑道:“反正即墨离这一辈子是不会为你疏通了,你一定觉得甚寂寞,我现下帮帮你,也是好事一件不是?你应该感激我!” “谁要你帮!棍子拿远一点!”笑无语捂着屁股,飞快的窜逃,跑了几步之后又扭头补充道,“谁说离不愿意帮我?离可愿意了!我草,我的意思是离可愿意被我……了!” 中间的省略部分他没说,但他忽然变得自作多情又充满幻想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心中一切不切实际的美妙想法。 故事的最后,虽然笑无语跑得很快!但是澹台凰还是把他揍了一顿,把他打得很惨,当初在漠北就被她打过一次,如今又一次,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让着她了。这也让笑无语总结出了一个道理,男人跟女人动手是禽兽不如的,但是像澹台凰这样完全不女人的女人,也就根本没必要把她当女人看,更不必跟她讲客气,因为那样太侮辱女人了! 当然,以上都是笑无语被揍了之后,因为恼羞成怒,心中怨恨难平,产生的人身攻击类别想法,并不构成客观事实。 但是揍完笑无语的澹台凰,心情已经轻松了很多,也许快乐这东西,很多时候是真的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她这次建立的非常愉悦! 心境稍稍轻松了一点之后,澹台凰斜眼看他:“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可不相信这货能有这么好心,专程来安慰她,还特意送上门来被她揍一顿。 果然他也的确是没那么好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开口道:“澹台凰,我和即墨离到了漠北之后,经历了大大小小共二十次刺杀,所有的邻居也不知道为何,对我们万分不友善,甚至很多时候对我们都是避如蛇蝎!澹台凰,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得罪的人太多,所以逃到漠北来还是有人追杀!因为个性不好,为人吝啬,人品欠佳,所以邻居也不喜欢你们!更因为偶尔展现出凶残的一面,有时还行为鬼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邻居们不仅不喜欢你,还避如蛇蝎。还需要解说的更具体吗?”澹台凰飞快的说完,扭头看了他一眼。 笑无语嘴角一抽,那张谪仙般飘逸出尘的面孔上,终于展露出龟裂的痕迹!她可真能说啊,被她这样描述起来,自己和即墨离都成什么人了?他们还能算个还两个不错的人吗? “我觉得你的话里面,包含了很多对我和离的偏见!”笑无语认真道。 澹台凰笑着摇头:“你错了,首先,这不是偏见,这是结合世人对你们的反应,所表现出来的客观事实!其次,我的话只是针对你,即墨离挺好的一孩子,如今也遭受这样凄惨的事情,十有*就是被你连累了。而且我要告诉你,即墨离这个人很不错,绝对不是你能比的,更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澹台凰这巴拉巴拉的说下来,还让笑无语的心中生了一阵不服之气,双手环胸,挑眉看他,颇为不悦的问:“那你说说,老子是哪里不能比、又配不上他了?” 有这么挤兑人的吗?而且他笑无语不论风华气度,处事手段,和在东晋的地位,那都是牛逼哄哄的,怎么到了她嘴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了? 尤其说他配不上即墨离,这一点简直不能忍! 澹台凰斜瞄他一眼:“即墨离这个人怎么样,我的确也不太清楚。但是他曾经对我表白过,这说明跟你比起来,至少他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这一点你永远无法比拟!” 笑无语:“……”得,敢情对她表白了的人,都能算比一般人高了一个档次,他今天是受教了! 但是他今日来,绝对不是为了陪她扯犊子,更不是为了看她自恋的,可显然现下她句句带刺,无非都是因为自己对陈轩画见死不救,所以看样子,这个矛盾不化解,他是没有办法寻求到她的帮助的。 于是,他表情和蔼了很多,开口道:“澹台凰,你这个人见多识广,聪慧过人,胸襟博大,甚重义气,最难得的是你有这么多优点,还十分谦虚,从不过多的夸赞自己……” 笑无语越说表情越是麻木,这种昧着良心说话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澹台凰听的嘴角含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好听的话是永远能令人心情愉悦的。 笑无语面无表情,忍着浑身的不适应,将一些违心的话,噼里啪啦的说完,然后十分委婉地道:“像你这样的优秀女性,你这样出色的美人,定然也知道不少为人处世的哲学,比如关于陈轩画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用一句名人的话来概括它——有人帮你,是你的幸运,无人帮你,是命运的公正!所以澹台凰,你实在不应该这样怨恨我,这一切都是命运决定,让生活中少一点怨恨,生命里就多一分亮色,你知道吗?” 澹台凰点头,作赞同状,并十分符合笑无语心意的回了一句:“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的确不应该因为陈轩画的事情,对你怀恨在心!好了,我已经不恨你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恨了就好! 果然拍拍这女人的马屁是很有好处的,笑无语在心中自我肯定的点头。随后又十分深沉的开口道:“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和离到了漠北之后,所面临的这些,并不是因为我们仇敌过多,人品不好,为人吝啬,更不会是因为行为鬼祟。而这一切都是君惊澜搞的鬼!” “啥?”澹台凰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巧合,因为这两货以前当政得罪的人太多,加上一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所以不那么会处理与百姓之间的人际关系,但……是君惊澜搞的鬼? 这又关那妖孽什么事儿? 她纳闷之间,笑无语又接着道:“你忘了,离曾经对你表白过!我们现下是在面临那个没有风度男人的打击报复,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澹台凰嘴角一抽。 好吧,如果按照这样说,倒还是说得过去,那家伙挟怨报复的心态很强。 她听完了笑无语的一系列关于陈轩画事件的“开导”,再加上他最后对这件事情请求自己的帮忙的起承转合之后,点了点头,亲热的拍了一下笑无语的肩膀,道:“如你所说,这世道,从来有人帮你,便是你的幸运,无人帮你则是命运的公正!我一直觉得命运对你挺公正的,所以这件事情,你还是自力更生吧!” 说完之后,收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是,大刺刺的走人。 饶是笑无语聪明绝顶,也没想到自己开导她的一番话,成了给自己下的一个套,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正在他郁闷的自我反思之间,前方的澹台凰忽然抱着自己的脚,跳了起来,高声叫道:“卧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痛!” 一句话叫完,大步走了。 留下被诽谤良久,被拒绝帮忙,最后还被嘲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笑无语,站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一股神秘的气息,一路踱到他身侧,低沉冷锐道:“你不够了解她,倘若你不说陈轩画的事情你我事先知晓,她便一定会帮助我们。如今你说了,她便不仅对你有所成见,对我也……” 说到这儿,即墨离忽然顿住了,偏头看向笑无语,暗夜的色彩在他雾中花一般的面容上,染上了魔魅的基调。还有一丝——看透一切的锐利! 笑无语懒洋洋的笑,如同一个痞子,双手环胸,凑到他耳边道:“离,你的确很聪明!我找她帮忙是假,不过是为了取信她,我先前的关于自己和你明知陈轩画有难,却见死不救的话是真的罢了。因为我明白,她越是向君惊澜求情,那个没风度的男人,就越会暗地里下阴手!我如此,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对你也……”心怀不满! 他就是不能让澹台凰喜欢上离,他就是要挑拨他们到朋友都做不成,那么离……就是他一个人的! 即墨离听到这里,已然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笑无语,一个双面人,能睥睨出尘冷让人心生膜拜,也能如同一个雅痞子,无耻到令人招架不住! 即墨离避过了他眼神中的灼灼热度,低声询问:“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澹台凰?她从来将你当朋友!” “作为补偿,接下来漠北的战局,我会小小的帮帮她,这事先前就能算到天机是不假,我只知道澹台凰身边有人会出事,如何出事,出事的是谁,我都并不知晓。具体的,也都是陈轩画死了之后才算出来的。”笑无语笑得肆意,他的确不认为澹台凰有值得自己逆天而行的价值,但他也并不至于那般冷血无情,明知陈轩画有事,还真的见死不救。 所以,他刚才对澹台凰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其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打心眼里疏远离罢了:“离,你和澹台凰,再也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知道么?” 他说罢,又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还有,离,我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人是谁你心里清楚!她的事情,倘若不是你想管,我也不会插手!” 这般意味深长,情意绵绵的表白,让即墨离微微偏过头去。 顿了一会儿,即墨离拂袖而去:“笑无语,如果你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再愉快的玩耍了!” 笑无语:“……”学他的话倒是挺快,这可不好! …… 澹台凰一路回军营,在心里细细的思索笑无语的话,总觉得这丫不是来找她帮忙的,而是来找抽的!要是真的来找她帮忙,就绝对不该说自己事先就知道,陈轩画会出事。 能说出这种蠢话,目测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笑无语今天脑残了,第二种是他是故意的! 第一种的可能性太小,而至于第二种……很快的,她脑中有了答案,轻轻哼笑了一声。跟着君惊澜混了这么久,而且她本来也不蠢,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算计到的? 嗯,她一向是个心怀慈悲的好人,如今笑无语既然专程来求她,她自然也给笑无语一个“面子”,到君惊澜那里求求情,“帮助”他们一下。 回了营帐之中,大笔一挥,写下信件内容如下—— 惊闻夫君近日在遣人找笑无语和即墨离的麻烦,为妻觉得这般很是残忍。这两人从来对我很好,尤其我对笑无语也和很有好感…… 唧唧歪歪写完之后,澹台凰又瞄了几眼,目测就那句“对笑无语也很有好感”,以那妖孽的小肚鸡肠,就很够笑无语喝一壶! 随后将信件寄了出去。 将阴郁的心情,也一起是散了出去。逝者已矣,伤悲改变不了什么,活着的人还要活,还要为死去的人报仇。不该将自己埋在忧伤的泥泞里为难自己! 她仰头看着传信的海东青飞走,也看向天空,似乎能在漫天星辉之下,看见陈轩画的笑脸。 她挥挥手,陈轩画似乎笑了笑。 王嫂,走好! 我会帮你照顾好王兄的,请你放心!这话在河岸边,在王兄身边,她不敢说,怕令王兄伤怀,只能现下说。她相信,如果世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陈轩画会听到她的话的! 敛了思绪,苍昊从门外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或者说很有点沉重,进门之后,便单刀直入的开口:“独孤渺被抓了!” “他轻功卓绝,怎么可能会被抓?”澹台凰愣了一愣,觉得不敢置信,自己跟独孤渺第一次见面,都没抓到她,尤其她的轻功已经那么厉害,天下间并无几人是对手,怎么会……? “听说原本是抓不到,但是他在那儿烦了他们几天,时而不时的突袭刺杀,最终把殷家人激怒了!抬出了极古老的阵法,把他给困在里面了,现下独孤渺已经被生擒!敌军领军的人是窦成武,他似乎知道独孤渺和我们的关系,打算利用他来威胁我们!”苍昊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知澹台凰。 那还真是好计策! 澹台凰冷笑,往墙上一靠:“你先退下,我好好想想!” “是!”苍昊点头,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澹台凰心下有点烦闷,王兄是不可能为了独孤渺,真的被敌军威胁到,尤其还有陈轩画的大仇在前。所以这件事情指望王兄在战场上退让,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他们率先解决。 魔教的人收到自己的号令,应该已经出发,可速度到底没那么快,所以到现下还没来。 最终澹台凰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对着门口吩咐:“传轩辕夏暖进来!” 轩辕夏暖,是这一次的随行者之一。 她收到澹台凰的命令之后不久,便从门外进来。进来之后,低头等着吩咐:“太子妃有何事?” 澹台凰沉吟道:“我记得,你是毒仙子的女儿,天下间用毒,已经无人能即及你,是也不是?” “不敢担此谬赞,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轩辕夏暖话说得很谦顺,但眼神里面也透出些倨傲,显然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因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呸,是北冥皇朝的传统美德就是谦虚,所以她憋了一憋。 这倨傲,自然逃不过澹台凰的眼,她笑道:“如今凌燕不在身边,韦凤的伤也没好,我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君惊澜既然将你派到我这里,那定然有他的用意,而你也定有不凡的用处,如今我想要你帮我,不知你可愿出手?” “爷让属下跟来,便是听从太子妃调遣,太子妃只管吩咐便是!”提起君惊澜,轩辕夏暖的面上尽是敬重,深深的低了一下头。 很好,和当初韦凤到她身边的时候一样,尽管倨傲,但无条件的服从君惊澜的所有命令。 澹台凰笑眯眯的对着她挥了挥手,轩辕夏暖很快的凑过去,听澹台凰那一阵耳语,澹台凰说完之后,又抿嘴笑了笑。但轩辕夏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迟疑:“太子妃,这样子做,会不会太卑鄙了?” 话是这样在问,但轩辕夏暖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是不是太卑鄙了,但竟然卑鄙得令她如此欢喜! “这不过是给他们的一个小小的回礼罢了!”卑鄙么,的确卑鄙。但是对方又高尚到哪里去了呢?自己入了漠北腹地就遭遇截杀,若非殷嫣歌使诈,自己也不会险些中箭,如今还抓了独孤渺想威胁他们。战争这种事情,从来也都是不管过程只管结果,卑鄙不卑鄙,会有几人在意? 小小的回礼?轩辕夏暖嘴角一抽…… 一个处理不好,他们这是要全军覆没啊!还小小的回礼,她也真说得出来。 轩辕夏暖点头,笑嘻嘻的出门:“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准备!” 说完之后,便往外退。 没走几步,澹台凰忽然道:“我上次对你说了那些话,你还是选择留下来,看来你也是真的喜欢你现下做的事。还有,我觉得百里瑾宸身边的那个无挺不错的,跟你很合适!你可以考虑将就他一下,我能帮你们做媒!” 嗯,人家给她帮忙了,她就说几句好听的,上次就正好看着无和轩辕夏暖不知道在说什么来着。 轩辕夏暖嘴角一抽,无语地道:“太子妃,无的本名是轩辕无,是我的亲哥哥!只是父亲从小就和哥哥抢夺娘亲的注意力,以至于不喜欢儿子,所以总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天下人也都以为当年的毒仙子和魔教长老只有一个独女,也就是我。您这话要是给哥哥听见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怂恿公子宸给您下毒的!” “呃……这个,我知道了,那你出去吧!”澹台凰表情开始有点尴尬。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在搞清楚情况之前,永远不要拿一对男女乱开玩笑。否则轻则令自己和对方尴尬,重则反目成仇!这不,要是给轩辕无听到,是会被怂恿下毒的…… …… 翌日。 一大早,魔教的众人便已经赶到了。他们这一路上做了很多事,当然没有一件是好事。 比如打劫了西武有名的商贾,剥到只剩下一条亵裤;揍了一个白面书生,打到险些残废,而那书生正好是西武某世家出来游历的公子;再比如随口调戏了几个心理脆弱的姑娘,让她们个个闹自杀,表示自己活不下去,也已经有极个别险些羞愤自尽成功,而这些姑娘们大多都是东陵贵女。 澹台凰对他们的行为很满意,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之所以能让澹台凰满意,是因为他们干完这些事,全部都成功的嫁祸给了殷家,让殷家不知不觉的结了一大箩筐仇家,还家家都是家世显赫的! 于是,丧尽天良,成功的转化成了——干得漂亮! 现下不少江湖暗杀组织已经被各大家族买通,去找殷家人报仇了! 澹台凰看了经过一夜的努力,已经准备好一切物事的轩辕夏暖一眼,又看向敌军阵营,冷笑道:“走吧!占我地,杀我人,辱我国!我们也该找他们报仇了!” ☆、【026】义勇军进行曲!   这一次行动,她没有通知澹台戟,也没有告知多的人,因为这种事情做起来越隐蔽越好,那么也越少人知道越好。   澹台凰伸了一个懒腰,随后雄赳赳气昂昂,带着魔教的这些生平唯一爱好,就是做坏事的教众,大步往敌军的军营处而去。   走到半路上,看见了一群羔羊,还有几头牦牛。   澹台凰顿了一顿,这时候烽火硝烟的,还有谁会冒着这么战火出来放羊?是喜欢体会这种“冒着敌人的炮火,放羊,放羊,放羊羊!”的刺激感,还是别有用心?   正在她纳闷之间,便看到了羊群后面的两个人。   一黑一白,两人都俊美英挺,袖子挽起,露出半截手臂,手中拿着一个小羊鞭,很是悠闲自在。即墨离远远的抬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那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墨黑的眉,也随着那笑意色彩更重了几分,使得那张雾中花一般的容颜,更加神秘动人。   澹台凰已经猜到笑无语昨天的言论纯属扯蛋,所以这会儿也不吝于给即墨离好脸色,当即也回了他一笑。   然后笑无语开始鼻孔喷气……   他个人的心情,其实还真的没有几个人在乎,反正即墨离是不在乎的。那人没理会笑无语,优雅的将小羊鞭放下,缓步往澹台凰跟前走来,笑容魔魅,如同盛开的午夜魔兰。   站到澹台凰跟前之后,他微微低了头,极有绅士风度地道:“愿为您服务,女皇陛下!”   澹台凰的嘴角抽了一下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到了中世纪的英国还是德国,这丫成为了传说中保护女皇和公主的骑士!咳咳,毕竟这调调的确很像。   但是不得不说,澹台凰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于是她笑眯眯的点点头,点完头之后十分现实的询问:“不知道你打算怎样为我服务?”   这会儿笑无语凄然的表情已经令人不敢直视。   “今日的事情,你们恐怕做不了!”即墨离十分笃定的开口,他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指向漠北的军营,如同一只操控着的棋盘的手,淡淡道,“不出半个时辰,澹台戟会出兵攻打窦成武,这一点,毋庸置疑!”   此话一出,澹台凰愣了一下。   是了,她忽视了!她只想着自己赶紧单独去救独孤渺回来,但是忽视了王兄既然说了要为陈轩画报仇,那就一定不会等,肯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出击!今日一大早就出兵,是最有可能的!   那么,他们的计划,就来不及执行了,因为执行了也未必有用。   这般一想,她扭头就准备回营帐去,即墨离叫住她,冷锐的声线带着朦胧,轻声问:“你此刻回去,是想做什么?拦住澹台戟,或者跟他一起去?”   这一问,把澹台凰问住了。   想拦住王兄,她没有立场,陈轩画的死她有不少的责任,所以现下她没有任何资格让王兄晚一步再出发。和王兄一起出,她如今有孕在身,王兄也是一定不会同意!   那她现下能回去干什么?   最终即墨离道:“他们对战之处,会一座高崖。我们不妨在那里观战,等到战局有了结果,我们再出击不迟!尤其澹台凰,你如今不能出去,他们都知道,独孤渺是你的朋友,所以便独孤渺也只能用来威胁你一个人而已!他们也更应该明白澹台戟的性子,于公于私,澹台戟都一定要将他们赶出漠北,除非他们抓了你,否则就是十个独孤渺,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笑无语这会儿,也不情不愿的上前,顺着即墨离的话,发表了一句:“所以你现下不出去,对漠北的局势是最好的,对独孤渺的安危也是最好的!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只要你不在战场上,独孤渺威胁不了澹台戟,甚至就算独孤渺死在战场上,澹台戟也不会派人通知你,你要知道你的王兄,从来很以大局为重!你知道,他们也该都知道。”   “嗯!”澹台凰沉声应了一句,也就是说,她现下只需要观战就好了,她自己本人不到战场上,敌军的人也不会把独孤渺拖出来威胁谁,因为除了她之外,根本谁都威胁不了。   想透了之后,自然也不急着回去了,倒是看了即墨离和笑无语一眼:“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上崖顶先看看,多谢你们的指点!”   即墨离笑了声,轻声道:“你不过是身在局中罢了,否则以你的聪明,何须我们指点!”   澹台凰一听这话,龙心大悦,上前一步,十分亲热的拍上他的肩头,开口笑道:“即墨离,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笑无语在一旁看着,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甚堵心。   即墨离听了她的问题,冷锐的声线含笑:“愿闻其详!”   “我最欣赏你这个人有眼光!不仅能明白我这个人的优秀,还十分能懂得我隐藏在深处从不外漏的聪明,你这样有眼光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越来越少了,实在很难得,所以我非常欣赏你!”澹台凰十分真诚的表达对即墨离的赞美之情。   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这人到底是自信呢?还是无耻呢?   偏生的即墨离还能面不改色地道:“在下也这般以为,能读懂女皇隐藏在深处的聪慧,在下觉得不胜荣幸!”   呃……好吧。   这下澹台凰都噎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不要脸能换了一顿吐槽来着!没想到这即墨离如此给面子又有绅士风度,再无耻的话都能顺着她说,永远不令女士尴尬,比起君惊澜那个毒舌的,真是不在一个频道啊!   好吧,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个妖孽了,也不知北冥如今战局如何。   犊子扯完了,澹台凰遣轩辕夏暖去给澹台戟打了招呼,随后就带着一众人往崖顶而去。   即墨离和笑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竟然赶着羊和牦牛,陪着他们一起爬山坡。到了山崖的半山腰,便见着漠北军营的大军,在澹台戟的带领下,发兵了!   如今的澹台戟,腿虽然没好,但内力高深,骑马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太阳耀目的光,照射在他的盔甲上,如同腾飞的龙,咆哮而去。   即墨离和笑无语回过头,看向澹台戟,眼神也不由得眯了眯,最终是笑无语道:“即便是折了翅膀的雄鹰,也依旧是雄鹰!在战场上,澹台戟就是王,天下间无人能左其右!”   从前他们都认为楚长风或者能跟澹台戟齐名,但是今日他们知道自己错了。楚长风纵然厉害,纵然用兵如神,但毕竟十几年都在宫斗中沉浮,岂能和从小就在马背上随着澹台明月打天下的澹台戟相比?   澹台凰远远看着,王兄的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力量,但在马背上坐得很稳,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担心他会摔下来,就像没有人会认为神会从天上跌落下来!   他们飞驰着,到了会战之地,拓跋旭也在,因着想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这时候,澹台凰这一行人,也已经成功的爬上了崖顶,能够纵览全局。她和即墨离在看,笑无语很鸡婆的在旁边照顾牛羊,还时而不时的发出些不和谐的声音,大约是不太喜欢即墨离和澹台凰站得这么近。   但是对于他的不太喜欢,他们两个都选择了无视。   这是一场会战,来自于漠北和西武大军,如同澹台凰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一样,这下头也没有看见一个殷家人!这让澹台凰有点纳闷,但一旁的即墨离很快的为她解惑:“殷家现下已经被江湖八大暗杀组织盯上了,短时间之内,恐怕脱不开身!”   这话一出,魔教众人当即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瞧瞧,略施小计而已啊,不过略施小计,就能把殷家收拾成这样,都盯着脱不开身了,他们真是越来越崇拜自己了!   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门派是啥吗?当然魔教!   你知道这世上门人最聪明的门派是啥吗?还是魔教!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爱纯洁善良又单纯的门派是啥吗?必须魔教!   魔教众人在心里自我肯定的点头,表情深沉,四大护法皆伸出一只手,呈现挥斥方遒状,指向天空……一动不动,仿佛四个被雷劈过的逗逼!   澹台凰在他们前方,自然没看见他们仿若神经病的举动,只顺着即墨离的话冷笑了一声:“但愿他们不仅脱不开身,最好还被弄死一群!”   她这话,是半点都不掩饰对殷家人的痛恨,引得即墨离也低低笑了声。敢爱敢恨,永远不掩饰厌恶,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明媚单纯的女子,却也并不是一个无用的花瓶,反而比他们都不逞多让,如何令人不欣赏?   骄阳似火,他们对话之间,下方的一场恶战也已经展开!   几十万人之间的一场大战,那么多人,却无法夺去澹台戟的风采!战场上的他,不复温润若竹,优雅如桂,他仿佛是活了一般,在战场上找到了属于男人的血性杀伐!   长刀破九霄,罡血溅百尺!   他是澹台戟,是所向披靡的——戟!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战场上的天生的王者!   烈日照耀在他身上,美艳的脸没有半分表情,却是极致的夺人心魄。他明明在杀人,令人远远看着,却不像是地狱里来勾魂的修罗,更像是决定人生死的神祗!妖媚的桃花眼眯出冷冽的寒光,杀气凛凛!   但凡他过处,就像是一道疾风刮过,卷走无数人的性命!   这一刻,澹台凰忽然明白,陈轩画爱上了王兄什么。   他是英雄!   自古美人爱英雄,总归是没错的。而王兄,就是那样一个,令人愿意将一生交付,倾尽了所有的年华,只为在他胸膛停留一瞬的英雄!   只是,这样一个英雄,却对自己说,他累了,累到想将自己藏起来。   想在战争结束之后,退出红尘。   这一瞬,远远看着王兄的表情,她忽然开始犹疑,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要走,自己应不应该挽留。是让他像一只雄鹰,被自己高高放飞,躲在世俗不知的角落。还是迫他留下,永远在红尘沉浮?   渡红尘很苦,但红尘喧嚣,长久停留,便不必独自一人体会漫漫孤寂。   她舍不得王兄继续在红尘受苦,也舍不得他一人退出,寂寞离去,从此一个人去品尝百年孤独。   即墨离见她很长时间没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似能明白她的心思,低声笑道:“凡事不必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   不必太纠结。   澹台凰扭头看了即墨离一眼,忽然觉得很鼓舞,是的。不必太纠结,如即墨离这般,一心为国,最终被他的国家和君王抛弃,悲愤吐血之后,也能走得潇潇洒洒。该在意的时候倾尽一切,该洒脱的时候绝不含糊,这般气度,她也应该学学才是!   不必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   这一战,澹台戟仿佛是疯了一般,带兵杀出几百里!一场不眠不休的战役,他不休息,也不给敌军休息的机会。   倒是山崖上的几个人很轻松,观看下面的战斗,还宰杀了笑无语和即墨离的两只羊填肚子。于是澹台凰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跟着上来就算了,还把牛羊都赶上来是什么意思。   澹台戟怒极在之下,带兵所向披靡,一边二十万大军对阵,竟杀得窦成武溃不成军!   眼见西武战败在即,结果慕容馥恐怕在盘算截杀澹台凰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今天,于是早早的就增派了十万援军,前来助阵,此刻正好赶到!   十万援兵一到,澹台戟也只得暂且休战退兵,重新整军。   西武的人被打得太惨,这原本是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这会儿也只能放弃了,他们必须留下来,在营帐好好的修养一下已经被打击惨了的士气和元气!   漠北们这一战大胜,以一万多人的代价,歼灭了敌军近五万人!尤其敌军还不少人都在战役中身受重伤,今次的战争结果让他们很是满意,都乐颠颠的回去了!   高崖上的澹台凰,咂巴咂巴嘴,开口道:“我们发挥的机会来了,呃,不过这溪流里面都染血了,这可怎么办?”   这溪流是从雪山上蜿蜒下去的,几乎是西武这群人,就近取水的水源所在,她原本是想带人来假装偷袭敌营,然后让轩辕夏暖偷偷在溪流里下毒的,现下这溪流里面都是血,敌军的人恐怕不会在这里取水喝!   如果放在大的河流里面,则容易连累到漠北无辜的百姓。   她在思考,其他人也在思考。忽然,她思考着,思考着,将眼神放到了那群羊的身上!   这眼神一扫过去,笑无语当即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挡在了羊群的面前,十分防备道:“澹台凰,你想干什么?这两日我们吃的伙食,都是我们的羊,我和离已经为你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了,你还想对我的羊怎么样?”   笑无语这个人甚小气,于是澹台凰就把眼神放到了即墨离的身上。   让她去找几千只羊并不难,但也需要时间,但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耗。所以笑无语和即墨离的羊,此刻意义至关重大!   即墨离也有了一会儿的犹豫,毕竟这羊他们已经养了快一个月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但是瞅着澹台凰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水盈盈的,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他的心湖,激起一圈一圈涟漪,在心头微荡,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却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他想,他也许是真的喜欢她,而且比自己想象的深很多。   没有办法拒绝,自然就只能洒脱笑着答应,点了点头。   他这头一点,笑无语仿佛遭受了灭顶的打击!后退了数步之后,十分逗逼把暗处的夜星辰抓出来询问:“星辰,我的头发是不是白了很多?”   夜星辰嘴角一抽,看着他,无语的摇摇头。   笑无语又接着问道:“就算发丝没有白,两鬓也斑白了吧?”   夜星辰:“主子,您真的想太多了。您其实是一个挺坚强的人,不管经受何种打击,都能鼓励自己顽强的活下去,您实在不必把自己想象得太弱不禁风!”   笑无语嘴角一抽,成功的接受了双重打击。   这会儿也已经没人管他,即墨离对着澹台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暖,有没有什么毒给这些羊喂着吃了之后,再让敌军吃了这些羊,随后也跟着中毒?”澹台凰说着,看向轩辕夏暖。   轩辕夏暖笑了笑:“我昨夜准备的毒药,也是有这种功效的!不仅仅能让羊中毒,而且中毒三天之后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敌军的人也不可能检测出毒性,但是……这种药不难,难的是如何让敌军吃掉这些羊!”   毕竟如今情况紧张,敌军应该不会那么蠢笨,去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话一出,澹台凰还没说话,韦凤就先笑了笑,当初尉迟风那样厉害的人物,也被澹台凰混了进去,还欺骗了他的初恋!这窦成武,跟尉迟风比,算得了什么?   澹台凰一定会有极好的计策!   果然,澹台凰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过去给那些羊喂药便是!韦凤,你来给我们易容,嗯,把我易容成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   孕妇么,是最能降低人的防心的。   倒是即墨离的眼神闪了一下,递给澹台凰一个瓷瓶,道:“吃了这里面的药,会让大夫一段时间之内,只能确定你有身孕,但不能确定怀孕几个月!”   这般,是为了防范敌军不相信,让军医来试探。   澹台凰投去感激的眼神,有人帮帮忙,寻找自己忽视的问题,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澹台凰易容完毕,又吃了即墨离给的药,神棍笑无语说要跟着去凑热闹,也要韦凤给他易容,其实澹台凰心里明白,什么凑热闹,也不过是怕她出事罢了,笑无语这家伙,看起来神神叨叨很靠不住,但其实还能算个可靠的朋友。   于是即墨离也决定去,理由更离谱,是要送自己的羊们最后一程。但也没人戳破他的心思。   韦凤自然也是要去的,轩辕夏暖放出自己的毒蝎,在每只羊的身上都扎了一下,放毒成功。为避免人太多,引起敌军人怀疑,她没跟着去。   最终便是易容之后的孕妇澹台凰,和易容之后的即墨离,笑无语,韦凤,一起赶着羊往敌军的军营而去。即墨离和笑无语也着实好奇,她会有什么法子,能让敌军相信他们,吃掉这些羊。   然后在路上,即墨离道:“我们既然易容去了,彼此的身份也应该有个幌子,澹台凰你现下假扮五个月的身孕,我觉得我很适合扮演你的夫君!笑无语和韦凤假扮一对夫妻,如此很好!”   笑无语很不爽!咬牙道:“为什么不是我和澹台凰扮演一对夫妻?”怎么能让离和她搅合在一起?   即墨离瞥了他一眼,认真道:“因为澹台凰此刻扮演孕妇,而我看起来成熟稳重,比你看起来更像是即将当爹的人!”   笑无语:“……”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   到了他们军营门口附近,澹台凰也没急着靠近。   就远远的,扯着嗓子,在另外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以敌军绝对能听到的大嗓门,开始纵情唱歌,拼命狼嚎:“起来!不愿失败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心里长城!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oh!前进进!”   即墨离脚下微微踉跄:“……?”   笑无语整个人险些栽倒:“——?!”   韦凤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027】放荡不羁的深爱祖国!   这会儿,澹台凰给人的感觉,大抵是被刺激疯了。   即墨离、笑无语和韦凤的心声,都是:你想不到办法就直说好了,我们再来想,你至于因为想不到法子,把自己逼成这样吗?   还“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西武军营的人,有几人竖着耳朵倾听,也有两个人飞快的奔去,把军营门口来了疯婆子的事情,拿去禀报将军大人了。   澹台凰极小声也极飞快的对即墨离道:“记住,待会儿一口咬定我是一个一心爱国的西武疯子!”   即墨离嘴角一抽,如今疯子也是分国界的了!   笑无语觉得甚丢脸,很有一种捂脸羞涩奔走的冲动。而韦凤,不知道是不是早已习惯了,没什么表情……   他们说话之间,澹台凰又开始唱第二遍:“起来!不愿失败的人们——”   西武士兵们,嘴角齐齐抽搐,并感觉到一生中的莫大痛苦和哀伤,他们刚刚才打了败仗,正是人生中最失意的时候,那边还有一个女人唱这种歌,根本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正在他们哀伤之间,又是一阵狼嚎响起:“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心里长城——!”   这句话听起来很鼓舞,但是有没有人知道长城是个啥玩意儿?   别说敌军的人不知道了,饶是见多识广的神棍笑无语,其实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这首歌吧,原本的旋律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被她这破锣嗓子扯着鬼吼之后,这首歌已经成功的被纳入了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的类别!   澹台凰犹不自觉,其实她不仅仅不自觉,还把音量又拔高了几分,卖力的摧残人的耳膜!   伸出一只手指向虚空,斗志昂扬的唱到:“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窦成武原本只是让自己下人们出来传话,让守卫的士兵把澹台凰那疯婆子赶走,但刚刚准备出自己的帐篷去看看士兵的伤亡情况,就听到了澹台凰的这句话:“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这句歌词一听完,他的脸就黑了一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不过打了一场败仗,怎么就一下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了?有这么夸张吗?这该不会是敌军专程派人来膈应他们的吧?   至于那被迫发出的最后的吼声,他已经很直观的理解为了他们的士兵临死前不甘的呐喊!   这下子,黑透了脸色完全青了!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也好像是要杀人一般!   而这会儿,澹台凰正唱到动情处,伸出两只手,如同交响乐指挥人一样,拿着小羊鞭当成指挥棒,指向虚空,左右挥舞,斗志昂扬的唱到:“起来,起来,起来——!”   嗯?   窦成武心里有了一瞬间的犹疑,嗯?难不成不是来膈应他们的,而是来鼓励他们发愤图强的?   但是打了败仗已经够丢人了,谁要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鼓励?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好吗?任谁在刚刚打完败仗,失败的时候,也不会希望有人跑来拍着自己的肩膀,高呼什么起来,起来的!   如果来高呼的那个人是朋友,倒还勉强可以认为对方是真的想鼓励自己,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是算了吧!人心总是阴暗,阴暗了之后就挺喜欢往坏处想!虽然事实上他现下往坏处想其实是正确的……   正当他准备不顾自己的将军风度,亲自将那女人一脚踹走,从此远离自己视线的时候,澹台凰已经扯着嗓子,进行了最后一句歌词的演唱,为了把这句唱的万分动情,她的脖子伸长,仿佛一只二十一世纪,考场上随处可见偷看他人试卷的长颈鹿!   脸色憋得一片通红,似乎因为最近吃的食物太伤肠胃,以至于便秘良久,艰涩的唱到:“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   西武的士兵们,开始随着节拍点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   在听到前进,前进之后,他们的脑袋已经开始有点发晕,按照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对诗词歌赋的了解,似乎一个前进,就已经很足够表达很多事情了,为什么要前进两次?   正在他们十分纳闷之间,澹台凰又扯着嗓子来了一句:“oh!前进进!”   西武众士兵:“……”好吧,也许这是一种新出来的流行乐表达法,他们最近一直在打仗,所以对如今文化艺术的发展已经不甚了解,所以这会儿也不能理解她的唱法!   应该是这样的吧?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所以唱的歌,也和一般人不同。   就在众人思虑之间,窦成武已经到了门口,澹台凰当即发了疯一样,对着他飞奔而去!门口的士兵被她的歌雷到了,居然忘了拦……   窦成武看着她对自己奔来,条件反射就想把她一巴掌拍飞,但眼神一下触及到她似乎怀着身孕,肚子鼓着,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犹豫了一下!也就在他犹豫之间,澹台凰已经成功的到了他的跟前!   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神经兮兮的一挥,然后鬼里鬼气的一笑:“将军,你要前进,前进!把那群漠北人全部杀光,杀光知道吗?”   窦成武一愣,这下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几个人,面貌都并不十分出奇,但看长相轮廓,倒不像是漠北人,反而很像是中原人!   他发愣之间,即墨离似有些怯怯的上前一步,道:“这位将军,请您不要生气!贱内她脑子有点……我们原本都是西武人,后来……”   他正想说后来是因为家道中落,等各方面原因,才导致他们从西武移居到漠北。   澹台凰忽然一阵鬼哭狼嚎:“啊,我们西武永远都是西武!不该改名叫东陵,我宁可不待在故土,也不愿看着好好的家国,就这样易帜!”   这话一出,不仅仅窦成武通身一震,不少西武的将士们眼眶也红了一红!   他们原本都是西武人,好端端的就变成了东陵人,尤其因为是西武归顺东陵,以至于他们到了东陵之后,处处被人歧视!他们这些当兵的,还有原来西武的朝臣,都似乎就这般比东陵人矮了一头,其实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都是不舒服的!   也就是因为心里太不舒服,觉得太膈应,以至于澹台凰这话说出来之后,他们只顾着浑身不舒服,只顾着膈应去了,都忽视了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她明明是一个疯子,说话怎么这么顺畅?   既然忽视了,自然也就没人提起。   即墨离很快的上前一步,配合道:“不瞒将军说,小的说完这些话,也请将军马上忘记便好!西武和东陵联姻之后,我和兄弟都觉得十分心塞,于是就带着夫人离开了西武,想着就在北冥放放羊,过些简单的日子,而夫人因此而悲伤过度,时常神志不清,所以……唉!”   最后一个“唉”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和太多太多的无奈叹惋,看向澹台凰的目光,也充满了怜惜。   这将军一听,登时热泪染上盈眶,其实他也是个爱国之人,每日都会望着月亮兴叹,若是先皇还在,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端端的西武就这么没了,国号了成了东陵!   可惜偏偏先皇生前虽然残忍暴戾,但是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就算心中几百个不满,也不能背叛女皇,毕竟女皇是先皇唯一的骨血!   这会儿,听澹台凰和即墨离这一番话,当即就引起了他心中的共鸣,于是也对这几人产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感,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毫不顾忌自己生命安全的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难得你们一届平民,也能有如此爱国之心,倘若我西武的大臣们都能如你们一般,能在朝堂上还好的规劝女皇陛下,就不会令局势到如此地步!”   他窦成武,宁愿灭国,也不愿意这样窝囊的归顺!但这是女皇陛下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他此刻的反应,完全在澹台凰的预料之内,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出手之前,她岂会没好好打算过?窦成武是个爱国份子,一直对西武归顺了东陵这件事情,有所不满,而他这不满,甚至都没有太好的遮掩,不少人都能看出来。   澹台凰原本想过策反他,但最后放弃了!因为慕容馥还在用他,慕容馥并不蠢,她能拿来用的人,那定然是能得到她信任之人,也就说明,窦成武虽然对这些事情有所不满,慕容馥知道,却也确信他绝对不会因此而背叛,所以还是在用他。那也就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和窦成武达成心灵的契合,但窦成武无论如何不会背叛!   这就是愚忠!不满也绝不背叛,这样的人就个人来说,是很愚蠢的,但是就被他效忠的人来说,是很好的。   于是,澹台凰现下要做的,就只是取信他,毒害他手下的这一众士兵!而不是天真又充满玛丽苏的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他,带着军队反出东陵,做一场让东陵内乱的春秋大梦。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想。   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继续装疯卖傻,引吭高歌:“向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oh!前进进!”   唱得摇头晃脑,仿佛脑海里面就只剩下这么一句歌词了,也只会唱这么一句了。   越唱窦成武越是鼻子发酸,很想扭过头,找个地方去哭一哭,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悲伤和苦闷,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已经亲热的仿佛在看亲人。   这会儿即墨离才算是又见识了澹台凰一次!就这般演了一场大戏,便轻轻松松的骗取窦成武的信任,若是自己方才成功的把那句家道中落,才到了漠北的话说出去了,便也决计达不到如今这么好的效果。   而这会儿,“忧国忧民以至于干脆疯掉了”的澹台凰童鞋,眼神已经看向不远处的伤兵,那些伤兵,个个身上都缠着绷带,身上也沾染着血迹,毕竟这是军营,又是在漠北草原上,也没有那么多水资源可以供他们梳洗。   澹台凰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外头的牛羊,开口道:“嗯,吃肉,补补!”   这……   窦成武心中一惊,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浓浓的感动。深深的觉得他们西武有这样的百姓,简直就是举国之幸!随后他的眼神看向即墨离,因为很明显的,这四个人里面,即墨离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所以恐怕也只有他能拿决定!   而士兵们也都瞪大了眼,看向外头的牛羊,军粮都不是那么好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丰收的时候吃米,欠收的时候就是小麦,玉米果腹,从参军以来,除非是打了极大的胜仗,不然根本没有机会吃肉,如今听了澹台凰这话,一瞬间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即墨离也很配合的目露了几分犹豫,似乎极是不舍,其实他心里也本来就舍不得,如果不是澹台凰要,他才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多月的牛羊,就这样交出去。   所以他不舍的神情,不必假装,看起来也十分的真,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点头道:“夫人说得有理,她如今已经疯癫,也记得为西武出一份力,我这样一个清醒的人,岂能连夫人都不如?既然这样,就当是在下请我西武的勇士们吃一顿肉吧!”   这话说完,窦成武先是为他这般气魄叹服,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收下他们的东西,这会让他很有一种自己在剥削爱国人士的感觉,可士兵们那般目光殷切的注视着他,也令他想起他们自从归顺了东陵之后,虽然不至于食不果腹,但吃的的确是不如原东陵的士兵,也没吃过几顿好的,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给大家都补补,他作为将军,似乎也应该疼惜自己的士兵,反正这几个人也是自愿,那既然这样,他就收下吧!   但很快的,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点微末的怀疑,倒不是这几个人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常言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么自然也不该会有白吃的肉!虽然看着这几个人,他发自内心的愿意相信他们,但小心谨慎一些,也总是好的。   他如此想着,便不动声色的给了自己的心腹一个眼神。   心腹很快的会意,下去安排。澹台凰眸中精光一闪,她自然明白,窦成武虽然相信了他们,但是作为一个将军,他不得不谨慎。不过轩辕夏暖既然已经保证这药不会被人查出来,那就一定不会。   同时,窦成武也似乎关心的对即墨离道:“我这里有军医,尊夫人的病,也可以顺道看看,说不定还能治好,您看如何?”   毕竟是得了人家的便宜。所以窦成武这会儿都用了“您”的敬称。   即墨离心里明白,这哪里是真心想给澹台凰治病,无非是看看澹台凰是不是真的孕妇,是不是真的疯了。而自己那药,可以让大夫感觉澹台凰的经脉很混乱,于是察觉不出孩子到底怀了几个月,可是喜脉却是一定有,这样混乱之下,似乎也和澹台凰的“疯癫”正好重合,这倒是歪打正着!   于是他毫不担心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有劳将军了!”   不一会儿,军医来了,他长了两撇小胡子,下巴上也布满了长须,背着一个药箱,看起来很是专业,上来之后,就给澹台凰把脉。   澹台凰倒是不知道即墨离的药还有那令人觉得经脉混乱的功效,所以心里还隐隐觉得有点紧张。   只希望疯病这种东西,古代大夫查不太出来。   然后大夫诊脉完毕之后,皱眉道:“这位夫人已经怀孕,但是因为经脉混乱,以至于诊断不出孩子到底几个月。我猜测这位夫人或许患上了失心疯,而且病得非常严重,所以才导致脉象混乱至此!”   军医说完之后,认真的摸了一把胡须,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下澹台凰的脸就黑了!这是什么意思?即墨离的药也只有让人诊断不出自己怀了几个月的功效啊,怎么还随着这一茬,给诊断出她有失心疯了?   是她真的有失心疯,有暗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精神病,还是这大夫根本是个庸医,所以完全诊断不清?   她脸色发沉,但没人在意。   但窦成武听了军医的话,这会儿已经是完全相信了他们,他也认为敌军就算要算计他们,也不该派个孕妇来!也就在这会儿,一个士兵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表示那些牛羊不仅没有问题,而且都十分康健,还都是些上等的好货。这会儿窦成武才觉着自己完全是小人之心了,于是心底还生出了不少愧疚的情愫来。   以眼神吩咐下人们去把牛羊都宰杀了,让大家一起吃,又看了即墨离一眼,笑道:“本将军会吩咐军医好好诊治尊夫人的失心疯的,你不必太过挂心!”   即墨离道:“大人实在客气了!”   澹台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直视了,狠狠的戳了一下泥土,她绝对不可能真的有什么失心疯,咬牙道:“西武的疯子,应该很好治!”   窦成武冷不防听见这样一句,很不明白她的意思,有点发愣。   即墨离和笑无语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也明白澹台凰大抵是误会了什么。心中一阵发笑……   韦凤开口打圆场:“嫂嫂的意思,应该是她就算是疯子,也该是西武的疯子!她就是这样放荡不羁的深爱着祖国!”韦凤说完,自己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疯子的确是分国界啊!   窦成武明白了,感动的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澹台凰一眼。   晚上这顿饭,就这般就着那些牛羊吃完了。澹台凰等人以想窦成武为他们治疗疯病为由,留了下来,等待他们身上的药性发作,按照轩辕夏暖说的药性,大抵需要三天,发作的是比较慢了,但只有这样的药,才能完全的取信窦成武,完全检测不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成功的救出独孤渺,并让西武军队更加溃不成军,就算不能覆灭他们,也能掌握住西武的一个软肋。   他们一起在帐篷里等着,还配合治疗失心疯,即墨离和笑无语也很坏心眼的没告诉澹台凰失心疯是怎么回事,毒发的消息没传来,倒是等来了东篱。   他将几张纸,交到澹台凰的手上,十分同情地道:“太子妃,您在漠北干的这些好事,包括写信给爷说您对笑无语很有好感,以及和即墨离假扮夫妻的事情,爷已经全部知道了!这是爷命人传来的,您自……您看看吧!”   最后一句他其实想说“您自求多福”吧,但到底没敢说。   澹台凰脸一僵,看着手上那一堆纸,头皮有点发麻,她这是玩大了的节奏?   笑无语的脸全黑了,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恶狠狠道:“澹台凰,你为什么要跟君惊澜说对我有好感?”这不是在往死里陷害他吗?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他活着他容易吗他?居然还这样陷害他!   ☆、【028】太子的节操已经粉碎型骨折! 澹台凰收到这种恐怖的东西,自己都憋了一肚子的担忧害怕,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照顾笑无语的情绪。 头也不偏地回话:“我说笑无语仁兄,不是你自己来找我,让我去跟君惊澜求情不要为难你们吗?于是我就给他写了一封信,说你们两个人还不错,尤其我对你还有不少好感,希望君惊澜手下留情,我做错了吗?这全部都是你求我的,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办事,你怎么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怪起我来了?” 笑无语嘴角一抽,一下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真是——卧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痛! 韦凤同情的看了笑无语一眼,又十分好奇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一时间也很想知道她手中的信纸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其实澹台凰自己也是很想知道的,但是现下的情况,实在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她们得先把独孤渺救出来来,好吧,她其实是怕自己看了什么威胁之言,以至于腿脚发软,误了正事,所以还是先把正事办完再说,嗯,先处理完独孤渺的事情再看好了。 于是很没出息的哆嗦着,把那一叠纸,全部装好,揣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 万里之外,北冥太子府。 雕刻龙纹的黄金桌案,此刻竟被一掌击到粉碎,支离破碎的躺在地面上。 而房间的主人,此刻正站在窗口,负手身后,望着天边沧月。小星星童鞋,双蹄蹬地,两只前爪,学着自家主人负在身后,仰起幸灾乐祸的狼头,一起看向天边远月。 星爷的仪态,真是越来越深沉了,嗷呜! 小琛子看了小星星一眼,觉得星爷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不知道爷待会儿会怎么收拾它。 八成一出手,就是一个粉碎性骨折吧? 小琛子悄悄看了一眼主子精致的侧颜,壮着胆子开口道:“爷,您觉得,您写给太子妃的,不,画给太子妃的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太子妃看了,能明白您的意思吗?” 这一问,君惊澜冰凉的眼刀就扫了过来,魅眸深若寒潭,不冷不热的问:“那你觉得,还能给别的东西她?” 小琛子一抖,抹了一把脸,觉得今天自己没擦多少粉脸上,但不知为何哆嗦得白粉唰唰的掉,有点纳闷道:“爷直接写东西过去,说自己不开心不就结了么?画那些图,太子妃能明白您的心情吗?说不定还以为您心情很愉快,尤其前些日子,陈……” 说到这儿,小琛子猛然一下明白了!是了,他怎么忘了,前段时间,陈轩画出了事儿,澹台戟那一场婚礼,都来不及给各国发请柬,就匆匆忙忙办了。所以近日正是太子妃心情不佳的时候,这时候爷再表示自己不开心,估计能让太子妃觉得心里很堵! 明白了之后,低头道:“爷,奴才明白了!只望太子妃看完之后,能明白您的苦心,日后能多些分寸,只是那笑无语……” 说到笑无语,君惊澜倒是没说话,只是闲闲的笑了声,那笑意温和的很,眉间朱砂也隐隐变了色。令小琛子通身一颤,在心里默默的为笑无语点了一根蜡。 没过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夜鹰匆匆忙忙的进来了,他进来之后,便单膝跪地,将一卷卷宗,交到了君惊澜的手上,开口禀报:“爷,魏燕的下落,属下们已经找到了,她正是……凌燕!” 这话一出,君惊澜也微微愣了一下,这么巧?若非凌燕是自己和凰儿一起找到,他几乎都要以为凌燕接近他们是个计谋。 打开卷宗一看,大抵也明白了探寻过程,笑了笑,将手上的卷宗递给夜鹰,吩咐道:“那这东西传给太子妃,也通知凌燕和韦凤。对她们来说,这大抵算是一件好事!” 夜鹰当即低头:“属下明白!那冥主和暗主的事情……” 那两人明明是被派去保护太子妃的,却不知为何一路上就那样打情骂俏去了!虽然一直是冥主一厢情愿,但他们两个这德行,像能好好做事的吗?作为一个衷心的属下,这种事儿他必须禀告给爷! 他这话出了,君惊澜忽然笑了一笑,袖袍挥洒,如一片暖云拂过,偏头看向夜空,轻飘飘的问:“夜鹰,你当真觉得,苍昊喜欢东篱?” 夜鹰通身一震,也想到了什么,唇畔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艰涩道:“爷,还请您手下留情!” 他们从来情同手足,如今到如此地步,他自然只要为苍昊求情的。 君惊澜又扯了一下唇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微微叹息地道:“说到底,也是爷当年的过错……” 那么,按照这话来说,苍昊是不会有事了!夜鹰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的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开口道:“可是这样的话,把苍昊放在太子妃身边,尤其太子妃还有孕,怀有北冥的皇嗣,苍昊他会不会……?” 这样一想,他脸都白了几分。 君惊澜拢了袖袍,那张冷艳至极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冷意,像是冬日里冰冷的霞光,凝结出雪山上的冰雕幢幢,终而那唇畔泛起温和的笑意,仿若大地回暖,面上所有的寒意瞬间褪去,轻笑道:“他不会,你低估了他!” 夜鹰点头,眼角却泛起了泪花,看着那人若修竹般挺立的脊背,开口道:“爷……” “不必说,爷明白你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就这般淡淡的应了一句。 夜鹰终于放心的起身,开口道:“属下先退下了!” “嗯!”淡淡应了声,双眸微微闭上,遮住了眼底原本汹涌的波涛,半晌之后,猛然睁开眼,开口道,“传炎昭!” 小琛子立刻躬身,尖着嗓子道:“是,奴才这就去!” 小星星也猛然睁开眼:“嗷呜!” 表情很深沉,去给星爷把炎昭传来! 小琛子出门之前,颇同情的看了它一眼,星爷啊,幸灾乐祸太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果然,不一会儿,站在窗口的太子爷动了,一步一步,走到内室,如玉长指伸出,将小星星的零食,饭菜,当着它的面,全部倒掉了! 星爷身子一颤,两眼当即就含了一炮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主人,星爷只不过是幸灾乐祸了一下,你居然这样对我! 太子爷扯了扯唇畔,懒洋洋地道:“既然你如此幸灾乐祸,爷正好有气没地撒,就委屈你了!” “嗷呜呜呜……” 星爷悲伤而嚎……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做人的道理,情场失意的男人大多很可怕,轻易不要去招惹他们,否则下场会很惨!小星星童鞋终于切身体会,星爷没有爱了,星爷不会再爱了…… …… 某人的火气大到没地儿撒,这自然是远在万里的澹台凰不知道的,她还过着过一会儿,就战战兢兢的摸一下自己怀里的东西的情景,感觉那里好像揣着一张彩票。 一张拆开之后,不知道是中奖了,还是又翘了的彩票! 拿着它的感觉是非常忐忑的,因为澹台凰前世就是个很务实的人,从来不买彩票,这会儿自然也不若那些经常买彩票的人一般,能够保持良好的心态,平静而淡定的把它拆开。 反而就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揣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揣着它的时候心情忐忑到要死不活。 笑无语的心情倒是不忐忑,只是很悲伤。他即将遭受君惊澜的报复,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什么好忐忑的。只是心情已经悲痛到累觉不爱,觉得澹台凰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等到半夜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响动。 伴随着不少人的尖叫呼痛之声,几人对视一眼,知晓这番情况,便已经是窦成武手下的人,身上的毒性发作了。 这时候,他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那上千只牛羊,真正吃到肉或喝道汤的,也只有五万多人而已!但这个军营里面共有二十五万大军,所以他们必须极为小心。 澹台凰从角落里翻出来几件士兵们穿的衣服,这正是她这几日,悄悄弄死了兵士,从他们身上脱下来,然后藏好的。而那些士兵的尸体,就在帐篷附近。 那些人的面貌,韦凤也已经全部记在心里。 很快的,他们该换衣的换衣,韦凤也极快的为这几人易容,澹台凰也把绑在腹部假装大肚子的玩意儿,拿出来丢掉,彼时帐篷之外,是一片凄凄哀哀,因为是夜间,所以四处都点着火把。 从帐篷里面出来之后,悄悄的把尸体拖过去,几人隐在死角,不会叫人看见。澹台凰偏头扫了即墨离一眼,即墨离很快回忆,扬袖一挥,便是一阵大风扬起,士兵手中的火把,像是脱力了一般,从他手中飞射了出来! 众人一惊,随后瞪大了双眸,看着那火把像是长了腿一般,直接飞向澹台凰等人方才所在的帐篷。 帐篷里面有四具尸体,正是他们换了那四个衣物的士兵的尸首。 火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燃了起来,窦成武在发现自己的士兵中毒之后,已然飞速到了澹台凰等人所在的帐篷,因为中毒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吃了那些牛羊的士兵,他并不蠢,所以很快就能想到其中很多关节所在。 所以很快的就赶到这边来,但一到了帐篷的门口,就看见澹台凰等人的帐篷起了火,这种时候,窦成武绝对不相信这会是什么巧合! 他一张脸黑沉的厉害,偏头看向一旁的士兵,冷声询问:“里面的人出来没有?” “没有!”士兵们一起答话,他们的确没看到一个人出来。 窦成武微微一愣,心道莫非那四个人并不是想来害他们的,而是无意中被人利用,原本一片好心,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牛羊里面有毒?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当即高声道:“救火!快,赶紧救火!” 如今自己的五万多士兵已经中毒,其中除了那些需要“补补”的伤兵,还有不少得他偏爱,方才也能够跟着吃一口的兵,而那些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亲兵,他心中如何不痛惜? 不管这四个人是不是凶手,总之现下这四个人是在被杀人灭口!那就说明,这四个人一定知道一些消息,不论这消息有没有用,那也都是绝对应该挖掘的! 因为军医方才已经表示,根本检测不出这是什么毒,所以也根本没有办法制造任何解药。窦成武现下,便也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四个人的身上! 士兵们领命,飞快的奔出去提水救火。速度极快,半点都不敢怠慢…… 军营中中毒的中毒,惨叫的惨叫,救火的救火,笑无语仿佛还嫌弃不够乱,放了一把火,直接把窦成武的粮草也给烧了! 这下参与救火的人,自然也更多了。澹台凰等人则飞快的去寻找独孤渺的踪迹,看他被藏在哪里。窦成武的军队无疑是布置得极好,若是不弄出这么大一场混乱,他们想在这里若无其事的找人,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一番探寻,绕过无数营帐,他们终于看到了些特殊的帐篷。 这些帐篷的附近,没有任何人贸然靠近,即便军营着火,士兵中毒,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把声势传到这里来,使得这边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到有点出奇。 澹台凰唇畔泛起一抹冷笑,看那帐篷如此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用的材料也并不必窦成武的帅帐差多少,那么也就不难分辨出这些是谁的帐篷的!自然都是殷家那些人的。 即墨离似乎是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偏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带着淡淡的警告,和一丝丝不赞同的韵味。 澹台凰收到他的眼神,很快点头,不甚在意的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冲动!” 她心里明白的很,他们现下是来救独孤渺的。而且她肚子里孩子,还有一个星期才满三个月,她绝对不会蠢到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去跟他们打架,尤其若是惊动了军营的人,那就根本无法脱身了! 她的理智和明睿,即墨离还是相信的,点了点头,几人一起往主帐的地方靠近。脚步很轻,不可能被人听到,韦凤武功不济,为了避免自己上前去,没探查到什么,反而被人发现,便索性站在原地没有动,给他们放风。 帐篷里头灯火通明,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魔教这些人实在是卑鄙,做了那么多事情,全部都栽赃嫁祸给我们!现下江湖上到处都是追杀我们的人,西武和东陵世族那边,我们也已经没有办法再立足!昨夜殷钰大长老,被两个暗杀组织围攻,受了不轻的伤!女皇陛下,似乎也没有管我们的意思,窦成武对这些事情都是袖手旁观,老夫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殷家就完了!” 澹台凰在门外冷笑了一声,再次在心中为魔教那些可爱的人竖起了大拇指!能让他们忧伤成这样,大半夜的不睡觉,探讨这些问题,也实在是难得了,还有那个谁,嗯,大长老也受伤了,挺好! 随后,便是殷嫣歌声音传来出来,一届女流,但身为一个家族的首领,沉稳自然不可比拟。她冷声道:“魔教之人的确阴狠,女皇陛下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也不会帮我们!因为帮我们,就等于是开罪了那些世族之人,陛下有自己的理政手段,断然不会为了我们殷家,去得罪那么多人!” 她这话一出,当即有一位长老不满,愤愤道:“那既然这样,我们为何还要为女皇效命?我们不如回到江湖中,以我们殷家的实力,那些暗杀组织的人或许根本找不到我们!我们原本就是江湖中人,何必要来趟这趟浑水?” 这长老的话音落下,又有几人符合:“是啊,反正如今血楼已经覆灭,女皇的手也已经伸不到江湖!我们要是撒手走了,她也未必能将我们怎么样!” 众人义愤填膺的提议,而殷嫣歌听了,倒也只是一笑,轻声开口:“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且问你们,如果没有女皇,我们殷家如今会如何?” 这一问,所有人都噤声。 对于当年那件事情,天下间几乎是众说纷纭,但只有他们殷家人心里明白,如果没有女皇,等待着他们殷家的,早已是灭族大劫!江湖中人最重义气,也不得不讲恩情,殷嫣歌这样一问,他们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随后,殷嫣歌又接着问:“还是众位长老都忘记了,我们殷家的先祖是做什么的?天下人知我们殷家,都只是因为我们殷家是江湖中的地位,难道你们忘了,先祖曾经是西武的开国大将之一!不喜朝廷之斗,才隐退江湖,也为我们留下遗训,忠君爱国!如今我们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背叛先祖的教导,背叛女皇吗?” 这般大义凛然的话一说,这一众长老们更不说话了。 最后她道:“不论我们女皇的抉择如何,此刻我们在为西武出力,我们的行为,总不该是错的!而且,我们已经杀了陈轩画,那是澹台戟的王妃,哪怕她死了,澹台戟也为她准备了那样一场花嫁,她在漠北的地位,在澹台戟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你们以为,我们现下抽身,漠北的人会放过我们?澹台凰和澹台戟会放过我们?” 这般一说,所有人更加沉默了。的确,他们已经把漠北人得罪到了极致,现下在西武的军营里面,只要西武还没有兵败,漠北人都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而帐篷之外的澹台凰,又勾唇冷笑了一声。看来这殷嫣歌还不太蠢,不仅不蠢,还非常聪明,知道就算他们现下抽身,自己和王兄也不会饶了他们。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在她默然冷笑之间,殷嫣歌又冷声开口:“各位长老,我但望你们回去之后,能多看看先祖的遗训,多想想忠君爱国这四个字!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女皇陛下不过是对我们的事情袖手旁观,这并不能成为我们背叛君王和国家的理由,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是!”长老们个个面色羞愧,一同应了一声。 这会儿,澹台凰竟也微微沉默了下来。即墨离也极轻的叹息了一声,他是最能理解殷嫣歌的,就是有很多时候,弄到你遍体鳞伤,却固执不肯背叛自己的国家。 而自己,当初倘若不是百姓们和皇侄,都要自己死。所有筹谋,最终换来心字成灰,他恐怕也不会离开南齐吧? 他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同情殷嫣歌,还是跟她有了共鸣,于是开口:“澹台凰,你和她,其实谁都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西武是她的国,她是爱国,不是针对你!” 澹台凰静默,几秒之后,微微抬头看向即墨离:“你说的没错,我甚至佩服她,但那又如何?她可以用一句爱国来弥补她所犯的过错?那谁把王嫂还给我?谁把当初那个即便折了双腿,也不会颓然,永远如英雄一般站立的王兄还给我?我很自私,我没那么伟大,不会因为她的情有可原,就放弃我的仇恨,忘记王嫂的死,忘记王兄说‘疲累’!也许你觉得这样的我令你失望,但对不起,这就是我!这仇我一定要报,而出于对殷嫣歌的敬重,我会留给她一个全尸,仅此而已!” 也许你觉得这样的我令你失望,但对不起,这就是我。 即墨离微微愣了一下,这样的澹台凰,不够完美,不够包容,甚至自私。但却很真实,他终究笑了笑,没有再劝,因为没有必要再劝,无论殷嫣歌是为了什么,伤害都已经造成。 帐篷之内的那些人在商量完,便已经准备各自回去。 门口的几人飞快的闪到一边,没让出门的这些人瞧见!澹台凰瞥了即墨离和笑无语这两人一眼,两人也会意,打算分开跟踪这些从殷嫣歌屋子里面出来的人,到处都找不到独孤渺,自然也只能希望他们有一个人,正好去看独孤渺,让他们找到他的下落。 他们正要动,却发现殷嫣歌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出来之后,四面看了一眼,像是怕被人发现。仿佛是做贼心虚一般,比起方才教训殷家人时那大气凛然的样子,简直是陌生到让澹台凰觉得不是一个人,她四面看了看之后,确定没人了,这才提了步子,往东南角的一个帐篷而去。 东南角的那帐篷,门口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和其他帐篷也无异,基本很难让人注意到这里来。 但殷嫣歌方才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那模样实在太鬼祟,令人不得不多想,所以都忍不住跟了上去。即墨离和笑无语原本打算去跟踪其他长老的脚步,也都停了下来。 看殷嫣歌这样子,澹台凰心里有点想笑,殷嫣歌是喜欢独孤渺的,看她这样子,不会是独孤渺被关在这里吧? 事实表明,澹台凰虽然没有聪明到仿佛妖孽,但也总是不蠢的,所以她没猜错,独孤渺还真的是被关在这里。 殷嫣歌进去之后,他们几个人自然也就没进去,在外面偷听。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独孤渺愤怒的声音传来出来:“毒妇,你最好马上放了小爷!你敢抓小爷,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独孤家? 澹台凰知道独孤渺的亲哥哥,就是独孤城,在北冥做丞相,的确算得上是牛逼。但怎么听独孤渺这话,好像是还有点别的意思? 笑无语和即墨离也挑了挑眉,最终是即墨离低声道:“莫不是廊倣独孤氏?” “廊倣独孤氏是啥?”澹台凰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笑无语很快的在一旁解释道:“廊倣独孤氏是隐世家族,整个家族从不出世。但却人才辈出,历代以来,出过十三名皇后,三十多位丞相,士族大夫更是不计其数,廊倣独孤氏,天下间上流贵族无人不知!要说独孤城是廊倣独孤氏的人,我倒是相信,但是独孤渺一个当小偷的,怎么会也是?” 澹台凰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那就是说这样一个家族,当真是可比二十一世纪,古代昔日住在乌衣巷的王家了!王谢堂前燕,飞入百姓家。那倒算是历史上最最显赫的世家,没想到…… 好吧,其实她没想到的是,凌燕居然攀上这么大一棵大树!虽比不得皇族,但这是标准的嫁入豪门啊,世代豪门啊,钟鸣鼎食,那是必须的! 就在他们猜测之间,屋子里头的独孤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毒妇,小爷告诉你!你拿小爷威胁澹台凰,你知道西武朝堂,和东陵朝堂上,有多少我们独孤家的人吗?小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九条命都不够赔!” 殷嫣歌听着他一阵一阵的大骂,还开口闭口都是“毒妇”,蹲下身子,开口道:“够了!别装了,廊倣独孤氏的确是上流贵族无人不知,但这个家族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人才辈出,每次出道都是辅佐君王,各国的史记上也能翻到不少独孤家贤后、名臣的大名!而这出名吗,绝对不是因为能够培养你这样的神偷!” 这话很显然,就是殷嫣歌根本不相信独孤渺的身份。 独孤渺原本生气,还想辩驳,殷嫣歌的声线却压低了八度,道:“你听着,你待会儿就假装刺伤了我,然后从这里逃出去,其他的你不必管!追兵我会尽量为你拖住,你只管逃命就是了,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陈轩画的事情,是我们和漠北皇室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管这个闲事!” 独孤渺听完这话,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人能放过他。 澹台凰的表情也变得有点玩味,那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用费心思救独孤渺了!看来这殷嫣歌虽然是一心想给慕容馥当走狗,但对独孤渺倒还是一片真心。 她看了另外两人一眼,随后飞快的后退了十几步,站在不远处,盯着那帐篷。 独孤渺是做神偷的人,自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节气和所谓的是非观,殷嫣歌要放他走,他决计不可能不走,他们只需要确定他安全的离开就行了。 后退在数步之后不久,独孤渺从帐篷里面出来了,也回头看了殷嫣歌一眼,那表情很有点复杂,却还是酷酷的道:“你们抓了我一次,放了我一次,所以扯平了,殷嫣歌你记住,小爷不会感激你!” 殷嫣歌胳膊上有伤,看样子是自己划上去的,她捂着胳膊站在门口,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 随后独孤渺飞身而起,离开了。 殷嫣歌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终于是闭上眼苦笑了一声。为了自己的国,和他站在了对立面,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拿他来威胁澹台凰,若是澹台凰不愿意妥协,那么最终后悔的……只有她殷嫣歌自己而已! 半盏茶之后,她开始尖叫:“来人!快来人……” 澹台凰等人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便后退着离开了。心情很复杂,依旧非常讨厌殷嫣歌,非常想弄死她,但是到底跟之前的全然厌恶有点不一样了,因为这个女人,到底也不是全然冷血的。现下也不能对他们动手,自己不能动武,未必斗得过音杀大阵,还容易惊动大军,只能先撤。 他们四个人,就这样冒充着士兵,仿佛没事儿人一般的往外走。 而这会儿,澹台凰帐篷处的火,早已被灭掉!四具已经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也出现了窦成武的面前,他的心情甚为叹惋忧伤,一直到现下,他都不敢相信那四个爱国之人,竟然是坏人!他们那样情真意切,他们那样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他心坎儿里,引起他内心深处的深深共鸣。 绝对不可能是敌军派来的人!一定是有人在他们的牛羊里面下了毒,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的! 窦成武很快的为他们找到的说词,并十分忧伤深沉的吩咐:“去,厚葬!” 这让他很忧伤,但是让他更加忧伤的,是那中毒的五万将士,到底应该怎么办!还有粮草…… 正在他万分忧伤之间,有四名士兵,从他面前走过,他也没太在意!倒是那军医,听说窦成武还要厚葬那四个可能投毒的人,忍不住上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之后,当即对着窦成武大呼不好:“将军,不好!这是四个男人的尸体,看着样子,那几个人事先早就跑了!” “什么?”窦成武瞠目欲裂,气得原本就淡青色的脸,变成了铁青!那看这样子,粮草起火的事情,就应该也是那几个人干是了! 这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被烧毁的帐篷,和那几具尸体,高声道:“给我搜!在军营里面搜查,本将军一直站在这里,应该没有人跑出去才是!他们应当还藏在军营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搜查出来!” 他正说着这话,澹台凰那四人已经穿着士兵们的衣服,拿着水桶急匆匆的到了军营门口,假装出去打水,再回来灭火拯救粮草的普通士兵。 忽然有一人,指着门口的笑无语道:“那个人!那个人站住,将军,小的方才在角落防守的时候,就是看见那个人放火烧了粮草!快抓住他!” 这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的笑无语。 澹台凰也当即惊叫一声:“什么?你是纵火之人?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一咋呼,把笑无语都搞懵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澹台凰,然后澹台凰悄悄的掐了他一把。他马上会意,拔腿就跑…… 澹台凰很快的看了一眼即墨离和韦凤,随后高声道:“快!别让他跑了,我们赶紧冲上去抓住他,快!” 然后,他们三个对着笑无语的背影追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窦成武的脑袋还有点发懵,这一眼看去,是一个假扮成他们士兵的人纵火,随后被他的三个士兵追杀!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那个扬言要抓住那纵火之人的士兵,已经跑到了纵火之人的前面,却还没下手去抓? 所以……这种场景不应该翻译为一个坏人在逃跑,三个人在抓,而应该解说为,四个人一起在逃跑!四个人,那送牛羊来的,正好也是四个人! 窦成武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大声呼喝:“快!抓住他们!快!” 但是他的反应到底慢了半拍,一片夜色之下,已经连那四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前方一片漆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澹台凰等人飞快的奔逃,用真气护着肚子,她虽然不能轻易动武,但逃逃命什么的,还是很手到擒来的! 后面的人在追,但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的速度? 一下子四个人就奔驰到了漠北大营的地界范围之内,敌军的人没追到他们,自然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笑无语累的气喘吁吁,无语的指着澹台凰道:“用那种办法逃跑,亏你想得出来!”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以为澹台凰这个惯于过河拆桥的人,要把自己抓过去给窦成武,让他们三个安全逃脱,没想到…… “办法如何不重要,结果很好就行了!我等着西武的人来求解药!”澹台凰笑得阴险,随后看了那两人一眼,“这次多谢你们了!” 即墨离眨眨眼,开口道:“能为女皇陛下服务,在下不胜荣幸!但荣幸不能当饭吃,我们的牛羊……” 澹台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让王兄给你们安排的!” “那西武士兵的毒,你打算……”笑无语忍不住问了一句。 澹台凰斜斜勾唇:“想要那五万人的性命,就拿殷家人来换!慕容馥这次无论如何抉择,都注定大失人心!” 选择保存殷家,那么将士们会寒心。而选择保存士兵,那就不会再有其他有才有能之士,心甘情愿的为慕容馥做事。 笑无语评价:“果然最毒妇人心!” 澹台凰:“你可以滚了!” 笑无语:“……” …… 这几天很累,几人就各自散了。但澹台凰再累也没忘记揣在自己胸口的,来自某人的警告信!韦凤这次跟着立了功,心情也不似往日一般阴郁,所以很八卦的跟着澹台凰进来,想一起看看。 澹台凰十分忐忑把信件打开,原来是一堆画卷! 而且画上的人,应该是君惊澜,居然是Q版的,想必这种画风是南宫锦教他的!第一张,Q版的太子爷,坐在桌案前,看样子是在处理政务,有人在一旁递了一封信,纸张上写着一句话:我对笑无语很有好感。 然后澹台凰翻开第二章画,Q版的太子殿下,胸口插着一支箭!伸手捂着,一双狭长魅眸似乎很不敢置信的看着纸张上的那句话…… 澹台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两张图的意思,是自己的一封信如同利箭刺伤了他的心吗? 翻开第三张画,Q版的太子殿下,身边站着一个人,看那人的长相是夜鹰,旁边配了一句话:爷,太子妃在和即墨离扮演夫妻! 打开第四张,Q版太子爷坐在地上嗷嚎大哭,眼角的泪水像喷泉一样,旁边配着一句话:不会再爱了! 澹台凰嘴角又一抽,韦凤也无语的很。 到了第五张,换了画风,是写实画,波光粼粼的水,美男子的沐浴,身材比例显然就是君惊澜,身无寸缕。水很透明,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面上带着薄薄怒意,旁边配了一句话:太子妃,爷很生气! 这画看得澹台凰和韦凤的脸都红了! 最后一张,又变成Q版画风,太子爷盖在被子里,掀开被角,能看出他光着身子,然后伸出一只手在床上拼命敲打……充满暗示,表示让澹台凰速速上去! 旁边配了一句:过来,爷会考虑原谅你! 澹台凰的脸色很红,这丫的真是什么图都敢画啊,脑后也慢慢的冒出了黑线,不该让韦凤看的,因为第五张把君惊澜身段神马的,都画得太真实了!她头也不回的问:“韦凤,你看完有什么感想?” 韦凤早已如遭雷击,木然道:“感想——爷的节操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029】不装逼,毋宁死!   韦凤的评价的确非常到位,而且和现下的情况十分符合,那某人的节操至少就此刻看来,是真的已经标准的粉碎性骨折,而且粉碎得太严重,以至于完全没有办法拯救!   这捂着胸口中箭的Q版图,还有这坐在地上嗷嚎大哭的Q版图,简直萌到让人不敢逼视。但是用来形容高大上的太子,似乎很有点毁三观,碎节操!   更别提这张把他老人家美好的身段,和无一丝赘肉的体型,以一种比例贴合,缩小作画的方式,就这样画出来了。   其实,这图除了不健康,很碎节操,还非常勾引人,是的,非常勾引人!   “啪嗒!”澹台凰其实是拿着最后一张在看,上面忽然多了一个鲜红色的点,乃是液体!很没出息的流鼻血了,虽然这流鼻血是冲着第五张画,而不是最后一张,以至于这鼻血流得有点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之后,她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因为这图,或者美色而流鼻血,而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于是赶紧扭头看向韦凤,道:“韦凤,快去请军医,我好像有点不对……呃?!”   扭过头,看见韦凤的脸,此刻也是红红的,鼻子下头挂了两管鼻血。   和她的情况差不多,不对,或者比她更加汹涌。   毕竟她不是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尤其君惊澜浑身上下她也看过不少遍,这会儿看着这图,还是勉强能压抑一番的,所以鼻血不似韦凤那般汹涌澎湃!   韦凤抹了一把鼻血,面色更红,也瞟了澹台凰一眼,纳闷道:“您和爷不是早就已经……那啥了吗?怎么还会流鼻血?”   自己这样没见过美男子身段的土包子,看着流鼻血很正常,就算和尉迟风那个王八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所以她韦凤还是一个很纯洁的女将军,但是女皇这种床单都滚过,孩子都有的人了,还流什么鼻血?   这不是在装纯情吗?   澹台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由于脑袋还有点懵,所以说话完全的发自内心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但是真实度非常高:“那是你不知道,孩子都快三个月了,所以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和他那啥了!虽然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很强的期待,尤其他的精力好到令我害怕,于是常常拒绝他,但是在北冥的时候,跟他睡在一个被窝里,我的心情还是激荡啊激荡,但是因为孩子最终还是憋住了,如今又看见这个,那鼻血就……啊呸!我在说什么玩意儿?我的意思是说,最近天气比较热,人容易上火,就像我这样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流出两管鼻血!”   澹台凰说了一半之后,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赶紧回头拯救自己!   韦凤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她也不会那么不识相的戳破,所以没怎么吭声!澹台凰这会儿也扭头看了她一眼,借由她来转移话题:“那你说说看,你好端端的流什么鼻血?难道是对君惊澜有什么非分之想?”   韦凤嘴角一抽,当然知道澹台凰这是转移话题,而并不是真的怀疑自己,但是为什么流鼻血?她能说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放荡不羁地热爱着帅哥,所以一下子有点把控不住吗?   这肯定是不能的!于是她道:“最近天气比较热,人容易上火,就像我们这样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流出两管鼻血!”跟着她说总是没错的!   两人都为自己找到了良好的理由而深深高兴着,最后澹台凰道:“我明天真的需要吩咐他们,给我找来块冰消消暑,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韦凤深深点头:“然也,然也!女皇陛下,到时候请千万记得也分我一块冰块!”   两个逗逼就这样认真的自欺欺人,门口的东篱和苍昊听着,只深深地觉得不堪入耳。   自欺欺人完毕之后,韦凤开始问正事:“太子妃,您说爷这些图,到底是什么意思?”比起叫澹台凰女皇,她还真的比较喜欢叫太子妃。这图是啥意思?爷难道是专程来碎节操她们看的?她可不相信!   澹台凰沉吟了一会儿,鼻血还是在流,于是先找了个布条把自己的鼻子堵住,鼻音十分浓重的回韦凤的话:“很明显的,这是一种威胁!这是他对我隐晦的威胁,大抵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再和笑无语他们如何,我的下场也许会很惨!”   这一点韦凤是非常认同的,以爷的脾性,现下没下令追杀即墨离和笑无语,然后再把太子妃逮回去,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但是威胁是无论如何都需要的!她默默的低头,也在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个布条,堵住了自己血流不止的鼻孔。然后问出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最后一张图,爷显得并不那么生气呢”   甚至还似乎能原谅太子妃的过错!   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想太明白,于是也干脆不想了:“他从来居心叵测,他的心思也没那么好猜,谁知道他又打着什么主意?一肚子坏水的男人!”   呃,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警告她什么的,也只单单警告一下,未曾给她添堵?   太子居心叵测,心思难猜,这一点韦凤是非常认同的,她点了点头,开口道:“也的确是如此,爷的心思,从来是很难懂的!那您打算怎么办?”   总之这种东西送来了,就说明太子殿下是真的已经生气了,不论他现下是盘算着什么,态度都已经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那就是他生气了!要是太子妃继续捻虎须,后果恐怕严重到令人不敢逼视!   澹台凰皱着眉头,艰难的思索了半天之后,终于想到了法子,即墨离和笑无语既是朋友,又帮过她,说不理他们了那肯定是不行的,那就:“从今天开始,跟笑无语和即墨离讲话,我能说短,就说多短,看他们的两个人的时候,表情也最好僵直一些,做出一副很冷漠的样子,这样就能表现出是真的没什么,也不过于亲近,那妖孽就不会把我怎么样了!”   澹台凰笑眯眯的表达,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而非常开心,但是自己汹涌的鼻血,已经漫湿了堵着鼻孔的布条,又滴了出来。   韦凤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鼻血也同样又流出来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澹台凰的这个法子应该是很好,估计是能过得了爷那一关!所以她很放心的点点头,开口道:“那就这样吧,相信爷知道您的反应之后,也知道您晓得收敛了,就不会再跟你计较了!”   “嗯!”澹台凰深沉的点头,随后又痛苦的叹息道,“有个小肚鸡肠,爱吃醋的未婚夫,人生真是悲苦!”   东篱、苍昊、韦凤一同的心声:太子妃,我们看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韦凤退下,回去抑制自己奔腾不止的鼻血,澹台凰也预备洗洗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还是过去仰躺着比较好!这些鼻血就会逆流回去,省的她因为流了太多鼻血,以至于失血过多什么的!   但是这个晚上,她睡得很不好,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拿起那些画瞄几眼。然后再次捂着自己的鼻子继续仰躺,如此反复循环,脑中还有了不少绮丽的想法,于是又在心中深深的吐槽自己人品,和色女潜质!   就这样不安稳的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在下人的伺候下,穿衣洗漱,把昨天的事情都忘了一个七七八八,但洗漱完毕之后,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其中一张画,然后又联想到什么,鼻子又开始翻涌。   于是她在下人们都退出去之后,又找了布条,把自己的鼻子堵住,堵住之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堵着两个布条,这样出去会很丢人,于是又蒙了面纱!给女皇陛下配的面纱,自然不是凡品。那最上面一圈,镶嵌着不少宝石,这面纱遮上之后,倒很有一种雪山圣女的味道。   于是平日里习惯了走八字步的澹台凰,这会儿看着自己这高贵有气质的衣着形象,又忽然想到点什么,随后两只手十分淑女的交叠在腹前,随后十分有气质,有形象的踱了出去!   当她从里头出来之后,门口的苍昊和东篱,齐齐瞪大了一双眼!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澹台凰从自己面前走过。   你能想象老虎有一天比小猫还要温顺吗?你能想想老鹰开始不吃蛇改吃蚯蚓了吗?你能想象澹台凰忽然有一天变成淑女吗?   这三件事的震撼程度,其实就是差不多的!   澹台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弄个面纱遮着堵着布条的不雅的鼻孔,然后为了避免自己走路的幅度太大,如平常那样八字步横走,以至于撞到哪里,太过马虎让面纱掉了,暴露了自己还在流鼻血的尴尬,所以开始扮演淑女形象。   这么走出去之后,当澹台戟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也有了一瞬间的微微失神,那失神之下掩藏着浓重的不能接受,伸出手遮住鼻翼咳嗽了几声,用以掩饰尴尬。   即墨离的笑容依旧朦胧神秘,仿若雾中花一般美好动人,十分优雅有风度的看着澹台凰,似乎对她现下的模样,并不奇怪。但是袖袍下颤抖的手指,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笑无语更是直接把嘴巴张成了“O”字型,那表情活脱脱的已经见鬼,让暗处的夜星辰一再用手拍上自己的额头,主子,请注意形象,请注意您的形象!   而这会儿,韦凤也出来了,情况和澹台凰差不多,鼻子上也同样堵了一个玩意儿,这会儿也蒙了面纱看不出来,看样子昨夜睡的也很激荡。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不论是出于什么考量,也不要把自己优秀完美的身段,展现给独居的女子看见,这容易引发血案!   韦凤就算了,反正虽然不太淑女,但也绝不女汉子!可是澹台凰……笑无语张了半天嘴,颤抖着手指着她,十分不敢置信的道:“澹台凰,你今天是这是……”   澹台凰本来是准备热烈的回他一句的,忽然想起昨天君惊澜的那些画,以及自己决定再跟他们说话,要表情僵直,十分冷漠,能说多短就说多短,于是一个白眼甩了过去,十分高冷地道:“我今天如何?没见过女神范儿么?”   笑无语嘴角一抽,雏菊都感觉到一阵钝痛,女神范儿?   随后,澹台凰不再搭理他,将眼神放到了澹台戟的身上:“王兄这么早,就到我这边来,可是有什么事?”   “西武五万大军中毒,窦成武已经心中写了书信过来,要求我们交出解药!看样子,同时他也应该已经传信给慕容馥,请示到底该如何处理,这几日你和韦凤都不在军营,这事是不是你们做的?”澹台戟很单刀直入,优雅而不疾不徐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声线依旧很是华丽动听,平静无波。   澹台凰点点头,十分坦诚的道:“是我们做的,之前他们抓了独孤渺,我们原本打算去救人,所以顺便摆了他们一道!”   澹台戟了解的点点头,随后道:“既然是你做的,那么这件事情的主导权就在你手上,如何决定都在你,我不干涉!所以也来问问你,打算如何回复窦成武和慕容馥?”   “那还不简单吗?传信告诉他们,想要那五万人的解药,就把殷家人都绑来换!”澹台凰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勾起,勾出一个算是有点阴险的弧度!原本战场之上投毒是极为卑鄙的行为,但他们的目的不是逼退敌军,也不是让敌人投降退让,只是要他们交出自己的仇家,这样看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就算有人病垢,也说不出太多话来。   “好!”澹台戟点头笑笑,微微偏了偏头,一旁的文官马上会意,去回信给窦成武。   即墨离也勾唇,上前对着澹台凰:“女皇陛下,那我们的牛羊……”   按照原则,和澹台凰往常的德行,以及对他们的感激来说,那必然是拍着他的肩膀,热情的探讨牛羊的问题,但是今日,在已经激怒了君惊澜,身边还有很多君惊澜的人在监视她的情况下,她十分果断的看向澹台戟,都不理会即墨离的开口:“王兄,我欠了他们上千头上好的牛羊,你来为他们安排一番!”   如此冷漠,冷漠到几乎都不看即墨离一眼,这让笑无语心里既是开心又是奇怪。即墨离的眉头也微微皱了皱,眸中或有冷锐的光芒闪过。   澹台戟很快的点头,开口道:“好,这个王兄来处理,一定为两位挑选我们漠北最精壮的牛羊!”   即墨离抱拳开口:“多谢!”其实什么牛羊什么的,他也并没有那么介意,只是借此和澹台凰攀谈罢了,可是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回事?活生生的就像是被人掉包了一般!   想起上次澹台凰到南齐之前,君惊澜就伪造信件诬陷自己,以至于自己被澹台凰恶整的事情,他又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昨日东篱奉了君惊澜的命交给澹台凰的信件,其实又是那个腹黑的男人在澹台凰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陷害他和笑无语?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想多了。   韦凤心里倒是很明白的,所以也在一旁忍笑,如果她不知道昨天太子妃被爷的那些图,逼得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心里现下也一定在怀疑太子妃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笑无语狐疑的把澹台凰上下打量了半晌,看得澹台凰很有点不自在,因为她的鼻血好像又漫过了布条,貌似需要换换,不然又要滴出来了,所以她此刻的心情甚纠结,笑无语还这样看,要是看出来了多丢脸!   笑无语看了半晌之后,又瞅了一眼茫茫的大草原,随后扭头看向澹台凰,试探道:“澹台凰,这草原真美啊,老子觉得自己来漠北是真的没来错,你说呢?”   嗯,以这女人的脾性,一定会大肆表扬一下漠北的绮丽风光,并拍着笑无语的肩膀,大声笑道:“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但是今天是个例外,澹台凰也随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茫茫的大草原,点头高冷道:“甚美!”   就两个字!   甚美?甚美?!笑无语的嘴角一抽再抽,于是忍不住又问道:“澹台凰,你今天没发烧吧?”   “并未!”又是两个字,眼神根本不看他,下巴微微抬起,看起来那是十足女神范!因为再不抬起来,鼻血就又流出来了!   并未?   按照她往日的德行,不是应该跳起来,把自己反讽一顿,或者直接激动的叫自己滚蛋吗?“并未”是个什么玩意儿?   转过头又看见她脖子扬得老高,于是笑无语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澹台凰,你是什么德行,其实我们早就清楚了,咱能不装逼吗?”   澹台凰原本鼻血快流出来了,心里着急的很,又冷不防的听到笑无语这句,当即扭过头,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铁青着脸,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不装逼,毋宁死!”   开什么玩笑,她能不装逼吗?再不跟他们保持距离,君惊澜真的得弄死她!   笑无语嘴角一抽,其他所有人嘴角也是一抽。   然后看见澹台凰大步转身,飞奔而去!鼻血又流出来了,赶紧回去换布条!   笑无语看着她前一秒钟还仿若雪山圣女,高高的昂着头,一副十足女神范儿,并咬牙切齿的说出:“不装逼,毋宁死!”到下一秒之后,仿佛一个疯婆子,毫无形象的往前方一阵狂奔,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木然询问:“你们说她这算是什么?”   即墨离顿了顿,看着澹台凰在宽阔的大道上飞奔的背影,充满疑问的回答笑无语的询问:“算是……在装逼的康庄大道上纵情狂奔?”   澹台戟:“……”   ……   澹台凰这奔回去之后,拔掉了布条,又风风火火的把那几张画全部收起来,随后平静了半天心绪,终于把某些不该有的鼻孔躁动给压了下来!   压下来之后,又平静了一下心情,再次跨出帐篷。   而这会儿,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独孤渺,这孩子面上带着淡淡复杂,还有一丝丝沉重的感觉,眼见澹台凰出来,并且一步一步对着他的方向走来,更是心生了几分退却。   那样子,看得澹台凰有点好笑,也大抵明白了他来是为了什么。上前一步,开口道:“找我有事儿?”   要是她没料错,应该是和殷嫣歌的事情有关。   果然,独孤渺沉默了一双,那双俊秀的双眸,也在她脸上唆视良久,似乎心中极为挣扎,最终开口道:“澹台凰,前几天我被殷嫣歌的人抓了,你们来救我的事情,我知道!”   “嗯!”澹台凰点头,知道他还有下文。   随后他道:“但是最后,事实是殷嫣歌放走了我!”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澹台凰微微挑眉,笑问:“所以?”   独孤渺顿了一下,又很踌躇了一会儿,才终于说出了所以:“虽然我对殷嫣歌说了我不会感激她,但事实,的确是殷家的长老们抓了我,她自己也是事后才知道,并且她出手放了我,所以她对我是有恩的!我倒也不会为此站到她那边,毕竟你们也冒险闯了一回敌军的阵营,想把我救出来。但是,她对我有恩,所以以后关于殷嫣歌事情,我不会再插手!陈轩画的仇,你们报,跟我再无关系!”   这一番话,他没说之前澹台凰就料到了他会怎么开口,如今说出这些来,她也并没觉得奇怪。   她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开口道:“说实话,原本王嫂的仇,跟你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从相识到如今,你帮过我不少,也未曾求过什么回报,这些帮助我都应该感激,因为你并没有义务帮助我,如今殷嫣歌对你有恩,因为这个缘故,你不能再跟她作对,这一切情有可原,也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并没有理由去干涉你什么,所以这件事情你不必对我说,也不必摆出愧疚的表情来!”   对于独孤渺此刻的抉择,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所以心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   但是独孤渺到底也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冲去说给陈轩画报仇,最后被人抓了一次、放了一次就这样变卦,似乎的确显得很没有立场和节操。于是对着澹台凰道:“除了殷嫣歌的事情我不能再帮你之外,其他任何事情,你有用得上的我的,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为你办妥!”   澹台凰点头,这下倒是没跟他客气,眨眨眼,几乎有点坏心眼儿的道:“我要是要你给我把慕容馥的王令给偷出来呢?你可能办到?”   其实这是个玩笑,因为独孤渺再厉害,也不大可能将那玩意儿偷出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孤渺这会儿的确对澹台凰心怀了愧疚,听了这话,竟攥着手道:“虽然很危险,偷到了之后我的下场恐怕也很惨,但是……你放心,半个月之内,我一定为你把东西偷来!”   这话说完,又看了一眼澹台凰,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奔到东陵完成任务了!这番情态,倒还让澹台凰愣了一愣,因为看独孤渺的样子,似乎还有不小的把握!   但就这样跑去,到底还是很危险的,于是她忍不住充满关切的对着他的背影嘱咐了一句:“凡事小心些,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   这话一出,独孤渺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大步去了。   但是澹台凰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有点不一样的眼光,扫在自己身上,眉头微微皱了皱,终于想起来自己貌似忽视了一个细节,扭头对着一旁某暗处道:“东篱,出来!”   在暗处保护她的东篱一愣,不知发生何事,也不知太子妃突然找自己干嘛,但他仍然是出来了,从暗处出来之后,到澹台凰的跟前,深深的低头行礼:“太子妃!”   澹台凰冷哼一声,面色不善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我怎么忘了,君惊澜远在万里之外,放在我身边的人又不多,怎么会对我的动向知道的这么清楚?要是我没搞错,这都是你告的密吧?”   “呃,这……”东篱的表情开始变得十分纠结,整个人也支支吾吾起来,十分悲伤地道,“太子妃,这个不能怪属下啊,这是爷的意思,您的动向,都必须汇报给爷知道……”   澹台凰挑眉:“他要把我的动向知道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东篱咳嗽了一声,十分体贴的为自家主子解说道:“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关心您,爱护您,知道您需要什么,缺少什么,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更加深切的……”   “狗屁!”澹台凰十分不雅的黑着脸打断!真不愧是君惊澜手下的第一把暗卫刷子,不仅能力和武功超群,口才也好到令人咂舌!监视她,出卖她,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还变成更好的关心、爱护,坑爹呢?   这一吼,东篱也不敢做声了,开玩笑,太子爷在太子妃面前都老实乖巧的很,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和澹台凰叫板。   他不吭声了,澹台凰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开口吐槽:“我要是没料错,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刚才关心了一下独孤渺的那句话,也赶紧飞鸽传书送给君惊澜?”   东篱飞快的摇头,纠正道:“不是,启禀太子妃,我们素来都是海东青传书,飞鸽实在是太慢,爷表示完全不能忍!呃,不是,属下的意思是……”   东篱说着,脑后出现了一滴巨大的汗水,怎么一下就脑残了呢?他应该强调的问题是这个吗?   澹台凰双手环胸,简直就是要给他气笑了!上前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东篱,我觉得你但凡长了一点眼睛,也应该明白我和独孤渺根本狗屁的事情都没有,你需要把这点破事儿也告诉君惊澜,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吗?你要搞清楚,你是一个男人,你学着一个八婆一样挑拨是非,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东篱被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觉得自己心中甚委屈,开口道:“太子妃,属下没有进行任何挑拨,属下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客观事实,禀告给爷,其他的事情都是爷自己在分析,跟属下没有半点关系啊!”   他这样不上道,气得澹台凰几乎一阵晕眩!用杀人般的目光注视着他,咬牙道:“你的意思,就是今儿个这屁大点事儿,你是一定要禀报给君惊澜知道了是吧?”   东篱的脑回路终于转了过来,总算是明白了澹台凰真正的意思,于是开口道:“太子妃,属下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包括今日之事,都不要禀报给爷是吗?”   看他忽然如此上道,倒让澹台凰愣了一愣,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蠢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她点点头,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的语气道:“那么东篱,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这阴阴凉凉的语气,让东篱浑身一颤,登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能做到!”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太子妃,毕竟爷在太子妃面前,也乖顺的很,保不齐自己今日为了爷得罪了太子妃,来日太子妃找自己报仇的时候,爷为了讨她欢心,直接就把自己抛出去了,所以他还是好好站队的好,否则后果多半凄惨。   但是……   澹台凰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好说话,还当真是狠狠的为他的“深明大义”惊艳了一把!   那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再和笑无语他们随便一点说话也没什么了。原本心中的禁锢也没了,这一切令她心情大好,于是拍着东篱的肩膀道:“东篱,我从前真的是太不了解你了,相信我,像你这样从善如流的人,未来一定能有很好的前途!”   东篱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点了点头。   也没忘记将一卷卷宗交到澹台凰手上:“这是爷让传来的,韦凤的亲姐姐,已经找到了!竟然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凌燕,现下凌燕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爷让属下把这个传来,并告知韦凤。爷认为,这对于您来说,应当算是好消息,所以……”   “啥?”澹台凰愣了一下,接过卷宗一看,整个人也有点微微发懵,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这个世界很大,但缘分却总让它变得很小。   看着看着,她的嘴角也禁不住慢慢的弯了起来,把卷宗递给东篱,笑道:“去告诉韦凤吧,不过一下子变成了被诬陷的忠良之后,还有了一个亲姐姐,她恐怕还需要时间才能调节过来!”   东篱亦深以为然,点点头,去送卷宗了。   他在半路上,一下子遇见苍昊,苍昊抱剑靠在帐篷边上,看着他满不正经的笑道:“东篱,被太子妃威胁了一番,你真不打算把消息禀报给爷了?”   要是真的不禀报,那就等于是背叛爷了。他作为冥主,责任之一就是除掉背叛者。   东篱愣了一愣,随后笑道:“你以为我有那么蠢吗?不禀报那些,但是可以……”   ……   澹台凰自然是不晓得东篱是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小人!这几天心情颇好,和笑无语、即墨离相处也颇为随性,那个“不装逼,毋宁死”的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四天之后,窦成武的军营传来了消息,表示慕容馥决定以殷家人的性命,来换解药。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日子敌军的营帐经过了怎样的纠结,又是如何解不开毒焦头烂额,慕容馥想必也是头疼了不少时日,才做出了如此决定!   这样一来,只要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有能之人为慕容馥效命。   因为澹台凰很快的让人放了消息出去,说自己下一次拿住了西武大军的把柄之后,便将要逼迫慕容馥放弃的目标,将会是谁、谁、谁。那个个都是原西武的肱骨大臣,不少已经吓得直接找慕容馥要求告老还乡了!   其他有才能,想要借着战争,来一展长才的人,这会儿自然也不敢贸然投靠东陵过去献策了,这要是被漠北女皇给盯上了,一旦对方找到机会,自己这不是死定了吗?   澹台凰这一策,用得极好,即墨离和澹台戟都颇为赞赏,并毫不吝惜的褒奖。所谓一箭双雕,莫过于此!   “和他们商定交换东西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澹台凰问澹台戟。   澹台戟闻言,一双妖媚的桃花眸看向她,旋即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两天之后,在沁柯尔草原!约定之中,两方都只能带三千人马,于午时会合!”   “嗯!”澹台凰点头,随后又想起点什么,皱眉看向澹台戟问道,“王兄觉得,他们此举,是真是假?会不会有诈?”   这件事情,不论慕容馥如何选择,损失的都会是慕容馥。但难保她不会临时变卦!   这会儿,澹台戟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精于政场谋算的即墨离,开了口:“倘若殷家手中掌握着慕容馥特别想要的东西,慕容馥倒有可能临场变卦!不然区区一个殷家,在她心中是绝对不敌五万士兵的!”   但,殷家能不能有什么东西想让慕容馥得到,这个问题太深奥,恐怕除了慕容馥本人,没人知道。   最终澹台凰负手身后,十分有气魄的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不妨也做两手准备!”   这番模样,忽然又高大上了,于是笑无语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又开口吐槽道:“澹台凰,说话就说话,不要装逼,你这样我很不习惯你造吗?”   澹台凰脸一黑,对着他咬牙怒喝:“不装逼,毋宁死!”   ……   漠北和西武,陷入一场无论如何,最终都必将是慕容馥吃亏的情景。   而北冥的炎昭和尉迟风,在战场上打了多日,也一直都是一个平手,两方都没什么进展,倒是时间就这样拖了下来。   君惊澜听着下人们的战报,与往日一般,又是平局。   彼时太子爷正在悠闲的作画,是一张山河锦绣图,逼走龙蛇,每一笔都睥睨傲慢,仿佛神祗站在高处,看着匍匐于自己脚下的芸芸众生。   这一副画,不论精气神,还是画风,只要拿出去,那绝对是一画千金,有价无市。   不,或者不仅仅如此,还有……   他宽大的袖袍如风律动,当最后一笔落下,便将手中的笔掷出,准确的放到笔筒之中。一线红唇微微勾了起来,看着那副看似简单,只是画出了地势,美景,实则几处浓墨勾勒之下,暗藏了些玄机的图。   收了手,淡淡王者之香在空中浮动,他一身睥睨风华,无人企及。凝眸,漫不经心的笑道:“把这幅图给炎昭送去,让他好好看清楚了,爷是亲自在教他怎么打仗!”   太子爷是永远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的,所以也不会花时间专程就为了画一幅没意义的图。此刻听他这般一说,众人也就明白,看似简单的一幅画,已经传达了爷对炎昭将军的指点!   小琛子极快的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将图纸小心的拾起,不让上面未干的墨迹晕染,然后将它递给下人们,去传话。   下人们出去之后,君惊澜方才悠然落座,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如玉长指轻轻的敲打,闲闲开口问道:“东篱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一问,青枫就出来了。他容色十分支吾,迟疑着道:“启禀爷,暗主今日正午传来了信,属下正要禀报。消息是有,但有价值的消息……应当是没有!”   “嗯?应当?”太子爷挑眉看向他,很准确的抓出了他言辞中的漏洞。   青枫咽了一下口水,低头道:“爷,里面没有任何关于太子妃再与其他男子过于亲近的消息,太子妃本人也应当安然无恙,所以……”   太子爷听了,唇际有笑,满意点头:“看来,她是知道收敛了!”   青枫顶着满头的冷汗摇头,头皮发麻地道:“爷,不是这样的!暗主传回来的消息,其实是太子妃将他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并勒令警告他,以后太子妃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也不许禀报给您!所以现下什么消息都没有!”   于是,太子爷唇边的笑意缓缓凝住,魅眸幽闪,眉间朱砂也煞是艳丽动人,语气也冷如坚冰:“澹台凰,你好得很!”    ☆、【030】谄媚抱大腿,高呼吾皇万岁!   远在万里之外的澹台凰,不知道是为毛,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哆嗦一打,澹台戟当即奇怪的看向她:“怎么,很冷?”如今正是炎热的夏季,按照原理来说,理应是不冷的,莫不是着凉了?   澹台凰摇摇头,却也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但具体为什么冷,暂且还没办法得知,不过这冷只是一阵而已,几秒钟就过去了,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这般一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澹台戟也放下了心,点点头之后,询问自己身后之人:“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启禀摄政王殿下,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请您放心!”连城在他身后开口。   今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候,澹台凰肚子里的孩子也已满了三个月,嗯,其实就是三个月上下,估摸着轻微的打打架什么的,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澹台戟满意点头,美艳无双的面上带着淡淡冷意,也并不遮掩想除掉殷家的心思,抬头看向澹台凰,淡淡询问:“出发?”   “嗯!出发!”澹台凰点头。   他们正准备出发,远远的,看见一处人的喧闹,似是发生了什么极热闹的事。从战争开始,草原上的人就没有这样聚众在一起,乐滋滋的围观一件事情了。   这让澹台凰也起了点兴致,扫了澹台戟一眼,也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她眼神看过去,澹台戟便也知道她是童心未泯,于是含笑点头,示意她可以过去。   澹台凰征求完意见之后,也飞快的跑过去瞄了瞄。   她这般一过去,正巧从帐篷里面出来的即墨离,也看见了她,于是也跟了过去。笑无语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即墨离的后头……   到了人流的附近,草原上的人,大多是能够认出澹台凰的,都很快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让她和即墨离,笑无语都能十分安然的过去。   过去之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从中原来了几个说书先生,正在泡沫四溅,手舞足蹈的说书,漠北人没见过这些,所以才觉得新鲜。   澹台凰顿时感觉兴趣缺缺,准备走人,可刚刚转过身,那说书先生的猛然爆出来的一句话,成功的雷到了她:“所以,这世上因果循环,那么自然也应阴阳调和,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违逆天道!如同断袖这些,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应该被绞杀,烧死才是!”   澹台凰嘴角一抽,这种思想理论,倒是很类似于伊斯兰教的理论。但是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尤其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极为标准的腐女,自然是不能容忍这种话,正想着是不是撸起袖子冲上去理论一番。   然后这一扭头,就发现笑无语的脸色白了,那种白绝对不是因为谁会烧死自己而害怕,而是即墨离的面色隐隐发青,猛然看向笑无语时的眼神,冷得如同冰雕!   即墨离喜欢的是澹台凰,原本他就是个直的。此番一听,自然更加不能忍受,看那样子,似乎要和笑无语保持距离了。没再接着听下去,一拂袖,走了!   澹台凰的脑袋转了几个弯,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随后嘴角抽搐了几下。至于她明白了什么,比如,漠北从来就不流行说书,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说书先生跑来?比如,为什么这些说书的,什么都不说,却偏偏闹到声势浩大,等自己和即墨离、笑无语这两人过来了说这种问题?   那解释,自然是……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谁会闲着没事儿预谋这种事儿?那就只有和笑无语有仇的,甚至也不太喜欢即墨离,存心膈应他的。一出手就一箭双雕,处事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做这事儿的会是谁?能有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不对……不呼也已经出来了!   远在北冥的那只装着一肚子坏水的万年老腹黑——君惊澜!因为自己写一封信,说对笑无语……有好感?!加上她最近和他们走得很近?   笑无语的表情基本就是惨白惨白的,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也像是要杀人一般,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满意了?”   澹台凰被噎了一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本来以为君惊澜小小的整治一下笑无语,这件事情就被能结了,但是没想到那妖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玩这么大!这笑无语,这她,这……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招!”   笑无语自然也相信澹台凰虽然偶尔喜欢玩,也许是想整一下自己,但绝对没有这么坏的心肠,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从来就不好对付的男人,得罪了他这么多次,每次面临的都是追杀,所以让自己有点肆无忌惮了,没想到肆无忌惮的后果就是被人这样出狠招!   但是,即墨离就这样甩袖而去,实在令他心里不是滋味!以前他虽然排斥自己,但是从没有一天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对澹台凰,他心中也多出了不少连带迁怒,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再与澹台凰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角也很抽搐了一会儿,她料错了,那妖孽这一招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   看样子,她和笑无语已经面临友尽的危险了!   那也说明,那妖孽不仅仅是对他们生气,而且对自己也相当生气!为什么?她不是已经警告东篱不许再出卖她吗?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自然是不晓得东篱阳奉阴违,变着花样告状的!   她思索着站在原地,看着前国师大人飘飘欲仙,却满含怒气的背影,澹台凰郁闷了很一会儿,既是为自己的友情担心,也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不知道那妖孽又是哪里被她得罪了,也不知道对方最终会如何收拾她。   终于澹台戟派人过来催促,她怀着一种忧伤的心情,收回了看着笑无语的目光,跟着大部队走人了。   心里对君惊澜,一下子也说不清是神马了,就觉得这丫的下手真狠,又觉得自己混身上下甚哆嗦!   ……   而北冥太子府中,小琛子正壮着胆子,询问太子殿下:“爷,这事儿您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笑无语和即墨离这……”   “跟爷有关系?他们既然敢公然接近爷的女人,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君惊澜剑眉微挑,语气看似不悦,实则神态懒散得很。   小琛子心里很明白,爷这是纯属自己心里不痛快,舍不得收拾太子妃就拿别人撒气!于是也实在是忍不住,为笑无语和即墨离说了几句公道话:“可是,笑无语和即墨离这两人,毕竟也是帮助了太子妃的!”   君惊澜听了这话,很认同的点头,随后懒洋洋的笑道:“的确如此,所以他们还活着!不然你以为,即墨离公然表白,甚至怂恿太子妃承认爷的孩子是他的,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爷都能间歇性失忆,忘了不成?”   小琛子噎了一噎,这下算是明白了,爷之所以下这么重的手,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近日这一茬事儿,而是很多件事情堆积在一起,被爷拿着来了一个彻底的爆发!所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又为澹台凰说了一句话:“可若是这般,笑无语一定会对太子妃有所成见,恐怕……”恐怕朋友都做不成了!太子妃一定会为此对爷怀有很深的成见!   太子爷笑了笑,如玉长指拂过小星星的毛发,让星爷也莫名其妙的觉得一阵战栗!随后他道:“你的意思,是爷应该致力于让太子妃,和其他男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情?”   小琛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终于明白现下已经不是爷下手太狠了,而是自己脑残了!   随后,又听得那人悠然笑道:“而且,交朋友这回事儿,也理应慎重。若是笑无语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和太子妃决裂,那便并不是爷的错,而且因为他们之间的友情并不坚定!帮助太子妃早日看清身边的朋友,对自己是否真心、坚定,这对太子妃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太子妃应当会感激爷的!”   小琛子嘴角一抽,您成功的挑拨了太子妃和朋友的交情,还指望太子妃感激您?   好吧,反正他才疏学浅,也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   澹台凰怀着一种非常阴郁的心情,和澹台戟一起,带着轩辕夏暖,还有两千多名士兵,一起往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人数上面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凌燕麾下的几百名特战精英部队,早已事先出发,在会面的地点埋伏好,若是敌军居心不良,他们就会顷刻出击!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澹台戟见她脸色一直不太好,便也忍不住慰问了一句:“怎么了?”   反正在路上前行,也极是无聊,澹台凰就把事情的始末,减去君惊澜所做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争风吃醋这一项之后,将过程全部都说了出来,并表达了自己深深的郁闷!至于心里那些对君惊澜可能收拾她的害怕,她没说,毕竟这是夫妻内部的事情,没必要让王兄知道,但是笑无语的事情,王兄或者有办法帮她纾解一下。   于是总结了一句:“我看即墨离要是真的不再理会笑无语,笑无语就真的是要跟我友尽了,王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呃……”   岂知,澹台戟听了这话,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上,绽出一抹淡笑,这笑容极美,令不少士兵都偷偷的倒吸冷气!他们已经深深的觉得,摄政王殿下,日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应该学先王一般戴着面具才好,不然他们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误了正事。   澹台凰是美色见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有点郁闷的问:“王兄,你笑什么?难不成是看见我倒霉,你心里其实挺开心?”   这样会让她很不开心啊,哭瞎!   谁知,在某些观点上,澹台戟竟然和君惊澜有着惊人的契合!自然,澹台戟对她这个问题,也很有点哭笑不得,她倒霉,他开心什么?   缓缓扯了唇畔,径自开口道:“笑无语并不笨,他应当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然怪你,而他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不再跟你做朋友。那也只能说明,在他心中,你也并不是多重要的朋友!真正的朋友,除了互相帮助,还有互相包容,只有这样的友情,才能真正长远!”   澹台凰一怔,原本心中想着或许越是重视对方的朋友,就越是不能容忍对方的错误,但在澹台戟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她哑然了!的确,再好的朋友一起相处,也不可能永远不犯错,倘若不能包容,再好的友情都不能长远,恐怕当场都一拍两散了,王兄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正在她在心中认同之间,澹台戟又接着道:“虽然是笑无语欺瞒你在前,但你的行为,却导致这件事情过于严重,比起他言语间的欺瞒里,已经严重了很多倍!所以回去之后,你应当诚恳道歉,寻求他的原谅,这并不是要你低头,而是表达你自己对于友情的重视!如果他不肯原谅,那只能说明他不够在意你这个朋友,那么你也不必太过纠结,只是你道歉必须非常诚恳,发自内心!”   澹台凰听罢,心境终于开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王兄!”   “嗯!”她既然明白了,澹台戟自然也不再多话,一心一意策马,往前方而去。   澹台凰心情舒畅之后,又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一下他的侧颜,这几天王兄淡漠了很多,她几乎都要在他身上找到百里瑾宸的淡薄气息了,只是百里瑾宸是淡漠中十足冷傲,而王兄是淡漠中不在意将要飘离红尘。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   澹台戟自然也是能感觉到她眼神注视的,心下微叹,却没偏头,也没多说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也终于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了。目的的已经到达,她眼神看向前方的那片绿草茂盛的沁柯尔草原,郁郁葱葱的小草,迎风招展,没有花朵的明艳,却独有一股韧劲!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一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摒弃在脑海之外!看着从对面的山坡之下,升起来的旗帜,上头写着“东陵”两个大字,敌军的人马,也来了!   同样是两千多人,为首是澹台凰非常眼熟的窦成武!只是她能认出窦成武,但是窦成武认不出她。   浩浩荡荡的军队后头,绑着几个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殷嫣歌!这里人虽然多,但所有的事物都一目了然,敌军并没有带任何乐器,所以不必防范可能出现的音杀大阵!   殷嫣歌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平静无波,并无仇恨,也并不友好。仿佛原本就跟澹台凰没什么仇怨,两人只不过是路人!   澹台凰冷笑,其实在殷嫣歌心里,她澹台凰还真的只是个路人甲,殷嫣歌不过是因为她的国家,所以才跟自己对上,所以她看自己的眼神平静到不像话。但是澹台凰却没办法那么平静的看着她,瞅着她之后,都没理会窦成武,径自便问冷笑着殷嫣歌:“殷嫣歌,我没死,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是!”殷嫣歌也不否认这一点,虽然被反绑着,但气度依旧很是沉稳,半点都不狼狈,冷声道,“上次带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杀了你,我的确觉得很可惜!那日你没死,所以今日我落到了这步田地,世间因果循环,恐怕也莫过于此,所以我并不怨怪谁,你也不必得意!”   她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倒是殷家的长老们,个个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看着澹台凰。   窦成武没闲功夫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看向澹台凰,打断道:“漠北女皇,你们要的人,我都已经带到了,那么我们解药呢?”   澹台凰拍拍手,士兵们抬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小瓷瓶。   一旁的轩辕夏暖,开口解说道:“把这些药水,融化在千斤重的水中,按照药性来看,中毒的人每个人喝一口,就能解毒!”   “那我要如何断定,那解药是真是假?”窦成武眉头皱起,开口询问。   澹台凰也冷笑了一声:“窦将军,朕以为两方交易,凭借的是互相信任!你无法确定这药水是真的,朕还无法确定你绑来的这些人,是当真是殷家人,还是根本就是易容过了,专程用来蒙骗朕的!若是能够彼此信任,那么就交换,若是不能,那便各自打道回府!反正比起殷家这些人的性命,令你们折损五万大军,朕会更加很开心!”   澹台凰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却也头头是道。窦成武面色难看,正准备说随便挑一瓶,给自己已经中毒的士兵试试看,但澹台凰的表情已经越发不耐烦,并且开口道:“将军这样犹犹豫豫,朕看你也是不想要那五万将士的命了!也是,反正中毒的又不是将军自己,将军当然能很不将事情往心里去,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不如各自回去吧!”   说起窦成武没中毒这件事情,澹台凰的心里的确颇遗憾!窦成武是个好将军,那天也不是没人盛了汤到他面前,他出于对自己士兵的爱护,全部都端去给自己的伤兵喝了,所以一口都没喝,让士兵们感动不已,他最终没中毒,安然无恙。至于是真的心疼士兵,还是他会做人,善于做戏,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被澹台凰这样一说,窦成武开始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一阵抽搐!他从来爱兵如子,这女人竟然这样挑拨自己和手下将士之间的关系,简直过分!   他正想说什么,澹台凰又仿佛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一般,指着他的脸道:“瞧将军那脸部肌肉抽搐的,唉,就算被我说中了,也不该反应这么激烈啊!”   窦成武的脸色一阵难看,澹台凰这边士兵们,却是一阵窃笑。   “你!”窦成武终于被激怒,伸出一只手指着澹台凰,看样子是愤怒的很!   这下澹台凰的表情也更加不耐烦,耸了耸肩道:“什么你呀我的,也就一句话,将军到底是换还是不换!朕身为一国女皇,还能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失信于你们不成?”   澹台凰当然是不能让窦成武试药的,因为那药本来就有问题!里面全部都是……嗯,先拿过去换了,倘若窦成武的确是将殷家人交了过来,再给真正的解药不迟,而倘若对方耍诈,自己也不吃亏!   她这话一出,窦成武的表情有了些迟疑,他很明白君无戏言的道理,上位者都不会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所以澹台凰应当不会食言!这般一想,又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选择了相信澹台凰,开口道:“既然女皇都这么说了,本将军自然也不能再加刁难,既然这般,那就换吧!”   他话音一落,士兵们很快的便将殷家人押好,到了阵前,站在一条笔直的线上,随后看着澹台凰,显然是等着澹台凰命人将药箱也送过去。   澹台凰倒也不为难,很快的点点头,自己这边的士兵也飞速拿着箱子过去了,站在同一条线上。   两方人马对峙,两边的人也都等着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接过来!   澹台凰和窦成武对视,随后几乎同时抬手,开口:“放!”   话音一落,澹台凰这边的人将箱子扔了过去,而那边的人,也将反绑好了的殷嫣歌等人,一起推了过来!澹台凰这边的士兵们,极快的上前去,将他们押住!   带了回来!   看似是一场很顺利的交换,顺利到令人不敢相信,但也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才令人觉得怀疑!澹台凰眸色狐疑的看向殷嫣歌等人,澹台戟也看了过去……   因为敌军的人这一推之间,殷家的人但凡还有点求生*,也该在那时候拼命反抗,毕竟他们只是手臂被反绑着,那腿还是好好的,怎么也该挣扎一下,也就这么轻易的就被放过来了,实在是很奇怪!   两人眼神这一扫,马上就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当即同时开口怒喝:“不好!擒住他们!”   然而,到底士兵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许!而且事实上,他们也根本就不是殷家这些人的对手,那些绑在殷家人身上的绳子,根本就没有绑紧!   殷家人几乎是光速,将自己胳膊上的绳索挣开,随后运气轻功,往窦成武那边而去!   速度极快,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显然是早已谋划好的!   澹台凰气急,什么都没想,一掌运气,用全了十成十的内力,对着殷嫣歌的后背拍去!跟她同时出手的,还有澹台戟,两人掌风汇聚到一处,打到殷嫣歌身上,她必死无疑!   可,也就在这会儿,殷家一位长老,大喝一声:“家主!”   随后,硬生生的上前,为殷嫣歌挡下了这一掌!他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原本以为能就此保住殷嫣歌,却没想到这掌风如此厉害,穿透了他的身体之后,还有不少内力,对着殷嫣歌的后背打去!   “噗……”半空中的殷嫣歌,就这样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和那长老一起……   那位长老倒地之后,呕了几口血,来不及交代遗言,也来不及说出自己这么多年的私房钱,都藏在哪里。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而殷嫣歌,栽倒在草地上,同样很呕出了几口血,看样子伤得很重,就算没死透,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窦成武的军队,很快的将殷家人都包围起来保护,而同时他们的身后,也来了数万援军!相若,澹台凰的身后,也几乎是同时出现了数万援军!   兵戎相见,那已经是必须的,而这场交易,也到此为止!   殷家的长老们都上前去,扶着殷嫣歌,远远的,看着她那样子像是在交代遗言,澹台凰心情甚好,反正这丫今天不死,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她笑眯眯的看了澹台戟一眼:“王兄,我们这一招隔山打牛,用得很好!”   “噗……”轩辕夏暖忍不住笑出声来,居然把殷嫣歌形容成牛,太子妃的嘴巴真是狠!   但也的确很贴切啊有木有,就这样一掌打出去之后,殷家的长老就这样折损了一个,还隔着他成功的重击了殷嫣歌!   澹台戟面色冷然,并未回话,一双妖媚的桃花眸比冰块还要冷上几分,大军将人隔开,眼睁睁的看着人将殷嫣歌抬走,没亲眼看到她死,他自然很难展露笑颜!   窦成武此刻很是得意,笑着对澹台凰道:“漠北女皇,人我的确是交给你们了!但是你们自己没办法擒住,让他们又跑了,这自然不能怪我们,您说是吧?”   澹台凰也无所谓的笑了笑:“嗯,反正看殷嫣歌的样子,应该也是活不成了,我无所谓!不过慕容馥的样子,似乎是殷家比那五万大军更加重要啊!”表现得无所谓挺好,似乎心满意足,所以能达到让窦成武相信那些药的效果。   窦成武脸色一沉,女皇的意思也的确保殷家,而今天这计策也是殷嫣歌提出的。他看着澹台凰无所谓的模样,懵了一下,认真的打量着澹台凰,似是在看她现下的表现如此洒脱,是真的还是装的。   而这会儿,澹台凰也沉吟着,充满暗示的笑道:“这位将军,解药朕也的确是交给你们了,但是你们最后能不能用他来救人,那就不好说了!”   窦成武脸色忽的一变,颇为阴郁的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没什么意思,自己慢慢体会!反正朕给你们的是解药,朕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澹台凰笑得更加神秘。   窦成武看她这样子,也知道自己再怎么问,她也是不会说了,于是冷声怒道:“打!”   反正带了这么多人出来,也就是为了擒住澹台凰和澹台戟,他们兄妹二人都在,只要擒住一个,这场仗他们都必胜!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如此狡猾,同样准备了援军!   一声“打”出来,澹台凰也高声开口:“打!”   两方人马激烈交战,窦成武倒是很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被擒了,他后退了很多步,躲在士兵之后!这倒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知道澹台凰和澹台戟这两人,武功都极为高强,所以极为明智的选择了避其要害!   敌方人的箭,却始终对着澹台凰和澹台戟的方向飞射而来!   澹台凰和澹台戟,自然都是不惧的,但是苍昊和东篱,身上肩负着保护澹台凰的重任,自然飞快的跳了出来,帮着防御!两人的剑术极好,所有的箭羽基本上都能被挡回去!   窦成武已经后退那么多步,再想抓他,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澹台凰和澹台戟,也很理智的选择了后退,没再在前头给他们当活靶子!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窦成武亲自射出了一支箭,是对着澹台凰的方向,澹台凰完全没看在眼里,东篱和苍昊却飞身过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苍昊在看见东篱已经飞身过来之后,直接转过头,继续和人缠斗!澹台凰愣了一愣,东篱一个回身,将那箭打了回去,但被另外一支箭,从左臂上擦了过去,受了点轻伤!   这……   也就在同时,澹台戟挽起长弓,对着窦成武激射而去!   澹台凰是看过君惊澜和楚玉璃的箭术的,今日倒是第一次见识澹台戟的,这一箭,霸气十足,有如千军而势不可挡!   窦成武也立刻挥剑去挡,但他的钢刀,似乎完全承不住澹台戟这一箭的重力!最终一支箭狠狠的穿透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冲力之下,将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带了下来,摔出去老远!   最终澹台戟收了弓,眼角泪痣如血般艳丽动人,看向澹台凰,问:“没事吧?”显然是因为窦成武这对着她来的一箭,动了极大的怒!   澹台凰这才回过神,笑道:“没事!”   窦成武受了伤,敌军也就不再打,护着他撤退了!澹台凰这边派连城带人去追杀,他们几人先回来了。东篱受了点伤,苍昊似乎很心疼,一直在询问。   澹台凰沉眸看着他们两人,没怎么说话,但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起来。   这一路上,苍昊的表现似乎是极喜欢东篱,韦凤也跟她透露过,苍昊原本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决计是能有美好的未来,却投到君惊澜门下,在自己的家族诈死!而韦凤他们全部都猜测,苍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东篱!她原本还觉得这丫挺痴情,可今日她彻底怀疑了!   苍昊平日的表现,似乎是真的把东篱捧在手心上一般,比如他此刻就十分关切东篱,仿佛是自己的小心肝儿受了重创!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在最危急的时候,苍昊露出了破绽!   他若是真的无比喜欢东篱,方才东篱因为窦成武那一箭过来护着自己的时候,苍昊应该做的应该是马上护着东篱,而不是直接转过头继续对战。那么现下受伤的就会是苍昊,而不是东篱!   就比如,假设有人对着即墨离放了一箭,笑无语肯定会冲出去为他挡箭!可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东篱身上,苍昊那时候并没有护着他的意识。一个人在最危急时候,做出来的选择,是绝对骗不了人的,那就说明苍昊根本没那么喜欢,或者根本不喜欢东篱!   那,他装出这幅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澹台凰心下千转百回,但面上没展露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淡然,转头吩咐苍昊:“苍昊,你待会儿去探查一下,殷嫣歌死透了没有!”   不彻底弄死,并确定那女人死了,她心里是不会愉快的!而至于苍昊是否别有目的,以后再慢慢探查。   苍昊应了一声,又似乎很心疼的嘱咐了东篱几句,随后飞快的去了。   澹台戟看了澹台凰一眼,低声道:“你在怀疑苍昊?”   这一问,澹台凰明白,王兄也怀疑了!毕竟苍昊来了漠北之后,是真的极为高调的让大家知道他在追求东篱,却没想到今日……   澹台凰点头,也轻声道:“他原本没必要如此,不喜欢就不喜欢罢了,可他这样假装,却让人觉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到底这么久以来,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或是背叛的事,所以……”   所以他的目的,更难猜了!   澹台戟点头,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再狡诈的狐狸,也是会露出尾巴的,今日便是!至于为什么,以后再抓!”   “嗯!”澹台凰点头,随后发现王兄懂得真的挺多,这个时代的美男子,个个都是少年老成啊!然后又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我给窦成武的,的确是解药!不过这解药都是过期的,放了太久了,没有功效了,甚至还有点毒性,能送那些人快一步上西天!但我的确是给了解药,所以也不算是失了信用,对吧?”   轩辕夏暖在一旁偷笑,这过期的解药,娘亲毒仙子当年研究过很多,是这次太子妃突发奇想,问有没有过期的药,她便赶紧联系哥哥轩辕无,借了公子宸夜幕山庄的势力,火速帮忙送来的。   澹台戟失笑:“就知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不会那么老实!”   澹台凰吐舌……   ……   是夜,澹台凰琢磨着从自己的营帐出来,正想着如何去对笑无语道歉,并很苦恼将来如何应对君惊澜找她算账!这一出来,便见着自己帐篷之外的不远处,有一白衣男子,在……酗酒?   端看那谪仙之气,那仪态,普天之下,除了笑无语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她快步上前,还没靠近,就是一阵酒气熏鼻,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笑无语就已经扭过头看着她,光洁的下巴上沾染了酒水,眸中似乎有隐约水光,他对着澹台凰开口,只一句无奈中含着叹息的话:“澹台凰,他真的不理我了!”   澹台凰一怔,也明白了笑无语这眼中盈盈泪花是为何,这结果其实也在她预料之中,她没来得及回话,笑无语便又开了口:“这一切都是君惊澜做的好事,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很诚实的点头,所以呢?所以笑无语要把自己杀人灭口,以消心头之恨?   笑无语叹了一口气,转回头去,又仰头饮了一口酒,怅然道:“我已经身在局中了,倘若不是牵扯到离,我一定能有计策让他搭理我,可是如今脑中只剩下茫然、无措,竟想不出半点法子!”   澹台凰理解,当局者迷,而且笑无语那么在乎即墨离,对方不理他,他根本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接着他问:“澹台凰,你有办法吗?”   澹台凰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十分诚恳的实话实说道:“没有,即墨离那人,我根本都没办法看透他,所以也没法子想出什么计策能应付他、帮到你!”   然后笑无语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晶亮地道:“这世上能帮我想到办法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是说君惊澜?”但是那妖孽会帮他吗?他根本就是始作俑者啊!笑无语没事儿吧?但好像除了君惊澜,八成也没人能想到办法了。   笑无语没回话,却道:“澹台凰,这件事情是你害的,如果你不帮我解决,我们就没有办法再做朋友了!至于君惊澜那边,你只需要帮我传话过去,你说我从前是年少无知……”   “咳……”这货比君惊澜虚长一岁好吗?还年少无知?   澹台凰这一咳嗽,笑无语也大抵意识到了自己用词不当,于是道:“不管什么理由都好,只要他能想到法子让离和我重归于好,老子愿意从此抱着他的大腿高呼吾皇万岁!”   太子策,国师残!   澹台凰同情的点点头,僵硬着表情道:“我试试!”   “你最好认真试试,不然我们就友尽了!”笑无语头也不回。   澹台凰再次认真点头,嘴角却勾了起来!笑无语帮了她一个大忙啊,她正在想那妖孽要是找自己算账应该如何应对,笑无语此计甚好!嗯,下次看见他之后,就冲上去谄媚的抱着他的大腿,激动的高呼吾皇万岁!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不跟自己计较了……是的!   ☆、【031】人生若只如初賎!   笑无语在这儿借酒浇愁,王兄的意思是让她来道歉的,现下条件也已经谈了,所以看样子是不需要道歉了!所以她也没必要再在这儿堵着了,澹台凰刚准备走人,笑无语却忽然开口:“澹台凰,你等等,陪我坐一会儿!”   嗯?   她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毛毛的,难不成这丫酒喝多了,寂寞了,男的不成,要将就一下女的?咳咳……反正她的武功很厉害,倒也不怕他就是。于是便坐下了,静默着等着他开口。   但显然,她真的想太多了!只怕笑无语有一天要将就女的,也绝对不会将就她……   笑无语也知道她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喝酒,也没给酒她喝,只自顾的灌了一口酒,轻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你问!”原来是有事情问她,她想多了呃。   “如今各国都是战火硝烟之中,君惊澜和皇甫轩,一定会分出一个胜负来!我想问你,最终若是君惊澜败了,你当如何?胜了,你又将对皇甫轩如何?”笑无语偏头看她。   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印象之中,笑无语并不是一个很八卦的人,如今的行为就显得非常八卦,她这一看过去,笑无语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是反常了。   他往下一倒,躺在草地自之上,看着星空,开口:“澹台凰,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想好,战争,有胜就会有败!他们两个,对你来说恐怕都是意义非凡,一个是你想相守的人,一个对你有恩!你迟早是要想清楚的,免得到时候冲动之下,作出令你后悔的抉择!”   澹台凰听了,沉默了很半晌,最终点头:“你说的对!”   他说的对,她的确应该早点想清楚这些事情!倘若君惊澜败了,她定然是生死相随,荣辱与共。但倘若皇甫轩败了呢?她是该给他一个痛快,还是为他求情?那男人高傲如斯,恐怕也不需要她求情。   但总归,她自己的态度是要早已明朗的,逃避了这么久不去想这个问题,笑无语却点醒了她,的确是早点想清楚比较好:“谢谢你的提醒,这几日我会考虑清楚的,因为恐怕……到时候我的态度,会令他们两个都格外在意!”   说起这话,她禁不住一阵苦笑!皇甫轩对她的真心,是骗不了人的。而君惊澜从来在感情方面小肚鸡肠,到时候她一个选择不合他老人家的胃口,恐怕也少不了一阵闹腾。   笑无语再次仰天灌了一口酒水,充分的让澹台凰明白他糟糕的心情,随后头也不偏的道:“既然反正都是想了,你不妨也想想君惊澜和楚玉璃,将来若是对上,你又当如何!”   这话一出,澹台凰脸色一僵,看向笑无语的眼神终于开始不友善起来,怎么她觉得这货好像很有点幸灾乐祸啊?   笑无语也的确是在幸灾乐祸,一方面是提醒澹台凰,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独痛苦不如与人痛苦,所以抓着澹台凰一起痛苦,顺便给她添添堵。但看她面色不善,为了避免她又陷害自己,惹出更不好收拾的局面,笑无语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后道:“其实吧,你也不必太过纠结,这些事情都是相对的,他们在你的人生中,为你做出了不小的贡献,那么相对的,你面临在他们之间的两难抉择,和不忍下手,左右为难,这是很公平的!”   他说完之后,颇认真的看着澹台凰,表情十分诚恳、真挚。因为他太明白,想和离和解,还恐怕真的必须透过澹台凰,拜托君惊澜。所以澹台凰现下属于不可得罪的类型!   澹台凰听了他这话,虽然也知道他看似诚恳的容色之下,其实遮掩着挺不诚恳的意图,但他的话却的确就是那么回事,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之后,起身:“知道了,我自己会想好!你自己开心,我回去给你写信君惊澜!”   “嗯!”笑无语认真点头,随后道,“你一定要对他说清楚我的诚意!”   澹台凰嘴角一抽,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了,笑无语沉寂的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对这陷害他的该死的女人,是该感谢还是怨恨,狠狠的吐出了口中的一口浊气,这才偏过头去,继续喝酒……   澹台凰往自己的营帐走了几步,便见韦凤放了个鸽子出去。这会儿韦凤也看见了澹台凰,当即便笑着过来:“刚刚给姐姐写了一封信,从前不知道我们是亲姐妹,有说不完的话,如今知道了,反而话少了,总觉得多说几句都似乎令人有点羞涩!”   这般一说,她脸上还真的多了几分羞涩的表情。   澹台凰笑笑,看着韦凤知道自己的身世,又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姐后,和前几天几乎全然不同,整个人又好似活了过来,于是问:“知道自己还有亲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的确很好!一瞬间就有了很温暖的感觉,好似尉迟风,也不是一个太重要的人了!”韦凤目光悠远,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朦胧。   澹台凰笑了笑,没有戳破她。其实并不是尉迟风不太重要了,而是人在发现自己有了亲人之后,总归是有了依托,不觉得自己那么孤立无助了,所以才会从内心深处感觉安心,然后变得坚强。   拍了拍韦凤的肩膀:“好男儿那么多,也的确不需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尉迟风……说实话,虽然也是立场不同,他身份责任所在让他做出了这么多事情,但倘若他有一天放弃继续帮助慕容馥,我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你心中已经被割出了太深的裂痕,如果在一起,你们以后也不过每日都活在曾经的阴影中罢了!”   那样的婚姻,是不可能有快乐可言的!韦凤眸色黯淡,点头:“我知道!而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畜生!”   永不宽恕,永不原谅。   澹台凰没再多话,收了手,笑道:“好了,不说他了,进来帮我磨墨!给君惊澜写封信!”   “好!”韦凤很欢快的应了一声,但是想起太子妃上次写给爷的情书,她忽然嘴角一抽,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不会又要写那种东西吧?   不过她这次是真的想多了。   两人进了帐篷之后,澹台凰虎着一张脸,看着信纸,想了很半天应该如何开这个头,以及思索着要不要顺便为自己道歉,祈求他的原谅。最终想着还是笑无语和即墨离的事情比较刻不容缓,于是她决定先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把笑无语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信件的内容么,自然是原封不动的转达了笑无语的话,但,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忽然开始犹豫,这个抱大腿高呼吾皇万岁,这个是自己将来要借用,来跪求君惊澜原谅的啊,现下在笑无语的信件里面写了,自己以后再用的时候,那不就不新鲜了吗?这可不好!   于是她笔锋一转,写下“高呼吾皇千岁”,写完之后认真的点点头,嗯,让笑无语先高呼千岁,万岁留给自己来呼,不仅仅比笑无语高了一个档次,还能保证自己谄媚之下,马屁的新颖性!如此甚好!   她自我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把信件折叠好,交给韦凤,让她送出去。   韦凤很不明白她时而不时的思考,点头,又偷笑,再点头,到底是为了搞毛。但自己的任务毕竟只是发个信件出去而已,所以也没问,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苍昊回来了,在门口求见。   澹台凰吩咐让他进来,苍昊进来之后,禀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太子妃,属下按照您的命令,一直跟踪到他们军营,窦成武把那些‘解药’,交给军医验查了一番,军医查出来是解药没错,但那解药有问题,并不能拯救那五万士兵的性命!如今士兵们也都听到风声,结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慕容馥的意思,是保住殷家!看样子可能要哗变!如今窦成武中了漠北摄政王一箭,身子也不太好,没办法稳住大局,敌军军营的气氛非常紧张!”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最好是那五万大军,因为慕容馥的决定,而奋起哗变,让敌军军营大乱。而其他的士兵,看到这些之后,也难免会心寒,兔死狐悲。届时他们就大失民心了!   那既然这样,不如给他们加一把柴火,澹台凰阴险一笑,开口道:“你待会儿出去之后,就想办法派人去渲染一番,说殷家有一笔庞大的财产,女皇陛下觊觎那些财产已久,所以为了那笔财产,放弃了五万大军的性命,保住了殷家!”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眼里一定还含了两炮泪的士兵,一定会为自己的性命不值钱而深深愤怒!火上浇油什么的,造成的效果一定能让人心旷神怡!   苍昊听了,先是一阵钦佩,觉得澹台凰颇有太子殿下的腹黑风范,但也有点迟疑:“只是我们这样传消息出去,口说无凭,那些士兵会相信吗?”   澹台凰仿佛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认为,这些士兵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人有心思想这些传言有没有根源,有没有证据吗?人在频死的时候,而且是因为被放弃而要死亡的时候,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是阴暗的,他们需要知道一个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他们都会相信,因为他们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真正的理由,他们只需要劝服自己背叛君王和国家,选择哗变的导火索!”   原本心中已经极度阴暗,他们都要死了,还怕冤枉了谁不成?只要那个能点燃他们心中怒火的火种抛出,他们就能爆发出来给世人看!   这般一说,苍昊这才算是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这件事情属下会办好!还有一件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苍昊的表情十分迟疑,也许是估摸着自己把这话说了,澹台凰会有点上火,但他还是说了:“殷嫣歌被带回去,原本是活不成了,但是殷家的那些长老,竟然有三个一起耗费了一甲子的功力,硬生生的把她的性命给保住了!看那样子,没多久她就能好转了!”   澹台凰听了这话,只堪冷笑:“殷家的狗,倒是个个都很护主!”   一掌打出去,有人出来接就罢了,竟然还有三个人愿意用毕生的功力,去换殷嫣歌一命,她怎么完全不知道殷嫣歌的命,能这么值钱?   苍昊嘴角勾起,开口道:“原因很简单!其一,殷家人从来都是以团结闻名,更有家规,倘若家主非正常原因死于非命,所有保护不力的长老们,应该全部处死,让下一辈来接任!虽然如今殷家已经被剿灭,就剩下这些人了,但是这些人从小便接受的教育,融入了骨子里的东西,是没办法轻易更改的!其二,如今殷家投靠慕容馥,但慕容馥真正相信的只有殷嫣歌而已,要是殷嫣歌死了,慕容馥疑心很重,到那时候吗,殷家的人会不会先被慕容馥的人斩草除根都难说,他们自然是拼了命也要保住殷嫣歌的!”   这般一说,澹台凰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冷哼了一声,笑道:“保得住她一时,还能保得住她一世?”   这话,苍昊自然没有接,只赞同点头,随后道:“属下先下去办您先前吩咐的事!”   澹台凰点头:“嗯!也把殷嫣歌生命力顽强,如同打不死的小强的事情,告诉王兄!王兄比我更希望她死,也更想知道结果!”   苍昊领命,正要退下。   澹台凰又道:“对了,东篱受伤并不重,你不必太担心。不过早早的赶去慰问一番,那一定是极好的,或者他会因为你的体贴,而选择对你亲近几分!”   苍昊俊眉一皱,直觉澹台凰这话不简单,因为从前他和东篱就是暧昧不明,但澹台凰从未多问,也没打趣过他们,但是今日突然提起,未免显得有些突兀!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不动声色的低头,道了一声:“多谢太子妃挂心!”说完之后,退了出去。   他离开,澹台凰却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一声。这苍昊聪明的很,自己这一问,他马上就起了疑心,没探出他的深浅不说,反而让自己险些露出了马脚,这感觉真不太好!   也不知道那妖孽知不知道苍昊其实是个危险份子……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便躺到床上,开始翻来覆去的想笑无语抛给她的问题!君惊澜、楚玉璃、皇甫轩,这三人都是极为高傲的,恐怕宁可死也不会认输,更不可能屈服投降,那么届时她该如何处理局面?   真是……头疼!   ……   头疼了一整夜,想出来的结果让她自己都有点自暴自弃!干脆到时候再说?但,似乎也已经看到了一点边角……   起床,用膳。   吃完之后,便出了门,看苍昊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而苍昊,也果真没让她失望,她这一出去,便听见韦凤禀报:“昨天晚上敌军是阵营,谣言四起,士兵哗变!死了不少人,摄政王殿下也派人去偷袭,令窦成武元气大伤,看这样子,漠北这边的这场仗要到尾声了!”   显然,这一次是慕容馥的选择,寒了士兵们的心,才导致战局的变化如此之快。   只是,澹台凰的表情忽然阴沉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敌营,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也就在同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半截墨黑的衣角,在自己眼光可及的地方飘飞。   不必看也知道,来的人是即墨离。他声线很低沉,开口询问:“你在想,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尤其……慕容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宁可放弃五万大军,也一定要保住殷家?”   “没错!”澹台凰十分坦诚,“慕容馥并不是蠢货,她既然敢这些选择,那也就一定有了承担后果的准备,甚至都能料到士兵会哗变!但她还是这样选了,所以我怀疑,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阴谋!”   阴谋,想起阴谋这回事儿,她就会很不自觉的想,要是那妖孽在就好了!那只万年老腹黑,即墨离和笑无语这么聪明的人,都能被他挑拨成这样,由此可得,什么阴谋阳谋,到了他跟前,那都是不值一提的。   可惜他不在!   即墨离也坦言:“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嗯!”澹台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点头完毕之后,偏头看向即墨离雾中花一般朦胧神秘,却极为吸引人的面孔,开口道,“你和笑无语……”   话才说了一半,即墨离眸中眯出冷锐的光芒,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森冷的很,开口道:“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任何事,倘若他一天不能摆正心态,我与他便没有办法坦然的做朋友!”   早已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澹台凰也终于明白,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索性也不再劝,一心一意等着那妖孽指点好了。   这一天敌军受了重创,但他们这边占了便宜之后,也很是风平浪静,因为狗急了都会跳墙,所以他们没再去对敌军的人下手!   就这样无所事事,看着笑无语在远处哀怨的瞅了即墨离一天,天就黑了。   神奇的是,短短一天,澹台凰就收到了君惊澜的回信,按照海东青飞的速度来说,怎么样来回也要五天!一天就收到了,这让澹台凰十分惊奇!   韦凤心里也是奇怪的,只想着莫不是爷早早的就命人把信件传出来了?   她把信递给澹台凰,澹台凰个人也很好奇那聪明的家伙,能有什么法子,真的让笑无语和即墨离重归于好,让自己也和笑无语的友情得以继续保持,于是她飞快的把信件拆开!   一目十行,结果看完之后,脸全黑了!   韦凤看她表情不对,也踮着脚瞅了一眼,随后嘴角也抽了抽,一滴冷汗滑了下来。上面写着:“太子妃的意图,爷已经明白。但爷并不稀罕笑无语抱爷的大腿。反而是太子妃,原本长得难看,还是早早回北冥来,免得惊吓到了敌军,令他们抱头鼠窜,届时即便赢了,也显得我们胜之不武!太子妃归来之日,就是爷给笑无语谋划之时!”   她长得难看?惊吓到敌军?赢了还胜之不武?!这个王八蛋!   澹台凰开始磨牙,扭头对着韦凤,咬牙切齿的拍桌道:“你说说,你说说这个贱人!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以为他已经够贱了,他的手下一脚把我飞出来,他还嫌弃踹轻了!没想到如今他居然变本加厉,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贱,多好!”   这般说着,恼火之下,她又拍了一下桌子!   话一落下,帐篷之外,忽然传来一道懒散的,带着笑意的,不怀好意的,充满威胁的,还令人相当毛骨悚然的声线:“所以……近来胆子越来越肥,越发不知轻重,屡屡激怒爷的太子妃,觉得爷……更贱了是吗?”    ☆、【032】爷再不来,绿帽子都该戴成高塔了   这声音一传进来,关于为毛这封信的回信这么快就来了的答案,就已经十分鲜明简洁的摆在眼前了——因为正主也到了!   韦凤想起澹台凰方才那一番“人生若只如初贱”的论述,顿时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太子妃这样诽谤,不,是唾骂爷!自己作为一个倾听者,会不会被爷一起收拾了?   啊,哪里有空间裂缝,可以给她钻一钻吗?   随即,帐篷的门帘被下人们掀开,那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策马用的金鞭,显然出现得急得很,披风也还在身上。只是这一路风尘,并未将任何尘土、不洁之物,沾染到他身上,竟仿佛能将浊物都隔绝了一般。   还是那样一张一眼看去,便能让人几乎迷醉的脸。于是一旁的韦凤很不健康的想起了前几天的那张图,鼻血忽然又有点泛滥起来,而至于澹台凰本人……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开始过滤这几分钟,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显然这丫的犯贱已经是一种习惯,指望他回到初贱的时光,应该也是不太可能的。那么,自己现下是应该冲上去,就他写信来犯贱的事情揍他一顿,还是赶紧道歉?   先看看他的表情再说。抬头,看着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入鬓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而那眼微微眯着,眯出冷冽慑人的弧光,叫人一见便只觉得胆战心惊。琼鼻之下,完美的唇形微微上翘,那是在笑,是的,很温和的笑。   笑得越是温和,就表示他越是……澹台凰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韦凤也是很了解太子爷的,甚至某种程度上,因为跟君惊澜比较久,比澹台凰都要了解!于是一看见他这表情,就很明智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壁虎,贴着墙壁悄悄的往门外挪,只等着太子爷从门口进来,她就能赶紧窜出去!   于是,澹台凰心里一个害怕,瞅了一下韦凤的样子,也很逗比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壁虎,和韦凤一起贴在墙上,牙齿打颤挪动,很想跟着一起窜出去!   呃,但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挺现实的问题,估计韦凤窜出去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自己也窜出去,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可能吗?   果然,这两人往墙壁上一贴,太子爷的眸色就更深了几分,往门内走了几步,随后手中金鞭一扬——   韦凤一开他挥鞭子,可能要挨打,这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开玩笑,被爷一鞭子打到身上,还能有活路吗?   澹台凰很想变成继韦凤之后的第二阵风,但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自己刮不出去,于是二话不说,咬牙对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玉臂伸出,飞快的抱着他的大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可千万别打我啊,一鞭子你想抽死我吗?呜呜呜……”   澹台凰今天,彻底的……怂了!   正在她考虑着是不是把自己的大腿掐一把,掐出几滴眼泪来应景,以博取同情的时候,头顶传来他带笑的声音:“太子妃,原来你也知道,你的行为,其恶劣程度,其实是可以用鞭子抽的!”   “呃……”澹台凰仰头,然后发现,他那一鞭子扬起,其实不是想抽她,而是……丢给一旁的下人拿着了!   介个,她很快的谄媚一笑,站起身来,非常狗腿的为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这抱大腿的行动,弄皱的衣角,干笑几声,笑眯眯的道:“哦吼吼吼……我只是看见你太高兴了,所以冲上来跟你开个玩笑!”   苍天!能不能先给她一点指点,为什么她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丫非常生气,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生气,可是她几乎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为何他的愤怒好像还升级了,明明上次给自己画那副图的时候,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啊!而且东篱也答应她以后不会再对着他乱禀报了……   “是么?”他勾唇笑了笑,一瞬间的美几乎晃花了人的眼,但的确是好看极了。   澹台凰被他这一笑,心里没有任何惊艳的感觉,只觉得最近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赶紧颤抖着拉着他的手,十分狗腿开口:“是的,是的,来,你先进来!啊,亲爱的,我忘记了问你,你怎么会突然来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让我事先知道一下,也能好好思索一下如何招待你……”   起码也先让我想好怎么应对你的怒气啊!   “呵……”他闲闲笑了声,扬手一扯,将披风精准的扔到一边挂着,随后几个大步上了主位。心下是憋着不少怒气的,尤其是听说这小狐狸还吩咐东篱,不许将消息传达给他,他就恨不能……他也不知道他能把她怎么样!   澹台凰哈巴一样的笑着,笑到嘴角都快抽筋了,狗腿的上前给他老人家捏肩膀,随后开始探口风:“嗯,亲爱的,你来漠北是有什么事吗?”也许是她想多了,他根本就不是来找她算账的,而只是来处理国事的,是的,是的!   他闻言,伸出手,覆盖住肩膀上她的手,成功的吓得澹台凰心里一突,身上的寒毛又竖了起来,整只手不断的发着抖,被他握在手心里,后背也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   此刻他面上冷意和怒气都褪去,笑容明艳,仿佛彼岸花开,叫人头皮发麻,轻柔的握着她的手,十分温柔的笑道:“来漠北有什么事?太子爷,爷要是再不来,爷头顶的绿帽子,都戴成高塔了吧?”   呃……这不是扯蛋吗?   澹台凰嘴角一抽,十分实事求是的为自己辩驳道:“胡说,我可没给你戴绿帽子!我一直都是一个对爱情忠贞不二的好女子!”   说完之后,背后冷汗如瀑,不造这样说,能求得原谅不。虽然这样自我褒奖,让她自己也十分汗颜!   “哦?那你做的那些好事,是你自己说,还是爷来替你说?”他笑意盎然,就这样看去,便生生的把人的心神都迷惑了去,但是澹台凰看他这样子,险些没直接给吓得魂飞魄散。   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问道:“你说和我说,有什么区别?”   “太子妃自己坦白自然是从宽的,若是让爷来说么……”接下来的话没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而且抚摸澹台凰手背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   澹台凰通身一僵,赶紧站直,呈立正状!整个人心情也忐忑了起来,开始思索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能把他变成这么一副不阴不阳,使人浑身毫毛倒竖的样子……   就在她思索之间,他轻轻的笑:“好好想想,认真的想想!”   随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写来的信件,以及她刚刚评价的话,有似漫不经心的笑道:“太子妃,你似乎对爷颇有微词,人生若只如初贱,多好,还有呢?”   还有……人生若只如初贱,我只希望你不要更贱!这话在澹台凰的脑袋里面过了一遍,但现下就是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她谄媚一笑,一拍大腿,飞快道:“还有,我惊喜的发现,如今的你一点都不贱了!”   卧槽!昧着良心说话的感觉心好痛!   “不贱了?”他挑眉,狭长魅眸含笑,看向她,似乎是在审视。   澹台凰非常亲热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口道:“不贱!不贱!你一点儿都不贱!”   这一拍,他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似乎有寒光掠过,澹台凰小心肝儿一颤,很快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然后咬紧了牙关看着他,完全不该再造次了,她的错误还没有被原谅呢!   他扯了嘴角,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是在敲打着澹台凰的心,敲到她心里一阵发虚,随后他闲闲道:“太子妃,你反省的如何了?”   澹台凰其实一直挺搞不懂自己为毛看见他之后,心里一个劲的发虚,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而且这心虚的感觉来的如此真实,让她自己都想不懂,明明她和即墨离、笑无语,甚至王兄,是十分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反省的如何了,她干笑了一声:“哦吼吼吼……”   一边笑,一边看着他的表情的变化,但是明显的,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跟她打哈哈,更不想原谅她那不知道是啥错误的错误,于是她笑了半天之后,终于也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面色一肃,十分老实道:“我反省得差不多了!”   “嗯!”太子爷满意点头,随后平静的询问,“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   “我真的错了吗?”澹台凰神情猥琐,表情纠结,内心痛苦,又充满试探的询问。说不定自己根本没干啥了不得的错事,这丫的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希望她不打自招!   这一问,他眸中笑意更加温和,而温和中却夹杂着七分冷冽的声线也传了出来,声线冰凉的可以:“你说呢?”   呃……好吧,看样子这货今天是玩真的了,而且自己是真的激怒他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开始回忆道:“我不该为了陷害笑无语,就说出对他有好感的鬼话,伤害你脆弱的心灵!”   “嗯!”他应了一声,表情其实算不得多难看,但是也觉算不上好看,嗯,其实也挺好看的,端看能不能活着多看一会儿。   澹台凰的第一件错事,检讨作完,又接着偷瞄他,却见他的脸色没有半分缓和,于是咽了一下口水,立正道:“我也不该和即墨离假扮夫妻,让即墨离鸠占鹊巢,褫夺了你不可替代的地位!”   这最后一句话,太子爷听得还是很舒心的,于是表情稍稍有了些缓和,点头,应了一声:“原来太子妃也知道这样做不应该!”   “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干嘛这么小气,什么事情都要计较,做人应该心胸宽广!呃,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咳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应该,竟然想出,不,竟然配合即墨离一起履行如此馊的主意!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没有一来就宰杀了我和即墨离,说明你的心胸十分博大,仿佛浩瀚的海洋一样,能够包容万物!只是我辜负了你的宽容,做出了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错事!”澹台凰原本是打算为自己辩驳的,但是激动的说着说着,便看见他的表情越发好看,所以赶紧改口。   昧着良心说完这些鬼话之后,整个人心中已经完全的泪流满面,上次和即墨离假扮夫妻那个事儿,原本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事先根本都没有商量过,都根本只是临场决定的,这种事情也要认错,不能狡辩,并且不断黑自己,这感觉是简直痛苦到想死!   太子爷听了这一段,从她开始辩驳,到最后识相的言语,很满意的点头,赞美道:“看来太子妃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的错误已经有了很深的反省!认错的态度,也勉强算是诚恳!”   这般一说,就表示虽然生气依旧,但到底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澹台凰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才舒了一半,他忽然语气一冷,凉凉问:“还有呢?”   “呃……还有?”还有什么?澹台凰懵了一下,应该就这两件事情吧,她还干什么了?眼睛眨了眨,十分认真而困惑的看着君惊澜,非常显然的,她已经患上了间歇性失忆症,把自己干的某件好事儿给忘记了。   她一脸呆滞困惑的看了他良久,他也算是清楚她是真的忘记了,于是,如玉长指又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敲得澹台凰的小心肝儿又颤了颤,起到了严重的敲山震虎的威慑作用之后,方才开口:“还有一些太子妃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事情,比如……你对东篱说过什么?”   这一句话一出,充满了严重的提示作用,对东篱说过什么,她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下子也猛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对笑无语和即墨离下那么重的手,也明白了他现下对着自己这颇有点不阴不阳的态度,甚至忽然万里跋涉的跑来,到底是为何。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东篱!   于是,澹台凰小小的心胸,也为东篱记上了深深的一笔!总有一天整死那个混蛋!暗处的东篱,从太子爷这样肆无忌惮的出卖他之时,整颗心就已经拔凉拔凉了,此刻更是用力的一抖,一下子整个人都吓得不好了!   澹台凰明白了某些事情的根源所在,自然脸色白了又青,简称青白交加,几乎没咬碎她一口银牙,这该死的!可以说她所干的所有事情之中,恐怕这件事情是最严重的,欺瞒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大罪!   君惊澜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温柔浓厚,等着她的下文。她一张脸颇难看的沉默了良久,沉默之中竟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过分,甚至已经过分到没脸见他了,于是道:“我还让东篱,不要把一些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事情告诉你!”   这话说完,她又想起一点后续的事儿,还是她自己现在一起交代了比较好,免得被人告发了之后他更加生气,于是接着道:“我怂恿东篱欺上瞒下的行为,实在过分!我这样的卑鄙小人,应该受到上苍的惩罚。尤其我更加过分的,是收到了你的警告图之后,不仅不加收敛,还若无其事的和即墨离、笑无语谈笑风生,实乃过分至极尔!你生气是非常正常的!”   她现在在十分官方的向组织坦诚自己的错误,既然是要有多深刻,便有多深刻,于是也忍不住扩展到:“最最过分的是,我和他们谈天说地之时,竟然乐不思蜀,离开北冥这么久,都没有认真的思念过你,我简直太过分,让人不能忍!呃……”   这句话说完之后,澹台凰瞬间后悔了!恨不得伸出手,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她是脑残了吧她,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完全作死吗?   果然,说完之后,再看一下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比她开始反省之前还要阴沉!之前还能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威胁她,现下根本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猛然起身,随后一阵迫人气势压来,吓得澹台凰脸色一白,腿脚一软,险些没直接跪下认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能这么怂!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吓得一步一步往后退,并且不断的咽着口水。   最终,她的后背贴合到帐篷上,无法再后退,心中害怕之下,竟然很有了一种破帐篷狂奔而去,再也不敢回头的感觉,但是她心中更加明白,这要是真的狂奔出去了,不用说,她基本上就是玩完了!   于是她背靠在帐篷上不敢动,他抬手,放在她两侧,将她困在他的一方天地之中,只有再进一步,两人鼻尖就能碰上。   他清浅的呼吸,在她鼻息前流淌,两人呼吸而出的空气,都似乎能在一起融合纠缠。   随后,他狭长魅眸凝锁着她的凤眸,低垂下头,一字一顿的道:“太子妃,你是说,和即墨离、笑无语那两人谈笑风生,可以令你完完全全的将爷抛诸脑后,根本不再想起?”   那么或许这两个人,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澹台凰头皮发麻,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应该,这妖孽心思敏感的很,怕是自己这一句话都把他伤到了,于是她赶紧提出一个可以用以反驳的命题,并似乎有点激动的飞快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今天在猜测西武那边到底有什么阴谋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出来,于是很快的觉得,如果你在就好了!”   这一句话说完,她眼尖的看到他眸中闪过一道莫名情愫,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无端端的就让人感觉到哀凉。于是,她瞬息间明白,自己这句话又说错了!   这话说的就像平日里自己根本不会想起他,只有有事情找他帮忙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解决那件事情的时候,才会……这必然是个误会,而误会的起因,是澹台凰的表述中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以至于,她这表述中,似乎他对她来说,只剩下利用价值!   两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可以说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事态严重的对话,严重到让君惊澜都有点始料未及。诚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她这一番话,的确像是上千根针,对着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下去!   这令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疲累和脆弱,终于,沉默之中,他略为暗沉低哑的声音响起:“把那两句话收回去,爷当没有听到过!”   于是,她明白了,他真正跟她生气的时候,真正出现能令他生气事情的时候,他反而不会发作,而是选择盖过,容忍。就如同上次,他以为自己为楚长歌挡箭之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平静的喂她喝药。   这感觉很不好,她点头:“是我说错了,我收回这两句话!”   为什么来漠北这么多天,她没有认真的想过他?她想,其实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从没觉得自己离开过他。   就像思念,世上最浓重的思念,是你还在我身边,而我已经开始思念你。而距离,世上最坚不可摧的情侣,是即便我离开了你,彼此在世界不同的角落,却一直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她认为,她和君惊澜就是这样的,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是绝对能够经受的起异地恋考验的,其实他们也已经考验过不少次。而她今天这句话,不是别的,真的只是表述错了而已!可是她那会儿的“不打自招”,却显得她这些话,似乎很是“真实”!   他始终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看着她。   但他眸中低落的情绪,看到她心惊,终于,她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半圈,咬着唇畔瞅着他,几乎是打着哭腔开口:“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完,自顾扑到他怀里,死死的抱着他的腰,然后抹了他一身眼泪鼻涕。   丢人!   澹台凰打心眼儿里藐视自己,深深地对自己吐槽!丢人……但是不知道为毛,看着他那眼神,想着他所有落寞,伤痛,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言,她没办法不自责,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这般一哭,他的心也慢慢软化了下来,收回支在帐篷上的手,像是安抚猫儿一般,在她背脊上摸了摸,怎么明明被刺伤的是他,最后哭得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她呢?   他叹息扯唇,无奈一笑,偏生的她这一哭,他心里什么刺伤,不适,竟全都抛到脑后去了。低声笑道:“好了,别哭了,几句话罢了,爷听过就忘了!”   那些话,哪怕她再说一边又怎样?这世上也总会有人,即便会刺伤你,你却偏要跟她在一起。即便遍体鳞伤,也永不知后退,更不知后悔。   更何况他清楚,她的确只是失言而已。   澹台凰这样苦逼兮兮的哭着,听他这样包容的一句话,登时就把泪意全部压下去了,但是她聪明的很,依旧凄凄哀哀的赖在他怀里没出来,并且开始装哭。   他起初并不明白她是在装哭,还抱着到到一旁坐下,十分耐心的爱抚她的情绪,而她的脸一直埋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也看不出什么。   终于很半晌之后,太子爷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没有液体沾染了,但是某人还在哭,这让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玩味。   但也装作不知,接着“安抚”那不知道自己暴露的某女。终于某女抽搭了几下鼻子,似乎是“哭累了”,开始一动不动了。   太子爷一线红唇微微扯了扯,嗯,很好,装完哭,开始装睡!   澹台凰看似是已经非常安静而祥和的睡着了,然而事实上她根本没睡着,不仅仅没睡着,神经还绷得很紧,等着他的反应。她是打算就这样假装伤心哭泣,然后干脆直接哭泣到已经睡着,那么关于她之前的“错误”,就这样蒙混过关,全部都不用计较了!   这样想着,她环在他身后的手,悄悄的举起来,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整个人已经为自己的聪明得意到爆表!   谁知,在她心中万分得意之间,忽然听见某人慵懒的声线缓缓响起,这声音中似乎带着浓浓惊讶,诧异道:“竟然睡着了么?也好,爷今日也累了,正好也好好休息一晚,至于那些账,明日再翻倍的算,以抒发爷今日没有好好出一口恶气的苦闷!”   嘎?翻倍的算!   那她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于是,她很快的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睡眼朦胧”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刚刚醒来,努力的向君惊澜展示着“我刚睡醒,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眨眨眼,惊讶地拍着大腿,仿佛包租婆一般的道:“哎呀,我刚刚怎么睡着了哦,一定是最近太困了!”   这般说着,她脑后成功的浮现出一滴巨大的冷汗!好吧,其实对自己的行为,她自己也是挺无语的。   太子爷也点点头,非常善良的没有戳穿她的话,只闲闲笑道:“的确是太困了吧,那太子妃如今既然已经睡醒了,可还记得自己先前……”   “啊!记得记得!”澹台凰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出来,然后站好,十分诚恳的道,“我先前做的错事,我都记得!这些严重的错误,都是不能轻易被原谅的,你说吧,要怎么处罚我,我一定听从你的指导,服从你的安排,顺从你的命令!”   得了吧,想怎么样放马过来吧,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丫的偷偷的把小竹棍带来了!要打就打,反正没人看见,老娘我也不丢人!今儿个把账算完了,明天就不用担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早死早超生……   但是小竹棍这东西,太子爷还真没想起带来,毕竟家暴这东西,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轻易发生的。上次动用小竹棍,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行为太过分,竟然和干娘一起去挖皇陵。   看她一副壮士扼腕,似乎已经准备好挨打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好笑,轻声道:“太子妃,既然你已经知错,那爷也不过分为难你了,你便写下一封一万字的检讨书,来认真、诚恳的阐述你的错误罢!”   啥?   这句话为毛这么耳熟?对了,耳熟是因为几个月之前,她也对着他说过,并且勒令他一夜完成任务,否则不能睡觉。这真是风水轮流转……   看她不动,他薄唇微扯,扯出了危险的弧度,挑眉问道:“怎么?太子妃不愿意?”   澹台凰苦逼的点头:“我愿意!我很愿意!我很愿意向组织坦诚我的错误,并认真的就自己不正确的行为,作深刻的检查!”   这话说完,他还没吭声,她自己的眼里就含了两炮泪,一万字,这不是要命吗?有这样儿的吗?   “嗯!”太子爷满意点头,招手示意她过去。   然后澹台凰开始了挑灯夜战,貌似到了发奋苦读,以求金榜题名的秀才时光,她提着毛笔,不习惯的、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繁体字之后,哭丧着脸道:“君惊澜,我还怀着身孕,实在不适合连夜作检讨,而且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应该写不完!”   太子爷听了,十分体贴地道:“所以你可以先休息,然后分成几天来写,爷并不介意!”   卧槽!一封检讨,今天写不完,还分成几天,你不介意,我很介意好吗?   澹台凰怀着一种忧伤的心情,觉得还是快点解决了快点解脱,于是开始检讨自己,检讨检讨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问:“对了,笑无语的事情,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太子爷语气很肯定,眼神却貌似不经意的往门口扫了一眼,透过帐篷,成功的看到刚刚冒过来的一片阴影,那正是刚刚到,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帐篷上作壁虎,听墙角,希望为自己的人生困境,找到开解之法的东晋前国师大人笑无语。   澹台凰眨眨眼,问:“啥办法?”   问完澹台凰竖起耳朵等答案,笑无语则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从门口抛进去听……   最后,君惊澜意味深长的笑笑,看了一眼那跑来听墙角、极不自觉的某人,很坏心眼的,很简单粗暴地道:“唯一的办法——让他对即墨离用强!”   “砰——”笑无语摔了……   ☆、【033】一路賎到太子妃的心坎里!   门口那某人摔倒的动静实在太大,就算澹台凰想假装没听到的聋子,她自己的内力也表示完全不允许,她抬起头,看向帐篷门口,一下子懵了一懵。   谁敢听他们的墙角?普天之下敢做这种事情,而且有这么猥琐的人,绝对不多,尤其还能在听到关于即墨离和笑无语事件的解决之道之后,还能直接给摔了,就很不难猜出,门口的到底是何人。   澹台凰不晓得笑无语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自己认错、道歉,等等那些丢面子的话,说不定就听到了,这样一想之后,她的脸色隐隐有点发青,觉得笑无语听墙角的行为颇为过分,完全不能容忍!   随后,她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但见他嘴角勾着薄薄笑意,而那笑意乍一看其实没什么,但仔细一看,似乎很有点……阴险!显然,他对笑无语听墙角的行为,也很不高兴,那他刚刚出的那个主意……   澹台凰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梭的冒了一堆冷汗,冷汗之中全部是对笑无语的同情!   国师大人,听完墙角,又没什么出息的被雷的摔了一跤之后,踉踉跄跄的走了。估计是去消化君惊澜的这句话,顺便想一想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笑无语已经走远,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也绝对不可能听到他们声音了之后,澹台凰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刚刚说的那个主意,真的是最好的主意吗?”   太子爷听了,饶有兴味的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主意么,其实多的很,但其中最馊的,就是爷刚刚说的!”   澹台凰:“……那,那笑无语不是完蛋了?”   君惊澜倒没怎么把这话往心里去,如玉长指点了点那封检讨书,示意她可以认真的接着写了,方才道:“听墙角么,不受点教训怎么行?”   澹台凰在他的手势示意之下,嘴角一抽,接着写自己的一万字检讨,并十分无语的道:“可怜笑无语,一代英才,被你整成这样!”   笑无语现下的智商,根本已经跟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不在同一个档次上了。基本上可以注解为,完全换了一个人,最近越发的类似白痴!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点评:“陷入感情的人,大多都是白痴!”   这话一出,让澹台凰很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纳闷道:“不过我记得,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聪明的很啊!那一步一步,盘算得好到极点,一张大网,步步相迫,怎么就没见你变成白痴?”   根本理智的不像话!这样一想,澹台凰的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起来,那这是不是说明,他当初根本没有真的陷进去,所以还能那样明睿理智?   这一问,他当即扯唇,闲闲道:“笑无语跟爷不同,他有犯蠢的机会,爷没有!在爷身上,犯蠢便等于找死,一个人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处事习惯,算计之策,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而且爷若完全没有变成白痴,会对你说……让你把爷当成自己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这样的话么?”   他一生也没那样贬低过自己,然而偏生的,贬低了多次,反而还觉得很贴切,很合心意。他估计也是病了,以至于神志不清,还不愿意接受治疗。   这样的解释,澹台凰其实已经满意,但是她眼珠子转了转,表情变得更加难看,黑着一张脸道:“我不管!这根本就是你不重视我的表现,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里,所以才没有变成笑无语这样的白痴,哼!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说完之后,又认真的强调了两遍:“哼!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哼!”   澹台凰一边“作”,脑后一边冒冷汗!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这丫的破绽,一定要好好把握,最少要把这封检讨书,缩短一半!一万字,要命呢这是?   她在“作”,他心里自然也清楚,不然以她一贯的脾性,恐怕永远都无法娇嗔的发出这个“哼”字。嘴角微微扯了扯,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随即道:“那不知道太子妃,希望爷如何表明自己的真心呢?”   “我认为你如果真的深深地,不可自拔的深爱我,是绝对不会如此残忍的让我写一万字的检讨的!”澹台凰脑袋微微偏过去,很努力的装嫩,把自己变成十七八岁不讲道理的小女孩,只是脑后的一大滴冷汗,令她自己也甚无语。   君惊澜看着她这模样,堪堪忍了笑意,最终道:“那好,就写一千字!”   她能忍心让他一夜不睡,写一万字的检讨,他可舍不得,什么检讨书,也不过捉弄她罢了,总得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即便肆无忌惮,也该有个度。   一千字那就不算什么了,遥想当年,随便一个语文考试,作文的要求也是八百字左右啊,她就当做一次语文试卷!澹台凰对自己争取来的结果甚满意,从刚刚写检讨的词穷,分分钟变成了下笔如有神的状态,写得流畅极了。   然后她又一边写,一边想起了苍昊,皱眉道:“我觉得苍昊有点问题!”   这般一说,听得身后他的呼吸微微凝滞了半瞬,她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的人有问题,苍昊对你很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觉得他的表现,的确是有点怪怪的!”   “再怪都好,不必去探究,苍昊对爷很衷心,也会好好保护你,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一句很轻,带着点微微叹惋。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澹台凰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的话总归是没错的,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但是自己的检讨书,还没写完。   他见状,笑问:“困了?”   “嗯!”澹台凰扭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几下,仿佛一只可怜兮兮的星爷!气得小星星童鞋在角落对着她龇牙咧嘴,愤怒挥爪,学星爷者杀头!通通滴杀头!   他狭长魅眸扫向桌案上的检讨书,写了约莫七百多字,敛眸笑笑:“困了就不写了,睡觉!”   然后澹台凰充满防备的问:“那明天要接着写吗?缺的字数要翻倍吗?”   她可没忘记,那会儿自己假装睡着了,他就说明天再算账,翻倍的算!她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她倒是很记仇,之前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他失笑,以一种近乎宽容的语气,肉麻兮兮的道:“不必了,再写下去,爷是会心痛难忍的!”   澹台凰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的抓着他的手,十分动情地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呸!有种在老娘只写了几个字的时候就说这话呗,老娘提着毛笔不习惯的写繁体字,这感觉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她看似感动的容颜之下,其实包含了对他深深的吐槽,他如何不懂?   于是,他魅惑一笑,似乎叹息的开口犯贱道:“太子妃,你误会了!爷只是对自己比较好,你原本就难看,这件事情爷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倘若难看之下,还多了黑眼圈,爷明日看见你,一定会因为浑身不适而心痛难忍,这实在不是因为对你的爱惜,而是对丑的不能容忍!”   然后澹台凰原本满心的困意,瞬间被这货给完全破坏掉了!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猛然起身,一把将贱人拖起,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床上一甩,然后开始宽衣解带,并咬牙切齿道:“看老娘把你的臭嘴堵住!”   这般一摔,他仰躺在床榻之上,从银冠中倾斜而下的发丝,扑散而过,他唇际勾着是懒散的笑意,衬着那张脸,造就出令人窒息的美感。那一刻似乎看着皎洁的月光倾洒,看见满园的春花灿烂,看见漫天的星辉破碎,看见万里长歌在空中飘扬,美到震撼人心,美到惊心动魄。   澹台凰这时候,脑袋里面出现了一句很不雅的话——帅成这样,他爹妈怎么生的?   然而,这样的美感,只让人想破坏它,想蹂躏它,想踏碎它。澹台凰瞬间变成狼女一只,对着他飞奔而去,贱人也非常配合的躺着,做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   唇畔,很完美,咬破它。   衣服,甚华贵,撕裂它。   贱人,极尊贵,践踏他!   这是澹台凰将要做,并正在做的事!从那天看见那些该死的警告图,她就憋了一身的狼血,沸腾到现在,原本夫妻生活,应该一切都以和谐为要,所以见到他之后,她都并未露出任何不良的企图,决定循循渐进的发生。   但是他这张破嘴,简直不能忍!   做点鱼和水爱做的事儿,应当是极美。忽然她咬牙问:“以后还敢犯贱吗?”   太子爷微微垂首,看着自己肌肤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几处甚至已经微微红肿,他满足叹息道:“倘若每次嘴贱,太子妃都能这样热情,爷以后一定多多研究这门学问,一路贱到太子妃的心坎里!”   澹台凰:“……”这个贱人!根本没法拯救了,而且已经完全放弃治疗!   “你就在犯贱的康庄大道上,纵情狂奔吧!”澹台凰开口吐槽,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不久的前几天,即墨离也用类似的话评价过她,只不过这时候的形容词是“犯贱”,那时候的形容词是“装逼”!   他默了一下,看着绝对性扑倒了他的她,最后别有深意道:“爷只希望太子妃此刻,能奔得快些!”   “……没办法交流!”澹台凰又气得黑了脸,半晌之后,她忽然停下,这番举动,令他的脸色有点微微难看,她看着他的脸,极认真地道,“君惊澜,我就真的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她今日不过一句失言,便能将他刺伤到那般地步,这般情态之下,让她已经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而就像他刚才说那些贱话,她完全没有当真,更没有往心里去,因为相信他不过嘴贱,想逗弄她而已。可他却……是自己给人太多不安定的感觉吗?   发丝交缠之中,他夺回了主动权。   如玉长指拂过她的眉眼,惑人的声线带着微微得意,和不容置喙,甚至蛮不讲理,居高临下地道:“安全感自然是有的,但爷就是小肚鸡肠,爷就是容不得一个多余的男人出现,爷的眼里就是进不得一点沙子!爷就对你小心眼了,你待如何?”   好吧,澹台凰嘴角一抽,这丫小气还小气得理直气壮了!   ……   良宵苦短,众人退散。其实东篱早就退散了,从爷出卖了他之后,就悲伤的退散了。   远远地,看见苍昊在远处,抱剑而立,风撩起他的衣摆,使得他的背影,如同一只离群的青鹤,孤单,寂寥。与往常那满不正经的痞子样,大不相同。   似是听见了脚步声,苍昊回过头,看着东篱一步一步而来,他邪邪勾唇,英俊的面孔上,绽出一抹痞子般的笑意:“怎么,东篱,舍得来靠近我了?平时不是挺避着我么?”   东篱听他这一句话,倒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跳起来表示厌恶,反而将计就计一般,对着他生扑了过去,十分凄然道:“苍昊,我大抵是完了!爷在太子妃面前把我出卖了,我从此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苍昊!”   “我去!你别跟个娘娘腔似的!”苍昊颇受不了推开他,浑身的鸡皮疙瘩,也都竖了起来!   东篱今日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竟然开始宽衣解带,并开口道:“你不总是说喜欢我吗?今日我从了你!”   苍昊脸色一僵,竟然开始呈现出青灰色,看着东篱似乎是来真的,他面色一冷,当即开口:“够了!东篱,你何苦拆穿!”   他喜欢不喜欢东篱,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甚至恐怕爷都知道,何苦一定要拆穿?   东篱听他这般一说,便也不再为难,因为他已经等于是承认了。停住了解衣带的手,也忽然多了一身属于暗主的沉稳之气,看着苍昊,近乎劝解的开口:“宗政昊,收心吧!倘若你想回头,你依旧是北冥第二世家嫡长子,韩王的王位继承人!”   第一世家,自然是广陵王府,上官家。   这一刻,苍昊才开始正视自己面前这个人,他一直不懂,他们四个首领之中,东篱武功才学不及自己,隐蔽之术不及韦凤,运筹帷幄不及夜鹰,可偏偏他是他们四个人的首领!原来,是因为他独有沉稳之气,独有领袖之风。   他思索之中,东篱又接着道:“你应该明白,这么多年以来,爷甚至没有将太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事实上你比我出色,可坐着第一宝座的人是我。那是因为,爷一直为你留着退路,你何苦一意孤行?听我一句劝,收心吧!”   劝到这里,苍昊……不,应该是宗政昊,便只剩下苦笑,看向东篱,摇摇头:“收心?早已收不回来了,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我从没打算过回头,也回不了头!但我注定是败,既然你我是兄弟,那么我只求你,有一日若我死在这条不归之路上,请将我葬到宗政家的陵墓!”   他话说完,不等东篱再回话,便抱剑而去。挺拔的背影,伟岸俊朗,一身王孙公子的贵气,尽管做了这么久的暗卫,也并不损他一身风采。   东篱立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良久,终于无奈的收回了目光。   有时候人知道自己走错了,知道自己注定失败,却还是固执的不肯回头。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还在小心翼翼护在胸口的白月光,谁都无从知晓……   ……   北冥太子昨夜便到了,消息也早已传开,人人都兴高采烈,为他们的女皇陛下高兴,因为和未来的王夫见面,女皇应该是极高兴的。   澹台戟听了这消息,倒也只是笑笑,眼角泪痣呈现出淡淡的粉嫩的色泽,似乎心情也是不错的。   但是即墨离,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是冷哼了一声。君惊澜,两次算计他,一次是公事,一次是私事。其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简直令人完全不能容忍!他正想着,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对付他一下,以报当日之仇,但是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门口,有个鬼祟的身影。   一下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先把笑无语甩开,再去想旁的事。   而这边,澹台凰还没醒,太子爷则在看她那一封已经七百多字的检讨书,检讨的内容的确极为具体,反省自己也反省很认真。就是最后似乎是没话说了,字数不够,于是开始凑。   比如后面这一段:“啊,亲爱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那海如此壮阔!你看,那大地如此宽广!你看,那天空如此辽阔!那全部都杠杠的,是你的心胸啊!你有如此宽广博大的胸怀,是一定能够容忍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错误的对不对?啊?难道你不能原谅?哦,其实你还是可以原谅的……”   就这样,进行一些根本不沾边的描述,又把能不能原谅这句话,变着花样,翻来覆去的说。于是字数就这么凑了几十个,想起自己当初那引经据典,不带一句话重复的一万字检讨,对比之后,她这一封真是敷衍至极!   但,没来由的,看着就有点下想笑。折叠好之后,收了起来。   澹台凰是被人吵醒的,因为门外声势很浩大,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她睡眼惺忪的醒来之后,发现他的面色有点微微不悦,甚至是带着怒气和杀意,显然是对外面那些不知事,吵醒她的人,很是恼火。   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情绪!然后就看见了他一身的青紫痕迹,都是自己昨夜做的好事,募然的,那脸色就红了一红。   故作镇定的起身穿衣,开口道:“起来吧,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闹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发生大事了,甚至还能听到不少人的嚎哭之声。似极为悲痛,这让澹台凰的动作又快了些许,飞快的穿好衣服,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髻,就大步出去了。   君惊澜见她急着出去,这会儿也没犯贱的逗弄她,跟在她身后一起出门,那不豫的眼神还没有收敛下去。   这一出来,澹台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吓了一大跳,不远处的草地上,摆着几具妇人的尸体,死不瞑目,而这尸体看起来都是刚死了不久,尤其肚子还被人剖开,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人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这是一宗杀人案,而且杀人的手法,极度残忍,近乎令人不敢直视。   澹台凰的脸色冷了一冷,君惊澜也微微蹙眉,两人上前去,而那些尸体的旁边,是他们的亲人,哭号之声极大,悲痛之感似乎能传染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令人的心脏都跟着不住的颤动。   到了那跟前,这会儿澹台戟也出来了。一般的杀人案,都是部落的首领们,收一下的那些官员去处理。而既然能闹到这里来,就说明这件事情非同一般,已然是一件极大的事情,恐怕只有澹台凰和澹台戟才能处理。   澹台凰还没开口,澹台戟便先问了:“怎么回事?”   云起站在一旁,开口道:“事情是出在已故摄政王妃的部落,赟隐部落的首领,觉得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所以让手下的士兵,带来他们直接来见您!这是谋杀案,也是抢夺案!这五名妇人,都身怀有孕,是深深被人开膛破肚,将宫房都挖了出去!一夜之间,这种事情发生五起,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他这话一说完,澹台凰的指尖就颤了颤,整个人脚步都有点不稳。如今她自己也是孕妇,自然极知晓孩子对于女人的重要性,而这些女人,都被人挖了宫房,难怪死不瞑目!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一凉,整个人生出了一阵寒意和极大的怒气!   她这般颤动,自然没逃过君惊澜的眼,很快的伸出手,将她护在臂弯之下,也是在安定她的心绪。如同澹台凰对这些死去妇人的感同身受,君惊澜看着那些失去妻子和孩子,不断苦嚎的男人们,心里也不太舒服。   澹台戟的面色全然冷了下来,随后吩咐人去做笔录,这些妇人们的出事时间,出事状态,以及出事的时候,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仵作也赶紧上去验尸……   随后,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澹台凰回过头,便见着了即墨离。   他显然也看见了那些尸体,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而和君惊澜的眼神交锋之中,彼此都带着浓重的戾气!最终他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北冥太子怎么看?”   这问话中带了一点挑衅,显然是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借由考验君惊澜。   君惊澜漫不经心的一笑,对情敌的态度也相当恶劣:“本太子怎么看,自然只告诉太子妃,阁下有何资格询问?”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就清楚这丫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本来十分揪心,哪里还有闲工夫看他们在这儿斗嘴,扯了一下他的衣摆:“你看出什么了,快说!”   这语气有点急躁,所以显得态度有点不好。   太子爷眉宇中有不豫的光芒闪过,但到底没有跟她计较,开口道:“大抵是明白了,慕容馥为何放弃五万兵马,甚至不惜令军营发生哗变,也一定要保住殷家!殷家一定给了慕容馥一件什么东西,而这东西,也正好就和如今发生的这场血案,息息相关!”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早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残忍到这种地步,对妇人,对未出生的孩子下这种手,根本损阴德到了极致!亏得她先前还有点佩服殷嫣歌对国家的忠诚,如今发生这种事,便只剩下全然的厌恶了!   而即墨离听了君惊澜这话,显然也愣了一愣!随后那一瞬间的微怔,变成了然和微微笑意,不该意外君惊澜能猜到的,能算计自己两次的人,绝对不可能简单,岂能因为他先前不再漠北,就以为他对时局全然不知?   南齐的前摄政王千岁,对自己被君惊澜算计过两次的事情,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但他忽视掉的一个问题是……事实上,加上前几天说书先生那件事情,他等于是被算计了三次!   澹台凰一番静默之后,开口询问君惊澜:“那你能否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这话刚刚问完,身后又是一阵响动!有人又抬来了几具状况几乎是差不多的尸体,只是这次来的是另一个部落!   这下,不仅仅君惊澜的脸色沉了下去,即墨离的表情也相当的难看。   这一次,是十二个妇人!   澹台凰正想过去看,却被君惊澜拉住了手臂,开口道:“不必去看了!昨夜一共死了四十九名孕妇,几乎都是同时死亡,还有尸体没有送过来!”   澹台凰一愣,不明白他怎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竟然连一共死了多少,什么时候死的,还有多少尸体没运来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这会儿,澹台戟的脸色猛然冷了下来,已然是明白了其中很多关节。   看了一眼大家的脸色,似乎全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让澹台凰心里极为着急。又扯了君惊澜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呀!”   这会儿,君惊澜还没回话,即墨离就已经率先开口:“传闻中天下最阴邪,早已失传,甚至连天机门这样神秘的门派,也没办法驾驭的阵法——饕餮大阵!饕餮是一种凶兽,龙生九子,它便是其中之一!它极为贪吃,而想将它召来,就要在同一天晚上,同一个时辰,取出四十九名女子的宫房,并以百名怀孕一月左右的孕妇鲜血为祭!这种阵法极为可怕,基本上是无解的!只要开启,百万兵马,都能顷刻死于非命!”   这话一出,澹台凰起先就是不敢置信!但,自己穿越这件事情都能发生,其他的事情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相信!她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看向即墨离,问道:“这样一个阵法,真的完全无解吗?”   “只要阵法启动,是绝对无解的!除非能先前破坏,而至于饕餮的灵体这种东西,其实恐怕并不可信,说不定只是那些死去怨灵的结合体罢了!但是这杀伤力惊人,是毋庸置疑的!若说慕容馥是为了这个阵法,而选择了保殷家,这该是说得过去的!因为这一个阵法,几乎就能决定这场漠北大战的结果!但这阵法,有一个弱点,就是一旦启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启动第二次!”即墨离从旁解说,起初他的确不解,能让慕容馥付出这么大代价也要保住殷家,那若是这个原因,就能说通了!   澹台凰蹙眉:“那你们既然都知道这样的阵法,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用过?”   她清楚的很,这种法子虽然阴损,但对这些上位者来说,牺牲数百孕妇,就能获取一场战争的胜利,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划算的,恐怕也只有自己这样妇人之仁,不合格的皇帝才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这下,是君惊澜回答了她的疑问:“其一,这阵法早已失传几千年,到我们这一代,大多都只以为是个传说。其二,这阵法太过阴损,但凡心境光明磊落的帝王,都不会专程去探寻!看这样子,应当是殷家有先祖接触过这阵法,知道具体启动的过程,记录并悄悄的传了下来,不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原本都因为是传说,应当很难想到。只是,这些人死得太奇怪,慕容馥保住殷家太奇怪,敌军哗变这么大的事情,慕容馥也没有任何动作,这更加奇怪,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后面藏着一个巨大阴谋!这才能让他们都联想到这个阵法!   即墨离很快的盘算了一下,最坏的结果,因为这阵法只能启用一次,所以只能是对着漠北大军,而不可能对上北冥的大军。最坏……便是漠北大军全军覆没!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似是想起什么,开口道:“派人去探查,看看有没有孕妇失踪!”   这一问,澹台戟也很快反应过来!是了,那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孕妇的宫房,还有百名怀孕一月左右的孕妇。若是能从这方面下手,这个局并非完全无解!   澹台戟下令吩咐,澹台凰和即墨离也都是聪明人,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也为君惊澜这聪明、反应极快的头脑,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下人去探查,大家一同等待,唯独笑无语一个人,因为即墨离不想看见他,郁闷了很久,刚刚才凑到不远处的角落,所以还躲着并且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用充满了算计,非常鬼祟,如狼似虎的眼神,在即墨离浑身上下穿梭,很显然是把君惊澜的那个主意,完全听了进去,八成是真的打算对即墨离做点什么了!   即墨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不舒服在哪里,也说不太上来。   等了半日之后,探查的下人们回来了!没有孕妇失踪,这下,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孕妇好找,但是怀孕一月左右的孕妇,却并不好找!敌军的人,看样子是昨夜没能来得及,现下一定在谋划,要如何凑齐这些孕妇!   但在场的君惊澜、澹台凰、澹台戟,即墨离,已经全部松了一口气!敌军的孕妇还没开始抓,那么就有机会在这里面做文章,这个局,一定能破!   但,澹台凰很快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开口道:“但是我们今日都如此轰轰烈烈的查了一番,有没有孕妇失踪,敌军的人一定知晓我们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定然会有所防范!”   而这时候,澹台戟冷笑着开了口:“传本王命令,派五弓箭手,十五万骑兵,保护已经有孕的女子!”   这主意自然是极好的,一箭双雕!   既能保护他们漠北的孕妇不被抓走,也能给敌军一种他们已经乱了阵脚,赶紧手忙脚乱的保护孕妇,想不到别的解决之道的错觉!这样的话,是下手就方便多了。敌军没办法对他们这边的孕妇下手,也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自然就会从中原运人过来,到时候……呵呵!   澹台凰想罢,又看了一眼那些死不瞑目,腹部一片鲜血淋漓的妇人们的尸体,狠狠的攥紧了拳头!这该死殷嫣歌,他们之间的仇怨,又多了一笔!   君惊澜将她看着那血腥一幕的脑袋,扳正,随后平静道:“已经发生了,不必再看!多看只能令人心里不舒服罢了,只要我们能确定敌军去中原寻找孕妇的动向,这个阵法就能破!至于那些找死的人,成全她就是了!”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才终于劝服自己冷静淡定下来,却募然腹部一阵翻滚,忍不住到一边呕吐。原本孕吐都已经好了些,可看着这么血腥的一幕,她又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这一吐完,脸色也都苍白了不少,脚步似乎还很虚浮,只不过这虚浮是因为今天的事,还是昨晚太激烈,这还未可知。君惊澜看得一阵心疼,快步上前扶着她,先去帐篷休息,澹台戟则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而即墨离,看了一会儿他们两人的背影,忽然苦笑了一声,拂袖回了自己的帐篷。   是夜,苍昊来禀报,敌军没办法从漠北的孕妇下手,便果然决定去中原寻。那些人的动向,已经完全被锁定,这让澹台凰终于放心心中大石,难看了一整天的面色,这才微微好转。   君惊澜在一旁看着她面色难看,几乎吐了一个下午,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心里自然也极是难受,没想到怀孕对女人来说,竟是这么大的折磨,见她脸色好转了些,他心情也开阔不不少。   而也就这会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严重的打斗之声,澹台凰一愣,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完,门口的韦凤满怀着一颗八卦之心,进来禀报了一个挺坑爹的消息:“女皇,刚才笑无语喝了很多酒,冲进即墨离的帐篷欲行不轨,被打出来了!而且即墨离犹未消气,现下正在胖揍他!”   澹台凰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最终一个没忍住,爆出了一声惊天大笑:“哈哈哈……笑无语这个逗逼,居然真的……卧槽!哈哈哈……”   她是发现了,身边只要有逗逼存在,心情再阴郁,都能瞬间多云转晴。   她这样毫无形象的大笑,所有对她身体状况还十分担心的人,这会人也不再担心,各自退散了,君惊澜在一旁容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直到她笑够了,才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于是纳闷问:“呃,你怎么了?”   太子爷傲娇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几个大步跑到床边,一扯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滚到床的最里面。学着澹台凰那会儿为了检讨书少写几千字,说的那句“不会轻易原谅”,十分委屈地道:“爷哄了你一个下午,你都摆着一张苦脸,笑无语和即墨离的事情一出,你就笑了!显然爷还不如他们能影响你的心情,哼,澹台凰,爷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澹台凰:“……!”   ☆、【034】孩子出生,爷总是要揍他一顿的!   要不要……要不要这样?   澹台凰嘴角抽搐着看了他半天,笑无语这逗逼一搅合,加上这货如此撒娇……直接的后果就是……满心对于那些杀人案的纠结,她基本上已经趋于淡定了!可是淡定看之后,瞅着那一团被子,她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所有的问题,难题,她都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是这货……!最难应付的就是这货!每次一变成这样子,就让她完全没办法招架。   她咽了一下口水,往前探了一步,又忍不住搓了搓手,做这一切都不是因为猥琐,是因为想不出办法应付他。因为床上的人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动。似是看她没什么反应,没有飞快的上前安抚他老人家受伤的心灵,于是变成了一个圆润的粽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被窝里面传来他一阵一阵的冷哼,并不断的重复澹台凰的那句话:“哼!爷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星爷虎着一张狼脸,两只后蹄蹬地,前爪扒着门,看着自家从来威武霸气,如今却颇没出息的主人,恼恨了半天之后,收了爪,愤愤然扭头就走!“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哼!主人,你居然为了澹台凰这样一个连星爷的蹄趾头都比不上的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星爷也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澹台凰听他这样滚来滚去的发表,秀美的眉头深深蹙起,表示自己对这个轻易不原谅,甚纠结。   正在她纠结之间,帐篷之外,小星星那令人听不懂的嗷呜落下,传来笑无语谪仙般出尘,却极大的告饶声:“离,你要是生气,多打我几拳也没关系!你可千万别不理我啊!”   随后是即墨离的性感冷锐的声线响起,响彻漠北草原:“笑无语,你简直不知所谓,欺人太甚!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随后又是笑无语的告饶声……   澹台凰听着,嘴角一抽,脑后滑下一滴巨大的冷汗,这真是一个“不轻易原谅”的好时节。   看了看床上那已经傲娇程度已经开始逐渐升级的某人,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之后,几个大步过去,在床边坐着。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咽了一下口水,十分艰难开口道:“其实你真的误会了,并非是你不如他们能够影响我的心情,而是你安慰的话,和他们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你的安抚之语,应当是令我安心、放心!但是他们这件事情着实发生的逗逼,所以我才忍不住笑了一笑,这实在是对事不对人啊!”   他的小心眼儿她是早已领教过了,却没想到他如今吃醋的本事越发见长,居然连这种莫名其妙的醋都吃,这还是能过日子的节奏吗?   太子爷听了她这一番诚恳,都实际,而且非常符合事实又发自内心的话,竟丝毫不受感动,也完全不被说动,继续冷哼一声:“哼!总之爷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脑后又滑下一条黑线,十分务实的接着劝解道:“其实,倘若你也喝多了酒,想对即墨离,不……想对小星星欲行不轨,我也是会大笑出声的,所以这真是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事件!”   原本是准备拿即墨离打比方的,但是觉得把任何人,不管男人女人和他扯在一起,她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的,所以就换了小星星!   岂知,这话吐出,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猛然掀开被角,那双狭长魅眸中瞬间染上令人万分怜惜的泪光,似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爷对小星星欲行不轨,你会大笑出声?”   “呃……”澹台凰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一抽!她这是不是……越描越黑了?他要是真的对小星星欲行不轨,她应该非常生气,并觉得他大抵是变态了吧?   她一个“呃”的单音节发出来之后,就陷入了一种自我吐槽,但看这样子,就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于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她这一沉默,怎么理解都算是默认,他仿遭雷击,伤心欲绝的仰躺下去,慵懒声线含着严重感伤:“你果然不爱爷了!”   澹台凰一听完这句话,一下子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比起他这萌哒哒求关注的样子,她居然犯贱的觉得他嘴贱的时候都比现在可爱得多!呃,咳。不是可爱,是好对付得多!说甩手就走,丢下他不管吧,她又很有点做不出来。说接着劝解吧,又劝解不动,还越描越黑。   于是人生就陷入了这样被动的纠结!   她干笑几声,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着他哄道:“谁说我不爱你了?我可爱你了,我不仅很爱你,还非常疼你!我就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亲爱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安歇了吧!”   她基本上算是明白了为啥很多情侣吵架,女人开始变得蛮不讲理的时候,男人就想把事情跳过不提,直接安排提及别的事情,因为很多问题根本解释不清,而且怎么解释对方都不相信还只能越描越黑!还是跳过吧,不过为毛那个“百口莫辩的男人”是她?而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是他?   这显然很不科学啊!   但是她这妄图打哈哈的行为,自然是非常不合太子爷心意的,他冷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道:“爷真的生气了,现下的确可以依你的意思睡觉!但爷告诉你,爷明天早上会更生气!”   澹台凰劝了半天他还是这样,加上她本来也就是个暴躁脾气,一下子也有点烦躁了,于是很不耐烦的道:“那你就慢慢生气吧,我管不了你!”真是烦人,不是应该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哄着她吗?他这样无理取闹,是搞什么飞机,明明她正为剖腹案心烦着!   没想到她话音一落,他竟飞快从床上起来,一张潋滟如画的面容上满是委屈之色,眉间朱砂也黯淡无光,一把扯了床脚那头的另一床被子,愤愤下床,并扭过头,含着血泪对澹台凰指控:“澹台凰,你占了爷的身子,褫夺了爷的感情,你就不珍惜爷了!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下去了,哼!”   说完,抱着被子转过身,飞快的离开,只是那双似乎含泪的狭长魅眸中,闪过隐约的笑意。没给澹台凰瞧见。   澹台凰嘴巴张成“O”字型,整个人仿佛被雷劈过,完全呆滞着坐在床上,她是看花眼了吧?她真的是看花眼了吧?她一定是看花眼了吧?!   你能想象一个身高澹台凰没量过具体多少,但绝对是极品男模的身高,睥睨狂傲,翻手*,开口定生死,外带美到惊心动魄的绝世美男子,抱着一床被子,如同一个泼妇,指着她一阵血泪控诉,高呼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还冷哼一声的离开吗?   她一定是发梦了!一定是的。使劲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可是这一掐之后发现还很疼,这应该不是在做梦!   眼见那人风华绝代的背影,就要从这门口踏出去了,这要是真的踏出去,这日子八成真的过纠结了!于是她脸色一冷,冷哼一声道:“君惊澜,你给我站住!”   他倒的确很听话,真的站住了。但是没回头,似乎还在生闷气!   澹台凰愤怒的拍了一下床板,十分恼怒道:“你给我滚回来睡着!”   她一声呵斥落下,他仍然不动,她脸色又冷沉了半天,这丫的,怎么哄都不听,语气重一点他还反弹!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用暴力手段了!场面僵持了半天,他仍然还是没动,澹台凰又冷着脸重复:“我再说一遍,立刻马上滚回来睡觉!别让我说第三次!”   这一下是动了真怒,太子爷太明白要是接着玩,就玩过了,不仅不能达到完全转移她在剖腹案上的注意力的效果,还得给她憋出一肚子火气来,于是委屈的抽搭了一下鼻子,一脸不开心的抱着被子往回走。   看那样子,仿佛是一个被大人教训过的孩子!当然,前提条件是忽略他的身高,和气度之后。   太子爷把被子放在脚头,如同往常一样,打算在床榻外侧卧下,澹台凰为了避免这丫的大半夜想不开,又抱着被子奔出去,于是冷着一张脸命令道:“你给我睡到里面去!”   他方才睡下,又收到这么一个命令,一双狭长魅眸含泪,非常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慢吞吞的爬起来,无比难过的到里侧乖乖躺着。   澹台凰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看,看他老实的躺好了,这才微微消了气,为了避免他睡得不舒服,伸手帮他把头上的银冠取下来,让他一头青丝全然散开。又给他老人家宽衣,脱到剩下一件中衣之后,基本上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她方才自己宽衣,随后也躺下来。   他一直没说话,但一直咬着下唇,把小媳妇儿的模样,做了一个十成十。这让澹台凰的嘴角又是一抽……   忽然她内心里又开始产生一种深深地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粗暴了,把这丫伤害成这样,瞧这小模样,真是见者心疼,多看几眼还心疼到抽痛。   于是她扯了被子,咳嗽一声道:“乖乖睡觉,不要无理取闹!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就不会再这样态度恶劣吼你的!”   这般说着,她转过身,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实在是为了避免她睡熟了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哪里不好了,抱着被子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她的这番打算当真是极为妥帖的,最少她个人认为很妥帖!   太子爷被她这样缠抱着,心情也是极妥帖的,就是神态很不妥帖。始终很委屈,眼里始终含着两炮泪,看样子似乎下一秒钟就要是哭出来。澹台凰越看他的样子,越是深深的自责,很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瞧你,好好一个美男子,被你欺负成这样!于是十分温柔的哄道:“好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这句话似乎终于令他满意,总算是转过身迎合了澹台凰的怀抱,只是这次不若往常一般,十分霸道的抱着她,而是任由她抱着,并且把自己十分委屈的埋进她怀里,半晌不说话。   这样子让澹台凰一边心疼,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实习带孩子!嘴角很抽搐了几抽,十分安抚的拍着他的背,这是要招呼着睡觉了,这会子也只顾着操心这个不省心的了,什么杀人剖腹案,什么孕吐反胃,基本全部感觉不到了。   安抚了很久,并不知那某人眸中笑意越发浓烈,却遮掩得很好,一点儿都没给她瞧见。   忽然帐篷外头,传来笑无语的呼声:“离,不要这样啊。你是我的小苹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澹台凰嘴角一抽,穿越之前倒是没听过什么小苹果之类,但是笑无语是能知天命的,她大抵能知道,这句话是不属于古代的,八成笑无语是探得了什么,于是拿来借用一下。但是这样说话会不会太恶心了?她一阵恶寒!   谁知,太子爷听了笑无语这句话之后,似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抬起头,十分委屈又怯生生的看着澹台凰问道:“太子妃,爷是你的小苹果吗?”   澹台凰看他终于愿意跟她攀谈了,于是龙心大悦,方才的恶寒之感也一扫而空,虽然还不太明白小苹果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大抵也知道应该是表示很重要的意思,于是点头认真道:“是的,你是我的小苹果!”   一句话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有点不够,于是认真的补充道:“咳咳,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太子爷终于感到满意,于是懒洋洋的笑着回了一句:“你是爷的大苹果,怎么爱都必须比你爱得多!”   呃……   澹台凰先是为自己的厚脸皮红了一把脸,这会儿被他这样一说,脸又红了些许,但是忽然面色一变,冷冷道:“君惊澜,你刚刚是真的生气了吗?”   嗯。太子爷的脑后滑过一滴冷汗,一高兴就只顾着回复了,忘记了自己还正在生气中,看来爱情中的人的确容易白痴。他顿了顿,终于开口道:“刚才十分生气,但听了太子妃的话之后,爷已经不生气了!”   这个解释是很好的。   于是澹台凰也信了,还非常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抚道:“嗯,这样子才是正确的!就是应该如此讲道理,如此深明大义,不要总是耍小性子,知道吗?”   和一问完,他忽然翻身,将她的压住。   魅眸中笑意盈盈,似方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那个含着血泪控诉的人,也根本就不是他。俯身,在她唇畔舔了一下,随后十分体贴的为她宽衣解带:“那么太子妃,也应该深明大义,再喂爷吃一顿……”   此吃非彼吃。   澹台凰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想着自己估摸着是上当了,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不安好心的妖孽算计了一道。嗯,原本从他开始傲娇之前,情况是什么样的来着?   她脑中一片混沌,忽然也想不清楚了。   然而猛然听到他闷哼,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传来,随后那双几乎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魅眸,是凝锁着她,颇有点不怀好意的笑道:“太子妃,你是想抓死爷么?”   指甲留得并不长,却在他背上划出了血痕,尤其刚刚那一下划得十分重。   她尴尬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咬着下唇,脸色红得很。他却惑人一笑,颇为自傲的道:“接着抓,爷很满意!”   对他自己的能力很满意。   澹台凰苦着一张脸扭过头,但是她对她自己很不满意!哭瞎……   ……   这个晚上看似平静,实则一点都不平静。窦成武怀着一种颇复杂的心情,派了自己的手下,回去寻找孕妇。在知道这个阵法的时候,他便觉得太过残忍,尤其最终漠北的孕妇不能抓,北冥正在和尉迟元帅交战,边城不许出不许进,想抓北冥的也不可能,所以就完全只能在他们自己国家去抓了。   因为女皇,不,皇后娘娘是绝对不希望自己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被皇甫轩知晓的,便也不能动东陵的女子,只能在他们西武抓。可这样,他这样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优秀将军,怎么能接受?   但,为了大局,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派出去的这些人当中,早已有一个人被宰杀,而让第一易容高手,韦凤混了进去!因为这一来一回,恐怕要半个月,为了避免露出破绽、生出意外,这一行人所有的资料,生活习惯,说话的语调,她已经完全熟烂于心,不会被人抓出半点破绽。   只待所有的孕妇都找到了之后,她弄走一个,并打扮成那个人的样子,混进去就结了。   太子妃的意思,是彻底毁掉这个阵法,如果只是过去搞破坏,那么敌人一次启动阵法不行,恐怕还会准备第二次!不若干脆就让他们启动,而这一百名孕妇之中,偏偏有一个不是孕妇,那么这阵法启动之后,就会出现硬性问题,定能轻易破开!   澹台戟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所以就派了韦凤出来,也应该说是给韦凤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关于上次外泄军情之事的机会。即便决定留下她的命,但澹台戟对她也一直是不满的。   这些韦凤自然知道,所以这一次任务她必然完成得极好,不会出半分差池和意外。   ……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太子爷除了那天傲娇了一顿之后,随后的表现都是极好的,把澹台凰这个孕妇伺候得十分妥帖,嘘寒问暖,哪怕她蹙一下眉头,他都是极紧张的。   并看着她偶尔吐到面色苍白,便十分自责。一般而言,孕吐都是怀孕四个月左右消失,但也会因为人的体质不同,消失的时间或早或晚。澹台凰有一个月没怎么吐了,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吐,没想到……估摸着是真的被前些日子的剖腹案刺激狠了。   她这样吐,令他担忧之下,导致他的胃口也极不好,来了漠北不足半月,倒清减了不少。直到这一日,澹台凰再次吐到天昏地暗,面色浮白之后,他几乎已经悔到极致,由着她靠在他怀中,心中给她肚子里的小兔崽子狠狠的记了一笔!这样折腾他娘,出生之后非揍死他不可!   太子爷这笔仇记得很认真,任何欺负她的人,即便是他们的孩子,一样收拾!   看了一眼她浮白的面色,伸手揉揉她的发,低声道:“这孩子出生之后,我们不再要孩子了!”这岂是折腾的是她一个人?他只觉得自己更加难受。   澹台凰听了这话,觉得甚合心意,的确太难受,要是早知道这样,她真不想怀!好吧,其实给他生孩子,再难受她也是可以甘之如饴的。但是有一个就足够了,是吧是吧?   这样想着,她忽然想起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对了,那要是我生了个女儿,那你们君家的大统……”   “立个女皇,或者从宗族抱个儿子,总之不能再让你受这种罪!”他倒是很干脆,极快的拿出了主意。   澹台凰没说话,但是心里挺感动。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一起等着百里瑾宸今日来送东西,于是她问了一句:“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这个问题上太子爷没有任何犹豫,唇角扯出冷冽的弧度,随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这小兔崽子将你折腾成这样,出生之后,爷总是要揍他一顿的!除了你之外,爷不想碰任何女人,女儿也不例外,所以还是儿子好,好揍!”   澹台凰嘴角一抽,这论调?这是什么论调?是不是要是个女儿,为了他不愿再碰任何女人,女儿都不抱了?“那,我要是生了龙凤胎……?”   “那就只有将儿子揍两顿,以消爷不能揍女儿的心头之很!”太子爷表达的很认真,也十分的简单粗暴。   东篱默默的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水,是为了他们还没出生的倒霉皇太孙……   澹台凰脑后挂着一滴巨大的汗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咳嗽了一声,想起很多小说里面,男猪脚不都是很喜欢和儿子吃醋吗?这货怎么一点这方面的意识都没有?   于是她状若不经意的道:“生儿子也好,生女儿也罢,我也总是要给他们喂奶的……”   这话还没说完,太子爷便不悦的蹙眉打断,凉凉道:“他们想得美!这个你就不必操心,爷会为他们找来最好的乳娘。儿子也好,女儿也罢,爷揍完之后,让他们僻院子住着,你不许和他们太亲近,爷会很吃醋!”   澹台凰:“……你真是……”丧心病狂!   正在他们讨论这种问题之间,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袭白衣之人,持剑而立,人未近而三分冰雪铺面,正是百里瑾宸。他看了那两人一眼,随后将手中的两个瓷瓶对着君惊澜扔过去:“你要的药!一个可以让人诊断起来,有初怀孕的假象。一个则能保证在流血过多的情况下,也能护住心脉,救得回来!”   这药,自然都是给韦凤的,一个是为了她能顺利的假装孕妇,以免入了西武军营之后,面临第二次盘查漏陷,一个则是为了防止韦凤真的被放血,最后失血过多,以至于救不回来!   君惊澜接过,懒洋洋的笑了笑,也并未道谢,随后开始指使他:“你嫂子孕吐很严重,你想办法弄点药,给她调养一下!”   这话一出,百里瑾宸微微挑眉,容色却淡薄依旧,淡漠的问:“我是给你打杂的么?”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对他们很不错了,已经帮他们救人、制药多次。包括这一次,被君惊澜的流言设计到被女人满天下的纠缠,此番还能不计前嫌的又给他制药,他竟还有要求?   太子殿下默了一下,乍一看似乎是真的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弟弟支使得太过分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澹台凰总觉得这家伙,最终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他道:“瑾宸,给爷打杂的人,大多都能赚到银两!”   澹台凰嘴角一抽,似乎看见百里瑾宸的面色也冷了一冷,打杂得还能赚到银两,那就是说他堂堂天下第一公子,在他这儿,竟然连打杂的都不如了!   百里瑾宸也不知道是不跟他生气,还是性子淡薄,掀不起太多情绪,淡薄的扫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那很好,关于孕吐的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显然的,不仅仅是关于孕吐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帮忙了。   澹台凰有点胆战心惊的两边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对兄弟,就不能好好的,正常的相处吗?这下可如何是好?   随后,听得君惊澜笑问:“怎么,你这是生气了?因为在爷心中没什么地位,甚至连打杂的都不如?你就这么在意爷怎么看你?”   这一问,澹台凰先抽搐了一下嘴角,明明是你自己先说话气死人,怎么话锋一转,就成这样儿了呢?   为什么话锋会变成这样,如果硬要问的话,那一定是因为太子爷太了解百里瑾宸了!   果然,他这话说完,百里瑾宸当即偏过头看他,容色一片冰冷,却不难看出那月色般醉人眸中的恼怒,淡淡道:“你心中怎么看,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因为你才帮你们,不过是因为娘亲的交代。”   “原来如此!”君惊澜魅眸染笑,会意点头。   随后百里瑾宸出去了,澹台凰有点奇怪的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这么刺激他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他给你找治孕吐的药!”他笑得开怀。   澹台凰表示不明白,随后他好整以暇的笑笑,开口解释道:“这还不简单么?他原本是怠倦了,懒得帮忙了。但此刻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因为干娘才会帮我们,他也并不在意爷的任何话,所以很快就会找药回来!”   “好……好吧!”她差点忘记了,君惊澜是个大腹黑,而百里瑾宸是个总别扭!   所有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模式,总是不一样的。   百里瑾宸前脚刚走,即墨离就来了,他也没看君惊澜一眼,心中其实也大抵明白笑无语最近诡异的行为,怕和君惊澜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很难说服自己给好脸色君惊澜看,那就干脆不看。   扫了澹台凰一眼,单刀直入:“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澹台凰愣了一下,他不是早就决定待在漠北了吗?为何还要告别?   “嗯!”即墨离点头,冷锐的眼眸这才扫了一眼君惊澜,随后性感薄唇勾起,“有北冥太子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尤其澹台凰,你应该知道的,我本性之中其实极为厌恶家国之斗,若非怕你行差踏错,这一次我也不会再插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回忆起来,是了,即墨离精于棋道,精于谋算,但本性中却热爱洒脱不羁的生活,如今到漠北也只是为了隐居,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恐怕不是因为她在这里,他真的不会插这个手。   这样一想,澹台凰自然又多了几分感激,站起身来,拱手道:“即墨离,谢了!”   她这番,已然是领了他的情,即墨离展颜一笑,点头道:“不必客气!我依旧还在漠北草原放我的羊,只是以后恐怕很少见到,你自己保重!如果有实在解决不了,需要帮忙的问题,可以遣人找我!”   漠北很大,若非刻意靠近此处,恐怕他们也不会见面。所以即墨离才有这番告别之言!   澹台凰点头:“好!你也是,在漠北有什么难处,找我或者我王兄,都可以!”   即墨离点头应了,随后才出去。   澹台凰站了一会儿,忽然扭过头看了一眼那平静得不像话的某人,颇为意外的询问:“这次怎么不醋了?”   这丫就是个移动型的储醋仓库,脾气说来就来,说醋就醋,这次倒是令人意外的很。   太子爷这次的确是极难得的大度,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笑道:“左右他都要走了,爷还醋什么?”   他从来是很理智的,即墨离来说临别之语,他还醋上一醋,未免太失风度。虽然在这方面,他欠缺风度已经很久,但偶尔也让令她刮目相看一番不是?   澹台凰:“……好吧!”   她应该为他终于深明大义了感到高兴吗?   ……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又过了两天,北冥传来一件大事,炎昭落马,摔折了腿,两个月之内不能再上战场。   而这件事情并不是一起意外,而是有预谋的!韫慧早已去了炎家几次,基本这婚事是已经定下来了,而这次出征之时,原本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但韫慧忽然来了兴致,觉得他的马比较威武,硬要和他换一匹马骑。   而韫慧原本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最终令炎昭落马!经探查之后,知道这原本是冲着韫慧来的,只是她这一时兴起换了马,最后让炎昭倒了大霉!当然,这件事情也让几人颇感庆幸,幸好落马是炎昭,若是韫慧那个小身板儿,恐怕已经摔死了!   凶手是谁,还暂时没有查到,但能确定的是不可能是敌军的人!也知道,大抵是和他们亲近之人……   随着炎昭落马,不能参战,尉迟风又是一员实打实的猛将,原本已经在君惊澜指点之下,北冥占了上风的战争,也慢慢显现出弱势来。这一日,他负手而立,站在茫茫草原之上,看样子是在想事情。   澹台凰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如今北冥局势迫在眉睫,他必须回去,而他此来,原本是为了接她回北冥的,却正巧撞上了饕餮大阵,耽搁了这么多天!现下要回去,必须是疾驰,她怀了身孕,疾驰几天自然吃不消。   而且,王兄腿脚不便,这饕餮大阵终究要他们来破,他们两个只能走一个,不能都走,这最终关系的不仅仅是漠北战局,而是最终天下大局!北冥是漠北的盟国,漠北倒了,战局也会艰难很多,所以这个阵必须破!他或许想陪着她一起破了饕餮大阵,然后……坐马车回去?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按如今来看,到那时候,恐怕北冥城都被攻破了两座!   澹台凰走到他身边,平静而理智的开口:“你先回北冥,你在这里多留一天,北冥的局势就多一分危机!饕餮大阵我有办法应付,韦凤不是已经成功的混进去了吗?而且没被任何人怀疑,这件事情我能解决好的!”   他听罢,沉默。却偏头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后,伸手撩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似有些叹息,也不知是问她,还是问天:“你说,为何想多相守几天,就那么难?”   这话,叫澹台凰也愣了一愣,也发现他们真的是聚少离多,最终笑笑:“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负责任的人,因为肩上挑着责任,所以不能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行事!但,也就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能在一起!”   因为彼此的价值观相若,能彼此欣赏,彼此肯定,并永远不会误会对方。因为贪恋的都不是权势,只是一份责任,或者……是天下大爱!在这个一个时代,弱肉强食,想生存便必须要强,而强者,就是为了庇护自己统治下的弱者而存在的。   所以他们,都肩负着责任,也都没有任性的资格。   最终他叹息伸手,触上她的脸,道:“过些日子,天会变冷,注意多穿些。瑾宸去了雪山,采得药吃了之后再也不会孕吐,七天之后他才会回来!饕餮大阵虽然已经被我们动了手脚,但你不可大意,万万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回去之后多吃些,最近陪着我,都清减了不少!”澹台凰握了他的手,很快心情又明快了下来,笑道,“也不必太感伤,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能见面了!”   他点头:“你说的是!”   终究是将他送走,不是第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不安的感觉。最终笑着摇头,不安什么,他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他不让别人出事就很不错了!许是最近有他陪着太舒心,所以格外舍不得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回了营帐。即墨离走了,笑无语自然也很快的追着走了,轩辕夏暖还没混熟,韦凤在敌军军营里,于是澹台凰也就剩下王兄可以说说话了。   但是王兄在忙军政,也没闲功夫理会她,尤其那四十九起剖腹案,要安抚他们家人的情绪,漠北士兵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就想杀去报仇,漠北这些血性男儿,发起疯来,怕也只有王兄能镇得住,她其实也是镇得住的,但这种琐事澹台戟都处理了,不想烦她。   于是她闲了下来,只等着三五天之后,去对那一场饕餮大阵。   在草原上随意走了几步,却远远的,看见苍昊拿着什么东西,似乎在沉思。她脚步很轻的走过去,却最终还是被苍昊察觉,他猛然一下将那东西收入袖中,随后恭敬的起身转过头,弯腰低头行礼:“太子妃!”   打完招呼之后,澹台凰应了一声之后,他便准备走人。   然而那东西,他虽然收得极快,却让澹台凰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大概,秀眉蹙了起来,心也一沉!看着苍昊的背影,冷着声音问了一句:“苍昊,其实你,并不喜欢东篱吧?”   苍昊脚步一顿,离的不近,但随着这草原的风,澹台凰似乎能听见他叹息的声音。   最终他头也不回,却问:“太子妃,你真想知道?”    ☆、【035】玩着玩着,袖子就断了!   澹台凰隐约觉得苍昊这孩子脑袋大抵是有点毛病,这件事情她自然是想知道的,她要是不想知道,她问什么?但是这世道特别有意思的一个地方是,很多聪明人喜欢自称脑子有毛病,而事实上他们的脑子都正常得很,根本没什么毛病。但是相反的,很多脑子真的有病的人,却打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脑袋是有病的。   所以澹台凰觉得直接骂他一句“你脑子有病”,可能会刺伤他的自尊心,不利于自己探听一些事,所以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若是不想知道,就不会问了!”   随后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事多,君惊澜早就说了让她觉得再奇怪也不必管,但她还是没忍住,因为……方才她看见苍昊收进袖子里头的东西,很有点眼熟。如果她没料错,应该是……只是苍昊收着这种东西干什么?   苍昊听完这话,回过头,看着澹台凰的眼神里面有一丝犹豫,但犹豫之后,变成了一种很复杂的笑意,随后几个大步走到澹台凰的身边,释然一般的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听过之后,要当成没有听过!”   他其实并不想说,但他太了解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在发现很多事情有点奇怪的时候,不能探索便大多不多话,并没有太严重的纠结情绪。但是女人不同,女人大多是好奇心旺盛的动物,他今日若是不说,澹台凰恐怕会一直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窥探他,那么可以预见他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过得极不舒心。   “好!”澹台凰答应的很干脆,所谓当成没听过,无非是让她不要说出去罢了,她从来也不是喜欢在外头乱嚼舌根的性子,所以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坐下,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然后示意苍昊也坐下,有什么事儿能坐着说还是坐着说的好,站着说其实挺累的,站着听人说也累。   苍昊听了也并未客套,径自坐在澹台凰身边,彼时天色已经很晚,临近黄昏,夕阳的光影照射下来,竟有一种凄然的美感,也像是人身后的幕布被拉开,然后人在不同的场景之下,开始唱着不同的戏文。   澹台凰在这番美景之下,扭头看了苍昊一眼,以前从未仔细看过,今日这一看,也发现他其实也是难得的美男子,一双剑眉飞扬,墨黑的眼眸,看起来沉静而稳重。五官也生得极好,比起这些当代的美男子,他其实并没有逊色多少。   最最难得的是,他的容貌偏刚毅,竟是一点小白脸的感觉都找不到。澹台凰在心中赞赏的点头,其实严格说来,这丫比尉迟风帅一点,有没有可能配给韦凤呢?韦凤是挺喜欢帅哥的,又个更帅的,说不定就转移目标了!但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韦凤跟他也没发生什么,恐怕有点难……   就在她心中想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苍昊募然开了口:“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可能需要一点耐心来听!”   澹台凰郑重点头,并为了表达自己对苍昊故事的尊重,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等着他开口:“你说吧,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这话出了,苍昊有点想笑,在爷的面前,他可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耐心。反而跟个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燃。   但他倒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放下手中的剑,搁在草地上。看着前方遥远宁静的天空,还有那一片似乎被血染过的朝霞,轻声开口:“在北冥,有一个很古老的家族。而这个家族的人,个个位高权重,却也极为衷心,从不给帝王功高震主的威胁。所以这也决定了这个家族的世代昌盛,异姓而代代封王,世袭罔替!二十五年前,那个家族的家主,诞下一子,名为宗政昊,而七年之后才有了一女,宗政无忧!”   澹台凰眉头蹙了一下,这不是苍昊自己的故事吗?为什么还有个姑娘?有姑娘就预示着有爱情事件牵扯,这莫不是一场关于君惊澜太过无情,辜负了姑娘家的一片真心,惹来她哥哥来报仇的戏码?   她在胡思乱想之中,苍昊又笑了一笑,看着那边天空的晚霞道:“宗政无忧,无忧,无忧,父母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就是希望她一生无忧。宗政昊……”   “如果我没猜错,宗政昊是你!”澹台凰开口打断。   苍昊一愣,他并不意外她能猜到,只是她为何忍不住这么快就戳破他?按照那些话本子里面的情况,不是他把事情说完了,澹台凰才问出这句话吗?但他依旧还是答了:“的确是我!”   澹台凰听完认真点头,又更加认真的道:“既然是你的话,你接下来的故事,就直接自称第一人称‘我’好了,反正这也是你的故事,自称‘我’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增强故事的带入感,让你描述的时候更加有感情,而听众也能更为感同身受!”   此话一出,苍昊嘴角一抽,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走人,而这个故事他似乎也没兴趣再说了。   澹台凰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他的袖子一扯,嘿嘿干笑道:“你还是接着说吧,用第一人称或者第三人称,我都不再干涉你!咳咳,你接着说!”   看他险些生气奔走,澹台凰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挺不对的,关系人家过去的事情,别人这样有感情的忧伤描述,她作为一个听众,说这种话,显得实在是太不尊重人家的过去了。   苍昊看她容色讪讪,一国女皇,身份高贵却并不压迫人,没来由的也生出了不少好感,叹息了一声之后,于是坐下,打算接着说这个故事。   这一坐下来之后,苍昊调整了一下方才那无语的心情,方才接着开口:“宗政昊……”   这样一说,脑海里却猛然想起澹台凰方才说的那一段第几人称,一下子觉得这个故事都不舒畅了。脸色青灰了一会儿之后,很从善如流的把第三人称变成了第一人称:“我很喜欢这个妹妹,她从小古灵精怪,又特别可爱,非常粘我。只是我十一岁那年,奉父命上山学武,八年之后学成之日,收到父亲的家书,妹妹去世!是自尽,但死因不明。”   嗯,死因是不明的,所以澹台凰刚刚想的那些,现下基本已经能确定是想多了,没有什么男人辜负了女人的戏码。   “死因不明的结果,我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于是我开始暗地里探查这件事情,自然的,也牵扯到了当时方才十三岁的太子,君惊澜的身上。因为无数消息表明,无忧生前是倾慕他的!”苍昊冷漠的表述。   然后澹台凰的嘴角实在忍不住抽了抽,这孩子们都是多么早熟啊,十三岁就开始暗恋人家了,不,君惊澜那时候十三岁,那无忧那时候应该才十二岁吧?按照他这意思,宗政无忧还能是因为君惊澜自尽的?十二岁的小姑娘,都能暗恋一个人到自尽,这是不是太离谱了?她想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应该在干嘛?那时候小学六年级,由于身心过于活泼,还在和同学们玩弹珠!   这样一想,澹台凰的身后脑下了一滴巨大的冷汗,为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没找个男人暗恋一番,反而如此“不务正业”,十分惭愧!不过,宗政无忧的事情告诉我们,早恋是不对的,你瞧瞧,好端端的姑娘,最终竟然弄到死因不明!   她正在胡思乱想,苍昊已经又接着开口:“于是,我开始接近君惊澜……”   澹台凰一拍大腿,作恍然大悟状:“所以你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跑来接近君惊澜,并给他做手下!那这么多年,你查到什么了吗?”   “太子妃!”苍昊忽然叫了她一声,然后语气和表情都变得十分无奈,又接着道,“你的思维跳跃的很快!”   呃……澹台凰摸了摸鼻子,忧伤的发现自己估计是想多了又猜错了,低头讪笑道:“你接着说,我不打断你了!”   苍昊仔细而又充满怀疑的看了她半天,确定澹台凰是真的不会再打岔了之后,才扭过头,继续说。   只是这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怀念:“那时候我十九,他十三。但是你几乎不能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能成熟成那样,我竟能感觉,十九的人是他,十三的是我。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希望从他身上挖掘到妹妹的死因,但最终挖掘到迷糊了,只觉得那孩子,特别有趣,不过十三岁,却冷冽的厉害,叫人猜不透心绪,处事也极为狠辣。我有时候也对他过于毒辣的手段不赞同,甚至常常在想,我们北冥的皇太子,小小年纪手段就这样阴狠,以后若是成了帝王,最终会如何呢?”   说这话的时候,澹台凰眼尖的看到他嘴角含着一点淡淡笑意,似是在说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她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这丫喜欢的不会是君惊澜吧?   事实证明,她的脑袋虽然经常都是脱线到没法拯救的状态,但偶尔也还是能猜对一些事情的。   苍昊笑道:“那时候他上战场去,我觉得挺好笑,虽然之前就听说了他那些被神话的威名,但一直觉得不可信!也因着探查无忧的事情有了点眉目,所以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但最后看到的很多东西,令我震惊了!他真的很厉害,我长他六岁,可看着他那般厉害,也是真正的觉得自叹弗如。那时候我大抵也明白,无忧的死,跟他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澹台凰有点不解的看向他,君惊澜很厉害,跟有没有杀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见她奇怪的眼神扫过来,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刺激他,苍昊便也多了一些耐心,来解说这一点:“你跟着一个人看了很久,看他的处事手段,看他做的很多事,便能分析出一个人的性情。那些关于无忧的死和他有关系的传言,在你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后,对那些事情的困惑,都会迎刃而解!那样一个眼光放在高处,放在云端的人,是不可能去对一个小丫头下什么手的。就算下手,他也不会藏着掖着,所以若是他下手,无忧不可能死因不明!”   这一点,澹台凰是很认同的。那妖孽从来杀伐果决,无能之人不留,跟他作对之人不留,但杀人却每次都是走的张狂路线,从没说他看谁不顺眼,然后偷偷的杀了一个人,于是那个人最终死因不明的。   这会儿,澹台凰的脑回路终于开始有点上了轨迹,开口笑道:“所以,这时候你确定了跟君惊澜没什么关系,反而对这个小你六岁的孩子,生出了一些钦佩?”   苍昊听了,点点头,十分坦诚的道:“你说得对,的确极是钦佩他。明明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确定应当不是他之后,我便准备回去,接着探查这些事,心中也很为我们北冥有如此出色的储君而开心。但我准备走的那天,发生了一件事……”   澹台凰扭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苍昊倒也没卖关子,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澹台凰,那眼神多了几分看自己人的亲切,道:“我不知道爷有没有对你说过他以前的事,但这件事情你倒是可以知道知道。我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渭水大战,渭水之上是高崖,而我很凑巧的从那里路过。便也看到了那场征战,然后,那一偏头,远远的,眼睁睁的看着有君惊澜身后的一名将军,从他背后,将那柄刀刺了进去!恐怕那是爷生平第一次,体会被人背叛的滋味。”   澹台凰愕然,脑海中一片氤氲,似乎能看到当时的场景,琢磨着苍昊这句话,有点战栗的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刺杀他的将军,是他的人?”   “是的!也算是当时北冥的一员虎将,也是爷最信任的臣下之一。看见那一幕的时候,我在山崖下,而他们在上头,根本没办法去救,也不知是因为担心他,还是担心北冥的储君出事,那时候只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苍昊的脸色有点淡淡的苍白,是随后他又笑道,“我几乎都以为他活不了了,却见他回首一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背叛者的胸口!在看见动手之人的时候,我看见他眼中沉痛,一丝不敢置信,却未见丝毫是后悔。只是原本偶尔会弯在那一双眉眼中的笑意,已经再也找不到丝毫温度!”   澹台凰是能猜到君惊澜曾经经历过很多的,却不知道其中还包括这些,听见苍昊这一番话,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有点艰涩的开口:“所以自那之后,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吧?”   信任这东西,一旦崩解,会骤然令人失去安全感,甚至怀疑全世界。尤其是最相信之人的背叛,自然也尤为刺心。   苍昊听她这样一问,起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似乎回忆了一下,最终点头:“是的,从那之后,爷似乎很少相信过什么人了。你不提,我几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澹台凰点头,深呼吸一口气,随后道:“你接着说!”   “嗯!”苍昊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也并不打算在中途戛然而止,他眼神继续看向云破月晓,黄昏已然变为黑夜的天空,接着开口,“背叛的自然不仅仅是那个将军,还有那将军手下的一支士兵!敌军、叛军,数万人,而他只一人,还身受重伤!我策马沿着山路飞奔上去,却在中途看见他对那些人轻蔑的笑,说没有人能决定他的生死,随后,他跳了崖!”   澹台凰听着,呼吸也凝滞了半瞬,最后这口气缓过来。因为他活着,到底到如今还活着。   苍昊这时候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他是输了,所以跳崖自尽,也不愿落到敌军的手上!而敌军也同样这样以为,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那半山腰有一个山洞,无人能决定他的生死,是因为他做事虽然狠辣绝决,却一向算计得没有半分偏差,即便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也给自己留了退路!”   这个,澹台凰倒是不意外,反而很突兀的想起上次在雪山上,他似被莫邪一掌打下去,最后却安然无恙的爬了上来,她一贯很为他的聪明而自豪,没想到这种事情他都是有经验的!这说明经验和经历何其重要,难怪现代找工作,对是否有工作经验的要求越来越严苛!   通过这件事情,澹台凰大概都能理解了现代一些她原本觉得很不人道的事情。   她笑着想这些,苍昊又接着道:“那些人见他跳崖,也在崖底寻找,我自己也想办法躲了起来!他们找了三天之后,没找到尸体,走了!那时候与我也很纳闷,如何也当不至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那些人走了之后,空旷山野之中,我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咳嗽声,随后便沿着山脉爬了上去,也找到了那个山洞!”   澹台凰会意点头,道:“最后你救了他?”   苍昊缓缓摇头,有点自嘲的笑道:“他哪里需要我救,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虽然一身是血,但伤口早已包扎好。晕倒在石壁上,那一声咳嗽,也不过是在无意识的梦中发出。他晕倒之前在自己身前摆了阵法,我只能远远看着,根本没办法过去。那时候是冬天,我担心他会冷,于是便点燃了柴火,将整个山洞都照到暖暖的,而隔着那火,我抬头的一瞬,看见了他的笑容。是沉静在睡梦中的笑容,也是我从未看见过的,很干净的笑容……”   说到这里的时候,苍昊似乎有些恍神,澹台凰也有点嫉妒的在地上的泥土里面戳了几下,那妖孽的笑容从来深沉,越笑越表示他生气,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干净的笑容,反正她是没有见过,但是苍昊居然见到了,真是令人……妒忌!   他恍神之后,也终于回过神,轻笑道:“随后我似乎听见他在叫母妃,声音很轻。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看似厉害到似神,却也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却没由来的,觉得很心疼!”   随后澹台凰想起那一次他和百里瑾宸对剑,不惜自伤也没伤到百里瑾宸之后,昏迷之中也叫过他的母妃,那一幕澹台凰至今记得,印象很深刻,因为只要想起,她就觉得很心疼。但是她心疼是因为她喜欢他,苍昊一个大老爷们,跟着瞎心疼啥?   这样想着,她很有点不善的眼神,扫到了苍昊的身上。苍昊还处在回忆之中,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却接着有点调侃自己般的笑道:“那是一种不可靠近的,却令人绞痛的心疼之感,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大抵很不幸的把袖子玩断了!”   “噗……”把袖子玩断了,简称断袖?   看澹台凰喷笑出声,苍昊眸中也染上了微微笑意,他年纪比君惊澜大上六岁,也比澹台凰大不少,所以思想上并不幼稚,也不似那些喜欢争风吃醋的小姑娘,对澹台凰有浓厚敌意,只看着她笑道:“你大抵也觉得当年的我很畜生吧?我也觉得,一个十九岁的男人,看上一个十三岁的……”   说到这里,他表情变得有点纠结,似乎接下来的不知道怎么描述下去,十三岁的小孩子?这似乎并不妥帖。其他的词汇,也沾不得什么边,于是他索性也不再形容了,只接着道:“后来我守了他半夜,脑中想的全是这辈子要好好保护这个人,也明白也许他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快天亮的时候,我醒了,而他已经不见了。只有他靠过的地方,那地上有一截染血的衣料,看样子是包扎过伤口,他嫌脏了,最后没要!”   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所以你方才慌慌忙忙收入袖子里面的,就是他当初扔下衣料?”   这其实就是她忍不住问了的原因,因为君惊澜万年不变的喜欢穿紫衣,而苍昊收进去的那一截,就和君惊澜往常穿的颜色和料子,都极为相近。   苍昊倒也并不隐瞒,十分干脆的点点头,径自接着将这个故事讲完:“后来再见他,是在半年后的宫宴上,他看见我似乎有点吃惊,但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也问了侍从我的身份,并对我点了头!毕竟当处在山洞中见过,他大抵也知道我对他没有恶意,加上彼此的身份,所以……”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苍昊道:“再之后,我的眼神便始终追随他,他到哪里,我便看到哪里。也在那时候,无忧死的真相,浮出了水面。很可笑,所有人都以为她为情自杀,其实是一场谋杀,原因是家族内部的争斗,她听见了一点不该听见的东西,最终被杀人灭口!下手的人,是我爷爷!”   于是澹台凰明白,宗政无忧,大抵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而也就因为下手的是她爷爷,整个家族的人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多话。于是就死因不明了,还没人查!只是她有点好奇,要是怎样的机密,才能让他爷爷杀嫡孙女都杀得这般不留情面。   看澹台凰的眼神看过来,苍昊有点嘲讽的笑道:“是件很龌龊的事,我爷爷和君皓然的一名妃子,有了点不可告人的关系!只不过起因是我爷爷醉酒,所以做下错事,那妃子也并不甘愿,我爷爷清醒之后就将那女人杀了!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在一次说梦话的时候,被正巧经过的无忧听到了,无忧吓了一跳,转身逃走的时候,撞上了花盘,惊醒了他!”   这些事情是怎么查到的,澹台凰没有细问,但苍昊能知道的这样详细,就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随后苍昊道:“爷爷杀了无忧,我可以理解。但父母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就当没这件事情一般。在我把眼神投向君惊澜查案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干涉,而我开始怀疑家族内部人之后,他们百般阻挠!最终真相揭露,父亲和母亲的话,是……一个女儿罢了,没必要为她激怒你爷爷,如今因着无忧的死,你爷爷对你父亲也多了几分愧疚的意思在里头,那么继承王位的人,定然是你父亲。这桩买卖,是很划算的!”   苍昊在很平静的叙述这件事情,但澹台凰从他的语气里面能够听得出来,他其实很失望,对自己的父母和家族都很失望。   最终他道:“于是,因为对那个冷漠家族的失望,我离开了家族,到了爷这边。至于我那个似乎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也只见过几面,她最后怎么样了,我没在意。只是最近竟然也混了过来!”   他说的是玉蔚雪,也是澹台凰答应她留在太子府的,这时候她大抵明白了,苍昊其实也算她的情敌,一个小星星,一个苍昊!这让她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几下。但,有件事情,依旧是很奇怪的:“那既然这样,你喜欢的人为什么变成了东篱?”   这时候苍昊倒是笑了一笑:“这个原因有点长,原本到爷的身边,就只是想保护他的。而若追逐他,也注定是失败,所以这条路是条不归路,我从来知道,也从来不敢表达。若是让爷知道了我的心思,只怕不能容!我帮他做事,同时也发现他真的强大到无所不能,以至于我根本没什么机会保护他。他从不肯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任何人的手上,哪怕自伤,也不会等人营救。所以我似乎来的并没什么价值,也觉得十分颓废,于是从来不沾酒的我,在二十三岁生辰那天晚上,同夜鹰喝了酒,夜鹰那时候笑问了我一句,这么多年没见你碰过女人,你不会是个断袖吧?我当时喝多了些,竟承认了,没错,老子就是断袖!只是这话刚刚说完,爷竟然正好经过,他听见了。随后看我的眼神很复杂,而那一瞬,我通身的酒意,也清醒了……”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虽然苍昊是情敌,但也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君惊澜没对你怎么样吧?”嗯,那时候十三岁的小正太,已经成长到十七岁的男人了,估计杀人更加不留情!不过苍昊好歹还活着不是?   “自然没有,他只看了我们一会儿,便去了书房!于是从那天之后,为了证明我是个断袖,并且要是个不令他反感的断袖,我开始追求东篱!”苍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样交代了清楚。   世事如此可笑,从故事的开始,他绝对没有猜到过结尾。人生如戏,人身后的幕布很多,那幕布也随着上苍的意思不断更迭,于是人就只能在戏台上可笑的沉浮。接受一些预料之外的结果,承担一些不愿承担的承担。   而苍昊对东篱的追求和喜欢,到头来,居然是这么回事!   澹台凰也觉得这事儿的确出乎意料,谁能苍昊知道原本以为君惊澜是仇人,可最终却发展成这样……   而事实上,在知道苍昊是情敌之后,其实澹台凰并不反感,大抵是因为他虽然也喜欢君惊澜,但却不似其他女人一样,争风吃醋,面容扭曲,还想要自己的命,也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其实根本不了解他,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容貌、成就、威名,心里生出了崇拜,所以要接近他。而只是,因为想保护,因为心疼。   因为苍昊那是真正的感情,所以到如今,苍昊保护她也都算是尽心尽职,十分妥帖。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和君惊澜不可能,也没指望过,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澹台凰听完之后,不胜唏嘘,也对这段感情十分的感动,但是这感动并不代表她会在爱情上做出什么因为同情而产生的退让,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其实你有一件事情做的很不对,甚至有点缺德!就是追求东篱这件事情,倘若东篱一个不小心,也喜欢上你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东篱正好过来,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了。   好不容易艰难的爬了起来,便见苍昊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有点无语的道:“东篱喜欢的从来是女人,他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   于是澹台凰又接着道:“这个很说不定,如果他立场不坚定,无法经受你的猛烈攻势,对你心生爱慕,届时你当如何?你又让他如何?你这是对别人的人生很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东篱嘴角一抽,十分艰难道:“太子妃,我一直很正常!我的人生一直掌握在自己和爷的手里,并不需要苍昊负责!”   澹台凰扭过头,指着东篱那已经扭曲的面孔,对着苍昊道:“你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面露痛苦之色,表情甚是纠结,脸部肌肉还有点微微的抽搐,很显然是话不对心的违心之言,而事实上,他心中对你已经产生了浓重的爱意,和深深的怨恨!你一定想办法抚慰他受伤的心!”   东篱听着,嘴角又抽了几抽,但是他之所以表情痛苦,其实是因为他觉得太子妃的鬼话,太过不着调好吗?但是澹台凰说完这话之后,苍昊有点审视的眼神,就放到了东篱的身上,瞬间让东篱甚为头大,这不会是当真了吧?   澹台凰见苍昊眼神扫过去,自己目的达到,起身道:“苍昊,你好好安抚他一下,或者他的心灵和身体,都需要你由内而外的安抚!我先走了,你们愉快,再见!”   苍昊的回答也让澹台凰甚为满意,他道:“嗯!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他的!”   什么?东篱脚下一个颠簸,险些摔了,转过身正准备逃命去,却被苍昊抓住了胳膊,邪笑道:“跑什么,我还没安抚你呢!”   然后澹台凰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猥琐的走了。   她走远,东篱方才道:“你搞什么鬼,你……”   “先前因为告密的事情,你得罪了她,我不这么说,她能饶了你?”苍昊放了手,没再桎梏东篱,却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背影,眼神带笑,道,“她很豁达,并未因为我的坦诚而生出敌意!东篱,或许你说得对,我应该回家族去,因为他们两个的确很合适,而我,从来很多余!”   东篱听他这样一说,倒是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等你回家族,那时候你又是王孙公子了,没事儿可以去敲诈你一番,说不定多年以后你还能继了王爷的位,我跟王爷是兄弟,多有面子!”   “好,等漠北之战结束了,我回去!你我一起去喝酒!”那个家族,虽然无情,只是到底根在那里,他偶尔也会想念。   东篱笑着点头:“好!”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今日之话,最终成功永不可兑现的诺言,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只能随着风无尽的飘远,飘到再也看不见的那一边。   ……   澹台凰听了这么多事儿,一路回自己的帐篷,心情还很有点复杂,也猛然想起独孤渺,说是去偷凤令,可到如今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事儿,是得让人去探查一番!   就这般想着,却看到王兄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在处理什么事。   她也急急忙忙过去看了一眼,担心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索性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娜琪雅,如今已经怀孕半年左右,但神智仍然不清醒,此刻正在发疯,惹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被人拉住了。   看着娜琪雅,澹台凰便想起了澹台灭,还有……成雅。以及当初在漠北草原,和娜琪雅对战,十分憋屈,却也极为肆意的过去。   娜琪雅最终被人绑走,澹台凰却笑笑:“王兄对二王兄交托的事情,倒很是认真的对待着!”   澹台戟薄唇勾起,带着点微微笑意,只是那笑意只有叹息,并没什么温度,看着娜琪雅的肚子,开口道:“凰儿,你似乎忘记了,她肚子里的,是我们澹台家的根!”   他不打算娶妻,所以就只剩下娜琪雅肚子里的孩子,能延续澹台家的香火了。   这让澹台凰有点感伤,当然这感伤只是因为王兄决定一人终老,但她也有点开心,当初没弄死娜琪雅,这女人也终于是发光发热了一次,好歹给澹台家延续了一下香火,这说明偶尔对人留一手……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其实是正确的!   就在这说话之间,天上忽然有红色的焰火炸开!   澹台凰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幽幽的笑起来,看样子,韦凤已经成功的进入敌军阵法的启动点,而且一切也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她毕竟不是君惊澜影部的人,看见那个焰火,也只知道是得手了,具体如何,却并不知晓。   随后暗处,跳出来一个从来保护着她的黑衣人,开口禀报:“韦凤已经得手,他们的阵法启动点在东南面十里处。看样子,应当是明天启动!”   澹台凰点头,随后看向澹台戟:“阵法的事情交给我,敌人为了声东击西,明日一定会来攻打我们,军营的事情,就交给王兄了!”   澹台戟点头,嘱咐道:“万事小心!”   澹台凰笑着点了头,策马而去,特战队的人悄悄跟上。去给殷嫣歌和慕容馥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五万人马换的阵法,最终就这样吹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心痛到心脏病突发!   而安抚东篱的苍昊,和被苍昊安抚的东篱,也赶紧跟了上去……    ☆、【036】你这疯女一一人!   东陵皇宫,巍峨宫殿之中,龙影卫正在禀报近日出奇之事。   “启禀皇上,近日出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属下并不知此事件发生的缘由,所以一直未敢禀报,但属下越想越是觉得不对……”龙影卫之首,跪在地上唧唧歪歪的禀报。   高坐于龙椅上,提着御笔的帝王,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听他说,抬起头,一双灿金色的寒眸扫向他:“说重点!”   语气很冷,显然是对他今日的啰嗦,极不满意。   说重点,龙影卫之首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最终开口道:“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找了不少怀孕不足一月的孕妇,还说什么怀孕的女子,要多出去走走,于是便组合了军队,送这百名孕妇出去领略塞外风光!”   这话一出,皇甫轩手一顿,面上闪过微微迟疑,看着那龙影卫,略微惊诧的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约莫十天前!这事情一开始属下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到底没查到皇后娘娘是想做什么,这几日越想越是不放心,所以就来禀报您了!”龙影卫俯跪在地上,认真开口。   严格说来,他的行为并没有错,在发生奇怪,但又不很大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应该做的是,把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去禀报给皇甫轩。但最后没查清楚,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再来禀报皇甫轩,其实是正确的行为。所以他的处事手段,其实是正确的!   但这一次,皇甫轩听了他这话,面色却隐隐有点难看,或者说是十足冰寒。   他静默片刻之后,又冷冰冰的问跪在大殿中央之人:“那目前,是否有孕妇被剖腹?”   这一问,龙影卫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开口:“的确是有的,只是这些案件都发生在漠北,跟我们中原并无太大的关系!而澹台戟早已命人将漠北所有的孕妇都保护起来,那之后漠北没有孕妇再出事!”   所以他才觉得更加奇怪,尤其完全想不懂皇后娘娘找这个多孕妇,到底是想做什么!反正按照皇后处事的手段,是不可能真的有那么好的兴致,让人带着孕妇去领略什么风光的。   他这话一说完,皇甫轩募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从他身侧走过。双手负在身后,寒冰着一张脸往殿外走,去的正是慕容馥寝宫的方向。   “摆驾,凤仪宫!”冷冷的开口吩咐。   总管太监赶伴驾跟随,下人们也都极快的跟上。   皇甫轩一路前行,冰冷的气压也随着他前行的脚步散开,冷沉得很!来来往往的宫人,看着面色冰冷的皇帝,以及那表情,都吓得不住的颤抖,跪在地上行完礼之后,一动也不动。   冰冷高贵的帝王,就算不说话,也足以令人被他一身王者之气所慑。现下没说话,却足以令所有人明白,他们的皇帝在生气,而且生着很大的气,是沉怒!   他一路到了慕容馥的寝宫门口,门口的下人们正要行礼,他却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噤声,下人们沉默着不敢再动。却将十分担忧的眼神,往寝宫内看了一眼,不知道皇上此刻是因为什么生气,但是一旦主子失势,他们这些做下人,也决计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们心里都十分忧虑。   看皇上的这样,来意不善啊!   凤仪宫的宫门口一片寂静,皇甫轩也收敛了气息,站在门前。于是寝宫之中,慕容馥那不太大也不太小的声音,便也格外清晰的从里头传了出来:“哦?你的意思是,这次澹台凰也难逃一死?”   这话,令皇甫轩的眸色又沉了几分,他是知道澹台凰此刻在漠北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意这件闲事。   慕容馥这一问,她的心腹很快的回答:“启禀皇后娘娘,的确如此,饕餮大阵启动,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澹台凰,就是十个百个,也都一样难逃一死!”   这会儿,慕容馥倒是沉默了,沉默之后,有点微微叹息:“如果澹台凰真的死了,他会恨本宫吧?”   心腹听了,有点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他是知道皇后口中的这个“他”是指谁的,无非是指皇上!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回答。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他大抵是全部都知道的,皇后娘娘有此番担忧,那也是应该的,可是自己能说出自己的看法吗?说了不过令皇后娘娘觉得不快罢了。   这话,以及语中的幽幽叹息,还有令人一丝担忧和害怕的意思在里头,让门外的皇甫轩,冷峻的眉头也微微皱了皱。慕容馥对他的感情,他的确是知道,但是他只觉得不可理喻,明明西武并非真心归顺东陵,他们彼此之间还有杀父之仇,他们两人更应该是敌人,互相算计才对,她这感情,当真来的莫名其妙!   他沉默之间,那侍从在慕容馥的坚持询问之下,终究还是大着胆子回了话:“应当是会恨的,但是您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皇上吗?或者他会体谅您的!”   体谅?   慕容馥忽然冷笑了一声,心中再明白不过皇甫轩不可能体谅她,于是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他体谅也好,不体谅也罢!既然那女人已经撞到本宫手中,只能埋怨她时运不济!皇上即便要责怪本宫又能如何?那时候,澹台凰已经死了,连渣都不剩,他还能为了那女人杀了本宫报仇?”   这话一出,“砰!”的一声巨响!   寝宫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映入眼底的,是皇甫轩那张龙章凤姿却含着沉怒,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的脸。慕容馥一见他,当即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也顿生了不好的预感,看他那样子,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已经被他听到了!   “你真的打算用饕餮大阵?”皇甫轩凝眸锁着她,问这话时,那冰冷的声线,找不到任何的温度,一双灿金色的眼眸也如同冰山的雪,冻到人心底发凉。   除了饕餮大阵,慕容馥如今的言行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慕容馥先是平定了一下心绪,随后看着他冰寒的表情,忽然心里也生出了怒意,看着他冷峻的容颜,一字一句的冷声道:“没错,皇上不是听见了吗?若非饕餮大阵,区区一个殷家,岂可让我舍弃五万大军?本宫虽聪慧谋略不及皇上,但也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皇上您说是吗?”   她话音落下,皇甫轩已经上前一步,强大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是独属于帝王的气场,只要靠近,就会令人忍不住从心底开始臣服!他伸出手,一把扣住了的手腕,寒眸凝锁着她,寒如冰山上万年的积雪,冷声道:“凤令交出来!”   慕容馥的手腕被他攥住,因为痛感,而微微咬了唇畔!感觉在他这般大力之下,自己的手腕有种将要断掉的感觉!但这也激发了她心中的怒火,也不再怕他什么,猛然仰头看他,冷笑道:“凤令是我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凤令做什么,你想下令让殷嫣歌放弃这个阵法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澹台凰必须死,谁都救不了她!”   倘若前一瞬,她还有一瞬间犹豫,那现下便是半分犹豫都没有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他眼中只有澹台凰那个该死的女人,这让她如何容忍?这凤令无论如何她不会交,她定要澹台凰死!更何况,已经到了现下,她交了对皇甫轩来说,也没有用!   她这话一出,显然也激怒了皇甫轩,扬手一扯,一把将她掀翻在地,俊美的面容上已然满是怒气,怒喝一声:“你这疯女人!”   这一掀,慕容馥的额角被磕在桌案上,这一磕,就磕破了头!艳红艳红的血,沿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她伸手擦过,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迹,却没露出任何自怜自哀的表情,反而却像是被这血刺激了一般,高声笑了起来:“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疯了又怎么样?皇甫轩,你以为你没疯?倘若你肯早日跟我联手,这一战绝不会到如今还毫无进展,甚至节节败退?你既然没疯,那你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为何如此简单摆在明面上的局势,你也跟瞎了眼一样看不见?”   她这话一出,皇甫轩并未回话,只冷冷盯着她重复:“凤令交出来,这一次你动她的事情,朕可以不跟你计较!”   他根本不理会她,只重复着自己的要求,慕容馥终于也明白自己的话,他一句都不可能听进去,于是也不再跟他争论,靠在桌角上,冷冰冰的开口:“晚了!”   “你说什么?”皇甫轩面色一寒,上前一步,声线冰凉,眸中或有杀意闪过。似下一秒,就要将慕容馥千刀万剐!   慕容馥一见他这般模样,当即心情颇好的“咯咯”的笑起来,看着他俊美的脸,十分好心情的重复:“我说晚了!启动阵法的命令,半个时辰之前,我便已经用海东青送出去了!一旦下令启动,就不可能再收回!我的皇上,你来晚了,现下即便我将凤令给你,你也一样救不了那女人的命!”   皇甫轩听了,极为恼怒,冰寒的眸中烈焰熊熊,似乎能烧死眼前的女人!最终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绪之后,不再理会慕容馥,转身便走,只是这方向,不是对着御书房,也不是对着养心殿,而似乎是对着宫内养了御马的马厩!   慕容馥一见他走的方向不对,眉心一蹙,看着他的背影,高声道:“你做什么去?你莫不是想去漠北救她?饕餮大阵启动,所有站在敌方阵营的人都要死!你以为你去了能改变什么?你去也不过陪着她死罢了!”   她这番话,在她看来的确该是一片好心,皇甫轩听了这话,却并不为所动,依旧往殿外走。   到这会儿,慕容馥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不可能说动他了,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她飞快的爬起来,冲到门口,对着他背影嘶吼:“皇甫轩,你给我站住,你不许去!你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宁可去漠北陪着她死,也不愿意接受我?”   皇甫轩听她这一声嘶吼,脚步顿住,头也不回的冷声道:“慕容馥,朕是去救她,不是陪她去死!朕是皇帝,九五之尊,便是天命选定的真龙天子,区区一个饕餮大阵,还能要了朕的命不成?至于你……从你刺杀父皇的伊始,就为你我画上了休止的印符,你跟我,永远都不可能!”   慕容馥听完这话,瞳孔猛然瞪大,从墙壁上滑了下来,跌坐在门口。   原来如此,他根本未曾原谅过她,哪怕她对皇甫怀寒下手,是因为自己的父皇被皇甫怀寒误杀在先!哪怕她亲手毒死了自己的母后,就是为了赔他母后一命,但他依旧没有原谅过她。也是,杀父之仇,哪有那么容易原谅的呢?   “慕容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诚然是一种绝决而有用的处事手段!但你的行为,却并非每个人都能接受得了,能手刃自己亲生母亲的人,朕以为……你很可怕!”他说完,不再理会慕容馥,大步而去。   当真是不赞同慕容馥的处事手段么?皇甫轩心中太清楚,不是!身为帝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慕容馥做的一切没什么错,甚至都是正确的,都是以天下为先!   但,她今日行为实在令他动怒,尤其澹台凰那个不知深浅、轻重,任何危险的地方都敢去的女人,如今也全然不知能否扛过这一劫,这番恼怒之下,自然说出不少气话,目的只是为了刺伤慕容馥!   果然,“很可怕”三个字一出,慕容馥彻底沉默了,沉默之后便是一阵冷笑,却没再对着他的背影多说一句是什么。只是冷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可怕,她可怕?她能比这个无情的男人更可怕么?   可这冷笑过后,甚至是一阵彻骨悲凉,她坐在原地,开始发愣,一动不动。   下人们在旁边看了半天,也全然不敢说话,有点怯生生的走到她跟前,终于还是道:“皇后娘娘,您额头的伤口,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滚!”慕容馥猛然抬头,对着他怒喝一声,下人通身一震,不敢再说话,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整个寝宫一片寂静,门关着,只有她一个人。   她起初坐在门口,呆傻的看着虚空,随后慢慢的蜷缩起来,缩到角落里不再动弹,脑中却一直盘旋着皇甫轩的那一番话。最后她终于环抱着自己的双腿,禁不住落下泪来,仰着头,呆呆傻傻的的看着前方虚空,喃喃自语道:“父皇,我做错了吗?父皇?”   她没做错的,母后告诉她,父皇生前便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父皇是英雄,她跟着父皇去学,怎么能算做错?   可是那男人,说她很可怕。   额角的血一直未停,沿着她苍白的脸庞滑下来,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闭上眼靠在墙上再也不动。或许她真的很可怕,他的确很厌恶她!而她这一生筹谋,半世争斗,又得到过什么?   不过是一个冰冷的凤座,还有他的那一句……很可怕!可怕,呵……   这一瞬她甚至想过死,但她能死吗?她不能!她没有面目去见母后,即便母后在被她杀死的时候,是带着笑容和赞赏的,可到底是她下得杀手。而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根本不敢,也没有脸面去面对!   她茫然之间,仿佛看见自己的面前开满了曼陀罗花,那是一条凄艳的血色之路。但是回过头,却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终究是苦笑了一声,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面就是她的路,唯一的路!   ……   皇甫轩大步离开慕容馥的寝宫,径自往马厩而去,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刘玲玲。但他脚步未停,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大步而去。   刘玲玲匆忙行了礼,赶紧跟在他身后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心中甚为急切,但还请您先换下这一身龙袍再出宫,否则若是在路上惹了麻烦,招来有心之人,您恐怕更难早点到!”   皇甫轩脚步顿住,伸手揉了揉眉心,也知道是自己的确是匆忙之间大意了,便也点了点头,大步往最近的养心殿而去,并吩咐下人们准备衣物。   下人们领了命,赶紧退下去准备东西。   刘玲玲原本该退下,此刻却忍不住跟在他身后,有点犹豫道:“皇上,您方才实在没必要对皇后娘娘说那那番话,皇后娘娘虽然手段过激了一些,但到底对您是一片真心!”   他没看到慕容馥抱着腿缩在角落的样子,她却看见了,所以才有此言。   皇甫轩脚步未停,却偏头看她一眼,冷冷道:“朕不过是让她早日死心,朕从来不认为彼此有杀父之仇的两个人,还能有什么可能!”   也许这对慕容馥过于残忍,那他呢?   他人生里最大的遗憾,便是父皇临终之前,他没说出那句原谅!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慕容馥,倘若父皇不死,他便不会有如此大的遗憾,也不会失去父皇,更不会失去自小疼爱他的母后!诚然她对父皇下手,有她的理由,但他并不认为这理由,和她之后毒杀了西武太后的行为,能令自己能跟她一笑泯恩仇!   他这般一说,刘玲玲方才懂,原来皇上对皇后,不仅仅是不喜欢,而且还有恨意!那么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最终,皇甫轩又冷冷的道:“而且朕早就说过,让她不要去招惹澹台凰,她偏不听,还要说那些话激怒朕!”   刘玲玲这会儿也不敢再帮慕容馥说话了,因为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关于她再说几句,皇上会连她也一起厌恶了!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皇上,能让臣妾陪着您一起去吗?臣妾自小习武,是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不必!”皇甫轩拒绝的十分干脆,随后便大步进了养心殿。   刘玲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提着裙摆,飞奔回自己的寝宫……   一炷香之后,一袭黑衣便装的皇甫轩,已然准备好出发。虽然是便装,但衣襟里面依旧绣着不显眼的龙纹,是低调的奢华。他跨坐在马上,俊美冷傲仿若天神,而他身后跟着龙影卫,保护他的安全!   皇甫轩看了那宫门一会儿,随后低下头,对着身后的人冷冷吩咐:“传朕的口谕,朕去漠北督战,所有事情由两位皇叔代理!”   总管太监深深地低头,答了一声:“是!奴才领命!”   而这会儿,刘玲玲也终于气喘吁吁的奔到他跟前,在马下仰望着他,殷切道:“皇上,您带臣妾一起去吧,臣妾想见见她,臣妾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这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是方才皇甫轩换衣服的时候,她急匆匆的回去换的。   她想跟着去,想去见见那个被他这样爱着的女人,在两军交战之中,能为了她的安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千里前往的人。那人长什么样子,又是一个怎样的人,能令他为她疯狂至此!   皇甫轩冷睇着她,沉默了半晌,最终冰冷的薄唇勾起,吐出了一句话:“终有一日,你会见到她的!”   语罢,策马而去。只留给她一个冷傲的背影……   彼此,刘玲玲并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但终当她懂了的时候,一切已经物是人非!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依旧不甘,跟着小跑了几步,发现自己不可能追上之后,最终苦笑了一声,站在了原地。   一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羡慕过一个人,羡慕到……看他为那个人策马而去的背影,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意。于是也就站在宫门口,泪如雨下。   看着眼前那扇宫门,高大的威严,能关住女人们的青春,能关住锦绣繁华,却关不住帝王之爱!   最终她擦了一把泪,叹笑一声:“罢了,您去吧……”   去吧,或者你能感动她,或者你连这些都没想过,只单单不想她出事。那么我祝福您,希望那个姑娘,真能好好的!   ☆、【037】你是来帮我的吗?   最终韦凤估算错误,殷家并非是准备第二天就启动饕餮大阵,而是很等了几天,他们在这里守了不少时日,也没见殷家人有什么动静,殷嫣歌这一方的人似是在等什么指令。   但按照韦凤的意思,殷嫣歌本人因为上次被澹台凰和澹台戟打伤,虽然一条小命是救回来了,但是暂且也还没有亲自出来兴风作浪的本事,于是这阵法是殷家的长老们在操控,她没有出来,但杀伤力应该还是不减的!   澹台凰等人在这里等了不少时日,当一只翅膀上长着数根金色羽毛的海东青,高昂着头从这片,草原上飞过,这方圆数里的地界,便就此染上了灰蒙的气息,像是青天白云之下,忽然铺开一片浓浓的烟云,乌黑之中带着闪电的轰鸣之音。是带来了指令,也似乎是带来了什么不祥的诅咒。   灰蒙的气息晕染之后,单单看这架势,倒真的很有什么传说中的古老物种,要被召唤出来的感觉。   澹台凰等人,和他们阵法的启动地点,始终隔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离得太近,容易打草惊蛇。离得太远便看不分明,就在这里,正好!来漠北给君惊澜送信件澹台戟,商定战事的夜鹰,知道他们都在这里,此番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同对抗饕餮大阵!   这几日,这几个人在澹台凰为皇不尊,又在饕餮大阵没有启动的情况下,也在她十分和蔼可亲的拉着他们天南地北到处侃,闲扯犊子的形下,几个人的关系都处得来非常好,他们苍昊,夜鹰,东篱三个本来就是好兄弟,如今勉强算是加了澹台凰一个,处得也还很不错。虽然似乎把太子妃当成兄弟,显得似乎有点不尊重太子妃,又似乎有点太不把她当女人,但是的确她也不太像个女人,更像是个爷们。   而他们在这儿闲扯的时日,并不知道,有一个以为澹台凰十有*会送命的人,此刻正星夜飞驰而来。   天空的色调变了,澹台凰等人也都的站了起来,悄悄的观望那边,那一方早在他们来之前,就用十几个青铜鼎,摆成了六芒星的形状,做成了一个阵法。澹台凰是懂阵法的,但是对上古的阵法却懂的很有限,有的略知一二却不知破解之道,有的是根本完全不知道简称一窍不通,所以对于这饕餮大阵,她是一无所知,也完全猜测不到对方这阵法打算如何启动。   但是,如今韦凤既然混了进去,就等于是给这个阵法弄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所以他们一定能凭借这一点,来彻底挑了这个阵法!   正在他们远远的观测之间,轩辕夏暖过来禀报了两个消息,第一,窦成武虽然不日之前被王兄射伤,而且伤得颇有些是重,但今日为了声东击西,把漠北军营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没法子知道、也没时间想到这里在准备阵法,所以身负重伤却依旧带着军队佯攻。但王兄虽然从来优雅,可在战争这方面,血性却极浓,并不打算他们佯攻,自己也伪防,倒是打算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事件之二,是慕容馥遣人送来的这些孕妇,君惊澜那边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她们都并不知道自己来是为何,她们的家人也亦然。全部都被慕容馥的诏书所骗,说是寻找怀孕一月左右的女子,由千军万马保护着,送到漠北欣赏塞外风光,以至于这些女子都前仆后继,为自己怀孕的时机得宜而很是开心。纷纷前来报名,意图奔赴死路,当然,将要奔赴死路的事情,他们事先都是不知的。   轩辕夏暖说完这些话,澹台凰便冷笑了一声,这慕容馥倒也真是个人才!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给她干得如此出色,显得体贴爱护百姓,又万分关心他们民族的妇女和祖国的下一代,真正是用心良苦,令人不甚感怀!   倒是轩辕夏暖有点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于是也询问了澹台凰:“太子妃,您说慕容馥这样做,她就不担心这些孕妇回不去,西武的百姓们知道她的话其实是欺骗百姓的谎言吗?”   毋庸置疑,如同拿这些孕妇来启动阵法,那么她们一定都是回不去。这慕容馥就一点都不担心谎言被戳破?   澹台凰开口解释:“这还不简单吗?等到这些人全部都死在这里,慕容馥就可以传消息回去说,他们原本是在游览观光,但是不小心遇见了我们这群漠北的禽兽!于是下手杀了这些可怜的孕妇。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撒下一个弥天大谎,让我们百口莫辩,最终所有的罪全部都由漠北来承担,而西武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摆脱了这次罪责,还能成功的挑起民族仇恨,令西武的百姓对我们漠北越发的仇视!一箭双雕之计,她何乐而不为?”   澹台凰的脑子里面其实是知道不少坏主意的,虽然她从来没用过,但是到底也知道自己不用,人家会用。如慕容馥这般,做事情是没有什么江湖道义的,所以即便这样干,她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话轩辕夏暖听得目瞪口呆,她虽然也知道这些上位者都喜欢玩些阴谋阳谋,包括她自己也曾经在秦家潜伏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就算出这种主意,慕容馥也是比一般人要强大很多!真不愧是做女皇的人,她已经发自内心的,对慕容馥产生了深深的崇拜,只是这种崇拜只是敬佩她能卑鄙到如此境地,而并不是什么正面的赞赏。   “那我们怎么办,就由着他们这样诬陷我们吗?”轩辕夏暖表示深深的,严重的,十分的不服气和严重的不爽!   澹台凰听了,不甚在意的笑了声,开口道:“生气什么?她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便宜了他们去,这边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你现下就去中原,把事实的真相都散播出去,到时候慕容馥就会被天下百姓唾骂,而殷家这些人,在西武会成功的进化为过街老鼠!”   这话一出,轩辕夏暖顿时感觉心中豁然开朗,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好”!不待澹台凰再吩咐,就急匆匆的走了,这种戳破敌人阴谋诡计,并狠狠的给对方教训,让对方深切的明白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是非常愿意做的,因为想象一下也都觉得自己心情极好!   轩辕夏暖兴高采烈的走了,苍昊颇为赞赏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对她的这番准备表示十分敬佩,果断最毒妇人心,一个比一个毒。   而轩辕夏暖彻底的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阵法中的那些人异动了起来。澹台凰认识那阵法中的总指挥者,似乎是殷家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老,但并不是亲手射杀了陈轩画的殷程,这令澹台凰觉得有点可惜!   随着那大长老的一挥手,不少人端着托盘,将一些鲜血淋漓的东西,倒进了六芒星大阵最中间的那个大鼎之中。那东西看得澹台凰又是一阵反胃,要是她没有料错,那就是漠北那四十九名枉死孕妇的宫房!   这般看着,令她袖袍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这慕容馥的狠心,倒也能算得上是世间一绝了!   “啪嗒!”   “啪嗒!”   这声音来得突兀而刺耳,令澹台凰有点奇怪的微微扭头,却看见数百名女子,神情呆滞,手腕都无一例外的被划破了大动脉,看起来竟然是在自尽一般,就那般双眼无神,茫然而空洞的走上前来。   澹台凰蹙眉,认真的辨认,终于在那些女子空洞的眼神之中,发现了一个眼神不那么空洞,还对着他们眨眨眼的!那是韦凤!   澹台凰终于放下心,看来韦凤这丫头倒是聪明得很,竟然没让那些人成功的算计到她,连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清醒的!就是不知道那样放血疼是不疼。   这可怜的孩子!   就在她十分为韦凤感怀之间,那百名孕妇,包括韦凤在内,已经在六芒星的阵法上,寻了各自的位置站好,随后表情呆滞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阵法中间的大鼎,也缓缓的升起一一阵一阵的浓烟,这烟雾慢慢的在半空汇聚,变成大片大片的乌云!澹台凰在远处皱眉看着这一幕,犹豫着是不是要出去。   苍昊却在她耳边开口提醒:“现下我们决计不能出去,这阵法即将启动,必须在饕餮被唤醒之后,方才能出去!”   饕餮!这十几个大鼎上面,也大多是雕刻着饕餮,张着贪婪的大嘴,似乎想将这世上一切能吃的东西,全部吞噬掉!   澹台凰平定了一下情绪,对着苍昊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冲动,也不会贸然出去。却眯了眼,看向前方半空中诡谲的乌云,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倒是比当初莫邪和楚玉璃的血蝙蝠,看起来都要森冷恐怖百倍,她道:“感觉有点危险,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安然渡过!”   话是这样担忧的说着,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其他的人的表情都不见得多严肃,因为都知道这个阵法是绝对能够破的,于是东篱作祈祷状,许愿道:“太子妃,如果能够安然渡过,您就忘记属下先前因为年少无知、词不达意,在爷的面前说下的错话,怎么样?”   嗯,反正按照澹台凰的意思,他们是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渡过的,如今借此是谈个大抵能算是遗愿的条件,也是挺好的!相信太子妃大慈大悲,是一定会成全他的!   澹台凰冷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你倒也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错话,放那些屁之前就没想过你的下场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打算原谅了!东篱沮丧的摸了摸鼻子,准备迎接澹台凰以后的各种对他身体和心灵上的重击……   倒是夜鹰说了一句靠谱的:“办完之后,我们一起去喝酒庆祝!太子妃既然已经有孕,可以少喝一些!”   “嗯,一言为定!”苍昊笑着接下了这话。   澹台凰亦点头,两边看了看他们几个,笑道:“黑暗系的阵法,自然要用光明系的东西来压制!待会儿我使出凤御九天,来对付他们,你们几个呢,就替我牵制住殷家的那些长老,不要让他们干涉我就可以了!”   他们三个齐齐点头,几人的心情也很是不错,因为这一次一起完成任务的,有东篱,苍昊,夜鹰,韦凤!他们四个从前便是君惊澜个人力量中最得意的手下,而他们四个,也很久没有机会同时出使任务了,这次的确是机会难得!   最后澹台凰道:“这阵法破了,我们几个人,也一个都不能少!”   三个点头:“一个都不能少!”   话说完,风云色变,天空中拉开阴暗的雾霾,那些半空中的乌云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肉眼都能看到他们在半空中翻腾!而殷家的那些人,都闭着双眼,盘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应当是念着启动阵法的咒语!   半空中的乌云之间,忽然劈过闪电,闪电横空,直直的劈打到地下!   “嗤!”的一声,如同一个电光网,就这样笼罩下来,将中间那个鼎笼罩住!   也就在这会儿,半空中的云层之中,透出一个巨大的犄角!足足有一个人的腿那么长,也很快的,另一边透出第二个巨大的犄角!饕餮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犄角,澹台凰是不知道的,但眼前这猛兽,显然是有!   而且它能在半空中出现,这绝对是她生平以来,看见的最玄幻之事!随着电闪雷鸣,透在中央的火光,像是一条一条血线,往半空中汇聚而去!   随后那虚空中的猛兽,露出了半个极为凶猛的头!只是,乍一看那头似乎是实质,仔细一看却并不是!倒像是虚化出来的东西,就如同君惊澜御龙归虚化出的白龙,澹台凰虚幻出的凤凰!   但这玩意儿,因为阴邪的缘故,足足比他们召唤出来的东西,都大了几倍!并且开始在空中,随着鼎中血线的上扬,而越来越大。   澹台凰有点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说实话,看着这么恐怖一玩意儿,要是这玩意儿不是冲着自己,冲着漠北来的,她真的会在一瞬间里生出掉头逃跑的冲动!这想法一出,她又忍不住在心里藐视了一下自己,呸,澹台凰,你啥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胆小了!   殷家人虽然似乎对这阵法的使用方式,知道得很好,但是并不十分熟练,也都是第一次用!所以额头上都滑下大滴汗珠,显然召唤这饕餮,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足有半晌之后,站在六芒星那个阵眼上的女子,手腕上的血也飞快的留下,沿着脚下的土壤,一点一滴的蔓延,往鼎中央而去!   像是一条一条小溪汇聚,最终汇聚到一个点!   而半空中的饕餮,也就随着这些血液的流动,慢慢的出现在云层之上,一双灯笼大的眼睛,猛然睁开!散出贪婪到具有毁灭性的光芒,四处扫射,而这一扫射,就似扫到了澹台凰等人所在的这个方向!   随后,它目露凶光!   澹台凰等人心下咯噔一下,不好!还不知道这玩意儿的杀伤力,韦凤的效果还没造成,他们就被盯上了!自己的凤御九天纵然厉害,这时候也是绝对不敌的!   可,也就在同时,那原本咧开一张大嘴,看起来心情颇好的饕餮,却忽然一下变了颜色,看那表情,似乎很有些痛苦!   澹台凰一见此等场景,当即大喝一声:“就是现在,冲!”   话音一落,她飞快的跳了起来,另外三人紧随其后,而特战队的人,也飞快的潜伏着,忍着心下的剧烈害怕,却还能神情镇定的飞快往殷家那些人的手下,所在的方向爬去!   他们这猛然跳出来,殷家的人也吓了一大跳!如今咒语已经念完,他们也不再顾忌别的,飞快出手,对着澹台凰等人攻击而来!   然而还未靠近,就被苍昊等人引开!   韦凤在阵法的中央,已经感觉到自己失血过多,于是那表情也早已经苍白起来!但是她一直坚持着没有动,因为她知道,她在原地多站一会儿,多灌一点血到阵法之中,对那半空中饕餮的影响,就越发的大!   所有人,都为着同一个目标,坚持着!   殷家人大惊,一边打一边询问:“你们怎么知道……”   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夜鹰,冷笑着道:“你以为我们像你们一样无知?”说着一剑刺了过去,那长老堪堪避开!   东篱也很快道:“要知道我们都是年轻人,看问题眼光永远比你们长远!”一脚踢去,那长老又飞快一退——   这一退,苍昊的一柄长剑,闲闲的往前伸着,等着他退着自己撞了上去!然后他很悠闲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拔出来,开口道:“如果年纪大了,就应该在家里待着,一把老骨头了还出来打什么架?”   三个人不论出招还是说话,都配合得非常好!   澹台凰看得一阵好笑,四面都是人的对战,她一个站在中间,反而看起来有点清闲,因为她在等着半空中的猛兽出手!果然最后,那猛兽也出手了,它在面部表情扭曲良久,似乎极为疼痛难忍之后,猛然出脚,在云层上重重一踩!   一道闪电从半空劈下,将中间那青铜鼎,狠狠炸开!   “砰”的一声巨响!那鼎炸了,那些宫房也被炸了!但那些孕妇手腕的血,依旧在流,在汇聚,像是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对着半空中的饕餮汇聚而去!   澹台凰面色一冷,决定与其等着它出击,不如自己先发制人!于是便干脆扬手一挥,气沉丹田,无数焰火一般的光芒从她身后燃起,仿佛是凤凰将要涅槃的天火,就这般逆流而上,熊熊高燃,看得人不能逼视,仿佛多看一眼,就能灼伤了自己的眼。   “凤御九天第七重,天火之困!”她一声高喝,身后的飞起火红色的凤凰,尾巴上都拖着长长的火焰,像是点燃一个火圈!   火凤长鸣,围绕着那饕餮旋转,最终一个火圈变成火球,将那凶兽困在火球之内!   如此厉害的凶兽,第七重的凤御九天,自然难以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能将它暂且困住!随后,澹台凰再次凝聚内力于掌心,对着那火球攻击而去!   饕餮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兽类,即便只是由这些怨灵幻化出来的虚体,也同样贪婪而凶残!见好端端的,自己被一个火球困住,它猛然张大嘴,一吞!   像是吸尘器一样,将这些天火,吸入那大口之中!   然,澹台凰也不是吃素的,又是一掌飞出,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她掌心飞射而去!饕餮一个大意,没受住这一招!那天火似点燃了饕餮头顶上的鬃毛,如此疼痛,叫它在半空中惨叫了起来!   于是也似想把火扑灭,在云层上打滚!   澹台凰勾唇冷笑,这天火自然也是内力幻化,虚幻之火,用来打人,会令人感觉自己身上烈焰焚烧,但却并不会真的点燃,只是有一种被火点燃的错觉罢了!但是对付这饕餮就大不一样了,这是硬生生的点燃,因为都是虚化之物,所以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天火岂是那么好的扑灭的,那饕餮在半空中打滚半天,自己头顶的鬃毛依旧在熊熊燃烧!   而澹台凰没有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径自使出凤御九天第九重!   “第九重,毁天灭地!”   凤凰于飞,皎皎而起!像是变成了一只只腾飞的火箭,对着那饕餮的身体穿去!而饕餮是龙之子,也不是俗物,纵然天火焚身,也很飞快反击!   它伸爪一拍,无数雷电对着澹台凰的方向而去!   澹台凰自然只能收手防御!   最终,此番战局,变成澹台凰手中激射出火红色的赤焰,而那饕餮的爪下,是天蓝色的雷电,在半空中交汇!僵持!   这恐怖而震撼的场景,好比一部3D大片,让其他人在交战之中,也忍不住时而不时的抬起头,看得目瞪口呆!这是……   天色被晕染,一半黑夜,一半白昼!   在这个狭小的地段,阵法之上,晕染出昼夜双彩!看到人眼光缭乱,竟感觉自己处在魔幻的世界之中!那饕餮,也似没想到有人类如斯厉害,能和自己这般对战!   于是那嘴巴张开,脑袋也微微歪着,似极为奇怪的看着澹台凰,而奇怪之下,嘴里却有口水一样的东西滴了下来,似乎是想吃人!   火红与蓝色对峙!两方也都感觉到吃力,饕餮面上痛苦的表情越来越严重,而澹台凰也慢慢感到自己体力不济,终究怀孕了,对体质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但这般对峙之下,饕餮的痛苦之色,比澹台凰更甚!因为它的存在,根本就是不妥帖的,这阵法启动的阵眼之一,就这般被人改了!   终究慢慢的,饕餮爪下的淡蓝之光,开始露出颓势,慢慢败下阵来!而澹台凰手中的赤焰,却一点一点,对着它烧了过去!   殷家人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就算澹台凰武功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抵挡住饕餮这么久,这根本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大长老偏头一看,但看那百名站立的孕妇,个个面色空白,神情呆滞,唯独一个人,表情看起来痛苦而隐忍!   那就说明,她并未被蛊毒影响,而失去神智。那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反抗,还在阵中?   他猛然反应过来,指着韦凤道:“她!快,快把她换下来!”他原本就离韦凤很近,说着一掌对着韦凤打去,韦凤原本失血过多,这一下自然不能抵抗,就这样被打飞,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拍出老远!   而马上就有人,又抓了一个孕妇,预备顶上韦凤方才的位置!   这下,澹台凰这边所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偷偷准备了替补的孕妇,这个消息韦凤在他们身边,竟然都没事先查到!遭了!   殷家那长老,对着澹台凰冷笑一声:“我们上了你这么多次当,这次怎么能不防范着!”   所有人的心情沉到谷底,那孕妇离得太远,澹台凰和饕餮对峙,腾不出手去将她击飞,而其他人的武功也到不了这样的境界!而一旦那孕妇站到了韦凤方才的位置是,这饕餮大阵,澹台凰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抵挡不了!   瞪大双眼,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站了上去!然后她手腕上的血,流下来,慢慢汇聚……   澹台凰的抵挡,便也开始越发吃力!还有一点点,只剩下一点点,那血就汇聚到了中心,他们就输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和殷家长老对剑的苍昊,猛然回头,飞身而起!如一阵疾风,从澹台凰身边掠过,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我曾说想保护他,你且看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说罢,长剑向前,对着那饕餮的口中飞去!   澹台凰瞠目欲裂,看着对着饕餮的口飞去,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眼见他在自己眼前慢慢的变成一个小黑点,她瞳孔也越瞪越大,咬牙高声怒喝:“苍昊,你站住!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管我!”   苍昊回过头,扬起笑,道:“倘若他在,即便他粉身碎骨,也不愿意你受一点伤!”所以,保护你,就等于保护他!   说罢,不再回头,往自己的归处而去!   “嗤!”极为细微的声音,是那最后替补上去的孕妇,血流和其他人的汇聚在一处!   也就在同时,饕餮将张大嘴,贪婪的将苍昊吞入体内!   随后……   “轰!”的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炸到所有人的脑袋混乱!恍惚中看见苍昊的剑,插穿了饕餮的内腑,最终那剑从它尾部射出来……   然后,然后。   空中什么也没有了!   半空中只剩下炸成粉末的东西,掉落下来!苍昊,不……宗政昊,一点不剩,就连尸体也没留下!   澹台凰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已经傻了!   东篱和夜鹰也瞪大眼看着半空,接着慢慢单膝跪下来,血丝充斥着眼眶!东篱募然想起那个晚上,他似乎对自己说过,如果有一日,他死了。请求自己将他葬入宗政家的陵墓,可……他成了这样,让自己怎么葬呢?   澹台凰也没忘记,半个时辰之前,她说了一个都不能少,可现下……   她抬眼望着前方,却看见一个人,拿着箭,对准那最后一名孕妇的后背!那是皇甫轩,他风尘仆仆而来,显然也是想帮她的。   她觉得喉头艰涩,眼眶也红了,看着他道:“你是来帮我的么?”   皇甫轩冷俊的面容,因着她泛红的眼眶,而晕染出几分心疼来。他颓然松手,手上的箭羽掉落,灿金色的眸锁着她,冰冷的唇角扯起,问:“朕来晚了,是吗?”   所以她也恨他,恨他不该发动这场战争,甚至恨不得他去死,是吗?    ☆、【038】射杀殷家人!   澹台凰猛然闭了眼,没有回他这话。   来晚了吗?应该是来晚了,他只要再早一会儿,苍昊就不会死,一会儿就够了。可偏偏就差了那么一会儿。但她能责怪他吗?不能!她没有任何资格责怪他,因为这时候他们的关系,是敌国君王,是仇敌,仇人是没有义务来拯救她的不是么?   只是……   她终于睁开眼,那面色也冷了下来,这也叫皇甫轩心中一突,只感觉一阵寒凉,慢慢的从心尖蔓起,心里也开始后悔,或者他不该对她说这句话,因为这句话能问出来,但结果却不会是他想要的,而这答案也不会是他愿意承担的。   果然,澹台凰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心思千转百回,上次在南海分别的时候,她就一直害怕跟他再见,因为她担心再见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你死我活的那一天!可命运的安排很巧妙,让她今天就已经见到了他,他来救人,来的似乎晚了。出现在她面前,却早了些。   她想,倘若没有东陵率先开战,也许不会有这场战争,也许陈轩画不会死,也许苍昊也不会死!这一切责任在谁?恐怕不能全部怪皇甫轩,也要怪时局,怪彼此的身份,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完全释怀。   她看了他半晌,一直看到他眼中的星火一点一点下沉,到如同一汪深不可见底的死水,她终于开口,语中有一丝苍白:“谢谢你肯来,但我不太想看见你!”   相见不如不见,也许说的就是她和皇甫轩这样的关系。   在东陵皇宫,曾经针锋相对,也曾经彼此珍重。是不错的朋友,更是知己。她曾一句话令他对她倾心,他缓兵两月,将玉玺、兵布图由得她取,为她弄来半城魁的解药,以证这一片真心。南海相遇,也许是他们相处的最融洽的一次,没有那些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他不是皇帝,她不是女皇,他们只是朋友。能在静谧夜里长谈,能在朗朗天光之下,一同剖腹烤鱼。   没有那么多的牵扯,却偏偏都能令彼此觉得很快乐。他们是知己,是朋友,而如今呢?只是敌人,他们手中操控的势力,针锋相对,他们的关系也该近乎不死不休!何必相见,何必要见?尤其是在这时候,在他和慕容馥手下的人,害死了她的人之时,她该如何迫自己笑颜相对?   苍昊,前几日谈天,说起君惊澜的时候,她将他当成值得敬重的情敌。这几日,多番相处,她几乎已经融入他们之中,跟他成为可以勾肩搭背,吆五喝六喝酒的好兄弟!甚至她觉得苍昊年纪比他们大个六七岁,真的没有白大这么多,因为他真的很睿智,甚至能提点她很多东西,但现下呢?要她完全不怪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她自认自己没那么圣母,她做不到。   皇甫轩,不怪他,也怪他。太复杂,她自己也弄不清,所以倒不如不见,至少在彼此心中,都为对方留下了很好的位置,也还有很多还能算是不错的回忆。   谢谢你肯来,但我不太想见你!   这话,如同一根尖锐至极的针,一路刺进他的心底!他静默不动,灿金色的眼眸看向她,静静的坐在马背上,面上无甚表情,却感觉自己的心肺似乎在被一双手反复撕扯,疼痛之感,难以名状。   也许他真的不该来,她恨他是一定的,尽管这场战争,真正发起的人是慕容馥,尽管他只是在慕容馥说要打的时候,点了个头而已。因为他太清楚,即便他不同意,慕容馥也一样会打。而且……他有他的打算!   皇甫轩这一来,很快便被殷家人认了出来,殷家人极快的跪下行礼,行完礼之后却发现气氛不太对,尤其皇甫轩来了之后,只对着澹台凰一个人说了话,他们这些人在他眼底就仿佛不存在一般,以至于他们都想扯着皇甫轩的袖子问一问:皇上,您现在还清楚到底谁才是您那边的人吗?   心里是奇怪的,心情是郁闷的,但是行礼还是非常必要的。就在他们跪下行礼之间,澹台凰猛然提起剑,对着殷家那些人冲去!   她一双凤眸通红,似染血了一般。饕餮消失,乌云不见,灿灿烈日照射在她的长剑之上,仿佛开了一道天光,反光极强,那是代表着死亡的杀伐亮色!   “报仇!”她一声呵斥,并不见如何泣血,却能令人觉得悲痛。   报仇!   东篱和夜鹰也猩红着双眸,跟着澹台凰一起冲了上去!报仇,杀出一条血路,杀光这些人,为苍昊报仇!这一路冲去,半途中任何挡着他们道路的人或物,都被他们斩杀在剑下!弥漫的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好看得像是草原上绽开了红梅,为苍昊送行!   报仇!杀光那些人,杀光殷家那些人!   殷家大长老一见澹台凰这般疯了一样冲过来,当即提着剑迎了上去!心中还怀着美丽的幻想,关于自己打不过的时候,皇上会帮他们一把!   而皇甫轩此刻,却只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一双寒眸平静如水,眼神始终跟随着澹台凰的脚步。见她步履坚毅之中带着虚浮,显然方才跟饕餮那一场对战,也耗了她极大的精气神!但现下,因为愤怒,她却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一般,疯了一样的冲击,疯了一样的杀人!   六芒星中,到处都是血!有殷家人的血,有西武那些派来帮忙的士兵的血,可这些血,却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恨意!韦凤身负重伤,不能参战,却早已咬破双唇,双眸猩红的看着殷家那些人!   苍昊比他们大,虽然经常调戏东篱,但却一直哥哥一样守护着他们,总能那样不多不少很凑巧的出现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曾喜欢过他,却因为他喜欢东篱而黯然放弃。一年多,才从那段青涩而疼痛的感情中走出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未曾向任何人提起,直到又出现了尉迟风……   可如今……那个痞子一样,喜欢暧昧调笑,却又独有一身贵公子风度的人。那个像是兄长一样,时时帮衬着他们的人。那个她最青涩年代,曾经爱过的人,就这样……没了?   眼中很快聚集了泪,但她到底没让那泪水落下来,那股痛意,没有抵达潮湿的泥泞,便先冻结在冰凉的彼岸。   殷家这些人,都要死!都应该死!   澹台凰也早已疯了!她从未这样憎恨过,从未!殷家,王嫂是被殷家害死,苍昊又是被殷家害死,还有漠北那些无端端被剖腹的妇人,那些还未出生的孩子,这数百名因为流血过多,已经死亡的孕妇。她从未见识过这么残忍的人,或者说,是这么丧尽天良的人!   殷家,即便她不杀,苍天也不容!   皇甫轩在一旁看着,他身后的龙影卫亦然,终于他抬手,龙影卫接收到命令,一同拿出箭弩,对准那场中,等着他下令!   他似乎也在犹豫,而终于,在看见与殷家大长老对剑之中的澹台凰,脚步越发虚浮之后,冷冰冰的开口:“射杀殷家人!”   “什么?”殷家大长老第一个没反应过来,飞快的扭过头看向皇甫轩!他是听错了吗?是的,一定是听错了!   他这一瞬间的失神,让澹台凰狠狠一剑削去……   “啊——”他惨叫一声,左臂被澹台凰砍断,飞射了出去!   龙影卫也都蒙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不是应该射杀北冥和漠北的人吗?为什么要射杀殷家人?   就在他们犹疑之间,皇甫轩冰凉的声线再度响起:“朕的话,你们没听见?”   “这……属下领命!”所有龙影卫飞快答话,随后将自己手中的箭弩,毫不犹疑的对着殷家那些人射了过去。与此同时,皇甫轩飞身而起,如飞龙掠过,一把将澹台凰的腰揽起,退后数步,离开了六芒星摆开的阵法!   和君惊澜的怀抱不同,君惊澜的怀抱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暖,安定,触动人心。而皇甫轩的怀抱,却冰冷、强势,迫人臣服。   澹台凰眉梢紧皱,不明白他这是闹哪一出!对于这个做皇帝的人来说,他跑来帮她就已经够疯的了,竟然还下令射杀自己人!这般惊诧之下,令她忍不住询问:“皇甫轩,你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疯了!   这问题问的很对,其实所有龙影卫,包括殷家人,心里都是这么以为的,个个心里都奇怪的很!   她这般一问,他冰凉的声线自她头顶响起,一字一顿冷声道:“朕没有疯,朕清醒得很!殷家这些人不死,你能老老实实待着么?澹台凰,你自己说,你还剩下几分真气?”   这话一出,澹台凰沉默了下来。她还剩下几分真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方才和饕餮那一场大战,几乎已经耗干!此刻和殷家大长老对剑,而不是直接拿出凤御九天来杀敌,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使不出多少内力,只剩下满腔的恨意支撑着她拼杀!   他看出来了,也知道殷家人不死她不会罢休,所以就下令射杀这些人!这令她不知该说什么。   龙影卫,是龙魂卫中的精英!皇家卫队,当初南宫锦这样的高手,也被射伤过,更何况区区一个殷家大长老,和殷家这些人?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料到启动饕餮阵法,会遇见澹台凰这些人,也并未携带任何乐器!   东篱和夜鹰,都是知道这些人的厉害的,在他们出箭之前,这二人就从战场中飞了出来,退出去老远!   “笃!”   “笃!”   殷家之人,一个挨着一个中箭倒下!临死前皆不敢置信的看着皇甫轩,他们真的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这箭羽是对着他们的!   短短一炷香之后,这些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殷家人,此刻身上都插着箭羽,瞪大了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眸,死在了这片他们伤害过,也最终令他们付出了生命代价的草原!   没有人做错事,是不能被原谅的,不能给一次改过机会的。   也没有人做错事,是不必接受惩罚的。原谅之前,必要惩罚,只是他们错得太厉害,惩罚之后,便已经没有了被宽恕的机会!   而此刻,澹台凰手上的剑依旧紧紧的攥着,整个人并未找回多少神智,因为愤怒,脑中成了一片浆糊,并更加混乱,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自己都招架不住,攥着剑不住的颤抖,手指尖也因为她如此用力的握剑,而变得通红!   灵台混沌之间,皇甫轩冷声开口:“放手!”   这两个字,像是从天边炸响一般,又自头顶径自灌了下来!澹台凰脑中募然清明,只是手中握着的剑,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同样冷声回了皇甫轩的话:“放手!”   他让她放开手中的剑,他让她放开对她的桎梏。   皇甫轩仿若没听到她的话,有力的臂膀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攥紧她握剑的手,看着她已经红到快滴血的指尖,再次冷声开口:“放手!”   澹台凰心中勃然一怒,脑中忽然又混乱了起来,扭头看他,说出来的话却清晰,冷冷道:“我放手不放手,跟你有什么关系?皇甫轩,你我立场不同,你一再帮我,我固然感激,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替我做决定!”   她这般一喝,皇甫轩眸色也沉了下来,这女人他是了解的,软硬不吃,而且你硬她能比你更硬!性子尤其刚烈,不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而他从来习惯掌控,对于不让他掌控的,采取的办法,从来都是狠狠压迫到对方愿意被他掌控为止!   这大抵,是君惊澜能得到她,而他不能的原因之一。   这般一想,颓然之下,他心中的不悦也慢慢平息,这女人从来就很知道应该如何激怒他!如今也亦然,一句话就能气得他恨不得掐死她,不识好歹!   他深呼吸一口气,用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殷家的人已经死了,你确定你要继续攥着这剑?”   “殷嫣歌还没有死,这些也都只是殷家人中的一个部分,没死的还很多!我今天非杀光他们不可!”也许她是被苍昊的死刺激了,但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她想去问问那总是满口家国大义的殷嫣歌,在下令用这样的阵法之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还能不能指着自己的良心说这样做是应该的!她更想用殷家所有人的血,来祭奠王嫂和苍昊的在天之灵!   她这般说罢,就连脖子上的经络都爆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疯了一样意图往前冲,皇甫轩拉着她,可他越是禁锢,她挣扎得越是厉害!   他厉声喝道:“澹台凰,要报仇不一定必须现在,你先调养真气,把内力恢复过来再说!”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她话说到这里,腿脚一软,倒了下去。   皇甫轩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了被这疯女人刺激出来的怒意,方才收了手,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下敲在她的后颈,才成功的将她敲晕,这才算是老实了!   东篱和夜鹰,都盯着皇甫轩,看样子是想出手。   皇甫轩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她犟得厉害,朕不可能让她这样冲去对战殷家!你们若想从朕手中抢人,便先问过朕的龙影卫!”   他话音落下,马背上的龙影卫,飞快的下来,将皇甫轩包围成一个圈,手中的箭弩,对着东篱和夜鹰,以及特战队的那些人!   夜鹰想出手,东篱却伸手拦了他,开口道:“皇甫轩没有恶意,我们纵然想为苍昊报仇,太子妃此刻的身体也绝对不行!”   他这般一说,夜鹰也沉默下来。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东篱的话,所以皇甫轩打昏太子妃,是正确的。   他们不再动,皇甫轩便弯腰,将澹台凰放到草地上,让她双膝盘起,他坐在她身后,运起内力,将真气渡给她。这一渡,便也明白了澹台凰方才之所以那般激动,是因为跟饕餮对战,真气外泄过多,以至于有点走火入魔,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他眉心皱起,灌入更多的真气过去,压制她体内暴动的气流,这也极损他的真元,以至于他额角不断有冷汗流出来。看得圈外的一众龙影卫胆战心惊,澹台凰如今武功太高,若是走火入魔起来,定是极难压制!他们自然也担心皇上也出意外,要是皇上有点什么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足足三个时辰之后,皇甫轩猛然咳嗽一声,身体也向前倾了些许,呕出一口血来。   龙影卫们一惊,想惊呼,最终却不敢打扰,这时候他们要是出声,皇上也容易被外界影响,导致走火入魔!于是他们都不敢动,也不敢贸然开口。   皇甫轩调息了片刻之后,再次蹙着眉头,抬手放在澹台凰的后背,将真气往她体内灌去!   “噗——”的一声,澹台凰口中吐出一口淤血,头顶开始缓缓冒出青烟,最终又平定了下来。   皇甫轩闭着眼眸收手,平息完自己体内的真气,却又呕出了一口血……   “皇上!”龙影卫这才敢上前扶着他。   他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过来,冷峻的容颜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冰寒的厉害。运功完毕,澹台凰的身体软倒在他怀里,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看向东篱和夜鹰,冷声道:“你们可以带她走了!”   东篱和夜鹰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放人。但这是好事,他们也没犹豫,东篱大步上前,从他怀里将澹台凰抱了出来。最终点头道:“多谢东陵皇!”   皇甫轩没说话,也没看他,眼神却一直放在昏迷中的澹台凰脸上。   她很美,他从来是知道的。如今即便容颜苍白,在他心中亦还是艳如国色牡丹,也许就如灵萱当初所言,看着喜欢的人,怎样看,她都是好的。哪怕她对自己再不好,在自己眼中,她也都是很好的。   谢谢你肯来,但我不太想看见你。   这女人,真残忍!她那么不想见他,那就不见吧。   他又咳嗽一声,黑衣上早已染了血,却因为颜色太深,也看不太出来。终于他点了头,对东篱道:“她手上有朕给她的凤令,和慕容馥那块代表王权的西武凤令不同,朕给她的,是代表东陵皇后之位的凤令!你记得提醒她,倘若到了危急时刻,不敌对手,可以将朕给她的凤令拿出来保命!”   东篱点头,道:“多谢东陵皇,我会的!”   他不是皇甫轩的属下,所以也不必对皇甫轩自称属下。终而,他转了身,抱着澹台凰,夜鹰抱起失血过多的韦凤,带着一众人走了。   皇甫轩坐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才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艳红的血染了一地。他没想到她修为竟然已经有这么高,压制她体内乱窜的真气,他几乎需要用尽全力!   龙影卫之首龙笛上前扶着他起身,他大抵已经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却还有点不明白的询问:“皇上,您就这么放她走了?”   皇甫轩看了他一眼,复又咳嗽了数声,又咳出了血,却没有回龙笛的话。   他不想放她走,那又能怎么样?等着她醒,然后让她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也就是……自己?   不想见,那便不见吧,你好就好。   “回宫!”他垂眸,冷声吩咐。   龙笛一愣:“啊?”这就回去了?他们五天飞驰而来,不眠不休,只比海东青晚一天到,也就这样到了,马上就要回宫?   他在傻愣,皇甫轩重复了一句:“回宫!”   龙笛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是!”   说着,便扶着皇甫轩上马。   ……   远处,一袭白衣出尘的人,如晴天白云之下泻下的月光,坐在山石之上,淡看着眼前这一幕,淡薄道:“晚了一步,没救下苍昊。”   轩辕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主上,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大慈大悲了?”   苍昊和主上没什么交情,主上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在意有没有救下苍昊?   百里瑾宸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看白痴,淡漠道:“你以为君惊澜临走之前,为什么要我从雪山下来?”不过是他不在,担心那女人出事,让自己帮着护着罢了,如今澹台凰是不可能出什么事了,倒是苍昊……   到底完晚了一步!   轩辕无也是跟了百里瑾宸这么久的人了,自然也不蠢,一点就透。很快的明白了过来,随后道:“那既然这样,方才澹台凰有点走火入魔,您为什么不出去救?”   反而在这里看皇甫轩救人,看了这么半天的戏。   “皇甫轩千里而来,总是想帮帮她的,我何必出去?”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依旧很淡薄,听不出什么情绪。   于是轩辕无认真点头,道:“看来您对皇甫轩,也有一分情义在!”   一定是因为上次是南海,大家烤鱼吃鱼,于是有了些男人之间的朋友之谊!让皇甫轩救下澹台凰,让澹台凰对皇甫轩多一份好感,是的,轩辕无如此猜测。   百里瑾宸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眼神直接升级为看猪头,淡淡道:“现下出去帮皇甫轩一把,让他不至于因为真气使用过多伤了真元,对我来说很容易。但那会儿去帮澹台凰,我现下的状况,定比皇甫轩好不了多少。”   这话一出,轩辕无看向不远处的皇甫轩,面色苍白,咳血不止。   轩辕无的嘴角忽然抽了抽,所以反正有人愿意为了澹台凰牺牲自己的真气,把自己搞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所以主上就乐见其成在一旁看热闹,这倒霉的事儿让别人去做了对吗?   “主上,看皇甫轩的情况,真的很严重!”轩辕无十分地道的开口。   百里瑾宸顿了一会儿,月色般醉人的眸色淡薄,似乎并不同情皇甫轩,因为他生性淡漠,也从来不明白何谓同情。但看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起身,极简洁的吐出一个字:“帮。”   到底皇甫轩出手,才免了自己为了完成君惊澜的嘱托损一身真元,就当还人情吧。虽然似乎真的欠了人情的人是澹台凰……   ……   澹台凰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无碍,但也已然是第二天,她脑中一片混沌。东篱上来,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皇甫轩的话,也包括轩辕无和公子回来之后,轩辕无那个大八卦透漏给他的,皇甫轩损耗真元极重,险些因此成了楚玉璃那般的体质,幸好公子出现的及时,不然后果……也都转达给了澹台凰。   澹台凰听完之后,久久沉默不言。她隐约觉得自己当时不该说不太想见他,尽管那的确是那时候的心里话,但的确是不该说,他这样帮她,她却这般回应。只是如今这话还能收得回来吗?   “他到哪里了?”她问东篱。   东篱想了一会儿,开口:“我们离开之后,他就下令回宫,现下应该已经进了沙漠了!”   澹台凰听罢,跑到门口,准备策马去追,可到了马的边上,又终于停下脚步,追上说什么?能说什么?说谢谢么?她道谢,他并不需要。说收回自己那句话?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伤害已经造成,还收得回来么?   她犹豫之间,百里瑾宸淡薄的声线自她身后响起:“不必追他了,他知道你醒来会道谢。他说帮你是他自己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不必道谢。至于你不想见他,终有一日,由不得你不见。”   还是那般霸道、强势。帮他是他自己的决定,跟她没有关系!至于后一句,显得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那句不想见他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不再内疚吧?这个人哪……   澹台凰笑了笑,也终于听了百里瑾宸的话,没去追。   扭过头,看见将军们都往王兄的营帐而去,她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这么多将军都来了,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的确又出了事,前些日子窦成武佯攻,被王兄带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但殷家昨日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之后,养伤的殷嫣歌也养不住了,所以此番传来的消息,不是若往常一般的捷报,而是大军被殷家的音杀大阵困住的消息!   据闻是殷家剩下的所有人都出动了,尽了全力摆的一场音杀大阵!誓要漠北付出屠杀了他们殷家那么多人的代价!显然,他们并不知道,下令杀人的其实是皇甫轩。这件事情澹台凰自然也不会说出去,皇甫轩帮了她,她自然不能将这会害了他的话讲出去。   营帐之中,众人面面相觑,商量着如何应对。而澹台凰则冷笑了一声:“来得好!我正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音杀大阵对战楚玉璃的蝙蝠灭败了,我倒想看看,若是对上我的凤御九天会如何!”   澹台戟蹙眉:“凰儿,你……”虽然现下身体已经无碍,但她被东篱那样抱回来的时候,还是将他下了一大跳。此刻她的身子,真能去对战殷家吗?   “王兄,音杀大阵非上古武功不能破。你不必管了,有些帐我也要找他们算一算!”她说完,武器也没拿,大步踏了出去。   云起和云翊赶紧跟上为她护航。   战场之上……   琴声袅袅,波光如水,像是一道水纹波般的结界,将大军团团困住,澹台凰远远看见,但见他们这边不少士兵们甚至在失神之中,自己往锋利的武器上撞去,就如同那一日澹台凰在音杀大阵之下看到幻觉,对着长剑自寻死路。   她冷冷勾唇,双手抬起,慢慢运气,发现在皇甫轩的帮助之下,她内功早已完全恢复,而且越发精纯。运气之中,这些内力汇聚,变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在眼前旋转,升高,金黄色的光芒不断的汇聚,汇聚到天光都黯了黯。   终于她一声冷喝,扬手对着殷家那些弹琴的人一挥:“凤御九天第九重,毁天灭地!”   刹那间,圆球破开,飞出九只拖着长长凤尾的金凤,围着音杀大阵一圈一圈的转,最终同时仰天,发出一声凤鸣,对着音杀大阵的结界狠狠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结界破开,凤凰长鸣一声,最终如同虚化的光影,对着几十个抚琴之人冲了过去!   “嗤!”   从他们胸口飞速穿过,他们手中的琴弦“嘟!”的一声,断了!   个个鲜血吐出,俯倒在琴身上!   澹台凰能动武,自然饶不了他们!殷嫣歌也受了不轻的伤,眸中猩红,充满恨意的看了澹台凰一眼,随后高呼一声:“撤!”   “撤?”澹台凰冷笑,飞身而起,往殷嫣歌后背抓去……   ☆、【039】殷嫣歌之死!   殷嫣歌这话音一落,殷家长老们个个掩护她后撤,再想去抓她,必然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澹台凰前行数百米之后,殷嫣歌本人已经走远,她索性也不再上前。   转过头,凤眸扫向也将后退的殷程,飞身而起!掠过长空,将他抓住,也就在同时,她听见“咚”的一声,她身上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可怒极之下,她也没管那许多,飞过去一把抓住殷程之后,看了一眼下头的士兵,不少人手中拿着箭羽,想射杀她!   她霍然扬手,强大的内力开始吸附,一支长箭被纳到她的手上!   殷程那张菊花般的老脸上,展现出微微的惊恐,觉得自己今天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人年纪大了之后,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生出预感,而且那预感往往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不,澹台凰抓了他之后,容色比鬼魅还要恐怖,森冷一笑,高高扬起手,狠狠的一箭从他背后扎了过去!   箭羽从殷程的身上横穿而过,“噗——”鲜血一溅,他惨叫一声,瞪大了双眸,看着天空,就这般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人世!   殷程死了,半点生气都没有,澹台凰冷哼了一声,一把将他从高空扔下去,也不管他会不会摔得更加鲜血淋漓,只立于半空,冷笑了一声:“王嫂就是被你这么杀的,这是你欠她的,还有你们殷家欠她的,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是殷嫣歌假意要杀韦凤,引开了她的注意,而也就是这个人的一箭,从陈轩画的后背射了过去!   从高空落地之后,容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殷程的尸体,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走。   殷家饕餮大阵失败,人被杀了一半,如今殷程也死了,音杀大阵他们也用不了了。那么殷家对于慕容馥来说,也就没什么价值了,甚至因为之前五万士兵的死,他们还会被西武的士兵迁怒。就算她不动手,殷家的人也必死无疑!   这件事情她没料错,但她却也没料到,自己忽视了一个细节。   ……   音杀大阵破了之后,澹台凰也没在战场上多留,如非必要,她其实并不想上战场,毕竟有孕在身。她虽然刚强,但也从来很爱护自己的孩子。   殷家人撤走之后,漠北大军便势如破竹,这一战,东陵大军大败而逃。说起这东陵大军,王兄曾经评价过一句:“皇甫轩的确聪明,送上来打仗的全部都是原西武的士兵,东陵的实力都还保存着,慕容馥明知如此,也还是尽了全力去帮他。”   他们两个人,无非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于是想想自己先前对皇甫轩说的话,她也更加觉得自己不该。   而云起和连城,如今已经成为连云十八骑的中坚力量,比从前的连峰更为骁勇,这令澹台戟极为自豪。   这一战落幕,澹台凰回了营帐,澹台戟早已等着她,事情的结果,他自然已经知晓,然而他更加关心的是,澹台凰如今的身体状况,见她安然无恙,也没受什么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见着澹台戟的那一瞬,有点抱歉的笑笑:“还是让殷嫣歌跑了!”   澹台戟不以为意,轻笑道:“她活不过几日!”这并非一种随意猜测,而是殷嫣歌真的活不过几日。   饕餮大阵失败,慕容馥定然震怒,那五万大军的账,也都会被记到殷家头上!只要慕容馥找到一个动手的契机,殷家人就都活不成了。   这一点,澹台凰基本上的认同的,甚至他们可以从今日就开始等待,殷嫣歌被慕容馥下令处死的消息!但她的确是想手刃了殷嫣歌,为王嫂和苍昊报仇!   回来之后,东篱和夜鹰,早已等着她,夜鹰是来辞行的,送战报的事情已经完成,饕餮大阵已经了结,他要回北冥。   而东篱,便将苍昊交代的事情,托付给了夜鹰:“他曾经说如果有一日,他死在这条路上,求我将他葬入宗政家的陵墓。如今他的尸骨……就也剩下他的这把剑了,剑上有他的血,你带着这把剑,将它葬入陵墓吧,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   他说着,便将苍昊的剑双手拖出,递给了夜鹰。   夜鹰双眸通红,极为郑重的接过!七尺男儿,多番眼眶猩红,几欲落泪。   澹台凰在一旁看得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如果我没带着他去饕餮大阵,也许他不会……”   话没说完,却是被夜鹰打断,夜鹰道:“太子妃,我最了解苍昊,他做成了他一生最想做,也唯一想做的事。他没什么遗憾,您不必伤怀!”   是,澹台凰也知道,他那时候是开心的,从她身边侧过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还有他义无反顾冲去的背影,都在验证着一事实,他心中是甘愿的。   她没有再说太多话,再说只会显得矫情,只开口道:“把这剑给玉蔚雪看看,也算是让她见苍昊最后一面!如果她想回去,也替我跟君惊澜说说,想办法送她回玉家!”   夜鹰点头,也忽然开始同情那个女子。为了苍昊,早已误了出嫁的年纪,如今已经二十五岁,此番还要她接受苍昊的死,对她来说,定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太子妃,属下告辞!”夜鹰行礼,带着那把剑走了。   韦凤不知什么时候从帐篷里出来,亦哽咽着看着夜鹰离开,见澹台凰回过头,她笑了一笑:“女皇,我在想,苍昊死了,玉蔚雪很难过,若有朝一日,尉迟风死了,我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应该不会吧,她反而觉得尉迟风死了,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澹台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沉默着叹息:“这个答案,你会知道的!”一句话,像是一句预言。   韦凤终究没有再开口,心里却开始很期待那一天。   澹台凰独自一人往草原边上走,找了个地方坐下,东篱也跟上,坐在她身边。这正是当日他和苍昊一起坐过的位置,他忍不住道:“苍昊本来打算,漠北之战结束后,就回宗政家,我们也约好了,日后一起喝酒!”   但是那些约定啊,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好远,都不知道到了何处。   澹台凰抬头看天,道:“或许这就是宿命,我们永远不能知道苍昊在离开那一刻,心中在想什么。也许已经后悔,也许依旧义无反顾。他一生虽不平坦,却活得随心,在终于决定放弃离开的时候,却走向了这样的结局,这或者是上苍早已安排好的剧本,用来愚弄世人!我只愿,他离开的那一刻,是没有遗憾的!”   东篱也点头,心里是同样的心愿。   这一片草地,慢慢的安静下来,是秋日里慢慢晕开的哀思。   百里瑾宸慢慢的踱过来,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澹台凰,淡漠道:“这是根治孕吐的药。”   他说话从来不喜欢说太长,于是也再一次有短,说多短。   倒是轩辕无在澹台凰身后解释:“上次在南海的途中,给您吃过的那药,虽然也能治孕吐,但到底不能根除,一次过后还是会发作,这一次的药草是主上在雪山采的,对您的身子有大用,吃完之后不但可以根治孕吐,还能固本培元!”   “多谢!”澹台凰倒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去,就大刺刺的吞了进去。   百里瑾宸也早就喜欢了她的脾性,并未觉得奇怪,就在这会儿,军营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闹得动静很有点大,澹台凰等人都看了过去。这一看,百里瑾宸淡薄的面上,开始出现冷色。   是楚梦云和钟离苏,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澹台凰已经不记得她们两个到底哪个是“矮油”,哪个是“讨厌”了。她们两个其实也并不太记得自己了,因为远远的看过去,她们都深情款款的看着百里瑾宸,矮油和讨厌都在说。   终于,门口的士兵,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两人,她们已经拿出了代表公主身份的令牌,在用权势压人了!于是赶紧去禀报澹台戟,士兵们去通报的时候飞快,回来的时候也飞快,不一会儿就把两位公主——放进来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王兄真是个狠人!这样的疯婆子,他居然也敢放进来。   果然,那两个女人进来之后,都双腿迈起风火轮,对着百里瑾宸一阵狂奔,飞驰而来!很快就到了百里瑾宸的跟前,正想张口说什么。百里瑾宸忽然淡淡道:“丢出去。”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看这样子,一段时间之内他都没办法离开漠北营帐了,因为出去之后,势必又会被这两个疯女人缠上。   轩辕无听了这话,十分敬业的上前,将这两个女人丢了出去。   楚梦云被丢出去之前,恼怒对着轩辕无大吼:“讨厌!你这个丑人,竟敢丢本公主!”   轩辕无不仅不丑,其实还帅得很,这会儿听了楚梦云这样一骂,他作为一个丑人,毫不留情的将她掀了出去,足足比丢钟离苏多扔出去数十米!   楚梦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她愤怒的指着轩辕无道:“你给本公主等着!”   轩辕无冷哼:“好,我等着!”   澹台凰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儿,似乎遇见了他们未来能发生点类似欢喜冤家的奸情……   钟离苏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的腰道,慢腾腾地道:“矮油,好疼!”   澹台凰一阵恶寒!也许这两个姑娘好生生的出现在百里瑾宸的面前,说不准一个歪打正着,百里瑾宸还真的就喜欢上了,偏生的被南宫锦培养成了两个神经病,这样子她都受不了,更别说百里瑾宸了!   正在她感叹之间,门口那摸着屁股的两个姑娘已经站了起来,并对着对方冷哼一声,随后去求见了澹台戟。   过了没多久之后,王兄那边传了消息出来,给她们两个人在军营的门口,安排了营帐,这般应当是出于国与国之间的邦交,但毕竟她们是外人,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也不能把她们安排在军营之内,所以最终如此安排了。澹台凰摸着鼻子,看了一眼百里瑾宸的帐篷,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姑娘的帐篷,最终觉得……近来的日子,一定会甚为热闹。   ……   就这样,怀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心情,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东篱回来告诉她,她下令让人去查独孤渺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据闻是刚刚离开了漠北,就被独孤家的人抓回去了,前没几天才又跑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回草原的路上的。   而不日之前,也的确传来消息,慕容馥号令三军和群臣的凤令,被人偷了!澹台凰听完之后,还惊讶了一刹,没想到独孤渺那小子这么厉害,真的能得手!   也是了,这几天正好皇甫轩不在皇宫,倒也是独孤渺下手的机会!这个消息对于澹台凰来说,自然是极好的。她心情颇好的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再睡一会儿,却也就在这会儿,有下人来禀报,说殷嫣歌单独来找她,有话对她说,此刻已经被漠北的将士包围了。   澹台凰听得很有点奇怪,殷嫣歌该不会是疯了吧?竟然敢单独来找她,嫌命长?   但到底是来很好,她非常满意!对于仇人上门来送死,自己自然要成全!   澹台凰极快速的起身,束发,将自己收拾妥帖之后,提了长剑,就出了营帐。刚刚走出营帐,就远远的看着殷嫣歌被围着,她大步上前去,士兵们看见澹台凰来了,一个一个的让开一条路,让她过去,但手中的长戟,却还是对着殷嫣歌的方向,免得这个妖女跑了!   他们可个个都知道,就是这个妖女,弄出了那些古怪的阵法,才害死了他们漠北那么多孕妇!   澹台凰并未在意士兵们那猩红的眼神,抬步过去之后,略有点审视的看着殷嫣歌,不冷不热的开口:“不知道殷家家主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怎么?是不是西武那边容不下你了,所以你来求我收留你?”   这话,很纯粹的就是为了奚落她,或者也可以被解释为纯属侮辱嘲讽。   殷嫣歌听了这话,倒并未在意,却冷着一张脸看她,恨声道:“澹台凰,你真卑鄙!”   澹台凰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这所谓卑鄙,到底是何意!她从来光明磊落,做任何事情都坦荡荡,是如何能跟卑鄙这么高端的词汇沾边?但她也没那心情去问问殷嫣歌自己是哪里卑鄙了,只抱着剑冷声道:“难道你就不卑鄙?你弄出那什么饕餮大阵,杀我漠北这么多人,阴狠毒辣。还好意思说我卑鄙?”   这话,令殷嫣歌完全沉默下来,饕餮大阵!她原本并不想用,也根本不是她主动找女皇提出来保住殷家的,而是在澹台凰胁迫之下,要女皇在他们殷家和五万大军之中做选择,那时候女皇传了信件过来,说不日之前查到他们殷家知道饕餮大阵的用法,作为女皇,命令她将阵法拿出来对抗敌人,也可以顺便饶了殷家一命!   女皇有命,她就算不赞同,却也不能抗命。她心中同样有过不忍和犹豫,但,她有什么办法?她不过奉命行事,不过是忠诚于自己的国家和君王!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做的事,的确不对!但,绝对不会比澹台凰和独孤渺这两个人更加卑鄙!   这般想着,她的眼眸突然染红,毫无预兆的拔剑而出,对着澹台凰攻击而去:“你不是想给陈轩画报仇吗?来啊!”   澹台凰本来就想弄死她,虽然不知道这女人为毛来说这么多话,还骂她卑鄙,但见对方出手,她自然也毫不犹豫的拔剑,回击!殷嫣歌只用了剑术,没有带来乐器,故而也没有用音杀。澹台凰前世没什么内功,但在家族那些老爷子的压迫之下,剑术也是很好的!   如今殷嫣歌不用内力,她也不用凤御九天,只单纯比剑术,很公平!她冷声开口,同时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吩咐:“我要亲手杀你,任何人不得插手!”   “是!”士兵们齐齐应了一声。   先公平的比剑术,剑术比不过就拼内力!总之她今日定要杀了殷嫣歌不可!   飞天剑舞,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在半空中极快的交战,兵器互相撞击,声音极为清脆,也让下头的人看得胆战心惊,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这两人出剑的招式,只看得眼花缭乱!   而这番打着,越打澹台凰越是感叹,倘若她们不是敌对的两方,一定能是一起煮酒论英雄的好友,不仅对责任和忠诚的看法相若,就连剑术也差不多!然而命运弄人,她们注定只能斗得你死我活,然而……殷嫣歌做下了太多不可原谅的错事!   澹台凰长剑侧过,一个回身,一剑对着殷嫣歌刺去,而也就在此刻,殷嫣歌忽然顿住,她原本能挡,却笑了声,没挡!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她的体内,从腹部穿过。   澹台凰又愣了一下,她觉得很奇怪,但也并不后悔就这样杀了这个女人!只是收了剑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她自愿死,为什么?自己那一剑,她明明是能挡下的!   “砰!”的一声,半空中的殷嫣歌砸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看着澹台凰,苦笑了起来:“为什么?怪我不该爱上,他要我死,我如何能不死?”   怎么回事?澹台凰有点搞不明白状况,殷嫣歌喜欢的人是独孤渺,而独孤渺早已说了不再管关于殷嫣歌的事情。那殷嫣歌这时候的话,是何意?   独孤渺要她死?   就在澹台凰十分诧异之间,远远的,看见独孤渺飞身过来,他见到殷嫣歌的一刹,瞪大了双眸,随即狠狠的瞪着澹台凰,似要将她活剐!这让澹台凰蹙眉,不明白他这眼神,到底是为何!   独孤渺飞快跑到殷嫣歌身边,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伸手给她擦唇边的血迹,慌慌忙忙也近乎语无伦次的开口:“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这番情态,澹台凰更不明白。什么不是他?   而殷嫣歌听了这话,先是咳嗽了一声,旋即顿了顿,抬眸看他,终于是笑了:“你说不是你,我就信!独孤渺,我……我一直没对你说,我喜欢你。可我一生被慕容馥救我一族的恩情所困,被家国大义束缚,我作恶太多,如今如此……如此,也不过是我的报应!我盼望能摆脱这些征战,离开这里,我盼望能放掉国家大义,一心一意,好好……好好爱你。但终究盼望成空,独孤渺,我这样的人,坏事做尽,是不会有来生的,我只能在奈何桥等你,等你百年之后……来见我。独孤渺,你要记得我,你一定要……要记得我!”   “我会记得的,我一定会记得的!”独孤渺攥紧了她的手,已然泪流满面。   澹台凰沉寂,殷嫣歌不讨她喜欢,但为家族恩情、家国大义而死,却值得尊重,他们不过立场不同。只是她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你,不是我的,还有独孤渺看她的眼神……这真的令她极不明白!   澹台凰这一剑穿透了殷嫣歌的腹部,她终究是死了,死在独孤渺怀中。   到她身体已经逐渐冰凉僵硬,独孤渺才抬起头,怒骂澹台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枉我那么帮你,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利用我!你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澹台凰蹙眉,也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她从来脾气不好,他这样无端端的骂人,她自然所也生气!却还是皱眉询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初殷嫣歌给我的玉佩——那时候半城魁告诉我他们是殷家的人,我担心你们被算计,将玉佩交给你,给你看看是不是殷家的,后来那玉佩我拿回来了几次,也交给了你几次!如今玉佩呢?”独孤渺恨恨的询问。   澹台凰听了,飞快的摸了一下腰间,又掏了一下袖口,那玉佩的确应该是在她身上的,因为那玉佩的原身是殷嫣歌送给独孤渺的,所以她不能使用,而她在太子府养胎那几日,凌燕提议是不是照着伪造一块,来陷害一下殷家那些人,她深表赞同,于是找独孤渺借了。但是借了几次,最终制造起来都失败了,因为那玉石太罕见,而且是几百年前的玉,根本找不到第二块,所以她放弃了。   可是玉佩一直在她手上,没有还给他,因为忘记了还。   她在自己身上极认真的翻找,却没有找到那块玉佩,猛然一惊,想起昨日自己在战场上,飞身去抓殷程的时候,好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听到了“咚”的一声!但是那时候报仇就在眼前,她没有在意。难道那时候掉落的就是那块玉佩?   这样一想,她脑中很快的串连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忽然有点发晕,难不成……   她没找到,独孤渺冷笑:“就是你因为你故意将那块玉佩遗落在战场,被人认出来是殷家之物,加上上次我分明被抓了,又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被谁放走。东陵那边的人,早就怀疑了殷家,此番敌国女皇的身上又掉出了殷家的信物,最终窦成武判定殷家通敌叛国!那玉佩是她给我的,她自然以为是我向你献策,让你这般陷害他们,她万念俱灰,今日才会来送死。澹台凰,我信错了你!”   澹台凰有口难辩,其实殷家人必然会死,就算没有她掉落玉佩,慕容馥也不会放过殷家人,因为饕餮大阵的失败,而且他们对慕容馥已经失去了价值!慕容馥未必就真的怀疑殷家通敌叛国,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处死他们契机罢了!   更何况,那玉佩自己当真不是故意掉出去的!她努力想解释,实话实说道:“我不是故意,你现下不说,我根本都不知道玉佩丢了,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皇家那些龌龊事,我们独孤家见得多了,这就是我独孤渺宁愿做神偷,也不愿去学什么谋算之术辅佐君王的缘由!只恨我明白太晚,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让我恶心!”他说完,抱起殷嫣歌,大步而去。   一边走,一边开口:“以前帮你是我蠢,这是我自己做错事付出的代价。从此我们两不相干!至于慕容馥代表王权的凤令,我的确偷到了,但是澹台凰你给我听好了,我就算把它扔给一条狗,我也不会给你!你想要,就来我手里抢吧,哈哈……”   他就这般大笑着,抱着殷嫣歌离去。   独孤渺走了,澹台凰没再解释,也没有派人追他,去抢那什么凤令。因为她知道不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而他帮过他们,她自然不能去抢他的东西。人生里总会被人误解,总会百口莫辩,有人说时间会证明一切,而时间带给我们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更深的误解之后迸发的恨意。   这是无数人生命中都会面临的情景,没办法解释,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信。最终只能苦涩而无奈的看着误会蔓延,只能难舍却委屈的看着对方从此离开。   她一生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些聪慧计谋,会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没办法来解开这个误会!殷嫣歌已经死了,不论她是不是故意的掉落那块玉佩,结果也已经如此!独孤渺不会原谅她,也不会愿意听任何解释。甚至他说,那凤令扔给狗也不给她,这已经恨极了!   既然这样,不能解释,那就不解释罢。   独孤渺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之后,澹台戟在她身后开口:“刚刚探子传来消息,有人看见玉佩从你身上掉出来,随后被敌军的人拾回去,殷家被判定通敌叛国,长老们因被你的内功所伤,无力反抗士兵的擒拿,已被满门抄斩!唯独殷嫣歌一个人逃了出来,该是想死在你手上,成全你想亲手为画儿报仇的心!”   满门抄斩,殷嫣歌一个人逃出来,以为一切是独孤渺的计策,才一心求死。而她无意中丢失了那块玉,独孤渺却以为她是故意遗落,为了陷害殷家。他也许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陷害了殷家,他在意的是那块玉是他给她的,她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就……   而且,他是喜欢殷嫣歌的。   “他已经走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命运弄人!”澹台戟在她身后评价。   澹台凰摇头:“都有错的,我错在没在意那块玉丢了,他错在不肯信我!”或者他信了,却还是不能接受。   只是既然已经如此,也没办法去挽回了。   澹台戟轻叹,优雅华丽的声线也缓缓响起:“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每次有了误会,你说什么对方都会信,更不可能……每次对方都愿意信。看开一些,因为现下不仅仅是你失去了他这一个朋友,他也失去了你这个朋友。或许有一日当他被人误会,百口莫辩的时候,才会明白你今日的窘困和无法辩解,只是如今他还不懂,王兄相信,有一天他会懂的!”   因为命运从来不会总是偏爱谁,那些被误会而无法解释,那些满怀委屈却没人愿意听你辩解,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只是遇到的时间和机缘不同。   只是到那时候,到独孤渺终于明白的时候,他们应该早已尴尬到另外一种境地,再也回不了过去。   澹台凰点头,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这个误会让她心怀遗憾,但她不后悔杀了殷嫣歌。   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回营帐休息,忽然来了人禀报:“不好了,北冥战场上,一名将军忽然叛变,意图篡位,刺杀了北冥太子!”   澹台凰听完之后,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帐走,不可能,能刺杀那妖孽的人还没有出生!   但,走了几步,那人又接着道:“叛变的这位将军,是北冥太子极为信任之人!他在战场上,说漠北女皇遇刺,让北冥太子一瞬失神,最终中箭,坠马身亡。几十万大军都看见了,如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北冥也已经大乱!”   澹台凰听见这话之后,又往前头走了几步。可走着走着,却忽然咬唇回头,一把抓住那人衣领,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040】爷死了,她还有心思唱歌游玩? 坠马身亡?这四个字在澹台凰听起来如此可笑,她觉得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坠马身亡了,那个妖孽也绝对不会。 但,这人的另外一句话,却令她有了几分相信。 说是君惊澜被自己信任的将军刺杀,而先前苍昊也对她讲过一个故事,同样是关于这个的!也是君惊澜的,先前的渭水大战,被自己最信任之人从背后偷袭,最终身受重伤!今日这人的话,竟然如出一辙,同样是被信任的背叛! 这才让她担忧起来。 来禀报之人,就这样被澹台凰拎了起来,还拎得挺高,脖子也被极不舒服的勒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但是脸部已经通红。 澹台戟的表情也并不轻松,君惊澜出事的后果会多严重他清楚!但是那可怜的下人就被澹台凰这样拎着,根本不能说话,他到底比澹台凰理智一些,是以开口道:“凰儿,你先放开他,你这样抓着她,他说不出话来!” 澹台凰也终于有了一点理智,松了手,她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不信!一点都不信! 但,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心慌,尤其那天君惊澜走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就隐隐觉得心中不安!这一切的不安,但今日几乎已经爆发,全部压迫过来,狠狠的压抑着她的神经,叫她心绪混乱。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之人,冷声问:“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这话问出去之后,那人先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这才重复了自己方才的话,开口道:“北冥太子被刺杀,动手的也是北冥的将军,北冥太子在战场之上,已然坠马身亡了!此刻北冥已经大乱,叛变的那个将军似乎姓曲,但是具体叫什么名字,暂且还没有查到,相信若是再去探查,一定能得出结果!” 这话说完,澹台戟便将话头截了过去,开口道:“这事情是真的吗?是听说,还是你亲眼……” 那人低下头,极为快速的开口:“几十万将士都看见了!如今刺杀君惊澜之人,已经下令,留个全尸,将君惊澜的尸首送往漠北,算是一全我们女皇和他的未婚夫妻情谊!”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眉宇之间迸出戾气,狠狠的瞪着他道:“你的意思,是……” 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是问君惊澜真的已经死了,还是问那个将军竟敢如斯嚣张,还是别的什么?她忽然也不知道问什么,更不知道怎么问,因为这个人已经把事情都说的如此清楚,他说的都是他已经看到的,她再问上一百遍,也应该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再多想,几个大步转身,往马厩而去! 澹台戟猛然呵斥一声:“站住!你想去哪儿?去北冥?如今君惊澜生死不知,北冥情况不明,你去有什么用?你去了,这些消息能更改?” 澹台凰始终咬着唇畔没说话,却隐隐觉得王兄有点残忍,如今君惊澜出事,难道她连去看看都不行吗?至少也要让她亲眼去看看这消息是真是假! 她站住不动,澹台戟又接着道:“你此番前去,什么用都没有!倘若君惊澜没出事,这只是他的一个计谋,你去了,若是被敌军包围,反而成了他的负担,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倘若君惊澜出了事,你去了,两边的人都不会放过你,因为你腹中将怀着君惊澜的骨肉,更是漠北的女皇!不论是哪一种,你去了,都是百害无一利,那么你告诉我,你去做什么?现下你一个人去,能为君惊澜报仇吗?” 澹台戟这一番话,说得澹台凰渐渐沉默下来,她自然明白王兄说的这些话,和这些道理,但是她实在是坐不住!可漠北如今也有战事,她不可能将兵马带走,窦成武第一个不会同意,定然伏击。 澹台戟皱眉开口:“你要是坐不住,就策马出去跑几圈!你现下去了北冥,不过是给君惊澜添乱!而且,他没那么容易死!” 不仅仅是澹台凰这样想,澹台戟也一样深信不疑,那个早已被大陆神话的人,要是能这么轻易的死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澹台凰也明白自己是应该相信君惊澜的实力,但她也的确不放心,开口道:“之前听苍昊对我说过,君惊澜曾经被自己最为信任的手下刺伤,所以这一次……” 她这般一说,澹台戟反而笑了,开口问:“莫非你认为,君惊澜会两次上同一种当?被自己的爱将刺杀两回?” “呃……”他要是真的那么蠢,那北冥早就改朝换代了! 澹台凰这下心里虽然还是七上八下,但到底有点放了心,在澹台戟的话之下,觉着应该不会有事,倒是澹台戟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轻声开口:“好了,君惊澜不可能有什么事,如今你去北冥也没什么用,接下来的消息王兄会派人探查,有任何消息都将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澹台凰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因为她决定去问一下百里瑾宸的意见。 到了百里瑾宸帐篷附近,便见他在门外作飞天剑舞!入龙腾凤舞,风姿俊秀,那剑出得极快,令她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和殷嫣歌的比剑,跟这人比起来,到底有多么三脚猫!不愧是天下最快的剑! 见她回来,他猛然回身,将长剑一撤,收入剑鞘,月色般醉人的眼眸看着她的脸,淡薄道:“有事么?” 他觉着,这女人要是没事,是不会来找他的。 果然,澹台凰十分镇定的把方才下人来禀报的消息,全然告知他:“君惊澜遇刺,已经身亡,据说是死在阵前,几十万大军都看见了!” 她说完这段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嘴角也有点抽搐,也许是觉得这种话太离谱,估计说给小孩子听,都没人会相信!君惊澜那么容易就死,不是扯蛋吗? 百里瑾宸听完这话,眸色一凝,拿着剑就准备走,一句话都没跟澹台凰说。然而他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又猛然顿住,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半瞬之后,又回到原地,抽出了剑,继续练剑。 这番情态,看得澹台凰有点云里雾里,十分纳闷的询问:“喂!他不是你哥哥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他?” “你相信这消息?”百里瑾宸一边练自己的剑,一边头也不偏的询问。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十分坦诚道:“我自然是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有点心慌!” “吃饭,睡觉,策马,唱歌,游玩,就不会心慌了,有多心慌,便多认真的游玩,必然可以压制情绪。”百里瑾宸很淡薄的给她提建议。 澹台凰瞥了他一眼,问:“你确定他真的没事?” “确定。”对君惊澜,百里瑾宸还是很相信的。 澹台凰也和老实的开口:“其实我起初是很担心,但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也许是他策划的一个阴谋!”尤其在青阳城的时候,传来消息,说他被困,结果她飞马而去,被困的反而是敌军,一切不过是他的计策。那件事情,跟眼前这情况,倒是有点像! 她这话说了,百里瑾宸没开口,不再理会她,只继续做自己的事。 澹台凰又接着道:“但是几十万大军,都亲眼看见他死了!这……” 百里瑾宸顿了顿,虽然对澹台凰这个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以他的性格,受重伤引敌人上当的事情,不过家常便饭,更何况诈死?” 这话澹台凰是极为认同的!那家伙从来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对自己够狠,仿佛自残是一件挺好的事。 于是,她也更加觉得君惊澜不会有事了。却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现下应该听王兄的话,待在漠北。还是不顾他的意思,去北冥?” “你去,不过给他添麻烦。”这一次,百里瑾宸更为简洁。在他印象之中,除了涉及澹台凰的事,其他事情根本不可能给君惊澜造成什么伤害,这些年过来,他一直跟他作对,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么简洁,又不再多分析几句,让澹台凰心中很是苦闷。她郁闷的开口:“那……” 这才说了一个字,百里瑾宸就已经完全受不了了!他是发现了,这女人啰嗦的很,答她一句,她马上就会问第二句,就像是寺庙里常年在念经的和尚,令人无法容忍。 他收了剑,转身便走。 不再理会那个鸡婆的女人,澹台凰嘴角抽了抽,尴尬在原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旁若无人的飞快走过,这个酷到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烂人! 于是,澹台凰又忽然想起了东篱,叫了一声:“东篱,出来!” 东篱的表情也比较淡定。 澹台凰问:“对今天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东篱很实在的道:“属下觉得太子妃大可不必担心,爷应该不会有事!尤其,爷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影部应该已经传消息过来了!但……也不排除消息就在路上,所以属下……” 也不太清楚!但大抵是不会有事的,要是爷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人通知他。影部的人,也不可能速度还没去北冥探查,来给澹台戟和太子妃汇报军情人的还慢,所以他个人认为,爷是不会出事的。 他这样想着,也把自己的分析都告诉了澹台凰。 澹台凰听了,也觉得很又道理,再综合了王兄和百里瑾宸的话,于是决定淡定下来,如果实在心慌,就听从百里瑾宸给她的建议,吃饭,睡觉,策马,唱歌,游玩,有多心慌,便多认真的游玩……嗯,就这样! …… 事实上,他们的猜测和判断,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此刻,正是夜间,某个据说刺杀了君惊澜的将军,此刻正单膝跪在某个已经死在几十万人面前的太子爷身后,开口道:“爷,尉迟风的人马已经上当,意图趁着北冥大乱,今夜围剿我们。山岚之上早已布好了弓箭手,巨石也全部准备好,只等他前来了!” 君惊澜点头,薄唇微扯,赞赏道:“你做得很好。” 曲席倪,北冥军部的将才,后起之秀!颇有炎昭当年成名之时的风范,如今也是这场骗了几十万人大戏的演出者之一。这让我们知道,优秀的人一般做什么事情都优秀,不论是打仗还是演戏! 得到殿下赞赏,曲席倪十分谦虚地道:“殿下过誉!” 他说话之间,君惊澜的眼神,放在山岚之下,狭长魅眸之中泛着妖光,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冷意。 曲席倪开口:“殿下,此番我们找了一个身型和您相似的死囚,易容之后杀死,骗过了尉迟风。但北冥的政局,也因此大乱,是否得不偿失?” “呵……”太子爷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道,“随着他们去闹,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这话一出,曲席倪飞快低头,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太子殿下眸中冷意,看样子,那些正在努力蹦跶的大臣们,又是在自寻死路了!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山岚之下,响起马蹄之声。 而且这声音很大,甚至若虹,显然是敌军已经往这里面走了!因为这山很空旷,所以只要是一点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崖底,尉迟风身后的大将询问:“将军,我们这样贸然偷袭,会不会中了敌军的埋伏?” 尉迟风冷笑一声,道:“君惊澜已经死了,青阳城主对君惊澜衷心,都不肯将曲席倪放入城中!如今他们二十万大军,就在门口,我们此刻不偷袭,更待何时?” 他是亲眼看见君惊澜死的,尽管这场死亡来的那么突然,突兀到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而且曲席倪也的确派了人运送君惊澜的尸首前往北冥,甚至不日之前,北冥的军营还为此发生过暴动,毕竟君惊澜的威望极高,曲席倪此举已然大失民意,但最终不知是以何种理由安抚。 但凡此种种,都能表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君惊澜已经死了!所以他也找不到任何不出兵偷袭的理由!整个北冥,除了君惊澜和炎昭,其他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这番机遇如果不出手,等什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死亡、运送尸体,包括那场暴动,全部都是君惊澜设下的一个局! 尉迟风这样一说,那将军也终于闭嘴,并且也十分赞同! 随后,便跟随着尉迟风进入了山岚之中。 可,他们这些人刚刚进去,山岚之上的火把就亮了起来!尉迟风近乎不敢置信的抬头,看见了山岚上那人的脸,惊愕道:“君惊澜,你没死?” 君惊澜漫不经心的笑笑,凉凉:“爷不死,你会来么?只是爷没死,该死的就是你了!” 话音一落,他微微抬手。 无数箭羽射下,巨石滚落!尉迟风大声高呼:“撤!撤!” 但,到了现下,还如何来得及? 一个连天下人都骗过的谎言,一个几十万人共同见证的一场死亡,包括暴动,竟然都是假的!然后作为这场戏的发起者的君惊澜,操纵了这么大一场戏,怎么可能就这般放过尉迟风? 这一场单方的屠杀之中,他始终噙着慵懒的笑容,懒洋洋的看着眼下局势。 足足一天一夜之后,这场战争彻底落下帷幕,血腥漫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尉迟风,一代名将,就此陨落!被无数巨石掩埋,连尸体在哪里都找不到!而这一场西武攻打北冥的大战,也约莫快到了尾声,尉迟风死了,西武再无这般出色的名将! 这一场赢得极为漂亮,北冥大军大获全胜,个个欢欣鼓舞! 太子爷自然也是极满意的,闲闲吩咐道:“曲爱卿,接着来的事情,你来处理!” “是!”曲席倪领命。 随后君惊澜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青枫!” 青枫很快出现:“爷!” “爷险些忘了,记得传信给太子妃,告诉她爷没事,不必担忧!”但东篱既然在漠北,应当会告诉他自己当是无事吧? 这话一出,青枫咽了一下口水道:“爷,属下觉得不用对太子妃禀报了,因为她一点都不担忧,在听说您死了之后,她很是镇定,吃饭,睡觉,策马,唱歌,游玩,一件事儿都没落下!” 太子爷眸色一顿,唇际的笑意温和温和了半分,眉间朱砂妖娆似血,偏头看向青枫,一字一顿咬牙道,“你是说,爷死了,她还有心思唱歌游玩?” ☆、【041】楚玉璃之心!   青枫哆嗦了一下,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子这句话形容的非常贴切,因为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他不在漠北,所以也并不知其中那么多枝节,于是也不明白为何爷出事儿的消息传过去,太子妃能淡定成那样。   最终太子爷恼怒之下,笑意温和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四下之人都清楚,太子爷这是和太子妃发生了一些家庭中的问题,应该不是他们能左右,于是都没敢吭声。这会儿,小琛子端来了一盆水,伺候太子爷净脸。   他如玉长指伸出,清洁面部。   半瞬之后,已经清洗干净,原本就极为冷艳的脸,在这般清洁之下,如同蒙尘的美玉再被揭开,透出冰山的一角,令世人窥见最美的颜色,比方才还要美上几分。   修容术,五官没有任何改变,但却转化了立体感。   曲席倪这会儿,也问出了自己纳闷了半天的问题:“殿下,对战尉迟风,您为何要用修容术?”虽然他很明白,爷的事儿,他不该问就该不问,但这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君惊澜净脸之后,随手将布巾扔到一边,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回答这话。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自己当初假扮过女人,欺骗过尉迟风的感情,所以不敢完全以真面目出现在他眼前,以至于从此名声扫地,于是便用了修容术,让尉迟风远远看着,绝对认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他不说话,曲席倪自然不敢再问。   青枫在一旁有点担忧的看着,不知道爷是不是打算收拾一下太子妃,但是看了很一会儿之后,发现他没有这方面的迹象,于是也淡定了下来,不再看了,默默的退下。   也就在这会儿,太子爷眼角的余光,在人群之中看到一个略微娇小的身影,正在慢慢后退,魅眸中幽光一闪,已然是明白了什么,看着山崖之下,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却没有出手。   任由这件事情在眼底发生,也罢,就当是给独孤城和冷子寒师父一个面子。   ……   太子爷这次没收拾澹台凰,但心中却或多或少憋了点气,于是他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消息传到漠北的时候,晚了好几天。   澹台凰听从百里瑾宸的建议,唱歌,游玩到快疯了,才收获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一时间也很为自己没有*的伤心哭泣而开心,同样也因为自己没有没听王兄的话,跑到北冥去添乱而自傲。然而,伴随着这个消息的,便是尉迟风在山崖之下,被巨石掩埋,就连尸体这玩意儿也没找到的消息。   这对于澹台凰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影响,不痛不痒。但对于韦凤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不日前苍昊出事,如今尉迟风也出事。   从殿下回北冥将要亲自对战尉迟风的那一天,她就已经猜到了今日。而澹台凰不日前的话,也像是一句魔咒一般,印证了如今发生的一切。   她会知道尉迟风死后,她会如何的。   夜鹰这几日也传来消息,说苍昊身亡的消息,和那把染血的剑,送到玉蔚雪面前的时候,她当即便晕了过去。随后君惊澜亲自将苍昊的剑,葬入了宗政家的陵墓,又寻了个极合理的理由,将玉蔚雪送回了玉家。可玉蔚雪从此以泪洗面,绝食了好几日,最终是玉母以死相逼,她才肯吃饭。   而她韦凤,在听闻尉迟风死讯的时候,只镇定的颤了一下指尖,随后手中的杯子滑了出去。接下来两天她没有说话,只睁着眼,坐在营帐的门口,昂首远眺,看着北冥的方向,看着尉迟风陨落的那座山的方向。   澹台凰出门的时候看见过她两次,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终究会走,因为这时候的韦凤,就如同当初在雪山下,等着君惊澜回来的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要用生命去烧灼的爱情。   最终她没料错,第二天的夜晚,韦凤走了。   留下了一封信,放在澹台凰的桌案上。彼时天气已经渐渐转冷,入了秋。澹台凰裹紧了披风,坐在床上看完了她的信件。   “女皇陛下,韦凤自知自己是错,断然不该前往。但我不信他已死,所以实在忍不住,想要去看看。我与他之间,原就是一场不该有的孽缘,如今一步走错,却无论如何不能回头。韦凤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女皇原谅,不论最终能否找到他,韦凤都将告知陛下韦凤的最终落脚处,任由陛下处置!”   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照在这信纸之上,澹台凰一字一句的将信件看完。随后,她有点无奈的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散了。   成雅,绝决而激烈的离开。凌燕动了情,看如今这样子,也终将随着独孤城离开。韫慧将为人妻,以后当跟着炎昭,也不再能随着她四处拼杀。绝樱和半城魁回了东瀛,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独孤渺弃她而去,走得干脆,还带着恨意。如今,就连韦凤也走了。   那些在最初就跟在身边的人,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自己身边离开,徒留下自己一人品味孤独。她大抵明白了什么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一生能遇见的人很多很多,相持相守的人,也很多很多,但能长久陪伴的人,太少太少。   她咳嗽了一声,似染了点轻微的风寒,这个秋天也的确有些寒凉。   东篱看了她一眼,弯腰开口道:“太子妃,如果现下派人去追韦凤的话,一定能追上!您看呢?”   澹台凰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必了,由她去吧!”   也许她唯一能庆幸的是,这些人离开她,大多都奔向了幸福的归处,比如绝樱,比如凌燕,比如韫慧,甚至能比如如今的韦凤。大家都过得好,也就足够了。   东篱看了她一眼,隐隐是觉得她的情绪似乎是有点低落,于是便想着,是不是通知一下爷。但最终还是作罢了,如今韦凤走了,若是爷知道了,一个生气将韦凤抓回来,那……   澹台凰拢了袖口,从帐篷出去。看着草原之外的白杨树上,一片一片枯黄的叶子的散落,掉落在脚边。   她每天都这样出来看了一会儿,有时候发呆,有时候想点事情,关于以前种种,关于前世今生。但这养胎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澹台戟也没有再让她上战场。   就这般日日看落叶,听秋风,于是一晃,四个月就过去了。   飘飞的落叶,变成了皑皑白雪。这四个月,战争依旧在继续,但谁都能看到,慕容馥已经败在眼前,君惊澜虽然因为自己“死了”,澹台凰竟然还有心思玩乐而生气,但到底那气也只是一瞬就过了。   这几个月,他们一直都在以海东青传书,就那样长而悠远的联系着。尉迟风死后,他便要横扫残军,还有北冥朝堂上的动乱,而她肚子越发大了起来,也经不起再长途跋涉,所以只能留在漠北。   一行书,一行雁。那都是飘飞的思念。   这些日子,漠北军营也并不平静,因为那两位可爱的公主,每天都乐此不疲的上演着偷袭百里瑾宸的帐篷,然后被轩辕无丢出去的戏码。   就这样丢着丢着,如澹台凰当初所料,轩辕无和楚梦云,真的丢出了感情。两人时常在军营门口,毫无形象,脸红脖子粗的吵架,吵着吵着偶尔还动手,动手动手,不知怎地就……   但两人毕竟身份悬殊,一个是楚国国君楚玉璃的胞妹,一个只是跟在百里瑾宸身边的暗卫,这段感情想走到幸福的终点,似乎有点难。   于是澹台凰修书一封,给了楚玉璃,想为他们求下这个姻缘来。   也就在她的信件前脚送出去,后脚就收到了韦凤的回信。四个月,这丫头终于是有了音讯,澹台凰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她的下落。那一次,韦凤的确是找到了尉迟风,那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步,就真的没救的。   韦凤救了他,而这四个月一直是在帮他养伤。直到他完全无碍,她方才写信给澹台凰,告知她自己下落。   澹台凰展开信件,却有两封,澹台凰拿着端详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一封是尉迟风的。   她狐疑的先打开了韦凤的那一封,上面写着:“女皇陛下,我救了尉迟风,如今我们在北冥祁连山脉之下,他的伤已经养好,魏凤再无牵挂,任凭女皇陛下处置!至于尉迟风,他是尉迟风也好,是墨风也罢,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他,即便照顾他,救他,也永不改变这初衷!魏凤是罪人,已经没有面目再回陛下身边,惟愿陛下一切安好。等候陛下处置!”   这信件看完,澹台凰扯了扯唇畔,韦凤,不,魏凤的确不能再回她身边了,她当初就那样跑了,其实也就等于逃兵,王兄和其他的将士,都是不能容忍她再回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其实严格说来,也算是她和心上人一起隐居了不是?   随后,澹台凰又展开了尉迟风的信件,上头的字,原本苍劲有力,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际遇,笔风没了锋利,反而多了一丝柔和。   “漠北女皇陛下,此信是我趁韦凤不注意,偷偷装进来的。愿表诚心,韦凤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救我,若陛下要惩处她,我愿代她一死!同样想告知陛下,那个一生忠君爱国的尉迟风已死,我已为西武舍了一次性命,如今这条命是韦凤给的,那么这世上便不再有尉迟风,只有一个爱着她的墨风。君子一诺,绝不反悔!她一生不愿意原谅,我便一生赎罪。此生不再相负,只望陛下对韦凤手下留情,墨风愿承担所有罪责!”   两封信都看完,澹台凰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尉迟风既然都说了天下不再有尉迟风,而只有墨风,那便一定不会反悔,君子一诺,这一点她倒是信得过!只是他们这两人已经成了一场冤孽,不知是否能开解。   最终她将韦凤的信件烧了,而尉迟风的那一封,她让东篱悄悄的拿去,送给韦凤,不让尉迟风知晓。   希望这封信韦凤看见,或者能原谅尉迟风一二!彼时他是敌人,他有自己作为将军的责任和立场,当初所做的一切,也未必是他有意戏耍韦凤。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便也已经没有理由继续作对下去。这世上相爱却没有在一起的那么多,她不希望韦凤也会变成其中一个。   东篱领了命,派人去做这件事。   而这时候,又传来了一个消息,楚玉璃和南齐的联军,已经覆灭了东晋!可,在楚玉璃按照事先约定所言,和南齐两分东晋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给南齐下了战书!   小皇帝正在高兴的时候,既然被楚玉璃来这一出,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行军备战!   但澹台凰心里明白的很,东晋灭了,南齐离灭国也就不远了!现如今,就看楚玉璃肯不肯卖给她一个面子,成全轩辕无和楚梦云。   天下局势,都已经慢慢明朗化,而钟离苏在听到东晋出事的消息,也已经顾不得百里瑾宸,也忘记了自己这*个月的“矮油”、“讨厌”以及各种追逐,匆匆忙忙奔走,预备回国。   这下子,百里瑾宸才算是彻底清净了。以至于他这两天看所有的人的眼神,虽然淡薄如故,但到底是友善了不少,不像往常那样,似乎总是十分凄然,饱受着命运的捉弄。   澹台凰如今已经怀孕七个月,而眼见,马上就要到接翠花回来的日子了,不知道那狐狸生了个啥出来,是像翠花还是像小星星。只是如今大着肚子,两块大陆也都不平静,不知道她到时候有没有时间亲自去接,不行就只能派人前往了。   ……   楚国皇宫之中,楚玉璃正在处理政务,却忽然暗卫在耳边禀报,澹台凰的信件,隔着千山万水送了过来。   他听罢,一贯从容的面上,当即绽开闻言的笑容,若一副水墨画卷铺开,美到让人不敢亵渎。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示意下人将信件递给他。   臣下们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消息,于是只得等着。   展开信件,他凝眸一扫,是她的字迹。却并未有一句是关于他的,于是那双朗眸中的晶亮之光,也慢慢的黯淡下来。   她从来如此,有什么事情,惯于直切中心,从来不会虚以委蛇,说些客套之言。于是这信件,便也只有关于梦云和轩辕无的内容,并未有关于他们之间一句。   然而即便如此,这封信,他还是反复端详着,一字一句,看了好几遍。他和她,已经快半年没有见面了,时光一错,竟匆匆忙流淌得如此之快,不知她现下可好,黑发都生出来没有,孩子是不是也快出生了?   他端详看着,便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一旁的大臣们看着他发呆,也不敢说话。   足足半盏茶之后,他终于抬头,温雅从容的声线,似乎有些沉痛,道:“云公主回南海途中,不幸遭遇风暴,尸骨未存!”   这话一出,大臣们皆一愣,一下子就“明白了”楚玉璃方才的失神是为何。   大臣们都深深俯跪在地,开口道:“皇上节哀!”   楚玉璃将信件收入袖中,虽然沉声道:“追封楚梦云为怡熙公主,着衣冠冢,葬入皇陵!”   “是!”众臣下们领命,其实他们原本想劝谏皇上是否决定选秀,为空荡荡的后宫选几个女主人,但惊闻了这个消息,自然也不能劝了,哪有在皇帝死了妹妹的时候,建议他娶后纳妃的?于是他们便也决定集体憋一憋。   楚玉璃敛了双眸,随后温声吩咐:“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是!”礼部侍郎,很快便下去张罗这件事情了,其他也都跟着下去。   楚梦云和轩辕无的事情来的突兀,如今与南齐大战在即,不宜横生枝节,若是惹得那些个老古董又躁动起来,又是一场麻烦。但既然是她所求,他自然不能不应,便也只能用了这折中的法子。楚梦云死了,那么轩辕无娶的是谁,跟楚国便也没有关系了,大臣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他想着,从袖中信纸掏出来,又极珍惜的看了一遍,更不由得苦笑。她竟是连一句问他过得好不好的慰问,也吝惜给。   最终那信纸,在火焰的跳跃之下,化为灰烬,尽管舍不得烧,却不得不烧。若是留着,被旁人看见,便又是一场麻烦。   信纸刚刚变为灰烬,门口便有下人来禀报:“皇上,梦姑娘在找您!”   这话一出,楚玉璃便微微蹙了眉,随后起身,大步往殿外而去,远远的。看见梦子汐赤着脚,在他宫门前的长廊四处跑着,看着他出来,却也似乎没认出来,只晶亮着双眸,傻呆呆的问:“玉璃哥哥呢?玉璃哥哥呢?”   她在跳,在笑,只是那些在他眼前跳跃的光影,却在此刻慢慢汇聚,一点一点的打入骨髓,最终……成了他一生唯一的亏欠!   他看着她,不知是该自嘲,还是苦笑。   这个这世上唯一一个,用生命来待他,爱他的女子,被他逼疯了。   他此刻并不觉得后悔,却是彻骨蚀心的歉疚。   那朗眸中的疼痛,看得人触目惊心。梦子汐似终于认出他来,蹦蹦跳跳到他跟前,笑道:“玉璃哥哥,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楚玉璃伸手,极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开口问:“天这么凉,为什么又不穿鞋子?”   梦子汐抓头:“穿鞋子是什么?”   那眸中懵懂,像是初生的婴儿。楚玉璃听着,眸色微疼,见着宫人提着她的鞋跑来,他白皙的手伸出,将之接过,随即蹲在她脚边。   龙袍拖曳在地上,那是世上最尊贵的颜色。他却似乎丝毫不觉,极专注的给她穿鞋。   一旁的宫人,看得眼眶泛红。   皇上和梦姑娘之间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大多都以为,这两个人是相爱的,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杀父之仇,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一个如此关心对方,一个如此依赖对方,却偏偏不能在一起。   鞋子穿好之后,他温柔的笑笑,抬头看她,温声道:“不要再乱跑知道吗?”   梦子汐又抓了一下自己已经凌乱的发,看着他,懵懂的点头,然后更懵懂的问:“我如果再乱跑,玉璃哥哥会生气吗?”   这一问,他浅笑着站起身,极认真地道:“不会,玉璃哥哥永远都不会生子汐的气!”   梦子汐听完这话,似乎终于满意,蹦蹦跳跳的笑着,走了。   走了很远,楚玉璃目送了很久,终于才收回眸光,回了殿内。   去回澹台凰这一封信,他提了笔,顿了良久,不知写一句什么,或者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可这几张薄薄的纸,根本说不完。   他募然想起,她的孩子似乎要出生了,便也浅笑着,想着是不是写下一句,孩子若出生,便认他做干爹,但最终笔端还是顿住,这般话写了,若是君惊澜对此不悦,也不过给他们徒增不快罢了!   最终,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她问他,成全楚梦云和轩辕无好不好。   他回答,好!   就这么简单,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能再说更多的话了。因为说什么,都是错。   卷好了信件,他出门,扬起手,亲自放出了金丝鸽。   随后,便站在宫墙之旁,眺望远方。袖中摩擦着,是她当初给他的木簪。他沉思之间,宫人来报:“皇上,旭王殿下求见!”   旭王,楚长歌,他的皇兄……不,应当是皇弟。   在那个雨夜,一切真相揭开之后,他们兄弟之间,再也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相反,起初还有些别扭,但如今关系很好。   “请!”楚玉璃头也不会,温声吩咐。   不一会儿,楚长歌便到了他身边,依旧是一把玉骨扇,依旧是风流纨绔,笑意融融,摇着扇子,到他身边询问:“梦云是真的死了?”   他跟楚梦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兄妹情谊,不过是来找楚玉璃,顺便问上一句。   楚玉璃浅淡一笑,似朦胧烟雨,轻声道:“梦云死没死,难道皇兄猜不到?”虽然真相已经揭开,自己才是长子,但毕竟不能公诸世人,所以这称呼还是未变。   楚长歌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的笑道:“恐怕是她的意思,也从来只有她能左右你!”   这话,楚玉璃倒是没有反驳,却偏头对楚长歌,温声劝道:“皇兄,听朕一句劝,早日怜取眼前人!”楚长歌和皇甫灵萱之间,他是一直看着的,尤其上一次他来皇宫赴死,皇甫灵萱却愿意同生共死,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尤其,楚长歌应该也是在意皇甫灵萱的,只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长歌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心口一阵烦闷,皇甫灵萱,楚玉璃不提,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从半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依旧醉卧花丛,她依旧跟在他身边,但是他待她到底也有了不同。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所以对楚玉璃的说法,自然也是嗤之以鼻。   却笑道:“恐怕真正应该娶妻的,是皇上!怜取眼前人,这句话在皇上面前,也应该一样适用,不是吗?”   这话,自然是指梦子汐。   终而楚玉璃浅笑,看着他道:“楚玉璃这一生不会娶妻,如果不是她,谁都不娶!”   这么做,似乎蠢了点,但蠢得甘愿。   楚长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终于明白,自己跟他是不一样的。在自己看来,娶不到心上人,娶谁都是一样。他却是娶不到心上人,谁都不娶。   他的决定,楚长歌自然不会干涉,却传达了一个好消息:“过几天你或许能见到她,长风在百里家求亲,已经成功的,婚礼会在楚国办,想必长风马上也会向你请旨!夜幕山庄的婚事,天下不会有一个国君敢轻易出手搅合,加上南宫锦和北冥太子的关系,这一次澹台凰应该会来!”   夜幕山庄势力太大,好在虽然跟北冥关系匪浅,却从来不参与红尘之战。此番举行婚礼,若是哪个国家搅合了,被百里惊鸿和南宫锦盯上,问题绝对不小。所以这一场婚事,两块大陆都会有几日平静。   这的确是好的好消息,楚玉璃温雅的嘴角也勾了勾。会来吗?那他便等着她吧。   楚长歌说完之后,又想起点什么,开口道:“对了,我们两个作为皇兄,可一定要准备大礼,这个你千万不要忘记,不然那个南宫锦……”   说起南宫锦,楚玉璃的嘴角也抽了抽。   那女人可有名的很,不仅仅因为她二十年前的威名。也因为她是公认的天下最为贪财之人,也是天下最为抠门之人,但也是十分好面子之人!   他们忽然开始好奇,这场婚事会被她办成什么样……   ☆、【042】传说中的产前忧郁症!   他们很期待,澹台凰属于消息不灵通的,所以暂且还不知道这件事。   一大清早的,她起床伸了懒腰,打了哈欠,并扭了扭因为怀孕早已找不到的腰,就看见天边飞来一只金丝鸽。金丝鸽的飞行速度虽然不比海东青,但稳定性强,不管发生任何事,也一定能把信件送到。   可以说是古代通讯产业中,金丝鸽是一种最有保障的信息传递方式!   澹台凰接住了鸽子,思索了一下是不是看完信煮一锅汤吃之后,才从其脚上把竹筒拿下来!拆开了鸽子上的信件,打开一看,满心的期待,结果发现上面居然只有一个“好!”字,她反复看了看,发现的确是只有一个字,于是她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这楚玉璃说话真简洁,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百里瑾宸的有多短说多短了?   他们身为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的朋友,难道他不应该多说几句聊表关怀的话语吗?   好吧,虽然她的信件也没有那么对他聊表关怀,其实她本来也是准备打招呼慰问一下,不要把信件写得那么简洁的,因为这样很容易令人觉得她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关于没事儿的时候就想不到朋友,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朋友帮忙!   但是——   她身边有一个八婆的东篱,她要是多写几句,这个死八婆一定会飞鸽,不,飞海东青传书,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大明湖畔的那只妖孽,将自己诽谤一顿,说自己对楚玉璃情真意切,如何关怀!这明显对自己的安全不利,于是她写了一封没有任何旁枝错节的简单信件投给楚玉璃,没想到楚玉璃这厮给回了更简洁的一封!   她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看了一会儿之后,准备把它收到袖子里,结果眼角的余光看见东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澹台凰脑后划过一大滴冷汗,她这只不过随意揣一揣而已啊,这个人是什么节奏?又想告状!   她本来准备扭过头,和东篱好好的交流一番的,但是想起上次跟他交流的结果……她已经不小的身板突然颤了颤。还是算了,这家伙跟了君惊澜那么久,早已成功的物以类聚,心肝黑得很!   她可不想又传到那妖孽耳朵里一句——太子妃要偷偷收着楚玉璃给的信件,让属下不要禀报给您!   然后她发现东篱其实也是个贱人。   郁闷的把信件掏出来,想了想,最终撕了,随风飘散。上面有楚玉璃的王印,给人看见了又是麻烦。所以只能撕了!   两个人都不会知道,在天的这一端和那一角,两个极好的朋友,曾经都愿意为彼此的舍命的朋友,竟都因为这样的理由,彼此只能有一封简单的信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甚至,因为彼此的身份,和事件的特殊性,就连对方的笔迹都不能留下。   这或许是一种悲哀,也或许……很好。   牵绊少一些,或许洒脱就多一些。   就在澹台凰又郁闷,又洒脱,又蛋疼之间,澹台戟那边传来消息,说南齐来人了,想委托他们寻找即墨离。这个消息让澹台凰有点好笑,看样子是楚玉璃大军南下的攻势,已经让他们招架不住了,于是那些南齐人便在记忆的深处,想起曾经即墨离在国内的时候,那日子是多么快乐无忧!   这会儿就屁颠屁颠的找来了,算了算日子,上次自己给楚玉璃传信,到如今也就半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楚国和南齐就开战了半个月左右!是南齐的国力已经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还是这些人根本都没考虑过楚军破了东晋,就马上出兵南齐?导致完全没有防范,所以节节败退?   或者两者都有吧,所以这次短短半个月,就求援的就来了。只是即墨离会回去吗?   南齐此刻虽说想当危险,但到底没有灭国,所以帮忙找人这个面子是必须要给的。澹台凰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应该让即墨离来拿主意,所以就应承了南齐那几位老臣,甚至还有一位宗族老亲王的请求,派了人出去找。   漠北很大,不认认真真的找,根本找不到,如今战争还在持续,贴一告示出去,八成也没人看,所以只能派了人在战火没有烧到的地方去找,按照即墨离的性子,在那里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于是澹台凰又想起一件事儿,貌似离和即墨离他们分别,已经快五个月了,也不知道笑无语成功了没有。   ……   一晃又数十天过去了。   这一日风大,澹台凰大着个肚子站在门口吹风,其实心里很奇怪,人家一般怀孕,都会长胖,她东西没少吃,补品没落下,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发胖的迹象,而且还瘦弱了不少。   浑身上下就一个肚子挺大,并且早已超过了怀胎七月人群肚子的平均水平,太医一直猜测这胎不止一个。也大抵是怀多了,所以把澹台凰的养分都吸收了?   而娜琪雅的孩子,早已过了怀胎十月的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生。   她正想着,澹台戟便推着轮椅,从帐篷中出来,到了澹台凰的身畔,看了一眼她如今越发瘦弱单薄的身子,不免有些忧心。优雅华丽的声线,便也缓缓响起:“凰儿,你要多吃一些,不然会觉得很辛苦!”   澹台凰一点都没觉得哪里辛苦,虽说孕妇的腿都会有浮肿,但是她发现就跟自己上半身没有发胖一样,下半身也没有浮肿。   唯一就觉得肚子上顶了一坨,有点不那么轻便。   但是澹台戟这样讲,她还是回复了一句:“王兄不必挂心,我会注意的!”这话回答的敷衍的很,澹台戟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所以也没有再提。   最终是澹台戟道:“已经快十日了,却还没有找到即墨离。他或许是故意躲着我们的人!”   这一点,澹台凰是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道:“但是最终会找到他的,他如今不肯出来,不过是因为没想好罢了,等他想好了,自然就出来了!他不是会逃避的人。”   这一点,澹台戟还是很赞同的。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下人们开始呼喊了起来:“不好了,娜琪雅王妃要生了!快找稳婆!”   虽然澹台灭已经死了,但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光鲜亮丽的地位,不至于抬不起头做人,便保留了娜琪雅作为二王子妃的尊号,以及到如今的王妃之尊。   娜琪雅对漠北来说是臭虫,但是她的孩子对王族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澹台戟和澹台凰,也赶紧到了她帐篷门口,等着她生产。一阵一阵的惨叫,从帐篷里发出来,于是门口的澹台凰听着,脸色开始一阵一阵发白,即将人如柳絮随风飞,似都站不稳了。   澹台戟的手极悠闲的放在轮椅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等着孩子出声,看似很平静,实则澹台凰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静。   王兄心善,娜琪雅纵然不是二王兄心中所爱,但里面却是二王兄的妻儿,他不可能完全不担忧。   就这样等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澹台戟终于发现了澹台凰的表情好似不太对,于是偏头看了她一眼,询问:“凰儿,你怎么了?”   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受了天大的打击。   澹台凰哆嗦着道:“王兄,我恐怕患上了产……产前忧郁症!”艾玛,听着娜琪雅在里面这样杀猪般的惨叫,她似乎想起来生孩子好像是人生十大痛苦之首,算算日子她也快生了,没几个月了,到时候她扛得住吗?   这样子一想,她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也觉得孩子需要女人来生,最后却跟着男人姓,的确是一件甚不公平的事!   澹台戟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产前忧郁症,但是从这字面意思,大概能理解一些出来,于是嘴角抽了抽,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不必太忧郁,有太医和产婆在,你断然不会有事!”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但是咽口水咽得很有点艰涩。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终于惨白着一张脸,在长塌上老实安静的坐了下来,只是每听见娜琪雅惨叫一声,她就忍不住颤抖一下,脸上又似有个人专程在旁边给她刷白粉,一层一层的变白,层层递进,看起来当真是难看得厉害!   原本想早点把这坨生出来之后,自己想怎么上天入地的玩,就怎么上天入地的玩的心情,也被掐灭在摇篮里!她可以不生了吗?她觉得就这样怀着也挺好的,哭瞎!   这个夜晚,就在娜琪雅的不断惨叫,和澹台凰的不断颤抖之中,这样凄凄惶惶的渡过了!   直到天明破晓,澹台戟劝了她几次回去休息,她也没回去,据说是想提前体会一下人生剧痛,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迎接接下来的生孩子。   生产是把杀猪刀,令女人被屠宰一般的惨叫!   就在澹台凰险些没窝囊到被吓晕之前,娜琪雅她老人家总算生了!稳婆兴高采烈的出来,公布的一个好消息:“生了一位小世子!”   这话一出,澹台戟微微勾唇,伸了手,将孩子接过去。   澹台凰虽然对澹台灭和娜琪雅这两货都没什么好感,但好歹自己也是这孩子的皇姑,所以也上前去瞄了几眼,逗弄了一把。小小的孩子,五官没有长开,却能看出来和澹台灭、娜琪雅那对夫妻都并不像,这令澹台凰对这孩子多了一些好感。   小娃娃刚刚出生,也不能见风,眼睛闭着,看起来十分脆弱,唬得澹台凰动都不敢随便动他。   但是看着这可爱的小娃娃,她忽然又开始有点神经质的期待起自己的孩子来,于是心情开始纠结扭曲。也终于明白了啥叫产前忧郁症,就是又想生、又不敢生,所以不知道生不生,但是发现最后还是一定要生,于是非常的忧郁,高度综合之下,就患上了这样一种倒霉的病症。   郁闷的伸手捏了一下那小孩子肉嘟嘟的小手,下手很轻,也不敢太重。   同时笑问澹台戟:“王兄想好给这孩子什么封号,取什么名字没有?”   毕竟也是他们澹台家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会是唯一的一个孩子,这一点必须慎重!澹台凰问完之后,便扭头看着澹台戟,等着他的答案。   澹台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你二王兄并不希望这孩子介入皇家之中,那便取名澹台逸,只愿他一生安逸无忧。至于封号便不必了,就这般已然很好,不要用任何皇族的枷锁来束缚他!”   这的确是澹台灭临终之前的遗言,澹台凰没想到王兄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她早就忘了。这般想着,她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兄的侧颜,恐怕二王兄的死,王兄的心中也一直不能释怀,再加上陈轩画,这些林林总总,才让他厌恶了红尘俗世吧?   她思索之间,澹台戟偏过头,看着澹台凰笑道:“待你的孩子出生,能够处理战事之后,漠北的事情王兄便不再管了,你们自己小心!”   他笑容美艳,令人看着极为舒心。   这一瞬,看着他的笑脸,澹台凰猛然忆起当初在东陵,看着他持着伞的背影之时,那般温柔,包容,舒适。她几乎快忘了,王兄不仅是草原上的飞鹰,也是草原上的明月清风,和煦吹过,便让人看见山花遍地。   也罢,他就这样退出红尘,也未必不好,至少这是他现下所愿。   她点了头,却说起另一件事情:“南宫锦的药,到如今都没什么音讯,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是真的不能成,还是她去干别的,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得催催!”   澹台戟摇头,轻笑道:“她在忙别的事情是真的,但却应当不会忘记这件事。怕是真的有什么瓶颈或是困难,所以到今日也未能将药制成!”   那时候南宫锦是给了他一封信,交代过这个问题的。   澹台凰点头,忽然也觉得忧愁,倒是王兄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弄得她更加郁闷。   最终娜琪雅这孩子,澹台戟决定他来教养,如今娜琪雅已经疯了,也教养不了孩子。   守了一夜孩子才出生,澹台凰自己也有点困了,于是决定回去休息。   然而,这一回过头,便看见遥远的草原之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过来了。这样以黑白无常方式出现的,除了他们找了十多天的即墨离和笑无语,几乎已经不做其他人想。   澹台凰怀着一种刚刚患上产前忧郁症的苦逼心情,看着那两人走近,嘴角用力的勾起,努力的展现着笑意,其实心已碎。为什么孩子不能君惊澜生,倒地哭!   那两人缓步而来,即墨离依旧一袭黑衣,长发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几缕从面部划过,成为优雅的弧度,掠过轮廓。薄唇极为性感,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疲惫,显然这几天的思索,犹豫,也花了他不少的精气神。   而笑无语则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澹台凰猛然想起他们两个走之前,因为笑无语假借醉酒,闯入了即墨离的营帐,那时候即墨离非常生气,警告笑无语从此以后不能靠近他三尺以内!   看这样子,都五个月了,即墨离也还没原谅笑无语这倒霉孩子!   远远的,即墨离看见澹台凰,性感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依旧是雾中花一般朦胧的浅笑,远远的打了招呼。   澹台凰也等着他们过来,三人到了一处,笑无语原本心里还有点别扭,在看见澹台凰的肚子之后,瞬间不别扭了,反正澹台凰跟即墨离也是没戏了,别扭太多,反而显得他没有风度。   澹台凰也没理会神棍,径自看着即墨离笑道:“想好了?”   即墨离也不意外澹台凰能猜到,自己这些日子,是在纠结应当如何抉择,便也只点头笑笑,开口道:“想好了!”   “回去还是不回去?”澹台凰问得也很直白,说实话她并不支持即墨离回去,当初一腔心血付出,最终被伤害至此。好不容易从那些纷争里面挣脱出来,过着自己想过的闲适日子,何必再把自己搅合回去?   即墨离的容色,也很有些憔悴,听澹台凰这样一问,也并不隐瞒,开口:“既然已经走了,便不该再回去了!当初丢下摄政王府的一切,就连出生时父皇赐的扳指,我都没带出来,早已不再有回头的可能,即便有了这可能,也不会再有回头的抉择!”   他这般选择,让澹台凰禁不住笑了起来,很为他高兴,终于彻底看开。离开南齐那一片国土的时候,那个心怀天下的摄政王,早已死了,剩下的不过是即墨离,一个很单独的人而已,和那些国家争斗,没有任何关系。   她指了一下那边的一个帐篷,开口道:“南齐来寻你的人,就在里面,你去说吧!”   即墨离点点头,往那边走。   笑无语站在澹台凰的身边,双手抱臂,开口笑道:“澹台凰,你也不支持离回南齐吧?”   澹台凰很诚恳的点头,随后斜眼看他,反问:“你支持?”   这斜眼一瞟,笑无语当即嫌恶道:“都要生孩子的女人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不温柔贤惠,又不典雅,君惊澜看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倒了是八辈子的霉!”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把火气冲天而起,原本想骂人,但骂人的话在脑中回旋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笑了,上下打量着笑无语:“我看你是吃醋嫉妒了吧?得不到即墨离的心,拿我出气!我再怎么样令人看上了就倒霉,也好歹是即墨离的明恋对象!”   神棍成功的被噎住!怒瞪了澹台凰一会儿之后,恼羞的收回了目光,只是面色中隐隐有些尴尬,显然是被澹台凰说中。   澹台凰已经报了仇,便也不再往他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反复撒盐,咳嗽了一声之后道:“好了,不扯蛋了,你希望即墨离回去?想去跟楚玉璃一较高低?”   “老子脑子又没毛病,现在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给自己找麻烦?老子肯定是不会让离回去的,他现下要是被南齐那群人说动了,老子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敲晕了扛着他走人!”前国师大人,很多时候做事情,也是相当简单粗暴。   澹台凰点头,对笑无语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   即墨离没进去多久,大约一炷香之后,就出来了。而他出来之后,里面南齐的使臣也跟了出来,跪在他身后,不知在说什么,几个人就那样齐刷刷的跪着,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表情,像是在痛陈利害,说到泡沫四溅,老泪纵横!   而即墨离背对着他们,头也未曾回,沉默着一言不发。身段站得笔直修长,看样子却很疲惫。   那些人依旧不死心的想劝说,最终即墨离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大步往澹台凰这边的方向来了。   而南齐的使臣与终于恼羞成怒,起身骂了起来:“即墨离,先皇对你有恩!你小小年纪就封摄政王,位高权重,如今南齐有难,你却见死不救,你对得起先皇吗?你对得起即墨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南齐的百姓吗?”   他这般说完,即墨离猛的咳嗽了一声,白皙修长的指尖,很快的染上了血。   笑无语一惊,眸中有杀气闪过,看样子是对南齐那些人动了杀机,然后他飞身而起,从即墨离身边侧过,准备去取那些人的性命之时,却被即墨离的握住了手腕!没能过去动手。   澹台凰在一旁,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指着那群人道:“先皇对即墨离有恩,但他为你们南齐做得少吗?他权倾天下,只手遮天,不要自己的名声,被你们骂成乱臣贼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齐的小皇帝,和你们的黎民百姓!可最后呢?他得到了什么?君王抛弃,百姓抛弃,该还给你们南齐的,他早已还清了!即便离开南齐之前,他也没忘记为你们平定了楚国的讨伐。他离开之后,你们可曾有一个人为他的功绩,为他为百姓所做的一切不舍?如今南齐有难了,你们还有脸来找他,骂他忘恩负义!朕都替你们南齐人羞愧,亏得是即墨离,若是朕,根本都不会来见你们!”   澹台凰这一番话,说得即墨离眸色冷沉而含着痛意,南齐的那群人则被她骂得灰头土脸,足足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一个人道:“这是我们南齐的家务事,还请漠北女皇不要插手!”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于是澹台凰也上了脾气,当即便道:“事情发生在漠北,朕当然能管!来人,给朕把他们扔出去!”   这话一出,马上便有士兵上前。   南齐的大臣当即开口高呼:“漠北女皇,你将我们扔出去,是想与南齐为敌吗?”   这会儿澹台凰也懒得跟他们虚以委蛇了,轻蔑一笑,道:“跟你们南齐为敌怎么了?若不是有即墨离,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们的顶梁柱被你们自己赶走了,你们怪谁?跟朕叫嚣?你先打过了楚玉璃再说!”   即墨离不回去,南齐亡国就在眼前,这些人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嚣张,简直不知所谓!   那大臣似乎还想骂什么,最终澹台戟一句话堵住了他们:“传本王王令,任何人敢辱骂女皇,就地格杀,碎尸万段,尸体送去喂狼!”   这句话说了,那几个人终于乖乖的选择了闭嘴。骂人是一件挺爽的事儿,但如果骂一次人的代价,是他们这辈子再也没机会骂人,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他们都非常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然后被拖了出去。   即墨离性感的薄唇边缘,挂着暗红的血迹,他一把擦了,对着澹台凰点头笑笑:“多谢!”谢她为他说话,谢她此番维护!   澹台凰看着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论回去还是不回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折磨,如今这些南齐的人一骂,竟然又逼的他吐血,她忽然开始后悔,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就不派人去找他了!   她面上的后悔和愧疚,即墨离自然看得分明,轻笑了声,道:“你不必自责,即便他们没有透过你找到我,也会自己来找,不见到我,他们不会罢休的!”   他都这样说了,澹台凰也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这会儿,东篱送来了信件,道:“太子妃,如烟小姐,和楚国易王楚长风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个多月之后,邀请您和爷一起参加,婚事举办的地点在楚国!”   澹台凰表情有点郁闷:“一个多月,我们能打得出去吗?”   澹台戟听罢,当即便笑道:“你若想出去,下一战王兄就能取了窦成武的首级!战事拖拖拉拉这么久,也该有个决断了!君惊澜日前也已经将尉迟风手下大军彻底清扫,如今已经到了千骑古城!我们这最后一战打完,便能与他会合,合力攻打东陵!”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眼眸就晶亮了一下,这就是说最后一场打完,她就能见着那妖孽了?嗯,顺便跟他交流一下自己的产前忧郁症!   想到马上就能见面,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笑眯眯的道:“那王兄赶紧策划,快点打完!”   澹台戟点头:“早已策划好了,明日便派云起和连召一起去!”   “嗯!”澹台凰兴高采烈的点头,又算了一下日子,扭头对东篱道,“派人去南海,帮我把翠花接回来,还有翠花生的小崽子!”翠花和小星星相聚,她和君惊澜相聚。嗯!挺好!   她心情愉悦之间,便也吩咐了御医来为即墨离诊治,给他和笑无语一人安排了一个帐篷,她便回去准备睡觉了。   澹台凰休息之前,先听了御医告知的诊断结果,即墨离急火攻心,心力交瘁,好好调养几日就能好,只是这些日子不能沾酒。   但等澹台凰醒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却听说即墨离在喝酒,当是因为今日之事借酒消愁。说了不能沾酒,却还在喝。   她有点忧心,于是便想去看看,也在帐篷的门口,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笑无语!她嘴角一抽,正要上前去,帐篷里面的人便就开了口:“进来吧!”   笑无语似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进去了,而且他又喝了酒,看样子是准备将君惊澜当初的法子,实施到底,却没想到即墨离也喝了酒。   他脸色微醺,即墨离当然看得到,冷笑一声:“第几次了?”   第几次想非礼他了?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在外头猥琐的瞪大了眼,伸长了脖子,大着肚子深情的眺望八卦……“七次!”笑无语谪仙般飘逸的声线,也很快的传了出来。   即墨离哼笑,抬起早已迷醉的眉眼看向他,问:“你就这么想要?”   笑无语顿了片刻,最终诚恳道:“的确!”   他话音一落,即墨离忽然起身,一把将他按到床榻上,压着,扯开他的衣襟,冷声道:“那好,我成全你!”   澹台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兴奋得险些跳起来,太帅了,即墨离反攻了,反攻了——!    ☆、【043】太子妃身体强壮,好比几头野牛! 澹台凰容色猥琐,表情兴奋,脚尖瞪起,瞪大一双凤眸,心潮澎拜的看着那边的事态发展! 即墨离受了刺激,又被笑无语烦了这么久,这到底是什么节奏?是发现笑无语一直以来,对自己一片真心,接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还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和心理创伤,于是乎自暴自弃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澹台凰现下看得都非常激动! 随后,她脖子一伸,往里头一看,就看见一特别激动人心的场景——即墨离吻了笑无语! 即墨离吻了笑无语,吻了笑无语!哦,卖糕的! 她激动得整个人都有点发抖起来,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见如此激动人心的场景!这简直值得拿一本画册画下来,回味一生,并流芳百世,以供众人瞻仰,啊呸,景仰! 正在她十分暴动万分激动,想着是不是回去拿个小本子,来进行猥琐的绘画之间,记录这极为动人的场景之间,那个帐篷的门帘,忽然……关上了! 就在澹台凰险些激动到眼泪横飘的当口,那该死的门,无情又残忍的关上了!她在门口看了很一会儿,产生了一种冲动,关于自己去把帘帐掀开,偷瞄! 但是那两人武功高强,走太近都会被发现,更别提偷瞄了!而且,最令人忧伤的是,她要是这样冲上去偷看,让即墨离失了兴致,坏了笑无语想了半辈子的好事儿,这可如何是好?笑无语估计会想砍死她! 然后,澹台凰就抓耳挠腮的堵在门口犹豫徘徊了很久,最终忍着满心的焦躁,和成全一对有情人的善良思想,成功的憋住了没有动! 只非常窝囊又纠结,还痛苦的在远处又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衣帛撕裂和笑无语的闷哼声。以及,他那一句似疼痛难忍的:“轻点!” 于是,门外的澹台凰,听到这句话,再次激动到两眼冒泪花,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了,就冲进去一睹为快!但是一种和笑无语的朋友情谊,以及不能坏人好事的良心呼啸,一直提点着她,不能上去,不能上去,坚决不能上去! 狠狠咬牙,攥紧拳头! 就在她非常努力的压制自己之前,听见即墨离魔魅中含着神秘性感,和无尽冷意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想要么?我成全你!” 这声音让澹台凰忽然抖了一下,觉得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和刚刚第一次听见这话的感觉截然不同,令人觉得身上有点冷!她现下发现,这个剧本也许不是笑无语终于感动了即墨离,守的云开见月明,而是…… 即墨离被笑无语激怒了!他今日此举,其实是报复和惩罚?! 不是吧! 这样一想,她忽然开口有点担忧起来,倘若真的是这样,那笑无语就该伤心死了,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她怀着一种又激动,又担忧,又忐忑的心情,听了半夜的墙角,其中听到最多的是笑无语痛苦的闷哼声。 不难猜出即墨离极为残暴。 她怀着一种担忧的心情回去了,心里在盘算也许自己是想多了,或者他们两个是第一次那啥,*的,所以才……应当不是自己想的那么阴暗! 这样一想,担忧的感觉是没有了,但是忽然又觉得恼火,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她居然就听到了一点声音,什么都没看到!这样一想,她忽然有种抬头怒骂苍天的冲动,心情的郁闷,导致她的表情变得很臭,严重类似欲求不满。 恼火的回了自己的营帐睡觉,顺便盘算着到了中原之后,是不是去看看韦凤,又能不能让那妖孽知道尉迟风还活着!真是郁闷的问题! 胡思乱想着,她就这么睡了过去。但最大的郁闷还是没能亲眼看见一些激动人心的场景,这会成为她一生最大遗憾的,一定会!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之后,出了营帐,便看见营帐门口有一个人!是云起,那孩子的面容依旧青涩,虽然是连云十八骑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但似跟澹台凰是同龄。 澹台凰一出来,他便看着她,一双眼眨了几下,最后弯腰行礼道:“女皇,末将有话想对您说!” 澹台凰挑眉,对云起这孩子,她印象是很好的,当初她冒充王兄,他是最先发现她身份的,却没有戳破她,最终她被众将军围攻怀疑的时候,他也帮她说过话,所以连云十八骑里面,跟她除了君臣情分之外,还有点朋友之谊的人,也就只有云起一人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澹台凰还是点了头,指了一下自己的营帐,开口:“进来吧!” 如今已经是冬天,外头冷得很,一阵一阵寒风呼啸,自然是不如帐篷里头暖和。 云起也不推脱,点了点头,就跟着澹台凰进了帐篷。 帐篷的中间点着的火炉,一阵一阵的暖意,令他们口中吐出的热气,看起来也浅淡了不少,澹台凰没开口,等着这孩子自己说。 云起进来坐下之后,也似有点犹豫,看了前面的火炉很久,方才抬眼看向澹台凰,笑道:“陛下,今日正午,臣就要领命去和窦成武最后一战了!” 澹台凰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倒让她多了一丝稳重,不似以往一般不耐烦的道:要打仗你就去打呗,对我说这么多废话干啥? 憋了憋,忍住了说这家伙屁话多的*,随后将双手拢在袖袍中,似是而非的沉吟了半晌之后,随后笑道:“王兄的确十分赞赏你,这样的战斗也交给你,让你为主帅!我觉得,他此番,应当是有意将漠北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也都一并交给你!” 这一点,澹台凰是没有料错的,这样的战争澹台戟都交给了云起,足以看出他对云起的重视,这是要着重培养接班人的节奏。 云起听完这话轻轻点头,微微一笑,那笑容有点羞涩,显然是对澹台凰这样夸奖他而觉得甚不好意思,但很快又面色熏红的淡定下来,到底是漠北的汉子,也不需要羞涩太久。 他又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陛下,其实云起此来,是真的有话说!” “嗯,你说!”这不是废话吗?没话说找来干什么?心里是在吐槽,但吐槽的话却没说,就那般十分温柔的看着他。再不说她估计就要暴走了…… 在她暴走之前,云起也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陛下,其实您当初在漠北,冒充摄政王殿下,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臣曾经崇拜过您,或者说喜欢过您……” “噗——”澹台凰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这一喷,差点把眼前的炉火给喷熄了,看着云起一脸尴尬的样子,她心里其实更加尴尬,点头咳嗽道,“你接着说,你接着说!” 艾玛,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人格魅力,那时候冒充王兄,那凶狠得狠吧?居然还真的有人如云起这般,是喜欢女汉子的! 云起一看她喷得到处都是,赶紧起身,在桌案上拿了一方丝帕,递给她。 澹台凰也很快的接过,开始擦拭自己喷出的水,也不知道云起这死孩子说这些是想干嘛,她都是有夫之妇了,但是她也觉得虚荣心很满足,那妖孽总说她没有做红颜祸水的资本,这不,又一个暗恋她的! 真是人太出色有压力啊! 就在她于心中长吁短叹之间,身上和手上的水渍,特已经擦拭干净,随后她笑意融融的看着云起,示意他接着说。 云起也从尴尬中缓过劲儿来,于是也不再犹豫矫情,当即便开口:“但是云起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女皇陛下的,所以早就断了心思,没有再奢想!”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这熊孩子八成是有什么事情想求她,甚怕她不答应,所以先说几句好话,来模糊她的试听,提起她的好感,随后再说出自己的要求。 其实云起的确是有求而来的,但是他说的这话却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非澹台凰猜测的那样猥琐。 他说到这里,看澹台凰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他,他当即脸一红,支吾了半天之后才道:“这一战之后,陛下就要带着轩辕姑娘回北冥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澹台凰大抵已经明白了这货想说什么,心思一起,倒还刻意有点坏心眼儿的道:“谁说的,我回了北冥之后,没几天就能生孩子了,生完之后大家经常能见面,说不定又能带着你们一起打仗,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不能见到!” 这话一出,云起的脸色明显的僵了僵,似很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但这一抬头,便看见了澹台凰眼中的薄薄笑意,有点恶作剧的光芒,于是明白自己被耍了,也知道女皇陛下是刻意在捉弄他。 于是也不再羞涩,鼓起勇气道:“末将是想求陛下让轩辕姑娘留下来!” 一口气说完,脸全红了。 澹台凰大抵也明白,云起对自己,是一种崇拜之后生出的爱慕,和轩辕夏暖,则大抵是日久生情,她叹息了一下,看着云起一副害羞的样子,倒也没有为难,只问道:“你的心思,夏暖知道吗?” “啊……她不知道!不瞒女皇说,末将……末将还一句话都没敢跟她说过!”云起这般说完,一下子脸更红了。 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倒是一片真心,真心挺喜欢夏暖,所以连话都不好意思上去说。明白过来之后,她点点头:“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云起脸色虽然越发的红,但话说得还是很坚决。 最终澹台凰笑道:“好!你且去,等最后一场仗打完,我为你们做媒,并亲自为朕的爱将主婚!但前提条件是她愿意答应你!” 云起笑着起了身,鞠了一躬,道:“多谢陛下!” “嗯,你去吧!”聊了一会儿,澹台凰也有点困了,便示意他退下。 云起应了一声“是!”,往门口走了几步,接着像是有什么事情不放心一样,回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道:“陛下,这件事情您不要急着跟她说,等末将,等末将回来之后亲自跟她去说!” 澹台凰看他那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登时也觉得丫很搞笑,于是倒也问了一句:“既然这样,你为何现下不说,偏要等回来再说?” “末将……末将怕她拒绝,那样末将心情低落,倒怕影响了战事!”这般说着,云起的脸更红了。 这一说,澹台凰更加想笑,颇有种看着年轻人谈恋爱,瞅着别人各种羞涩忐忑的赶脚,她也发现自己已经成功的变成了过来人!咳嗽了一声之后笑了笑,开口道:“那好,我这几日给你策划一个极其特别的表白方式,待你回来之后表白,一定马到功成!” 澹台凰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云起是知道的,他闻言登时一喜,鞠躬在澹台凰跟前说了一句:“多谢陛下,末将告退!” 随后,就大步出去了。 澹台凰还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了很一会儿,思索着这件事,一转眼轩辕夏暖跟着她已经快半年了,但这丫头和她,却远远不及成雅那些人之间的情谊,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一起出生入死,而是因为……太多人离开,令她已经不敢轻易将人往心里放了。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做对了,不日云起和那丫头的事情估计能成,如今跟她情分淡淡也好,倒也免得她又送走身边一个人而伤感。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起身睡一会儿,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一袭白衣出尘,谪仙一般的姿容,是笑无语。看见她的时候,澹台凰愣了一下,在澹台凰心中的剧本,是笑无语一天到晚想扑了即墨离,最后苦逼的被人反扑了,但是按照原理来说,不管是扑了还是被反扑,这个人应该都是挺高兴的,这一副憔悴的样子是为毛? 笑无语此刻看起来的确憔悴,甚至走路都并不稳健,足见即墨离昨夜的残暴。他看了一眼澹台凰,随后就坐在她对面,不言不语,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表情中也没有澹台凰想的那种兴奋。 这令澹台凰觉得很奇怪,开口询问:“你怎么了?昨天发生了那件事情,不是你想了很久的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并不高兴?难道是因为你太纠结谁上谁下?” 这的确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需要认真纠结的问题,但是凭借笑无语对即墨离的感情,他这样子显然不应该啊! 她这样一问,笑无语眼眶有点猩红,看得澹台凰心里一阵害怕,这丫的不会是昨夜受了欺负,今天想哭给她看吧?她虽然很女汉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也能接受娘炮对着她流眼泪呀! 就在她心里万分害怕之间,笑无语忽然笑了笑,闭了眼,极疲惫的道:“你以为他昨天是为什么?因为南齐的事情,他心中不舒服,也有纠结恼怒,而正好我激怒了他,所以……他昨夜不是被我打动,不过拿我发泄怒气!” 这话说完,澹台凰抽息,她昨夜听见即墨离的那句话,也觉得冰寒的得厉害,那时候还浑身颤抖了一下,觉得有点发冷,担心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是这种状况,最终安慰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才全然淡定下来,没想到竟然给她猜中了,这下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安慰笑无语了。 看笑无语容色很疲惫,她沉吟着问道:“那今天早上,他酒醒之后,说什么了吗?”如果说了几句好话,他们也不是不能挽回。 笑无语点头,苦笑道:“说了,他说‘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澹台凰眉头一皱,这时候也觉得即墨离这人的确有点无情了,笑无语这家伙虽然满口天机忽悠,做的很多事儿也逗逼了一点,但他为了即墨离付出了那么多,背弃了师父的教导,背弃了整个东晋百姓的信仰,而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即墨离,最后换来这种结果,她都觉得不敢置信。 看澹台凰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不再说话,笑无语笑了笑,开口道:“你一定觉得我挺可怜!” “没有!”澹台凰极快的摇头,表示自己没存这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悲。拎起茶壶,给笑无语倒了一杯茶,随后她道,“先喝杯热茶,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笑无语没有拒绝的澹台凰的好意,端起来,喝了进去,在热茶的熏染之下,他面色微微红润了些,看起来已经没有方才那样令人惊惧的苍白,却开口道:“澹台凰,我有点累了!” 澹台凰没回话,心中却想着,是个人都会累的吧。 没见过生人的笑无语,从山上下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人就是即墨离,可是却因为误会以为对方是女人,一头扎进去之后,开始一场无望的追逐。上半生所有努力、盘算,都是为了成全那个人的心愿,那个人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捧在手中,放在心尖。最后呢? 却成了对方发泄悲愤的工具,还说什么……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而笑无语这半生的努力,在即墨离看来,就只是为了他这一个所谓“成全”? 他会觉得累,是很正常的,至少在澹台凰觉得这很正常。她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接着笑无语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带我去见识一下!” “如果即墨离不去呢?”澹台凰问完这话,一看他的脸色,就开始后悔了,这话不该问的。 但笑无语的失落只是一瞬,他沉寂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道:“我没指望他能去!” 这话的意思,已经明了了。他是累了,所以也不想再跟在那个人屁股后头了,心情却不好,希望澹台凰带着他找点有意思的地方,舒缓一下心情。 澹台凰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有点小心翼翼又八卦的问了一句:“那你以后真的不见他了?” “相见不相识!”笑无语抬眸,这话说得很绝决。可以见面,但就当成陌生人好了。 从他的眼神来看,澹台凰知道他是说真的,因为真的累了,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痛,笑无语他再坚强,也终究有受不住的那天。 终于澹台凰点了头,开口道:“不日之后,楚国有一场婚礼,是楚长风和百里如烟的,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好玩,但到底很热闹,兴许你去了之后,心情能好一点!” 笑无语点头,表示自己会去。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疲惫的道:“澹台凰,君惊澜这人,真的挺狠!到今日我才想明白,他那日说的法子,其实不是什么唯一的办法,该是最糟的办法!” “呃……”澹台凰面色一僵,一下子也有点愧疚。 笑无语没理会她的愧疚,只接着道:“可惜我当时身在局中,什么都没看出来,现下能看透,或者也说明我是真的不在乎,决定放下了!” 澹台凰听到这儿,很实诚地道:“笑无语,如果知道你们最后会走到这一步,那时候君惊澜算计你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的!” 她当时生气笑无语听墙角,于是看君惊澜整他,她也没有插手,最终搞成这样,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而笑无语,此刻也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别的什么,摇头道:“早点告诉我,告不告诉我,其实没什么差别,他不爱就是不爱。而我也注定追逐无望,因为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我不肯承认罢了!如今将自己搞到一身狼狈,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往事不必再提,我与他就这样吧,这些日子我就在你这儿住下了,那什么婚礼记得带上我,还有告诉君惊澜,老子对你没兴趣,让他不要找老子的麻烦!” 说到后头,笑无语有点上了火气,显然是对君惊澜其人,几百个不满。他如今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可别又被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算计了! “呃,好的!”澹台凰这会儿答应倒很是干脆,脑后还有一滴巨大的汗水,依旧很为君惊澜那句话,最后把笑无语搞得这么惨有点愧疚。虽然笑无语并不在意,唉! 笑无语说完之后,就起了身,预备出去。 脚步有点艰难,没走几步,澹台凰忽然在他身后道:“对了,我忘了问你,你需要擦点药吗?”可别发生什么类似于大便失禁的怂事儿啊! 她猥琐的一问,笑无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相当难看,黑着脸看了澹台凰一眼,恼怒道:“不用!” 说完蹒跚着步子,似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愤怒的走了!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货的反应表示非常不能理解,她明明是一片好心的表达关心,怎么就好像把他给激怒了呢? 她郁闷了一会儿之后,即墨离也来了,他进来之后看见澹台凰的同时,眼神还扫了一扫,似是在找什么人。 澹台凰心里有数,却故作不知,笑问:“在找什么人?” “没!”即墨离的回答很干脆,跟昨夜的颓然比起来,今天的他倒多了几分沉稳的味道,似恢复了以前那个摄政王一样冷静的面貌,但看起来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既然说不是找人,澹台凰当然也不会迫他承认,只看着他问:“那你这是……” “告别!”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告别了,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心情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澹台凰瞄了他一眼,本来想问问笑无语和他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看的,但想了想笑无语的话,以及他对笑无语说过的话,她还是没多问,问了要是令彼此不快,反而不美。 于是也就点点头的,道:“去吧,还是那句话,有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虽然他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 即墨离点了头,随后离开了。 他退出帐篷后不久,风撩起澹台凰的帐篷的帘子,她看见即墨离似两边望了望,那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人,却也只望了几眼了,便举步走了。 那背影看起来很孤单,澹台凰远远看着,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感受。 一个爱到累了,一个如今……是开始有点在意了吗?只是这点在意,也只能令他四处看了几眼,就连问一句那人的下落也不曾。不必出去看,澹台凰知道笑无语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好在那神棍虽然也不小心玩断了袖子,但到底还是个爷们,不至于放不开到要死要活。 最终即墨离走了,笑无语留下。 云起为主帅,出去打的一场仗,已经四天还没有落幕,但是翠花已经被接回来了!东篱手下的人,拎着翠花进来的时候,翠花毛茸茸的一坨,看见澹台凰的时候,激动到直接就往她怀里一扑:“嗷!”花爷回来了! 澹台凰失笑,他们这一主一宠,在分别之前都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倒是这次一分别,令彼此亲近了不少! 澹台凰揉了它一把,随后笑道:“这么快就又把皮草穿着了?”说着去扯它的毛,扯了好几下之后,也没扯到啥,她忽然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翠花一眼。 翠花的嘴角也抽了抽,表情有点忧伤:“嗷!”花爷这次没穿皮草,花爷这次是真的长胖了!呜呜……伤心的狐生…… 就在澹台凰无语之间,听到一声小小的“嗷呜”,她抬头一看,登时眼前一亮!一把将已经胖成猪的翠花扔到一边,将那小家伙接了过来。 比兔子还要小几圈,狼头狐狸身,九条尾巴,通身雪白,只有耳朵上面和每一条尾巴的末端,都围了一圈银色的毛,蹄子处也是银色。看起来比小星星更有神兽的感觉!一眼看去,比看小星星还要惊艳! 澹台凰将它翻来覆去,颇为爱不释手的看了一会儿,那小家伙年纪不大,但臭屁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看澹台凰这样爱不释手的看它,它当即雄赳赳气昂昂的站起身,牛逼擦擦的看着前方:“嗷呜!”你就看吧,帅狐狸就是因为用来观摩、景仰的! 它这样子一出,澹台凰也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赛一个的臭屁,她表示自己完全hold不住! 花爷被澹台凰冷落了,也没觉得忧伤,看着自己的小崽子,表情很是骄傲! 澹台凰看着东篱,问:“见到那个红衣的美女……不,美男了吗?” “去带翠花回来的人,说那个人也有事,所以派了手下的人来送的。”东篱开口禀报。 澹台凰点头,指了指那小家伙,又问:“它出生多久了?” 东篱开口回答:“已经两个月了,那位救了翠花的公子,已经给它取了名字,大名叫潘安,小名叫小翠翠!” 澹台凰嘴角一抽,瞄了……“小翠翠”一眼,纳闷的询问:“它明明是白色和银色交替,这是哪里翠了?一点翠色都没看见啊?”这名字怎么取的? 东篱也嘴角一抽,开口道:“据那两位自称老太太和沓沓的姑娘所言,是她们家公子性子甚懒惰,不知如何取名,因为喜欢美男子,故而为它取大名潘安,又因为花爷的大名是翠花,它是花爷生的,所以取名小翠翠!” 澹台凰的脑后划过一丛黑线,这样取名,也真有她的了! 于是她无语低下头,看了那小家伙一眼,哭笑不得地问:“那你说我是叫你潘安,还是小翠翠?” “嗷呜!”能换个名字吗?叫帅狐哥! 澹台凰自然是听不懂它的话的,倒是翠花在一旁阴险的笑了起来,很明显小星星是狼,自己是狐狸,所以它从小教育孩子,告诉宝宝它也是一只狐狸,跟狼什么都不沾边,这样血统才和花爷一样高贵!虽然小星星知道了之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澹台凰正逗弄得开心,门口来了人,是连召,表情不太好看。 澹台凰有点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你不是和云起一起去打仗了吗?” “已经回来了!”连召脸色更沉。 他这脸色,看得澹台凰也整个人都不好了,皱眉道:“输了?”这脸色臭的跟什么似的! “赢了!”连召开口。 澹台凰鄙视的一眼看过去:“赢了你摆一张死人脸干什么,吓我一……” “云起阵亡了!”他低声开口。 “什么?”澹台凰手一滑,小翠翠就从她手中跳了出去,她亦浑然不觉,盯着连召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一问,连召眼眶也一红,开口道:“云起和窦成武决战,取了窦成武的首级,但敌方的人忽然放了冷箭,云起他……阵亡了!” 澹台凰站起来,脚步却有点软,险些摔了,东篱赶紧扶了一把:“太子妃!”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连出门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着唇畔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出去了,最后一程,总是要去送他的。 出了营帐,她忽然觉得天更冷了,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远远的看见连云十八骑的人都围在那里。 一众男儿们,个个眼眶泛红,拳头砸入雪地里,艳红一片。 然后澹台凰看见,轩辕夏暖在哭。 澹台凰愣了一愣,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于是也红了眼眶。走到轩辕夏暖身边,蹲下身,看了一眼云起,他身上的箭早已被拔出来,年轻的面庞依旧俊逸,只是再无生气。 澹台凰的眼眶也红了,轩辕夏暖早已哭花了脸,看见澹台凰过来,倒在她身上哭了起来,这是认识这半年来,澹台凰第一次见她哭。 她断断续续的哭着,澹台凰也大抵明白了。她竟和云起一样,倾慕对方,却都不敢上前去说一句话。 他骑着马去战场的时候,她曾远远望着,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去表白。 可谁都没想过,那就是永诀。 错过了,就是一生错过了。澹台凰拍着她的背,听着她哭诉,却没告诉她云起走之前,也说过回来之后,便要跟她表白的话。此刻告诉她,最终不过造成她一生遗憾,痛不欲生。不如不说,这样她还有找到幸福的可能! 轩辕夏暖哭了很久,澹台凰拍着她的背,违心道:“忘了他吧,他心中另有其人!” 说完这话,澹台凰也禁不住哭了出来。她不该骗夏暖,但不骗又能怎么样,告诉她,其实云起也喜欢你,你们就这样徘徊着,最终都来不及把爱意告诉彼此? 这样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轩辕夏暖困死自己! 她说完,和云起关系最好的云翊,低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又看了一眼轩辕夏暖,最终红着眼眶,对着澹台凰点点头。 这样也好! 云起若活着,不会希望自己累及这姑娘一生。 这一战,他们漠北彻底赢了,却失了这样一个将才,失了这样一个兄弟,朋友,还有很多在战火中泯灭的人! 云起的丧礼办得很隆重,澹台凰也曾哭着问过澹台戟,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未想过云起会死。澹台戟没有落泪,但表情却沉痛,他抚着澹台凰的发,温柔而平静的答话:“因为,这就是战争!” 战争,再美的誓言,也会被战争的铁蹄踩碎。再多的遗憾,也从此只能刻在人生的墓碑上,再没有办法挽回。 战争中死亡的人太多,不仅仅只有一个云起,也不会只有一个轩辕夏暖。 她恍然明白,君惊澜曾经说过的话,止戈为武,当这个大陆上再没有战争,才能少一些这样的悲剧! 最终澹台戟道:“开心些,出了沙漠,你就能见到他了。那些已经离开的人,早已留下了遗憾。所以还活着的人,不要将自己的人生也变成遗憾!” 轩辕夏暖伤心了很多天,倒也终于缓了过来,容色依旧憔悴,却并未干出任何寻死觅活的事,大抵是澹台凰的那句话影响了她,说云起心中另有其人。 但她振作之后,却澹台凰说,她要从此从戎,随着太子妃的铁骑,踏出一片没有征战的盛世,那时候就不会再有如此遗憾的轩辕夏暖!她不怕表白被拒绝,却痛她根本都来不及说。 那时候,澹台凰在她身上看到的凌燕的影子,当初的凌燕跟随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原本有些疏离的主仆,也变得亲密了起来。 …… 云起的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后,他们就踏出了沙漠。 尉迟风“死后”,西武战神陨落,北冥大军势如破竹,这段时日,已经攻占了前南岳所占之地,前西武也沦陷过半。但这一战,也死了很多人,连云十八骑,折了四个,其他人跟澹台凰不熟,所以她只知道云起,其他的澹台戟都没让人告诉她。而北冥也折了几名大将,其中自然包括苍昊! 而西武那边的主将,也死了不少,尉迟风,窦成武,马钊,还有好几名虽不及尉迟风,却也颇为有名的大将! 澹台凰和澹台戟带着人,到中原和北冥的大军会合,君惊澜早已在沙漠的边缘接她。 远远的,相见那一刻,两人都在笑。阔别了近半年,阅尽无数人生死,他们才再见,笑颜相对,不知怎地,澹台凰就红了眼眶。飞奔而去,扑入他怀中。 这个冬天太冷,这场战争也太过残忍,这一场分别,也似乎太久了一些。 澹台戟远远的看着他们在雪地中相拥,一言未发。 半晌之后,澹台凰抽搭着鼻子从他怀里出来,却又被他有力的臂膀搂了回去,笑道:“这么久不见,也不多抱一会儿?” 澹台凰嘴角一抽,觉得这丫又开始有点犯贱的迹象!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微红的眼眶,心中心疼,嘴巴却贱:“嗯,看来太子妃非常想爷。定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颇感痛不欲生,才会一见到爷眼眶就红了!” 澹台凰开始有点想磨牙!但是他的“痛不欲生”倒是真的提醒了她,她皱眉道:“我大抵是患了产前忧郁症,娜琪雅生孩子的时候,痛得厉害,惨叫声也惊人,我的确被她痛得不欲生孩子了!” 太子爷听了,狭长魅眸眨了眨,十分“诚恳”地道:“太子妃,你与娜琪雅不同,你身体强壮,好比几头野牛,你是不会有任何事的,不必忧郁!” “你个贱人!你才是野牛,你全家都是野牛!” ☆、【044】爷又不是没怀过孩子!   澹台凰这样骂完,太子爷扯唇笑笑,似乎并不觉得侮辱,反而满意的点头道:“爷的全家也包括太子妃,看来太子妃对爷的话也甚为赞同!”   澹台凰听完,脸色瞬间青青紫紫难以言表,一把将他推开,恼火的澹台戟的方向走:“王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扎营吧,我实在不欲和这个人处在同一屋檐下!”   可没走几步,手腕很理所当然的被人抓住,那触感比玉还要舒服,也极为温暖。   澹台戟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会儿,比女子还要艳丽几分的面容上绽出一抹笑,盯着君惊澜道:“既然这样的话,还请北冥太子放开我漠北女皇,本宫另觅扎营处!”   很明显的,澹台戟这个人也一点都不希望君惊澜和澹台凰这场婚事,能有一个美好到众人捧心的结局,亦是十分希望这两货的事儿能够告吹,所以马上给澹台凰撑腰表示赞同!   太子爷今儿个也算是明白了,绝对不能在大舅子的面前嘴贱,这对自己在岳父家的形象会有很大的妨害!但他也不会轻易言败,一线红唇勾起,低笑了声:“本太子不过和太子妃开个玩笑,王兄不必当真!”   “谁跟你开玩笑!”澹台凰扭过头就是一阵大喝,嗯,难得这死妖孽撞到王兄手上,不借题发挥一下怎么行!看他还敢嘴贱不!   她原本还想发挥几句,结果太子爷笑了声,手一伸,直接给她抱走了。   他面色很是怡然,好像澹台凰的肚子里面多了这一坨,也没多加身上重量,对他老人家也并无影响。如鸦墨发晃到澹台凰的嘴角,澹台凰伸手给他扯到一边去,但脸色还是非常难看。   澹台戟轻笑着看了一会儿,倒也没再多话。笑无语仁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开了,此刻笑意盎然,广袖纷飞,端得是仙人之气。他看了澹台戟一眼,还有心思调侃了一句:“摄政王看着这两人,心中是何感想?”   他是不会忘记上次在漠北,自己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澹台戟和小星星一人一狼坐在山坡上颓废捂脸一夜的。   澹台戟虽温柔堪比草原上的和煦轻风,但这并不代表他很喜欢被人戳痛处,并且戳完之后还能笑意满怀的看着对方。于是薄唇一扯,反唇相讥道:“那不知笑兄离开了即墨离,心中又是何种感想?”   笑无语面上笑意一僵,眼神却变得幽深起来,只淡淡道:“从前是我踏错,既然已经得到了教训,便也该知道回头!往事如梦,往事随风,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过去了吧!”   反正,他原本喜欢的也不是男人,只不过即墨离正好是罢了。说不定以后,还能遇见让他动心的女人!   他这般洒脱的一说,澹台戟便也笑笑,不再刁难,也轻声开口说自己的“感想”:“不求无望,不多奢望。凰儿过得好,便是我好,若硬要说感想,不过是为她开心罢了!”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只是不愿放下。但此刻云开月明之后,心思旷达之间,又怎能说其实还没放下?   相视一笑,倒生出了兄弟情怀来。   他们这相视一笑,正好前头的澹台凰掀开马车的帘子给看见了,一下子如遭雷击!手撩着马车的帘子,半天放不下来。   而她对面,那紫衣玉带,姿容潋滟,烈日不及其夺目之辉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亲自给她泡茶,可这一抬头,就见她看着窗户外头,容色呆滞,表情惊恐,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却也很有些痴痴然。   他沿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这会儿笑无语和澹台戟早已各自收回了眼神,于是现下显得就是澹台凰在偷瞄他们其中某一个了!   “砰!”的一声,茶壶重重的放到桌案上。   这一声巨响,澹台凰自然飞快的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某人的脸色开始呈现出一片淡淡青黑,似颇为不悦。澹台凰这会儿心中,对王兄和笑无语的发展节奏,表示十分担忧,但这会儿也安分的坐了回来,但也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个人又是哪里不好了,于是抓了抓自己的脑门,纳闷的问:“你怎么了?”   太子爷听她这一问,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看着她的脸,半年不见,已经越发削尖,面色还有点淡淡的浮白,这样看着,心先软化了半分,于是满心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却还是问道:“他们两个比爷好看吗?在漠北半年还没看够?”   这语气,神态,句子,和一个活脱脱的妒夫没两样。   澹台凰的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十分无语地道:“你怎么总是吃醋,我不过是看他们一眼,你就……”   她说着,忽然看见他的表情开始委屈起来了,她嘴角一抽,于是也不敢接着指责了,甚怕他又开始撒娇,她招架不住那个!于是又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十分忧郁道:“你知道笑无语喜欢男人,他前几天和即墨离掰了,我刚刚看见王兄和笑无语,我看见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我一下子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笑无语不会把目标放到王兄身上了吧?王兄早已决定终身不娶,女人是跟王兄绝缘了,会不会真的被笑无语蛊惑?还有……要是笑无语和王兄最后成事儿了,她是应该对他们两个人的爱情,表示支持还是反对?这让她心里十分纠结。   她这样一说,还有脸上明显的困顿苦恼,让他相信了她的说词,于是气也消了。将茶杯递给她,同时懒洋洋地道:“笑无语纵然和即墨离已经分开,但他没有那么快就瞄上另一个目标,而且你应该相信,王兄是正常的男人!”   这话给了澹台凰不少安抚的力量,是啊,王兄是个正常的男人,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不过他们要是真的凑成一对……那个画风……澹台凰忽然飞快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她接过茶杯,低头吹了吹,随后喝了一口,微微抬头,却见对面的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于是一下,澹台凰也不动了,回望着他。   这一刻猛然心中微动,他们不仅仅是聚少离多,就连很平和的相处,都极少有过,总是他动不动就嘴贱,随后她发脾气,教训贱人。但很少有这种只彼此静静望着,却也能如此刻一般觉得温情流动。   他看着她,魅眸中的情绪,几乎能被称作为贪婪。不知多少次,悠悠抬头,总觉得她就坐在自己面前,或者低头喝茶,或者和小星星吵架,或者气鼓鼓的骂他贱人,但回过神来,却发现不过是幻觉而已。   这一次的分别,的确是太久了一些,久到他以为他们已经千百年未见,如今她在他面前,竟也有不真实的感觉。   他曾经庆幸,她有了孩子,他们之间就有斩不断的牵扯,可这半年来,他却不止一次怨恨这孩子,若非她有孕,他们绝对不会分离这么久。他也曾怨恨过自己,为何不能抛下自己身上的责任,不顾一切的去漠北见她,却也明白,他若真的这样做,她会瞧不起他!   如今呢,相思成狂,相逢之刻还能压抑狂喜,抱着她上马车,现下却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怕说了,眼前的景象碎了,又是一场幻觉。   澹台凰的心里也并不比他好受多少,他被战事缠住,脱不开身,炎昭原本两个月能好的腿,也不知怎么到如今还没好。而她也偷偷往马厩溜过几次,想回来找他,但最终王兄都以孩子和她的安危为由,没让她出来。   马车之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随着马车前行的晃动,淡淡的君子兰芳香,溢满了四周。   他不动,她亦不动。   沉默了半天,澹台凰终于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很坦诚的看着他道:“君惊澜,其实我想你了,想你得很!”   她虽不解风情,但也不矫揉造作,想了就是想了,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笑着伸手,微微张开怀抱,示意她过去。澹台凰也没犹豫,几个大步过去,就坐在他腿上。仍旧是那样温暖舒心的怀抱,仿佛在他怀中,世上便没有任何事情能叫她觉得忧虑。   抱着她已经没有了的腰身,他同样觉得安然,有点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攥着她的手,有些无奈的低声道:“爷很想在太子府造个笼子,将你锁在里面,囚在爷身边。这念头已经想了很久了,可却一直不敢去做!”   因为他太明白,她不是喜欢被束缚的人。但是一次一次放她从自己掌心飞出去,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怕,怕她从此变成断线的风筝,越过高高的云层,一去不返,将他一人留在原地。   澹台凰这一次,倒也没暴动,怀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的声音,闭着眼开口:“你要知道,每一次的离开,都是身不由己,并非我本意!我也希望,能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虽然你嘴贱,虽然你心黑,但其实在我心中……不可替代!”   若说澹台凰什么时候说过好话,就勉强能算是有这一次了!   不可替代,这话,自是说得他心情愉悦。低头看了看靠在胸口的她,只觉得心中的空缺被填满,不是梦境,不是幻觉,她的确就在他怀中。   如玉长指伸出,轻轻抚过她的发,随后听她在他怀中开口:“君惊澜,你不知道,这半年我看了多少。陈轩画的死,苍昊的死,云起的死,夏暖的遗憾,王兄的颓然,韦凤和尉迟风的悲哀。还有即墨离和笑无语,那个神棍一样的人,那天满口天机,超脱世外之人,也会对我说累。我能看到这是一个简单的世界,却更明白幸福这东西并不简单,它不仅仅需要彼此努力,还要有很好很好的运气。太难得到,所以尤其可贵,我必须珍惜它!”   再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一味的等待他付出,享受他的包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甚至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一贯任性,最终,也许追悔莫及!   如果彼此多一些珍惜,老天是不是就会多给一些怜悯,真正赐予他们幸福,永不夺走?   他闻言,抚着她长发的手一顿,薄唇微微勾起,已是心情愉悦,狭长的丹凤眼笑意盈盈,低笑道:“我们还年轻,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珍惜彼此!”   “我是不是要感谢上苍,让我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所以有更长的时间彼此珍惜?”澹台凰肉麻兮兮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成琼瑶大妈剧本里面的……尔康?   那君惊澜是不是就是……紫薇?   说这么肉麻的话,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无端端多了不少,令人很是忧伤。她现下能把那句话收回来吗?这真的很毁她女汉子的形象!   他见她说完这句话,表情变得相当古怪,也知道她大抵是说完不好了,将她自己恶心到了。他不禁失笑,学着她的说话调调,点头道:“的确,上苍唯一做的一件的好事,就是将你送到爷的身边!”   然后澹台凰忍不住抖了一下,要是接着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下一秒钟他们是不是已经可以扯着嗓子开口唱:“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然后合唱——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   额滴个娘!澹台凰的脑后滑下巨大的汗珠,他说完话之后,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畔,是打死也不敢接着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估计真的要开唱了,咳咳……   她这番古怪的容色,他自然是看到了,也大抵知道她的心思往哪里转去了,低低笑了声,笑到胸腔都震动了几下。   澹台凰原本就被自己肉麻到不得了,这会儿还听他这么一笑,更加尴尬了,正准备说一句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哎呀!”   “怎么了?”他好看的眉心微皱,急忙低头看着她。   澹台凰眉头皱了一会儿,又慢慢的舒展开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他踢我!”   胎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如今怀孕已经九个月,再过一个多月,大抵就能生了,所以孩子早已成型,踢她几脚也不奇怪。   太子爷在她怀孕之后,早已问了太医,她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应该注意哪些事项,其中自然也包括胎动。   但是知道却并不表示他能够容忍,原本就对这孩子印象不好,前前后后记了三笔账,现下还加上这个,他心中一怒,当即便凉凉道:“竟敢踢你,待他出生,爷踢他的屁股!”   “噗……”这恐怕是高华清贵的太子殿下,人生中第一次将这样的话,连“屁股”这样的词汇竟就这样说出来了。澹台凰笑了半天,终于开始安抚他的情绪,“好了,小孩子都没出生,你就记这么多账,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太子爷眸色冷沉了半天,才终于没有生气到现下就要踢孩子屁股的状态!   倒是很心疼的摸摸她越发消瘦的脸,平静地道:“瘦了这么多,都是这小兔崽子害的!”这话说的很平静,但澹台凰耳尖的听到了平静之下波涛暗涌。   东篱和小琛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默默的在心中给他们的皇太孙,点了一根蜡……谁都知道爷记仇,唉!   她赶紧咳嗽一声,开始转移话题:“咦,对了,七七应该快生了吧?”   “太医说就是这几日了,子风最近什么事情都没做,整日在家中守着她。只是为何七七怀孕,胖了不少,唯独你反而瘦了呢?”这般说完,他剑眉又皱了起来,颇为不豫。   澹台凰嘴角抽搐着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太医猜测这一胎恐怕不止一个,所以……”   “嗯?”太子爷挑眉,孩子么,有几个如今太医是诊断不出来的,所以这话也当不过是猜测,但是他依旧很得意的点头。   这让澹台凰有点纳闷,瞟了他一眼:“你点什么头?”   他魅眸挑起,笑容自得,在澹台凰耳边道:“这说明爷在榻上很能干,以至于太子妃怀孕,都能比一般人怀得多!”   “滚!”澹台凰恨不能脱鞋扔他,奈何如今大着个肚子,低头都不方便,还十分恼火的吼道,“王八蛋,下次你自己怀!”   自己怀?   马车外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太子爷要是能自己怀,那他们还需要什么太子妃吗?他们其实一直就觉得这世上没有女子能配得上爷,尽管他们对太子妃的能力还算是满意,但是对她如同母老虎一般凶狠这一点,早就不能容忍,这会儿自然都在心中腹诽。   谁曾想,他们那高华清贵,永远高立于九天之上,俯览天下苍生的,无比尊贵的太子爷,听了澹台凰这话,竟眨眨眼,又眨眨眼,颇认真地道:“爷又不是没怀过孩子,只可惜那时候太子妃收了皇甫轩那个丑男人的请柬,奔赴东陵参加楚长歌和皇甫灵萱的婚礼,一点都不在意爷,于是爷没有人照顾,就那样流产了!”   太子爷说到这里,狭长魅眸中迅速聚集水雾,似要掩面而哭。   澹台凰把嘴巴张成“O”字型,眼角抽搐了几百下之后,完全僵硬在风中!当了很半天的雕像,回不过神来……   随后,又听那贱人接着胡说八道:“爷自从流产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却从未见太子妃有丝毫疼惜。足见太子妃无情,太子妃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爷,弥补你当日的过错,知道吗?那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太子爷说着,整个人更加“伤心”了!   马车外头的侍卫们,下巴早已集体脱臼,腰间似乎还有骨折的倾向,脚步早已踉跄了,眼前似乎还能看见早已逝去的亲人!   澹台凰更加无语,好不容易伸出手,抬起下巴,这才成功的将嘴巴合上。结果又被他老人家这一句话,雷得再次脱臼……僵硬着脖子扭过头,无语的看着这个臭不要脸的,见他潋滟如画的面容上一派认真,一线红唇微微抿着,似乎很是委屈,眼中恍然含泪,道是非常可怜。   她忍不住嘴角又抽搐了几下,无语的道:“君惊澜,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这丫的,他还自从那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还能有比他更能扯蛋的吗?   她还要弥补他流产的过错?有没有搞错?她已经开始觉得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了……   “爷的脸不够美么?为何还要一张?”他挑眉回话。   澹台凰算是明白了,这丫要么厚脸皮,要么不要脸!   然后贱人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开口道:“太子妃,那件事情虽然失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但是爷内心里早已原谅你了!可是你不能因为如此,就轻视你自己的过错,孩子出生之后,你一定要好好补偿爷,知道吗?”   他流产了,她还有过错?   她脸黑了半天之后,终于忍无可忍,评价了一句:“你可以滚了!”   真是不能对他说好话,原本今天发现状态好了一点,这丫的就又开始犯贱了!   见她是真的恼了,他自然也不敢造次,低低笑了声,不再开口。   ……   一路而行,进了城内,澹台凰心里一直在犹豫尉迟风的事情,跟不跟他说,对于王者来说,自然应该心狠手辣,如尉迟风这般危险的人物,自然不能留,所以她不敢说,担心说了他会下杀手。   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微微挑眉,询问:“有心事?”   澹台凰摇头:“没,就是有点想韫慧、凌燕她们了!”不过她心里也奇怪,君惊澜怎么一直没问韦凤的事情?呃,她猛然一下想起东篱那个八婆,难道东篱早已告诉他了?   这样一想,她表情开始变得有点惊悚起来。   她这般口是心非,他也没挑破,只笑道:“凌燕、韫慧,都在皇城,此番跟东陵也已经歇战,皇甫轩应当也收到了干娘的请柬,算是答谢他愿意歇战,来办这一场婚礼。往南海,需要经过北冥皇城,所以我们可以一道去看看她们!”   这番话,便是已经交代了或许会见到哪些人,也说了接下来时局,和他们要走的行程。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却有点奇怪:“炎昭的腿,为什么还没好?”   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算都应该是好了啊!   “是该好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在药里下了毒。那药是韫慧亲自给炎昭上的,所以此番炎家人都以为是韫慧动的手,唯独炎昭信她,所以现下她还在炎家照顾他!”君惊澜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中隐隐带着嘲讽。   “什么?”澹台凰挑眉,颇为奇怪,纳闷询问,“这事儿你怎么没让人告诉我?”   问完之后,她自己也傻逼了,这还不简单吗?这事情告诉她有什么用,她远在漠北,也没办法过来帮韫慧,而且炎昭信任她,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没问这个问题,却接着问道:“那炎昭中的毒,能解吗?”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再过几日,就该痊愈了!”这件事情,君惊澜似乎不想多谈。   澹台凰皱眉,瞅了他一眼:“那到皇城之后,我们去看看他们?”   “好!”他应得也干脆。   马车一直未停,笑无语骑着马悠闲跟在他们身后,澹台戟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澹台凰去了就足够了,加上军营的事情还需要人管,所以没有跟上。   几日颠簸,澹台凰大多都在睡着的状态之中,太子殿下将她照顾得非常妥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早已怀孕又流产的那些往事,也没再跟澹台凰讨论过要好好照顾他以及补偿之类的问题。   ……   五天之后,他们的马车徐徐进入了北冥皇城。   澹台凰今日也才撑起一点精神,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却听到一阵喧闹声,掀开车窗的帘子,便看见他们已经到了广陵王府的门口,那是南宫锦站在门外。   她有点纳闷的看了君惊澜一眼:“那啥,你干娘现下不是应该在楚国准备婚礼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太子爷懒懒的笑了声,道:“广陵王府和干娘是什么关系?子风和七七如今又是何种状况?”   他这一提点,澹台凰就明白了,楚七七这几天大约是要生了,快生孩子的日子,跟着渡过南海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想想当初上官子风在太子府,一点小事儿也要龟毛的状态,是肯定不敢让自家媳妇儿就这样跟着去漂洋过海的,所以这会儿八成是拒绝,表示不去。   但是南宫锦不能容忍,所以亲自来逮人!   这不,上官子风手上的扇子都不知道甩到哪个角落去了,十分激动的和南宫锦争执:“姑母,我们真的不能去,父王和母妃不是都已经去了吗?我和七七去不去,也没什么影响……”   南宫锦却没那么好说话,扯了他的袖子道:“你表妹成婚,你敢不去,老娘今天宰了你!”   澹台凰看着,对上官子风多了几分同情,南宫锦是个极霸道的性子,说了一定要上官子风去,这小子八成是逃不掉,可偏偏遇到媳妇儿这几天要生孩子!   上官子风悲愤道:“姑母,表妹成婚的确重要,但是我不能抛下七七不管啊!侄儿当爹也很重要啊!”   南宫锦咬牙道:“有什么孩子那么金贵,非要在北冥生?在楚国生不是一样吗?而且楚七七也是楚国的公主,她亲哥哥成婚,她也不去吗?对了,我说你小子,这件事情你不会根本就没有告诉她吧?看你这表情,果然没告诉……上官子风,你这样自作主张,你娘亲知道吗?”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收回了自己眼神,对着君惊澜道:“我们还是走吧,你干娘,咳咳……”   南宫锦太凶狠,一般人实在不敢在她跟前造次!至于上官子风,送他一个求情多福吧!   太子爷点头,闲闲笑道:“还是爷聪明,让太子妃怀孕也怀得时期也如此安全,不似楚七七母子安全都在被干娘威胁着!”   澹台凰听完这话,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因为她脑中已经很直观的想起,前几天他老人家在马车里面,关于一胎怀了多个的时候,说的那句得意又臭不要脸的话!   ……   马车没去太子府,直接就停在了炎昭的将军府门口。   很快有人想进去通报,君惊澜抬手制止,自古以来,君不入臣家,要是进去通报,炎昭出来迎接,闹大了御史台的那些老家伙又要谏言。   澹台凰跟着下了马车,在下人的带领在之下,一路到了炎昭养伤的地方。   彼时他正躺在床上,一见君惊澜和澹台凰前来,当即便惊了一下,准备下床行礼,君惊澜却闲闲道:“不必行礼了,你且安心养伤!”   “谢殿下和太子妃前来探望!”炎昭低下头行礼。   澹台凰点头,记忆力这是炎昭第二次对她行此大礼,而第一次是玫瑰盛宴之后的第二天,那时候她还反驳了一句来着,没想到一年不到,听着这句“太子妃”已经只觉得理所当然了。   韫慧看见澹台凰也是极高兴的,当即就过来行了礼。   澹台凰扶起她,却看了炎昭一眼,似不经意地问:“韫慧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吗?”   这话一出,炎昭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尴尬,虽然他自己是没让韫慧受什么委屈,但他家族的那些人,却的确让韫慧受了委屈。   韫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笑了笑,开口道:“没受委屈,他待我很好!”跟从前提起炎昭就柳眉横倒,一副恼火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都这样说了,澹台凰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刻意道:“要是受委屈了,就跟我说知道吗?我是你的娘家人,容不得人欺负你!”   这话么,自然就是说给炎昭听的。   炎昭一直以来都相信韫慧,这很好。但韫慧未必不委屈,一次落马,原本是冲着她来的,随后又陷害,也不知道炎昭这将军府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么多事儿!   炎昭自然也晓得澹台凰这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当即便道:“请太子妃放心,不论出任何事情,炎昭也不会怀疑韫慧!”   “嗯!”澹台凰满意点头。   也就在这会儿,夜鹰几个大步进来,跪在君惊澜身后道:“爷,夫人已经将所有要去参加婚礼的人召集好了,正在寻您!听说您在这里,已经带人赶来了!”   澹台凰十分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召集的人里面,有上官子风吗?”   夜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夫人都亲自去请了,风世子还想有活路吗?”   澹台凰咳嗽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道:“对了,把独孤城和凌燕也叫上,一起去热闹热闹!”韫慧和炎昭这样子,是去了不了,韦凤和尉迟风现下都不能轻易出来见人,也就只有凌燕可以跟着一起了。   夜鹰听罢,当即领命,飞快的奔出去通知凌燕!要是因为他奔慢了,夫人到了,而凌燕还没来,他身上这层皮就没有了!   韫慧听到这里,也大抵明白了澹台凰马上就要走,于是马上吩咐下人:“去端茶来!”   下人赶紧去。   随后,小琛子在一旁的椅子上扑了皮草,让澹台凰和君惊澜坐下,等着南宫锦前来,这会儿,自然也和韫慧聊了好几句。等了一会儿之后,澹台凰也的确有些渴了。   彼时下人正端了茶水进来,韫慧起来倒茶,澹台凰是她的正牌主子,自然是先倒给澹台凰,澹台凰正要伸手去接,忽然一阵银光闪过!小星星童鞋横空出世:“嗷呜!”星爷都没喝茶,你敢先喝!   澹台凰一下也怒了,跟它抢了起来。   太子爷广袖一挥,小星星一阵风一样被刮出去了:“嗷呜呜……”主人,你偏心!   但是澹台凰手上的茶杯仍然没拿稳,“咚”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一个粉碎。茶水也流了一地,但君惊澜扫了一眼,眼神忽然凝了下来,凉凉道:“这茶水是谁端来的?”   其实就是小星星不来搞破坏,他也不会轻易让她喝了那茶,韫慧一再被陷害,炎昭的将军府早已不安全也不干净了。没想到他们就到了这么一会儿,这茶水果然就被人动了手脚。   这一问,炎昭虽不明情况,但大抵也猜到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当即便道:“来人,将刚刚倒水的侍婢,和烧水的人,全部给本将军带来!”   澹台凰有点纳闷:“怎么了?”   君惊澜面色微沉,语气森冷入冰:“茶有毒!”   炎昭听罢,面色一变,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腿,飞快的起身,跪了下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到这会儿,他也似终于认命了!他想保住的人,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他也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爷和太子妃的茶水,她也敢动手脚!   炎昭低下头不说话,韫慧的脸色却难看的很,显然,这茶水是冲着太子和太子妃来的,而也是自己端出去的,他们两个出了事,自己也不可能有命在!到底是谁这么看不惯她,非要她死?   偏过头看着炎昭,见他一言不发,她心里一突,忽然挑眉问:“炎昭,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从马莫名其妙的被人动了手脚,到自己给他上药,药里有毒,又到今日,炎昭明显是知道什么。   炎昭正想说话,门口却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正是南宫锦,带着要一起奔赴南海的人,进屋来了。进门便笑着问:“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这一问,澹台凰便转过头,看着她带来的一群人,上官子风苦着脸跟着,他身后的楚七七,的确胖了不少,大着个肚子,却和上官子风的苦瓜脸很不相同,笑意盈盈,显然是知道了马上要去参加自己哥哥的婚礼,非常开心。   冷子寒跟着不奇怪,即墨离跟南宫锦交情不错,跟着也不奇怪,但是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张扬艳丽,看起来狂拽酷,和冷子寒的调调倒是很像,她身边站着一个白袍的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这两人的样子,和南宫锦的年纪应该差不了太多。   她这样看过去,南宫锦当即指着这两人开口介绍:“这位姑娘是冷子寒的师妹洛念熙,这是她丈夫尉迟诚。都是我年轻时候的好友,但是……他们是尉迟风的父母!”   南宫锦这样说着,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君惊澜,又看了一眼洛念熙。   结果这两人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反而互相点头而笑。   这倒让南宫锦和澹台凰有点奇怪,这不是应该有杀子之仇吗?怎么这么淡定?其实南宫锦原本还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邀请洛念熙来着,但没想到她自己来了,所以只得带上,只是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澹台凰见君惊澜表情无异,心里更加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尉迟风还活着。   正在她纳闷之间,门口忽然又是一阵吵闹之声传来,进来的是司马清,他进来之后,大步到君惊澜脚边跪下,开口道:“殿下,有人在祁连山附近,看见一个男人,猜测是尉迟风,臣派人小心的观察求证过了,的确是他,还请殿下定夺!”   这话一出,澹台凰脸色一边,洛念熙也是脸色一变。   而一旁的炎昭,听了这话,当即便道:“殿下,尉迟风不可留,他若是回了西武,后果不堪设想!”   君惊澜顿了顿,将要开口,洛念熙却忽然跪下,跪在南宫锦跟前,开口道:“南宫锦,尉迟风这孩子,你必须救他!”   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南宫锦愣了一下,有这样求情的吗?必须救?   南宫锦嘴角抽了抽,开口道:“这个洛念熙啊,虽然按照我们的交情,我是应该答应你的请求,帮你求求情,但是为什么我‘必须’救他?”   洛念熙猛然抬头,看着南宫锦道:“因为他是慕容千秋的儿子!”   “什么?”南宫锦险些没跳起来,下一秒,她指了指洛念熙,又指了指尉迟诚,艰难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   尉迟诚脸一黑,无语的看着南宫锦道:“你想太多了!”    ☆、【045】要存点钱,准备给孩子买房马!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尉迟诚这话一出,南宫锦似乎也开始感觉到了自己关心的重点好像错了,她平定了一下心中的震惊,咳嗽了一声,才镇定的看着洛念熙,开始询问:“怎么回事?”   洛念熙听她这一问,没有任何犹豫,仿佛这些说词是早已事先准备好的,南宫锦一问完,她登时便开口到:“我年轻时行走江湖之时,慕容馥的母后,也就是凤忆雪当时还没有进宫,只是个大家小姐,那时候她曾经帮过我,虽然那一场相帮,对于她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十九年前慕容千秋死后,凤忆雪产子,我担心会有人对他们母子不利,便和尉迟诚一起进宫,暗地里保护她。最终她生下了龙凤胎,一个是尉迟风,一个是慕容馥!”   她这话说完,南宫锦眼角忽然抽了抽,颇无语的看着她:“人家对你有恩,你因为自己还没孩子,所以就把人家的儿子偷走了?”   这问题她问得挺无语,但问完之后,她恍然明白了什么,面上无语的神色慢慢的开始变成了然。   洛念熙更是脑后划过一丛黑线,实在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南宫锦这样思想奇怪的女人,亏得师兄当年还能爱得她要死要活!   嘴角抽了几抽之后,才确定了无视这个问题,却也辩了一句,接着道:“你想太多了!凤忆雪极聪明,那时候若是让人知道慕容千秋有儿子,那些觊觎皇位的人,一定不会放过那孩子。凤家她的母家力量,也早在她被打入冷宫之前被慕容千秋拔除,她担心儿子留在皇宫会出事,便求我杀了稳婆,带走那孩子出宫教养,随后对外宣称只生了一个公主!”   她说到这里,一旁的冷子寒皱眉开了口:“那事后,你为何没将孩子送回去?”   凤忆雪的行为是说得通的,就如同当初南宫锦担心君惊澜的安全,在君临渊死后,将上官渃汐和未出生的他,一起带着逃出皇宫的事情,是一样的道理,但后来慕容馥登上女皇位,他们也不让尉迟风回去,这一点有些说不通。   问起这个,洛念熙的面上也是叹惋,她叹了一口气之后,方才开口道:“我和尉迟风抱着那孩子出宫之后,担心他的身份被认出来,于是就去寻了师尊,其实原本他眼睛的颜色,和慕容千秋一般,也是绿色的。师尊看我可怜哀求,又怜惜慕容千秋英年而殇,也就允了我请求,求了好友无忧老人来改变了他的眸色。只是眼睛的颜色,彻底改变,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一改,便是无忧老人带着他闭关十年,彼时他和无忧老人在师尊的山洞中闭关,我都不能见,而那时候慕容馥已经在南宫锦的帮助下,登上了女皇之位!”   所以,时间被错开,尉迟风没有在最有机会当上皇帝的时候出来,让慕容馥做了女皇。   皇权的更替,不是儿戏,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就比如如今虽然君惊澜才是王位的顺位继承人,但君皓然一日不死,他便不能名正言顺的继位。所以事后尉迟风即便出来,想取代慕容馥女皇之位,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南宫锦其实挺想说你那时候怎么不来拦我,让我把慕容馥扶上王位,好好的一个姑娘扭曲成那样。却募然想起当年,洛念熙似乎有什么事情想找自己,但自己当时因为慕容千秋的死,又以为睿哥哥也死了,所以谁都不想见,隐居的地方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也并未主动联系过谁。办完西武的事儿之后,她就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   “而且,慕容馥登基的那时候,我去问过凤忆雪的意思,她说慕容馥从小就有一股她父亲的狠劲,所以她自己也支持这个孩子做女皇。加上她不能谅解我未经她允许,便想办法改变了尉迟风的眸色,所以……”说到这里,洛念熙顿住了。   她原本是一片好心,因为慕容千秋的眸色,泛大陆就只有一个!那孩子出生的时间如此凑巧,眸色又一样,难免被人怀疑,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才会有此决定,却没想到这般作为,竟不能被凤忆雪谅解。   而这一点,南宫锦是可以理解的,凤忆雪爱慕容千秋至深,尉迟风身上唯一和慕容千秋一样的特质被改变了,她恐怕极度恼恨之下,连这孩子都不愿意接受了,便也更加偏爱像慕容千秋的慕容馥多一些,这是极正常的事。   而到了此刻,南宫锦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以及尉迟风没得到登基机会的原因!可她心里也还是有点不明白:“那既然这样,尉迟风从十岁之后,从你师尊那里出来,到如今这么多年,这事情你为何也没说?”   虽然慕容千秋已经不在了,但皇族的那些人却也有本事探得这孩子是不是皇家的,洛念熙没让他回皇族,享受亲王之尊,却只让他去做个将军,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洛念熙便笑了声,似有嘲讽,抬头看向南宫锦:“你还不知道慕容馥吗?她像极了慕容千秋,为了皇权能屠谬自己所有的兄弟!她八岁之后,皇家宗族曾有人谏言,应当让昭王世子登位,承袭慕容家的血统,可她当堂便杀了那世子,又下旨屠灭昭王满门,言‘帝王之位,岂可轻易更替,分明是昭王有不臣之心,其罪当诛!’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尉迟风那时候,满脑子也就只知道一些用兵之道,凤忆雪见过他的画像之后,也不太想见这个儿子,所以亦没有母亲支持,但凭他一人,哪是慕容馥的对手!”   “所以为了他的安全,你就将事情隐瞒了下来,但也让他回了西武,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年一年的战场打拼,最终登上西武元帅之位,其实你也是打算有朝一日,他能取慕容馥而代之?”这问题,是澹台凰问的,人非草木,不可能无情,尉迟风虽然不是洛念熙的孩子,但多番为他筹谋,数十年教养,自然也令她偏爱这孩子多一些,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   洛念熙并不遮掩的点头,却也开口:“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由我和尉迟诚教养的缘故,最终竟没有慕容千秋的半点狠辣之气,独独沾了我的狂傲自负,尉迟诚的忠厚老实,一心一意的给女皇守天下,我看着他那样子,自是怒其不争!就当我准备将真相告诉他的时候,东陵和西武开战,慕容馥为了能嫁给皇甫轩,竟然手刃生母,杀了那个连儿子都不要却独独支持她的女人!那时候我便看见了皇族的可怕,忽然不想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也变成那样……”   于是,就一直隐瞒了下来。   她话说完,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等着他来定夺这件事情。   澹台凰也觉得有点头疼,洛念熙现下也是急了,这事儿她应该单独对南宫锦讲的,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么大的事,如今要是被爆出去尉迟风是慕容千秋的儿子,整个煌墷大陆的局势又是一场动荡!   西武的死灰也说不定能够复燃,恐怕不仅仅对君惊澜来说,对皇甫轩来说,尉迟风也不能留!   而炎昭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事,当即大声开口谏言:“殿下,若尉迟风是西武的皇子,就更加不能留!此事若是传出去,西武就有可能卷土重来,尽管他们已经只剩下残兵之力,但对我北冥也是不利!”   司马清也跪下,高声道:“臣附议!”   这下,局面更僵了。而上官子风在一旁蹙眉,他看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作为北冥的世子,也单膝跪地,极理智地道:“太子哥,尉迟风的确不能留!”   上官子风很少过问朝政,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事儿,尉迟风的威胁有多大,不用多想他就能得出结论。而且他并不认识慕容千秋,和尉迟风也没什么交情,故而没有半分为人求情的理由!   也就在这会儿,独孤城和凌燕,在夜鹰的带领下进来了。   君惊澜听了这么多,却始终坐在主位上没说话,如玉长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打,凌燕进来之后,隐约听见在谈论尉迟风的事,脸色也有点发白。正在她心情忐忑之间,那主位上的君惊澜,猛然将眼神放到她身上!   这令凌燕一惊,登时手就颤抖了起来,隐隐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而此刻,君惊澜看向她的眼神,亦极为冷冽,眉间朱砂妖娆,魅眸中眯出冷光,如大海波涛,深沉如晦。语调极轻,却带着点冷意,道:“凌燕,对这件事情,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澹台凰愣了一下,这事儿跟凌燕又有什么关系?   凌燕一看这情况,自知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便也不再妄图狡辩,径自跪下,开口道:“凌燕,不,魏燕知罪!韦凤和尉迟风的事情,属下是知道的,当初知道殿下意图设计尉迟风,所以属下偷偷的混入了兵马之中,而投向尉迟风的巨石,是魏燕扔的,然而第一块是真的砸了,第二块是假砸!”   所以,尉迟风的确重伤,但也没死,尉迟风必须被砸到,否则蒙不过君惊澜的眼。事后她也并没有去救尉迟风,只等着看韦凤会不会回来自己去救,这不过是她做姐姐的,为妹妹的幸福冒死做的一件事。最终尉迟风是死是活,在韦凤的抉择和他的造化,却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她和韦凤,既然是亲姐妹,眼见尉迟风出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便是那一日,君惊澜眼角的余光,看见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原是猜到了什么,最终却放过了。   这下澹台凰算是明白了,原本尉迟风如今和韦凤之间的关系,她就必须要求情,现下还搭上凌燕,便也更不能作壁上观。倒是一边的墨冠华,挑眉问了一句君惊澜:“你小子不像是这么仁慈的人啊,知道有人在中间动手脚,却还放了他一马?”   君惊澜此刻,便看向冷子寒,和独孤城,十分平静地道:“推恩令已经施行,我到底欠了独孤的,凌燕和韦凤的真实身份,是魏家姐妹,独孤和尉迟风也算是连襟,这便是给独孤一个面子!尉迟风之母,是冷子寒师父的师妹,也当是给师父一个面子!”   于是就这样放过了!只是谁都没想到,尉迟风的身份,竟然是慕容皇室留下的唯一香火!   这下,洛念熙完全傻了,君惊澜的意思很明确的表达在眼前,即他原本就知道尉迟风活着,根本就打算放一马,但是自己就这样把他的身世给抖了出来,反而是害了尉迟风!   南宫锦这下也不好说话,因着慕容千秋的缘故,她多次帮助慕容馥,对慕容馥早已仁至义尽,如今又出了一个尉迟风,君临渊和慕容千秋对她都有大恩,她如何一再要求惊澜放弃自己作为王者的立场,来为自己当年欠下的恩情买单?   这时候独孤城也终于反应过来,凌燕,不,魏燕做这件事情并没有跟他商量,所以他并不知晓,却已然是暗地里承了殿下的情,此刻自然要跪下谢恩,却也与另外几人一般,十分坚定地道:“臣多谢殿下怜悯,只是尉迟风若是慕容千秋的儿子,的确是不能留!”   君惊澜抬眼,狭长魅眸看向南宫锦,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南宫锦想去求这个情,却也实在不忍心让君惊澜为难,最终只得道:“干娘希望你留下他,但若觉得为难,便也不必顾忌干娘!”   她知道,君惊澜不仅仅是自己的干儿子,更是北冥的统治者,他的言行和抉择,甚至关系着整个北冥的走向,和千万人的生死,她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来迫他为自己做出让步!   这时候,倒是冷子寒站了出来,狂傲的声线缓缓响起:“惊澜,为师希望你留下他!就是下药毒傻了他都好,求你务必为我皇兄留下香火!”   这是冷子寒第一次对君惊澜有所求!   他误会皇兄半生,其实早已明白那些都是误会,可直到那个人死,他也偏执的没去跟他将误会解开!说不得有多遗憾,但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时常觉得有愧。如今知道皇兄还有个儿子,曾经连眸色也跟皇兄一样,这个情他必须求下来!   冷子寒的法子,无疑是最好的,毒傻了他,这样便是两全!安全,也全了这些人的心愿。   但,澹台凰自然是几百个不同意,当即就似模似样的咋呼起来:“毒傻了你还不如杀了他,别连累了我家韦凤照顾一个傻子一辈子!不管,尉迟风早已跟我发誓不再管西武的政局,君子一诺,绝不反悔!如今你们根本都是在杞人忧天,我觉得尉迟风不会是会违背誓言的人!”   澹台凰才是真正的重量级人物,她说话在君惊澜跟前,比一百个人求情都有用,所以一听她开口,这会儿南宫锦居然已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还对着洛念熙比了一声胜利的手势!   但是,独孤城、炎昭、司马清,不认同的眼神就齐刷刷的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这显然就是因为个人感情,无视国家大事,这种行为绝对不是身为一个太子妃的人应该有的!   澹台凰连“不管”这样貌似撒娇的话都说出来了,太子爷自然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他懒洋洋的起了身,姿态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优雅,宽大的袖袍也带起一阵清逸和风,淡淡的王者香在半空浮动,负手身手,闲闲道:“是生是死,让他自己抉择!”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齐看着他,不明其意。   他却已然对着洛念熙开口:“请夫人修书一封给尉迟风,告知他自己的身世,随后看他如何动作!”这语气极为平静,并不含太多其他的情愫,慵懒而散漫,似并没太看在眼里。   的确,倘若尉迟风是像慕容千秋多一些,那的确应该防范,但忠厚如同尉迟诚,便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澹台凰和南宫锦都是很认同的,人的基因固然重要,但后天教育更加重要!   洛念熙此刻也明白,君惊澜的意思,就是让尉迟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看他如何选择,若是听了就当没这回事,那便能活,若是意图回到西武慕容皇室,拿回属于自己的尊荣,君惊澜也能在最快的时机除了他!   这样,也算是两全,全了澹台凰等人的请求,也全了他对北冥的责任。是生是死,全在尉迟风自己的选择。   只是,也就在这会儿,苍昊去后,他手中权利的承袭人凌羽,急急忙忙进来了,单膝跪地,开口道:“启禀殿下,大事不好!慕容馥放出消息,说尉迟风是自己的亲生兄长,此刻已经大张旗鼓的要迎他回西武登位!”   这下,整个场面都冷寂了下来。   西武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但尉迟风若是回去,未必不能再掀起浪潮,看这样子,慕容馥是已经知道尉迟风还活着,恐怕凤忆雪临死之前,也将她有兄长的事情告知了她!   这下事情就复杂了!凌羽剑眉微皱,接着开口道:“西武迎接的人马已经到了祁连山,我们是否立即——”   除掉尉迟风!   这下澹台凰已经完全不敢再开口了,她纵然心疼韦凤,却也不能完全不为君惊澜想,要是尉迟风真被迎接回去,麻烦不小,所以即便是她,也不能再求情。   凌羽没说完,君惊澜打断:“不!准备人马,悄悄包围祁连山,若尉迟风留下,便放过那些人,若尉迟风要走,一个不留!”   慕容馥倒是聪明,把事情弄得如此大张旗鼓,要是真能让她迎回尉迟风,那么西武倒还能再坚持几日,若是不能,甚至被君惊澜下手杀了,就会激起西武人的仇恨!剩下的残兵,也会往死里拼命,毕竟哀兵必胜!   君惊澜这样的命令放出去了,凌羽和夜鹰自然马上领命而去!场内的一个人都不敢动,因为任何人出去,都会有去营救尉迟风的嫌疑,即便冷子寒是君惊澜的师父,这时候也未曾驳君惊澜的面子!   最终是澹台凰评价了一句:“慕容馥当真是比尉迟风狠得多!”   这时候把尉迟风的身份公布出来,就等于是把尉迟风推到风尖浪口,不论皇甫轩还是君惊澜,都有可能杀了他!九死一生,而慕容馥求的也就那九死之中的一“生”!同胞兄长的性命就给她这么玩儿,也真能颁个年度心狠手辣奖了!而对比一下尉迟风,当初他们假扮慰安妇,尉迟风虽然怀疑,也十分仁心的收留……   咳咳,盖过他喜欢过君惊澜的事情不提!   君惊澜既然已经做下决定,独孤城等人自然也不再劝谏,上官子风站起身,就面对了楚七七的冷眼,虽然已经怀孕,但小丫头依旧十分天真,于是很不悦地对他道:“你这个坏人,居然怂恿太子表兄杀人!”   上官子风嘴角一抽,一把将她拖到一边,哄媳妇儿去了。   魏燕还跪着,独孤城也因为她去做的那件事儿,同样一起跪着,等着君惊澜发落,毕竟凌燕的行为,等于是欺君大罪!甚至还有通敌嫌疑。   司马清作为廷尉,原本应该往死里谏言,表示绝对不能原谅凌燕此番行为,但到底因着独孤城的关系,犹豫了半天也没开口。人非草木,再铁面的判官,也并非完全无情,若是殿下决定法外施仁,他自然不会多话,现在就假装没听到刚刚那些话好了,嗯,自己最近耳屎有点多,回家掏掏,一定能很快恢复听力!   太子爷扫了他们一眼,凉凉开口警告道:“起来吧,只此一次!”   “谢殿下!”两人起身,魏燕的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她倒是不怕死,只是推恩令实施,独孤城死期将近,她怕不能陪着他一起死。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只等着夜鹰、凌羽回话。   太子爷的眼神,又放到了炎昭的身上,处理方才那一起茶水有毒的事件。   他语调凉凉,没有半分温度,也不再转弯抹角,只闲散道:“炎昭,不论面子里子,爷已经给过你不少次了,这一次,你待如何解释?”   澹台凰皱眉,看君惊澜这样子,大抵也明白了这家伙,怕是也知道幕后动手的人是谁,难怪上次说起韫慧被人陷害的时候,他面上有些隐约的嘲讽。   然后,她脑子里的心思转了几下,一下子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一个臭不要脸的人——炎玉!   那女人当初胡诌,说君惊澜更加喜欢她,让自己滚蛋的事情,都还历历在目,后来被拔了舌头禁足在将军府,却还不老实?   若真是她的话……这样想着,她又有点同情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调笑道:“太优秀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看看,炎玉从此都只想杀我,如今连你也不想放过了!”   那茶水可是端给他们两个人喝的!   太子爷闻言,魅眸一扫,眉间的朱砂隐隐变色,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是敲打澹台凰的小心肝儿,唇边笑意很有点危险:“太子妃,有你这样说你夫君的么,怪爷昨夜不够疼你?”   “贱人!”澹台凰老脸一红,嘴角抽了抽,坐在一旁不吭声了。当众*,这个人也做得出来!   南宫锦等人,这时候自然也各自落座,唯独韫慧一人,脸色青白!她能成为漠北第一军师,除了有澹台凰的刻意造势,自己也是有绝对实力的,此刻听见他们这样在说话,登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猛然忆起自己是真的得罪过炎玉的,比如上次炎玉犯错被拔舌之时,她就帮着女皇揍人了。加上自己是女皇的人,这女人对自己心怀怨恨,那是必然的,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而最让她生气的是,炎昭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   这般一想,她登时大怒,低头吼道:“炎昭!你知道这事情是你妹妹做的是不是?”   “是!”炎昭也并未隐瞒,因为玉儿之前犯的那些大错,家族早已不容她,要是让家族的人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玉儿早已是死路一条!而韫慧年纪小,受不得气,若是让她知道真相怕是早已和玉儿捅破,闹得更不可开交!   韫慧冷笑一声:“好!你很好!”   这下,炎昭才知道韫慧生气了,但他并不明白她为何生气,所以还有点懵。   澹台凰却明白得很,不少男人其实是一种特别愚蠢的生物,他们很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所以也不会明白韫慧生气的缘由!这不是很显然的,炎昭把妹妹看得比较重要,所以容忍其一直陷害自个儿媳妇吗?韫慧不生气那才怪了!   大抵也可以模拟为媳妇和婆婆吵架,老公偏帮婆婆。而且这会儿还不是婆婆,而是小姑子!   他们之间的事儿,自然是让他们自己处理,澹台凰没有多嘴多舌。然而不一会儿,炎玉就被带上来了,她眼神痴狂,似早已疯了,进来之后眼神便狂热的放在君惊澜的身上,仍旧是那般尊贵无匹的男人,仍旧是自己疯了也够不上的男人,此番望着,她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却被拔了舌,说不出话。   君惊澜的眼神根本没往她身上去,只敛了眸,凉凉道:“处死吧!”   不必审问,也不问炎昭的意见,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定下了炎玉的生死!   此刻她却没哭,反而长大嘴巴笑了起来,她曾以为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的男人,最后一次相见,却并不是上天给她的怜悯,因他对她只有一句话,处死!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没有必要去苛求自己一生无法得到的东西,最终才落到这步田地!但她并不后悔,至少她这一生努力过,不管有没有用对方式!   炎玉就这样被带下去处死了,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就连炎昭也不敢再开口。   ……   静静等候,最终夜鹰传回来消息,尉迟风拒绝回西武,并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言自己只是“墨风”,并不是尉迟风,也跟西武皇室没有任何关联。西武的人原本准备强制性带他走,最终被北冥潜伏在祁连山脉附近的人杀了,韦凤也带着尉迟风逃了,易容术用起来,当真逃起命极难抓住。   但尉迟风的选择也已经明朗,所以夜鹰问是不是将他们抓回来的时候,君惊澜只闲闲道了一句:“随他们去吧!”   ……   南海一渡,众人心情都算是不错,阴郁了半年,也总算是要即将发生一件愉快的事情,令大家开心开心!   但是南宫锦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的靠在船边,澹台凰瞅着她,心里很纳闷,于是趁着君惊澜被冷子寒拉着说事儿,跑到甲板上,站在她身边,问了一句:“你肿么了?”女儿出嫁不是一件喜事吗?她这是什么表情?   南宫锦的表情甚悲伤,瞅着澹台凰,实话实说道:“其实我非常不看好这桩婚事,因为百里惊鸿的脾气你知道的,就是个闷骚!但是如烟找的这个男人,更加闷骚。瑾宸那已经是闷骚到没有救了,可以预见,等如烟嫁给楚长风,我们一家五口,就有三个闷*,这日子根本就无聊到没法过了!”   对于南宫锦忧伤的事情,澹台凰表示十分郁闷,也实话实说道:“你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君惊澜也是个闷骚!”   那家伙嘴贱到没有救,这一路上不知道把她气到跳脚多少次,她无比希望那丫就是个哑巴!现下看见南宫锦“身在福中不知福”,表示甚不能理解!   这话正好给刚刚从船舱出来的太子爷听见了,他狭长魅眸眨了眨,眸中闪过一道幽光,看那样子是已经准备好从明天,不,下一秒钟就要开始“闷骚”了!   南宫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被澹台凰的话安慰到,反而表情更加忧伤了一些!“我前半生已经足够无聊,下半生还要看小辈无聊,这日子可怎么过呦!”   这下澹台凰就更加不能理解她了,非常不解的询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楚长风的来你们家求亲?”   这下南宫锦险些没直接抱着澹台凰哭出来,瘪着嘴巴看向她,十分痛苦地道:“因为楚长风来求亲的时候,带了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真的非常多!”   这样说着,她眼角的泪花都险些飘了出来。还伸出手,张大怀抱,给澹台凰比划了一下,表示有这么多……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南宫锦对自己这个闷骚的女婿其实并不满意,但是看见那么多钱,实在是没hold住,也没能成功的坚定住立场,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她同情的拍了拍南宫锦的肩膀,安慰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然得了这么多银子,就不要还那么多要求了,嗯,是的!”   要是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老乡,也不是君惊澜的干娘,她早一脚把丫飞到太平洋了!自己为了银子立场不坚定,许了女儿的婚事,还好意思在这里伤春悲秋!   好在百里如烟和楚长风彼此应该都有意思,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南宫锦!   南宫锦被澹台凰这样安慰了一顿,心情勉强被拯救回来一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接着道:“还有百里瑾宸那个不成器的,我指望他给我找个儿媳妇,带回来无数银两已经很久了,他到现下都没有音讯,我的心真是又痛又冷!”   我的嘴角还又抽又僵呢!澹台凰十分无言,愣是有点忍不住的询问:“你真的很缺钱吗?”   明明听说这货挺有钱的啊!   南宫锦飞快扭过头,眼中的泪花瞬间消失,冒着星星眼,激动的抓着澹台凰的手询问:“如果我说我很缺,你会给我钱吗?”   澹台凰嘴角又抽了抽,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只想回复一句——我只想给你一脚!   但顾忌对方是长辈,还是憋住了!于是顶着脑后的冷汗道:“你知道的,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如今生活已经如此艰难,社会的竞争压力又这么大,我也实在应该存点钱为孩子的未来打算了。若是生了个儿子,到时候要娶亲,我还要为他准备房子和马车!这年头又不兴贷款和按揭,买房的时候,所有的账目还要一次付清,我的压力也很大啊!”   她话说完,船舱的后头早已站了不少人,皆顶着满头的黑线和大汗看向君惊澜,如今北冥已经穷困到如此地步了,澹台凰堂堂一国太子妃,未来的北冥皇后,还需要操心自己的孩子没有房马!   太子爷双手环胸,懒洋洋的斜靠在门口,一线微微扯着,饶有兴味的听着那两人胡说八道。   南宫锦听完,同情的拍了拍澹台凰的肩膀,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十分认同地道:“这年头做父母,就是如此不容易!你顾虑得很是,这年头买房子,一次付清也确实比还贷款,更容易找到了娘子一些!”   “是啊!”澹台凰深沉叹息,然后和南宫锦一起极目远眺,看着前方的大海波涛,一同摇头晃脑的感叹,“这年头做母亲实在是太难了,要操如此多的心!”   他们身后的一众人:“……!”   上官子风看了一会儿,实在有点不忍心了,凑到君惊澜的耳边,十分诚恳地道:“太子表兄,如今太子府很困难吗?若是需要帮助,我倒是可以资助一番!”   因为此刻的澹台凰看起来实在是太值得同情!   君惊澜斜斜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问:“钱多?嗯?”   上官子风其实很想说他钱是挺多的,但是太子爷既然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了,要是自己接一句钱多,恐怕明天就变成穷光蛋了!但也大抵明白太子府的生活,应该不像澹台凰说得那样困苦!   楚七七是个单纯的,当即就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瘪着嘴小声啜泣:“凰姐姐真是太可怜了,子风哥哥,我们大抵也要存钱给孩子准备房马了!”   话一说完,太子爷不冷不热的目光就扫了过去,上官子风赶紧拖着楚七七掉头跑了,再不跑他们两个恐怕会更“可怜”!   南宫锦和澹台凰还在前方动情的说着,并不知道她们的身后,有很多人看着,都认真的处在作为母亲的悲伤痛苦,和巨大“鸭梨”之中!   南宫锦还十分热心的问起澹台凰:“啊,对了,给孩子买房,你准备啥时候买?买多少个平方?”   这话,其他人就听不懂了。太子爷也不明白何谓“平方”,但大抵也知道是指面积的意思,是以好整以暇揉了揉已经靠酸的臂膀,端着精致的下颌,一派闲适的接着看。   澹台凰深沉的摇头:“我自然希望越早买越好,买得越大越好,你知道的,如今房价高涨,再过两年,我恐怕都买不起了!”   南宫锦赞同的点头,并激动的敲打着船的栏杆开口:“你说得没错,房价总是在涨的!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就活在如今巨大的压力之下,一个不当心,连住得地方都没有,真是可悲!”   “是啊,真是人穷命苦啊!”澹台凰深深的握着她的手,重重点头。   笑无语抽搐着嘴角看了那两人半天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南宫锦坐拥夜幕山庄,是不可能没钱!澹台凰是漠北女皇,又是北冥太子妃,就是漠北没钱,北冥也该有!这两人的表现说明什么……   说明——越是有钱的人就越喜欢哭穷!   当然,也不乏有些哭穷的人是真穷!   这两人就这样伤春悲秋了半天,并无数次擦拭眼角的泪花,多次深情款款的握着彼此的手,又十分动情的描述了一个上午,船舶终于靠岸!   百里惊鸿在楚国准备婚事,而此刻,作为他年轻时代第一大情敌的冷子寒,瞅着那两人,也禁不住深深叹息,恨不能将百里惊鸿抓来,问问他这些年是如何苛待小锦的!但是想了想南宫锦的脾性……得了,她不苛待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船舶靠岸之后,那两个哭穷的人终于不哭了!抬步一起下船,他们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习惯了她们,还是慑于君惊澜的气场,竟然也一言不发,啥都没询问,顶着满头的黑线一起下船。   下船之后,几辆马车早已准备好,接他们这些“亲戚”,一起到府上去参加婚礼。   而这一路上太子爷都没怎么说话,让澹台凰觉得他似被百里瑾宸上了身,她原本准备找他商量一下存钱给孩子买房马的事情,看着他这样子,也没开口。只是古怪的看了他半晌,却见他容色淡薄,靠在马车上,一言不发,狭长魅眸倒是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这令澹台凰很不习惯!   这丫今天是怎么了,忽然不嘴贱这很好,但让她很不习惯啊!然后澹台凰悲愤的发现自己似乎有点犯贱,他不嘴贱不好吗?她可以清净很多!   这样想着,她调开目光,掀开车帘。这一掀开,就看见小星星和翠花在打架,从它们见面,互相嗷呜了几声,又指了指那只可爱的不知是小狼还是小狐狸之后,就开始打!   澹台凰粗略的猜测了一下,它们应该是为这小家伙到底是狼还是狐狸而争吵!   就这般沉吟之间,和不习惯君惊澜忽然不嘴贱之中,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到了目的地,各自下车。太子爷虽然还是十分体贴,万分周到,但已然完全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一言不发,让澹台凰开始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然而,奇的是,他们下马车之后,迎面走来一人,一袭黑衣,他一头墨发松松垮垮的系着。竟是即墨离!   而此刻,笑无语亦正好落地,这两人对视,皆顿住,神色都很复杂。   随后,澹台凰看见笑无语极为有礼的对即墨离点头笑笑,随后调开了对视的目光。倒是即墨离还看了他一会儿,才敛下眸色。   澹台凰瞄了一眼,大抵明白笑无语的悲伤生活彻底结束了,十有*心中还痛,但已经决定放下了!然而即墨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啧啧,看来老天爷虐够了笑无语,打算再虐虐即墨离了!风水轮流转啊嗷……   也就在这会儿,高墙之上,一人正在翻墙,下面仆人开口:“小姐,你不能跑啊!你要是跑了,夫人会杀了我的,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叫人了!快下来吧,我谢谢您了!”   百里如烟一扭头,皱眉道:“是我谢谢你,你让我走吧,我谢谢你全家!”开什么玩笑,楚长风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娘亲提亲了,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穷光蛋!她百里如烟能嫁吗?   ☆、【046】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百里如烟还在那里认真的翻墙,显然是不知道墙头之下,早已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包括她老娘也正叉腰,远远的看着她。   这府邸挺大,所以百里如烟翻墙的地方,离他们倒也还有二十米远。   澹台凰神色古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问:“百里如烟武功高强,就算要逃,应该早就飞走了,不至于还要如此千辛万苦的翻墙吧?”   这一问,按照贱人的脾性,往往会说:“爷也不知道,太子妃亲爷一口,爷或者就知道了!”   但是今天,太子爷听了这话,身长玉立,仪态风流,形容尊贵的看了一会儿,狭长魅眸中或有笑意闪过,但那一线红唇抿得很紧,颇有无论如何都撬不开的架势,不说话。   于是,澹台凰心里那点郁闷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从下船开始,这货就一直这样子,看起来完全转性了一样,也不知道又是哪里不好了!但是她说话,这丫居然都不回复,隐约概括起来就是有点欠踹!   望了半天,他还是不说话,澹台凰开始有点恼火了,音量也拔高了些许:“君惊澜,老娘问你话呢!”   虽是拔高了,但是也还不至于被高墙上的百里如烟听到,因为离的还很有点远。   倒是令周围的人集体侧目,今日是百里如烟和楚长风成婚的大好日子,他们隐约觉得澹台凰现下的行为,嗯……有点过分了!平日里对君惊澜凶悍也就罢了,出来喝喜酒也要这样大声的咋呼,实在不像一个贤妻良母,就算不是在外面也该装装啊!   当然,澹台凰不是贤妻良母,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是母老虎,这一点大家更是知道的,所以心里即便觉得她过分,也没有一只出头鸟迫不及待的出来为君惊澜讨公道,以免惹祸上身了,君惊澜还不待见他们。   太子爷听了她这一声呵斥,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语气平静到没有温度:“不知。”   “轰隆隆!”   澹台凰觉得一个天雷,从半空劈到了自己身上!这会儿看着君惊澜的眼神,完全就像见了鬼,伸出手开始在他脸上拼命的扒……   手却被握住,仍旧是那样一双温暖,宽和,包容,白玉羊脂一般的手,极舒心的触感。但他神色有点淡淡的,低声问:“做什么?”   这下已经不仅仅是澹台凰了,其他人也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显然他说话从来都不是这个调调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澹台凰已经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百里瑾宸假冒的,所以才在他脸上一阵扒,但是太子爷显然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无故扒脸,所以攥住了她的手。   她眼神开始变得有点惊恐,嘴唇也有点微微的颤抖,纳闷询问:“你还是君惊澜吗?”   “你以为是谁?”这下语气更淡薄。   其他人都看了一下,最终都收回了目光,估摸着这小两口是闹矛盾了,所以君惊澜在傲娇着,跟澹台凰赌气!   但是大家都能这么想,澹台凰不能啊!她有没有跟他吵架,她心里不清楚吗?他们在路上根本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也不存在任何需要傲娇、赌气的成分,他这根本就是毫无预兆的,忽然变了一个人!   澹台凰瞄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开始变得有点讪讪的,隐约觉得这样的君惊澜让她有点陌生,所以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往外抽,可他偏偏攥着不放,垂下手握着她的,眼神看向高墙之上的百里如烟,那张完美到令人不敢逼视的容颜极为淡薄,唇际那丝总会扯起的温和笑意,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丫的到底是怎么了!?   澹台凰表示很纳闷,但现下到底有更重要的事,比如百里如烟这会儿正在翻墙,不知南宫锦打算如何处理。斜斜的瞟了南宫锦一眼,却看她此刻端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那女人忽然眼睛晶亮了一下,并一个人在那里猥琐的点了点头……   这模样一出,澹台凰嘴角一抽,已经成功的和南宫锦心有灵犀了,这货八成是想收楚长风的钱,又不太想接受这闷骚的女婿,所以这会儿在想着要不假装没看到百里如烟逃婚,让这丫头跑了,这样自己两边都赚了!   澹台凰虽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但也是的确觉得南宫锦要是这样干的话,实在是太缺德了一点!于是她咳嗽了一声,状若不经意的提醒道:“我们不远万里,渡南海而来,是为了参加婚礼的!”   所以啊,这么多亲朋好友都到了,最后你因为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让我们白来一场,你好意思吗?   这话一出,聪明如南宫锦,很快就明白澹台凰约莫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脑后滑下一滴尴尬的汗水,开始虎着一张脸不说话了,样子更纠结了。   但是她的纠结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因为不一会儿,一袭红衣刚毅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从另一条街道走了过去,他的眼神并未看到这边来,只一步一步走到高墙边上,仰头看着墙上的人!   英俊的侧颜没什么怒色,但偏偏不怒自威,那种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杀伐之气,一般人根本hold不住!那正在认真翻墙的百里如烟,从墙面翻过来之后,看那模样,是准备盘算一下怎么从高处跳下来。   可是这一低头,就挂在墙面上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壁虎一样的往上头一窜,十分防备的坐在院墙的顶端,看起来很镇定,但是澹台凰眼尖的看到这丫头的手在发抖!看样子对楚长风还是有点惧怕在的。   这会儿人家小两口对战在那里了,南宫锦自然也没什么需要犹豫的了,因为她的盘算从现在开始已经彻底没戏了。这一众人也都没有过去,等着看那两人的好戏。   而此刻,楚长风那张酷似钟汉良的面孔上,扯出一抹刚毅的笑,仰头看着墙上的俏佳人,问的话倒是很简洁:“想走?”   百里如烟瞅着他,似乎有点害怕的咽了一下口水,但最终仍然鼓起勇气道:“是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澹台凰严重感觉那个可怜的丫头会不会吓得从墙上掉下来!   楚长风挑眉,并不需要露出如何愤怒的表情,便能让人知道他的不悦,声线也拉低了不知道多少度,询问:“原因!”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南宫锦为啥也不喜欢楚长风,这节奏的确是说话有多短就多短啊,除了语气稍微带了点的感情之外,其他地方和百里父子,还真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你瞅瞅,这话都是有多短说多短!   百里如烟一张小脸扭曲了半晌,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但是看着楚长风的样子,她今天要是不说清楚,那别说是能不能逃婚成功了,八成现在就要被这个男人往死里教训!   于是,似在心里挣扎了很半天之后,她扭曲着一张脸道:“因为你答应了娘亲的要求,把王府所有的财产,田产,封地收入,并房契都一并交给了娘亲!你说说看,你现在除了自个儿,你还有啥?我要是嫁给你,如果还很不幸的生了个儿子,下半辈子还要操心存钱给他买房马!如今你那个王府的房契都是娘亲的,要是娘亲一个不高兴不给我们住了,或者有人出了高价来购买王府,那我们两个基本都可以被娘亲轰出去睡大街了,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澹台凰忽然想笑,也很觉得南宫锦是个人才,亏得楚长风现下是个王爷,只能找他要一下王府的地契,倘若楚长风是个知府什么的,南宫锦是不是要人家把衙门都拍卖了,把钱也一并送来?她现下对南宫锦这个人表示深深的崇拜,真是什么要求都提得出来!   而显然,百里如烟虽然没那老娘那么狠,但也是贪财的货色,澹台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那一个铜板的见面礼,还飞快的反悔收回去!这下楚长风算是完蛋了!   但是这会儿南宫锦的脸上黑了,因为她已经很明确的明白了,女儿要逃婚,是因为女婿把所有的钱用来下聘礼,提亲,孝敬自己这个做娘的,所以她不高兴了,于是要走人!这个死丫头,一点孝心都没有,简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墨冠华这会儿也有点敬佩的看了南宫锦一眼,把未来的女婿压榨成这样真的合适吗?啊?连住的宅子都抵押了,这真是娶个媳妇儿倾家荡产了!也亏得楚长风还能愿意娶了……   澹台凰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算了算,按照这个时代的经济发展,以及楚长风如今地位和封地财富,搁在现代绝对是身价过亿!这娶个媳妇儿钱全没了不说,还在惨遭嫌弃,这还真是……   果然,楚长风听完这些话,嘴角也忽然抽了抽,脑后出现了几条程亮的黑线,他的确是大意了,只想着如何令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点头答应这桩婚事,于是南宫锦要求一提,他二话不说,全送来了!却忘记了这丫头也是个小财迷……   他这会儿也终于从满头要成婚的喜悦之中,反应了过来,很忧伤的再自我盘算了一下身价,发现自己开始有点一文不值,就连俸禄和封地每年的收入,也以买断的形式全部承诺给了南宫锦,以后吃什么好像也成了个问题!   嗯,这几天没想操心口粮,是因为自己是皇亲,所以想皇兄请旨之后,所有事物皆由礼部操办,不然他好像会穷到连身新郎服都买不起,因为南宫锦带走他所有的钱财的时候,已经把单位精确到了一个铜板!并且不接受四舍五入,是一个都不留!   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楚长风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表情颇为困顿,这也是他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如今的高贵王爷,一生里最为窘迫的时刻!身为一国亲王,未婚妻要逃婚,而原因是……自己没钱?   看楚长风不说话了,百里如烟才开始道:“是吧,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谁让你蠢,娘亲让你交出来,你就真的全部交出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笨蛋!”   然后,澹台凰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南宫锦一眼,果然发现她的脸色已经黑透了,百里如烟这会儿都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楚长风不应该老老实实的把钱交出来,而应该偷偷私藏!   楚长风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南宫锦就已经怒了,大步往墙院的地方走去,背后似乎有一团火焰高燃,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却让人觉得她手上好像是拿了一把刀,要上去杀人!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结果她这眼神扫过去,这丫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是,是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如玉长指倒还是一直攥着她的指尖,就是不说话。   澹台凰皱眉瘪嘴,忍着满心的恼火和不习惯,转过头去,这丫不是撞邪了吧?   南宫锦上前去之后,大气恢弘的伸出手,一把将楚长风推到一边去,仰头看着墙院上的人,咬牙切齿的道:“百里如烟,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有你这样不孝顺你老娘的吗?”   百里如烟一看见她,整个人忽然开始变得没有出息起来,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但依旧还是硬着头皮虎着脸道:“亲母女也要明算账,原本就是娘亲太过分!”   “你再说一遍!”南宫锦怒了!   百里如烟平日里其实也是不敢跟南宫锦顶罪的,今天也实在是太悲愤了,其实这个闷葫芦是她自己挑的,人品好,能力好,样貌好,身家也好,最重要对她特别好,她也喜欢他,而且特别有钱,简直就是金龟婿,钻石王老五,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婚事!本来这桩婚事……她虽然并不想那么早就嫁人,但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现下呢?被娘亲这么一搅合,他成了个穷光蛋,并且这穷困还不是一时的,这笨蛋居然把下半辈子的俸禄和封地的税收都承诺给了娘亲,这是能过日子的节奏吗?   这会儿南宫锦一怒,她哆嗦了一下,也不敢接着顶嘴了,但是坐在墙上就是不动,表明自己今日是打死不嫁!   眼看这场面僵持着,这婚事是危险了,终于大道边上,一道温润如美玉的声线传来,那声音中带着浅淡笑意,如同江南烟雨一般动人:“好了,皇弟妹就不必生气了,朕再给长风赐一座府邸和一块封地就是了。已然答应给百里夫人的俸禄之外,朕再给皇弟多发一份!算是给你们的成亲大礼!”   这话一出,就等于是房子,地产和金钱来源都回来了!但是百里如烟想起王府那些被搬到自己家中,自己嫁过去之后再也看不见的古董,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痛,所以赖在墙头,还是虎着脸不下来!   楚玉璃这话一出,楚长风这才知道皇帝陛下已经到了,偏过头单膝跪地,十分感激道:“臣弟多谢皇兄!”的确是感激,严格说来,他一辈子还真没这么感激过谁!   原本他是要维护着母后的,可最终母后竟然抓了如烟,这令他决定隔岸观火,不再理会楚玉璃和母后之间的事情。但最终母后被赐死,他心中要说完全不怀芥蒂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兄弟之间虽然信任如旧,但气氛总是有些微妙,也着实不如就趁着今日大婚之喜,一并化解了,反正昨日之事不可追,而且对父皇母后来说,那样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的!   楚玉璃含笑点头,示意他起来,却也已经微微偏头,显然早已看见了澹台凰等人。   澹台凰也笑看向他,然而眼神交汇的一刹,她却忽然被他眸中刻骨的情思灼伤,眼眶一热,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楚玉璃,何苦!   “哼!”一声淡淡的冷哼,忽然从耳畔响起。   澹台凰嘴角一抽,脑后滑下一滴巨大的冷汗,扭头斜眼看了他,见他表情还是淡漠如旧,仿佛那一声冷哼不是他发出来的。她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这一瞬只觉得甚尴尬……   他们这边演着年度争风吃醋的大戏,一股陈年老醋的气味在空中飘飞,那边还僵持着,百里如烟似还在犹豫。   也就在这会儿,楚长歌摇着自己的玉骨扇,一派风流的笑着过来了,他身畔是皇甫灵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永远不改的玩世不恭笑意,到了近前,右手拿着扇子,在左手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敲打。   仰着头看向百里如烟,含笑道:“皇上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本王作为皇兄,自然也是不能小气了!说起来本王旁的东西没有,玉器古玩之类宝贝倒是不少,不若就以此为礼,皇弟妹什么时候闲下来,就去本王的王府挑一半回来,如何?”   若说谁是天底下最有钱的王爷,那就非楚长歌莫属了!整个楚国的宝贝,怕是一半都在他府上,说不准比皇宫都多,因为皇宫的藏宝阁如今的宝贝,都是他老人家当年挑剩下的,所以莫说是他府里一半的宝贝了,就是拿个五分之一出来,也抵得上一般亲王的珍藏了!   于是百里如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原来找个身家好的丈夫,还有这等好处!身家好的丈夫,亲戚也都是有钱人,随便一送,她刚刚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就没有了!然后也越发的发现自己爬到墙上来表示拒婚是正确的!   但是这下子南宫锦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显然是因为没有将楚长风的剩余价值完全压榨完而不开心!   她黑透的脸色,基本上就可以和墙院上兴高采烈的百里如烟形成鲜明对比,百里如烟一下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楚长风赶紧伸手接住她,呵斥道:“被封了内力你还敢乱跳!”   百里如烟当即伸手猛戳他的胸口,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封的你还好意思说!”   显然也料到了百里如烟是个不安分的,说不准就跑了。   澹台凰等人一阵低笑,也不再堵在这里,一并过去了。楚玉璃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一直看着澹台凰,他今日没有穿龙袍,还是如同初见一般,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墨发装点,腰间并无多余饰物,仿若泼墨的山水画卷,令人一眼看去,便觉得心旷神怡。   众人互相打招呼,君惊澜淡淡道:“恭喜楚皇!”   “同喜!”楚玉璃语气亦十分温和,两人之间看起来没有什么,没有火气,没有敌对,但也就是看起来而已了。   就在他们对视之间,澹台凰等人身后,传来一道冰凉声线,噙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霸气,语若寒冰:“看来,朕来晚了!”   说完之间,澹台凰就感觉到极有穿透力的眼神,射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令她深深的觉得如芒在背!今天还真是……热闹啊!早知道这么“热闹”,她就不来了!   天下间所有杰出的青年才俊,今日是一下全部出现了在这儿了,自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路边不少女子早已痴痴然顿住,目露痴迷的看着。   看着看着,不知谁就将一身便装的楚玉璃给认了出来,随后百姓们跪了一地,高呼“吾皇万岁!”。   楚玉璃先是向皇甫轩打了招呼,方才浅浅笑道:“朕今日只是来参加弟弟的婚礼,只是兄长,并不是皇帝,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于是,百姓们都颤抖着身子,激动而又害怕的站了起来,眼神就一直偷偷往那几个美男子的身上的瞟。   皇甫灵萱见着皇甫轩了,也是极高兴,大步过去打招呼:“臣妹见过皇兄!”   “不必拘礼!”皇甫轩冷冰冰的应了一声,语气虽然冰冷,面部也十分冷峻,但从眼神来看,对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极疼爱的。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也和楚玉璃一样,眼神放到了澹台凰身上。   南宫锦作为婚礼主办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来缓解场面的尴尬。她这一咳嗽,紧绷的气氛马上瓦解,众人都开始互相打招呼起来。   但是,君惊澜的表情虽然一直淡淡,努力的“闷骚”着,可看着这两个男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的女人,一时间身上的气温降到冰点,让站在他身边的澹台凰,十分窝囊了打了一个寒颤!   她这一抖,他偏头看向她,容色依旧寡淡,但眸中却是关切,轻声询问:“不舒服?”   也是,长途跋涉,她到底有身孕,自己照顾得再妥帖,她也难免是不舒服的。   澹台凰摇头,赶紧道:“不,没事!”她只是觉得跟这几个人待在一起好冷,特别是这会儿站在君惊澜身边,真是冻死人了!   “干娘,麻烦您……”君惊澜偏头便看向南宫锦。   岂知他话未说完,楚玉璃当即皱眉,虽只是微蹙,一眼看去,却令人觉得十分揪心,恨不能伸手扶平他眉间褶皱,温声道:“去请太医!”   内侍刚要去,皇甫轩便已经冷声开口:“朕带了随行御医,去给漠北女皇看看!”   太子爷眉间朱砂缓缓变色,狭长魅眸才眯出危险的弧度,冷冷扫向这两人,凉凉道:“干娘的医术,比两位的御医好多了吧?楚皇和东陵皇觉得,你们这般过分关心本太子的未婚妻,过分关心我北冥未来皇长孙的母亲,这合适么?”   话这样说着,已经将澹台凰推到南宫锦跟前,示意南宫锦帮忙诊治。   这一下子整个府邸门外的气氛都紧绷了,三个男人如同铁三角一样对视,一人魅眸危险眯起,妖冶如地狱花;一人的眸色浅淡,看似温润实则波涛暗涌;一人寒眸如冰,似冰山崩裂。   空气中火星味很浓重,澹台凰作为事件的女猪脚,头顶不仅仅挂了巨大的汗水,还顶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女人们,充满了妒忌的目光!大家都不傻,一下下就能看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   南宫锦瞅了他们三个人一眼,也开始有点后悔起来,当年百里惊鸿和冷子寒对上的时候,就打到风云变色,并成功的从单独斗殴升级到群架!   如今这三个对在一起,这……这要是真的打起来,还不得把房子给拆了!   于是,她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澹台凰,示意她出言调停,澹台凰顶着满头的冷汗,看着他们三个人,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牛逼,挺着个大肚子,也能让三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为她……咳咳!现在不是自恋的时候,毕竟这时候是百里如烟大婚,可别让他们三个给搅合掉了!   这样想着,她试探着开口:“那个……”   两个字说完,三个男人齐刷刷的偏头看她,一个魅眸中含着威胁,一个朗眸中带着冷凝,一个寒眸中噙着怒气。   澹台凰嘴角一抽,一种她正在三夫四君的感觉油然而生,脑后因为郁闷和尴尬滑下了大滴的汗水,瞅着这几个人的眼神,她忽然开始有点窝囊的摆手:“没!没什么,你们继续!”   她话说完,这三个人也好像终于明白了,他们这样堵在大街上似乎有点不对。   楚玉璃收了眼神,浅浅笑了笑,温声道:“既然都到了皇弟妹的娘家门口,不若我们就从这边起始,再陪着迎亲的人到王府以结束,众位看如何?”   这意思么,就一边嫁,一边娶,他们两边都参加了!   而事实上,皇甫轩和楚玉璃都是收了南宫锦请柬的,也是和楚长风一个是亲兄弟关系,一个因着皇甫灵萱嫁给楚长歌的缘故,也是有点亲戚关系的,所以他们的确可以两边参加。但太子爷显然不欲和他们打这种交道,他们只是百里如烟的母家人,参加完百里家的婚宴就可以走人了,何必还随着他们两头跑,给他们制造多在凰儿面前出现的机会?   尤其,若是他不同意,这两个人因为亲疏关系,都应该去楚长风的府邸,而自己和凰儿就在百里府,也就见这一面而已。   怎么算都是应该拒绝的,然而他正好开口,南宫锦就已经飞快的把话截了过去:“如此甚好,甚好!就这样定了!”   她和君惊澜一样,都算到了这些,所以答应这个提议的话,她就能收到皇甫轩和楚玉璃对他们百里家发出的贺礼,皇帝出手,一定不同凡响,如此甚好!她已经看见很多银子,在对着她快乐的招手!   于是太子爷的面色,就有点阴沉了下来,唇边却还是扯着薄薄笑意,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事情已经决定,三人也不再对视,这会儿百里瑾宸淡薄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因为南宫锦的强烈要求,他老人家今天没敢穿白衣,穿了一身天蓝色。这颜色极为挑人,但传穿到他身上,却让人颇有一种不会有人能比他穿得更飘逸的感觉。   月色般的眼眸扫过来,淡淡道:“众位,请。”   他其实特别不喜欢这种应酬,只是到了这时候,被父母逼着待客,也是没有办法。   于是大家都含笑举步,往府内走,楚长风已经把想逃婚的小丫头抓了,这会儿自然就回去等着到了吉时过来迎娶了。但是他临走之前,和楚长歌对视一眼,楚长歌又和即墨离笑无语分别对视一眼,其他人都进去了,门口就剩下他们四个男人,一起看着君惊澜、楚玉璃、皇甫轩那三个人的背影。   不知怎的,他们看着看着,几个人的脑后竟然齐齐的出现了一大滴冷汗,总觉得这三个人不能待在一起,这不会把府邸给拆了吧?   那婚事还能好好举办吗?   最终楚长歌、笑无语、即墨离这三人,唇边各自噙着看好戏的笑意进去了,唯独楚长风一个人,担忧的在门口望了良久,一百个担心自己的婚事出意外,然后无比忐忑的暂且离开。若不是礼数问题,他真想冲进去死死的看着那三个人,并大吼一句:“你们有啥仇怨,别在老子婚礼上搞!”   楚长风转身走了,背影甚萧索。他恐怕是历史上成婚最惨的一个人了,在求亲的时候被敲诈到身无分文,成婚前一天晚上担心新娘跑了,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在不远处的客栈眺望这边的府邸,然后果然逮了百里如烟。好不容易她终于点头,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了,又让君惊澜、皇兄和皇甫轩这几个危险人物撞到一起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今天的婚事还能成不!他真想把君惊澜和澹台凰,还有皇甫轩,全部赶走!   笑无语瞟了一眼楚长风萧索的而担忧的背影,又瞅了一眼楚长歌,道:“瞧你弟弟这痛苦的……怕是六国也没有谁成婚如同他一般惊悚了!你这做皇兄的不同情,还打算去看好戏?”   楚长歌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的笑道:“世间百态,不就是用来观赏的?本王同情能改变什么吗?那三人依旧还是针锋相对,自古以来情敌见面,总是分外眼红的,这个问题本王处理不了。既然处理不了,就在一旁看好戏好了!”   笑无语嘴角一抽,然后猥琐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瓜子,谪仙般的面容上绽出一抹阴险的笑:“老子早就料到会搞成这样了,瓜子早已备好,待会儿分你一半!”看戏的时候不嗑瓜子多没情调!   楚长歌满意点头,拍着笑无语的肩膀道:“你考虑得总是如此周全,本王越发觉得我们合适了,不若你就从了本王吧,嗯?”   楚长歌这调戏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每次都被笑无语想吐的样子挡了回去。今日他这般一说,也不过是好玩罢了,没指望笑无语答应,也不能想象他们两个好兄弟要是真的……所以也就是说说罢了。   但他这话一出,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即墨离冷锐的眸中容色一顿,笑无语的眉心也蹙了一下,可眼角的余光看见即墨离宽大袖袍下的手似颤了颤,不知怎地,心中竟升起淡淡冲动,偏头对楚长歌道:“好!今晚我去找你,不过老子要做攻!”   说完之后,没理会他们两个人,袖子一甩,飘飘欲仙的进去了。   楚长歌摇了一半的扇子僵住了,倒不是因为攻不攻的问题,他的*手段从来高段,不可能有人到了床上,还能跟他纠结谁在上头。但是,笑无语他答应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然后他眼尖的看见自己身边即墨离颤了颤,即墨离偏过头看着他,似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握紧了拳头,神色淡然的进去了。   留下楚长歌一个人在门口站了良久,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啪!”的一声收了折扇,一派风流的笑着进去了。   这两个人啊……   彼时澹台凰早已被君惊澜揽着腰进去了,显然太子爷这是故意亲密给情敌看的,实在因为情敌都在身边,令他把要“闷骚”给澹台凰看的事儿,也暂且抛到了一边,先击退了情敌们再说。   澹台凰因为发生在门口的事情,一直都是挺尴尬的,这会儿进来了之后,赶快找话题来转移尴尬,十分纳闷的询问南宫锦:“寻常女儿出嫁,不都是应该有唢呐的吗?你们家的唢呐师傅呢?”   她就说为毛一直就感觉有点怪怪的,寻常人家娶亲都是热热闹闹,吹吹打打,今天却没这种赶脚,原来是没有人在门口吹唢呐!   她这一问,南宫锦的脸色马上变得苦大仇深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那些个吹唢呐的师傅,老娘说给三两银子他们不干,偏要五两!不就是动动嘴吹吹吗?需要那么多钱?不如干脆去打劫好了!”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澹台凰也不已经明白了,无语道:“所以你嫌贵,没有请!”   “是的!”南宫锦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点都不羞愧,仿佛这都是别人的错,还隐隐有些恼怒。   众人:“……”吹唢呐么,人家学了一门技术,自然是要养活自己的,但也只有在人家嫁女儿的时候才能去吹一吹,这生意不是每天都有的,而且社会竞争压力这么大,也难得接到一单生意,为了活命,价位当然要高一点!   而且不会有人打破这个统一的价位,否则整个行业会混乱。所以吹一吹的确不该需要五两,但是他们的行业决定了必须这个数!   但是这南宫锦……   澹台凰无语的扶额,扭头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去请吹唢呐的来,那钱我出!”嫁女儿不吹唢呐,是怎么回事儿?真是!   下人赶紧飞奔而去,南宫锦动情的握着澹台凰的手,眼泪汪汪地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皇甫轩嘴角一抽,若是他没记错,这女人是让父皇爱了一辈子,也痛了一辈子的女人。她这是个什么情况?父皇的品味还是真是……独特!   大臣、宾客们见着他们,都起身行礼,随后众人落座,入席,开始上酒菜。   而他们这几个位高权重的人,自然是坐在一桌。澹台凰正要夹菜,君惊澜已经将她要的菜送入碗中,对她的口味,他是极了解的。   澹台凰冲他一笑,甜蜜的低头吃饭。   但忽然眼前两双筷子,伸了过来,一个是楚玉璃,夹着金酥鸡,温声道:“你如今有孕,应该多吃些温补之物!”   一个是皇甫轩,冷冰冰地道:“这菜味道不错!”   接着又伸过来一双筷子——一挡!把他们两个的菜都挡了回去,正是太子爷,他语带不豫,凉凉道:“本太子的未婚妻吃饭,不必两位操劳!”   下头正在吃饭的众人,齐齐含着饭菜扭过头……   他这忽然一挡,楚玉璃和皇甫轩筷子里夹着的菜就飞出去了,登时皇甫轩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沉怒之气四溢,起身冷声道:“君惊澜,未婚妻便是未婚,朕夹菜与你何干?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菜,朕夹菜就够了,楚皇不必多事!”   这下是?众人懵……   这会儿,太子爷也将筷子放下,扫了他们一眼,随后闲闲起身,双臂环胸,懒洋洋的笑道:“怎么,两位不服?”   皇甫轩还没回话,楚玉璃便不疾不徐的将自己的筷子放下,随后撩起衣摆站起来,温声道:“朕也想和二位讨教一二!”   众人含着饭目瞪口呆:“……”这是要打架?!   ☆、【047】情敌对战,打到鼻青脸肿!   众人看了一会儿之后这情形之后,又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开始在心中飞快的思索,这三个人要是打起来,自己要不要冲上去护驾。他们作为楚国的臣民,要是皇上打不过,他们应该马上就冲上去表真心才对。这样就能在皇上面上大大的露脸,甚至于得到青云直上、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   但是如果不小心被另外两人误杀……这……这真是富贵险中求,人生多悲苦!   就在众人心中万分犹豫,想着要是打起来自己待会儿要怎么办之间,这三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顶着满头的黑线,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个,咳嗽一声,戳着桌面十分凶狠的道:“吃饭,吃饭!我还没吃饱,你们要打,也等我吃完再说!”   估摸着吃完之后再大的气都已经消了,然后就不想打了,是的。现下让他们三个人出去打,估计要出人命!   南宫锦也点头,对着他们大声道:“吃饭,先吃饭!想打架还不容易吗?很快我就给你们安排一个空旷的草地,那里风景秀丽,景色怡人,然后你们快乐的打架,我在门口收门票!”   说着,她扭过头,对着底下的人一通咋呼,开口道:“待会儿不怕死,又想看戏的,千万记得去买门票啊,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众人表情僵直,全部低下头飞快的扒饭。   这会儿作为婚礼主办方的人都发了话,他们要是接着打,也的确太不给面子!于是都决定憋一憋,互相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又坐了下来。   为了避免又出现同样的事情,澹台凰晃了晃自己的手,瞅着他们这三个绝世美男子开口:“那个啥,我是一个有手的人,想吃什么菜我会自己夹!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所以你们就别夹了哈!”   她还想好好的把这顿饭吃了,表示心里也很不明白这群人都是搞什么飞机,以前君惊澜在漠北和楚玉璃单独对上的时候,虽然剑拔弩张,也不至于这样啊!还有上次他们一起去参加皇甫灵萱和楚长歌的婚礼,这几人见面也好好的,今天这是搞什么飞机!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她哪里知道,这三人之间属于长久对彼此怀恨在心,这股恨意尤其体现在感情上!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彼此之间的恨意越发浓烈,以至于到现下稍稍一刺激,就出了如此状况!这都是岁月的洪流堆积起来的怨恨,非一朝一夕可以累积,并目测一生一世都没办法化解!   但,澹台凰这话么,其实很单纯就是想安安静静的吃饭,不想再让他们搞成这样了,可是却引起了太子爷的严重不满,他狭长魅眸眯起,有点危险的看向她,话没多说,眉间朱砂却渐渐红了起来。   女人变得妒妇的时候,面目大多是狰狞的。男人也如是,但是这货显然是个例外,他越是妒意满怀,那张潋滟面上的颜色就越是好看。   澹台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赶紧改口道:“但是你给我夹菜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她也赶快反应了过来!君惊澜不高兴的原因很简单,他是澹台凰的正牌男人,而在他心中,这几个都是觊觎别人女人的猥琐之人。作为一个有自觉的女人,她应当拒绝这两人的夹菜,而不应该拒接自己的,她把话这样一说,就显得他们三个在她心目中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他自然生气……   这话说完之后,澹台凰严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睁着眼前方的菜,努力作出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心情跌落到谷底,早知道搞成这样,她真的不来了,要是把百里如烟的婚事砸了,她只有自刎谢罪!   她这话说完,太子爷这才偏过头,表示非常满意,如玉长指伸出,极为优雅尊贵的给她布菜。唇边勾着薄薄笑意,但仔细一看,那笑容挑衅意味十足!   这下饶是笑无语,也有点受不了了,扭头在楚长歌耳边小声问了一句:“这三个人,还真是……不好形容!”是因为他也搞不清楚应该如何形容,明明都是泛大陆有名的王者,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怎的在女人的问题上较真起来,一个比一个没有风度?!   楚长歌在一旁悠闲吃菜,神态很是怡然,仿佛眼前的情景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笑无语这一问之后,他顿了顿,笑得眉眼弯弯的在他耳边回了一句:“这个你就不懂了,陷入热恋中的男人,疯狂起来都是理智全无。不管他们这热恋是两情相悦,还是一个人的单相思,都是如此!”   楚皇子殿下评价起这些人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的十分客观。只是这话说完,看见即墨离的眼风似乎往这边扫了扫,于是他说完这话之后,薄唇有意无意的擦过了笑无语的耳畔。   笑无语通身一僵,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开始有点不好了,但到底没有说什么,状若无事的吃菜。尤其想起自己进门之前,答应楚长歌的那句话,心下也有点忧愁起来。   皇甫灵萱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表情冷艳高贵,一言不发,看似什么感觉都没有。而即墨离表情更加淡然,只是眸中越发冷锐的光,泄露了他的情绪。   如此基情四射的场景,按照澹台凰以往的脾性,自然是瞪大了双眼去看,并在心中飞快的自行补脑!但如今实在自身难保,所以根本没有办法顾忌他们几个。只艰难的看着自己眼前这几人!   她这话说得君惊澜的心情是好了,但是皇甫轩和楚玉璃身边的气温都冷了下去,皇甫轩的表情冰凉得厉害,楚玉璃面上看不出什么,眸中却是淡淡失落。弄得澹台凰恨不得找个乌龟壳子把自己缩进去!   一顿饭从热闹到差点打架,又吃到平静得如同死水。让人都快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其实是参加婚礼的,只能说明这几个人喧宾夺主的本事实在太强大!   南宫锦本来是在这场婚宴上准备了很多敲诈宾客的收钱项目的,但看着这几人,此刻也完全不敢节外生枝,赶紧吃完赶紧送走这几尊大佛得了!   本来场面已经安静了,大家都以为没什么事了,忽然楚玉璃开口:“几位远道而来,不如多留几日,也可以让朕尽一下地主之谊!”   他这话说完,正主还没回话,宾客们就一起哆嗦了一下身子。这地主之谊,不会是指把情敌都杀人灭口在这里吧?   澹台凰抢先开口拒绝:“还是不要了,大家都是大忙人,就不要这样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赶紧参加完婚礼,各回各家吧!”开什么玩笑,这三个人见面还一个时辰不到,就吵起来两次,险些打起来一次,多住几天?几天之后这几个人还都是活的吗?澹台凰表示甚担忧!   她这样一说,太子爷满意点头,夹了菜亲自喂她吃,懒洋洋地道:“太子妃果然深知爷的心意,张口!”赶紧回去,就不必再见到情敌了,他自然心情甚好!   四下的人,这会儿全部都扭头看着这场景,其实吧,漠北女皇怀的孩子是北冥太子的,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但是显然的,他们两个人还没成婚,而今天的场景也看得大家颇为云里雾里,这几个人明显的都是情敌,但是漠北女皇怀着孩子啊!   忽然这群楚国人表情一悲,等等,不是吧?难道他们皇上这么久也未曾娶妃纳后,是惦记着漠北女皇?可是人家现下都身怀六甲了,皇上还惦记,这会不会太没有出息了?   就在他们在心中无比不能接受之时,又约莫是同时看了一眼皇甫轩,然后心里安慰了很多,嗯,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们皇上一起没出息,还好还好。   其实吧,身为情侣,两个人亲密一点的吃饭,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看着,扭头一看好几百宾客全部看着他们,饶是澹台凰有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犹豫了一下。   可是这一犹豫,周围的气温瞬间降到冰点,她猛然一个激灵,是了,她现下不好意思所以不吃,但是这妖孽举着筷子尴尬住了,这不是显得自己严重不给他脸,甚至还有点别的有关于不太忠贞的心思吗?   一下明白过来之后,她飞快张口,仿佛已经几百年没有好好吃饭了一般,快速将菜叼入口中。然后冒着满身的冷汗,做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幸福是咀嚼,接着身边的气温就慢慢回暖了。   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可这一下子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吃饭本来应该是一件让人心情不错的事情,但是她坐在这里,一再看这些人的脸色是怎么回事儿啊!有这么憋屈吃饭的么?   皇甫轩这会儿冷笑了一声,声线冰冷如旧,冷声道:“北冥太子果真威胁有术!”   这话么,就是讽刺方才澹台凰那一会儿的犹豫,他身上气温一降,就吓得她赶紧吃了。   楚玉璃也浅浅笑了一声,温声道:“朕看女皇似十分害怕,看来……”接下来的话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显然就是在说,君惊澜,原来你们能在一起,都是你没日没夜逼迫恐吓造成的!   太子爷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只懒懒扯了唇畔,闲闲道:“如何都好,与两位无关!”   这话么,就是在讽刺这两人多管闲事了!   澹台凰扭头看了南宫锦一眼,表情甚痛苦,她可以现在就走吗?   南宫锦回了她一个眼神,表示——不可以!   倒是一直淡淡坐在一边的百里瑾宸,这会儿开了口,声线如云中歌一般淡薄动听:“时辰不早了,众位先吃饭。”   他的确很不欲管,从这三人开始剑拔弩张,他就恨不能放下筷子走人。可偏生是如烟大婚的日子,平日里不怎么给她面子就罢了,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他却断然不能如此,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坐着。   以他的脾气,能坐到现下,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他这一提醒,这几人也似终于明白再这样剑拔弩张下去,就该误了百里如烟出嫁的吉时了,于是全部开始吃饭,一时间气氛又慢慢缓和下来,下头的众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打起来。   澹台凰的神经绷得很紧,低着头飞快的扒饭,只希望这些人不要再注意她了。   结果君惊澜忽然伸出,如玉长指捏住了她的手腕,慵懒声线中隐有不豫,凉凉道:“慢些吃,会呛到!”   澹台凰正要点头,却听见楚玉璃温雅的声线传了过来,声线含笑,内容却是夹枪带棒:“即便呛到,本宫以为也是北冥太子吓的!”   澹台凰:“……”这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君惊澜眉梢微挑,不冷不热道:“本太子以为是因为这桌上有了多余的人,影响了凰儿吃饭的心情,她才会这般急躁。相较之本太子,有些人才应该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余才对!”   南宫锦这会儿其实很想冲上去握着自己干儿子的手腕,提醒他风度!但是看了一眼这针锋相对的几个男人,也终于明白此时风度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奢侈的词!   皇甫轩冷哼一声,俊美如阿波罗太阳神的面上绽出一抹冷笑,嗤道:“朕看是北冥太子力有不殆,才能让朕还能影响她的心情!”   其实么,皇甫轩和楚玉璃心里都明白,澹台凰早已选了君惊澜,他们即便险些吵破了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是他们已经难受这么久了,凭什么让君惊澜一个人春风得意?也就是给他添点堵才对。   太子爷薄唇一扯,眼见又要接着斗嘴,澹台凰实在累觉不爱,飞快站起身,颇为烦躁的挥手:“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如烟准备好没有!”   “我也去!”南宫锦其实也早就受不了他们了。   澹台凰要走,皇甫轩和楚玉璃自然是留不住,也没有立场留,太子爷能让她少见情敌一会儿,自然心中万分乐意,故而也没有留,就这样让澹台凰成功的走人了。   澹台凰脚步飞快,生怕自己再听到那三人剑拔弩张的声音,以至于她行走的速度已经完全和她的孕妇身份不搭,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   南宫锦跟在她后头,表情不复上午的神经病,看起来隐约有些不舍。   到了百里如烟的房间门口,大红的喜字帖得到处都是,门关着,门口站着两个丫头,但也都是有眼界的,一见澹台凰就大抵能猜到她的身份,一起弯腰行礼:“拜见漠北女皇,小姐已经梳妆打扮完了,女皇陛下可是要进去看看?”   澹台凰点了点头,没说多的话,其实比起说是来看百里如烟,应该说她是不想再面对那三个男人,所以过来“避难”要贴切一些!   门推开,百里如烟抬起头,就看见了澹台凰,当即便是一笑:“嫂嫂!”   澹台凰看她一袭火红色的喜袍,金丝银线,凤冠霞帔,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身衣服她穿过两次,却没有百里如烟的好运气,能安然的嫁给心爱之人,这竟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点淡淡的羡慕,倘若她和君惊澜,都不过是普通人,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想得到幸福和圆满,是不是就容易得多?   她这一瞬间的恍惚,让百里如烟有些不解,起身看着她,笑道:“嫂嫂,你怎么了?”   “没!”回过神,澹台凰便笑容明艳的往她跟前而去,在她对面坐下,调笑道,“一转眼你都要成婚了,我都还记得当初你劝我接受君惊澜的时候,喜欢的还是冷子寒来着,世上的事情的确是巧妙,谁都没想到你醉酒之后付终身,竟也能得到幸福,这的确很需要运气!”   比起轩辕夏暖来说,自己似乎要多上很多运气,但相较之百里如烟这丫头,她的运气倒是很差了一些。   百里如烟笑着点头,倒也没太在意她刚刚说的冷子寒的问题,只是道:“嫂嫂和惊澜哥哥才让人羡慕呢,多少波折,轰轰烈烈,几经生死,却还是在一起,当真是人和神都不能将你们分开,我其实也挺羡慕你们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便是一笑。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动物,总是喜欢羡慕别人的人生,她羡慕百里如烟能简简单单,只因为有爱情,最终就能得到幸福。百里如烟却羡慕他们的轰轰烈烈,生死之爱。也都是有好处的吧,最少自己年纪大了,想起和君惊澜的曾经,会发现年轻的时候,有多得数不完的故事,所以,这样看起来,也似没什么好羡慕百里如烟的。   敛了心绪,握着她的手笑道:“等你真的轰轰烈烈了,你又会发现平平淡淡,过着才舒坦!我跟你惊澜哥哥,还当真就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不必羡慕我们,其实我都有点羡慕你!”   她这样一说,两人倒是相视笑了。   而这会儿,澹台凰也想起来,似乎从进了府邸,就一直没有看见冷子寒,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那个比百里如烟大上二十多岁男人,其实也曾对这丫头动心过,只是如今……不知他看着那个在自己屁股后头,追了十几年的丫头另嫁他人,是否会后悔!   门口的南宫锦看着她们姑嫂情深,倒在门外很站了一会儿,待到她们说完之后,她方才进来。百里如烟一看见她,就吐了吐舌头,其实这半天一直在为自己在墙头顶撞了娘亲自责,娘亲虽然爱财,但也很爱自己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该那样对娘亲说话。   南宫锦进门之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从小到大,你就是个不听话的性子,让你离你冷子寒叔叔远一点,你不听。让你不要跟着你哥哥在江湖上乱跑,你还是不听。但我也好,你爹也罢,对你从来纵容,从未真的替你做过什么决定。这十几年做任何事情,都是你自己决定,楚长风也是你自己挑的!我们对你可以纵容,但自己做下了决定,就要自己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明白吗?”   澹台凰听着,也只会心一笑,南宫锦表面是个神经病,心下却通透得很,倘若百里如烟不喜欢楚长风,她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人总是要对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人生负责,这话是绝对没有错的。只是百里如烟听完这话,微微挑了眉,有些不相信的咋呼:“不是因为楚长风给了你很多钱,你才决定答应婚事吗?”   南宫锦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上前就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痛得百里如烟惊呼出声。   随后她皱眉不悦道:“魅家不必楚长风有钱?你不喜欢他儿子,老娘胡乱答应了吗,啊?”魅文夜,她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乃是西武当年四大公子之首,腰缠万贯,和上官子风家并列天下第一富多年,因为那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家族,世代经营,个个都是商界奇才,单单论钱,的确是比楚长风有钱。   百里如烟摸着脑袋瘪瘪嘴,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自己是误会娘亲了,澹台凰在一旁听着也只是笑,因为她想起来自己和百里如烟一起卖掉半城魁的时候,这丫头似说过自己卖过很多次她的追求者,怕这魅家的公子,就是其中一位!   “好嘛,我知道错了!”百里如烟赶紧低头,一下子忽然有点舍不得嫁了,虽然哥哥很无情,虽然爹爹很冷漠,虽然娘亲很贪财,但到底还是她过了十几年的家,都是她的亲人,这一嫁出去,她好像就变成外人了!   南宫锦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开始在百里如烟的嫁妆里面一阵翻找,然后找了一个盒子出来,是她早先就放进去的。百里如烟皱了一下眉头,起身去看:“那是什么?”   澹台凰只扫了一眼,顿了一会儿,便又笑了起来,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   果然,她没猜错。南宫锦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楚长风王府的财产,地契,还有那些俸禄税收都交来的字据,以及古董等价的银票。百里如烟有点发懵,这东西怎么会在她的嫁妆里头?嫁妆么,自古以来就是姑娘的母家给的,带走了去了夫家,这东西也都是自己的,娘亲那么爱钱,是如何舍得的?竟悄悄的装在她的嫁妆里头。   南宫锦这会儿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是想起了百里如烟爬到墙上拒婚的行为,咬牙道:“老娘帮你把这些东西都要来,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将楚长风所有的财政大权,都控制在你的手上?若是这般,日后在王府,也没人敢欺负你,楚长风更没办法出去花天酒地,你倒好,一下爬到墙头去,还暗示楚长风不该把钱交给我!”   说起这个,南宫锦又来了气,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百里如烟眼泪汪汪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疼痛,反正一下子鼻子就红了,看样子似乎想哭。   但,南宫锦很快的抱着盒子,准备走人了,头也不回的道:“既然你都已经找楚玉璃和楚长歌要到东西了,这些你也不需要了!我还是留着吧,本来把它放在你的嫁妆里,我的心就痛了很久了,现下正好,这都是我的了!”   这样说着,南宫锦的情态,绝对可以被称作为心情颇好,人生完美!   百里如烟的眼眶当即就含了一炮泪,飞奔而去想抓住她:“不要啊,娘亲,我不嫌钱多!娘亲……”   但是南宫锦走得太快,她根本抓不到。   只飘来南宫锦的一句冷哼:“老娘给你盘算好了你不要,现下楚长风的财产都是他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去吧,到时候他出去花天酒地,你可别回来抱着老娘哭!”   于是澹台凰也大抵明白了,为啥那会儿楚玉璃和楚长歌承诺了那么多钱,南宫锦的脸色反而那般难看,她还以为是因为她没有成功的压榨走楚长风所有的剩余价值所以不开心!   南宫锦抱着搁现代绝对是过亿的银钱,兴高采烈的走了,脚步活泼,足见她心情愉悦。   百里如烟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如丧考妣,早知道盒子在里面,她就应该早点收起来,呜呜呜……这下是哭了,澹台凰也清楚的很,不仅仅是因为钱不钱,也是因为这丫头到底被南宫锦为她这一番盘算感动。   天下为人父母者不少,南宫锦是绝对合格了!合格到让她嫉妒,前世父母不负责任,这一世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都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唉……真是嫉妒!   上前劝住了这哭得伤心的丫头,亲自给她上妆,说起来她穿越成了澹台凰之后,自己都没动过手给自己上妆了。百里如烟抽抽嗒嗒哭着,嘟囔道:“我就说为什么家里那么多钱,娘亲一直都控制得好好的,一个铜板也不给爹爹,原来是这么回事!”   澹台凰听了,也很赞同的点头:“女人的确是拿着家里财政大权会比较好,最好不要让男人有私房钱,不然的确是甚不安全!”这样想着,她忽然想起了有钱的君惊澜,眉头蹙了蹙。   于是,那大厅之中,还在一边吃饭,一边针锋相对,互相冷嘲热讽的三人中。太子爷忽然抖了一下,不知为何。   ……   百里如烟认真了点了头,握着拳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澹台凰也没问,但也能猜到估计是在想怎么再把楚长风的财政大权控制在自己手上。   又等了一会儿,吉时就到了,门口吹吹打打的来迎亲。楚长风满怀忐忑的到了门口,发现没有出什么意外之后,险些喜极而泣!心中想着皇兄到底给了些面子,没有在他婚礼上捣乱……   但是事物的发展和辩证关系告诉我们,永远不要高兴得太早,约莫就是这个道理。   鞭炮齐鸣,吹吹打打的前来,澹台凰和楚七七两个孕妇,身为嫂子,特别有默契的堵在门口,不让楚长风进去。其实楚七七的脑后有很大的汗水,风哥哥一向很疼她,她现下堵在门口碍事,似乎很不地道!   澹台凰伸手:“红包!”红包么,不过就是图个喜庆。   但是一国女皇要红包,这要给多少才合适?楚长风的表情忽然纠结起来,给少了吧,不是那么回事儿,给多了吧,如烟那小财迷怕是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准一个生气,又不嫁了!   从来驰骋疆场,无往不利的战神,这会儿硬是险些硬生生的憋出两炮泪来,这婚成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见他不动,澹台凰笑了笑:“没准备也没关系,如今我嫁妹妹,易王也绝对不该亏待!不若这红包,就换成王府所有银钱,从此以后都由如烟来管如何?”   这话一出,楚长歌和笑无语同情的看了楚长风一眼,这是从亿万富翁,忽然变成一文不值,好不易容重新变成亿万富翁,眼见又要一文不值了!这年代的女人着实恐怖……楚长风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承受如此多的天上地下的波折,他还受得住吗?   倒是屋内,原本在心中认真盘算要如何拿到财政大权的百里如烟,听了这话,感动到眼眶红了红,倒也不负自己当初专程为嫂嫂和惊澜哥哥牵红线了。随后,就竖起耳朵等着楚长风的答案……   楚长风此刻居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笑道:“本王的就是她的,自然应该交给她!至于她的么……当然还是她的!”   澹台凰满意点头,并充满暗示的看了君惊澜一眼。这一眼扫过去,太子爷一顿,随后闲闲挑眉,已然明白了什么,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   “那好,我这一关你过了!”澹台凰说完,看向楚七七,示意到她了。   楚七七看了一下自家老哥那不怒自威的架势,一下子就软了腿,却还是哆嗦着道:“哥哥以后要……要,要对如烟表妹很好,不,不,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过去!”   说完险些把自己吓哭了,呜呜呜……凰姐姐为什么要带她来做这么吓人的事!   楚长风倒也不生气,笑着点头:“好!”   他一个字落下,楚七七就飞奔到上官子风身后发抖去了,太吓人了……   这下,挡路的都没有了,门打开,沐月琪把百里如烟牵了出来。可刚刚走到门口,不知是不是天意,一阵风撩起,她的红盖头飞了起来,吹风到一边,而也就在同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冷子寒。   澹台凰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也沉默了。楚长风亦偏头看了一眼,同样沉默了,但眸中却有杀气!楚长歌一句话没说错,自古以来情敌见面,都是分外眼红的!   门口的气氛凝了一凝,冷子寒狂傲的面上,并无太多表情。   对视半晌之后,终于百里如烟收回了目光,伸手想去捡那一方红盖头。沐月琪已经捡起,送了过来,重新给她盖上……   遮挡住了彼此凝望的目光,也彻底为那一段十几年的追逐画上了句点。或者他此刻能这样看着她,是因为已经后悔,但……是习惯难舍也好,是无意相望也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吹吹打打的声音再度响起,楚长风原本想去牵她,但从来淡薄的百里瑾宸,此刻却踏步过去,微微弯腰,站在百里如烟身前:“上来。”   百里如烟一愣,登时一喜,便趴上了他的背。她这哥哥,还当真只有今日才像是个哥哥!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王兄,不知道南宫锦到底在搞什么鬼,解药还没弄好,上次成婚,王兄没能亲自背着她出门,她就发现王兄低落了很久,可别到下次的时候,还是这般!   她正想着,君惊澜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声问:“是不是有点羡慕这丫头了?”   澹台凰看着那从来冷傲过人,谁都看不进眼中百里瑾宸,也背着百里如烟出门,又想了想南宫锦,点了点头:“是有点羡慕了!”   他揽住她的腰,低声犯贱道:“不必羡慕,你缺的幸福,爷都会加倍补给你!爷一个人,是可以抵他们全部的,太子妃也不用太感动,爷会害羞的!”   “害你妹!”澹台凰白了他一眼,大步出去了,倒是心里有点淡淡的甜,方才那一丝伤感也没了。   太子爷失笑,跟在她身后。   百里瑾宸背着百里如烟到了门口,喜娘正要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楚长风,百里瑾宸却忽然拔了剑,所有人俱是一惊,还没看到他如何出剑,剑就已经收入鞘中。   轰——的一声,门口一颗百年古树倒塌!   随后月色般的眼眸看向楚长歌,语气淡薄却有冷意:“若敢欺负我妹妹,但如此树。”   得,大家明白了,大舅子是在警告妹夫了!   楚长风当即弯腰施礼,承诺:“本王会以性命爱护她!”   “嗯。”轻轻应了声,便没多的话了。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这下真的开始同情楚长风了,先是反复被敲诈银钱,现下还被威胁性命,这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   如楚玉璃先前所邀,百里家的人留下,其他人则跟着去楚长风的王府,看他们拜堂。   一切都是很顺利的,至少在半路上没出什么事,楚长风骑在马上,提心吊胆的扫着君惊澜、楚玉璃、皇甫轩这三人,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众人一起进了易王府,澹台凰偏过头,却看见了门外的冷子寒,他一身狂傲霸气,也是跟着过来了,只是站在门口,并未打算进去。   她静默了一会儿,示意君惊澜先进去,君惊澜看了一眼之后,点头先进去了。澹台凰往冷子寒跟前走了几步,也不转弯抹角,看着他开口问:“后悔吗?”   冷子寒闻言,点漆般的眼眸一凝,锐利的寒光扫向澹台凰,却见她根本不怕,终而笑了笑,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看着澹台凰一字一顿道:“说实话,后悔!”   这答案是澹台凰意料之中了,看了他一眼,笑道:“当初您劝我,说这世上的人,并不是真的谁缺了谁,就没办法活下去。您劝我的时候,心里明白,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呢?”   百里如烟,也并不是非冷子寒不可的!也许就是因为那个丫头太多的追逐,令冷子寒觉得她就在自己身畔,所以没有那么在意,可再坚定的追逐也终有一天会累,于是发现了更好的风景,不再执着。如同百里如烟,如同笑无语。被留下的那个人呢?恐怕就只能一人独拾寂寞。   冷子寒没再说自己,却坚持道:“那小子比我适合她!”   也许,只能这样自我劝慰了。   澹台凰笑笑,没再说话,转身往王府之内走,却见即墨离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冷子寒的方向。她脚步一顿,随后从他身边侧过,低声道:“早日弄明白自己吧,我不希望冷子寒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她说完,即墨离一颤,而她不再停留,径自走了过去。她太明白,若是即墨离再不主动,他的下场,恐怕就会和如今的冷子寒一样!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完满,其实并不完全是坏,因为它们可以指引那些还在徘徊的人,去寻找自己的完满。   她这一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一声“送入洞房”,勾唇笑笑,这婚事算是成了。   可这想事情太认真,却不小心绊了门槛,君惊澜赶紧上前扶住她,脸色却因为担忧,而有点不好看:“小心些!”   皇甫轩原本也是要来扶,却晚了一步,冷哼一声,冰凉的声线随之响起:“北冥太子诱拐小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未曾想过小心些?”这话么,就是说澹台凰如今年纪还小,君惊澜只所以能跟她在一起,那全部都是因为诱拐!   楚玉璃也淡淡接话:“朕也觉得北冥太子之举,有欠妥当!”   澹台凰的脑后又滑下黑线。   但太子爷已经表示完全不能忍,斜睨了他们一眼,凉凉道:“二位就没想过诱拐?何苦五十步笑百步?”即,就算我是诱拐,你们两个好到哪里去了?   “如今婚事已经成了,长风亦不必再忧虑,不若我们实施一番在百里家宴席上的提议,切磋切磋?”楚玉璃温声提议。   楚长风表情痛苦,婚事是成了,但是他王府这边宴席还没吃,以这三人的武功打起来,王府都得夷为平地!那宴席怎么办?他上前一步:“皇兄……”   楚玉璃没说话,皇甫轩就冷冷扫他一眼,道:“只比拳脚,不比内力!”也算是给他和夜幕山庄一个面子!   楚长风松了一口气。   “走吧,后院!”太子爷双手环胸,率先走人。   澹台凰正想上前劝解,或是跟着一起去看看,免得生出什么事儿,谁知她才走了几步,那三个男人竟然同时回头:“别跟来!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管!”   澹台凰:“……!”   不跟就不跟!真是……   楚长歌和笑无语对视一眼,悄悄的跟着看热闹去了。接着那几个人去后院打架,一直没有回来,所有人忐忑的吃完宴席,各自飞快走人。   一直到了半夜,他们还没回来,澹台凰开始有点担忧了,几经犹豫之后,无视了他们之前让她不要跟上的话,悄悄去了后院。   可还没走近,她一眼远远看去,灯火映照之下,竟然看见了三张鼻青脸肿的脸。这果然是没比内力,只比了拳脚……   她嘴角抽搐,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被他们发现。   然后听见楚玉璃道:“怎么办,如今如何出现在她面前?”语气甚忧虑。   皇甫轩不说话,君惊澜也不说话,但是眸中神色一样沉郁。显然他们早就打完了,但是这脸实在不能出现在澹台凰面前,太损形象,于是笃着都没走。   然后澹台凰瞄到不远处,笑无语和楚长歌那两个人,一边偷看,一边拍着大腿笑得左摇右晃!   然后皇甫轩蹙眉,额头青了一大块,冷声道:“朕早就说了不打脸!”   太子爷的唇角挂着血迹,嘴角便也是一块青紫,凉凉道:“打起来了,谁还顾忌那些?”   然后,都不说话了。   最后,楚玉璃青紫着颧骨,皱眉开口:“即墨离之前似也喜欢她,若如今还喜欢,我们如此模样,即墨离的机会便来了!还有皇弟、笑无语这几个美男子最近在她面前晃,似乎也不那么安全!”   他这样一说,皇甫轩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这是鹬蚌相争,最终要渔翁得利了吗?   随后,太子爷端着下巴,狭长魅眸眯出狐狸一样的光芒,十分认真的提议道:“不若……我们将他们几个也抓起来,揍成我们这样?”   全部鼻青脸肿,就都没戏了!   这下那笑得左摇右晃的楚长歌和笑无语就笑不出来了,瞪着那几人,想着是不是赶快逃命。   他这提议一出,楚玉璃和皇甫轩略一思索,竟同时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主意的确不错!”   然后笑无语和楚长歌,双腿迈起风火轮,从后墙跑了,澹台凰隔着假山看了一会儿,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得了吧!打死活该!   不再管他们三个,转身就走!真是够了……   ☆、【048】家有逗逼欢乐多!   那三个人在那里搞什么飞机,澹台凰不太清楚,他们准备还在哪里木头桩子一样笃多久,她也不太明白。至于会不会真的把其他几个美男子也都抓起来揍一顿,她不太关注。反正显然的,这些男人现下表现出来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她,但事实上他们这三个人,在这件争风吃醋的事件上,对她的意见都不会采纳!   比如自己那会儿要跟着,他们倒是能默契的说出一句:“别跟来!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管!”是吧,这别说是让她管了,跟都不让跟,还能谈其他的?   不过说实话,虽然她不是色女,但也是半个颜控!短时间之内,也实在也不能接受几张如此摄人心魂的脸,忽然变得如此惊心动魄!他们还是让她缓缓再出现吧……嗯,说不定她刻意表现一下嫌弃,还能令他们有所收敛,不要这小孩子一样幼稚!   她这般从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之后,由于今日太多客人都是远道而来,即便要走也是明日。所以楚长风这里都给他们准备了客房,以供休息,包括楚长歌为了看戏,也要求了一间。   于是,她这样走出来之后,便十分赶巧的走到了楚长歌的房屋门口,也见着那紫金冠束发,摇着玉骨扇,一派风流的笑着,纨绔不羁的楚长歌。还有他身边略微尴尬的笑无语,想必这两人是从后墙逃命之后,绕回屋子了。   只是这两人这会儿是什么节奏?   楚长歌在笑,表情依旧玩世不恭,俊美无俦的面上满是戏谑,星眸看着笑无语谪仙般的容颜,的确是谪仙出尘,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随后,他忽然上前,伸出手中扇子,一把挑起笑无语的下颌,似笑非笑道:“还记得今日上午,你的话吗?嗯?”   这一笑,说不得多邪魅,却惑人到令人眼晕,不得不说楚长歌的确是难得的美男子,甚至身为分文,也颇有成为花间浪子,令人为之心折的本事。   但是……澹台凰看见这一幕,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赶紧伸出手扶着一旁的假山,才没窝囊得给摔了!这是什么节奏?楚长歌和笑无语?这……要不要这样?她觉得自己纵然有再强大的心脏,也实在不能想象这两人之间,有那种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踮着脚看了半天,却见笑无语伸手,颇嫌弃的把自己下巴上的扇子挥走,澹台凰会意点头,是的,就应该是这样的,毫不留情的拒绝,不然她都hold不住这种节奏!   但,很快笑无语的一句话,把她雷得险些没站稳,他说:“老子是你能调戏的吗?要调戏也是老子调戏你!”   这!澹台凰懵了,莫非,难道,不会,他们真的要……?我的苍天!皇甫灵萱怎么办,即墨离怎么办?尤其楚长歌和笑无语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所以要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楚长歌以后对他一定也很不一样,绝对不会如同对待其他人那般无情!   那这两人说不定……她要不要趁着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赶紧去通知即墨离来拦一拦?但是即墨离那家伙会吗?她表示很怀疑又忧虑!   接着,她便瞪大了双眼,忍着满心的激动,看着楚长歌凑近笑无语,两人离得很近,眼见薄唇将要相贴,笑无语的表情很是僵硬,从澹台凰的角度看过去,他似乎是想掉头逃跑。但,大抵也是这样的表情,取悦了楚长歌。   他玉骨扇一挑,轻轻划过笑无语谪仙般出尘无任何瑕疵的脸颊,颇为邪气地道:“本王倒是忘了,你也是个绝世的美人,现在想想,本王认识你这么久都没下手,似乎真有点说不过去!”   笑无语的脸上,很快的滑下晶莹的汗珠来,澹台凰看得分明,这货八成是硬着头皮在强撑,但到底楚长歌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他这样一说,笑无语的脸上满是不自然,似还有点微微的红晕。   澹台凰重重扶额,这就是天下第一纨绔子弟与一般人的不同,你明明对他不感兴趣,明明知道他对你也不是真心,但他总是能几句话就将人撩拨到面红耳赤,甚至开始神智迷乱!笑无语今天是危险了,他们不会真的……   笑无语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腕,一双星眸眯起,笑得眉眼弯弯,却几乎呵气如兰道:“怎么?怕了?上午才说的话,现下便后悔了?”   这显然就是在刺激笑无语的自尊和胆量,笑无语一听这话,当即面色一冷,立即便挺直了腰板,嘴硬道:“我怕什么?”   “不怕就好!”楚长歌说完这话,便募然转身将笑无语一扯,将人压到柱子上,将他整个人困住。   这会儿,澹台凰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笑无语的武功高强得很,楚长歌的拳脚功夫就是一点三脚猫,但是这样强势而毫无悬念的压倒,只能说明在风花雪月的世界,楚长歌就是王!他这一下已经弄得笑无语似连自己的武功更加高强,可以反扑都忘了!   笑无语一见这情况,似终于有点紧张起来,一双不然世俗的眸子,似染了点惊惶,但看着面前之人的星眸,看得几乎能让人陷进去一般,到这会儿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明知道他眼前这个人没有心,没有爱,只有欲,但却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甘心沉沦。   但是……他正想着但是,却猛然瞪大眼。   薄唇上,一片薄凉却多情的柔软触感,十分直观的撞击进了脑海,然后笑无语完全傻了,呆在那里不动了……   澹台凰伸出两只手,悲愤的捂着自己的眼睛,表示已经不忍心看了!笑无语这个可怜的逗逼,被即墨离吻了又压了就算了,到底这丫是喜欢即墨离的,而且即墨离武功高强得很。但是在楚长歌这样一个三脚猫的面前,也被吻了是怎么回事儿啊?   只能说笑无语的人生太苦逼,遇见的人一个比一个牛,就算武功是三脚猫,*也让人臣服!   澹台凰这会儿的心情开始变得很纠结,正想着自己是接着看这么激动人心的场景,还是冲出去打断他们拯救笑无语,但是忽然想起这是人家两人的决定,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有义务出去不说,就连资格都没有,而且她真的好想接着看,于是放下了遮着眼睛的手,瞪大了双眸接着观摩他们。   随后听见楚长歌低笑,调笑道:“看来你连接吻都没学会!”   然后澹台凰看见笑无语的脸唰得红了,这只飞快的伸手,似想推开楚长歌,可就在他要推的这一瞬,衣襟猛然被扯开,然后澹台凰高兴的险些跳起来!哎呀,上次即墨离和笑无语那一出没看到,被个该死的帘子挡住了,今天要是能看见这两人的这一出似乎也不错,弥补缺憾啊弥补!   “你——”笑无语似有点慌了,赶紧去扯自己的衣襟,却被楚长歌轻轻一口,咬在脖子上。   然后,澹台凰看见笑无语的脸更红了,想推人的手,似乎也变得酸软无力。随着楚长歌的低笑声,和那双不知碰过多少美人的手撩拨,澹台凰眼尖的看见笑无语的眸色有点乱了。   这就是动了欲念的表现!澹台凰看得又激动又着急,很不知道她现下是希望笑无语推开楚长歌还是不推开,整个人搞得纠结到了极点,说起来她这会儿内心里的痛苦和纠结,是真的一点都不比笑无语少!   过了好一会儿,楚长歌抬起头,看着面前之人,此刻笑无语已然衣衫凌乱,面色微红,眼神也似迷乱,但楚长歌一身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他笑了笑,看着笑无语道:“本王是真的有点想要了,反正你也想,不如就从了本王如何?一次而已,之后还是朋友。而且……反正他也不在意你,你还想为他守贞洁不成?”   卧槽!澹台凰听完这番话,险些冲出去给楚长歌鼓掌啊!先是把人撩拨到意乱情迷,然后说起话来,字字句句直切中心,前一段表示不过一场风月罢了,一次而已,彼此图个高兴,后一断直戳笑无语的心窝,提醒丫即墨离根本不在乎他,他又何必在意跟谁做?不如就随着自己的欲念走一次!反正他强调了“一次而已”,以后还是好朋友!捂脸!   甚至,最后这一句还有激将意味!澹台凰严重怀疑,楚长歌是不是经常用类似的方式,去勾引有夫之妇和人家的未婚妻!   果然,花间浪子不仅经验丰富,说话也总是拿捏得刚刚好,就在笑无语情伤未愈的时候,讲这样的话,显然就是在刺激他堕落、沉沦,笑无语也的确是被楚长歌最后一句话刺激了,的确,那个人根本不在乎,此刻他想推开的心思,却忽然变成了赌气,那个人不在乎,他又在意什么?   是的,这会儿这两人之间,不仅仅是欲念,还有赌气!于是,笑无语也开始回应。   楚长歌笑了笑,一把将人抱起,踹开自己的房间的门,反手关上……   然后,然后澹台凰又看不见了!她心里像有一只小猫在抓挠,是了,楚长歌虽然纨绔,到今天到底是他弟弟的婚礼,在他的府邸关着门做点什么倒也不妨事,但是在外头……要是正好有人经过,闹开了,他旭王殿下是不在乎这点名声,但到底让楚长风的脸上不好看!   她十分体贴的帮楚长歌解释清楚了行为,但是一下子就整个人都不开心了!又看不到了,怎么能这样?!上次没看到她就伤心了很久!   可,也就在同时,这院子的另一角,踱出即墨离的身影,这里假山很多,所以他们两人彼此之前都没看见,于是澹台凰也不知道这货在角落看了多久了,她脑后忽然滑下一滴冷汗,实在不知道这情况最终会向何处发展!   楚长歌原本打算逗弄一下笑无语,却动了欲念。笑无语动了欲念,却还有理智要推拒,结果被楚长歌拿即墨离来刺激,于是颇为赌气的答应了!然后,这一切被即墨离看见了?澹台凰分析了一下情况,最后得出结论——   即墨离是怎样的心思,就决定了这件事最终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可这会儿澹台凰也有点看不懂了,若说即墨离在意,方才为何不出来拦着,若说即墨离不在意,那他来这里做什么?就是看见了,愣了一下,也该转身就走了!但是他竟然出来了,而且还堵在门口!   这会儿,从看爱情动作大戏,到情感纠葛多角戏的澹台凰,郁闷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说不定会打起来啊哎呀妈!   屋内在发生什么,只能猜到,却是完全看不到,但却似隐约能听见肌肤摩擦而产生的声音。澹台凰看着即墨离站在门口,墨色袖袍下的手,拳头紧握,似在挣扎。   但他站了大概五分钟之后,似终于下定决心,转了身,准备走!   澹台凰心里一阵失望,还指望即墨离冲进去,把笑无语拎出来呢!那看起来就激情了,没想到这货居然要走……   可,就在这会儿,屋内传出笑无语的一声闷哼:“嗯——轻点!”   这一次的声音,和澹台凰上次听即墨离和笑无语的墙角,听到的话内容一样,只是声音却不同,那一次是隐忍着痛苦的声音,而这一次是带着点淡淡欢愉的声音?果然楚长歌是高手啊是高手!   她正在心中感叹,即墨离仿佛就是被这一声刺激了,在澹台凰瞪大双眸的注视下,如同一团黑色的烈焰,转身猛冲而去,一脚将楚长歌的门踹开!   澹台凰脚步又晃了一晃,险些再次没站稳,这个世界实在是复杂又奇妙,爱情神马的,各种剧本的发展,总是迂回曲折,时而不时冲击人的感官认知的!比如前一会儿,她看见即墨离要走人,还在想即墨离和笑无语这回是彻底完了,这下忽然一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即墨离他老人家已经生气到踹门去了!   她又往假山后面缩了缩,这种情况之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偷看得好,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会对她有意见!首先即墨离会很生气她为何不拦着楚长歌和笑无语,楚长歌被坏了好事,八成应该很生气,气自己为啥不帮忙拉着即墨离。笑无语知道她在,估计也得很生气,因为她明明将一切都看着,却为何不出去,早点化解,竟将他搞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君惊澜知道了会更生气,她大半夜里去观摩其他男人……咳咳!   所以果断不能让人知道她躲在这里,这样想着,她又往后头缩了缩。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即墨离冷着一张脸,将笑无语拎了出来,此刻笑无语自己的衣服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上披着即墨离的外套,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根衣带,显然是急急忙忙被他拖出来,所以随手扯着的,不至于走光。   但澹台凰眼尖了看见笑无语没穿鞋,那外袍之下的身子,似乎也是……*裸的?她伸手又捂了一下眼睛,表面很纯洁,心里已经激动到疯了!看笑无语这样子,还有凌乱的发,满面红潮,没有穿衣服,以及刚才听到那声闷哼和“轻点”,十有*已经和楚长歌……那啥了,不过八成还没完事儿就被即墨离抓出来了!   噢,卖糕的!不知道即墨离会不会疯掉,还有楚长歌会不会有阴影!   笑无语这会儿也似终于反应过来,脚步顿住,眉头蹙了起来,伸手想将自己的手腕扯出来,冷声道:“你干什么?难不成这会儿又是在意我了?我如何与你何干?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么?我已经尽量避开你,你何苦又来招惹我?”   即墨离闻言,那张雾中花一般朦胧的面上,拢了一层寒霜,看起来冰寒的厉害,声线充满磁性又极为冷锐,不豫道:“跟我走!”   说完,扯着笑无语的手腕,又要走。   笑无语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当即便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   话没说完,唇畔就被即墨离堵住了。那是澹台凰第一次在即墨离身上看见那样危险的味道,他仿佛浑身充满了戾气,像是一只被夺了幼兽的母兽,狠狠撕咬,笑无语完全呆滞。   半晌之后,即墨离离开他的唇畔,充满磁性的声音极为冰寒:“我想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了么?”   即墨离身上全是火气,澹台凰很能理解,十有*是被刚才冲进去看见的那一幕刺激狠了!她估计即墨离现下肯定非常后悔,早知道这样,他一定早点出来,也许还能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好吧,她其实是在瞎猜,她刚刚没进去,所以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   笑无语还懵着,懵了半天,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几乎有点呆萌傻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转变,简直是令人的适应不了!   即墨离沉声怒道:“怎么了都好,你想要我给你!不必去找楚长歌!”   wowo!澹台凰激动到了极点,能让即墨离这样一个优雅的绅士说出这些话来,估计也挺不容易的了吧?瞧瞧这气的,不过话说即墨离和楚长歌也是好朋友,不知道今天晚上之后,这两个“情敌”,还能做好朋友不!   笑无语这会儿也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冷笑了一声,看着他开口道:“怎么?即墨离,你这是后悔了?我想跟谁做是我自己的事,轮不上你管!跟楚长歌比跟你舒服,不会痛也不会出血,我就乐意跟他,你管得着?我笑无语是人,不是个什么东西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让我滚,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好,我滚!现下你后悔了,对不起,我早已滚远了,没想过回头,也回不了头!”   澹台凰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自己的嘴巴,哎呀,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奇妙。原本她还以为即墨离说了这样一番话,笑无语会喜极而泣,多年的付出与守望,终于有了结果,而且这货还没有彻底忘情,这很有点能等于守的云开见月明!   可是没想到,笑无语也是个有性格的!个人的尊严也已经令他暴动起来,不再让自己永远处于劣势,处于仰望人的那一方,这下子开始不给即墨离面子了,这……这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澹台凰穿越之前是看了很多小说的,各种各样的剧本,到如今才知人生永远比小说精彩,各种剧情的跳动,有时候都能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至少她在百里家的大门口,看见即墨离的时候,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会儿,楚长歌也出来了,嘴角挂着血迹,还有点淡淡青紫,显然是方才即墨离冲进去打的!他身上披了一件薄衣,也是松松垮垮的穿着,手中还是拿着那把玉骨扇,挑眉看向即墨离,笑容依旧玩世不恭,不太在意的道:“一场风月而已,那么激动做什么?”   即墨离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开口,却对着笑无语道:“澹台凰说的没错,若是不早日弄清楚自己,冷子寒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今日我慢了一步拦住你们已经是错,却绝不能一错再错。你既然滚远了,我便将你追回来,只要你没有爱上别人,那就还是我的!”   说完,紧紧攥着笑无语的手腕,十分强势的将人拖走了。   被点了名的澹台凰,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仔细看了一眼楚长歌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即墨离拉着笑无语离开的方向,她非常满意自己像是一个哲学家,只劝解一句,即墨离就被点透了。但是吧……比起她个人的影响力,比起即墨离和笑无语最终的结局,她更加想知道,楚长歌和笑无语到底那啥了木有!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估计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   不过,按照笑无语刚刚的说词,难道即墨离这个人,上次凶残到令人出血了?汗!难怪那时候笑无语神色倦倦,脚步蹒跚!得,要真是这样的话,即墨离以后有苦吃了!   门口的楚长歌站了一会儿,忽然幽幽笑了笑,也就在这会儿,不知谁家的姑娘,从那门口经过。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手中的帕子就对着楚长歌飞了过去,他扇子一挑,勾住,随后极温柔的上前,笑着将帕子递给那姑娘。这会儿即便楚长歌的脸上还挂了彩,但那姑娘依旧红了脸,或者根本就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便就是奔着楚长歌来的……   楚长歌这样聪明的人,未必不知这些女人们的心思,但他却没有戳破的意思。   澹台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能看一场大戏,身后却传来一道明艳中带着冷傲的女音,“他很温柔对吧?”   澹台凰一愣,扭头一看,是皇甫灵萱!   她愕然了一下,不知道皇甫灵萱来了多久了,因为她看得太激动,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有人,皇甫灵萱看着不远处楚长歌,和那个姑娘。那姑娘长得很美,一张瓜子脸,杏眼很大,鼻子也翘,正有意无意往楚长歌身上倒。   澹台凰本来看着戏觉得没什么,但想起皇甫灵萱这个作为楚长歌王妃的人,就站在自己旁边,也看着这一幕,她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虐,尤其对于皇甫灵萱来说应该很虐!   她扭头看了一眼皇甫灵萱,却见她面上毫无表情,竟像是不在意一般。   可,皇甫灵萱站在哪里看了一会儿,看着那姑娘不要颜面的勾引,楚长歌竟对美人来者不拒,玩世不恭的笑着,抱着那姑娘进屋之后,她哭了出来。   这大抵是澹台凰第一次看见她哭,于是她也开始觉得楚长歌实在不是个东西!只是他纨绔久了,她都忘了他似乎应该早就收敛。   皇甫灵萱蹲着,蹲在澹台凰的脚边,哭花了一张脸,她的丈夫此刻就跟别人女人在春风一度,她岂可能真的不在意?澹台凰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蹲下身子,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蹲下来还有点艰难,伸手环着皇甫灵萱的肩膀,这丫头就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从来高傲至极的女子,宁肯死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流一滴泪的女子,这时候却哭得撕心裂肺,却也始终压抑着,不肯让楚长歌听到。   她说:“澹台凰,皇兄劝得对,皇兄不让我嫁给他,可我偏要嫁,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得到他的心,可是我不知道,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心!”   其实,澹台凰也一直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楚长歌的,明明当初她是带着楚长歌和铜钱去整治皇甫灵萱,铜钱在屋顶上往皇甫灵萱的屋子里撒了尿,她跑了!按理说这事儿就应该算到楚长歌头上,可皇甫灵萱没恨上他,反而爱上了,真是奇怪。   就在她满心困惑之间,皇甫灵萱开口解了她这疑惑:“那天他的随从在我的屋顶撒尿,我原本极为生气,可也就在那天,侍卫想捉拿他们时候,一个失手,刀尖差点划了我的脸……”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澹台凰也明白了:“楚长歌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你,好在他最终没受伤,对你说话语气也极是温柔,所以你就……”楚长歌那个人,除了美人恐怕什么都不在意,为任何美人他都能舍身相救,只是那时候的皇甫灵萱不懂,以为这温柔只是对着自己一个人。   皇甫灵萱点头,又哭着道:“还有那日父皇、母后去世,他那一个手帕!”   不过是一个手帕,却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递了出来,她只看见了他的温柔多情,却没看见他骨子里的无心无情!“我真傻,真的傻!拼尽了一切去问他讨一个真心,可我竟不知道,他完全没有心。他的血是冷的,你待他再好,他也感觉不到,不……也许他是能感觉到的,但是他根本不在乎!”   澹台凰静静的听着她哭诉,亦伸手拍着她的背,设身处地,倘若里面的人是君惊澜,她恐怕早已疯了!而皇甫灵萱,这些日子,恐怕没少见过这种场景。   皇甫灵萱这会儿也的确是崩溃了,攥着澹台凰的袖子,不住的哭,也在同时,澹台凰眼尖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疤痕,她一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   这般张扬明艳的女子,竟然为了那负心之人,自尽过么?   皇甫灵萱没说话,只是在哭。澹台凰也不再问了,只抱着她任由她哭,自己的眼眶却红了。爱情这东西,真的是能要人命的!她不知道这丫头当时是如何狠心划下那一刀,也不知道最终是出于什么,活了下来。她不问,却已能觉得痛入骨髓。   而皇甫灵萱在这里痛着,楚长歌却和别的女人在里头翻云覆雨,澹台凰忽然很生气,想起身去把楚长歌抓出来,却被皇甫灵萱攥着手腕,不能动。   这一场皇甫灵萱哭了很久,她扯着澹台凰的袖子,一个劲的说自己傻,说自己蠢。到最后哭累了,伏在澹台凰怀里说了一个澹台凰近来很熟悉的字:“累!”   那男人的心,永远是不会被她撼动的。而她的累,恐怕比笑无语更甚,比百里如烟更甚。   澹台凰也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开口劝慰:“累也好,继续追逐也罢,你要记得你还有皇兄,他很在意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也不要轻易寻死,知道吗?就算不要那个人,就算你们和离,你也还是东陵最尊贵的公主,楚长歌对你不好,你还有你皇兄,有家人。你若死了,你让你皇兄怎么办呢?”   皇甫灵萱点头,重重的点头。眼中俱是泪意,轻声道:“我知道了,那时候是我犯浑,不肯听皇兄的话!后来又傻,怕是我真的死了,那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澹台凰,这一路我走得很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累到走不动了,你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这话她不敢跟皇兄说,说了皇兄会心疼,恐怕现下就要带她走,她只能对澹台凰说,因为澹台凰是她唯一的朋友。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好!”这丫头,即便已经累了,却倔强的不肯走。还在给自己机会,给楚长歌机会。这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皇甫灵萱倘若不爱,也不会伤得这么重,可偏偏她爱了,爱上了一个世上最多情也最无情的男人,这便注定了步步成殇。   楚长歌啊,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好的极致,澹台凰却还是想说,这个人,作为朋友的确是好到没的说,但作为丈夫,根本就是个渣男!   这下半夜,皇甫灵萱哭了很久,最终被澹台凰搀扶到自己的院子睡了。所有人都以为皇甫灵萱回去了,所以也没有为她准备房间,而若知道她不回去,这会儿她也应该和楚长歌住一间。   皇甫灵萱睡熟了,眼睛红肿着。澹台凰跟她交情不是很深,却一直记得她嫁来楚国之前,对自己说过有事情需要帮忙,她一定为自己两肋插刀。大抵也因为还受了皇甫轩太多恩情,对这丫头也多了几分怜惜,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终于拢了袖袍,踏出了屋子。   原本想去把楚长歌臭骂一顿,但出了门之后,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南宫锦说得对,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皇甫灵萱也如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楚长歌是天下第一纨绔子,却不听皇甫轩的话,非要嫁。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楚长歌?一个人放荡不羁了多年,岂是一朝一夕能改?更何况,他或者根本不喜欢皇甫灵萱!那她去骂人有什么用?反而被认为无理取闹!   最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件事情从脑海里面甩了出去。   然后,她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那三个打架的逗逼,到现在了还一个都没回来!这不会是真的把其他几个美男子都抓着打一顿去了吧?   这样想着,她飞快又往后院走。而走到半路上,经过即墨离的房间门口,听着男人充满妒意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跟他,到底发生什么没有?”   澹台凰眼睛一亮!这个问题她也一直纠结了很久啊,想了半天都没想懂,其实按照时间,以及笑无语出来的时候,几乎没穿什么,还有那一声带着愉悦的闷哼来看,这两个人应该是已经那个了,但是没做完。可是这都是猜测啊,具体的她还不晓得啊……   这会儿她恨不能化作一只耗子,飞快的窜到门口去听墙角。   随后是笑无语冷笑的声音传来出来:“发生了如何?没发生又怎样?与你何干,我愿意。再说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你——”即墨离怒了。   澹台凰咂巴着嘴巴听着,激动的险些跳起来,都看见了,即墨离都看见了,他看见什么了,矮油!真是的,怎么能这样云里雾里的说话,不知道她听得很捉急吗!?她瞪大了双眼,继续等着,很希望即墨离能撬出她好奇了半天事情的确切答案来!   澹台凰在门口激动了半天,听得即墨离又要说话,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惊呼:“快!快!赶紧,快点……”   这声音很大,让屋内的即墨离和笑无语也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着门口发生了何事。   澹台凰也有点纳闷的扭过头,第一想法是难不成那三个无聊的男人,打出什么事儿来了?但想想应该不会,那会儿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气氛勉强还可以,没有到生死不相容的地步!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整个王府也都喧闹了起来,原本就是灯火通明,这会儿更是热闹。澹台凰跟着走过去,十分纳闷的询问:“出什么事了?”   “公主要生了!”侍婢应了一声,也已经来不及再和澹台凰说旁的话,大步去了。   公主?   澹台凰懵了一下,公主,谁?猛然一下想起楚七七似乎是楚国的公主,那丫头要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屋里正在闹着别扭的人,自然也不闹了,没过一会儿,也都出来了。   所有人齐齐往楚七七的屋子门口而去,这两个人也看见了似在听墙角的澹台凰,只是澹台凰这会儿没空跟他们纠结这个,只疾步走着往楚七七的屋子去,想起上次娜琪雅生产,那惨叫的,也不知道楚七七能不能受得住,这令她更加担忧。   还没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楚长风和百里如烟这一对新人,本该在良宵苦短,这会儿也站在这儿,只是百里如烟似没什么力气,面上有淡淡红晕,靠在楚长风的身上,很显然是腿软着。   澹台凰有点想笑,但是看着上官子风急得满头大汗都出来,在门口发了疯一样前后走,她又觉得自己笑出来很不地道。   但奇怪的是,百里惊鸿竟然也到了,比南宫锦到得还早,因为南宫锦还没来。这下子她忽然又想起来,好似从婚礼上,就一直没见着这个人,他老人家是干嘛去了?   就在她奇怪之间,一道慵懒声线自她耳边响起:“干娘很要面子,所以抬到王府的嫁妆看似不少。只是也因为她爱财,所以里头全部都是些空盒子,再不然就装着稻草!干爹表示反对之后没有用,在府中也动不了手脚,所以早早的打点好了府内一切,就带人潜伏在王府附近,等那些嫁妆运进来之后,偷偷换掉!”   澹台凰嘴角一抽,这家人过日子太复杂了!南宫锦能把楚长风的钱都放在嫁妆里,却舍不得自己的钱,百里惊鸿没办法跟老婆作对,又不能让女儿嫁妆都是空的,就只能这样了!   君惊澜说完这话,澹台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货不是鼻青脸肿的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吗?这扭头一看,太子爷如玉长指当即抬起,捂着唇一阵咳嗽,于是那手就成功的挡住了嘴角的青紫。   然后她再一扭头,便见着皇甫轩似乎在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十分苦恼,于是这样一揉就把眉间那一块青色堪堪挡住。   而楚玉璃,则是一副“我脸上有脏东西”的样子,将手伸到颚骨处,状若不经意的擦啊擦,也正好挡住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这三个逗逼!这真是家有逗逼欢乐多,好吧,只有君惊澜这逗逼是她家的,其他两人是被他带逗的吧?汗!   ☆、【049】你若待她不好,我们会抢!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这三个没事儿找事儿的逗逼在犯蠢,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也是因为懒得理会,所以干脆假装没看到。   只是仔细一看,随着她的眼神波动,这三人总会有不一样的反应,比如她要是不小心看向君惊澜,这丫的就会开始咳嗽,她只要看向皇甫轩,这货就马上认真的揉着眉心,她只要看向楚玉璃,这人就开始擦脸。   而她不看,他们的手就放下来了。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对这几个逗逼,澹台凰表示完全接受无力。   也就在这会儿,那屋子里面传来楚七七的惨叫声,和当初娜琪雅的尖叫相差无几,于是澹台凰一听见这声音,那脸色一下唰的就白了,而那被君惊澜的“野牛论”,刺激到好了些时日产前忧郁症,似乎又有了要复发的倾向。   门口的上官子风一听见这声音,便活生生的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十分类似被剁了尾巴的耗子,飞一样的对着那屋子冲了过去!最后却被人拦住,正是他老爹!上官谨睿的眉头皱得很紧,厉声道:“你进去有什么用?不过添乱罢了!”   上官谨睿其人,从来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谨慎睿智。这一声呵斥,便也成功的让上官子风顿住,找回了些神智。毕竟他现下冲进去,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这孩子还是要楚七七来生!   沐月琪的脸色也有些发沉,却是十分理智的道:“七七那丫头从来就很依赖子风,此时子风并不适合进去!你不在,她一个人或者更有斗志!”   这和一般的夫妻不同,这要是上官子风进去了,说不准楚七七还真能因着依赖,真的指望上官子风帮她生孩子了!   两人一说,话都极有道理,这下上官子风便彻底不动了,只是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前后左右无规律的疯狂走动,似乎这样走,就能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这会儿,大家也基本上都被这件事情吸引了目光,倒没太在意那三个鼻青脸肿,闲着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所以大多还没发现异常,但是偶有发现的,看着那三人,表情都会整齐的呆滞几秒,似不敢置信。   但很快又各自咳嗽着收回目光,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开玩笑,这三个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们的脸现下就是再好笑,也不能笑!   他们这三个人也不怕别人看,就怕被澹台凰看见了,所以也只有澹台凰看过去的时候,他们才会十分有默契的遮挡一番。   而即墨离和笑无语这两人,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走人了,毕竟他们跟上官子风没什么交情,住的是楚长风的王府,也不是广陵王府,于情于理,也没什么必要在这里堵着!   加上他们也并不是十分喜欢管闲事的人,所以转头就走了,只是笑无语走的方向和即墨离并不一样,即墨离先是走人,随后发现方向不对,看着笑无语的背影,脚步顿了顿,最终笑了声,追上去了。   彼时笑无语追着他走,如今他追着笑无语走,倒是公平的很!   澹台凰作为一个资深腐女,看到这一幕,又想起自己心中的痛,说实话,没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她表示心中甚是遗憾,她真的好想知道笑无语和楚长歌,那啥没有!   而那两人前脚赶走,这会儿,那正在跟陌生美人春风一度的楚长歌,也一派风流的笑着,摇着自己的玉骨扇,慢悠悠的晃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皇甫轩在此处,他到底知道收敛一下,给对方一个面子,所以才没带着那美人出来。   但澹台凰眼尖的看到,君惊澜、楚玉璃、皇甫轩这三个逗逼,在看见楚长歌嘴角伤势的时候,眼睛居然同时晶亮了一下,怕是在高兴不用他们动手,楚长歌也已经鼻青脸肿了。而即墨离和笑无语那两人既然已经搅合到一起,他们也不必多操心。于是一同亮眼!高兴得如此明显而不加遮掩,令澹台凰的嘴角甚为抽搐。   但,只是关注了他们一下下,她又把眼神看向楚长歌,想起皇甫灵萱方才的样子,不知怎的,这会儿再看见这个人,她心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甚至有点看不顺眼,于是瞟了一下之后,有点怨气一样的转过头去了!   这情态,让三个男人都堪堪挑眉,心中开始琢磨她此刻不待见楚长歌的原因,第一想法,当然是很理智的认为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不太想看见他。但鉴于他们此刻鼻青脸肿着,而且一直担忧着会被嫌弃,这会儿心里竟然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莫不是看见楚长歌脸上的青紫,所以不想看见他了?   然后三个男人又想了想自己……虽然也明白澹台凰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但是挺没办法的,他们全部都怀着一种悲伤的心情,往阴暗的方向猜想了。   楚长歌也是心中通透如明镜的人,澹台凰一个眼风,他就大抵明白自己不受待见了,这让他眉头一挑,面上多了几分玩味,倒也没说什么,晃着自己的扇子,哈欠连天的站到了门口。   此刻楚七七的惨叫声更大,上官子风也已经成功的从人类进化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用加柴火,他也能步履稳健,疯狂行走!一张俊美到嚣张的面孔,此刻极为阴沉,看那样子,倒似真的恨不能进去代楚七七生。   顾虑到这里位高权重的人太多,澹台凰又是个孕妇,楚长风很快的吩咐了人去拿椅子来。如今正是冬天,这外面也还有点冷,澹台凰坐着,惨白着一张小脸,搓了搓手,   却被人一拉,一下子坐到了君惊澜的腿上,倚在他怀里,这个姿势是太子爷认真考虑过的,这样既能抱着她,避免她冷,也能让自己在她的后方待着,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她发现自己脸上的青紫痕迹。   澹台凰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注意那个,手被他紧紧握着,没那么冷了,人却在发抖。太子爷听着里面的惨叫,听了一会儿,一张潋滟如画的脸,也开始变得有点阴沉,唇际温和的笑意也早已凝固,看着上官子风来回走动的身影,他的眸色也越来越沉,仿佛已经能透过上官子风,看见一个月之后,自己怀中人生产,自己可能出现的情态。   楚玉璃和皇甫轩,原本见着这两人亲密,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会儿,随着楚七七的惨叫,也齐齐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肚子,一下子眸色也冷沉了下来,这真真是比看自己的娘子产子还要担忧,对了,楚玉璃还没有娘子。   当然,如果他们两个把这担忧说出来,这没有风度的君惊澜,必然又会很快的讽刺他们不必多管闲事,多余操心,然后说不准又是一场恶战!所以这两人都没说话。   澹台凰不住的发抖,太子爷自然是能感觉到,偏过头,在她耳畔低声开口:“很冷么?”   澹台凰摇头,整个人却更加瑟缩,十分诚恳地道:“君惊澜,虽然我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子,不至于完全不能受痛。但是听着七七这样惨叫,我真的挺害怕!”   她在门口这样一说,上官子风一下把眼眶都急红了。从澹台凰的害怕之中,他大抵就能明白,她一个女人,只在门口听着都如此害怕,那七七在里头受着……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捂着自己的脸,半天没有抬起头来。这颓废的样子,足以令见者同情!   太子爷看着上官子风,更是似乎通过流光看见了自己的明日,他终于明白了她的“产生忧郁症”是由何而来,因为他这会儿也很有点忧郁了!   而楚长歌一贯风流纨绔的笑意,这会儿也有点挂不住,百里如烟的一张小脸也是惨白惨白的,扭头看了楚长风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颤抖了一下!   楚长风当即明白她在想什么,他的脸色也没比君惊澜好看多少,一见百里如烟看他,这会儿刚毅的唇角一扯,十分认真道:“我们不要孩子!”   这番吓人,这小财迷能不能受得住,很难说。而且看了自己这一代兄弟几人,没有一个人得到完整的家庭之爱,说不得愉悦,所以对孩子他也没那么期待。   这话一出,似撩动了太子爷心头的某根弦。在她没怀孕的时候,他对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因为那表示他们会有一个家,仅仅只属于他们的家庭,而他们彼此之间也有了牵绊,没有东西能够斩断。但从她怀上这孩子……   他的心情似经过了很大的转折,从起初的欣喜若狂不能自抑。到后期对这孩子的存在越发怨念,直到她被孕吐折磨,他心中满是后悔。如今在加上楚七七这一出,更是令他极不好受。   从来无往不利,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这会儿竟隐约觉得,有了孩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甚至他隐隐都有了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于是这下,他攥着澹台凰的手,又紧了几分。   澹台凰很明白,这货受的刺激,其实也并不比自己少。她没扭头,因为这家伙一见她扭头,估计马上就会捂着自己的唇,又开始咳嗽,遮挡青紫的痕迹。她只往后靠了靠,靠在他的胸口,极轻极低的道:“虽然我害怕,但我想给你生!”   极轻极低的一句话,却让他颤了一下,随后更紧更紧的抱着她,狭长魅眸中似有晶莹闪过,然而稍纵即逝。能遇见彼此,于他们此生来说,都是幸运。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一直关注着她的皇甫轩和楚玉璃,自然都能听到。两人唇畔一扯,微微苦笑,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伤痕,于是发现……他们的行为,是真的闲的无聊!明知不可能,明知此番并无意义,却还是想打,他们大抵也是疯了。   苦笑之下,便也各自收敛了眸光,看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似看着那边,心里就能不那么痛。   这会儿,楚七七依旧在里面惨叫,而且澹台凰听着,竟有点不好的预感,并隐约觉得,她比娜琪雅那一次叫得更惨。这一场等待,令人心焦,也十分漫长。等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下半夜,却还没什么进展。   很半晌之后,稳婆从里面跑出来,一张脸上满是心焦,开口道:“不好了,难产了!那孩子逆着的,这……”   说到这里,稳婆也似变得六神无主起来,那是给公主接生,出了任何事,她的小命都悬乎!   这话一出,不仅仅上官子风险些崩溃,澹台凰也站了起来,这一下还踩了君惊澜的脚!但两人都似浑然未觉,太子爷在担心她生产之日怎么办,澹台凰则在担心楚七七!在现代生个孩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实在不行可以剖腹产,但是在古代,难产是可以要人命的!   上官谨睿一见上官子风的模样,当即冷喝一声,看着那稳婆道:“不要慌,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稳婆被他一吼,这才找回了神智,哆嗦着道:“这,这情况很不好,一个说不准,就会……老身,老身是出来问问,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这话一出,就连楚长歌唇边的笑意都僵住了!楚家皇室三兄弟,全部偏头看向上官子风……   上官子风没注意到他们,也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开口:“保大人!”   稳婆听完之后,点了头,赶紧转身进去了!然而上官子风说完,红着眼眶看了上官谨睿一眼,那眼中有点淡淡愧意,这孩子是他们广陵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极为重要,父亲和母亲也期待了很久。可不论怎么样,他也不能为了孩子抛下七七不管!   上官谨睿看他愧疚的眼神看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劝慰道:“没什么,你选得对!若你母妃当初生你的时候,也面临如此抉择,父亲也一样会这样选。如果这孩子保不住,也只能说明这孩子跟我们上官家无缘,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谢父王!”上官子风心里的愧疚才淡了一些。   澹台凰在那儿看着,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大步上前:“让开,让我进去!”   上官子风一愣,表情变得急切起来,看他那样子是被澹台凰这一句刺激的又想进去了,澹台凰一个眼神扫过去,声线冰冷地道:“你不能进去,七七太依赖你,你要是进去,她恐怕就连奋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这话一出,上官子风的脚步就生了根,不能迈动。澹台凰看了沐月琪一眼,道:“舅母,让我进去,或许我可以!”   澹台凰并不懂医术,但却这样说。沐月琪看了她一眼,有点犹豫,最后却终于点头:“进去吧!”   君惊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叹,他能猜到她想进去做什么,她明明也害怕,却还是决定进去,许是因为对楚七七那丫头的疼惜,许是因为同样是要做母亲的人,所以不忍楚七七有此割舍!   她进屋之后,外面的侍婢和很快的将门关上,此刻楚七七正躺在床上,一张小脸上全是汗水,手腕被绑在床头的床沿上,声声期然。   她一看见澹台凰,眼中就含了泪,显然刚刚稳婆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澹台凰走到她床前坐下,楚七七倒是先哭了出来:“凰姐姐,我很没用对不对?”   “是的,你很没用!”澹台凰语气很冷,神色也冷,眼神更是淬炼如冰。   楚七七抽搐了一下鼻子,愣了一下,包括稳婆也愣了一下,她们都以为澹台凰是进来安慰她的,却没想到是进来打击她的!   澹台凰并未理会她们的呆愣,伸手握住楚七七的手,很平静的问:“七七,如果孩子和你,只能保一个,你选哪个?”   “孩子!”楚七七一点都没犹豫,她是单纯,却并不是傻。孩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她清楚!   澹台凰点头,旋而又问:“那你知道上官子风选谁吗?”   这一问,楚七七又哭了出来,眼泪似要决堤,刚刚上官子风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当即便道:“选我!”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竟忽然怒了,她猛然站起身,张口就对着楚七七一阵呵斥:“你知道他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他爱你,爱你胜过爱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可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无能无力,你说你没用,你的确是没用!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为他努力?你和孩子,失去谁他都会崩溃,你告诉我,如果你也爱他,你为什么不努力?”   说到最后,澹台凰自己也红了眼眶,她知道楚七七的无能为力,但她却不得不刺激她!同样的话,也用来提醒自己,倘若到了自己生产那一日,她必要努力,是因为同样的理由!   这话,骂得声音很大,产房外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人人面色动容,上官子风更是完全呆住,而君惊澜,袖袍下的手早已紧握成全,她这话不仅仅是对着楚七七,同样对她自己,他如何不知?   楚七七愣了一下,可这一下之后,她竟不再落泪了,一张原本几乎已经崩溃的面上,却多了一股毅力,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听着稳婆的话,用力起来,哑声道:“凰姐姐,你说得对!”   这一刻的楚七七,似因为澹台凰的话,长大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总要人保护的丫头,她如今将要是一个母亲,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最重要,她不能让子风哥哥崩溃,绝不能!   这番情态,与她刚刚近乎要放弃的模样大不相同,再多的痛她似乎也感觉不到,拼了命的去做这件事情!   屋内不再有惨叫声,屋外也是一片寂静,甚至连落雪的声音都听得到!   只剩下稳婆让她用力的声音,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门——开了!   稳婆笑道:“恭喜,得了一个千金,母女均安!”   门外所有人同时露出释然的表情,尤其上官子风险些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那许多,风一样的冲了进去,看到澹台凰那一眼,一撩衣摆,竟恨不得跪下道谢!澹台凰赶紧拦着他,轻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拦住了,便往外走,听得上官子风一遍一遍的唤着“七七”,都没去看那孩子。她走到门口,远远的看着落雪中的君惊澜,他此刻静静站在那里,已然忘了遮掩嘴角的青紫,魅眸深深的凝望着她,只是一眼,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她扯唇,伸手示意他来牵她。他快步上前,也没再管这里的其他人,抱起她就走。   只是他心中却一阵一阵揪痛,走了老远,方才声线沙哑地道:“那话,也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澹台凰虽然是牛逼擦擦的进去,又高端大气的出来,事实上早已腿软,但这时候,却还是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刚硬的道:“是!我永远不会让你面对那种选择,所以到了那一日,我会努力,格外努力!不会让你痛苦抉择,也不会让你因我无能而遗憾!”   “爷有时候怨你过于刚硬,过于坚强,从来不知依赖。可谁说……这些不是幸呢?”得她,是他一生之幸!   这番温馨,也就只属于他们两个人而已,皇甫轩和楚玉璃远远看着,最终竟相视苦笑了一声,两人的面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却没人在意这个。   最终,他楚玉璃敛了面上落寞,浅笑出声:“说起来,倒似乎我们两个,还能称得上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皇甫轩冰冷的薄唇微扯,冷声道:“你比我好,至少她没对你说过……不想见你!”   那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脏,极深,一触即痛!然而也如同他所言,见不见,由不得她,所以他来了!   从来最高傲的帝王,却为她敛下这一身傲气,她说不想见,他还厚着脸皮来。破自己心中这一关,于他来说有多难,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   楚玉璃浅笑,温声道:“朕以为,东陵皇室,都是将天下放在第一位。爱美人,更爱江山!”只是,似乎皇甫轩,并不完全如此。   皇甫轩闻言,灿金色的寒眸扫向他,那眸中神色冰冷,语气也冷:“父皇走过的路,朕不想再走!”   楚长歌在一旁看了他们一会儿,开口提议道:“本王觉得,你们两个同为天下失意人,真的很适合一起去喝一杯,做个朋友!然后下次再打架,也不要如同上次一样,互相双拳敌四手了,倒是可以联手揍君惊澜!”   楚长歌不论是做皇子,还是做王爷,永远不改自己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这样挑拨一番,随后这两人要是真的联手,把君惊澜揍了,澹台凰定然不会饶过他们,到时候戏会更加精彩,所以他非常不吝于上来出谋划策!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和皇甫轩齐齐扫了他一眼后,最终竟相视笑了。联手揍君惊澜是免了,一起出去喝一杯,倒是可以。   这两人喝酒去了,挑拨失败的楚长歌,晃着扇子,大刺刺的跟上君惊澜和澹台凰的步伐,因为他们住的地儿,在同一个方位。   然而,走了没几步,经过君惊澜和澹台凰身边的时候,他正想问问澹台凰今日为何看起来不太待见他,澹台凰却先开了口:“皇甫灵萱此刻在我房间里,我要休息了,你去把她带回去!”   楚长歌脚步一顿,星眸中闪过什么,面色也似冷凝了一瞬,问:“她看见了?”   看见了,自然是指那会儿在门口,他那些放浪、荒唐的举动。   澹台凰想想皇甫灵萱那会儿哭的那么惨,一下子也来了气,语气也冲得很,挑眉道:“是啊,都看见了!你和笑无语那一段,还有和那个漂亮姑娘的那一段,全看见了!怎么,你在意?”   你在意?   这三个字,问得楚长歌眉头又挑了挑,那表情似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绽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意,闲散道:“我在意什么?”   是的,他在意什么,一个游戏花间这么多年的人,若是每一个爱过他的人,他都要在意对方的感受,就不会有如今的楚长歌了!   澹台凰觉得继续跟他说,反而让自己憋气,于是索性也不说了。只冷声道:“你们的事儿我管不了,你带她回去吧!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先把你屋子里的姑娘清出去!”   这会儿楚七七出了事儿要来,楚长歌的好事儿恐怕也没成,那姑娘也十有*就在他院子里头。楚长歌闻言,笑着挑眉,很干脆的答应了:“铜钱,去吧!”   铜钱恼火的摸鼻子,为什么倒霉的事,得罪人的事,全部都是他来做!心情很忧伤,但脚步却不能停歇,去赶人……   君惊澜一直没说话,若是楚玉璃或皇甫轩任何一个在这里,和她多说一句话,他或者会反感,会担忧,会心中泛酸。但楚长歌,就情敌来说,就他这风流纨绔的调调,在澹台凰心里根本不上台面,所以他没什么好不适的。   这般对话之间,便到了澹台凰的房间门口。门打开之后,映照出皇甫灵萱的脸,灯火之下,那眼眶还是红肿的,显然也是哭得太累,所以这番动静都没能将她吵醒!   澹台凰条件反射一样,充满责难的看了楚长歌一眼。楚长歌这会儿倒只耸了耸肩,没什么反应,反而没心没肺的笑道:“本王以为她早就习惯了,没想到竟也会哭!”   这话一出,澹台凰就觉得心中一把火拔地而起!若不是冲着和楚长歌一直关系不错,她真能一鞋子甩在他脸上!   终究楚长歌是上前,将皇甫灵萱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即便不爱,但对美人的怜香惜玉之心,他还是有的。所以能抱着走,那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漫不经心。   走到门口,澹台凰忽然叫住他:“楚长歌,等等!”   楚长歌脚步顿住,却没回头,等着她的话。   澹台凰开口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   说到这里,君惊澜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显然这时候她要说话,应当是为了皇甫灵萱。但这人生毕竟是楚长歌的,即便是朋友也不该横加干涉,尤其楚长歌并不欠他们的,反而是她欠了楚长歌不少人情。所以她若说这种话,会很没有立场。   手腕被抓了一下,澹台凰自然能感觉到,也很知道君惊澜该是想到哪里去了。她摆了一下头,随后对着门口背对着她,等着下文的楚长歌,猥琐的笑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告诉我,你和笑无语到底成事儿了没有!”   楚长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给摔了!但最终还是站稳了,头也不回地道:“成事儿了,没做完!”   说完,大步走了。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长歌的背影,接着道:“那个啥,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这会儿楚长歌脚步都没顿住,走得更快,声线却带着笑意:“自己猜!”   自己……猜?!澹台凰嘴角一抽,她白问了?   就在她郁闷之中,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阴凉声线:“太子妃,你能不能给爷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呃……澹台凰脑后滑下黑线一根,开始胡说八道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看见楚长歌和笑无语一起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即墨离冲进去把衣衫不整的笑无语抓了出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她也没扯谎,只是省略了一些细节!   太子爷听完之后,表示了解的点头,却又充满威胁地道:“那太子妃,就没看见点别的,嗯?”   呃?她是看见别的了,很多激动人心的场景,但是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她很快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一摸,就看见他的眸色冷了下来!   一滴冷汗,从澹台凰的脑门滑了下去,很显然的,她是被诓了!   眼见这小心眼的男人就要发飙,她飞快的瞪大眼,似乎十分惊讶的皱眉,看着他的嘴角:“你这是怎么了?”面色是惊讶的,表情上是很多故意装出来的嫌弃!   这话一出,太子爷面色一变,飞快将她放下来,搁到床上,然后赶紧转过身,咳嗽道:“爷去沐浴,你先睡!”   哈哈哈!澹台凰险些没喷笑出声,难得见到这个自恋又臭屁的家伙,如此窘迫,她自是万分得意!在他身后语带嫌弃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搞的?那脸我都不想看了!”   这话显然又严重刺激了太子爷,他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一字一顿道:“极品疗伤的圣药,三天就能好!”   澹台凰的语气更加嫌弃,拍桌咋呼道:“什么?你是说我还要对着你这张脸三天?”   这话一出,他猛然扭过头,极为恼怒,极为郁闷,也极为……可这一转头,看着她抱着肚子,一脸憋笑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下竟也是哭笑不得,他竟然也会上这种当,是不是如同那日自己同她说,人在陷入感情之后,会变笨?   澹台凰这会儿也不憋了,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扯了他过来坐在床边,她亲自上药,动作小心翼翼,语气却很嫌弃:“我看你们真是闲的无聊!没事儿打什么?弄成这样子,你们还想见人吗?”   君惊澜也说话,一只手却不老实,滑入她衣襟里。表情很纯洁,做的事儿很猥琐。心情甚愉悦,他现下有她上药,情敌们还得回去自己抹药,或是下人伺候,这般一对比,心情自然好到无以言表!   澹台凰脸红红的,对贱人的手颇为恼怒,却也没说什么,安然的给他上了药。   最后大家都歇了,一直睡到当天下午才醒,醒来已然过了午时。南宫锦和楚长风都挽留他们多住几日,最终却唯独楚七七和上官子风一家人留下了,因为她刚刚生了孩子,不宜走动,要好好坐月子。   澹台凰去看了她,那丫头自然是感激不已。而从她眉眼之中,澹台凰已经能隐隐看出透过这件事,这姑娘已经长大了,学会坚强了!   众人都收拾好了,自然是各自打道回去。这两日,澹台凰和楚长风过得提心吊胆,三个男人明争暗斗也不会舒坦,上官子风和楚七七经历也这么大一场事儿,倒似乎只有凌燕和独孤城,过得最是舒坦,这两人到了翸鄀大陆,就去甜蜜的逛街了,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些人!   这会儿估摸着澹台凰是要回去了,这才一起回来。   而小星星和翠花打了几天架之后,终于勉强达成共识!共识是它们家的小神兽“潘安”、“小翠翠”,单日是狐狸,双日是狼!两只对自己的商量结果很满意,所以已经没有打架了,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看起来萌哒哒!   众人一同出了屋子,那出去喝酒的皇甫轩和楚玉璃,这会儿也回来了。   看见澹台凰的瞬间,这两人还有点尴尬,下意识的伸手遮挡脸上的青紫,但是看见君惊澜都没遮挡了,澹台凰面上也没什么旁的表情,才终于咳嗽几声,将手放下来。   而这会儿,即墨离和笑无语也出来了,笑无语的表情依旧很冷,没什么温度,先走了出去。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叫住了即墨离:“即墨离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这话一出,三个男人堪堪挑眉,这是他们现下脸都不能看了,即墨离还是英俊的,所以她有话对即墨离说?   即墨离脚步顿住,点头。往一旁偏远之地而去,澹台凰正要过去,手却被君惊澜攥着,她抬起头看他神色不对,嘴角一抽,知道这丫想多了,无语道:“我是跟他说说他和笑无语的事!”   她这样一说,表情也诚恳,君惊澜才终于放行。   澹台凰顶着满头的黑线,和背后的压迫目光,走到即墨离跟前,笑问:“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了吗?”   即墨离闻言,冷锐的眸中闪过一丝困顿,似乎纠结,最终却道:“说实话,没有!”   “呃?那你……”澹台凰这会儿是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没搞清楚,昨夜却对笑无语说那一番话?这……   看她表情呆傻,即墨离勾唇一笑,随后道:“没什么,搞清楚如何,不搞清楚又怎样?我能确定,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如他待我一般这样真。他爱我到胜于生命,所以我该珍惜他!”   澹台凰有点发懵,这意思是,即墨离并不知道自己对笑无语是什么想法,但只是因为笑无语爱他,所以兜兜转转之后,他决定珍惜那个人的心?   看她好似终于想明白,即墨离又接着道:“不必多想,以后的日子很长,我有的是时间去弄清楚自己!但不论怎样,这个人我既然得到了,便该负责任。而且他付出如斯,难道不值得我珍惜?”   “所以,不论最终你看透自己之后,得出的结论如何……”   “结论如何,这辈子也就是他了!”即墨离说完,便对着澹台凰笑笑,转身往门口走。   澹台凰起初有点不能理解,但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她还是笑了,这样也好,其实差别也不大。只是她这一笑,门口的人就看不过眼了……   即墨离刚走到门口,君惊澜、皇甫轩、楚玉璃,三个人忽然毫无预兆的出拳,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对着即墨离的脸打去——   即墨离一愣,赶紧闪避,但躲过这个,没躲过那个,最终脸上留下两块青紫!一下子面上也来了怒气:“你们……”   “没什么,看见有蚊子!你可以打回来!”这三个人倒是很好说话。   反正他们的脸上已经成这样了,多受即墨离一拳也没事。即墨离看了一会儿这三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对着他们一人挥了一拳,拂袖去了……   澹台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已经完全接受无能了……这三个逗逼!   ……   楚玉璃送他们到南海边上,便是同时落地。君惊澜、皇甫轩、楚玉璃这三个人,此刻竟同时开口,对彼此笑道:“下一次,我们战场见!”   随后一起爽朗笑着点头。这会儿,倒好像不关澹台凰的事儿了。   接着也是君惊澜他们上北冥的船,皇甫轩上东陵的船,楚玉璃回去。等着下次战场相遇!   然而这会儿,皇甫轩和楚玉璃,各自踏上自己的归途,却同时扫了澹台凰一眼,并看向君惊澜道:“好好待她,你若待她不好,我们定会抢!”   这话,对着情敌说,心中当真仿若扎着一根针,刺痛得厉害!   太子爷懒洋洋的一笑,拉着澹台凰便大步上船,头也不回的凉凉开口:“你们不会有这种机会!”   ☆、【050】带着你的铺盖,滚出去碎!   澹台凰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各自上了船,远远的看见南宫锦一路奔来了,高声叫着:“紫薇,等等我!”   嗯?   澹台凰回头一看,自然看见了南宫锦,也看见了站在岸边,一双浅淡朗眸深深望着她的楚玉璃。   她对楚玉璃致以一笑,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南宫锦。这会儿她老人家正背了一个包袱,面上带着些怒气,飞一样的上了澹台凰所在的船。上来之后便颇为不悦的开口:“出发!出发!快点!”   “尔康,你怎么了?”澹台凰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人面上带着薄怒,老大的包袱背在身后,看这样子,很有点像是离家出走!   她也没猜错,南宫锦是真的离家出走,因为有人没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换掉了嫁妆,这已经不止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严重越权,无视了她在家中的领导地位!简直不能忍,所以她必须离家出走,以示恼怒!   南宫锦这会儿也没空解释,对着君惊澜挥了挥手,太子爷从看见她的那会儿,就大抵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有些无奈的扯唇笑笑,微微抬手,示意出发。   船很快的离开了海岸,澹台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楚玉璃依旧站在岸边。他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被风扬起,就像是海中激起的白色海浪,他似在笑,极温雅的笑意,深深凝锁,目送她离开。   而袖中,是那根极不值钱的木簪。骨节分明的手,极珍惜的握着,指腹轻轻摩擦。   这些,澹台凰自然是看不见的。她只能看见他静静望着她,没什么表情,却令人知道那就是难以割舍,她叹了一口气,楚玉璃的爱,从来无私包容,从他肯定了君惊澜,便再也没有过半分为难。即便此番到了他的地盘,也没想过为难或是强留。这便是楚玉璃,公子若琼,而那琉璃之心,藏得让人看不清,却唯在她面前,一片澄明。   澹台凰抬起手挥了挥,算作告别。楚玉璃亦笑笑,浅淡动人,如三月里的春风拂过,似一副山水图,在他身后展开。   他或许是该庆幸的,庆幸上苍还给了他们这一次见面的机会。这一次没有家国之争,没有利益之斗,单纯而简单。而这一生,他能给她的,除了不断的成全,便只剩下……不强求!   他并不想祝福她和君惊澜幸福,是人都有私心,他说不出如此伟大而违心的话。   却愿她安好,愿她随心,愿她一世无忧!   楚玉璃在岸边站了很久,澹台凰也看了很久,她此刻心中只剩微微叹息,她也不敢劝他去和梦子汐在一起,上一次劝解的结果,她就已经看见了。这个人哪,看似温和好说话,骨子里却固执得很。   她总在想,倘若没有那一支木簪,他是不是能够慢慢放下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偏偏,她那一刻不忍,扔出去了那支木簪,却没想过后面可能对他造成的影响,便造就了如今的结局。她也是有错的吧!   她在船头站了良久,直到彼此的身影已经淡化在视线之内。澹台凰才慢慢收回眼神,十分深沉的转身,这一转,就撞入一双狭长魅眸,那其中魅光幽闪,冷光盈盈,一线红唇微微扯了扯,不冷不热地道:“太子妃,楚玉璃还好看吗?”   呃……   她只顾着去感怀自己的心情去了,忘了自己家中有一个随时变身妒夫的醋坛子!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十分谄媚道:“没你好看!”   多么狗腿的一句话啊,澹台凰说这话的时候,脑门上都是大滴是汗水。因为不论楚玉璃和君惊澜,这会儿都只剩下这一身风采能看了,那满脸的鼻青脸肿,什么好看啊,根本就不能看!   “哼!”太子爷冷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看澹台凰,并对着小星星招手,“过来!”   被主人遗忘了似乎几百年的星爷,登时受宠若惊,对着君惊澜飞扑而去,一下子就扎进他怀里:“嗷呜!”主人,星爷刚刚沐浴了呦!你是不是发现澹台凰又蠢又笨又难看,还花心,最适合你的永远都只有星爷我?好了,星爷决定原谅你了!   太子爷抱着小星星,凄凄哀哀的往船舱走,慵懒声线带着严重哀怨:“这世上在意爷的,唯有你一个了!”   说完进了船舱,还“碰!”的一声,把门关上。   澹台凰看着那紧闭的船舱门,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整个人忽然开始变得有点不好了。这家伙又开始幼稚了,又是等着她到门口去说好话哀求的节奏!   但是她这会儿还有点别的事儿,哀求认错的事情,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她在船头站了一会儿之后,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南宫锦所在的船舱,她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嗑瓜子,一见澹台凰,登时便笑了笑,扭头道:“坐,一起嗑瓜子!”   澹台凰想想她上船的时候,还一副很恼火的样子,这会儿就开始悠闲的嗑瓜子了,嘴角有点无语的抽了抽。往床边一坐,询问:“尔康,你这是什么节奏?”   “百里惊鸿在如烟的嫁妆里面干了什么好事儿,惊澜应该告诉你了吧?我自然要给点颜色他看看,就是不生气也得假装生气,不然他日后说不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此风不可长!”南宫锦笑得很神秘,一副御夫有术的模样。   澹台凰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儿,比如那高大上的太子殿下,从第一次撒娇,她给了面子以后,他就似乎找到了对付她的法子,动不动就来这套,这会儿都又进屋子傲娇去了!   于是她握着南宫锦的手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南宫锦嗤笑了声,斜瞄了澹台凰握着自己的手一眼,也明白她是想学,却开口道:“你们跟我们到底不同,惊澜那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对人上过心。你或许不知道,当初你逃婚的时候,他把自己搞成那样,我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他才清醒过来!那时候我真的想过给他灌一瓶忘忧水,让他忘了你算了!但终究是不忍,也知道你有无奈,所以我忍住了!”   澹台凰听到这里,面色一僵,她自然也明白,并不是因为她们两个是老乡,就一定能关系好到超越所有人,要是能这么推断,那岂不是二十一世纪,随便两个人都能成为好朋友了?因为她们是老乡,所以能亲近一些,却不代表关系真能好到超神。所以南宫锦在看见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干儿子出事儿之后,有抛弃自己这个老乡的冲动,是很正常的。   看澹台凰面色僵直,南宫锦反握住她的手,不太在意地道:“你也不用失落,我就是这个性子!做杀手的人都这样,骨子里冷血得很。前世今生我活了这么多年,说起闺蜜、死党,也就只有妖物一个,也许老大和夜魅也算,但……还是不提她们,所以不能真正将你当成朋友,并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因为做杀手的人,血都是冷的。澹台凰不禁想问,那么百里惊鸿,是那个暖了她血的人么?   终于澹台凰低声道:“那件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他!”事后她听人说过,却并未亲眼所见,但南宫锦这样一说,她心里也开始不好受起来。   南宫锦见状,笑着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倒也不必觉得自责,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你内疚,也不是为了拉开我们彼此的关系。只是想告诉你,那孩子待你很真,你也看见过,他从小就是一个人,少有人关心,即便是我,也做得不够。若可以,我希望你能多包容他一些,他偶尔闹脾气,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哄着不是?他从来敏感,自小就不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安全感。他呀,也不过就是想让你多在意他罢了,所以你不要跟我学,我们到底是不同的!”   这会儿澹台凰没说话,因为南宫锦也并不知道她前世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对她说这一番话。她和君惊澜,就像是在浮华世界抱着取暖的两个孤儿,谁都没比谁幸福多少,若一定要说有幸福,那也不过是遇见了彼此。   “好了,该怎么过日子也还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管不了太多,你只要不什么都跟着我学就是了。你来是为了你王兄腿的事儿吧?”能憋到今日才来问,也挺了不起了!   澹台凰点头,狐疑的看向南宫锦:“话说,你不会是把那件事情给忘记了吧?”   不然没理由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啊!   说起正事,南宫锦也正色起来,她端正了身子坐好,极认真的道:“忘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澹台凰,我怀疑可能还差一味药!这药是什么,书上缺了一角,我并不知晓!你王兄的腿你知道的,那是从小腿骨生生折断了,这种情况,就是搁在现代的医疗也是治不好的,所以我怀疑缺得这味药,恐怕会有点邪乎!”   就像是穿越、天机门、苍狼圣剑、龙吟剑的那种邪乎!   澹台凰听得蹙眉,语气却有点急躁:“我不管它多邪乎,就是要我在南海找一条龙出来屠了,取龙珠那样邪乎,我也一定要这药!你多想想办法,查到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问过无忧老头,那老头子神神秘秘的,就给我来了一句不必专程去找,到了适合的时候,那东西自然会出现!所以我就很安然的在等适合的时候!”南宫锦眨眨眼,话说得很不负责任。   澹台凰皱眉:“那老头说话可信吗?”   “可信!他真的从来没算错过任何事,包括当年他说我是天煞孤星,会断送了百里惊鸿的江山,也没算错!所以这一次我信他,你不必急,也安心等着吧!”说起这话的时候,南宫锦的面上有点淡淡自嘲和颓然。   澹台凰看出她并不想多提,所以也没有追问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只是南宫锦这样一说,她心里就踏实多了!于是心情也好了,起身道:“那既然这样,我先出去了!”   “干嘛去?”南宫锦斜眼看她。   澹台凰笑了一笑:“不是你说让我多哄着他点吗?现下他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我不是也得出去哄哄他?”其实吧,南宫锦不劝她这一段,她还真打算让那妖孽自己消气,每次都要她哄,真是累觉不爱!   南宫锦虽然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干娘,极为疼爱自己的干儿子,但她也是一个女人,于是伸手示意澹台凰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南宫锦笑道:“去吧,要是怎么哄都没用,你倒不妨用用我说的法子!惊澜么,我自然希望你待他好点,但男人不能惯!”   澹台凰顶着满头的汗水,离开了南宫锦的房间。   这一出来,就在他门口敲了敲,咳嗽道:“亲爱的,开门了!”汗,为什么说完这句话,感觉那么肉麻?   这样一敲,屋内的人不冷不热地道:“如今离翸鄀大陆不算太远,太子妃不需要接着看楚玉璃么?”   呃……酸味真是浓重!澹台凰在门口郁闷了一会儿,本来想再叫几声的,但忽然心里一突,就直接采纳了方才南宫锦的建议,站在船头,一阵高呼:“皇甫轩,我在这里!看这里……”   这刚刚叫了一半,“吱呀”一声,门就重重的打开了!   太子爷一张阴沉的脸,就出现了澹台凰面前,他魅眸一扫,海面上一片空旷,没看见皇甫轩的踪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伸手一把将澹台凰往船舱里头一扯,随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澹台凰想笑不敢笑,没想到南宫锦的法子这么管用,省了自己多少口水啊这是!进屋之后,却见他笑意满怀,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澹台凰的肚子,开口道:“太子妃,近日这小兔崽子,又踢你了吗?”   澹台凰少有见他如此温柔的时候,一般他变成这样,那绝对是心里盘算着什么。她虽然背后有点毛毛的,但还是答话:“没,没有!”   “嗯,那太子妃这几日就待在船舱里,万万不要出去!这样对你,对孩子,都是极好的!”话是这样说着,但狭长魅眸中眯出了极危险的寒光。虽说北冥和东陵的方向不同,但也有两日是在同一条道上的,彼时皇甫轩的船,跟他们相隔也应该不远,她这般出去一叫,说不准被皇甫轩听到了,还真能把人给招来。   他虽然不觉得她会为了皇甫轩,弃他而去。但想想她和楚玉璃对望完了,又和皇甫轩对望两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先将她关在船舱里面再说!   澹台凰自然是不晓得他心里这些小九九的,还很纳闷了一下。   但小星星瞬间又失了宠,他似乎也忘记了因为生气,要把她关在门外求关注的决定。十分有耐心的摸着她的肚子,似在跟孩子对话,美其名曰:“胎教!”   而不远处,皇甫轩也的确听到了澹台凰的呼声,却只是一会儿,灿金色的寒眸顿了顿,又认真的听了半瞬,却没听到第二声。   许是听错了吧,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抬手,示意下人将船只开到了北冥那条船的附近。   听错也好,没听错也罢,但离得近些,再看见她的机会也大些。   他当然想不到,澹台凰这会儿正被太子爷关在屋子里,胎教!   澹台凰虽然不太清楚这货是在搞什么飞机,而且明明显得很嫌弃这孩子,这会儿怎么有心情胎教了,但看着他的脸色,就不像是消气了,反而是积攒着更多的怒气,等着秋后算账一般!   南宫锦踱着八字步,在他们船舱前走过,对着不远处船头的皇甫轩,十分友善的挥了挥手。嗯,其实她是故意告诉澹台凰这个馊主意的,不会让君惊澜消气,只会让他憋了更多的气,等着秋后算账!包括之前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完成这一个转折,问她为什么?   嗯,因为闲得无聊!   只是这会儿,远远的看着皇甫轩,看不清他那双灿金色的寒眸,却能看清他的五官轮廓,似让她跟着苍山碧水,看见了那个二十年前,总被她气得跳脚的人!皇甫怀寒或者永远都想不到,他一生理智,自己的儿子,却是如此痴情之人吧?   她看见了皇甫轩,皇甫轩自然也看见了她。看着南宫锦,也似透过重重烟瘴,看见了父皇的一生。   他终究收了眼神,回了船舱,他不会走父皇的老路,绝对不会。只是澹台凰那女人,真的好不公平!   楚玉璃相送,她望了那人良久,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他。如今他似听见她在叫他,离得如此之近,她竟也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同样爱着她,同样她不爱。却吝惜给他一个眼神!   ……   船舱之外的事情,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更不晓得因为自己那一叫,那个人竟真的将船舶开过来,随着他们左右。   太子爷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偶尔他会出去,和皇甫轩对视。两人眸中除了冷意,也都还有敬意。直到第三天,将分道扬镳,皇甫轩却忽然开了口:“君惊澜,你以为,你这样,就跟拦住朕跟她相见?”   他不是笨人,从君惊澜出来,可澹台凰没出过那个船舱,他大抵就明白了有人在从中作梗。   然而太子爷这会儿,也并不装什么大方,紫银色的衣摆随风飘荡,姿态怡然,容色闲散,表情却温和得很:“不论如何,本太子都拦住了,不是么?”   皇甫轩薄唇微扯,却并未回话。终有一日,她会奔着他而来,那将不再君惊澜能够左右的结局,一次不见,却不可能一生不见。   他冷冷哼了一声,似嘲讽道:“那便希望北冥太子,能拦住她一辈子!”   “本太子也希望!”太子爷对自己排斥情敌的心思,从来不加遮掩。   话已经说完,而且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式,两方的船只,就各自向着彼此该去的地方行驶而去,皇甫轩看着那船,看了良久,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现下他期待那一天……她对着他奔来的那一天!   即使那时候,是血染重楼,天下倾覆。   而那时候……覆的是谁的江山,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   澹台凰并不蠢,刚开始没明白,后来两天也渐渐明白了大抵是怎么回事,在心里对着君惊澜翻了无数个白眼。而隔日他的脸终于好了,也不再胎教拘着不让她出去了,很自然的,这会儿就是她叫破了喉咙,也不可能再把皇甫轩给叫来了。   于是她开始想,那时候船出发的时候,她为什么只看了楚玉璃,却没看皇甫轩。这两人对她做的一样多,尤其皇甫轩,竟都能在敌对的立场上,还过来帮她。   是她在意楚玉璃胜过皇甫轩吗?恐怕不是!而是因为,船只远行,所有人都在一场婚宴,这一场向天借来的平静时日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从前没做完的事。但唯独楚玉璃,那个冠盖京华,心若琉璃的男子,被留在了原地,只能远远看着他们离开。所以她多了些感怀……   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这些忧伤的气氛都甩了出去!心情才慢慢明快了起来,鼻翼闻到一阵淡淡的君子兰芳香,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依旧只是一眼看去,就能迷了人心神去的容颜,但此刻他却没有看她,是淡淡看向平静的海面。   沉默之下,他忽然淡淡瞥了她一眼,平静道:“太子妃,这几日,皇甫轩的船一直都跟着我们!但因为你容色实在太不出众,爷担心你出来吓到他,所以……”   “滚犊子!王八蛋!”澹台凰表示完全不能忍,鞋子一脱,就对着他那张欠扁的脸甩了过去!   自然又被他躲过,贱人笑得倒是很愉悦。   她聪明的很,他若不提,她也能猜到皇甫轩这几日,就一直跟着他们。倒也不如他自己说破,以免她对他有所成见!但,即便有成见,也是不能让她随便见情敌的!   这是澹台凰第一次被气得“王八蛋”都骂出来了,因为她已经严重觉得,“贱人”二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也不足以描述他!   太子爷很是贴心的一挥袖,那鞋子被风卷起,落入他手中,随后伺候自己的女人穿鞋,唇边笑意依旧,看得澹台凰甚想再给他一鞋子!   他似也知道她心怀怒气,便也低声笑道:“生气也好,如何也罢,总之爷不想让你见他们!”   澹台凰听了,怒气刚刚消了一些,结果贱人给她穿好鞋子之后,站起身,懒洋洋的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爷说得是事实,这世上除了爷,不可能再有任何美男子,能够忍受太子妃不甚出色的容貌了!”   澹台凰一张脸被他气得铁青,狠狠磨牙了半天,怒道:“那真是委屈你了,不若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免得太子殿下太过委屈求全,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虽然知道这个王八蛋,都是在捉弄她,在习惯性的犯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上火!   贱人沉默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关于婚事作罢的气话和玩笑话,他都完全不欲听。但,也只是一瞬,就平静了下来,闲闲笑道:“娶太子妃是为天下男儿除害,爷身上肩负着如此重任,岂可儿戏?太子妃还知道过意不去就好,那以后对爷一定要温声细语,娴熟典雅,这样方才对得起爷这一番牺牲!”   然后……   故事的最后,某人因为太犯贱,被澹台凰揍了一顿!并且连同铺盖卷,也一起被澹台凰从船舱里扔了出来,表示要分房睡!然后“砰”的一声,关了船舱的门,险些夹到太子爷的鼻子!“带着你的铺盖,给老娘滚出去睡!”   贱人在门口摸着鼻子笑了笑,接受了这凄然的宿命。这次玩笑似乎开过了,逗弄的程度太大,终于是彻底将她激怒了。   也好,省的每天抱着她,却不能吃,憋得难受。但连抱的都没有,似乎更难受……   几天之后,船舶还未靠岸,便收到了来自北冥的消息。这一日,君惊澜的容色,一直不太好看,并看了独孤城和凌燕好几次,澹台凰虽然对贱人很多话,感到非常生气,但这会儿倒也没跟他置气。   悄然走到他身边,开口询问:“是不是关于独孤城的事?”   “是!”他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澹台凰。   澹台凰展开一看,便明白了大概。推恩令施行,藩王们已经开始异动,而这推恩令,却是由独孤城谏言,并颁布实施的,所以不少人要求将独孤城杀了。但理由,自然不会是因为推恩令,而是因为一些旁的理由。   贪污受贿,买卖官爵。   这些事情,自然都是有证据,只不过证据全部都是捏造的!他们要的是君惊澜的一个态度,推恩令可以施行,但他们并不打算无端端就咽下这口气,于是便把矛头放到了独孤城的身上!   倘若君惊澜能将独孤城杀了,就能泄了他们心头之恨。如果君惊澜不杀,这股恨意,就能支撑着他们起兵谋反,且不说如今时局,只论……   良久,他平静的开了口:“藩王作乱,对爷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想镇压,恐怕也就几天的事,但是那几天之中,会有无数人因为这一场动乱而死,无数士兵,无数百姓!”   澹台凰静默,知道他心中的为难。如今局势很简单的摆在眼前,舍弃独孤城,或者舍弃那些士兵百姓的性命。   她知道他心中早有答案,便只伸手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此时他并不需要她的建议,只需要她给他温暖而已。   从一开始,独孤城就没打算活着,他也早已答应了这请求。她轻声道:“总归是会有牺牲的,世上很少有两全的之事。如今你面临的选择,不过是你当自己是君惊澜,还是北冥太子,仅此而已!”   当他是君惊澜,便可以意气用事,保住独孤城,镇压叛乱。而当自己是北冥太子,自然就要为百姓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从来,他就很惯于用最小的代价去换最大的利益,甚至不惜一再自伤,他对自己从来都狠,只是这一次对独孤城,似多了不忍。   “你知道我会如何选!”这一句叹息般的话,很平静,平静到没什么温度。作为王者,没有感情用事的资格,心中装得更多的,是兼爱天下!   澹台凰点头,没说话,她的确知道。   最终他道:“独孤城会死,但独孤不会!”   澹台凰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懵,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数日之后,他们到达了北冥国境,回到太子府的门口,却看见韫慧坐在门槛上,似在等澹台凰回来。   澹台凰一看她这样子,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问她:“是不是因为炎玉?”   “是!”韫慧眼眶有点红,但表情很是平静。   澹台凰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开口道:“那就住在太子府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直到你原谅他!或者永远不原谅。但我想告诉你,轩辕夏暖,你应该记得她!她喜欢云起,云起也一样,最终他们两个连对彼此说出心意的机会都没有,便就此天人永隔!你还活着,炎昭也是,有些矛盾如何可以化解,就尽量去化解它。不要太偏执,最终错失的是你自己的幸福!”   不必说,澹台凰也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上次,他们离开北冥之前,韫慧知道了那一切都是炎玉做的,炎昭事先就知道,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一直装傻不说,让她蒙受不白之冤!她心中有气,所以就离开了。   其实如果是澹台凰自己,恐怕也会生气,她要是再年轻一岁,回到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也可能会因为这个,打死都不原谅对方。但在看了那么多遗憾之后,她却发现在死亡面前,这些事情恐怕都算不上什么事,倘若炎昭真的知道错了,真的有诚意的认错,那么并不是完全不可原谅。   韫慧如何不懂?她不仅知道轩辕夏暖,还知道玉蔚雪,但这事儿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她实在没办法假装没有发生过!最终她道:“如果我心软,我会原谅他!”   澹台凰没有再劝,点头扶了她起来,一起进了太子府。   接下来几天,整个北冥皇城都在动荡,因为他们那位丞相大人,出了大事!被人弹劾“贪污受贿,买卖官爵”,最终查证属实,被下令七日之后,在菜市口斩首!   凌燕在和独孤城在一起那一日,便早就料到了会有几天,她也没去跟澹台凰求情,只让她澹台凰能准许她和他一起死。   澹台凰当然没有答应,凌燕也没多求,只打算到了那一日,随着他一起死在法场便罢了,却在那一日,收到了独孤城的一封信……   炎昭的腿早已好了,也时常会来门口求见,想见韫慧。但韫慧一直没见他,这几日陪着凌燕。   待到独孤城被押上法场的那一天,凌燕反而没去看,只求了澹台凰,将他的尸首,火化之后,把骨灰交给她。   因为那一封信,独孤城说,想去很多地方,苍山云海,雪山孤城,很多很多地方,都没机会去,希望凌燕在他死后,带着他的骨灰去走走。   凌燕没办法不答应,却恨极了那个残忍的男人,竟然死也不让她跟着,却要她带着他去看什么风景。   凌燕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没有哭,也没吃饭,任何人敲门都不开。知道夜幕时分,澹台凰来了,将一个盒子交给她,抚着她的发叹息:“这是你要的东西!”   凌燕抱着那骨灰,一句话都没跟澹台凰说,背着包袱离开了。   她在太子府的马厩挑了一匹好马,便抱着那盒子,往第一站,苍山而去。澹台凰看着她策马离开,没有拦,却笑了笑。   那一匹马,在夜色中穿梭,一天一夜之后,似终于知道疲累,她停了下来,在路边的一个茶水铺,系好了马匹,转过身那一幕,却愣了愣,随后手中的盒子滑了出去。   茶水铺里,只有几个桌子,其中一个却坐着一名黑衣男子,丰神俊朗,是他。   是幻觉吗?   她想是的,这些天没哭,却在看见幻觉的这一瞬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未几,一双鞋面,落在她眼前,他声线中带着调笑:“姑娘,使剑的时候,要小心些!”   她一愣,飞快抬起头,当初在北冥太子府的院中,她一剑险些刺到他,那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句话。   “姑娘,使剑的时候,要小心些!”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摆,极真实,却担心此刻是梦。他蹲下身子,将帕子递到她眼前:“脸上有……泪,擦擦!”   那一日院中,他也递给她一个帕子:“脸上有汗,擦擦!”   她一把抹了面上的泪,看着他愣了半晌,终于听到一阵笑声,在她身后。竟是澹台凰的声音,她飞快扭过头,便见君惊澜和澹台凰站在那里,脑袋懵了几下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傻瓜一样的看着独孤城:“你没死?”   澹台凰扑哧一笑,特别不地道的开口:“嗯,我们凌燕也有哭的时候!不简单!”   “没死!”独孤城给她擦了泪,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澹台凰这会儿才开始解说:“这是君惊澜和独孤城商量好的,斩头的人是一个易容后的死囚!我也是独孤城被押上刑场的当天,才知道的!独孤城担心你跟着假的他一起死了,所以就给你写了那么一封信,那信是从牢里传出来的,耳目众多,所以只能这样写!”   凌燕呆愣:“那我离开太子府的时候,您怎么不说?”   “我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敲你的门,但是你谁都不见!好吧,我就只有拿骨灰来,你终于出来,随后就奔出去了,我想你们总是要见,也只能在路上见,说不说也没什么不同,所以……”好吧,她其实也想看看凌燕哭一哭的样子,从这般丫头跟着她起,就一直跟没有温度,不像个活人似的,刺激一下也好。   这会儿,凌燕不说话了,但表情还是很呆傻,人生中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君惊澜和澹台凰,亲自送他和凌燕,离开了北冥的皇城。   而到了皇城门口,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太子殿下,这会儿,竟极郑重的对独孤城弯了腰:“丞相有恩于北冥,而北冥有负丞相!”   独孤城飞快将他扶起,笑道:“独孤城一生最正确的选择,是认了殿下为主!而也是殿下的三个选择,让独孤城知道自己没选错。第一次,收服臣之时,殿下下令不服便杀;第二次,在臣彻底臣服之后,殿下才给丞相之位;第三次,便是臣提出推行此政令,藩王若动,便将臣推出去斩首平息众怒,殿下应了!但凭这三点,便能断定殿下是天生的王者,那么独孤城扬名后世,指日可待!”   这一点,澹台凰是同意的。独孤城分析的是君惊澜最终一定会走向权力的至高点,就如同当年秦国。商鞅扬名史册,独孤城亦然!   君惊澜听了,一线红唇紧抿,并未答话。终究还是有愧疚!   独孤城又接着道:“我独孤世家出将入相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一生有我这般功绩,足以扬名千古,独孤城很满意!本以为必死无疑,殿下也将独孤城换了出来,若我日后身份暴露,必将给殿下带来不小的麻烦,殿下却还是将我换了出来,您已然做了您能做的极限,臣铭感五内,殿下不必自责!后会……无期!”   他话说完,对君惊澜深深的施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凌燕也含泪对澹台凰点头,她其实是有点舍不得澹台凰的,但独孤城从此将隐居,她必须跟上。   那两人走了,君惊澜和澹台凰又目送了良久。最终相似而笑,打道回府……   ☆、【051】生了!北冥的皇长孙!   马车往回走,澹台凰一直在打哈欠,心情倒很是不错,其实她本来也以为独孤城死定了,所以心里其实有点感觉以后不好面对凌燕来着,所以前日才想着不管咋样,成功还是失败,也总归要去找他求个情,没想到就知道了独孤城不用死。   也就是那句,独孤城会死,但孤独不会。   以这妖孽的性子,应当是不会轻易做如此危险的事,的确是危险,留着独孤城,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患无穷!但他偏偏这一次决定了留下,让她都惊艳了一把!   这一路上,她哼着小曲儿,大猪头和杀猪的,太子爷在她对面闭目养神,也就在听她唱到动情处的时候,眉梢忽然挑起,或者扭曲一下。   显然即便太子殿下早已是一个波澜不起,点尘不惊的人,对她的歌声,也是很有点接受无能的。   澹台凰瞄了一眼他那痛苦的表情,把脸凑到他跟前,十分“天真可爱”的询问:“是不是唱的很好听?”   他狭长魅眸睁开,像是有慑人的幽光闪过,又似在琢磨如何回答她这话,以免自己面临又被连同铺盖卷一起从房间扔出去的宿命。从在南海中她生气,一直到他说要在法场上将独孤城换掉,她才心情好了,允许他进房。   再如今即便逗弄她,也还是小心为妙。于是,他在心里斟酌了很一会儿尺度之后,方才有点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妃,如果两个人真正相爱,是可以超越一切界限,并包容对方所有缺点,不给对方任何枷锁的!而对方出于对这种包容的回报,就不当强人所难!”   潜台词:虽然你唱得很难听,但是我还是能够勉强包容你,你可以接着唱,只是不要再问我了,因为指望我说出什么赞美的话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澹台凰秀眉皱起,貌似了解的点头,心下却暗笑不已,看来自己把这货从房间扫地出门的行为,已经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按照他往常那贱性,肯定会说:“虽然太子妃唱得很难听,但是爷勉强可以容忍,太子妃不必太感动,爷会不好意思的!”   嗯,现在终于学会含蓄一点,拐弯抹角了!虽然表达的意思一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的感觉却很不相同,舒服多了。   但澹台凰即便得了这便宜,却犹为不满,状若不悦地道:“人哪,总是在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了!当初在东陵的时候,有人还说我的歌声如同天籁,希望能经常听到,这还没多久呢,就变了卦!”   他薄唇一扯,有点哭笑不得,当初在东陵那番话,谁都知道是在说反话,与其说是赞美,倒不如说是讽刺,却没想到她竟然拿此说事。   但他心中也清楚,此刻说这是一句反话,恐怕她更要生气,若是如往常一样“嘴贱”,今日怕又要抱着被子宿在外头。   于是几经思索之后,终于十分识相的点头道:“嗯……也许是爷的品味退化了,从前爷品味高雅,自然能听出太子妃歌声的优点,如今越发庸俗,于是竟也没体会出来此歌如同天籁,这都是爷的问题,太子妃不必往心里去!”   太子妃不必往心里去?但是俺们已经哭瞎了好吗?东篱和凌羽,一人挂着两根面条泪在门口赶车……我说爷,您至于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被太子妃从房里赶出来就算了,现下竟还学会了口是心非,为了讨好娘子,一个劲的自黑……简直不能直视!   澹台凰自己也听得想笑,但她还是很厚道的憋住了,原本是打算再为难他几句,他却徒然伸手,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去。   冬天很冷,他怀中很暖。   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到过年了。她刁难的话还没出,他便先暖着她的手,平静的开口:“凌燕走了,会舍不得吗?”还是先转移话题。   澹台凰想了一会儿,当初韦凤走的时候,她伤感了好一阵,如今凌燕走了,她却没那么伤感了,许是因为这一次有他陪在身边,所以很是不同。   但,更多的,应当是因为:“没什么舍不得的,虽然他们如今已经都不能轻易出现在我们面前。但若是想念,我们可以去看他们!他们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倒是觉得我应该为他们高兴!”   的确是这样,就如同死党,没结婚之前你们可以每天腻在一起,难不成因为闺蜜嫁人了,以后不能天天陪着自己了,就要伤春悲秋,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吗?   所以她看得很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这般一说,他便也懒懒笑了声,的确如此,倒是他太杞人忧天了,担心她会心里难受。   澹台凰打了个哈欠,就往他怀里一倒:“挺累的,我先睡会儿!”   怀孕之后,经常就容易累。   “嗯!”他笑得宠溺,将她抱在怀中,用内力帮她暖身子,暖手。   澹台凰睡得极安稳,到了太子府也没醒,便被他直接抱入房中。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是被太子爷逼着起来用膳的。她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便询问:“那些藩王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他没回话,就给了她一本奏折。上头很详细了写了这些藩王们的情况。   独孤城一“死”,那些早已失了先机的藩王,如今也没有理由再反叛,于是不少藩王已经自暴自弃,将手中的权势分给自己的儿子们,然后去后院颐养天年了。   随后这些藩王们,悲伤的发现掌握着权势也没那么好,一天到晚操心不完,就连逛个窑子,都总是动不动就在兴头上被叫回来处理突发事件,多么痛苦又扫兴。反倒是如今,好吃好喝好玩,幸福得很!   反正做藩王的时候,做得也挺憋屈,要做事儿不说,还要被儿子们虎视眈眈的惦记手上的那点权势,搞得一个家里也乌烟瘴气的!不如都分给自己的儿子们,儿子们心里一感恩,也将格外孝顺,自己不愁吃穿玩,悠闲又自在,还能体会一把王族从来体会不到的天伦之乐。   于是有一就有二,其他的藩王们也纷纷效仿。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心里有点想不开,还是想尝试一下和太子爷作对下场,但是王爷的公子们手下,出了很有见地的谋士,在那两个藩王的其他儿子们那里一番挑唆,说要是你爹造反成功了,得到的东西都是要传给你大哥的,你还是啥都分不到!要是失败了,杀头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了。   这些儿子们听完之后心情甚忐忑,又觉得很不公平,为毛杀头就带着自己,传位什么的就传给自家大哥,分明他们是一母同胞,晚出生了就要倒这种霉吗?   于是,太子爷还没出手,这些人就先窝里反了,平阳王的二儿子,三儿子联手宰了老爹和大哥,并献上了他们两人的头,送到王庭请罪,说他们意图谋反,而自己作为忠君爱国的臣子,不得不大义灭亲!   这边出了这种事儿,原本还有点想谋反的江东王,当天晚上梦中就吓得尿了裤子,平阳王就三个儿子,就出了这种事儿,数一数自己那一窝儿子,十一个呢,随便一杀,自己说不准就变成了八段!一下子也没有那个心情谋反了,赶紧上表给君惊澜,表示自己前几天只是为了练兵,并不是想谋反,并且马上就将自己手下的势力,平等划分给儿子们,飞一样的颐养天年去了!   至此,北冥的藩王问题彻底解决!   澹台凰看得好笑,于是也开口询问:“那个早已潜伏过去的谋士,是你事先就安排好的吧?”不然怎么会如此有见地,随便一说,就说到了事情的重点?   倒是让她想起了历史上的主父偃,似当初也这样挑拨过王爷的儿子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跟这一次不同,那是推恩令实行的初期,而这已经是尾期。不同的时代,历史总会有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   “平阳王不臣之心已久,从独孤献策,爷就料到了今日!”他闲闲应了一声,似并不放在眼里,敲了敲桌案,示意她乖乖吃饭。   所以,早就布置好了暗线,在适当的时候,让那些早已潜伏好的谋士,去说适当的话。最终在利益的诱惑,和对死亡的惧怕之下,让那两个公子,走上了杀父弑兄的道路,也能震慑其他人!   澹台凰叹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二王兄,澹台灭,似也是同类人物,皇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历代以来就不少,如今如此,也并不奇怪!只能说他善于抓握人心,而这些人又偏偏都被他算到了而已。   她正用着早膳,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只是这声音很小,不一会儿就被控制住了,显然是因为太子府从来规矩严明,出了再大的事情,他们也能很快的控制住自己说太多话的*。   有人敲门,是小琛子:“爷,出事儿了!”   “说!”君惊澜没回头,也没去开门,更没让他进来,凉凉的吐出了一个字,等着下文。   小琛子听到是指示,便很快的尖着嗓子开口:“爷,是漠北的那位娜琪雅王妃,她失足落水了!在城外的清水河畔,今日一早,被人打捞到了尸体!”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是愣了一下,娜琪雅死了?还真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原本觉得那女人疯了,就是老天给她惩罚了,却没想到最终居然落水死了?   倒是门口传来了韫慧的声音,她冷冷一笑,大声道:“报应!”那种坏女人,早八百年就应该死了,如今生了孩子之后没多久死了,只能说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做了那么多错事,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韫慧的这句话,澹台凰没有反驳,却总觉得娜琪雅死的不会如此简单。   君惊澜倒是没说什么,可以说听说娜琪雅死了,他眉头都没挑一下,若非是她心软留了那女人一命,又不喜欢他插手这群女人之间的事,娜琪雅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退下吧!”闲闲吩咐了一声,小琛子应了一声“奴才告退”,就退下了。   澹台凰吃完了早膳之后,对君惊澜开了口:“你先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我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爷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拦她,只平静的嘱咐:“去吧,离她的尸体远些,别吓到!”   “嗯!”澹台凰起身,在下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就准备出门。而那坐在一旁,看奏折的太子爷,忽然抬了一下头,随后起身,在屏风上取下貂裘给她披上,系好,又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才准许她出门。   动作都是不经意的,澹台凰心里是满甜蜜的,但隐约觉得这货有点发展成保姆,一切都伺候得极好。   怀着一种逗比的心情,在韫慧的陪同下,一起去看娜琪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出了城楼,远远的就看见澹台戟坐在轮椅上,怀中抱着个襁褓,那是娜琪雅出生不久的孩子,而二十米之外,有一个担架,用一块白布盖着,想必是娜琪雅。   澹台凰走过来,澹台戟自然能听到,带着薄茧的手,触了触婴儿的小脸,头也不回地道:“别过去,尸体泡了太久,已经辨不清真面目,看了也没用!”   澹台凰皱眉,看着澹台戟那淡然的模样,面色一片沉寂,恍然明白了点什么,又开始困惑,如果娜琪雅是昨夜的落水,今日怎么会连尸体的面目都看不清?那怎么也该是泡了好几天才看不清。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王兄,你是不是放她走了?”   娜琪雅的身份,是漠北的王妃,即便澹台灭已经死了,她也不再有再获得幸福可能,而且她已经疯了,谁会在意那些幸福不幸福?但看王兄如此平静,到底是这孩子的母亲,就算王兄不为娜琪雅的死而动容,起码也会怜悯这孩子还在襁褓,就失去了双亲。   她如此敏锐,倒让澹台戟有些微微心惊,却也并不意外她的聪明,挥退了下人,让他们将孩子抱走。人都走后,他优雅华丽的声线方才响起:“娜琪雅起初是真的疯了,但在澹台灭死了之后,她清醒了过来,那之后,就一直在装疯!我知道,但也没有戳破,因为没有必要!”   澹台凰从娜琪雅疯了,就没再关注过这个女人,所以也并不晓得澹台戟说的这些事。   随后澹台戟道:“我清楚,她做过多少错事,恐怕真正的凰儿消失,也是她做的好事!”   说到这里,澹台凰眼眸一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她知道王兄一直怀疑她不是真正的澹台凰,但是到今日,王兄才说出这话来。   听她呼吸凝滞了半瞬,澹台戟薄唇微扯,却并未回头,只笑道:“我澹台家在她手中折了一条命,她也还了我们一条命,给二王弟留下了香火,就当扯平了吧!而且她曾爱过我,若杀了她,我会想起画儿!”   那个他没爱过,却亏欠了生生世世的女人。那个他永生唯一的妻!   而且,他没说,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他固然从小就疼爱凰儿,可在怀疑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心中竟然有过庆幸,庆幸娜琪雅的行为,最终让她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这种一瞬而过的庆幸,便让他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他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真正的凰儿,怕是会怪他!   澹台凰听完,也没敢吭声,不知道王兄打算怎么收拾自己这个冒牌货。   但澹台戟似也知道她的害怕,轻笑道:“你是凰儿也好,不是也罢,无论如何,也都是我的妹妹!娜琪雅疯了的这段日子,一直有一名士兵在照顾她,尽管他一无所有,却愿意给她最好的。娜琪雅昨夜来求我,所以……”   澹台凰知道王兄的性子,从来心软,再加上怕是在娜琪雅的身上,看到她曾经执着于他的影子,便也想起了陈轩画,最终决定放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娜琪雅是一个有运气的人,白莲花的真面目暴露,又爬上二王兄的床,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最终意图陷害自己反被逼疯,脸上被刺下“罪”字,这些事情世人都看在眼里,却还有人愿意待她好,愿意为她付出。   这恐怕,能算是真正的爱吧?尽管那个人很普通,但终究是打动了她的心。   “有些人一生都在追求光鲜亮丽,追求站在灯光烟火笼罩之下的身影,却极少有人能明白,平平淡淡未必不是真爱幸福。而世上也总有人,哪怕你千夫所指,哪怕你真的极为不堪,却还是愿意爱你。娜琪雅做错很多事,但她得到的惩罚也已经够了,若王兄所说,她欠澹台家一条命,已经还了,她欺辱澹台凰,最终被我也整的够呛!意图陷害,却逼疯了自己,后来也没少吃苦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澹台凰最终做了总结语。   娜琪雅,应该是彻底放下王兄了,也彻底决定摆脱在王室,和贵族的生活。不然不会不求带着孩子走,如果她要带走,她是孩子是母亲,王兄是一定会答应的!   那么,就当是给犯过错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她这话出了,澹台戟倒是偏过头,略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凰儿,这一年王兄看着你走过来,你从来重情义,有仇必报,甚至锱铢必较,但也豁达包容,很多事情比男儿还有风范。但唯独少了宽容之心,如今倒也是学会了,也长大了!”   澹台凰笑了笑,的确,她赞同王兄的决定,其实也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能够活着的人,能够改过的人,给一次机会也不是不可以。或许她也慢慢能学会君惊澜的情怀,兼爱天下!   “这是漠北的兵符,你自己拿着也好,交给君惊澜也罢!接下来的事情,王兄就不管了!”他说着,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几分的脸,展现出些许疲惫,将虎符递给澹台凰。   澹台凰原本不想要,却在看见他一脸疲惫之后,接下了。   这一场谈话短暂,但兄妹二人却在外头待了良久。   平静的日子,毕竟很短。这两个月,慕容馥用尽了各种手段,试图挽回败局,然而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而北冥和漠北的联军,也一路打到了东陵的国门口。战争已经到了这一步,谁也没办法就此说收手,君惊澜从来志在天下,皇甫轩也并未打算停战,所以煌墷一统,已经是必然之事。   虽然就战况来看,北冥这边是占了上风,但君惊澜和澹台凰都并不得意,因为一直以来,出手的都是慕容馥的人,死伤的也大多是原来西武的士兵。   皇甫轩,到如今也未真正出手!恐怕也只有到了他的国门口,西武彻底溃不成军,他才会出手。   果然,也就在大军驻扎衮州之时,便传来了皇甫轩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而太子殿下,出于对对手的敬重,也必将应战!亲自去会他。   澹台凰如今身怀六甲,按照日子算算,还有几天就要生了,临盆在即,自然是不能去凑这个热闹,所以这一战,就只能君惊澜前去。   这日一早,他一袭战袍,芝兰玉树般的身段,不似往日闲散,却极是狂傲凌厉,一双魅眸微微眯着,妖冶的波光令人一眼看去,就会心生惧意。他坐在骏马之上,于城墙之下望着澹台凰,仿若神祗。   看得澹台凰一阵心潮澎拜,原本想是不是跟去看看,但终究还是憋住了。皇甫轩挑的时机很好,澹台凰约莫还有十天就会生产,他挑了这样一个日子御驾亲征,是给君惊澜足够时间,回来陪着她生产。只是,谁都没料到,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南宫锦离家出走之后,也没往别处去,这会儿自然也就留下来照顾澹台凰,而两人也都算是对君惊澜比较放心,并不认为他会出什么事。故而也是闲得很,倒是想起不日之后,就是春节,所以这一对闲的蛋疼的婆媳,在太子府认真的准备起过年来。   这里张罗着挂灯笼,那里准备着鞭炮,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得乐此不疲。百里惊鸿也早就追来了,但是被侵犯了领导权限的南宫锦,一直没有搭理他!   倒是传来一个消息,上官子风和楚七七的孩子,名字已经定下来了——上官柒柒!这名字里面还含着“七”字,明确的表达了上官子风对爱妻的感情!   澹台凰一边张罗着挂灯笼,眉心却忽然蹙了一下……眉心一蹙,正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肚子一阵抽痛,比以往的胎动都来的强烈,这般巨大的动静,几乎令她有点站不稳。伸手就扶住了门框……   南宫锦先是伸手,对着上头的下人们一阵指挥,有几秒钟没听到澹台凰的声音,于是就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一见她的面色,便马上感觉到了异常,飞快的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诊脉,下一瞬脸色一变,开始高呼:“去请产婆!要生了!要生了!”   尼玛!要生了?澹台凰有点想骂人,这不是早产了十天吗?皇甫轩也真是会挑时间,君惊澜前脚出去打仗,她后脚就要生,真是蛋疼!算了,君惊澜不在也好,免得他也跟上官子风一样,在门口瞎转悠,又帮不上什么忙!   澹台凰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就有点痛苦的往南宫锦身上一倒,南宫锦赶紧扶着她,又高呼了一声:“快点!速度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澹台凰今天就要生,尤其她前一会儿,还身壮如牛的指挥,结果下一秒就要生了!所以南宫锦第一声叫,还有人懵着没反应过来,第二声高呼之后,整个府中登时就乱了套!   所有人皆慌慌张张,对着门口狂奔而去,产婆早已请好,一直住在隔壁,防备不时之需!但是要马上去准备担架,抬着太子妃进屋啊,哎呀,方向跑错了……   还有人一个把控不住,站在梯子上挂灯笼,直接给摔了下来!   倒是百里惊鸿淡淡道了一句:“镇定,速度。”仅仅四个字,也独有一份压迫感,让下人们很快的冷静下来,澹台凰在一阵一阵腹部剧烈抽痛之中,被人抬入了产房。   虽然只早了十天,但也的确算是早产了,整个太子府还啥都没准备,这会儿自然是手忙脚乱!   稳婆大声高呼:“烧热水!快,准备剪刀……”   “是!”侍婢们匆匆忙忙的奔出去……   也就在这会儿,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快,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啊——”澹台凰疼得额头冒冷汗,听着身侧之人不断呼喊。一听见这话,原本已经疼懵了的脑袋,瞬息间清醒了半分!猛然转过头,看向门口。   产婆一见她偏过头,以为她怕了,于是慌忙道:“太子妃,您放宽心!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澹台凰怒喝一声:“我怕个屁!快点,给我把东篱拦住!”   在她说话之间,东篱已经仓皇的奔了出去,看样子是去通知君惊澜。南宫锦一听见这话,就明白了澹台凰在顾虑什么,于是马上跟了出去,结果东篱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了,轻功发挥失常,所以奔得超快!南宫锦愣是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回来之后,有点无奈的看着澹台凰,眼神询问:怎么办?   澹台凰额角早已出现了豆大的汗珠,这会儿却强撑着精神力,对着南宫锦开口:“干娘,你……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南宫锦沉声应答。   ……   战场之上,君惊澜和皇甫轩两两相对,眸中俱是寒意,一个魅眸幽闪,一个寒眸淬冰。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夙敌,只要见面,就是不可停滞的斗智斗勇,抢天下,抢女人!   皇甫轩灿金色的寒眸看向他,冷声道:“君惊澜,上次在楚国,你我比划拳脚,不过是平手!而今日,朕想在战场上,跟你分出一个胜负!”   君惊澜闻言,狭长魅眸微挑,不甚在意的笑了声,凉凉道:“乐意奉陪!”   风扬起,两方杀气纵横!随后……   两人几乎同时抬手,也就这会儿,两方战鼓擂起,一方二十万兵马,在战鼓擂起之后,疯了一样向前冲杀,和敌军的人马,厮杀在一起!   皇甫轩和君惊澜,被士兵们隔开,这是一场群架,并不是单打独斗,所以他们想就近厮杀一场,也得杀过一条将士们的血路才行!而战争,也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地方,所以这两人,就远远隔着杀敌,并无聚在一起对战的意图!   艳色的血四溅,短短半个时辰,血色染红了半边天,士兵们的面上大多沾了血,或是别人的,或是自己的。   阵法四变,不仅仅是斗战力,也是斗兵法!   君惊澜手中长刀,横扫而过,杀人于刀下,半点血迹不染,澄澈而凌厉。皇甫轩则是另外一种风格,凡他过处,血色绯丽,不留半丝敌人生存痕迹。   也就是如此,两人在厮杀之中,看对方的眼神,也都极为赞赏!对对手的赞赏!   慢慢的,涌到前方厮杀,意图除掉敌军主帅,立下头功的士兵越来越多,君惊澜和皇甫轩之间的距离也渐渐被拉开!到了一定的距离,两人都只能横扫马下成千上万的士兵,不能再对视。   喊杀声震天,也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候,东篱飞马而来,他像是一支利箭,从队伍的后方,一路射入中心,面上俱是焦急,急匆匆的到君惊澜身边禀报:“爷,太子妃要生了!”   “什么?”泰山崩于顶,依旧笑意懒散的太子爷,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甚至身畔有人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也忘了躲避,忘了擦去。   带着一种严重的呆愣,看着东篱。   东篱见此,以为他没听到,重复了一遍:“爷,属下说太子妃要生了!”   君惊澜握着长刀的手,忽然紧了一紧,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魅眸染上血色,要生了!要生了!明明该是十日之后,却偏偏是这时候!   他偏头看了一眼战场上,无数士兵倒下,站立,复又倒下。这些都是他的子民,都是北冥的勇士!如今与皇甫轩对战,他若就此离去,这二十多万兵马,势必全军倾覆!即便他现下下令撤退,也会被敌人杀到片甲不留。   可若不走,若不走……产子,女人一生最大的劫难,亦是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岂能不在?尤其想起上次楚七七生产之痛,如此痛苦,怎能让她一人承担?   一生里最难的抉择,就在此时!她,和他对北冥责任。   他猩红了一双眼,看着眼前场景,几乎咬碎了银牙。终于敛下双眸,握着长刀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天下之重,不及她一人重要!他必将回去,可舍弃这责任,疼痛锥心刺骨!   终究,他敛了眸,复又看了一眼战场,最终道:“随爷回去!”   说着,便调转马头!而与此同时,南宫锦飞马而来,比东篱方才的速度更快,她还没到近前,就高声传来了澹台凰的话:“惊澜,站住!凰儿让我告诉你,不许回去,好好打你的仗!否则她会瞧不起你,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孩子也不会认你这个窝囊的爹!”   这话一出,他募然红了眼眶。   她何其了解他,知道他抉择之难,便让干娘前来,由她为他做下抉择!如此强硬的,不容他质疑的抉择!可他真能听她的么?真能留下,安然在这里打仗,任她一人去承受那痛么?   他却觉得,留下,如此之难!   在他几近崩溃之刻,南宫锦已经到了他的跟前,红着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女人生孩子有多痛我是知道的,她此刻需要你,但她明白你的责任。听她的,留下,这是她要给你的成全,你应了,也是对她的成全!”   两人对视,他久久不言,手背上青筋也爆了起来。   最终南宫锦轻声吐出了澹台凰让她转达的最后一句话:“她说,你从来很听她的,她的心愿,你必须达成!”   她的心愿,便是要他为自己的责任留下!   她的心愿……还有,她的成全!   最终,他沉眸,重新冲入战场,再无杂念。只是那双魅眸,却染了泪光,她的心愿,却是他的歉疚。此番成全,他以何为报?   终究,战场之上,他提刀,仿若自残一般,硬生生的在自己的胸口划了七十二刀,衣衫不乱,却是绯色蔓延,流血不止!   既然不能陪着她渡过这劫难,那就陪着她一起痛吧!   凰儿,吾爱。对不起,谢谢你!   南宫锦远远的瞧着,看那小子自残,看得心疼,也知这般,他心中也能好受一些。这一对人啊,她瞧得分明,她若是不来,这小子就抛下几十万大军,就那样回去了。   而如澹台凰所言,她永远不会叫他为难,不会让他面临如此两难抉择。所以她为他选……   她从前总觉得澹台凰对惊澜不够爱,到如今,她岂能还说不够?   只是,她也好,澹台凰也罢,都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傻,竟然自残!   ……   “啊——好痛,救命,啊——”澹台凰嘴里在叫着什么,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太疼了,所以疯了一样的尖叫。而和楚七七生产当日一样,为了防止澹台凰因为疼痛而乱抓,此刻她的手被绑在床沿上,满头都是汗,疼得视线都模糊了几许。   从娜琪雅和楚七七生孩子那天,她大抵就能明白会疼成什么样子,这下子自己体会,更加不能忍!   产婆高声道:“太子妃,用力,用力,头已经出来了!用力……”   “卧槽!你说得那么轻巧,你自己用力看看……”澹台凰一下子来了火气,也开始对这熊孩子充满了怨念,一下子生出来不好吗?那样大家都解脱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真是命苦……   产婆嘴角一抽,她在皇宫接生多年,什么样恃宠而骄的宠妃没见过?但是如澹台凰这般,疼到神智都不清了,还能骂她这个无辜之人的产妇,绝对是生平仅见!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喜欢这样的重口味,还是漠北人天生粗俗……   “你发什么愣啊!”韫慧在一旁看得一肚子火,一下就要拔剑了。   产婆吓了一跳,其实很想劝谏澹台凰,把骂人的力气拿出来生孩子,很快就成功了,但是她到底没那胆子,于是只得接着道:“太子妃,用力!孩子真的出来半个头了,快——”   澹台凰面容扭曲,在心中想着长短不如短痛,狠狠一个用力!   “啊——”一声长啸。   随之,又多次重重用力,长啸数声——   终于,产婆惊喜的叫了起来:“哎呀,生了,生了!是个男婴,我们的皇长孙……”   产婆说完之后,将孩子倒提起来,一伸手,原本准备拍这孩子的屁股!孩子被打醒了啼哭,就表示没有问题……   随之,她刚刚抬起手,准备打,那孩子忽然睁开眼……两只眼睛挣得老大,一看见产婆的手,扯起嗓子就嚎了起来!   于是这孩子没挨打,就确定了没有问题,但是产婆已经懵了,隐约觉得这是个神童……   澹台凰成功的把那一坨生了出去,此刻正有点迷蒙的躺在床上,只希望南宫锦能拦得住君惊澜。生个孩子罢了,她从来强悍,难道还能挺不过不成?她不是那种脆弱到一定要他陪着的女子,没有他在身边,她更能说服自己坚强!没有必要让他为了这个,丢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听着产婆的声音,还有自己娃的啼哭声,澹台凰原本已经淡定,这会儿却有点纳闷的自言自语:“不是生了吗?为毛肚子还是疼?啊——不行,我肚子疼……”   产婆讶异扭头,飞快的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惊呼:“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啊,快来……”    ☆、【052】其实是四胞胎,嗷呜!   还有一个孩子?这可是个大问题啊!皇家正统一脉,是从来不容许双胞胎生出两个儿子的,就是有这样的,也从来需要除掉一个,因为双胞胎儿子,长成一样的几率太大,将来一个要继承皇位,一个不继承,会引发无数麻烦!   所以皇家从来认为帝王家出了双胞胎儿子,这是不祥的预兆,尤其太子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才更不能容。虽然谁都不会觉得太子殿下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要除掉自己的一个孩子,但是皇室宗亲的那些人,真的闹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这问题,韫慧和澹台凰还尚且不知,倒是稳婆心里忐忑得很。这种事情是有先例的,二十三年前,如今北冥的皇帝君皓然,还是一个心中有着雄才大略的王爷,而他的侧妃董氏怀孕,诞下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且不说那时候是君临渊在位,即便他能谋反成功,也会因为这两个双胞胎儿子,而与皇位无缘,否则将来传位就是一大麻烦,皇族宗亲的人肯定不会答应!   那时候还是太子殿下的父皇在位,有传闻,君皓然是为了摆脱这一桎梏,才亲手捂死了其中一个儿子!随后他的侧妃因此悲痛欲绝,自尽而亡,而董氏是君皓然生平唯一心爱之一,在董氏死后,他一度险些为此跟着同去,而剩下的那个儿子,在五岁的时候病逝早夭,最后君皓然就成了一个淡薄性子,开始修身养性,对皇位再无兴趣。   所以稳婆心里很清楚,这太子妃要是生出一对双胞胎儿子,麻烦无穷,尤其殿下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只希望这是一位小郡主,可别又是一位皇孙!   澹台凰哪里晓得古代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生双胞胎儿子,还有这种逗比的风险,她只知道自己疼到没有救了,而且也不复方才的力气,整个人倾向于头晕目眩,当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神智,没有晕过去!   于是,又是一番“热水,剪刀……”   等等各方面折腾……   “太子妃,用力!用力!第二胎会容易些……”稳婆十分实事求是的劝慰,女人生产,第二胎的确会容易些,但她也只敢说这一句了,完全不敢说太多,因为深深的担心自己说多了,太子妃又会如同方才一样骂人!   说不定就是……第二胎容易些?那你来生啊!   第二胎的确是容易很多,但仍旧是要命一样的疼,澹台凰的眼里噙着泪花,深深的不明白老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明明生一个儿子,交给君惊澜好好教养,以后继承皇位就结了,为毛还要受一遍这种罪!   她手腕被系在床沿上,死死的咬了唇畔,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没事儿,先生了再说,大不了生完之后,心中有气难消,就把君惊澜给揍一顿!澹台凰如是在心中表述,耐心又认真的劝慰自己……   “啊——”澹台凰发现长啸的时候,用力起来特别方便,所以扯着嗓子,狠狠的吼叫了几声!   生完一个孩子还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实在令人极易心生膜拜之情!众人都在心中崇拜的点头,澹台凰的确不愧是北冥的太子妃,不愧是漠北女皇,不愧是当代杰出的母老虎!鼓掌……   稳婆怀着一种逗比又担忧的心情,给澹台凰进行第二轮接生,一阵一阵的惨叫,各种撕心裂肺叫人不敢听。约莫两个多时辰的奋斗之后,终于又在稳婆无比激动的情形下,又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这孩子生出来之后,直接就吐泡泡,然后被稳婆一巴掌揍哭了……   但,稳婆做的第一件事,是赶紧看了一眼是男是女,看完之后又飞快的看了一眼这两个孩子像不像,一看便松了一口气,皇长孙似乎是随太子爷多一点,虽然还小,看不出什么,但那双眼眸狭长,眉间还有一点朱砂,已经极好辨认!   而这二皇孙,容貌虽然没张开,但从眼睛不难看出是像太子妃多一些。松了一口气之后,她才高声道:“又是一个皇孙,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澹台凰生完第二胎,大感解脱,一下子觉得生孩子也没那么恐怖,她身体底子好,生完之后居然还有不少力气!嗯,她对她自己的实力非常满意,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襁褓,正准备让他们抱过来看看,结果,她面容忽然扭曲了一下……   稳婆一看她的表情,心中顿生了不妙的预感,其实澹台凰心里不妙预感更甚!为什么这抽痛的感觉,如此……熟悉?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腹部又传来一阵一阵的阵痛,以至于她面部表情整个都完全扭曲了起来,心中已经开始大骂君惊澜,混账!有这么播种吗?到底播了几个?   稳婆赶紧上前一看,随后惊恐的高呼:“居然……还有一个?!”   “好像真的是的……”澹台凰的眼里已经含了一炮泪。   韫慧的脑后是大滴汗水,她是应该敬佩女皇能生呢?还是崇拜太子会……咳咳,会播种呢?   稳婆听完澹台凰这句,脚步飞快的踉跄了一下,觉得应该换一个人来接手,因为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完全不够了,太子妃还没累死,她就觉得自己快累死了!但,想想自己都接生了两个了,一定大大的有赏,现下要是换了个人接生,最后殿下只记得打赏换上去的那个人,却忘记了打赏自己,那可怎么办呢?   于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她重重的给自己打气,加油,你行的!   然后龙腾虎步的到了澹台凰的床边,抬起头严肃的看着她道:“太子妃,加油!只要安然的生下这个孩子,您马上就要成为北冥皇室的第一人了!”皇家第一个一胎生了这么多的人!   然后,我也要成为北冥皇室第一产婆了,居然一口气接生了三个龙子龙孙!说出去浑身上下都没有肥肉了,只剩下面子!大大的有面子!   澹台凰嘴角一抽,深深的觉得这个所谓北冥皇室第一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她一点都不想当!嘴角抽搐了半晌,心情已经平静,这会儿生孩子她就当下蛋了,平静的生,是的,她要保持作为一国女皇的气度,平静用力有耐心的生!   只有这样在心中自我安慰,她才能说服自己不当场晕倒——   稳婆此刻比自己生孩子都要严肃,十分努力地给澹台凰打气:“太子妃,深呼吸!不要害怕,您马上就能把第三个皇孙也生出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之后,会非常感激您的,您就是我们北冥的大功臣!”   这句话成功的刺激到了澹台凰敏感的神经,她一下子抬起头来,一张脸绷得通红,怒目圆瞪,对着稳婆一阵怒吼:“他感激我?是我谢谢他,我谢谢他全家!”   韫慧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颇为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女皇陛下是已经快被气疯了,这稳婆还搞不清状况……   稳婆愣了一下,心里很狐疑!为什么她觉得太子妃这句话,很像是在骂人?   这真是别出心裁,别有一番风味的感谢!   澹台凰这一句话骂出来,正好南宫锦和东篱回来,在门口听了一个全!百里瑾宸也是听说了君惊澜的孩子今日要出生,故而也来看看。   这几人这一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个谢谢太子爷不够,还要把全家都一起谢了!嘴角同时抽了抽……   南宫锦几天没理会百里惊鸿了,这会儿倒也问了站在门口的百里惊鸿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原本觉得这么久了应该生了啊,怎么澹台凰的声音还是那样痛苦?难不成也难产了?   很多天没被她理会的百里惊鸿,此刻深感受宠若惊,于是虽语气依旧淡薄,却很快地道:“已经生了两个了。”   “嗯!”南宫锦点头,暂且还没觉得有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惊悚的扭过头,看向百里惊鸿:“嗯?已经生了两个了?难道还有一个?”   百里惊鸿淡薄的容色不变,轻轻点头:“是。”   “哎呀!”南宫锦一瞬间高兴了,猥琐的一拍大腿,高声道,“我们家惊澜播种的本事和质量好强大,瞧这基因优良的,一生就是三儿!”   说完之后,她猥琐的上前拍了一下百里瑾宸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儿子,啥时候也给你娘生三个孙子呗,也让见识一下我们百里家优良的基因,我一直觉得啊……”   “很吵。”百里瑾宸很不给面子的吐出了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在说南宫锦很吵,还是说孩子很吵。   说完之后,往后退了数步,到离南宫锦二十多米的地方站着去了。   南宫锦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大骂了一声:“不孝子!”   也不知道就他这德行,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亲孙不!   各家操心各家的事,屋内的澹台凰,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弱,最后经过不懈的努力,成功的生出了第三个孩子……   这孩子也神奇的很,出生之后,瞄了稳婆一眼,然后小脑袋一扭,睡觉去了!稳婆看了一下,又是个皇孙,只是这孩子,虽也是皱巴巴的,但却不难看出将来绝对是一副风流相,单单那眼眸,就是极为出挑的桃花眼,一看将来就是个祸害各家小姐的!   但是他出生之后不哭,把稳婆吓到了,担心是个哑巴,于是还是拍了一巴掌……   小家伙还是哭了,并且恶狠狠的瞪了稳婆一眼。   稳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太子殿下的孩子,这一个一个,全部都是神童啊,特别是这三皇孙,这是记仇了吗?但到了这会儿,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三个皇孙,都是男孩,应该没有了吧?   嗯,她实在是太厉害了,北冥皇室有史以来,唯一一次三个皇孙,三胞胎,而且长得完全不一样,这真是普天同乐的喜事!而且全部都被她接生出来了,她一定会因此历史上最有名的稳婆!   可也就在这会儿,那躺在床上,女汉子一样牛叉坚强了半天的澹台凰,茫然的看着屋顶,看着床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忍不住对着稳婆瘪了嘴,险些没哭出来:“好像……好像还有一个!”   “啥?!”稳婆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厥过去!   接着寝殿爆出一声大骂:“君惊澜,我操你大爷!”   战场之上,浑身血迹的太子殿下,拿着长刀的手忽然抖了抖……   屋里屋外所有人,浑身上下都忽然抖了抖!包括南宫锦的脚步,都颤了颤……   当时她生瑾宸和如烟的时候,也是把百里惊鸿的全家都骂了一遍,澹台凰能忍到这会儿,是真的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这骂的内容……嗯,她有时间去查查君家的族谱,看看惊澜那小子无辜挨骂的大爷是谁!   百里瑾宸好看的眉梢也微微皱了皱,看那样子似乎颇有点嫌弃,对澹台凰这样的女人,表示完全不能容忍,操……操你大爷?这是一个女人能骂出来的话吗?   然后纵观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女人,他此刻的确觉得,女人是非常可怕的生物,尤其那日在南海上,遇见的那个。把手往他袖子里伸的女人最甚!   其他人听着澹台凰这一声大骂,整个人都感觉颇为惊恐,太子妃这话要是给爷听见,呃……给爷听见了,爷八成也是笑笑就过去了,根本不会真的跟太子妃计较。   爷都习惯了,没有生气意向了,他们也不该跟着操这个心了……不过爷的确厉害,太子妃也厉害,都给爷生了三个儿子了,居然还有一个!   最后在澹台凰不断的咒骂之下,整个宫殿的人,心情万分惊悚之间,终于……   最后,又是一生婴儿啼哭响起,最后一个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女儿!   稳婆飞快的看了一眼澹台凰已经完全平坦的小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是完了吧?终于没有了吧?太好了!稳婆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脚步颠了几下,被身后的人扶住了!   其实生孩子,不仅仅产妇很累,稳婆也累啊!   而作为产妇的澹台凰,没来得及瞅任何一个娃一眼,就给直挺挺的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也没忘记把君惊澜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   生一个可以隐忍,生两个勉强容忍,生三个用力的忍!结果尼玛生了四个,根本忍无可忍!   澹台凰晕了,君惊澜和皇甫轩这场仗,足足打了三天!打出了一个酣畅淋漓,打出了两个男人间的互相赞叹,最后还是打成了一个平手!   这是一场硬仗,完全没有半分阴谋诡计的硬仗,最终就成就了这一场平手,也被记为历史上最有名的十大战役之一!   皇甫轩是看见了君惊澜自残的,但他离得太远,没有听见南宫锦和东篱的话,所以并不知其缘由!但他也是个君子,见君惊澜自残,身上有伤,便也没有上去和他单打独斗,而事实上这么多士兵隔在中间,他们也没办法聚到一起单打独斗!   三日之战,血洒长空!   而那之后,也没有一个人再来禀告君惊澜,有关于澹台凰的一切消息,他心中也明白,没有消息,应当就是好消息!倘若她出了事,东篱他们纵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来禀报!   三日,对君惊澜和皇甫轩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些士兵,却都是血肉之躯,简而言之,就是君惊澜和皇甫轩可以不吃饭,但是这些士兵不能,于是打到了今日的仗,不论又没有分出胜负,都必须要就此打住!   这三天之后,两边都鸣金收兵!   君惊澜身上的血流了三日,没有止血,没有止疼,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服食过养血蛊的缘故,竟也没死。他跨坐在马背上,狭长魅眸挑起,看向皇甫轩,那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而皇甫轩的表情,自然也不可能好看,他们两人都不认为,面对情敌,需要多好的表情!但皇甫轩的确敬佩他,即便伤成这个样子,竟然也能打完这场仗,倘若没有伤,那又会怎样?   他不遮掩对情敌的厌恶,但也不会掩藏对对手的赞赏,这是一个男人的风度。   两相对峙,皇甫轩冰冷的薄唇微勾,冷声道:“君惊澜,这一仗,痛快!”   君惊澜没说话,只凉凉看着他,足足半晌,才哑声回了一句:“皇甫轩,你的确够狠!”挑的时间,如此契合,以他们这几个男人,对情敌之间重重会做的恶意揣度,自然会认为对方是故意!   他此番出来,便是陷入了责任和她的抉择之中,最终是她强迫他更改了决定,选了责任,但此番歉疚,他要如何去还?   皇甫轩给了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而不论他如何选择,最终得益的都是面前之人!他一生算计,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让孩子早了十日出生,这一场早产,足以造就他一生遗憾!   皇甫轩此刻却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隐约觉得,这应当和君惊澜疯了一样,在战场上自残有关系。灿金色的寒眸微眯,冷声询问:“君惊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日,她临盆!”五个字,说出来之后,他魅眸凝滞了半瞬,似闪过一道水光,速度极快,让人抓握不住。   皇甫轩闻言一怔,手一滑,长戟便滑了出去,掉落在地。   而直到这一刻,君惊澜方才明白,皇甫轩也当不是故意。只是不管是不是故意,最终结果都已经造成,已经开始的战争,两方的士兵都不可能接受一个女人临盆,就此休战的决议!这会动摇一个统治者的地位!   东篱来禀报消息之后,他当时调转马头要走,便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二十万大军和一生英名,全部抛下!可她却让干娘来传话,不让他回去,如今呢?战事已了,他该如何回去面对她?   皇甫轩愣了片刻之后,寒眸中徒然生出怒气,几乎是指责地道:“君惊澜,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这问题让情敌问出来,犹为刺心!而很快的,皇甫轩也想起来,那时候似乎前后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东篱,一个是南宫锦,他也的确调转过马头准备走,自己当时还愣了一下,却并没听到那些人的话。   只需要前后串连一番,他就能明白过来,终而声线也艰涩了不少,冷声道:“是她不让你回去对不对?”   她竟然如此在意他么?就如同当初她在楚七七生产的时候,说过永远不会叫他为难,不会让他陷入两难抉择。所以那个一贯刚硬、坚强的女人,在这时候强势的为他作下了决定!   不让他回去!   君惊澜没答话,皇甫轩却又想到了什么,看着他战袍上的血,终于也彻底反应了过来!她不让他回去,他不能陪着她生产,最终就陪着她一起痛了是么,血染绯衣。   这两人之间,似真的已经没有人能插进去了。终于皇甫轩笑了,几乎有点疯狂的笑,但此刻君惊澜没再理会他,调转了马头,转身走了。   而皇甫轩几乎疯了一般,在战场上笑了良久,终于赤红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将脸深深埋人掌中。   楚七七生产那日,他也在门口。   他知道那会有多难,于是便也查到了她临盆,当是自己开战那日的十天之后。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天,拉着君惊澜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却不知道天意如此,偏偏让她早产十日!   君惊澜能在自己胸口划伤七十二刀,陪着她痛。而他呢?生产之日,她可有难产?她可有难以独自支撑?可有……恨过他偏偏挑了这时候……来打这场仗?   东陵的士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他们从来如天神一般傲立,如上古神剑一般宁折不弯的帝王,颓然静默,远远看去像是离群的青鹤,似在品尝世上最痛最疼的悔。   ……   北冥大军回程,而君惊澜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在进城之后,刚刚下马,就晕了过去。   好端端的就晕倒在了城门口,澹台凰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在她心中他一直是极为强大,没想到上个战场竟然能躺着回来?这让她打心眼里对他多了几分鄙视。   后来南宫锦告诉了她战场上的所有的情况,包括原本东篱去禀报了消息,他尽管极为难舍责任,却还是调转了马头准备回来。可澹台凰拼了命的让自己去堵着君惊澜,没让他回来,并说出那样一番话刺激他不得不留下。于是最终,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便陪着她一起痛了。   疯了一样在身上划了那么多刀,又在战场上和皇甫轩打了整整三天,能撑到现下才晕倒,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消息直直的把澹台凰气得哭笑不得,却是靠在床榻上破口大骂:“这个傻子!”她让南宫锦去拦着他,是不希望他的人生因为她而有任何遗憾,却忘记了他没回来陪着她,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一种遗憾!   而这遗憾,他恐怕一生都不会原谅他自己,而在战场上的行为,那不过是想办法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谁比谁爱谁多一些,其实是真得分不出高下。   这几日百里瑾宸被南宫锦抓去给君惊澜医治,澹台凰在坐月子,原本是想去看他,最后却被南宫锦非常强势的留下了!按着她没让她去,坐月子就好好坐月子,这一个月是不能随便走动的,一个月不养好,以后身体会出现各种毛病。   于是澹台凰就这样被留住,不能去看他。而百里瑾宸的性子素来淡漠又冷漠,治病的时候不喜欢多余的人去打扰,于是君惊澜和澹台凰的房间离得很远。好在南宫锦说他先前吞了养血蛊,虽然事后取出来了,但在他体内游移过一段时间,阴差阳错使得他在这方面体质极强,即便失血过多,还是没有翘掉。   这才让澹台凰放下心来,这几日,澹台凰就一直在吃了睡,睡了吃,顺便看顾自己的几个孩子。这时候也充分的体会到了当妈的不容易,这四个孩子,当真是一个人一个脾性。   虽然都还没长开,但隐约也已经可以看到些雏形。   比如大儿子眉间朱砂一点,小眼睛也极为狭长,就像是拖尾的胭脂,给拉了那么长,长得最像君惊澜,于是也沉稳得可以,基本上不动他的时候,那是不哭不闹,一张小脸非常严肃,澹台凰逗他的时候,他倒是会笑一笑,小嘴巴一扯,颇有君惊澜那温和笑意的风骨。   而二儿子,长得倒是随了她,但这孩子有意思的很,平常都没什么反应,就是有一日,南宫锦闲的蛋疼,在门口吟了一首诗,这孩子听得摇头晃脑,一个拳头大小的小脑袋,竟然还有滋有味的晃荡起来。后来澹台凰试了他几次,发现这孩子,在听见诗词歌赋,各种乐器之声的时候,都似颇感兴趣,很能产生共鸣。   南宫锦当时很嫌弃的说了一句,这孩子要是发展得好,倒是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成为一代诗词歌赋俱佳的贤者,还能在腰间挂着一玉笛,学着当年的忘尘公子皇甫逸的在江湖飘荡。发展不好,就成了那穷酸书生……   但若说这孩子,能跟忘尘沾边,那这三儿子是彻底把尘世都忘到九霄云外了!为什么,因为他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什么时候把他弄醒了,他虎着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小脑袋一歪,又睡着了!那还没有人小拇指长的脚丫,还经常非常有艺术美感的翻过去,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大爷睡觉去了!   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不事生产的!而且这孩子男生女相,一双桃花眼,容貌上倒是颇有……王兄的风骨,王兄么,跟澹台明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以说是继承了他外公的基因,但是这不事生产的样子,倒更加像是楚长歌那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的纨绔调调!   不过这让澹台凰很满意,生了一票儿子,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是如果他们都想当皇帝怎么办?说不定就闹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如果她此番和南宫锦的推断没有问题的话,这三个儿子,一个沉稳,一个爱诗词歌赋,一个不务正业,倒是很难打起来。   也许在普通人家,这三儿子还要好好担心一下教养问题,但是在皇家天生就是这种性子,那必然是活得极为洒脱畅快的。   至于那小女儿,大抵就是用来卖萌的,一张小脸长得谁都不像,却极为粉雕玉琢,长开得最快,她三个哥哥的小脸,都是七八天才长开,这孩子五天就长开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吐泡泡,喜欢含手指,而且只要澹台凰抱别的孩子,不抱她,分分钟就开始水漫金山,哭到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于是比起那三个各有特色的儿子,澹台凰更加喜欢小女儿多一些,这样可爱的孩子,就特别能让人母性光辉泛滥。至于那沉稳的如同缩小版君惊澜的大儿子,似有像穷酸书生发展的二儿子,还有那一看就不务正业、不事生产的小儿子,就成功的失了宠!   当然,这三货其实也都并不稀罕澹台凰的宠爱,有时候她伸手去抱,他们还甚为嫌弃来着。   直到这时候,澹台凰才深深的有了一种作为母亲的感觉,偶尔看着这四个排成一排,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只觉得自己心都萌化了,从来坚硬强悍的心脏,也似柔软了一大块,让这几个可爱的孩子住了进去。   百里瑾宸极少过来,南宫锦每天都将君惊澜的身体状况传达过来,有百里瑾宸在,也没什么大碍,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就会醒来。澹台凰听了这些话,自然也就放心了,专心的逗弄这几个孩子。   可是前几天她还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到了后几天,她只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四胞胎,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同一胞所出,有心电感应,只要有一个孩子哭了,其他的准哭!然后四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屋子里头此起彼伏!让人头疼不已,澹台凰有时候甚至恨不得把这几个孩子扔出去,真是吵死了!   她决定以后带孩子的任务,就交给君惊澜了!她负责生,他负责养!不过她倒是有点期待,君惊澜那个据说要揍这几个孩子一顿的人,等他真的看到这几个孩子,还能揍得下手不!   就在她揣度着君惊澜之间,已经是那场战争的十日之后,而这四个孩子也出生了十三天了!   太子爷也终于醒了!他醒来之后,便只觉得一阵晕眩,看着屋顶半瞬,神智才慢慢回笼,随后他偏头,慵懒声线中还有几丝中气不足,问的第一句话是:“太子妃如何了?”   小琛子看他醒了,一小子险些高兴到一蹦三尺高,压抑着自己内心里浓浓的喜悦之情,上前一步之后弯下腰,赶紧开口道:“回爷的话,太子妃生了!母子平安!”   君惊澜如玉长指伸出,缓缓的揉了揉眉心,随后顿了顿,问:“骂爷了吗?”以她的性子,痛极的时候,应该是会骂的。   小琛子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说实话,但不管咋样他也不敢说假话,于是顶着脑后那一滴巨大的汗水,实事求是的回答:“最后一胎生下来的时候,骂了!”   太子爷闻言起身,缓慢的靠在床榻上,一听小琛子这话,便轻轻的点点头,和自己料得分毫不差!可,点头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狭长魅眸看向小琛子,询问:“嗯?最后一胎的时候?”   小琛子心想,我的爷,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还知道问题在“最后一胎的时候”,太子妃生了一窝,早已引起整个北冥的轰动了好吗?您作为皇孙们的父君,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好吧,这样的冲击,也应该让您自己也体会一下!   于是他点头:“是的,最后一胎的时候!”   君惊澜有点惊奇,问:“生了双胞胎?”莫不是真的如同漠北的御医猜测,当真不止怀了一个?   小琛子僵硬着表情摇摇头。   “三……三胞胎?”太子爷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可思议,那张苍白却依旧潋滟如画的面容,出现了几丝龟裂的痕迹,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小琛子看着他那样子,终于木然着表情伸出了四根手指,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太子,道:“爷,生了三子一女!”   “爷,撑住!”说完之后,飞快伸手,扶住那一脸空白的太子殿下。   ……   其实太子爷虽然很震惊,但也没什么撑不住的。这会儿便也起了身,下人们拿了衣物来,他自己穿,素来有洁癖,并不习惯下人伺候穿衣。   紫衣玉带,银色流光在锦缎上幽闪,尊贵不可言说。银冠束发,几缕发丝划过脸颊,如玉轮廓,更是冷艳慑人。这样一个似能劈开薄雾天光,耀眼胜过烈日之辉的美男子,谁都不可能想到,他此刻竟然已经……   ——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君惊澜其实也很难从这里面适应过来,毕竟一下子就当爹了,这种感觉的确是……令人不好转换。   整理好了仪容,他便已经决定去修理那几个孩子了,当初记下的帐,他一笔都不会忘记!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去澹台凰那里,慰问爱妻的状况,接着要做的,就是把那几个小兔崽子狠狠的揍一顿!   太子爷往澹台凰的寝殿走,紫银色的衣袍,在空中带出氤氲的痕迹,如一道迤逦春光,但凡所过之处,几乎能融了冬日初雪。   而在半路上,遇见了一袭白衣的百里瑾宸,此刻看他过来,寡薄的唇畔为扯,淡薄道:“恭喜。”   即便道贺,他的语气还是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君惊澜闲闲挑眉,自然也清楚从他口中得出这句话,已经极为不易,却还是笑着问道:“那不知你是准备给孩子们做叔叔,还是做干爹?”   做叔叔么,便是承袭了南宫锦的关系,但这叔叔也就是干叔叔,终将是一代一代淡下去,若是做干爹么,就是他们这一代再重新确立的关系,那自然是比叔叔要亲上许多。   百里瑾宸眉心一蹙,微微偏过头,看着满园的雪,终而淡薄道:“干爹吧。”   这般一说,便是愿意和君惊澜保持更亲近的关系了。   太子爷却来了兴致,看着他那一句话说出,还要别扭得偏过头的模样,可以调笑道:“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百里瑾宸登时怒了,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怒色,偏过头,转身便走:“我什么都没说,我并不希望和你的孩子有任何关系。”   “嗯!他们会尊敬你这干爹的!”太子爷自说自话,从他身边侧了过去。   百里瑾宸月色般醉人的眸闪了闪,最终扯唇笑了笑,极为淡薄的笑,如同初融的雪……   捉弄完了弟弟,君惊澜便将到澹台凰的寝殿门口,一路上太子爷都在思索一个问题,三子一女,从前他说如果生了龙凤胎,就将儿子揍两顿,因为绝对不能碰女儿。这下,三子一女,那原本应该揍女儿的那一顿,应该揍在哪个儿子身上呢?   作为皇孙们父君的太子殿下,一路上就想着这种残忍、不靠谱、没有父爱的问题,一直前行。   到了门口,刚要进去,却听到屋内一声小孩子的声音传出来:“哇哇!”   他脚步一滞,站在门口,听着那声,似心弦被波动了一根,强大的冲击之下,竟让他有些呆愣。   接着,因着内力极为深厚,耳间竟能听到小孩子吐泡泡的声音,一下子他从呆愣开始变得有点无措。   抬出去要进门的脚,也顿住,最终局促的收了回来,更为离谱的是,竟然生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不太敢就这样莽撞的进去面对那几个孩子,不太敢就这样轻率的去面对她为他生下的孩子。   站在门口,隔着屏风和珠帘,看不见屋内的情景,他却仿佛被定格。不知该进还是退?   ☆、【053】险些尿了太子爷一脸!   太子爷站在门口,一副不知是进是退,举步维艰的模样。   小琛子古怪的抬起头偷瞄了一眼,爷这是什么节奏,不会是害怕,不,害羞了吧?   门口的侍婢们也从他出现起,就一直保持着弯腰,半屈膝的姿势,等着他进去了之后,她们就能站起来。但是他就是堵在门口不进去,这让她们心情甚悲痛。爷,奴婢们快闪腰了……   澹台凰虽然是在做月子,但是那武功功底还是在的,虽然没出门去,但大抵也明白外面是发生了点事儿,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有人到了,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不进来,澹台凰想了一会儿,还没太明白。   正在她想着是不是出声的时候,那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和睡的三儿子,忽然“哇”的大哭了起来。   这小子寻常是不哭的,这样哭也就只有一个理由,八成是尿裤子了还是咋了!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让门外的太子殿下心中猛然揪紧,顿生了几分慌乱来,于是就提步进去了。   然而进去之后,绕过屏风,他却没看任何一个孩子一眼,径自看向澹台凰。   孩子出生之后,她原本因为怀孕而削尖的脸,红润了一些,眉眼之中除了以往的刚硬,倒多了几分柔和,只是在柔和都表现在看孩子们的眼神之中。   她从来不会用如此柔软的眼神看他,这样一个认知出来之后,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难道他就比不上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么?太子爷的心情产生了一种颇严重的幼稚情感,但到底还是没出声。   澹台凰正准备看那老三是在哭什么,刚刚将襁褓扯过来,便闻到一阵淡淡的君子兰香,从屏风之外铺鼻而来。她抬起头,然后便看见了他。   算算日子,又快半个月没见了,他因为失血过多,容色苍白,却并不掩一身风华。永远尊贵,夺目,叫人不敢逼视。   澹台凰其实也是个不太负责任的母亲,准确的说因为还没当几天妈,所以也还没有特别强烈的做娘的自觉,所以看见君惊澜进来了,她就把那倒霉孩子抛诸脑后了!   她凤眸看向他,没问任何废话,只是轻声道“我让干娘去拦着你,不让你回来,你可怪我?”   “怪!”他毫不犹豫的回了这句话,随后大步进了房间,坐在她床边。这女人,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欲恨不能。   的确是怪,尽管胸口已经被自己的刀子划到鲜血淋漓,尽管他可以陪着她一起痛,但这自责和歉疚,必将伴他一生!   澹台凰听完,满意的点头,见他还是一副极为自责的模样,忽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嗯,知道怪我就好,虽然是我不让你回来,但是责任你负。下半辈子你要对我非常好,如同侍奉姑奶奶一般,看见我的时候,要如同老鼠见了猫!”   这恐怕是太子爷生平第一次被人揪耳朵,就是干娘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他面部有些微僵,似是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随后十分干脆的对澹台凰点头:“好!”   对贱人难得的听话不顶嘴,澹台凰表示很满意。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低头,发现四个孩子嘴角都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似兴奋的看着澹台凰的那只手。   尤其那刚刚哭得很凄惨的三儿子,这会儿连哭泣都忘记了,一双软绵绵肉嘟嘟的小手,快乐的打拍,还没长牙的小嘴巴长得老大,似乎笑得很是开心。   显然这四个孩子,都天生的有一种习性,叫做幸灾乐祸!看见老爹倒霉,格外高兴。但也不排除他们还在娘亲肚子里头的时候,因为总是听见老爹意图威胁他们的生命健康,所以同样小小的记仇,这会儿看见“仇人”被揪耳朵,当然是乐不可支!   澹台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四个小兔崽子,胆子倒是不小!连君惊澜的热闹都敢看……   太子爷也很快的眯了眼,危险的看向自己那四个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看起来肉嘟嘟的,小脑袋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这一看,很快的愣了一下,竟也觉得心中似软了一块,这样小的孩子,以后……能长大吗?   澹台凰抬眼一看,就见他一脸呆愣,抿了嘴有点想笑,这家伙之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要揍孩子来着,这么小的孩子,看他怎么揍得下手!   太子殿下也的确是揍不下手,不仅仅如此,他还很想摸一下那几个小家伙,但是看着他们那么小,于是他又变得局促起来,会不会随便一伸手,就弄坏了?   但,当他狭长魅眸扫到这几个小肉球,那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尤其还抚掌相庆的几个小兔崽子之后,眸色忽然冷了下来,眉间朱砂也恍然间艳丽了几分,唇角有笑,三分温和七分冷冽。   很显然,太子殿下从来是万人仰望的存在,怕是除了澹台凰,任何人或活物,都不敢这样看他的热闹和笑话,这几个孩子似乎有点……欠揍!   澹台凰对这妖孽何其了解,一看他眼神不对,赶紧伸手扯他,转移话题:“你胸口的伤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他们还是不要闹起来的好,因为君惊澜一巴掌就能把这几个倒霉孩子拍扁。   她这样一扯,虽转移话题的意图很明显,但也的确是真的担心他的伤,他抓住她在自己衣襟口上的手,偏过头,懒懒笑道:“太子妃饥渴了?但是你如今在坐月子,真的行吗?”   “饥渴你妹!”澹台凰黑着脸吐槽,这家伙!就是不想让人担心,也永远不会好好说话,想激得人不看。但已然认识这么久,她对他何其了解,怎么可能一辈子周而复始的上同一种当?   伸手便去扯他的衣物,虽然是冬天,但澹台凰的力气何其大,若是实在凶残,用内力震碎了他一身衣物也是可以的。   然而他很快挡住,攥着她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狭长魅眸含笑,不太在意而又懒洋洋的笑道:“别看,很丑!”   这不太在意,是因为有了瑾宸的药,最终疤痕能消。但现下却不能给她看,他在她眼前,永远都该是最好的样子,而且这伤痕她看见了也会心疼,不如不看。   两个人都很坚持,澹台凰坚持要看,他坚持不给。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那老三又哭了起来,应该是看了老爹半天笑话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尿布还是湿的,不舒服了,于是又开始哭了!这几天澹台凰闲着没事儿,所以对孩子们的事情,一直都是亲力亲为,这会儿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挺不负责任的母亲,见着男人就把孩子忘了!   赶紧把三儿子的襁褓拉过来,便开始解开系带。   太子爷没照顾过孩子,只觉得这孩子哭得甚是烦人,所以也不明白澹台凰解开系带是想做什么,更加不懂这孩子是为什么哭。于是他也问了:“他怎么了?你这是……”   “八成是尿了,你在正好,帮我一起换尿布!”澹台凰头也不抬的开口。   只是她说完这句话,太子殿下的表情似扭曲了一下,换尿布!?他?澹台凰见他半晌没动,抬头一看,正准备教训两句,却忽然想起这货似乎是有洁癖的,于是她嘴角一抽。嫌弃的挥手:“行了,行了,你滚到一边去!让人进来帮我!”   说着,她已经将襁褓解开,正要扯掉尿布,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她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这一看,便吓了一跳,他眉间朱砂似血,似极为生气,冷然看着她,魅眸中的幽光似乎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随时要冲杀出去,将眼前的人撕碎!   慵懒的语调,也极为阴沉,凉凉道:“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啊,怎么了?”不会现在要揍孩子吧?这小子一屁股的尿水,他洁癖这么严重的一个人,下得去手吗?   她这一答,他面色更冷了几分,让澹台凰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温,已经开始接近南齐,她大抵就是那只可怜的企鹅,抖了一下,看他还是不说话,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问:“你还好吗?”   不是发烧了吧?   他勃然一怒,身后仿佛千万朵彼岸花怒绽,叫人看见一身黑气,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去几个字,恨恨道:“其他男人的下身,你也敢看?”   “轰!”   “轰!”   澹台凰只感觉两个天雷劈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成功的里焦外嫩!而且因为已经完全烧焦,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头顶,还隐隐有点正在冒烟的迹象……   不单单是她,门口的小琛子和暗处的东篱,早已各自挂着一脸奔腾的泪水,重重扶额,找个地方哭泣去了。心中只剩下一句话:爷,您还有救不?   所有人都表示严重懵了,唯独太子爷认为自己生气是很正常的。这该死的女人,是当他死了么?竟敢乱看!就是儿子也不行……   澹台凰收回放在他额头试温度的手,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颇为不可思议的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三儿子,都有点神志不清的询问:“他也能被称为‘其他男人’?”   就说是男孩,都有点抬举这小子了,结果这货牛逼,直接给定位成了……其他男人?!   “哇……”老三不服气挥舞还握不太紧的小拳头,用力的蹬腿,颇想把尿布蹬掉,然后用事实说话,认真的证明给澹台凰看,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澹台凰又被雷了一下,这一对父子,真是……这算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三这样认真的想证明自己,让太子爷更加阴冷的眼神看了过去,小家伙似乎抖了一下,随后那用力挥舞的小拳头,窝囊的收回来,往自己的小嘴里面塞去,标准的一脸惊恐。   澹台凰这会儿也是发现了,最调皮捣蛋,表情丰富的就是这个逗逼的老三!真不知道这么小就这么机灵,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看这小子识相,太子爷方才收回了威胁的目光,随后对门口的侍婢吩咐:“进来给皇孙换尿布!”   “是!”侍婢们这才战战兢兢的进来,赶紧抱着他们的三皇孙,到一旁换尿布去了!   但是这孩子也是个有个性的,虽然这会儿屈服于父亲的淫威,但他并不打算就此认输,被抱走了之后,小脑袋扭着,两只小手对着澹台凰挥舞,一阵伤心哭泣。   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小女儿才会做的,这三个儿子极少如此,就是因为太少了,所以才更让人怜惜。   澹台凰看得一阵心疼,于是很不客气的拍了君惊澜一下,随后对着侍婢吩咐:“孩子抱回来,我来换!”   “这,太子妃……”侍婢愣着,左右为难的看着夫妻两个。   太子爷就这样因为这个小兔崽子,被她赏了一巴掌,虽然用力不大,但已经严重刺伤了太子爷敏感的心。他一下子表情比那三儿子还委屈,指着澹台凰控诉:“太子妃,你居然打爷!”   “呃……”澹台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难后滑下一滴庞大的汗水。   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一眼儿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侍婢见此,便赶紧把老三抱走,飞快的换尿布去了。   第一局,太子vs儿子,太子胜!   待到那小兔崽子被抱走,太子爷那一脸委屈的表情,才终于消失不见,似笑非笑,像是一直老谋深算的狐狸,小兔崽子,跟他斗,太嫩!   澹台凰看老三被抱住,某人那委屈的表情也没了,她嘴角抽了抽,顶着满头黑线问:“君惊澜,你能不这么幼稚吗?”   “爷不是幼稚,爷是担心太子妃张针眼!女儿你可以给他们换,儿子想都别想!”这话说得极为强硬,是完完全全的不容违逆。   她表情僵直了一会儿,无语道:“如果我一定……”要跟他们换呢?   “除非你不想亲自教养他们了,爷给他们辟个院子,让下人去带,请太傅去教导!”原本他就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如今孩子才刚刚出生不久,若要强硬分开,她必然不舍不满,所以先让她照顾一段时间,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她开始嫌弃孩子们吵了,再全部抱走。   太子爷盘算得是很好的,极为精密,基本上找不到任何破绽。抓住了澹台凰刚刚生下孩子的舐犊之情,但时间长了之后,慢慢也会带孩子带烦,或是没起初那么热忱,那时候就是把这几个小兔崽子扫出寝宫的时候。   至于她可能带了很久孩子都不会烦?呵……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烦。   澹台凰倒也知道这家伙看似温和好说话,骨子里却霸道得很,从来说一不二,于是这会儿她虽然憋了一肚子的不满意,也只能选择憋着了,没有出言忤逆他的意思。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那小女儿又开始卖萌了,咂巴咂巴眼,但是这会儿竟没对着澹台凰伸手,却是对着君惊澜伸手。   对这孩子如此识相,太子爷表示十分满意,若是对着澹台凰要抱抱,他也会很快让人将她抱走!他看了一会儿,正准备伸手去抱,伸到一半却顿住,问澹台凰:“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澹台凰没多想,直接就把孩子的性别介绍了一下。   于是太子爷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原本似宠爱的面容,也渐渐便得淡漠疏离,这是应承了他当初那话,除了澹台凰,任何女人他都不碰,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最终将眼神的定格在大儿子身上,在看见他眉间一点朱砂之后,似是惊了一下。这孩子,半晌不吭声,一双眼却似在纵观全局,倒是最像自己。   强者,永远喜欢强者!若说这几个孩子,哪个看起来将来会最有出息,那自然就非大儿子莫属了!自然而然的,他也对这孩子多了几分好感。   伸手过去,将孩子抱起来,托得很稳,但很是局促,十分担心不小心碰坏了这孩子,软绵绵的。   澹台凰在一旁看着,甚觉得不容易,这完美主义加挑剔主义的妖孽,竟然也能喜欢其中一个孩子。也是,这混蛋这么自恋又臭屁,怎么会不喜欢大儿子这个缩小版的他自己呢?否定大儿子,不就是否定他自己么?   所以喜欢这个孩子,倒是说得过去。   但是小女儿就不开心了,嘴巴一瘪就开始用力的嚎,澹台凰只好赶快抱过来哄着,对于她和女儿亲近,太子爷还是没什么意见的,所以只扫了一眼,便没再看。   但是小丫头对没有得到父君的关爱,表示深深伤心,充满嫉妒的看了躺在老爹怀里的哥哥一眼,一扭头就往澹台凰怀里一埋,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   澹台凰只得无奈的劝哄,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君惊澜不在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听话的很,基本都不怎么吵闹,从他进来之后,三儿子哭了,小女儿哭,她已经隐约发现,他这个父亲,和孩子们之间是不容的!   他虽然疼惜他们,也很喜欢他们,但疼惜、喜欢之下,又带了一股子敌意。孩子们也是奇葩,尤其老三最为胆大,竟然跟老爹见第一面,就勇气可嘉的杠上了!让澹台凰都不晓得自己应该说句什么好!   劝哄了一下小女儿,太子爷这才似终于发现了点不一样,仔细的看了二儿子一会儿,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这孩子的眼睛,似乎很像你!”   因为孩子还小,根本看不出太多东西来,只能透过眉眼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大致轮廓。   澹台凰一直就知道二儿子跟自己像,但她没有君惊澜那么自恋,因为孩子跟自己长得像,所以尤其偏爱,相反她觉得二儿子一点她的刚硬风骨都没有,所以没有特别偏爱。   她没说话,太子爷却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仔细看了良久之后,长臂一伸,另外一只手把二儿子也揽在怀里,看样子是因为这小子像澹台凰,于是多得了他几分偏爱。   太子爷对孩子们的态度,就这样被敲定了下来!像自己的大儿子,和像澹台凰的二儿子,得到偏爱。胆大包天,胆敢跟他抬杠的老三,从此准备一再被教训,小女儿虽然萌得很,但到底出于他“不再碰其他女人”的决定,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小女儿哭了一会儿,终于哭累了,哀怨的看了老爹一眼,就再也不看第二眼了。   不一会儿,换完尿布,也清洗了小屁屁的老三被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小眼睛非常精准的盯着君惊澜,虎着一张脸,似要打架一般。对着自家老爹一阵咆哮:“哇哇哇哇……哇!”   “嗯?”太子爷挑眉,偏头看向那孩子,从他的几声“哇”里面,听出了一些找揍的情绪。   澹台凰赶紧打圆场:“别跟小孩子计较了,他什么都不懂!才出生半个月不到的孩子懂什么?他也就只能这样哇几声,他在哇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你一个做爹的,不会跟孩子们计较吧?再说了,他还这么小,哪里经得起你教训,一巴掌就能……”   拍断气吧?   太子爷听了,微微偏过头看她,狭长魅眸眯着,看起来危险得很:“你似乎很在意他?”   “呃……”澹台凰噎住!她应该说在意还是不在意?母亲在意自己的孩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但是这样说出来,他会对这孩子成见更大吧?对君惊澜在这方面小肚鸡肠到丧心病狂的节奏,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舔着笑脸开口:“我当然在意了,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是你和我爱情的结晶!我在意的不是他们,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呕——   好想吐!   澹台凰觉得昧着良心说话,是一件非常痛苦,且十分让人痛心的事,但是为了家庭和睦,她也只好勉强忍一忍了!   对于她经常喜欢昧着良心,说一些令人几欲作呕,肉麻至极的违心之言,太子爷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但是真也好,假也罢,总归听着是开心的,是以他只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逗弄两个儿子,算是放了三小子一马!   但是被“大赦”的老三,还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是真的逃过了一大劫,还颇为不知死活的瞪视老爹,看来这个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澹台凰生怕这两个人又杠上,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给孩子们取名字呢,还是先取名吧!”   说完之后,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实话,太子爷任何时候都是极为好看的,就是抱着两个孩子,也别有一番风采。看到能令人发花痴的那一种,嗯,希望她用这种花痴的眼神多看他一会儿,能够让他大发慈悲,放过那不知事儿的儿子!   “名字?”太子爷愣了一下,倒是慢慢思索了起来,原本是想过名字的,但是没想到生了这么多,于是又要多想几个了。   “嗯!”澹台凰飞快的点头。   接着,太子爷把眼神放到了自己的三儿子身上,那小兔崽子胆子大得很,到现下也还瞪视着他,他薄唇一扯,透过这表情,他似乎看见了情敌们惹人讨厌的面孔,于是,他沉吟着看着三儿子,对澹台凰提议:“你说这小子,是叫君玉璃还是君甫轩?”   澹台凰嘴角一抽,无语的看着这个逗比!这是指楚玉璃和皇甫轩?这是对情敌怨恨到了何种境地,给自己的儿子取这种名字,是想讽刺那两人是自己的儿子么?   而且……她嘴角猛烈了抽搐了几下,问道:“皇甫轩不是姓皇甫吗?”   把人家的姓氏和名字胡乱拆分,是怎么回事儿啊?   太子爷听了,薄唇扯起,似笑非笑,似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十分耐心的对澹台凰解说道:“只有这般取名,那两人才能准确的知道爷是在指他们!”   得,意思就是叫君轩还怕皇甫轩不明白,所以要将君甫轩?   澹台凰:“……”这个逗比,还敢更*一点吗?   太子爷琢磨了很一会儿之后,似乎没有想好到底是取哪个,于是斜睨了一眼这四个娃,其实严格说来,都是不那么得他喜欢了,这一人还欠着一顿打没还。于是干脆道:“不若,大儿子叫君玉璃,二儿子叫君甫轩,三儿子叫君墨离,小女儿么……”   他其实挺想说女儿叫君台戟,但是这样实在太得罪大舅子,而且澹台凰对自己的王兄那是维护的很,这话他说出去预计下场不会太好,所以人忍住了。但是对自己那个也怀着某些不好心思的大舅子,的确也是不得他喜欢的。   澹台凰越听越觉得不忍直视,拆分了皇甫轩的名字不算,又拆分即墨离的,人家即墨离是姓即墨好吗?当然,要是让澹台凰知道这混蛋,在心里把他们澹台家的姓氏都拆分了,还想黑王兄,她估计会气疯!   就在太子爷正在异想天开,指望一口气把情敌全部变成自己的子女之时,澹台凰爆出了一声河东狮吼,高声怒喝:“君惊澜,你给老娘好好取名!”   这一声吼,整个房子都震动了几下。   门口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再次见识到了他们那位太子妃的凶狠!也不知道太子爷听了这一声吼,最后会生气不。但事实证明,他们实在是太高看太子殿下了,他在澹台凰面前,几乎就能没什么脾气,被这样吼完了之后,没生气不说,倒反而哄了太子妃几句。   “生气什么,爷不过是开个玩笑!太子妃不喜欢,爷不开了便罢了!”太子爷笑得很散漫,似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但澹台凰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没有她这一爆发,这贱人一定真的这么取!   最终,君惊澜看了大儿子一眼,平静地道:“君王御天下,御者,统治也,既如此,他便取名君御!”   澹台凰点头,这才算是在认真取名字嘛,方才那般胡说八道是搞什么飞机!君王御天下,于是她琢磨了一下,又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叫君御天呢?”   “虽是君王御天下,但爷希望他能‘御’的,不仅仅是天下!”他闲闲笑答。   所以就叫君御,在后面留了一个白,希望他能驾驭、统治的,不仅仅是天下,还有其他!   澹台凰这才算是见识了他的气魄,随后她看了二儿子一眼,笑道:“你大抵还不知道,这小子喜欢诗词歌赋的仅,每每听到乐声,还喜欢摇头晃脑。既如此,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如取名君子悠?”   “你说好便好!”这一方面,太子爷并不认为有必要争执。   随后澹台凰瞄了一眼老三,恕她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合适,君纨绔?君睡猪?似乎都不是适合皇子皇孙的名字,于是她只能把眼神看向君惊澜,等着他取出一个名字来。   太子爷看了他一会儿,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幽光,一闪即逝,叫人看不真切,随后他道:“这孩子么,不如取名君尘,忘忧忘尘!”   澹台凰听了,没多想,还想着这家伙终于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不再仇视了,还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希望他能忘忧忘尘来着。于是,很赞同的点头:“那就这样吧!”   她哪里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干爹,是百里瑾宸。君尘,百里瑾宸,这两个名字么,严重的冲撞了这臭小子的干爹,百里瑾宸定然不喜。做父君的不喜,做干爹的也不喜,有这臭小子受的!   最后澹台凰逗弄了一下女儿,接着询问他:“那女人叫什么?”   “君……念……卿!”这三个字,他一字一顿的咀嚼出来,狭长魅眸满含柔情的看着澹台凰,念卿,念卿。   澹台凰刹那羞涩了,老脸一红,偏过头去,不吭声了。   于是这名字就全部定下来了,那个还在气鼓鼓的瞪着老爹的老三,这会儿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爹摆了一道……   瞅着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澹台凰飞扑上前,一个用力,一把扯开了他的衣物!他原本该拦着,可抱着两个孩子,也不敢扔,衣衫就这般被她扯开。   冰肌玉骨,肌肉却十分紧致结实。而那比月色皎,比玉色暖的胸前,此刻布满了交错的血痕,有的甚至能见骨,虽然已经上了药,但划伤的面积太大,根本不能包扎。就这般半点遮挡都没有的展现在澹台凰面前。   他低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们放下,似无奈地道:“叫你别看!”   难看到他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她却如此强硬,非要看不可。   一面的伤痕,澹台凰看得眼睛酸涩,更是心疼不已,毫不犹豫的伸手,对着他的脑门给了一巴掌:“多大点事儿,差点我生孩子没死,你先翘了!”   “心疼了?心疼就就给爷吹吹!”他一脸闲散笑意,说话依旧贱得很,而他一贯如此,不想她担心,就会用这种节奏说话。   澹台凰一下子被他弄得一肚子火,又揍了他一拳。   两人就这般笑闹着,在孩子们的哇哇声中,渡过了一日,的确是难得悠闲的时光,如家的温暖,早已满盈。他却没忘,他们之间还差一个婚礼,然而她早已答应他,战事过后,便补足这场婚礼。   战争,似太悠长了些……   这段时日,东陵都极为沉寂,从那场大战之后,就没有任何动作,探子传来密报,皇甫轩在那一战之后,已经回了东陵皇城。所以君惊澜昏迷的这段时间,时局并没有任何动荡。   这也令澹台凰有点奇怪,这么好的机会,君惊澜昏迷着,应当是皇甫轩最好的进攻时期,但那个人竟然回去了,应当是君子吧,君子不趁人之危!   这一日的温馨之后,便到了晚上,太子爷扬言要亲自伺候澹台凰沐浴。把澹台凰闹了个脸红,虽然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是身无寸缕的让他伺候着沐浴,她还真的不好意思!   但是不好意思,也是没办法的,太子殿下决定事情,谁也更改不了,于是便洗了一个鸳鸯浴,但到底因为她还在坐月子,不宜行房事,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即便如此,太子爷仍然因为和爱妻鸳鸯戏水了,所以心情极好,这心情好了之后,便提议要亲自给自己的那几个小崽子洗澡。   女儿么,他就交给澹台凰去洗,澹台凰这几天也出了经验,不一会儿就解决好了。   而太子爷,虽然没做过伺候婴儿洗澡的事儿,可不一会儿,也摸索出了门道,不一会儿,就给大儿子洗完了。随后又到了二儿子,这两个孩子都乖得很,与其说是乖,倒不如说是识相,深深的明白他们的父君是不可以得罪的,所以十分听话。   澹台凰看着这几个小兔崽子,前几天自己给他们洗澡的时候,那哭得跟杀猪似的,今天君惊澜给他们洗,竟然不哭也不闹,这让她心里不平衡了很久,大呼同人不同命!大部分婴儿都是不喜欢洗澡的,所以爱哭,可这两个孩子都没哭!   太子爷袖子卷起来,衣摆撩起,别在腰间,虽然依旧高华清贵依旧,但蹲在地上,给孩子洗澡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很有些意思,相当有爱。但也没忘记警告澹台凰,他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她不许偷看这三个“其他男人”的身子!这让澹台凰的嘴角不断的抽搐,很有一种要抽筋的迹象……   不一会儿,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洗完了,到了老三!老三今天也是跟自家老爹杠上了,居然一整天都没有睡觉,一直睁着那双出挑的桃花眼,瞪着自家老爹,只偶尔眨一下,让澹台凰都十分担心他眼睛疼不疼。   他这样瞪着君惊澜,君惊澜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不识相的兔崽子,有他受的!   给这孩子把襁褓打开,那小家伙还非常有骨气对着太子爷挥舞小拳头,一张小脸严肃的可怕,相当气鼓鼓,一点都不像一个没慢半个月的孩子。   太子爷忍着对这孩子的不豫,耐着性子给他脱光,刚要低下头抱他,这小家伙忽然——   一条抛物线,对着太子爷的脸射了过去!   好在君惊澜武功极高,飞快闪避,才摆脱了被自己的儿子尿一脸的命运!但是那尿水全部滴答滴答,浇灌到他胸前衣襟和衣摆之上……   那小家伙,成功扳回一局,兴高采烈的笑了,看样子因为自己赢了,等会儿又可以安然睡觉了!于是小脚丫蹬得非常愉快,只是他两个哥哥,心有灵犀一样,明明是两个小屁孩儿,这会儿却都非常惊悚的同时咽了一下口水,小脖子扭了扭,然后两只小手艰难的伸着,想捂着眼睛,不敢看弟弟的下场。   太子爷此刻的脸色……   一秒,两秒,三秒。他终于动了——   澹台凰也终于反应过来,飞快跳起来,死死抱着他的腰:“亲爱的,淡定,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   ☆、【054】抢父君?甩你一脸!   小琛子的脸色,这会儿也是惨白惨白的,这一瞬间对他们的小皇孙充满了敬佩,往爷的身上撒尿,他也能干得出来,不知道还要命不要!   那小家伙尚且不知父君已经被彻底激怒,还在不知死活的笑。   澹台凰这会儿也是紧紧抱着君惊澜的腰,死活不敢松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他沐浴的时候,她的一根头发掉到他的浴桶里面,他就险些派人将她做成了烤乳猪,这臭小子还敢往他身上撒尿,这八成能做成红烧蹄髈!   大抵也是澹台凰如此迈力的抓着他的腰,终于让他心中的怒气平息了些许,然而即便平息,那脸色也并不十分好看。狭长魅眸紧闭,似是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   随后那双狭长的眼眯着,看着床上那还独自高兴着的小娃娃,似也终于找到了一点骨肉亲情,于是低下头,看着澹台凰的发顶,声线极凉地道:“太子妃,放开!”   澹台凰这会儿哪里敢放开,仰起头看着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望着他恶心巴拉的道:“小澜澜,亲爱的小澜澜,虎毒不食子啊,这孩子才出生没几天,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小孩子偶尔尿尿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他只是正好要尿尿,他绝对没有想任何冒犯你的事!”   澹台凰说完,就瞪大了一双眼,极为可怜的看着他。这家伙一般时候,还是很听她的,但是显然这会儿是被孩子气狠了,他都气到失去理智了,自然是不能指望他还能保持理智的听她的了,只能跪求。   君惊澜听了她这一番话,如玉长指伸出,轻轻拂过她的发,然后用一种极幽深的语调开口:“太子妃,爷已经十年没有这般失态过了!”   澹台凰飞快的点头,她当然是知道他的,不论遇见任何事情,这个人都能端着一脸令人看不太懂的笑容,极为莫测的做下决定,何曾像今日一样,气得完全失态!当然,这也是她要飞快抱住他的原因。   “我知道你忍耐他很辛苦,但是你想想,这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他……”澹台凰极为努力的劝导,飞快的说出自己所有能构成说服理由的话来劝导他。   终而他轻声开口:“够了,他是你拼了命为爷生下的孩子,只单单为这个,爷不会真的将他怎么样!”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才终于放下心来,放心之后她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那你刚刚是……”   “刚刚没控制住……”太子爷是很坦诚的,他一双幽魅如夜的眼,看着君尘童鞋,这孩子大抵是来克他的!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受这臭小子的气,最终他叹息道,“父子,或者是隔世的仇人!”   他已经承诺不会将这孩子怎么样了,澹台凰自然是放下心来,放开了抱住他腰间的手,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登时感觉哭笑不得!隔世的仇人,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然而事实上,从太子爷掌权起,这世上能够冒犯太子爷的,就一直只有澹台凰一个,从今日开始,他必须学着接受这四个孩子,也适应他们成为其他能够冒犯他的人了。   君尘小朋友还在一个人独自傻乐,君惊澜看了他几眼之后,转身欲走,澹台凰愣了一下,赶紧问:“你去干嘛?”   “沐浴,更衣!”太子爷说完,就大步出去了。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隐约觉得他沐浴的时间会有点长。八成把一身尿骚味泡掉,十有*会泡掉他一层皮去!其实泡掉尿骚味,估计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是以他的洁癖……唉!   澹台凰深沉的摇头!   正准备接着给三儿子把澡洗了,手刚刚伸过去,走到门口的太子爷猛然回头,凉凉问:“澹台凰,你想做什么?”   这次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充分的表明了他心情的不愉快。   澹台凰手一抖,忽然想起他的“其他男人”论,顶着满头的黑线,看了一旁的侍婢一眼:“你们给他洗了吧!”   “哼!”太子爷对澹台凰的识相很满意,这才冷哼了一声,举步出去了。   澹台凰无语凝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往床上一倒,这才开始思索前段时间和南宫锦一起探讨的问题,大抵也是因为想得太入神,于是便不小心自言自语了:“唉,三个儿子都要操心房马和娶媳妇儿,一个女儿还要愁嫁妆,做人父母真是太不容易了!存钱啊,我要存钱!”   她这样说着,被一旁的侍婢听了去,太子府的下人们,从来都是规矩得很,从来不敢僭越,这会儿听澹台凰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实在没忍住,颇为无言的道:“启禀太子妃,请您放心,我们北冥的太子殿下还是很有钱的,而北冥也是整个煌墷大陆最富庶的国家,所以这个问题您实在不用担心!”   澹台凰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古代,不过就是在现代,她也不必操心这些问题,凤家大小姐自然是不愁钱的!于是她感叹:“这说明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但也是公平的……”   不公平在,同样是人,不同的出身,就决定了人生需要操心的问题不同。比如她两世为人,出身都不错,永远不操心钱,自然也就不那么在意钱。这一点似比其他人占了优势,但亲情上的缺失,却几乎是所有有钱人家中孩子们都忧愁的问题,于是这一点还不如普通人家,所以倒也还公平。   也实在因为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人像是活在两个玻璃盒子里,中间有一道透明的墙,然后彼此隔着墙触摸,羡慕着对方的生活。   她这样感叹完之后,又瞟了那侍婢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那,以后你要是能走出去,嫁了个人家,会操心这种问题吗?”   “呃……奴婢,奴婢会的!”这侍婢也终于意思到自己越矩了,但好在太子妃似乎没想跟她计较,倒还跟她聊天起来,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却又深深的担心自己说错话,惹怒了太子妃。   澹台凰看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心下也不由得好笑,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对主子无比敬畏!她没本事以一己之力打破这张的格局去建造什么“平等社会”,那么便也不去干那种“离经叛道”的事,伸出手给君御童鞋盖好了被子,随后偏头看着她道:“这是不是说明嫁给高富帅,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儿?”   “高富帅?”侍婢懵了一下,随后脸一红,很快明白过来,并十分诚恳的点点头,她是一个脑子很正常的女子,当然希望能够嫁给高大,英俊,富有的男人。这样不仅仅此刻满足,而且下半生不必操心房马问题。   澹台凰笑了笑,憋了一句话没说,其实嫁给高富帅是挺幸福的,但前提条件是那个高富帅很在意你,而且对家庭有责任感,不然像楚长歌那样的……就只能呵呵了。   而一旁另外一个侍婢,见澹台凰竟如此平易近人,当即便大着胆子捂嘴笑了一声:“若是奴婢,也是希望嫁个有钱的男人呢,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说完她自己的脸就红了,而她旁边的侍婢,当即笑着唾了她一口:“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想嫁人呢!”   这话说完,澹台凰的嘴角就先抽了抽!其实这个时代,对爱情这种事情还是很含蓄的,尤其女子应该含蓄,这丫头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被人笑骂不要脸了,而自己这还没嫁人,就生了四个孩子,不知道都被骂成什么样子了,估计整个北冥把君惊澜当男神,然后在背后戳她脊梁骨骂她不要脸的……不少!   心里忽然有点郁闷,但是这郁闷也只是一会儿,她从来也不是那么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抬起头,挑眉看了一眼那几个兴高采烈,希望嫁给有钱人的丫头,笑了笑,道:“希望嫁给有钱的人,这没什么错,甚至足够理智,理智到理性大于感性,在心中对如何选对自己最好,有一个极明确的标杆!但我是想告诉你们一句,人生并不会因为你选了一条好走的路,就真的变得好走而一帆风顺。很多时候,生活要品,要奋斗拼搏,才会更有味道!”   就如同,母亲嫁给父亲,最后换来那种结果。并不一定选了一条好走的路,前路就真的是一帆风顺。   就如同,当初君惊澜对她许诺,她想站多高,他就能送她站多高。她却选择拒绝,选择自己去闯。   这几个侍婢听完,一副似懂非懂的朦胧模样,澹台凰笑了笑,没再说。人如此选,全在自己,她也不会是提点建议罢了,如果她们听不懂,那就算了,她又没准备当爱情专家,也没打算做人生导师,就是此刻嘴痒多说了几句罢了。   不一会儿,老三的澡也洗完了,身为一个没满半个月的孩子,今天一整天不睡觉,瞪大了双眼和老爹作对,已经让他很累了,他老人家大仇得报,深深的认为这群愚蠢的人类,已经不配让他再浪费自己睡觉的时间了。于是洗完澡时候,握了一下小拳头,脚丫一蹬,睡觉去了。   嗯,先休息好,如果明天那个讨厌的人再跟大爷作对,大爷就……   小家伙严肃的想着这问题,酣然入睡了。   这家伙了睡着了之后就像个死猪一样,肉嘟嘟的小脸,配上一边睡觉一边吐出的泡泡的小模样,看起来倒很是可爱,和今天白天和君惊澜作对的模样大不相同!而且澹台凰试过,这臭小子睡着了之后,怎么样弄他都不会醒来,除非是他老人家自己饿了,或者又尿裤子了!   最调皮捣蛋的睡着了,其他几个宝宝,也各自安静的准备睡觉,小女儿对着澹台凰挥手,充满了暗示意味,澹台凰笑着低下头,一吻亲在小家伙脸上,她才终于高兴了,然后快乐的睡觉去了。   而君子悠小朋友,小脑袋很有节奏的晃荡了几下,一副正在吟诗的模样,似是在吟睡前的最后一首诗。晃荡完了之后方才满意的睡觉去了。   而至于君御小朋友,颇有一种当老大的风范,眯着那双狭长的眼,四面看了看,只是因为太小,他翻身起来很是困难,非常费力的扭头,看着弟弟妹妹们都睡着了,他才满意一样的点了一下小脑袋,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这样子看得澹台凰嘴角直抽抽,这小兔崽子这才多大啊?都已经在拿领导的架子了!瞧他这一副领导下乡,视察民情的欠扁样儿……   心里是在吐槽,嘴角却禁不住勾起微微笑意来。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君惊澜回来,然后有点困的打了个哈欠,决定先睡觉了,那家伙的洁癖太严重,在那儿洗上一天一夜都是有可能的,她还是不要等了!   刚刚准备睡,门口却传来声音,不一会儿,有侍婢进来禀报:“启禀太子妃,彩云郡主求见?”   “现在?”澹台凰愣了一下,现下都半夜三更了,求见她干啥?还有彩云郡主是谁?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侍婢恭敬弯腰,低头道:“回太子妃的话,是的,彩云郡主现在就要见您,还说一定要见!”   澹台凰点点头:“她既然一定要见我,就让她进来吧!”   “是!”这侍婢今日和澹台凰说了些话,已经对澹台凰生出了亲近的心思,也很有点些护主的打算,看澹台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不由得提醒了几句,“太子妃,彩云郡主之所以被封为郡主,是因为她的父亲,曾有救驾之功,为保护当今皇上而遇刺身亡!也就因为这个,皇上曾经赐她免死金牌。而她倾慕太子殿下……很久了!”   澹台凰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终于是从最后一句找到了重点!重点是,她喜欢君惊澜很久了?喜欢君惊澜的人多得很,但是跑来找她做啥?要是每个喜欢君惊澜的人都来找她,她不是忙死了?   但不可否认的,听了这丫头这句话,她心中多了几分玩味来,还有一丝敌意。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对这个还没出现,就连侍婢都从侧面提醒她要防范的彩云郡主……嗯,看看有几两重!   她笑着对那侍婢点头:“知道了,去传她进来吧!”   “要不要去请太子殿下?”侍婢很快的抬起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澹台凰摇头:“不用的,待会儿他要是来了,就把他挡在院子外面!说我在处理女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不要进来凑热闹!”侍婢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她去请君惊澜,然后自己故意逼那彩云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正好给君惊澜听到,这样就成功的让君惊澜对那女人有意见,也肃清了情敌。   但是她从来光明磊落,实在没兴致玩这种阴谋阳谋,君惊澜也聪明,在他面前玩花样也是自找没趣!尤其她和君惊澜之间,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并不认为任何苍蝇和蟑螂能插得进来。   侍婢点头,道了一声:“是!”她并不明白太子妃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法子都不用,还让她出去挡着,不让太子殿下进来。但却隐约觉得,也许就是因着她这一份魄力,还有不同于一般女人喜欢玩阴谋的性情,才令太子殿下对她另眼相看。   那侍婢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一阵淡淡的想扑鼻而来,若非脚步声不对,澹台凰几乎都要以为是君惊澜进来了。因为这香味她很熟悉,是君子兰的香味。   这让她微微挑了挑眉,这姑娘倒是用心了啊,这一身香,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爱慕君惊澜似的。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弄得和那妖孽一样,啧啧!   正在她感叹之间,那一身紫银色衣袍的人,已经绕过屏风,站在了澹台凰的眼前,弯下那似乎已经无骨的腰,对着澹台凰施施然道:“彩云拜见漠北女皇!”   说的是漠北女皇,而不是太子妃!澹台凰在心里点点头,倒是个心思复杂的姑娘,充分的向她表明不愿意承认她太子妃身份,并在刻意的提醒她,她还是漠北女皇,而没有嫁给君惊澜。   澹台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她一身紫银色的衣袍,和君惊澜平常的穿着颜色极为类似,头顶也是一顶银冠,只是这银冠和男人们用的很是不同,认真的看起来,像是一朵银色的莲花,绽放在她头上。   墨发半挽,因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能看见她眉心用火红色的胭脂,勾勒出一点,还稍稍往下拖了拖,倒是个颇有风情的美人,尤其那衣衫几乎包裹不住的身段,似要从抹胸里挣脱出来。   这让澹台凰的脸色有点发沉,很快的想起了自己早期一再被君惊澜那个王八蛋讽刺胸小的事儿,这会儿看见这女人胸部这么大,令她很是……郁闷!   不过这女人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模仿癖,把自己打扮成君惊澜的样子,就能幻想自己是君惊澜了,还是君惊澜的夫人了?   因为对方的胸部让澹台凰很不开心,加上对方进来说得话,虽然还没有开始挑衅,但是已经类似挑衅,所以澹台凰决定极没有风度的给一个下马威,她半晌没吭声,那彩云郡主自然就只能一直弯腰站着,等着她发话。   等了半天,在她面上已经隐隐出了薄汗,腰也好像要闪了的情态之下,她终于有点难耐的开口:“彩云拜见女皇陛下!”   再说一遍,以提醒澹台凰。   “嗯?”澹台凰微微挑眉,声线有点冷,凉凉道,“怎么彩云郡主,还知道朕是女皇吗?你区区一个郡主,拜见朕就是不三跪九叩,是不是也该单膝跪地呢?”   说到这里,她声线徒然冷了几分,一种强大的跟着皇甫轩学来的帝王威压,狠狠的压迫着面前之人!   整个寝殿之内气温骤降,那彩云郡主这会儿也终于明白,澹台凰那当代母老虎领袖的威名不是说着玩的,那一统漠北的本事也真切的,单单这帝王威压,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若外臣单独见他国君王,是要叩拜的。而作为代表国家的使臣出发,便只需要弯腰致意,表示尊敬即可。   明显的,这彩云郡主,这会儿显然是以外臣的身份进来的,属于需要叩拜的范畴。   彩云郡主脸色一白,终于还是跪下了,挺直了身板,又不屈的弯腰,轻柔的声线中带着点慵懒的痕迹,幽幽道:“拜见漠北女皇!”   得,还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澹台凰嘴角一抽,很快的也更加无语,不仅仅能屈能伸,而且……衣着打扮模仿君惊澜就算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模仿,这女人没病吧她?   澹台凰这会儿也没吭声,现在是存心刁难,坐着看了半天,也让这女人跪了半天,充分的认识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之后,方才一副大赦天下的模样开口:“起来吧!”   “多谢漠北女皇!”彩云郡主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澹台凰斜睨了她一眼,轻声问道:“说罢,找朕所为何事?”   那女人站起来之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澹台凰倒是愣了一下,长的么,的确是个美人,额头饱满,五官精巧,标准的古代美人!只是那眼睛……其实和君惊澜的眼睛是不一样的,但是她似乎刻意在模仿,于是用胭脂来拖出了痕迹来,这样一拉之后,看起来极狭长。   只是这眼睛看起来,却不似君惊澜那般幽魅,而是显得过于刻意,所以也过于妖媚。   彩云郡主站好了身子,听着澹台凰这一问,当即便幽幽道:“回漠北女皇的话,本郡主找女皇陛下,是为了私事!”   “呵……这位彩什么郡主,朕并不认为朕和你之间,能有什么私事!若是公事么,朕还是可以陪着你谈一谈,如果是私事,那就请回吧!”其实公事,这女人也不可能知道啥,澹台凰只是尽可能把话说得漂亮一点罢了!   她这般说完,那彩云郡主脸色白了一下,她的确是没想到澹台凰会这么不给面子,这样一番话,等于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甚至还隐隐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   她脸色青紫交错了半天,也终于明白了澹台凰不是个好说话的,一下子也不再做出这幅柔软姿态了,猛然抬起头看着她,皱眉道:“漠北女皇或者不知道本郡主的身份,本郡主的父亲,为保护皇上而殉职,难道就凭这个,本郡主就不能得漠北女皇一见,谈些私事吗?”   这女人虽然是怒了,但声音却还是在极力的模仿君惊澜,很给人一种在看盗版货的感觉,让澹台凰胃部一阵不适,像是吞进去一只苍蝇一样膈应!   而这女人的这一番话,的确也是说得相当有意思,都让澹台凰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堆杂草!虽然心里是在吐槽,但是她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对着这位彩云郡主道:“这位郡主,你要知道,我漠北开国几百年,为护驾而殉职的英烈不计其数。朕作为漠北女皇,每天接见他们,关心他们的生活,体贴他们的精神卫生,就已经觉得很累了,哪里还有功夫接见其他国家的护驾功臣之后?”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顿完之后,接着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亏的是你父亲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若是他有一大票儿女在门口排上几条街的队,朕是不是要一个挨着一个接见?朕是女皇,朕有国事要忙,朕的时间极为珍贵,不像你们这样闲,明白么?”   澹台凰到今天才终于明白,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夹枪带棒的说话,原来感觉如此舒爽!   很显然,这彩云郡主是真的有话对她说,而且她也很确定,那话绝对是她不想听的,所以还是给她堵着好了!省的听了不开心,她一不开心了,就喜欢做点什么事,做的那些事情通常都不是那么利于社会和谐的,为了让这个世界多一份温暖,少一些打架斗殴,还是让这女人憋着自己的话,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   她的“朕很忙”论述一出,彩云郡主那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尤其那一番讽刺,更让她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她面色僵直了半天,算是明白自己一张嘴是绝对说不过面前这个女人了,于是也干脆不再如此废话。   只顿了片刻之后,方才轻声道:“相信漠北女皇也能看出来,彩云像谁!”   嗯,澹台凰在心中冷笑,这倒不是像谁,而是单纯的在模仿谁。但是她故作不知,十分懵懂的问:“像谁?令尊还是令堂?”   彩云郡主嘴角一抽,此刻吹澹台凰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多了几分敬佩来,自己模仿太子殿下如此明显,她就不信这漠北女皇看不出来,不过是在装罢了!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继续这样说下去,最后的结果,换来的也只能是澹台凰无止境的装傻,所以她干脆自己说了,不等澹台凰回答:“难道太子妃就不觉得,本郡主看起来很像太子殿下吗?”   “嗯?”澹台凰抬眸,挑眉,似在认真思索,足足半晌之后,她方才似乎惊讶的抚掌道,“秒!郡主不说,朕倒是没有看出来,倒的确是很像!”   这样一说,彩云郡主的脸上,就开始慢慢的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好似像君惊澜,是一件极为有面子的事。不……尤其是隐藏在下面的含义,才极为有面子!这天下能模仿太子殿下到她这般程度的,绝对绝无仅有,那不也就说明,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比她更加适合太子殿下吗?   看着她那一脸得意,得意到已经开始想入非非的样子,澹台凰终于颇为“懵懂”、“好奇”的开口询问:“那不知道郡主问朕这个,和对朕表述这个是想做什么?是想说郡主是君惊澜的私生女,还是他遗失在人海中的双胞胎姐妹?”   这一问,门口已经有侍婢直接喷笑。但笑完之后,觉得不对,赶紧捂着嘴。   而屋顶上,一轮皎洁明月之下,早已坐着一名比月色更美的男子,华锻铺在屋顶上,他盘膝而坐,似很快身为万物中心,银河迢迢,星辉烂漫,不及他勾唇一笑。   他手肘放在屈起的膝盖上,颇为悠闲的支着自己精致的下颌,听着屋内的对话。   那正是被自家儿子,浇了一身尿的太子殿下。此刻已然梳洗完毕,正要进来,最终却被挡在外头,说她在处理女人之间事儿?这会儿,小琛子也急急禀报,在他沐浴的时候,彩云郡主来了,拿着那块免死金牌,如同皇帝亲临。所以门口的人将她放了进来!   谁都知道,北冥皇帝是皇权,早已是名存实亡。但即便事实如此,表面上该维持的东西还是需要维持,下人们不敢造次,自然就将她放了进来。   至于不让太子爷进去看么……那就敛了气息,坐在屋顶上听好了。他倒不是闲的无聊,对女人们斗嘴的事情感兴趣了,不过是想听听他家的小狐狸,是怎么应付情敌的,同样的,也是在表达她对他的在意不是?   自然,重点是最后一条。   他刻意敛下了气息,澹台凰自然是不知道他就在屋顶上。但是她这话说出来之后,几乎叫他笑出声,随后又缓缓摇头,这女人!当真是什么胡扯的话都能说出来。   太子爷是无语中带着宠溺的,但彩云郡主,是无语中带着超级无语的!这女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想表达的是这意思么?和皇族乱认亲戚,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心中无语得紧,面上却是一点异色都没有展露,只是无比惶恐的低下头,开口:“女皇陛下想多了,苏夏不过是一届平民,得皇上怜惜才封为郡主……”   “哦?贵国皇帝还真是有意思,朕从来以为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就应该把她收入后宫变成自己的女人!怎么贵国皇帝一怜惜,就给你封了个郡主呢?”澹台凰这是在诚心打岔!嗯,这女人叫苏夏,这名字还可以嘛。   苏夏说了一半被人打断,一时间一口气噎住,不上不下,很想说得话也不能说了,面色绷着,看起来精彩极了!偏生了澹台凰是女皇,她就算被打断了话,也只能忍着,不能撒气!   沉寂了半天,才终于压下去心中的怒意,开口道:“是彩云用词不当,还请女皇陛下不要在意!是得陛下怜悯,才赐封郡主。陛下也曾经有意,为太子殿下和彩云指婚!”   “最后被君惊澜拒绝了?”澹台凰直接就给接了下句,而且问出去的问题非常打脸!   苏夏脸色一白,只感觉一口鲜血已经涌上喉头,澹台凰,真是会问!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也就因为这是事实,才让她犹为恼羞!   一看她的脸色,澹台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都被拒绝了,这女人还上门来,当真是不要脸了!   这一来二去的对话之间,君御小朋友被吵醒了,他那双和他父君极像的小眼睛眨了眨,澹台凰看了一眼,一逗逼,就把这孩子抱起来,对着苏夏道:“这孩子跟君惊澜长得才是真像,生来就带着君子兰的淡淡体香,不用泡澡也不用特意抹精油!”   这话一出,苏夏的脸色更是难看!澹台凰这是一片炫耀自己有了太子殿下的儿子,一边讽刺她为了模仿太子殿下,抹精油了!的确,她这一身香味,都是后天弄出来的,但那又怎样?像就行了!   但,在看到君御小朋友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是见到老鼠的猫,这显然是因为喜欢君惊澜狠了,于是爱屋及乌,也喜欢和他长得很像的君御小朋友了!   澹台凰看得有点好笑,这女人恐怕不止喜欢君御这臭小子,估计还挺想给他当后妈呢!她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的看向苏夏:“御儿都被吵醒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皇陛下,苏夏只是想说,您已经为太子殿下生下了四个孩子,可殿下却还是没有给您名份,您就不觉得这说明了什么吗?”苏夏面上含笑,那笑意也颇为温和,极似君惊澜平日的调调。   说明什么?澹台凰心里是在冷笑,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挑眉,似乎苦恼道:“你说起这个,朕倒是想起来了!君惊澜没经过朕的同意,就把朕的名字写到他们皇家的玉碟上了,这件事情朕已经恼火很久了,多亏你提醒,朕待会儿再去骂他一骂!如此大事,怎么能不先通过朕的同意呢!”   皇家上了玉碟,就等于是现代领了结婚证了。于是澹台凰这话说完,苏夏的脸又僵了。澹台凰这女人,的确不好对付!   屋顶上的太子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线红唇微微扯起,似笑非笑,却在听见澹台凰说没经过她同意的时候,那笑意僵了僵。这该死的女人,她不同意,还想怎样不成?除了他,她还指望嫁给别人不成?   就在苏夏又是恼恨,又是尴尬之中,澹台凰又开口:“对了,北冥的宴会,朕倒是也去过不少次!只知道一个异姓郡主聂倩儿,嗯,那位郡主已经被朕下令踩成肉酱了!不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这位郡主呢?”   到这会儿,一直很沉稳的君御小朋友,看了半天之后,算是明白了点什么,小眼睛眨了几下。   澹台凰这话说得狠,聂倩儿喜欢君惊澜的事情,整个北冥上流贵族没几个人不知道,她和苏夏一样,都是异姓郡主,都喜欢君惊澜,最后聂倩儿被踩成肉泥了,差不多也就是在暗示说不定她苏夏哪天就变成第二团肉泥了!   苏夏面色白了一白,却强自镇定的回话:“启禀女皇陛下,彩云是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在归云山的寺庙疗养,近日才回来!所以陛下没有见……”   “哦。那你疗养的好好的,回来干什么?”澹台凰问的话懵懂又没有礼貌。   苏夏拳头紧了一紧,恐怕不是顾忌彼此的身份,顾忌她自己此刻的形象,就直接冲上去打人了!足足平静了半晌之后,正要开口……   就在这会儿,君御小朋友,却忽然对她伸了手,就那样笑容可掬的轻轻挥舞了几下,看样子是要她抱。   苏夏一喜,登时对这孩子更加喜爱了几分。   澹台凰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小白眼狼扔出去,但转念一想,不对,这小子平常沉稳的很,颇有君惊澜那风骨,虽然就这么小小的一点儿,但也不失为神童一只,应当不会如此没有眼色,喜欢那个苏夏才是,如果要喜欢,早就喜欢了,怎么会等到现下才表示?   心中存了疑惑,就把孩子放在床上。   小家伙又对着苏夏招了几下手,澹台凰笑道:“他似乎很喜欢你,你过来看看他吧!”   苏夏受宠若惊的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君御小朋友的手,君御就开始咯咯的笑,他乐滋滋的笑了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一种只打雷不下雨的哭。   澹台凰觉得这小子跟他爹一样,腹黑的很,八成是在盘算什么,他轻易是不哭闹的。这样一哭,又开始蹬腿……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小子要模仿一下他弟弟今日的行为,来帮她教训情敌?只是这还是一个不足半月大的孩子啊,她真的可以那样猜想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君惊澜的基因已经优良到超神了!怀着一种狐疑的心情,她“惊讶”的开口:“他莫不是撒尿了,哎呀,赶紧换尿布!”   苏夏看着这张和君惊澜酷似的小脸,一下子也忘记了和澹台凰的“仇怨”,自告奋勇道:“女皇陛下,让我来吧!”   说完,飞快的伸手解开襁褓,低下头一看。   “噗——”君御小朋友忽然放了个屁。   然后那屁,夹杂着很多婴儿的、黄色的、体积不太大的排泄物,甩了苏夏一脸……    ☆、【055】把皇孙的尿盆,给郡主洗洗脸!   太子爷在屋顶上,所以并不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何事,但也隐约能感觉到,发生的这件事情,在外人看来都应该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门口的侍婢,正惊愕的长大了眼,似不敢置信一般看着屋内,只是那不敢置信之下,还有一丝……忍俊不禁,似乎想笑?   发生什么事情了?太子爷挑了挑眉,也是极为难得的开始对一件事情感兴趣起来,但事先她已经让人警告过,所以无论如何,他此刻也不能进去,只能等着里面的人反应,方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澹台凰也觉得甚为不敢置信,她心中一刹那开始对君惊澜的基因充满了崇拜,也对自己生下的孩子无比自豪,随之又对造物主弄出“神童”这种生物极为惊诧!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在认真的怀疑,这孩子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但,最后她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穿越这种事情又不是种白菜,哪有那么好发生,要说大儿子是穿越,那其他几个孩子估计也是,若是这样说起来,那就太离谱了。   最重要的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很符合小孩子习性的,只是极为“偶尔”的展露出一些异样于常人的聪明来,所以她穿越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的!   而君御小朋友干完坏事儿之后,对自己的行为很是满意,但似乎很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所以伸出两只小手,看那小模样,似想把自己的命根遮一遮。但手太短,没有成功。   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   但是这哭怎么看,都应该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拉屎了而哭。这般情态,倒是符合一个小孩子该有的作风了。   但是苏夏已经石化很久了,她很想伸出手,把自己脸上的东西擦掉,但是她心里更明白,一旦伸出手来擦,那么结果绝对不会是脸上被擦干净了,而是……手上也脏了!   但是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有洁癖的,于是飞快的扭过头,然后——吐了!   其实她并没有任何洁癖,只是有个人有洁癖,于是跟着学了太久太久,令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洁癖,但总归现下是觉得反胃的!这一吐,可谓一吐三千里!弯下腰之后,很半天都没能把腰抬起来。   澹台凰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开口:“你们都还在门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瞧瞧彩云郡主一脸的屎,赶紧找水盆进来让她清洗一下!哎呀,说起来用任何水盆,用了之后水盆也不能再用了,因为太臭!这好端端的一个水盆扔了,也实在是太浪费了,这可怎么办呢!就这样吧,就用皇孙们洗屁股用的尿盆吧……欸,郡主,你怎么吐得更严重了?”   苏夏的确是吐得更严重了,连带门口的侍婢们,听了这话也直接摔了!用皇孙们洗屁股的尿盆给郡主洗脸,带不带这么膈应人的?好吧,她们其实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的确很好,尤其用来对付那些臭不要脸的女人,实在再好不过!说起来,整个太子府邸,有几个女人不倾慕太子殿下?   但是她们这些近水楼台的,都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企图勾引殿下,这么一个外来的人,还想在太子妃面前嚣张,对殿下存不轨之心,她们能容忍吗?显然不能!但是人家是郡主,不是她们能冒犯的,可……不能冒犯,暗爽一下总可以吧?   屋顶上的太子殿下,到这会儿,也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如此简单就能明白?因为自己今日若是晚了一步,就被君尘那个臭小子尿了一脸!如今这苏夏,怕是也被教训了。   一脸的屎?   方才凰儿说御儿被吵醒了。太子爷轻轻的抚了抚下巴,笑得颇为玩味,看来他看中的皇位继承人,极为不错,就连整人也如此有艺术性,尿么,是容易弄人一脸的,但屎却不容易。拉了那女人一脸?有点意思!   当然,他的女人也相当有意思,还要用给孩子们洗屁股的尿盆,给彩云洗脸来着。   苏夏狠狠吐了半晌之后,终于忍着恶心感,偏过头去,看向澹台凰。但是那一脸的排泄物,看得澹台凰都险些吐出来!她赶紧偏过头,吩咐道:“御儿拉得到处都是,快点准备东西来清洗!”   门口的侍婢,很快的答话:“是!”   不一会儿,两个“尿盆”就端进来了。那个向澹台凰禀报彩云来了,并且有意无意出谋划策的侍婢,此刻也像是故意想膈应彩云郡主一般的,指着那两个盆子开口道:“太子妃,这是皇长孙殿下洗屁股的尿盆,儿女这个是二皇孙殿下的,就借给彩云郡主净脸吧,三殿下脾气不太好,要是知道自己的尿盆被用了,恐怕会不乐意!”   这话说得,不愧是宫廷里的人,牛逼哄哄的很!澹台凰都颇想给这丫头竖起大拇指,好好的鼓掌,表达一番自己的赞赏!这话是说拿洗屁股的尿盆给她用了,还抬举她了,因为三殿下竟然还是不乐意的!   澹台凰心里头赞赏,便抬头问了一句这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墨初!”墨初微微弯腰,面上表情不变,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嗯!”澹台凰点头,赞扬道:“倒是个长心的,考虑得很是周全!三殿下知道你如此为他着想,也会感激你的!”   这话么,就大抵等于是认同了墨初的话了,给苏夏用洗屁股的尿盆,是真的大大的抬举她了!   苏夏强忍着恶心感,强忍着擦去自己脸上这些东西的冲动,以避免反而把身上弄得全是污秽物。却还是几乎从牙缝里头挤出了几个字来:“漠北女皇陛下,难道就不能给彩云换一个新的盆子吗?彩云的父亲为了救驾而殉职,难道这番功绩,还担不上让彩云用一个新盆子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其实已经是气急,但如同君惊澜往常一样,即便是生气到了极致,她面上却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看起来更加温和了几分。   学得倒是蛮像!估计这几年在寺庙里,也从来没放弃过关注君惊澜,才能模仿得如此相像,当真是下了苦功夫了!   澹台凰眨眨眼,十分认真的开口道:“这位郡主,你要知道,漠北穷困得很!朕在君惊澜这里白吃白住,怎么还好意思要求他还多配备一些锅碗瓢盆?这样会让朕多不好意思,这从古至今,是绝对没有这样做客人的!所以朕实在不能厚着脸皮让他再给加一个新盆,不若这样,郡主如果实在嫌弃,可以自己去对君惊澜提要求,相信郡主的父亲,曾经对北冥皇室做出过如此巨大的贡献,君惊澜是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也省了朕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帮你要东西!”   澹台凰胡扯得头头是道,其实她在前世的时候,曾经得过八校联赛的演讲冠军,和十六校辩论大赛的冠军!虽然到了这个时代,经常在君惊澜的手上吃瘪,但是应付一下其他人,那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是她从前不太喜欢动嘴皮子,一个不高兴了,喜欢直接用拳头解决,但竟然如今在坐月子,也该学会修身养性,能少动手还是尽量少动,给孩子们一个好的榜样!   她这样想着,在心中自我肯定的点点头,她的确是极为少有的,无比负责任的母亲!任何时候都不敢马虎孩子们的教养问题。   但是苏夏险些没因为她这一番话,直接吐血!她就不相信漠北真的能穷困到澹台凰这一国女皇,还当真要蹭吃蹭喝的地步!尤其,不过是一个盆子,她一句话吩咐下去就能解决,却偏生的加了这么多弯弯道道,什么多配备锅碗瓢盆?什么做客人是不能这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件极简单事情,就硬生生的被她一番话,这样弄复杂了!   苏夏神情莫测的看了她半晌,红唇微微勾了起来,是极为温和的弧度,和君惊澜生气时的模样,近乎一般无二。只是她的脸远远不如君惊澜,那面上的不明物体,也让人不忍直视,所以并不似君惊澜那般越看越好看,而是令人越看越想吐!   澹台凰见她表情不悦,似关心道:“哎呀,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莫不是在责怪朕不能帮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郡主方才也说了,朕都给君惊澜生了这么一大窝孩子,但也没有正式成婚,所以朕并不是以主人身份待在这里的,而是以客人的身份!自古以来,都是客随主便!虽然主人有义务好好的照顾客人,令客人觉得宾至如归,但这并不代表客人就可以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不尊重主人,一堆要求,不为主人着想啊!朕也有朕的无奈,还请郡主多加体谅才是!”   墨初等人听着澹台凰这一席话,若不是碍于颜面和礼节,都极想下去偷笑一番。拿彩云郡主的话来堵她自己,太子妃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也是丝毫不遗余力,真的没有什么话能比这样说更加打脸了!   苏夏早已快被气疯了,澹台凰这女人,不给自己找盆就说不找,何必说这些话来膈应她?她觉得自己今日被噎着的情况实在太多,她一辈子就没有受过如此多的气!   但是她要真的听从澹台凰的建议,去找太子殿下要求新盆子吗?且不说太子殿下答应不答应,就自己这一脸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出现在殿下的面前!就这样出现了,太子殿下恐怕下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正在她憋了一肚子火,却有火没地儿发的当口,澹台凰又十分体贴的又浇了一把油:“对了,朕忘了告诉你!君惊澜非常喜欢跟朕斗嘴,但是总让朕吃瘪,和郡主你大不相同!”   这女人嘛,澹台凰是看出来了,非常以模仿君惊澜成功为荣,所以告诉她其实一点都不像,才是真正能将她打击到神经崩溃的做法!   果然,澹台凰这话一出,苏夏唇边那温和的笑意,也渐渐维持不住了,整张脸看起来阴沉得很。人怕抽筋,树怕剥皮,苏夏怕学得不像!   几番沉默之下,苏夏冷笑了一声,微微抬起头来,看起来可怖得很!却还是一字一顿道:“女皇陛下,是真的不打算给彩云准备新盆么?您似乎忘了,苏夏脸上的东西,都是皇长孙……”   “嗯!你还知道御儿是皇长孙就好!御儿是北冥皇家之人,冠以君姓,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御儿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常言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更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说!如今御儿不过赏你一炮屎,你就受不住了?那朕不禁想要问问,你们苏家对皇家,是真的衷心吗?”澹台凰这话,是说得在情在理,引经据典,直接将苏夏逼入死角,令她陷入其间,完全不能出来!   苏夏脸色一白,顾不得自己脸上的那些个东西,当即跪下,极为恭敬地道:“女皇陛下误会了,苏家满门忠烈,苏夏并不敢有任何不臣的念头!”   这女人,竟然能将她逼到对皇家不衷心的死角之中,她除了马上跪下请罪,还能做什么?她苏夏是没什么,却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为了自己,蒙上不白之冤,否则父亲在天之灵,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当然,为了殿下,什么在天之灵,不白之冤她都可以不在乎,可目前对殿下的倾慕,并不需要她舍弃这些。   “嗯!朕谅你也不敢,而且御儿是何等身份,朕没同意,你竟然也敢乱碰他,甚至准备给他换尿布?简直不知体统,如今他发怒,往你脸上喷点东西,也不过是些惩罚,当然……更是你自找的!”这句话,澹台凰就说得极不客气了。   苏夏一下子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足足半晌回不过神来!最终只得深深俯跪在地,开口道:“臣女知罪,臣女一定谨遵女皇陛下教诲!”   澹台凰这会儿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你说吧,好好的一个姑娘,待在家里绣绣花啊什么的不好,偏要去模仿君惊澜,好吧,这是个人自由,只是她模仿就罢了,为啥还要上门来找唰?她们两个人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就是下令杀了她,北冥的皇帝也不能怎样,更何况是羞辱了!   人啊,勇于向不平的命运做斗争是好的,但是因为过于不要脸而自不量力,那就不太好了!   “嗯!没什么事情了吧?你是清洗一下,还是坚持不洗,这都是你的事情,朕管不着!”澹台凰说完,把君御小朋友交给墨初,让墨初去给他清洗,她可不想再听一遍君惊澜的“其他男人论”,还有那些不知所谓,令人觉得丧心病狂的威胁恐吓。   君御小朋友,从澹台凰开始极为耐心的潺潺教导苏夏的时候,就已经没哭了,这会儿去洗屁屁了,但也还是有点不开心,他讨厌洗澡。于是又不满的啼哭了几声。   澹台凰这话说完了,苏夏铁青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另外的一个尿盆!是洗还是不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选择了洗!   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找殿下?她这样脸如何出现在殿下面前?回去再洗?且不说路上的人会如何评判她这张脸,明日之后整个北冥皇城的人又是如何嘲笑她,就单单她自己都会被恶心到吐出来!   那么此番,倒也只剩下用孩子们洗屁股的尿盆,把脸洗干净这一条路了!   两个尿盆,一个是君御小朋友在洗屁股,一个是彩云郡主苏夏在洗脸,离得如此之近,又是在同时,这种视觉冲击感,看得人对比之下,莫名的就觉得心情甚爽!   太子爷在屋顶,听着屋内的动静,狭长魅眸笑意盈盈,对他的女人很强大,不论是打架还是斗嘴,都永远不吃亏的现象甚为满意!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被噎得一句话都吐不出,气得拖鞋扔来,大骂贱人了!这种特殊的唯一,令太子爷心中极为满足,他心情颇好的拨了拨指甲,却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般的女人罢了,早点收拾完了早点完事,让他这做夫君的在屋顶等这么半天,她好意思么?   太子爷的怨念很深,但澹台凰自然是感觉不到的,她只看见儿子在那里洗屁股,情敌在一旁洗脸,心情甚爽。   半晌之后,君御小朋友的屁股洗干净了,苏夏的脸也洗干净了!只是她这脸洗干净之后,涂在脸上的胭脂都没了,眉间的嫣红朱砂,拖着眼尾的长长眼线,全都没了。甚至和君惊澜唇色相若的樱花色泽,也变成淡淡的粉。   澹台凰看了一眼这女人不化妆的样子,倒是很愣了一下!模仿君惊澜的时候,这女人的容貌看起来妖异得很,但妆容全部卸掉之后,露出来是一张极为清纯的脸,看起来像是误落人间的仙子一般,干净得仿若梦化,严格说来,比她那浓妆艳抹的时候,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这个女人是有毛病吗?还是喜欢君惊澜到病态了?非得把自己化成那个鬼样子!或者是品味有问题?   事实证明,苏夏的品味,也许是真的有点问题!她洗完脸之后,对着那尿盆看了半天,看见自己的脸之后,竟然捂着自己的脸,疯了一般的倒退数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有点神志不清地道:“好……好丑!好难看,我怎么会这么难看?”   这下,不仅仅是澹台凰,就连墨初等人的脸上,也都透出了几分古怪来!这苏夏,怕是精神有点问题吧?   澹台凰正准备让人把她拖下去,看看神经,苏夏这会儿也终于慢慢的清醒过来,许是因为离开了那尿盆,不能再那样直观的看着自己的容颜,所以终于是让她淡定了下来,在地上愣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恢复了常态,而那常态恢复得极为快速,几乎就要让人以为她刚刚那番模样,只是人的幻觉。   她袖袍挥了挥,远远的看着自己洁面过的水,因为离得比较远,角度的问题令她不能再看见自己的脸,可是却可以清晰的看见浮在面上的黄色不明物体,她胃部一阵翻滚,一下子又吐了出来!   澹台凰有点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隐隐透着古怪,但是人哪,越是有精神病不越是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吗?她这在外头发神经是怎么回事儿?还吐了人家一屋子,简直不知所谓!   苏夏吐完了之后,抬起头,便看了一点澹台凰,继续如同君惊澜一般,极为温和的笑,还颇为优雅的掏出一方帕子,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又极为优雅的将帕子扔下,掉落在地,表示自己不要了。   澹台凰脸色有点发黑,得,人家是根本就把她这里当成垃圾堆了,想怎样就怎样,想吐就吐,想丢垃圾就丢垃圾!   她这样姿态优雅的丢垃圾,不仅仅澹台凰是不愉快的,墨初等人也是极为反感的。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说!   倒是澹台凰不太耐烦的开了口:“我这寝殿,被郡主吐得这么脏,还请郡主亲自处理干净!还有那方帕子,看起来也恶心的很,请郡主一并清扫出去,待会儿君惊澜沐浴完回来了,看见之后恐怕也会吐!”   苏夏嘴角一抽!完全没想到自己刚刚扔下去的东西,马上就要捡起来,还要……打扫!然后她很悲伤的发现,她从进了这屋子之后,似乎就没有达成自己的一个目的,想讽刺澹台凰没成功,想让她觉得殿下并不在乎她,令她自己走人没成功。想讨好那个酷似太子殿下的孩子,同样没成功。   还有其他的目的,憋着没有说,但是只这一会儿,她就被澹台凰噎得险些吐血多次,脸上一炮屎,吐了之后还要给人做清洁工,刚刚才优雅的扔掉的丝帕,现下要自己清扫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和自己来之前,想象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她正在忧愁之间,澹台凰忽然不冷不热的抬头看着她,并更加不冷不热地道:“怎么了?朕的话,郡主没听到吗?郡主是想让君惊澜回来之后,看见你留下的这些好东西,还是只是单纯的想对朕不敬?”   她这般一问,苏夏心中纵然有再多不满意,不甘心,不情愿,此刻也只得乖乖的收拾起来。她没本事和澹台凰这样对抗,她虽然有免死金牌,但是免死金牌绝对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用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而且,她不能让太子殿下回来之后,知道这屋里这么脏,而这好事全部都是她干的!   于是,她开始忙碌起来,认真且迈力的打扫,只是娇生惯养的,一下子根本做不好这些事儿,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不说,想做的事情也没什么进展。   而最令她生气,气到险些吐血的事情,是澹台凰此刻正抱着刚刚洗完澡的君御小朋友,认真的教导:“御儿,通过这个大婶,你能明白什么道理吗?第一,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不影响其他人的心情,你若担心你可能会吐,在公众场合和别人的地盘,一定要带上袋子,把你要吐的东西装着,不要吐一地影响其他人,这样很不卫生!第二,永远不要乱扔垃圾,其他垃圾也好,擦过嘴巴的东西也罢,都要找对地方再扔,随地乱扔,不管你扔的时候姿态有多么优雅,都改变不了你做事儿很没素质的事实!”   这话一出,墨初等人直接喷笑。屋顶上的太子爷,也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而苏夏的一张脸,早已难看到好似包黑炭,令人不敢直视!   她这样说完,还尤为不满一样,加上了一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做任何事情都要多想想后果,丢了一地的东西,未必就不要你亲自清扫干净!”   这会儿苏夏那张脸已经难看到完全不能看了,大婶?!君御小朋友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哇哇”了几声,张嘴打了一个哈欠,就扭头睡觉去了。大抵是累了!   墨初等人看着苏夏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蜂蜜,乖乖的忙来忙去,尽管脸色难看到好像好吃人,但是该做事儿还是在做,这让这些侍婢们今日很见识了澹台凰的本事,不愧是做女皇的人,也不愧他们的太子妃,瞧瞧,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人压迫成这样,憋了一肚子火都只能忍着,还要接着做事,做事不说,过程中还要被奚落!   苏夏这会儿整个人已经转化为一颗火药,极为努力的才克制住自己爆发的*,那生气的样子的的确确和君惊澜如出一辙。铁青着一张脸忙碌了半天,一抬起头,还看见澹台凰一副颇不满的样子看着她,这让她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澹台凰的表情的确是颇不满的,以至于她说出去的话,也不太好听!声线中带着几丝嫌弃:“看来郡主果真不是会做事的人,自己吐了一地,都要清扫这么半天!朕都快等到睡着了!”   苏夏:“……”她发现自己从进了这个寝殿,能做的就只剩下两件事,第一,憋。第二,忍!要是还有第三,那就是……受气!   受完这些鸟气之后,也在一边扫地,一边听着澹台凰在那里冷嘲热讽之后,她才终于随着事情做完,而淡定了下来。并且劝慰自己不要太在意澹台凰的话,不能在这里泼妇一样失了风度,若是太子殿下回来之后正好看见自己发疯的样子,那她这么久的修身养性,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她也不回答澹台凰这话,因为她清楚说再多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会令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气死,她勉强笑笑,算是接受了澹台凰对她的斥责,随后才忍着满腔的怒火,极为直接的开口:“漠北女皇陛下,本郡主今日来,其实是有要事的!您身为北冥未来的太子妃,虽然是未来的,但苏夏也明白,您为太子殿下诞下这么多子嗣,单单凭这个,和您的身份,这太子妃的位置,也绝对落不到第二个人头上!”   澹台凰听了,扶额沉吟,足足半晌之后,终于点头道:“你总算说了几句大实话!”   墨初脚一滑……险些没摔了!   苏夏嘴角一抽,险些没直接被澹台凰的深度不要脸给气疯!她说这个,是为了让这女人说自己讲的是实话吗?   而屋顶上的太子爷,早已禁不住闲闲笑起来,这小狐狸,当真是……卖关子,打迷踪拳,用起来倒是手到擒来,不知道这苏夏最终是安然的走出去,还是被气到横着离开!   苏夏无语的忍耐了半天之后,又接着道:“但,作为北冥未来的当家主母,本郡主认为女皇陛下,应该有作为当家主母的气度!”   “所以你半夜三更的跑到朕这里来,说了一些没有价值的话,还做了一些恶心人的事,朕都一直在忍耐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朕是一个有气度的人,朕做公主时候的名声,你不会没有听过吧?说明随着年龄的推移,朕越发的有气度了,啊,对了,方才你还想说什么来着?”澹台凰很没有礼貌的打断,说出来的话是继续的气死人不偿命!   苏夏脸色又是一僵,尤其在听见澹台凰说起“做了一些恶心人的事”之时,那脸色难看得像泡菜!要不是这女人的儿子……她至于么她?这样想着,她狠狠瞪了君御小朋友一眼,方才因为他和君惊澜相似,而令她产生的好感,都在那一炮屎中彻底没有了!   平静了很半天自己的心情之后,她方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咬牙切齿的开口:“女皇陛下说得很是,但是这些都是您作为一国女皇的气度,臣女斗胆,觉得您应该还有些身为当家主母,北冥未来太子妃的气度!”   “这一方面,君惊澜觉得我一直做得很好!”澹台凰很快的点头,一副因为丈夫的肯定,而得到了自我满足的模样。   苏夏嘴角和眼角齐齐一抽,终而无视了澹台凰的话,十分坚强的厚着自己坚不可摧的脸皮,道:“女皇陛下,您身为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女人,难道还不明白么?如今您正在坐月子,为了您的身子着想,那是一定不能伺候殿下的!这般时候,便是您为殿下广纳后宫的时候,作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难道您不觉得您有义务为殿下打点好一切么?”   呵呵,终于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了。   在现代的时候,男人出轨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女人怀孕期间,或前或后,也或者就是那段时间。这苏夏倒也是勇气可嘉,送上门来要求做三儿。但现代和古代到底不同,严格说来,作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古代女子,是应该听从苏夏的建议,给君惊澜找几个女人的,但是澹台凰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古代女子吗?显然不是!而且根本不沾边!   她看了苏夏一会儿,心里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不耐烦了,表情自然也不会好看,冷冷笑了一声,道:“郡主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你们的太子殿下,不仅仅一次答应过朕此生唯一,朕才愿意下嫁!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好好的一国女皇不当,偏要自降身份去当什么太子妃?”   严格说来,女皇才是至高无上的身份!莫说区区一个太子妃,就是如今登上了北冥的皇后之位,事实上也仍旧比不过女皇的尊崇,所以澹台凰此刻提“自降身份”四个字,其实是很贴切的!   但是,屋顶上的太子殿下,就一点都不这样觉得了。一线红唇扯起,勾起极为幽深的弧度,嫁给他倒是她自降身份了,这女人,好得很!   澹台凰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端的觉得一阵发凉,于是也极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颤抖完之后四下一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应该是想多了吧!   从澹台凰话里的意思,大抵就可以翻译成:我嫁给你们太子,已经是很降低自己的身份格调了,已经非常给他面子了,所以你就不要还有关于什么贤良淑德,不切实际的指望了!   结果,她这话说了,苏夏当即冷笑了一声:“前西武女皇嫁给东陵皇,结果怎样呢?不足半年,东陵皇就又迎娶了一名女子入宫,以副后的仪仗,成就了一代妖妃刘玲玲!女皇陛下不觉得,这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吗?早些学着接受,真等到了那一天,才不会格外难忍!”   “砰!”澹台凰一巴掌拍在床沿上,已然是龙颜大怒,冷声喝道,“好你个苏夏,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朕说话?”   这般一喝,苏夏吓了一大跳,腿一软,飞快的跪了下去!额角也慢慢的出现了大滴的冷汗,是她大意了,忘了眼前之人是女皇,这并不是她区区一个郡主身份就能冒犯的!“臣女知罪,请女皇陛下恕罪!”   “掌嘴!”有权力不用是白痴!澹台凰皱着眉头,冷声吩咐。   墨初正要上前,门口的韫慧和轩辕夏暖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开口道:“女皇陛下,让我们来!”   她们这两个人,都是很有点武功底子的,几巴掌能把苏夏的脸抽肿!   苏夏当即便道:“你们不能打我,我有免死金牌,我……”   “哦?原来郡主也知道那是免死金牌,不是免打金牌!既然这样的话,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对于这种一天到晚就想做小三的女人,实在是不需要客气,用力的教训收拾一下,可以帮助她们端正三观,顺便调整一下社会风气,让她们知道知道想做三儿是不对的!   澹台凰这话一出,墨初和另外一名侍婢,很快的上前将苏夏按住——   “啪!”   “啪!”   “啪!”   轩辕夏暖和韫慧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几个巴掌下去,伴随着苏夏的呼痛声,那张脸很快的就肿了!一张脸快被扇成猪头之后,澹台凰才终于开口吩咐:“好了,别打了,给个小小的教训就够了!”   小小的……教训?   墨初等人看了一眼苏夏的脸,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几下!但是韫慧觉得澹台凰今天真的格外留情了,当初的娜琪雅和炎玉,哪一个不是被棍子教训过?几巴掌也的确是轻了!   估摸着这女人也得到教训了,澹台凰便径自笑着开口:“这位什么郡主,朕和慕容馥不一样!慕容馥是得罪了皇甫轩,却又打不过,家国存亡之际,只能用联姻的方式保全自己!我漠北虽然人数不多,但铁骑却是纵横天下,并不需要朕嫁给你们太子,来保存漠北王权!所以朕也不必在女人的方面有任何退让。这是朕的态度,而君惊澜,他也不会对其他女人感兴趣,你就死心吧!”   “女皇没试过,怎么知道殿下不感兴趣?若女皇够胆量,不妨跟苏夏赌一把!”苏夏的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却还是没忘记接着辩驳。   澹台凰冷笑:“朕跟你赌什么?不论朕如何跟你赌,那都是在质疑并怀疑君惊澜的真心!而且跟你赌?你配吗?”赌?前世那些赢了尊严,却因为拿自己的男人赌博,不信任等各种因素充斥,最终输了家的人,也不在少数吧?她有那么蠢么?   这番话一出,屋顶上的太子爷,才算是满意了,这小狐狸倒是没让他失望,根本都不接受任何赌约。   太子爷心情甚好,此刻也不欲再听,从屋顶上下来,径自就往殿内走,懒洋洋的笑道:“这是在谈什么?这么热闹?”   这一问,苏夏登时眼前一亮,都忘了自己现下的猪头脸不能见人,很快地看向君惊澜道:“殿下!”   “嗯?”太子爷挑眉,走进来之后,那表情变的嫌恶起来,狭长魅眸眯起,充分的展露他的洁癖!看着苏夏,眸中含着杀气,极为阴冷的凉凉道,“爷怎么闻到一股屎臭味?”    ☆、【056】賎人君你好,賎人君再见!   这话一出,那原本双眸含春的苏夏,一秒钟面色僵直,还隐隐有些发白。   在地上跪着,也很快的回忆起来自己的脸此刻应当是不能见人的,因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看这痛感,这脸就算没有青紫,至少也红肿了。   因为不仅如此,她还能尝到自己唇角的血腥味,极为呛鼻。   这下子她也不敢见君惊澜了,不仅仅不敢见君惊澜,这个地方她也不敢再待了。她现下能想到唯一的事情,就是马上离开,不能让自己这张脸被殿下看见,否则……她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形象,便真的是一朝尽毁!   她顾不得愤怒澹台凰方才叫人打了她,顾不得自己还有目的没达到,也顾不得其他,只飞快的低下头,随之开口:“彩云拜见太子殿下,彩云家中还有些私务,便不多留了!彩云告退,今日冒犯了漠北女皇,还请女皇陛下恕罪!”   说完之后,澹台凰轻轻的“嗯”了一声,十分拿腔拿调语气,以一种领导在藐视人的姿态,将她放走了。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澹台凰的表情变得有点玩味,这女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说是得罪了自己,这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让君惊澜知道,她那脸是自己让人打的,既解释了她的脸为何如此吓人,又让君惊澜明白她澹台凰是如何的蛇蝎毒妇。   如此有心又曲折的让君惊澜知道这种事情,她心中肠道的九转十八弯,令澹台凰深深的佩服。   就在她钦佩之间,苏夏已然匆匆忙忙的起身,低着头,已经不敢仰头再看君惊澜一眼,不敢以这张脸出现在殿下的面前,更加不敢让殿下闻到自己身上可能有的“屎臭味”,提了裙摆往门外飞奔。   却也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绊了门槛,摔了一跤。   摔完之后,扭过头看向屋内的君惊澜,眸中有隐隐热泪,似希望能有人扶她。准确的说,是希望君惊澜能扶她起来。若是殿下愿意扶她起来,那她就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太子殿下还可能会因为自己脸上的伤,而对心狠手辣,下令将她毒打成这样的澹台凰,有所成见。   她这一眼望过去,君惊澜倒还真的动了,缓步往门口走,那一瞬令苏夏几乎看见了他身后霞光万丈。心跳加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看着那个在千万人心中,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当君惊澜到了她眼前之后,她只感觉心跳骤停,整个人几乎已经激动到透不过气来,不能呼吸一般。   于是,竟情不自禁的微微伸出手向前,对着君惊澜伸过去,殷切的等待眼前之人,对着自己伸出手,随后将自己温柔的扶起。   世界的发展观告诉我们,想象通常而言,是一种非常美好而奇妙的东西,甚至能令人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但现实不然,现实是非常残酷的,很多时候,其实“骨感”两个字,都并不足以形容“现实”这玩意儿。   这不,太子殿下的确是对着她一路走来了,但是呢,走到房间门口之后,站定。   如玉长指伸出,随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把彩云郡主,和她对着半空中伸出的手,关在了门外头。由始至终,那双狭长魅眸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秒,不,是根本没扫过。   门关上,苏夏的手就那样伸着,凋残在风中。   一张肿成猪头已经不能辨认的脸,此刻已经“如花似玉”到令人心生害怕,像是榨菜和紫菜放在一起搅拌,最后造就了她面上鲜明的色彩。   人生中令人深感耻辱的尴尬,莫过于此。   而自作多情,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爷没什么绅士风度的关了门,行云流水一般是转身,懒洋洋的往床边走,侍婢们也开始飞快的收拾东西。   澹台凰瞄了他一眼之后,有点无语的问:“今儿个怎么会亲自去关门?”   她看着这货往门口走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有点奇怪的,她并不认为他会真的过去把那女人扶起来,但也没想到他居然关门去了,他老人家从小娇生惯养,一个眼神过去,下人们也能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竟也能亲自去关门?   好吧,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看见苏夏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的时候,那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舒爽。   “太臭,爷受不了这个味儿,还是关在外面好!太子妃,你说是么?”说这话的时候,他潋滟如画的面上,笑得颇有几丝玩味。   其实么,苏夏的脸上早已清洗干净了,所谓的臭味,侍婢们也早已处理好了,根本闻不到什么。   太子殿下这话,无非是两个意思。第一,让澹台凰知道,方才她们那些对话,和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听到了。第二,也是让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弄清楚自己的斤两。   倘若苏夏之父,是为自己的父皇护驾,而殉职,他怕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即便不喜也不会这般羞辱。可不过是救过君皓然,这个人情,不需要他来还,自然也不必给那女人脸面。   苏夏还没走,就在门口听见这话,极为明显的太子殿下是嫌弃她臭,所以像是对待一个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将自己关在外头。这番认知,令她脸色一变,整个人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捂着唇,颇为悲愤的飞奔而去。   一路上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完全的心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凰,还有她那个该死的儿子,若非如此,自己绝对不会被弄到如此狼狈,还正好这一身情态,全部被殿下看到!   这般想着,她素手下的唇畔,被牙齿重重咬住,出了血痕。   听着门口飞奔的脚步声,澹台凰已然明白这姑娘的心中,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她叹息着摇头,还没听懂君惊澜话语中的暗示,却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话说,你不是一直挺自恋的吗?像你这样的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应该会颇为欣赏苏夏这样的女人吧?”   “水仙花综合征?”太子爷微微挑眉,显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澹台凰便也十分有耐心的解释:“传闻中,有一个非常英俊的王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出色的人,所以无数的姑娘爱慕他,他都看不上对方!直到有一天,他出去狩猎,在河水的倒影之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一瞬间愣住,随后深刻而疯狂的爱上了他自己。最后因为想去拥抱水中的自己,于是扑入了河中……最后那河面上,长出了一朵美丽的水仙花!所以人们就把,呃,就把特别自恋的人,称为……称为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你让我说的,是你问我的,你……”   侍婢们一看这两人的样子,便已经不再停留,捂嘴笑着,飞快的退了出去。   君惊澜是表情告诉了澹台凰,这不是一个能轻易说实话的世界,尽管你说的话是事实,而且十分无比非常发自肺腑,人家也未必愿意听,而且非常容易得罪人!   他一路走到澹台凰跟前,在她床边站定,随后弯下腰,双手支在床沿,一双狭长魅眸近距离看着她,眉间朱砂嫣红,唇角扯着几丝似笑非笑的感觉,闲闲笑问:“太子妃觉得,你在描述的那个人,是爷?”   澹台凰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又被他这张脸迷得有点想流鼻血,微微往后面退了一步,方才飞快地道:“当然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你,他是他,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们只是在自恋的程度上,有一些相似而已!”   只能说相似,就是打死她也不敢说相同。这家伙,总说这个是丑男人,那个是丑男人,好像天下皆丑他独美,还有种种自恋的言词,包括这孩子们,最得他喜欢的也是跟他最像的君御,这不是水仙花综合症是什么?   她这般一说,已经是很有点“识相”,他便也没再追问,只冷冷哼了一声,唇畔也扯了扯,只是那笑,意味不明。   为了避免他为这样的事情,找她算账,她十分果决的再次提起方才的话题:“你不觉得那个苏夏,真的很能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你看她穿得跟你差不多,身上的味道跟你差不多,妆容整的跟你的容貌也差不多,连说话和笑的调调都跟你差不多,你咋没看上她?”   一个问题问两次,一来是为了转移话题,二来是澹台凰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三来是从那女人在那会儿看见她自己的容貌之后,那样惊恐到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能接受之物的模样,令澹台凰只要稍稍回忆一下,就觉着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也许能通过问问他,令她知道到底古怪在哪里!   她这般一问,他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并未回答,却反问澹台凰:“你觉得,你身边一直有一个人,费劲了一切心计,努力的模仿你,看见她的时候是,你觉得是看见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自己。对这样的人,会有好感可言么?”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愣住了,仔细的思索了一下,一个人极力的模仿自己,却并不是偶尔好玩,而是意图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打造得和你一般无二,这样的人,更多的,其实是让人有点反感的吧?   尤其,这种疯了一般,过于激动的模仿,给人的感觉是……有点病态的!   最终,对于君惊澜的这句话,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了头,莫说是有好感了,她估计自己还会挺厌恶的,根本就不想看到。所以君惊澜不会喜欢她,这又似乎可以理解了,说不定不但不喜欢,还对对方将自己模仿得不伦不类的事儿,颇有成见。   于是这下子,她也开始有点不能理解苏夏起来,纳闷地道:“那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节奏?她看见自己的脸,明明很好看,比她那鬼画符的样子好看多了,她却偏偏像被自己吓到了一样,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说自己的样子好丑!我都看不懂她了!”   澹台凰说罢,君惊澜似沉吟了一会儿,最终散漫地道:“那女人根本不了解爷,不过是一种崇拜。而崇拜之下,便生出了些病态之感来。好似一切都模仿爷,就能令她离爷近一些,但你若问她为何如此,喜欢爷什么,她恐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这般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小妞,根本就不是真的有她自己想象得那么喜欢君惊澜,而只是因为一种对于偶像的崇拜,这种崇拜之下,看见君惊澜就觉得看见了太阳,看见了能照亮她生命的东西,于是就认为,那便是她所钟爱,所追寻的东西。   “我觉得她这程度有点疯狂了!”的确是有点疯狂,就算是崇拜偶像,十几年如一日的去模仿一个人,她竟然都不会觉得疲累吗?   很有点类似现代的追星一族,只是她追星的方式要奇特一些,完全的改变自我,把自己变成其他人,“脑残粉”这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了!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不。   君惊澜点点头,闲闲笑道:“理会那女人做什么,不过说起来,若是太子妃能若她一般崇拜爷,爷一定会非常感动!”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她承认这丫的的确是有很多值得崇拜的地方,但是能不能稍微含蓄一点!不这么自恋他能死吗?而且……“我要是真的如同那女人一样模仿你,你能看上我吗?”   太子爷默了一会儿,很诚实的回答:“不会!但若太子妃愿意从这一刻开始模仿爷,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爷一定会非常感动,十分开心!”   “你可以去死了!”澹台凰毫不犹豫的回话。   这个贱人,一天不犯贱他能死?她是看在自己刚刚伸了孩子的面子上,修身养性,尽可能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要随随便便的对着他发火,但是这贱人倒好,不犯贱了就开始臭不要脸!还模仿他,他以为她是脑残了吗?   太子爷挨了骂,心情倒是很不错,并没有阴测测的看着她,也没有问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问题。   倒似是想起了某些事,又逼近了澹台凰几许,让刚刚骂了让他去死的澹台凰,这会儿有点害怕起来,颇为胆怯的看着他:“那个啥,你这是咋了?”   “嗯……太子妃,你方才对那女人说什么?嗯?嫁给爷,你很委屈吗?”他悠悠问着,容色极是温和,只是魅眸中眯出些令人胆寒的弧光。   呃,说了什么?澹台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了,作为女皇嫁给他,就很是屈尊降贵来着!这个啥,她哆嗦了一下,最终道:“我的意思,是指我们的身份,这是外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并不是说你哪里配不上我还是怎么了,其实是我高攀了你,是的,是的!你如此优秀,如此出色,我岂会有任何委屈的想法,你说是吧!”   澹台凰一边服软,一边开始渐渐的鄙视自己近来越发的没脾气。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这会儿他有意见,她自然也不能张狂。   但其实她说的也是说事实啊,原本女皇变成太子妃,或者皇后,身份就低了好大一截!就比如现下她的身份,见了君皓然是可以互相用平辈称呼的,但是嫁给了君惊澜,就会硬生生的比北冥的皇帝矮一辈!   再比如,此刻作为女皇,她是要被人称呼成万岁的,但是如果和君惊澜在一起,将来变成了皇后,那也才就千岁而已,硬生生的少活了九千年,所以她的话根本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她说的话都是事实没错,但事实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爱听。尤其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这妖孽是不会爱听的,所以她现下只能言不由衷的道歉,并没有抒发任何关于“我说的是事实”之类的辩驳!   她这样一说,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太子爷却也没有挑破她的说词,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都是太子妃的真心话吗?”   澹台凰小鸡琢米一般飞快点头:“是的,是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   看您老人家那样子,我敢说这是假话吗?澹台凰在心里无语吐槽。   “嗯!”太子爷终于满意点头,极为温和地道,“是真心话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妃以后约束好自己,不要说些令人不悦的话,这些话,爷都不爱听。你明白么?”   澹台凰飞快的点头:“明白!明白!”脑后已经有大片的汗珠滑落,深深的觉得得罪这个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太子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开始平静下来,伸手极为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澹台凰的发顶,随后幽幽地问:“太子妃,你怎么总是这样调皮呢?”   澹台凰通身一寒!一下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调皮?调皮这样的词汇,能用来形容她吗?调皮?   身子狠狠的颤抖了几下,嘴角也是一怔猛抽,已经完全不敢抬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得了,只要别再激怒他,调皮,就调皮吧!   澹台凰“调皮”完了之后,颤抖着自己的手,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拉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约莫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样子了。于是笑容可掬地道:“那个啥,我们赶紧睡觉吧!”   “嗯?睡觉?”太子爷微微挑眉,那眉宇间有些隐约的笑意,和淡淡的暧昧。   澹台凰嘴角一抽,就知道这货是个不纯洁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将他拉下来:“少废话了,睡觉睡觉!”   他倒也不再废话,这床很大,孩子们睡在里面,外面也还有很大的空间。   躺在她身侧,却也很是规矩,只是手在乱摸,却没想过做些什么,毕竟她正在坐月子,有些事儿暂且还不能做。   澹台凰脸色红了一红,憋了半天没说话。   他一只长臂放在她颈下,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默了一会儿之后,似想起了一件什么事,闲闲问道:“那日在船上,爷生气关上了门,你跟干娘说了什么?”   “嗯?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下王兄药的事情!”澹台凰只捡了重点说。   他挑眉,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信,懒洋洋地道:“没说爷?”   “说了!”这个澹台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   太子爷了然点头,随后问道:“说爷什么了?是不是损爷了?”   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头,道:“没有,说的都是好话。”   这倒让君惊澜有点惊奇,似纳闷的询问:“不会吧?干娘平常谈起爷,那都是不孝顺,没有良心的臭小子,怎么到你那儿之后,说的都是爷的好话?”   “不知道,你去问她!”八成是当着面损,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维护吧。   澹台凰这样一说,太子爷倒也不纠结了。却抚了抚下巴,随后颇为不要脸地道:“也许干娘对着爷说话的时候,总是口是心非!这一次面对你,实在没有忍住,于是就说了几句实话!”   澹台凰:“……”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沉静道:“在二十一世纪,我和你干娘来的那个年代,有一种东西叫做电视剧!有一部电视剧叫爱情公寓,爱情公寓里面有一个人叫曾小贤,他非常自恋,十分臭美,外号叫贱人曾,如今我觉得这个外号也非常适合你。贱人君你好,贱人君再见!”   说完之后,她飞快的扭过头,盖上被子,睡觉。   他在她身后看了半晌之后,那神色极为莫测,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在澹台凰都快睡着了,也以为他也睡着了的时候,贱人忽然从她背后凑近,环抱着她的腰,语气十分阴凉,又充满了酸意地道:“曾小贤是谁?”   澹台凰:“……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太子爷更加生气。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为了家庭的和睦,为了他能淡定,为了她今天还能好好睡觉,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不必见某人撒娇、撒泼、责问自己和曾小贤是什么关系。   她最终叹息道:“曾小贤是一个身长八尺,肩宽腰宰的大美女!”   只能这样说了,说曾小贤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大美女,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就这样吧!   太子爷听完之后,也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想澹台凰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曾小贤到底是男是女。但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慢慢意识到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那人也在二十一世纪,在未来,跟她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于是,这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决定不计较了。   又是足足半晌之后,他忽然凑到她的颈窝,轻声说了一句:“尉迟风带着魏凤,去西武了!”   “什么?”澹台凰惊了一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偏过头看着他,觉得这件事情颇为不可思议,尉迟风既然已经说了自己不会再干涉西武的事情,那他带着魏凤去西武做什么?   难不成突然反悔了,觉得回去做个皇帝,过几天瘾也是挺好的?那韦凤为什么不拉着他?   种种疑问,盘旋在澹台凰心里,随后她飞快地看向君惊澜:“那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查到他带韦凤去是想干什么?”   她这样一问,便已然是极为明确表现了她的在意,在意尉迟风的生死和韦凤的未来。   他伸手将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像是抚摸炸毛的猫一般让她淡定下来,随后才道:“他去做什么,爷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去的是皇城的方向,然而不管他目的为何,爷的人都一样会跟着他,若是他执意……那恐怕便留不得!”   他这般说着,便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看了半天,等着她的反应。她从来重情重义,恐怕并不能赞同自己杀了尉迟风。但如果尉迟风去西武,真的是如同所有人想的那般,若不杀,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澹台凰沉默了很久之后,最终却没有开口发表任何赞同或是不赞同的激烈言词,只轻声道:“我相信尉迟风是不会背信弃义的,但倘若他真的……到了那时候,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她这般一说,他轻轻点头,低声道:“好!你也不必太担心,毕竟魏凤跟着他,就是他犯蠢,魏凤也不会!”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这才放心下来。是的,魏凤,韦凤,她曾经是君惊澜的人,如今即便已经离开,也绝对不会背叛君惊澜,这一点她的信得过!   “嗯,那你好好看着他们,如果是有无奈,你若可以,就帮帮他们!”韦凤好不容易才退出了这场征战之中,她不希望再有任何原因将她卷进来。   “嗯!”他应了一声,这才抱着她入睡。   ……   第二天澹台凰醒来的时候,床上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先是吓了一跳,正要问,墨初就笑着进来了:“太子妃,爷早上出门的时候,说怕孩子若是醒来吵到您,就让奴婢们把孩子先抱走了!等你醒了之后再抱回来!”   “哦,那好,君惊澜有没有说过他干什么去了?”澹台凰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煞笔,君惊澜一个太子,出门做什么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丫环知道!   谁知,这一次她倒是料错了!她这一句话问完,墨初笑了笑,开口道:“爷出门的时候交代过,是去处理政务!说是关于尉迟风的事情,今日若是有结果了,会第一时间告知您!也交代了,若是您问就说,不问就不说!”   爷可是第一次对她们说这么长的话,一大早的把她们激动死了!心里也悄悄的羡慕太子妃,爷出门还怕太子妃找不到他,专程交代之后才出去。在哪家会有这种事儿啊!   澹台凰听了,倒还愣了一下,看墨初一脸怀春又羡慕的样子,心里暗暗有点好笑,也有点感怀于君惊澜的体贴,于是便没有再多话。   这几日朝堂之上并不平静,君惊澜连着三四天都很忙,很晚才回来。而尉迟风到西武皇城,也还要几天,所以关于这件事情的结果,久久没有传回来,这令澹台凰一日赛过一日的担心。   如前一日一般,快到子夜,澹台凰照顾好孩子们,让这四个小家伙全部安然入睡之后,便准备先休息,这几天君惊澜都是过了子时才回来。澹台凰知道他是在规划接下来的战局,甚至包括最后可能有渡南海之战,她在坐月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索性自己睡自己的,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他腾个位置。   当然,他一般回来之后,其实并不会吵醒她,总是让她不晓得他晚上是什么时候回的,早上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睡得很是安稳。   唯独今日,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有点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开始有点翻来覆去,在床上躺了半天,也睡不着。于是决定出去看看他。   而此刻,书房之中,君惊澜正在画兵布图,这图的中央是一条南海,显然是为水军备战。小琛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爷,您还是早些歇了吧,这兵布图,也并不急在一时啊!”   君惊澜听罢,头也未偏,只闲闲开口:“我北冥比大楚,多了军船,多了水军!这东西自然要早些弄出来,方才能出其不意。如今南齐节节败退,待到南齐覆灭之日,爷总不会让楚玉璃腾出手来,操练水军不是?”   运筹帷幄,做任何事情永远事先便完全算计好,素来是他的处世之道。   小琛子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开口,跟着师父的时候,他也是近身伺候爷的!爷的脾气他亦是清楚,做任何事情,都是事先被准备好,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一次也如是,他是劝不动的。   一直快到子时,他方才再开口:“爷,快子时了!奴才去吩咐下人们,准备您沐浴的东西!”   爷近日来,约莫都是快子时了,才让他们准备东西沐浴,说再忙也是要陪着太子妃睡的。   君惊澜头也未抬,点了点头:“嗯,去吧!”   小琛子极快的退了出去,爷沐浴的东西,从来都是他亲自准备的。因为怕其他人伺候不妥帖,谁都知道爷最重视的就是沐浴!   他退出去之后,书房中一片寂静。屋内也并没有其他下人,只剩下他笔走龙蛇的声音。   然而就在此刻,书房的门口,出现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一身紫银色的衣袍,站在那门口,侍婢们正要开口,她便飞快的拿出金牌,并极小声地道:“闭嘴!”   侍婢们看见那金牌,弯了腰,便不敢再开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推门而入。   随后,门口守门之人,飞快的进来,到了那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小琛子公公呢?”上次把彩云郡主放进来那个守门之人,因为禀报不及时,最后被杖毙了!   所以他现下是半点都不敢马虎,急匆匆的奔进来,要赶紧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小琛子公公知道。   那女人的手上拿着金牌,他们不敢拦,否则她在门口拔剑杀人,最终皇上也不会为他们出头!因为那是对皇帝不敬,金牌一到,如帝王亲临,哪里有皇帝到了,被闭门不纳或是让对方等等,说自己马上进去通报的道理?   所以他只得放进门之后,就飞快的来找小琛子公公!   门口的侍婢,表情也有点急躁,她们做的事情更离谱,让这女人都直接登堂入室了!小琛子公公去准备爷沐浴的东西了,浴室离这里距离尚远,等她们赶到了,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拿着那金牌,都不让她们出声。   终于门口到了一名侍婢,想起什么一样的,飞快的跳起来,对着澹台凰的寝宫飞奔而去!   如果这女人有不好的企图,恐怕只有太子妃能制得住她!而这个府邸,除了小琛子公公是爷近身伺候的人,能按照爷的身段出去说话,任何人怕是都不敢轻易和皇上的金牌叫板,现下找小琛子公公来不及,就只能赶紧去找太子妃了!   门口有些细微的声音,君惊澜头也不抬的凉凉喝了一声:“吵什么?”   只是呵斥,没有下令处置,已然是极为少见的宽容,这下子门口的侍婢,也一个都不敢吭声了,只有一个丫头往澹台凰的寝宫飞奔去了。   而低着头的君惊澜,自然也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没什么武功,应当是小琛子。   不过小琛子今日准备东西,怎么会这么快?   他眉梢一凝,又觉得这脚步的频率有些不对,抬起头一看,同时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似熏入了自己的鼻翼,脑袋忽然一阵发懵,脚步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他很快站稳,但眼前已经有些不清晰起来,身上甚至还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这番情态,令他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可下一秒又完全恍惚,慢慢开始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苏夏一步一步上前来,面纱下的嘴角勾着一抹动人心魄的笑。那异香自然是从她身上传出来了,东瀛的迷迭香,不仅仅是迷情的药粉,更带着毒性,武功越是高强,毒性入体越快。最终的效果,当然就是催情,唯有行房事能解。   从前她也用过同样的法子,但是那次出现在殿下的面前,他却仿佛什么都没闻到,最终是听几位皇家之人无意提及,殿下脖子上的链子,是防百毒的。她原本已经死心,但前几日来太子府,却看见那条链子在澹台凰的脖子上,这不是上天助她么?   这药性太强,君惊澜几乎已经站不太稳,握着笔的手,再用些力道,就几乎能硬生生的将笔折断。   苏夏上前来,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纱,日前被澹台凰下令打出来的红肿,如今已经完全好了。再也看不出其他东西来,也就是因为要等伤好,她才忍了这么多天,直到今日才来。   她施施然上前,便开始宽衣解带。   而君惊澜就这般看着,却能感觉眼前之人的脸,慢慢的和澹台凰的脸重合。这让他神智更加恍惚。   然而当那女人只穿着一身薄纱走近,如此陌生的体香,令他神智又清醒了一瞬,扬袖一甩,苏夏凌空而起!一下撞在门板上,摔得头晕眼花!   “滚出去!”   他这般一吼,苏夏却并不以为然,撑着摔痛的身子起身,再一次上前,妖媚笑道:“殿下,你想要的!”    ☆、【057】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苏夏这话说得很轻松,但事实上她并不轻松,因为君惊澜这袖袍一挥,其间强大的内力,将她撞击到墙上,此刻已然是成功撞伤!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今日若是不抓住,以后恐怕连再踏入太子府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莫说是进太子府了,就连明日之后还能不能有命在,也说不准!   这样的认知,令她更为坚定,今日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但是先前的法子失败,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迷迭香,不仅仅是催情的药,还是毒。   这种毒性很强,一旦沾染,根本无法控制。不论是控制人的意志,还是内力武功!   如若不然,君惊澜这一掌下去,她根本不可能还有本事从地上爬起来。   一阵的头晕,他神智已失,但却还能在朦胧中找到些许意识,看着眼前女子,身上已然只剩下薄纱,几乎盖不住躯体,而他这般看着,心中那股也燥热越来越强,几乎要变成一只猛兽,破笼而出!   随着她一步一步对着他走来,他猛然伸手,狠狠一拳头打在桌案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但未得传唤,却不敢进去。   这一拳头下去,正好打在砚台之上,砚台破碎,成为一块一块尖锐的石,刺破了他如玉长指,一瞬之间,又维持了几分清明!   一双狭长魅眸,此刻似泛着魔鬼的幽光,极为阴凉的看着眼前之人:“滚出去!看在你有免死金牌的份上,爷饶你一命!滚!”   苏夏的脚步僵住,站在原地不敢再动,有点胆怯的看着君惊澜,她不知道此刻他是已经彻底清醒,还是在强制性的保持着是清醒,所以她已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彻底清醒了,她上前去,恐怕就真的逃不过一死了!   可,几秒钟的站定之后,她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迷迭香,她抹在自己身上,自然自己也逃脱不掉这毒性,其实是有解药的,但是解药极其难求,所以她自己也没有!   这毒性,内力越深,染毒越快,中毒越深。她虽然也有些防身的武功,但在君惊澜的面前,不过花拳绣腿,所以毒发的时间,比君惊澜晚上许多!   体内的燥热,和身上的暖流,令她的神智也渐渐迷乱,原本还能理智的思考一下,这下子已经没办法好好思考了!容色迷醉的望了半天之后,已然恨不能脱光了自己身上唯一蔽体的衣物,就这样冲上去将君惊澜拆骨入腹!   她再次上前,意欲纠缠。没能靠近,却再被他内力弹开!他神智迷乱之下,也越发驾驭不住身上的毒性,大抵也明白继续下去,一定会出事!当即便高声道:“来人!”   这两个字一出,苏夏原本因为药性而潮红的脸色,一瞬间就白了,害怕和对死亡的恐惧,也是能令人找回些神智的!她只知道不能让外头的人进来,这人要是进来了,她还有戏唱吗?   于是她也顾不得勾引君惊澜了,飞快的奔到门口,十分坚定的将门堵着!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不让门口的人进来,君惊澜身上的药性彻底发作,这事儿就成了!门口的人即便进来了,看见在发生什么,也只能退出去!   她堵着门口,又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侍婢们在门口推了一下,竟然推不开!   君惊澜此刻已然跌坐在椅子上,染满了自己鲜血的手,在座椅上暗出极深的指痕,死死的克制自己!   侍婢们没推开,侍卫们就赶紧补上,而这会儿出去执行任务的东篱,也正好回来了!看着门口一阵喧闹,正要问发生了何事,便看见转角处,澹台凰一阵风一样风风火火的杀来了!   她到了门口之后,一看眼前这场景,很快地问:“怎么回事?”她知道苏夏进去了,但并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门口的一名侍婢飞快答话:“殿下让我们进去,但是在门被人堵住了!我们进不去,看来彩云郡主的武功……”   “砰!”话没说完,澹台凰运足了内力的一脚,就这样踹了过去!   而苏夏在听见澹台凰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早已没有堵在门口,一下子飞奔到君惊澜的跟前,意图死死的缠住他!   然而,那人狭长魅眸中的冷光,几乎能吓得她一个激灵!以至于她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通体寒凉!   而这会儿,一股更为强大的杀气,从背后而来,令她神智迷乱晕眩之下,心情竟然还添了几分害怕!   她正要转过头,身后一掌就拍到她的背上!用了几分力澹台凰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非常生气,只想狠狠一巴掌拍死这个女人!   一掌打过去,苏夏再次腾空而起,狠狠的撞到了桌面上!额头撞上了桌上的杯子,被子碎开,割破了额头,鲜血慢慢的滴落下来!   但是澹台凰丝毫没觉得消气,她一看君惊澜隐忍而潮红的面色,再看看这女人几乎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皮都脱一层下来,她大抵就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之前王兄被娜琪雅那个贱女人算计,中了千段雪的情形,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伸出手,狠狠一把将苏夏从桌案上拎起来,随后毫不犹豫的伸手,对着她的脸一阵左右开弓!   “啪!”   “啪!”   每一巴掌都打得极狠,一巴掌下去之后,苏夏的脸上就是一片吓人至极的血痕,充分的表明了暴怒的母老虎,杀伤力会有多么惊人!   此刻的澹台凰,就像是一只饿了很久,从丛林里放出来的老虎,那强大的破坏力和杀伤力叫人心惊,几乎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个人!   这是澹台凰第一次如此生气,不论是先前对付娜琪雅的时候,还是对付炎玉的时候,都被把她气成这样过,这一次是真的完全疯了!   就在她抬起头,还要打,门口所有人都觉得苏夏会活生生被她打死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整个人被按在桌子上躺着,随后一阵疾风掠过,苏夏像是一阵风一样,被狠狠的从屋内掀了出去!书房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   他一双魅眸赤红,是澹台凰从未见过的狂躁状态,扬手一扯,将澹台凰身上衣物狠狠撕开,低下头便是一阵撕咬!   慵懒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狂乱,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哑道:“给我!”   澹台凰这会儿也明白他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怕是她再晚一点到,他几乎都能爆体而亡!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野兽,毫无往日温柔可言,只想狠狠索取,释放!   她知道他克制之难,自然也不要求他克制,尽管知道自己的身子还在坐月子的时期,不宜行房事,此刻也没推开他!   他是热烈的,疯狂的,甚至暴虐的,不一会儿,她身上就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吃痛,眉梢一皱!他猛然停住,一双魅眸猩红得厉害,狠狠盯着她的脸,似终于想起了什么!飞快起身,将撕扯掉的衣物盖在她身上,随后对着门外一阵怒吼:“找公子来!”   门口的东篱,不敢耽搁,飞一样的往百里瑾宸的寝宫而去。从上次爷晕倒回来,公子就一直住在这里。   澹台凰愣了一下,并不明白他明明极想要,却为何忽然就不要了。却看他一把将衣物扯起来,穿好。她意识到百里瑾宸很快要来,所以也极快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出去!”他猛然对着她开口,那神色令她极为陌生。   然而很快的,因为燥火难忍,他沿着墙壁蹲了下来,双拳紧握,手背上有青筋暴起!薄唇也被自己咬得血迹斑驳,看得澹台凰一阵心疼,上前一步,问:“你怎么了?”   “出去!”这一声吼,带着勃然怒气,是他第一次对着澹台凰发脾气。   澹台凰也并不明白他是发了什么疯,一下子也被他吼得很委屈,眼眶一红,扭头就出去了!刚刚到门口,便听见拳头砸向墙壁的声音,显然他在克制体内疯狂的欲念!   约莫半盏茶之后,百里瑾宸到了,那张淡薄的面上,带着微微的不耐烦,显然并不开心自己睡得正好,就被人这样叫出来。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进屋没一会儿,便吩咐轩辕无去拿药粉,让门口的侍婢准备冰水,这毒性比千段雪可怕得多,能忍耐到这时候,就是百里瑾宸,对他也有点淡淡敬佩了。   但他并不懂,澹台凰就在门口,君惊澜到底在忍什么?直接做点什么不就好了么,何必麻烦他来走一趟,他自己也难受。   大冬天泡冰水,一个不小心就是重度感冒,俗称风寒!澹台凰在门口站着,对他莫名其妙让她出来,还用吼的行为,很是生气!但即便生气,她也忍着满腹的委屈,憋着一肚子的怒火,让人赶紧去准备姜汤!   先等他好了之后,再去要解释!   东篱带人找了冰水来,到门口也看了澹台凰一眼,爷那一声暴喝,他当然也听到了,这当真是爷第一次对太子妃发脾气,而且是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不是说明,太子妃在爷心中,已经不复昔日地位了?   连他都这样想,门口的其他侍婢,那就完全不用说了!一个一个,面色极其古怪,似同情澹台凰,又不敢看她,开玩笑,女皇是能随便的同情的吗?又不是不想活了!   而门口,雪地之中嵌入了一个身影,在白雪之上映照,形成一个人形!那正是苏夏,她被君惊澜一把挥出去,此刻还镶嵌在皑皑白雪了里面,半晌都爬不出来!   澹台凰看了她一眼,又想想自己似乎只是被吼了出来,这样对比一下,心里平衡了很多!但她仍旧很恼火!   苏夏此刻受伤不轻,被君惊澜打了一掌,不致命却已经伤及肺腑,被澹台凰打了一掌,又煽了好几巴掌,最后这样狠狠的从屋子里掀出来,当真是还能活着,已经是个难得的奇迹!   她艰难的从那坑里挪出来,但整个身子,却在轻微的蠕动,似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也因为什么缘由,极为难耐!门口的侍婢,看着苏夏身上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就在大冬天的被砸在雪地里,心中没有任何同情的情绪,只觉得这女人犹为活该,真真的一切都是报应!   看爷出来之后,能留这贱女人一条贱命不!   澹台凰心情不太好,一时间也不太想理会其他事,要不是心里相信那家伙不会无缘无故冲她发脾气,她现下一定能一怒之下,带着儿子们一起回漠北,再也不见那个混蛋!   居然吼她!居然敢吼她!   她越想心里越委屈,而也就在这会儿,百里瑾宸从屋子里头出来了,到了门口之后,他淡薄道:“已经吃了解药,但却要泡一夜冰水才能好,明早让他喝下姜汤,若是发烧了,就再来找我。”   “嗯!”澹台凰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百里瑾宸淡淡扫了她一眼,最终淡淡道:“他让你进去。”   这话一出,澹台凰就上了火,对着百里瑾宸劈头盖脸的一阵吼:“凭什么他让我出来,我就出来,他让我进去我就进去!他*得很哪,比我这个正派皇帝还要*,你告诉他,我现在还不想进去了,我……”   “自己去说。”百里瑾宸根本懒得看她,转身便走,只觉得女人是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生物,她跟君惊澜的事情,对着他吼什么?   他不过出于兄弟之情来帮他看看,他又不是……娘亲怎么说的来着?他又不是妇联主任,负责调停人家的家庭关系,顺便维护女性权益。   他说完这四个字之后,转身就走,声音飘渺,淡薄如月,清冷孤傲得很。   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无语的抽了抽,又抽了抽,她也真是疯了才对着百里瑾宸吼,这下子好了吧,一口气被他噎得不上不下,真是活生生的能被人气死!   然后她非常小人的对着百里瑾宸的背影,比了一个中指!像这种淡薄到没有救,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让人八辈子不想理他的人,谁嫁给他谁注定一辈子无聊透顶!好吧,这是因为她被噎得太狠,所以十分没有风度的诅咒一番。   这会被百里瑾宸这一噎,反而对君惊澜这货稍微消了点气,因为有个更能噎人的,给君惊澜挡了一枪!   她怀着一肚子的怨气,进了他的书房,门很快被人关上。   而冰水之中,他如玉颜色微微发白,唇色也有些发青。双手都缠着绷带,搁在浴桶上,见她进来,狭长魅眸微微睁开,虚弱的声音却带着点慵懒笑意:“生气了?”   应当是生气了,见她那会儿被自己一吼,眼眶都红了,若说不是生气,怕是骗傻子都骗不过。   澹台凰当然是生气了,迈着八字步,十分凶狠的走到他面前,容色颇为难看地道:“你就那样把我轰出去,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反而应该高兴是吗?”   他闻言笑了笑,轻声道:“不吼你不会出去,你忘了,你还在坐月子!”   这话一出,澹台凰脸色一变,一下子竟然觉得她无理取闹得很,他们几乎都脱光了,他在如此强大的药性之下,宁可自己将手在墙壁上砸得鲜血淋漓,也不肯碰她,她竟然还因为他的一吼,认真的在门口委屈生气去了。   她一身的火气一秒钟没有了,上前几步,看他健硕却过分夸张的肌肉,一下子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瞅了一眼他的手,她进来的时候,右手已经鲜血淋漓,此刻那左手竟也被包裹着。还有被他自己咬破的唇畔,让澹台凰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搬着板凳,坐到他浴桶旁边,轻声问:“不疼吗?不难耐吗?不……”不冷吗?   要是那会儿要了她,这会儿也就不至于在这里泡冰水了。   他听了,悠悠的笑,看她的脑袋就在自己跟前,便伸出已经被绷带包裹住的手,抚过她的发顶,轻声笑道:“爱是克制,不是发泄!”   爱是克制,因为爱,所以拼了命的克制自己。   非是发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该暴戾的待她。   看她脖子上被他咬出的青紫痕迹,他眸中含了些歉意,低声问:“疼么?”   澹台凰眼眶又红了,脸部肌肉变得鼓鼓的,不知道这家伙为啥总能不经意让人感动,让人觉得能成为他的女人,是她毕生之幸!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回话:“不疼!”   肯定是有点疼的,但是跟他此刻承受的相比,她这点事儿算什么?   听出她的口是心非,他也没一定要她承认,扫了一眼桌上的药,这会儿他泡在冰水里,自是没办法帮她擦了,便笑道:“让墨初给你擦吧!”   “嗯!那个小贱人还在门口,你说要怎么处置她好?”这会儿澹台凰心情好了,所以又有心思教训贱人了!   她这般一问,他原本柔和的眼神,很快的冷冽了下来,眸中或有杀气闪过,最终凉凉道:“东篱,今日看守府邸不利之人,全部杖毙!”   “是!”门口的东篱应了一声,他心里也恼火得很,他不过一会儿不在,就出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严重打脸!   门口没有听见任何人的求饶声,因为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捂着嘴带下去了。   澹台凰倒是想起来一个人:“等等,刚刚记得去通知我的那个丫头留下,倒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去通知我!不错!”   她这样一说,东篱就开口请示:“爷?”   太子爷不甚在意的点头,凉凉道:“按太子妃的意思办!”   “是!”东篱应了一声,随后门口一阵响动。   澹台凰没给其他人求情,因为她曾经听他说过,他所处的坏境是不允许身边之人犯错,也不允许自己犯错的环境,今日亏得来的是居心不良的苏夏,要是来的是刺客,那该怎么办?   随着脚步声临近,澹台凰便也知道,新的侍婢换上来了。   她在屋子里头沉默了一会儿,等着他说如何处置那个苏夏,而他闭着眼眸想了一会儿,最终对澹台凰道:“如何处置她都好,总之爷不想再看见这女人出现在爷的面前!”   澹台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身道:“你先泡着吧,我出去收拾她!”   趁着自己坐月子之期,便想来抓紧机会做三儿,自己那条道走不通,这会儿倒好,直接不要脸的下药犯贱来了,这样的女人,呵呵!   她起身要去收拾人,他自然也不拦着,由着她出门去。   而澹台凰出去之后,在听到太子殿下的那句“按太子妃的意思办”之后,门口的下人们包括东篱,也终于明白自己是想多了,太子妃在爷心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能改变爷决定的地位的!   澹台凰出门之后,侍婢们赶紧将门关上,避免冷风灌进去,如今君惊澜原本就在泡冰水,要是还吹了风,明日不风寒才是有鬼了。   澹台凰对着那个去通知她来的侍婢挥挥手:“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夏卷!”那丫头低头回话。   澹台凰眉头一挑,颇为无语的问:“你为什么不叫春卷?”春卷,是前世一种相当有名的食物,要是她没记错,古代也是有的。   夏卷嘴角一抽,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启禀太子妃,本来是叫春卷的,但是为了爷叫着不反感,奴婢就只有按照小琛子公公的意思,勉强改名叫夏卷了!”   澹台凰嘴角也是一抽,君惊澜的侍婢也挺逗逼,点了点头:“嗯!秋卷,你去给我搬一把椅子来!”   夏卷:“……”她很想对太子妃强调一下她的名字是夏卷,不是秋卷,但是……算了,知道太子妃叫的人是她就好了,这种微末的问题就不要纠结了,免得太子妃对她有所成见,嫌弃她大不敬或者啰嗦。   于是,夏卷童鞋就去搬椅子了,澹台凰看着雪地里面,因为药效而面色酡红,却也因为这冰雪,而冻清醒了几分的苏夏,挑眉对着她招手,十分殷切的呼唤:“来,快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门口的侍婢们听完她这话,一下子只感觉浑身上下都阴测测的,保证不打死?为什么越听感觉越像……一定打死你?   苏夏也不是什么蠢人,那会儿被澹台凰煽得脸到现下都还没有知觉,口腔里面也全部都是血腥的味道,地上还有澹台凰猛抽之下,给硬生生抽掉的一颗牙齿,额头上的伤原本火辣辣的痛,这会儿在冰雪里埋了半天,就连痛感都没有了!   这一切种种,全部都表明澹台凰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女人,她就这样过去,不死才怪!   然而即便如此,她体内此刻也还有一种极深的躁动,那是一种极致的空虚,极为需要填补!这便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她自己下得药,自然也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这会儿,那春夏秋冬不知道了什么卷的侍婢,也将椅子搬了过来,放在澹台凰的跟前,澹台凰大爷一样的坐下,侍婢们又十分体贴的送上一个汤婆子,给她拿着暖手。   对待这贱人么,澹台凰今天是真的没准备客气,就是不弄死她,她也要去了她一层皮!   墨初跟了她不少日子,也渐渐明白了澹台凰其实是个相当好面子的人,所以这会儿也赶紧搬了桌子,放在她旁边,能让她的一只手,在上头十分有压迫感的敲啊敲,吓得那苏夏脸色惨白惨白的。   随后,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场合一下,澹台凰她老人家终于再次开口:“苏夏啊,我上次好像忘记了告诉你!我是一个脾气非常不好的人,谁要是跟我抢男人,我就跟她玩命!我一个人玩不过,就用漠北的几十万铁骑踩过。聂倩儿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话一出,苏夏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她轻轻的在雪地里动了一下,平静了一番自己因为那药而引出的躁动,方才惨绿着一张脸道:“女皇陛下,苏夏已经知错了!苏夏也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还请陛下饶过苏夏一命!”   呵呵,求饶倒是很快,而且不假思索。   澹台凰冷笑:“难道郡主就没有听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不知道彩云郡主有没有吃过烤乳猪,就是剥皮,拆骨,烘烤,那味道好得很!郡主你冷吗?要不要朕将你好好的烘烤一番?唉,看你那样子也挺冷的,穿了那么一点,几乎是脱光了去勾引别人的男人,意图指染人家孩子的父亲。你也是辛苦了,我也是服了!来人,点火,好好给郡主暖暖身子!”   嗯,君惊澜用来收拾人的法子,倒很是不错嘛,但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那时候就是差点被那妖孽这样收拾了!这种不可说的事情,还是永远都不要说的好。   苏夏的脸色一白再白,因为坐在雪地里面,也没有君惊澜那样高深的内功,所以那药性至今还压制着,她不敢想象,要是她周围的气温开始热起来,她还受不受得住!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很快的告诉她,她是真的想太多了!因为她要感觉的,并不是燥热和温热,而是……   小琛子将太子爷沐浴的一切东西打点好,才准备回来,因为爷沐浴从来是重中之重,所以往往一准备,甚至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结果刚刚弄完,就有人告诉他出事了,这会儿自然是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澹台凰坐在门口,似乎是在收拾那女人,他也飞快的上前,开口道:“太子妃,可是要处置这贱人?何必脏了您的手,让奴才来就行了!”   他这般说着,阴冷的眼神,很快的看向苏夏,那眼神极为恐怖。师父临走之前,吩咐他要好好照看殿下,他是师父当年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师父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话,自然是要奉为宗旨!   可这该死的女人,自己不过去给殿下准备东西,没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他深感对不起自己的师父!也颇有一种自己毕生守护的东西,被人家破坏了的感觉!太监们心中总是阴暗的,所以折磨人的法子,也的确是多得出奇!   澹台凰倒是无所谓,谁收拾这女人都是一样,只要能达到狠狠教训她,或者干脆弄死她的目的就行了!小琛子是跟了君惊澜很久的人,对他那狠辣的习性,自然颇为了解,很多手段比自己也要专业,于是她轻轻点头:“那好,你来!”   小琛子出马,这下苏夏吓得更加厉害!谁都知道小苗子和小琛子,是天底下折磨人手段最阴狠的太监,但凡殿下交给他们的人,基本都是生不如死,最后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她……这!   她惊恐之下,很快的伸手在雪地中一阵乱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免死金牌,亮出来给澹台凰一看:“我有免死金牌,你们不能杀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就等于抗旨!就等于违抗皇上的旨意,你们不能杀我!”   澹台凰还没说话,小琛子就尖着嗓子笑了一声:“哎呦喂,我的郡主!您就放心吧,奴才一定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根本不用死,让您好好的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他这话一出,苏夏的脸色又刷了一层白粉,把求救的眼神看向澹台凰。澹台凰看得有点好笑,她还真的不太明白对于险些指染了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她需要什么仁慈可言,她能忍着没冲上去将这女人剁成八段,就已经非常艰辛了!这女人竟然还指望自己给她求情,真是好笑!   她斜睨了一眼,没说话。   小琛子当即尖着嗓子道:“来人,先给咱家伺候郡主把下巴卸了,省的待会儿惊叫,惊扰了爷和太子妃的清净!”   他这个话一出,澹台凰当即赞赏的点头,这小琛子当着不愧是专业人士,你瞧瞧,从这第一个步骤不是别的,而是先把下巴弄脱臼,不能尖叫不能咬舌自尽,就能看出来专业性!   他这样一说,几个公公上前,苏夏原本是要反抗的,但奈何自己受了太重的伤,根本反抗不了!于是,就只能惊恐的看着那些人靠近,“卡擦”一声,将她的下巴卸了!   她一下子就疼得眼泪流了出来,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怜惜她,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不同情,只是太贱了不值得同情!   “来人,给郡主上点火,暖暖身子!”小琛子这话一出,两个太监拿来一根铁棒,将苏夏从地上拉起来。   她原本身上中了迷迭香,这会儿被人一碰,一下子身子就软了一般,往那太监的身上偎去!虽然不少太监没事儿喜欢玩玩对食的游戏,但是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喜欢发生这种事,因为这苏夏往他们身上一靠,很快就会让人联想到他们是太监,靠了也是没用的!   这是一种令人极为痛恨的提醒,和对他们的严重侮辱!   于是那小太监竟然在极度恼火之下,讽刺了一句:“郡主,奴才知道您骚气,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勾引殿下!但奴才没那玩意儿,怕是满足不了您,您还是放开奴才吧!”   这话一出,四面一阵哄笑,自然都是笑苏夏臭不要脸。   苏夏在这么多嘲笑声之中,也慢慢的体会到了一种她本来没有的羞耻感!可她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人用铁链,捆在棍子上,火早已烧好,火光颇为惊人!   支架支起,苏夏就这般被人绑着,架到了支架上!   下面是火,火舌一点一点的向上舔舐,烧到苏夏白嫩的肌肤上,她痛得在半空中拼命挣扎,也随着这热,她那药性导致的空虚感和求满足感,也更加强烈了一些!   下巴已经脱臼,所以也不能尖叫,只能不断的扭动,痛到眼泪横飘!   她只觉得要被这火烧死了,一阵剧痛之后,一阵焦味传来,她背部已经被烧焦了一块,一下子痛到泪如雨下!但偏偏的下巴被卸掉了,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小琛子在一旁看着,忽然冷笑了一声:“哎呦喂,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咱家只是让你们把郡主架上来取暖,你们就烤糊了呢?还不赶紧给郡主转转,全身都暖和一下!”   他这话音落下,一众小太监们很快的领命,把支架之上,捆着苏夏的铁棒,就这样转了几圈,保证她的火能烤得很舒坦!   这是澹台凰生平第一次见着大烤活人,但是对象是眼前这个险些破坏她家庭的贱人,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只是隐约觉得,看得有点渗人,所以微微的偏过头去,不再认真细看。   这一偏过头,就看见了小星星童鞋,虎着一张狼脸过来了,一看见澹台凰瞅着它,当即举爪:“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呜!”看什么看,没见过帅狼吗?没看见星爷心情不好吗?你还看!   澹台凰估摸着这狼大抵是到了更年期,所以也没理会让它。很快的偏过头去,没再看这货。   星爷心情的确很不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潘安小家伙!它跟翠花不知道是在哪里待了半年多才回来,于是对翠花比较亲近,很多事情都不爱搭理星爷,最让星爷伤心的是,它居然比星爷还自恋,又偏偏比星爷帅,星爷心都碎了!嗷呜呜呜……   啊,难道当年一朵梨花压海棠的星爷,已经老了吗?现在是年轻狼的天下了吗?星爷已经不再是最帅的狼了吗?它伤心之下,仰天嗷呜……   也顺便看见了在烤人的小琛子,和在被烤的苏夏。   苏夏这一下被烤过了,已经哭到面目全非,身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小琛子微微抬头,小太监马上会意,给她把下巴接上,随后他问:“郡主,奴才伺候得还舒服吗?”   而苏夏,这会儿,竟然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因为烤火已经让她身上的药性,彻底发作,而且极为猛烈!她飞快的对着澹台凰爬去:“陛下,求您了,让我见见殿下!我真的想……若是不行房事,我会死的!”   “嗷?”啥?澹台凰还没说话,星爷就先怒了!一个澹台凰霸占星爷的主人还不够,还又来一个,你当是星爷是死狼吗?   澹台凰本来以为这女人被烤了一顿,能学会反省或改过自新,却没想到她还在做这种美梦!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星爷就先怒了!“嗷呜!”一声,当初为它咬了慕容馥的各类狗,从后院飞奔而来。对着苏夏一阵咬!   但苏夏痛苦之下,却更加受不了药性折磨,也知道澹台凰是不可能让她去见殿下了,难忍之下,竟然抱了一条公狗……末了一只不够,还又抱了一只……   在场所有人全部愣了!澹台凰冷冷看了一会儿,冷笑着评价了一句:“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058】人有失足,狗有失蹄!   众人听完这话,看见眼前凌乱而极为重口味的情形,也都对澹台凰的话产生了极为浓重的共鸣,这女人的确是跟狗很般配,尤其看眼前这样子,苏夏她自己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澹台凰原本是看这女人这么想要男人,这么希望得到满足,还不要脸到给她自己和君惊澜下药,就想着是不是把她送到军营去走一圈,让她好好开心一下!但是没想到她已经自发寻找,认为狗很适合她,这很好。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这八个大字,简直适合她和那一群狗狗到了极致!倒是小星星同学的表情很有点悲伤,深深的觉得自己连累了自己的狗兄弟,居然被抓来满足这个贱女人。   但是星爷看见自己的狗兄弟们,似乎也挺开心的,于是忧伤的一爪子拍上了自己的额头,重重扶额。唉,这群堕落的狗子啊,就是做这种事儿也不挑一下对象,星爷的脸都被它们丢完了!   “嗷呜!”星爷悲伤了一会儿之后,愤怒举爪,“嗷呜呜嗷呜……”你们还打算做优雅,优秀的白雪公主贵族狗吗?身为狗族的美男子,你们这样做合适吗?   澹台凰看小星星童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嘴角微微抽了抽,却也对它生出了不少同情,小星星这家伙心里也是很痛苦的,带了这么久的手下,居然做出如此丢它面子的事儿。   于是澹台凰伸出手,极为同情的抚摸了一下它的头顶:“算了,你淡定一些,人有失足,狗有失蹄!它们只是一时行差踏错,你就不要太在意了,人也好,狗也罢,总会有因为受不了诱惑而犯错的时候。反正它们也还没有女朋友,不涉及道德,我们就宽容一次吧!”   女朋友?   女朋友是啥?大家都不明白,但隐约觉得澹台凰有几句话讲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比如人有失足,狗有失蹄!比如人也好,狗也罢,总会有因为受不了诱惑而犯错的时候。分析的倒是很是那么回事儿!   然而她这一巴掌拍在星爷的头顶上温柔的抚摸,星爷却表示很不高兴,它昂起头就是一阵咆哮:“嗷呜嗷呜嗷嗷!”谁批准你乱摸星爷脑袋的?星爷高贵的头颅,是你这样的蠢货能瞎摸的?   澹台凰一片好心的想安慰它,最后换来这种结果,她深深的体会了一把好心遭狼吠是什么感觉。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并不是所有的好心,最后都会有良好的结果,所以当你安慰人的时候,也一定要分对象!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觉得和小星星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以后还是继续做情敌好了!虽然貌似它真的没什么竞争力……   雪地中的场景龌龊混乱得很,那药性也非常强,这让澹台凰越看越是冷笑不已,这若是真让她把君惊澜算计成功了,这女人是想把自己爽到各种境地去?下这么重的药,估计准备今夜之后,用青蛙后蹄式走路,在外面溜达几天了吧?   嗯,那也算是抬举她了,说不定根本没办法下榻。   不少侍婢们都是黄花大闺女,脸色红红的看着,深感羞耻,矮油,居然要她们这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看这些,真是太讨厌了!   墨初和夏卷,身为澹台凰如今最看中的两个机灵的丫头,都红着脸,捂着眼睛,表示自己坚决不看!但是指缝张得很开,笑容很是猥琐。   澹台凰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有点无语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又看了一眼一脸嫌弃,恨铁不成钢,两只前爪却张开了爪缝的小星星,然后给他们打了一商标:同类货色!内心很猥琐,假装很纯洁。   这一场人的动物的深度交流,持续了竟有半夜之久,苏夏最终得到了满足,却也因为太累,直接晕倒在雪地里。   小琛子看了澹台凰一眼,用眼神询问应该如何处理。   澹台凰也看得有点累了,起了身,瞟了一眼,很有女皇范儿的开口:“就让她在这儿晕着,能活下去是她的造化,活不下去是她的命!朕素来以帮助别人,为百姓们提供所需,和君惊澜一起造就一个温馨的北冥为己任。所以如果她冻死了,你们明天一定要先准备一口棺材,把她弄出去埋了,要好一点的棺材,这样北冥的百姓们,才能知道我的友好,明白吗?”   拿腔拿调的说话,感觉自己的身价都高了不少,澹台凰表示自己很是享受这种说话的感觉,显得自己很是白富美。   小琛子听了这话,赶紧低下头,尖着嗓子笑道:“奴才领旨!”他倒是挺喜欢太子妃这性子,该狠辣的时候和爷差不多的狠辣,有底线,不容任何人僭越!要是太子妃这会儿看着这女人成了这样,心里生出了些同情,决定放过,他反而还会有点瞧不上。   澹台凰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又不冷不热的扫了雪地中的苏夏一眼,转身进了君惊澜的书房。这么冷的天,这女人一丝不挂的在外头,要是真的能够活下去,倒也还能算是个奇迹。   随后她看了一眼墨初,道:“今夜我在书房照顾你们太子,你先回去照顾孩子们,有事情就来禀报我!”   墨初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接着澹台凰又扫了夏卷一眼,道:“冬卷,你今天做得很好!那以后君惊澜这边就交给你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开火箭来通知我知道吗?”   开火箭是啥夏卷不知道,但是她脸上眼泪横流,十分悲伤地道:“太子妃,奴婢叫夏卷!”   澹台凰听完愣了一下,好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一点什么,随后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道:“嗯,我知道了,春卷!”   夏卷:“……”   这什么卷还没搞清楚,澹台凰就已经进了君惊澜的屋子,留下夏卷一个人默默的流泪了!她叫夏卷,夏卷,不是春卷也不是冬卷!   小琛子也看了夏卷一眼,似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太子妃希望你叫春卷,你从前也是叫春卷的,要不,咱家给你改回来?”   夏卷怒了,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公公,奴婢觉得夏卷太子爷叫起来会比较顺口!”她有个名字她容易吗?改这么多次是想怎么样?   小琛子径自嘀咕了一句,没人听见他说什么,但也没有认真的要给夏卷再改名了。   一旁的丫头开口道:“冬卷姐姐,你还好吗?啊,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是秋卷……呃,莫非是春卷?”其实她也晕了。   夏卷悲愤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澹台凰今日是拯救了这小丫头的命,但是把人家的名字给改得乱七八糟,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事物具有两面性,活着虽然很好,但是活着却要面对很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比如莫名其妙的被人乱改名字!   君惊澜这会儿在泡冰水,此刻已经闭上眼,看样子是在浅眠。方才门口发生的那些事,他恐怕也完全不知道,以他的洁癖要是知道应该不会允许那么恶心的事情,在他的寝宫门口发生,应该是拖到别处是处理。   澹台凰看了他一会儿,估计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干脆抬了一床被子,就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浅眠起来。   躺下,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才安心而眠。   第二天一早,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担心他早上起来之后会发烧,所以澹台凰起得很早,那时候他还没醒。她掀开被子之后,就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刚刚放上去,就被他的手抓住。   狭长魅眸睁开,带着点微微倦意,眸色有点微微的朦胧之态,整个人看起来当真是呆萌得很!   他额头温度很正常,于是澹台凰放了心,并没有发烧的迹象,轻声询问:“你身上的药效退了吗?”   “退了!”他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看了她一眼之后。这才起身,从浴桶里面出来。长腿上滑下水珠,身上什么都没穿,肌肉结实,线条精致,看起来极能引诱人产生不健康的思想,澹台凰飞快的扭过头,不敢再看,脸色倒是红得很。   看她这样子,他笑得倒是玩味了几分,原本疲惫的容色也一扫而空,微微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开口:“太子妃,等你月子坐完了,爷一定好好满足你!”   “你可以滚了!”这贱人,明明知道她不好意思,却还这样犯贱,简直不知所谓。   贱人饶有兴味的笑了,看他那样子,倒似心情好得很。   门口的小琛子听见了他的笑声,便知道他已经醒了,赶紧让人送衣服进去,又是万年不变的紫银色衣袍。紫色典雅而尊贵,面料之上泛着银色的流光,便有多了一份颇为扎眼的张扬,她倒是能理解他为何喜欢穿这样的衣服,跟他的性格很像。   这男人,不管干什么,都是极美的,穿衣服也是。让人感觉不像是在看人穿衣,而是在看一种艺术。澹台凰在一旁看得赏心悦目!   他整理好自己之后,下人们赶紧将浴桶之类的东西,全部弄出去,又跪在地上,将地面擦拭干净。动作极快,很快的便将屋内彻底收拾干净,然后退下。   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还没睡好,却也没忘记昨夜那事儿,挑眉问了他一句:“昨天我要是没来,你和那苏夏……”   “你来了爷都能忍着,更何况区区一个苏夏?”他挑眉,笑得邪肆。也清楚她这是吃醋了,只是吃的没什么水准,这样的醋,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吃,但是难得见她为他吃醋,倒也是表现在意,这令太子爷觉得颇为满意。   “好吧!”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就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很多。   正要说话,门外忽然穿来小琛子的声音:“爷,夜鹰求见!”   “进来!”君惊澜懒懒应了一声,同时夏卷童鞋也端了姜汤进来,并开口禀报,“太子妃,这是您昨夜吩咐的姜汤!”   虽然太子妃给她乱改名字,严重的侵犯了她的姓名权和署名权,但她夏卷是一个很善良的丫头,所以这会儿送姜汤来,也并不忘记说这是澹台凰吩咐的,让爷知道太子妃是非常在乎他的,令他们夫妻感情和睦。   夏卷对自己的善良和体贴,感到非常的满意并觉得十分富足。   果然,君惊澜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开了,薄唇扯起,魅眸含笑,整个书房里面似乎愉快到能开出几朵花来,充分的表明了太子殿下对得到澹台凰关心的愉悦之情。   那春光明媚的样子,让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却也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是这般淡淡的关怀,也能令他高兴成这样,她今日才知道,君惊澜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放下吧,你先趁热喝了再处理政事!虽然昨夜没染上风寒,但可以驱驱寒气!”澹台凰先对着夏卷点点头,随后对着君惊澜开口,说的话是充满了关心,但是语气一点都不温柔,就是一颐指气使的语气。   充满了命令的口吻与气息!这令夏卷忍不住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看他笑得颇为怡然,完全就不在乎太子妃的语气,一下子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啥,转身就从屋子里头出来了,这一出来,正好夜鹰进来,两个人就撞了一个满怀。   夜鹰飞快的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绊了门槛。夏卷伸手一扯,想把他拉起来,结果她的力气和男人的重量当然没有可比性,反而一下子跟着栽下去了!撞到了他的胸口,似乎鼻子也压扁了!   夜鹰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和东篱不同,从来没碰过女人,这会儿一个姑娘就这样压在自己身上,他连人家容貌都没看清楚,身体先有了反应。   夏卷飞快的起身,夜鹰也赶快起来,又飞快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无状,请爷责罚!”   在爷的大门口和一个姑娘摔成这样,他也严重的觉得自己似乎是不要命了,前途什么的,也都快随着这一摔走到了尽头!夏卷的心情也甚为悲痛,好心好意伸手,指望能拉住他,结果最后两个人都摔了,还都这么狼狈,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得也跪下等着被发落,倒霉,早知道就让他一个人摔下去好了,最少自己是安全的,不用被处置。   倒是君惊澜看了他们一会儿,手上绑着绷带,澹台凰亲自在喂着他老人家喝姜汤,因为心情太好,这会儿倒也没想着责罚,反而似笑非笑地道:“夜鹰啊,跟了爷这么久了,你也该娶一房妻室了!”   这话一出,夜鹰的脸腾的就红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方才身体有反应被爷看出来了。夏卷的脸就绿了,她希望能找到一个像爷对太子妃那样好的丈夫,这夜鹰显然就不是那种类型,希望爷千万不要一时兴起玩什么赐婚。   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心中明白,却并未说话。他如此,不过是因为苍昊的缘故,因为苍昊之陨,他看见了遗憾,看见了玉蔚雪,也对自己手下这些人都多了些关心,所以才会关心夜鹰的婚事!回了北冥之后,从来没听他提苍昊,原本她以为他是忘记了,或者根本不在意那个人,却没想到,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最终就连死也是为了他的守护,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夜鹰脸红了半天之后,很快地道:“爷,属下还没想过成婚!”   “春卷你也起来吧,别理会他们!”澹台凰斜睨了夏卷一眼,又接着给君惊澜喂姜汤。   夏卷站起来,悲伤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一下子又泪流满面:“太子妃,奴婢叫夏卷,不叫春卷!呜呜呜……”   说完之后,一扭头,悲伤的跑了。   夜鹰浓眉一挑,俊朗的面容上多了分玩味,胆子倒是很大,专门叫了太子妃一声,就是强调自己的名字。夏卷,嗯,有点意思。   君惊澜这会儿也有点戏谑的看了澹台凰一眼,他岂会看不出她是在故意逗那丫头,但澹台凰从来不是无聊的人,应当不会做这种事。   看他眼神扫过来,澹台凰也没瞒他,只轻笑:“这丫头,给我感觉,很像成雅!”   对她很恭敬,偶尔受了刺激,也还敢大着胆子对着她发点小脾气,比如这会儿流泪强调自己的名字。容貌不相同,性子也不完全相同,但是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君惊澜没多话,对那个成雅,他也并无任何好印象,当初若不是那个女人,也不会搅合了他们的婚礼。但他心里清楚,因为澹台灭的事情,澹台凰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欠了成雅良多,成雅死的那日,她哭得那么惨,不仅仅是婚礼被搅合,不仅仅是那个没什么价值的诅咒,而是硬生生的失去了一个朋友。   如今她能在夏卷的身上,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得以慰藉,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屋子里头安静下来,只余下君惊澜喝药的声音,夜鹰便开口禀报自己带来的消息:“启禀爷,慕容馥抓了不少慕容家宗族的人,目的是为了逼迫尉迟风回去即位!这些人虽然和尉迟风先前没有什么交情,但偏偏都是族亲,所以尉迟风这次回去,是为了救那些人!”   夜鹰这般一说,在澹台凰心里悬挂了几天的大石头就完全落下了!这说明他们不用去杀了尉迟风,不必去褫夺韦凤的幸福。而他不打算回去继承那位置,不过是去救人,那么西武就没有再翻身的余地,他们的对手,就只剩下东陵,只剩下皇甫轩。   她很快的问夜鹰:“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夜鹰还没答话,就被君惊澜将话截了过去,他闲闲笑了笑,懒洋洋地道:“不必小看尉迟风,他虽然心软了些,能在意慕容世族的人死活,但他到底是慕容千秋的儿子,蠢不到哪里去!当初爷要是不诈死,恐怕也不能轻易赢了他。如今还有韦凤在他身边帮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都这样说了,澹台凰自然很快的放下心来。不过她倒是也想起来了,韦凤如今肯陪着尉迟风一起去西武,那大抵是原谅他了吧?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儿,的确是有点虐了,难得了韦凤最后还肯原谅他。   “属下会继续看着他们,再有任何事情,会第一时间传消息回来,请爷放心!凌羽也传了消息,让属下转达给您,楚长风和如烟小姐大婚之后,夫妻二人双双上战场,打得南齐大军溃不成军,看这样子,不出三个月,翸鄀大陆便是楚玉璃的囊中之物了!”夜鹰说完国内的事情,又很快的禀报国际的事情。   君惊澜听了,闲闲笑着应了一声,便示意他退下。   澹台凰听着,也并不觉得奇怪,即墨离不肯回南齐,那么南齐覆灭就是迟早的事情,他们能顽强的挺到如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君惊澜喝完了姜汤,澹台凰才想起昨夜那个小贱人,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小琛子,开口询问:“那女人怎么样了?”   “启禀太子妃,已经断气了!”小琛子弯腰回话,又接着道,“早上爷醒的时候,奴才就上前去看了看,已经没气儿了。看样子是昨儿个晚上给冻死了!可要奴才命人将她拖进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死了就拖下去埋了吧!”澹台凰面色没有丝毫动容,也并不觉得意外,这么冷的天,被打成那样之后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躺了一夜,死了很正常。这也告诉我们风度虽然很重要,但是在大冬天的时候,大家还是多穿一些衣服比较好,“冻死人”其实不是一种夸大其词的说法,这世上真的有不少人是被冻死的。   “是!”小琛子应了一声,他其实也没想兴趣把一具尸体抬给爷和太子妃看,一大早的给他们看了,倒也影响心情。   回过头之后,对着是下头的人挥了挥手,吩咐道:“拖下去吧!出了太子府之后,再找棺材装殓!至于这些个贱狗,也都赶出去,咱家看了生气!”   星爷耷拉着脑袋在门口坐了一夜,听小琛子这样说,它也没有表示反对,颓然的转身,十分忧伤的离开了。这些狗也实在太让星爷失望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做美男子的吗?   “是!”下人们又应了一声。   君惊澜没看门外,澹台凰也没有。直到门口彻底安静了之后,澹台凰才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地,雪地的中央有一抹艳红,是处子血。   明明是个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姑娘,偏偏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尤其她根本都不喜欢君惊澜,只不过是一种扭曲之后的崇拜和迷恋。也不是是何苦!   ……   苏夏被抬走良久之后,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看那一场人与动物的友好交流,看得太晚,这会儿也有了一点疲惫。   她正准备说回去休息一会儿,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极为急促的脚步声,是澹台凰宫里的丫头,还有不少人在往这个方向奔,她到了门口之后,一张焦急的脸孔看向澹台凰,高声道:“不好了,太子妃!不好了!苏夏没有死,她是装的,几位公公抬着她,到了您的寝宫门口,她突然跳起来冲进去劫持了皇长孙,我们打不过她,暗卫们刚要出来,皇长孙已经被劫持了!”   “什么?”澹台凰面色巨变,猛然站起身,却因为起身太急,板凳也都倒了下来,整个人脚步也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晕倒!   君惊澜飞快的扶住她,一把揽住她的腰,飞快的往殿外而去。   澹台凰觉得自己完全乱了,脑袋里面搅合成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昨夜他们可以说是下手极狠,半分情面都没留,今日苏夏谁都不劫持,偏偏劫持了御儿,意思很是明显,因为御儿往她脸上拉了屎。   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她或许应该手下留些情,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现下怎么办,怎么办?   她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起来,君惊澜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开口:“别怕,不会有事!”   他这话一出,就如同有魔力一般,让她心下安定了些许。不会有事的,他在,不会有事!而且她必须镇定,现下害怕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冷静一些!这般一想,她慢慢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双焦躁的凤眸,也终于找到了焦距。   苏夏!这该死的女人!   君惊澜的心中并不比她高兴多少,不过是一个女人,让她混进来了不说,此刻就连保护御儿也失利!看来这太子府的下人们,是要换换了!   远远的,就看见澹台凰的寝宫门口围着不少人,都是太子府是侍卫和护卫。他们手中拿着刀剑,将苏夏围在里头。而苏夏此刻也已经穿一身,不是衣服,而是随手扯了澹台凰床上的床单,裹在自己身上。她手中抱着一个孩子,那正是君御小朋友。   手上拿着一把刀,架在君御的脖子处,神情防备而又狂乱,看着四面之人:“别过来!你们谁都别过来,谁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下人们自然是一个都不敢动,只敢围着苏夏,一个人都不敢近前,生怕她一个激动,真的对皇长孙做什么!   她一张脸色惨白中带着青色,是因为在雪地中躺了一夜,受了冻,唇色惨白,一直在哆嗦。但手中圈着君御,还是圈得极紧!   她高声开口:“去把殿下叫来,把澹台凰那个贱人叫来!快点,不然我就杀了他!”   君御小朋友也没有哭,极为安静的被苏夏抱着,一双酷似君惊澜的眼眸,轻轻的眨着,似感觉不到眼前的危险。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颇为神似他父亲的镇定,这般情况下,也能波澜不起,点尘不惊。   这是好现象,否则他要是张嘴一哭,倒是极容易又将苏夏这个疯女人触动了,真的下杀手。   君惊澜到了附近之后,并不急着马上过去,偏头吩咐下人:“去让星爷来!”   东篱赶紧飞奔而去。   寒风呼啸,苏夏的头发被吹得极为凌乱,仿佛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抓着一把刀子,对着他们指着,只要有人上前一步,她就将刀子放到君御的脖子上!   她这样子看起来,其实已经是疯了!整个人都是极其狂乱的状态,已然是失去所有,贞洁,颜面,什么东西都一点不剩!于是她疯了,孤注一掷,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痛,她也要澹台凰那贱人付出代价!就是下地狱,也要带着自己的仇人一起走,那样才痛快!   君惊澜偏过头,又对着小琛子交代了几句,小琛子听了,也不问为什么,马上就去吩咐。心下也对自己恼恨得很,若不是自己说苏夏已经死了,最后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谁会知道那女人装死居然能装得那么像!   君惊澜上前一步,将要出去,澹台凰飞快的拉住他的手,皱眉问话:“你有把握吗?”现下就这样出去,不将一切都准备好,也许会激怒那个女人!   他反握了一下她的手,极为平静地道:“放心!”强大的安抚力量,成功的让澹台凰感到了几分心安,没有问题的,她应该相信君惊澜。   早知道最后会弄成这样,她昨夜就应该直接下令将那女人碎尸万段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随着他一起走出去,一起对着那已经完全疯掉了的女人走去。   苏夏在看见君惊澜的那一刹那,就似乎是猫看见了老鼠,眼睛很快的晶亮了一下。在看见心中之人的时候,她几乎能完全忘记昨夜的不愉快,忘记他无情的让自己滚出去,忘记他两次出手,给了她重创!   她只能看到他,只能看到眼前这个完全完美的他。   他和澹台凰过来之后,下人们自然很快的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他们往前,没走几步之后,苏夏忽然尖叫起来:“站住!你们都站住!不准再往前面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她看见君惊澜只是激动了一瞬,却也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神智,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了!现下自然是非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可!若非当初在是寺庙的藏经阁中,偷偷进去翻阅,看到过假死的法子,今日她也不可能成功的蒙混过关,还能在这里将君御弄到自己的手上。   可,还是那句话,机会只有一次!今日不论是生是死,能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也不会便宜了澹台凰!凭什么要她一个人如此不堪,她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在山脚下仰起头,看见了那个站在九天之上的男人,从此她的眼光就一直追随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愿意为他改变自己,愿意放弃原本的自我,愿意舍弃一切!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正眼看她?   不但不肯看她,她如今已经如此退让,甘心做妾,澹台凰居然也不答应!她有什么错,她一点错都没有,这都是他们的错,一点希望,一点退路都不肯留给她!   人就是这样,明明做了错事,却因为偏执,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对的。不反省自己,却把责任全部推到别人的身上,似乎这样,她就能说服自己,自己其实是一个正直的人,那些做尽了坏事的人,都是别人!   她这样尖叫警告,君惊澜和澹台凰也不再上前。   他狭长魅眸微微眯着,冷然看着她,开口道:“彩云郡主,放下御儿!你别忘记了,你手上有免死金牌,就算你现下做下这种事情,爷也不能杀你!你还是可以安然离开这里!”   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那苏夏竟完全忘记了现下的情况,眼眶中憋出泪来,凄惶的看着他。   却在看他面色温和,却找不到任何温柔可言之后,那颗雀跃不已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也一点都不在乎她!她其实也从未真正想过指染,但在知道有人站在他身边之后,她才终于疯了!   疯狂的嫉妒,折磨了她日日夜夜,她才终于决定下山来,给自己觅得一个机会,寻找一个可能!可事实如此残酷的摆在眼前,她败了!是败了,但是她输的并不甘愿,她要澹台凰陪着她一起痛。   她冷笑:“殿下,您在说笑话吗?苏夏已经了落到这步田地,您以为我还会在意自己这条命?我既然敢做这种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今日,要么是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放了这个孩子,要么就是玉石俱焚,我跟这小杂种一起死!”   是的,小杂种!她原本还有些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长得那么像殿下,让她忘记了这孩子的母亲是澹台凰那个贱人而不是自己,但这小杂种竟然往她脸上拉屎,这让她所有的喜欢,全部都转化成了厌恶!   她这三个字一出,澹台凰的脸色就冷了一冷。当初秦子苒这样说她的孩子,她就气得动过手,今日这苏夏……   君惊澜听了她这话,倒也并不生气,语气很是平和,似乎是在商量,闲散的开口:“那你说,什么条件?只要爷能答应,便一定会答应!”   “很简单,把澹台凰的名字从皇家玉碟里除掉,娶我!”她高高昂起头,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要求,似乎只是说着这几个字,就足以叫她极为欢喜,脸上竟都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君惊澜的意料,也没有出乎澹台凰的预料。   随后他笑了,笑容有一丝玩味,微微挑眉看向苏夏,似乎很是好奇的询问:“娶你?那爷问你,你喜欢爷什么?你了解爷么?”   这般一问,苏夏的面上浮现出几丝恍惚!喜欢什么?喜欢什么?了解?   她茫然的看了君惊澜一会儿,终于开口找出了一个答案:“您是北冥姑娘们心中都想嫁的男子,您是北冥人心中的神,您是天下间最出色的男子……”   这话,她这样朦胧的说着,澹台凰听着也觉得很怪异。这女人说得都很远,都是世人对君惊澜的看法,就没有她自己的一点看法,也就如同君惊澜所料,她喜欢的并不是君惊澜这个人,而是喜欢君惊澜在世人眼中的那个形象。   就等于是一种崇拜,崇拜过头之后,就以为那就是喜欢,那就是爱了,其实并不是,只是她自己也都没有搞清楚。然后就做出了这么多疯狂的事情,误人误己!   君惊澜听了,悠悠地笑:“其实你根本不喜欢,你喜欢的是北冥太子的形象,而并不是我这个人!”   “不!我是喜欢的!”他这样一说,苏夏完全慌了!她不能接受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一夕之间崩塌,这样她的整个世界都会崩解掉!   就在她慌乱之中,一名仆从听从了小琛子的吩咐,在一旁高声开口:“太子殿下?呵呵,那不过是徒有虚名,名气么,都是编造出来的,能有什么本事……”   “你胡说!”苏夏飞快的转过身,手中的刀子对着那个人!一张脸气得铁青,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污蔑她心中的神!“你再胡说,我杀了你!”   澹台凰这会儿大抵明白了,此刻的苏夏,就如同现代那些为了追星杀人,自杀,自残的疯狂粉丝。这般沦丧自我,只为了心中一个信念的行为,已经是完全疯狂病态!她一瞬之间似乎见到了那些能疯狂到自残、自杀,她从来不能理解的追星一族,却募然觉得他们十分可悲。   崇拜一个人不是错,无条件支持一个人不是错。但前提是崇拜和支持,能给你带来正能量,令你觉得生命因此精彩,而不是将自己变成一个疯子。这疯狂的模样,就是你的偶像看见,恐怕都不会感动,只觉得你可怕到了极点。   苏夏此刻只知道要维护自己心中之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竟然忘了自己要好好挟持君御,只飞快的为自己的偶像辩解!然而就在她生气的维护君惊澜的当口,小星星童鞋猛然从她身后出击,飞速过去,咬了一下她抱着君御的手!   星爷出马,无事不成!   苏夏吃痛,手一松。君惊澜便飞快一卷,将孩子带了过来!   那一派温和的表情刹那凝结,盯着苏夏,凉凉吐出几个字:“射杀!五马分尸!”   ☆、【059】十根虎鞭也不能拯救你!   射杀,五马分尸!   六个大字,语调残戾到令人心惊!澹台凰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货运筹帷幄,轻而易举的就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在用到小星星这一茬她已经不觉得奇怪,这也许对于他来说是最简单的方式。   但,让她有点惊叹的是,他是如何能知道,这女人在听见有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就一定能疯了一样的扭过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为他辩解?   就连澹台凰这样一个见过不少追星族的人,也不能轻易断定这些!这一瞬,对君惊澜,她自己都搞不清是敬佩还是赞叹!   苏夏听了这几个字,倒也没咆哮,也没再强调她的免死金牌。因为她知道她犯下如此大错,根本不可能再逃得掉!殿下既然已经说了要她的命,就绝对没有再放过的可能。   她一双猩红的双眸看向君惊澜,发梢也在酷寒的风中凝结成冰,然而她丝毫未觉,神情迷乱的隔着侍卫们看向君惊澜,而她眼中也早已找不到澹台凰的任何影子,手中的刀,忽然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刀滑了下去!   那笑容极为魔魅,鲜血四溢,看得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就连君惊澜也厌恶的皱了一下眉。   艳红的血,从她皓白的手臂上滴落下来,因为在雪地里躺了太久,所以那鲜血都还有点微微凝固,留得很慢!她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狠狠的又滑了一刀!   澹台凰看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澹台凰心里一百个疑惑,千万个不明白的当口,她终于开口:“殿下,我要你记得我,永远永远记得我!记得我爱你,记得我是这样为你死的!”   她疯了!   因为那些不理智的崇拜,因为她自己也看不明白的本质,就这样疯了!她爱上的是君惊澜么?其实只是世人心中一个高远的影子,也许还有她夜以继日不切实际的想象,将那个高远的影子,看得更加高远。入魔了一般的追寻,都忘记了本来的自己,忘了追逐的本意!   她一刀一刀的划,侍卫们看得毛骨悚然,殿下是让他们射杀掉这个女人的,但是看她这已经疯到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状态,他们隐隐觉得很恐怖,甚至感到眼前这女人让他们觉得非常可怕。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们有点想落荒而逃!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是真的已经完全疯了吗?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而君惊澜作为那个被崇拜者,澹台凰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那容色之中没有任何感动的情愫,反而带着极为浓重的嫌恶,显然他自己也颇为受不了眼前的苏夏。   伸出手,遮住君御的眼睛,没让这小孩子看如此血腥的一幕,以免对他的人生造成不该有的阴影。随后一双魅眸冷睇着苏夏,像是在看一个死物,看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而那种可怕并不令他觉得害怕,只是厌恶反感。   于是澹台凰知道自己没料错,其实很多时候人所以为的崇拜,都早已超过了世人的眼光所能承受的极限,就能让被崇拜者本身,都觉得可怕!   没人下手射杀她,她就在那里不断的割着自己,血液不断的流出来,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殿下,我爱你!”   “殿下,我爱你!”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喜欢君惊澜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完全都没有近距离了解过他的人生,他的过去,他的人生观甚至价值观的人,说什么爱?她爱个毛线!   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君惊澜手里抱出来,没再看苏夏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君惊澜用一种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了苏夏半晌,没看到她成功的流血而亡,便转身跟着澹台凰进了她的房间!   苏夏看他要走,便飞快的上前,想拉住他,并持续的高声尖叫:“殿下,殿下……”   然而,不会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侍卫,还会放她上前去。箭羽齐发——   “咻!”   “咻!”   最终苏夏身上插满了箭羽,倒在地上。她口中还喃喃的叫着殿下,眸色狂而迷乱,像是看着一个遥远的梦。   她记起来初见的时候,他像是一道天光,割裂了虚空,破开重重云雾而来,就那样突兀的闯进她的眼中,撞入她的心里。   她记起来自己在宴会上,听别人说他,那是一种或景仰,或崇拜,或赞叹的语气。然后她看向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确定,他就是她心中的神。   很多人也和她一样,深深的仰慕着他。可她为他做得那么多,最后却得他厌恶最深。她以为到了这一刻,自己可以觉得幸福、满足的死去。但回过头想,这一场无望而又疯狂的追逐,她得到了什么呢?   也许她走错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从知道那个高远的神,开始追求红尘刹暖,开始认真的去凝望一个女人,她就疯掉了!也许这一生,她爱得理智一些,或许真能得到他,毕竟她离他那么近,比澹台凰早认识他那么久。   就算不能,也不会在临时的时候,看到他那样看脏东西一般的眼神!   她躺在地上,看着飘飞的雪,想着自己这一生疯狂的追逐。最终眼神迷茫,她爱他什么呢?爱他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这一生,也很可笑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学会反思自己。   最后她死了,在这个酷寒的冬天,永远的闭上了眼。为这一场可笑的崇拜与疯狂,画上了句点。她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应该爱自己多一些,再不能重复走这样可悲可笑的道路。   澹台凰在屋子里头没出去,但看见下人们将苏夏的尸体抬了出去。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凭着郡主的身份,和手上的免死金牌,她能有非常好的姻缘和未来,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爱他什么的人,为自己心中一个虚幻并不真实的影子,放弃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美好未来。   她真的不觉得可惜么?   君御小朋友忽然“哇哇”的笑了几声,一张小脸上笑意满怀,丝毫没有为今日这恐怖的劫持而感到害怕,却是夺走了澹台凰所有的神智!澹台凰隐约觉得,就这样把孩子放在屋子里,似乎很不安全,今日有一个苏夏,明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人。   而君惊澜早已震怒,所以出错的人全部被处死,包括东篱也赏了一顿鞭子,澹台凰完全有理由相信,要不是因为东篱跟了他太久,加上之前苍昊的死,恐怕东篱这次也难逃一死!   小琛子公公也因为误以为苏夏死了,报错了情况,被赏了一顿板子!   而那个奉命在那里说太子不过徒有虚名的仆人,心里还很忐忑了一会儿,无比担心自己说了这样不要命的话,还有没有活路,虽然这话,小琛子公公说是爷的意思,但这是标准的诛九族的大不敬啊!   结果故事的最后,他不仅没被处置,还被大大的赏赐了一番!导致这货用完这些赏赐的银子之后,误以为污蔑太子也是挺好的,说不定又有赏赐,于是在外头胡说八道,最后被宰杀了!   这个悲伤的故事告诉我们,任何事情要视情况发生。同一件事情,发生在不同的场合之下,往往会造成不同的结果,所以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之前,我们不仅要看这事儿和话是否有问题,也要看说这些的场合是否合适。当然,这都是后话!   澹台凰有点惊魂未定的照顾了孩子们几日,眼看这坐月子的日子就快过了,传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尉迟风已经成功的将慕容家的族亲救了出来,又带着韦凤去陵墓,拜祭了自己的父皇母后之后,找了一片山谷。安稳的做一个普通人,和魏凤过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并且还和独孤城、魏燕回合,四个人幸福的隐居去了。   第二个,绝樱和半城魁回了东瀛之后,成立了一个道馆,教徒弟剑术。那道馆就在樱花盛开的地方,这两人日子也过得很是惬意,正准备回来看看澹台凰来着。   至于逗逼的笑无语,还有即墨离那一对,如今漂游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知道,而这两人也似乎并不打算让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倒是可怜的楚长歌,隔三差五的收到一封澹台凰的信件,猥琐地询问他,那天晚上到底和笑无语发生没有。   在澹台凰的第九封信发出去之后,旭王殿下终于受不了了。给澹台凰回了信,诉说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日之事,不过是他这个情场高手,帮笑无语摆得一个局。就连笑无语自己都没看清楚,楚长歌是有目的的。   因为笑无语没看见即墨离在那里,但楚长歌看见了!所以随后的一系列的挑逗,包括刻意让笑无语叫那一声,也都不过是为了逼即墨离现身而已!根本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也就差那一步了。   旭王殿下就自己好心撮合两个兄弟,最后却被揍了一拳的事情,表达了很深的怨念,直呼这年头做好人不容易!   澹台凰原本准备问一下,假如那天即墨离没被逼出去,会怎样?   她对着纸笔看了一会儿,最后笑了笑,没把这问题问出去。会怎样呢?以楚长歌的性子,即墨离要是不出现,到嘴的肉他不可能不吃。似乎答案就在眼前,但最重要的是,即墨离出现了,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深究,难得糊涂未尝不好。   澹台戟原本宿在漠北的军营,在听说君御险些出事之后,他极为恼怒,最终就在太子府住下了!原本他就在教养澹台逸,这会儿也似乎变成了万能奶爸,告知澹台凰,若是有事,就把孩子交给他。战争结束之后他会远走天涯,寻着陈轩画飘逸的方向去走走,但这段日子,他还是会帮助澹台凰。   澹台凰倒也不客气,尤其自己的小儿子,君尘小家伙,因为继承了外公的基因,所以和澹台戟长得很有点相似,只是不若澹台戟那般和煦如明月清风,敏锐若草原雄鹰。反而非常之没有出息,在看见漂亮妹子的时候,眼睛还会晶亮一下!   外甥像舅舅,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在太子爷确定了自己原本就最不喜欢的小儿子,长得还很像大舅子兼情敌之后,脸色阴沉了很久,似乎很想把这倒霉孩子扫地出门!   而百里瑾宸,在听说了这几个孩子的名字,尤其在听见“君尘”两个字的时候,默了一默。随后寡薄的唇畔扯了扯,笑了笑,意味不明。   眼见澹台凰的月子要坐到头,东陵那边也开始异动了起来。   皇甫轩似乎就是等着澹台凰能腾出功夫来,打这一场仗!就如同他对君惊澜说的,君惊澜不让他见,他却迟早会见。必将会见,从澹台凰选择了君惊澜,他们就注定是宿敌,注定站在对立面,注定有一场拼杀!   甚至注定……你死我活!   澹台凰的心情有点小纠结,因为皇甫轩帮过她不少。不论当初的缓兵,还是后来的饕餮大阵,甚至那张无怨无悔的兵布图,还有半城魁的解药。如今让她去跟皇甫轩打一场吧,她深深的觉得输了挺不好,赢了又好像有点忘恩负义。   但最终,皇甫轩亲自下了战帖,不是邀请澹台凰一战,而是邀请漠北女皇一战!以国家的名义,她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能应战!   虽然已经决定将孩子扔给王兄帮着教养一段时间,但开战之前,这几个熊孩子还是跟澹台凰他们住在一起的。他们胆子很大,做了不少怂事,君惊澜能忍住没有掐死他们,令澹台凰感受到深深的震惊!   比如君御小朋友,也是个聪明腹黑的,有一天在父君亲自给他换尿布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拉了屎。眨眨眼,看着父君脸色不太对,飞快的伸出小手对着澹台凰一阵挥舞,嗷嚎大哭,寻求母上大人的庇护。于是,在澹台凰的维护之下,君惊澜没能将这聪明到过分的小兔崽子怎么样!   但这小子似乎已经知道了轻重,每次得罪了自己的父君,就扑到澹台凰的怀里哭一顿,却是只打雷不下雨的哭。   再比如君子悠小朋友,自从看见了百里瑾宸之后,似乎很觉得自己的干爹,那清冷孤傲的样子,才是一个真男人应该有的表现,于是看见自家老爹的时候,眼神总是有点淡淡的嫌弃,颇为不怕死。   而君尘小朋友,那已经完全不用说了。一天到晚就是粘着澹台凰,要吃奶,奶妈的奶他坚决不吃。澹台凰看他哭的那样子,心疼不已,正要喂奶,结果那可怜的孩子,就那样被自家老爹,残酷的拎出了澹台凰的怀抱,并凉凉道:“让奶妈来喂,不吃饿死他。”   这话讲得一点父爱都没有,不仅仅是太子爷本身就是一吃醋的行家,也是因为他也不是很有耐心的性子,更是因为这不要命的小兔崽子,竟然敢一再跟他对着干!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话。   于是君尘小朋友多次反对无效之后,含着心酸的眼泪,去吃奶妈的奶。并偶尔举起自己的一只小手,呈指天发誓状,似乎在发誓将来一定要报仇!   最终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成功的白热化,有时候澹台凰都不敢让他们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房间。   有时候澹台凰有点无语的时候,会责骂君惊澜:“你是不是闲得蛋疼,跟你自己的儿子较什么真!”   这时候他总懒洋洋的睨她一眼,十分暧昧地道:“的确闲的蛋疼,太子妃给揉揉?”   澹台凰:“……”   最后她唾骂:“我看你闲得蛋都快孵出小鸡了!”   太子爷:“……”   孩子们:“……?”   后来,在一次君尘小朋友求澹台凰喂奶的时候,她几乎是可怜兮兮的望着君惊澜:“让我喂一次吧,我涨奶,很难受!”   太子爷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最终道:“那喂爷吧!”   “滚!”那次之后澹台凰彻底的放弃了自己喂养孩子的想法,安心的将他们交给奶娘。至于君惊澜和君尘父子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她也懒得再管了。   至于君念卿小朋友,从第一次对着夫君卖萌失败之后,再也不理他了,每次看见他就扭过头去。澹台凰看得出来,君惊澜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很喜欢的,尤其胜过那三个一个聪明得过分,一个胆大到不知所谓,一个完全欠扁的小兔崽子。但终究因为他承诺过不碰“其他女人”,所以很多时候只是宠溺的看看,从来没抱过。   但也许是为了弥补,所以任何小孩子的玩具之类,小女儿都得的最多的。这让君尘小朋友为此生气的把屁股对着自己的父君很多天!重女轻男的偏心父君!   在她月子快坐完的那几天,孩子们依旧还跟着他们睡。太子爷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孩子,深深的觉得让孩子们看“妖精打架”似乎不太好,而且他已经嫌弃了他们很多天了,并且深深的认为他们应该和自己分房睡了。   澹台凰睡得正香,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时候太子爷忽然轻手轻脚的起来,把君念卿小朋友弄醒,用一种极为凶狠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她。小丫头和他对望了几秒钟之后,直接吓哭了!   随后他很快的躺下,作正在睡觉状。   但婴儿啼哭声,把澹台凰吵醒,君惊澜也不耐的被“吵醒”,随即颇为不悦的吩咐:“抱走,看看她在哭什么!”   奶娘很快的将孩子抱走,刚刚走过屏风,小丫头就不哭了,因为那个恐怖的父君已经看不见了。澹台凰让抱回来,结果她回来看见君惊澜之后,又接着哭,如此试了几次之后,太子爷“迟疑”道:“她莫不是不想跟着我们睡了?”   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估计也是,便点点头,让墨初再给这丫头准备了一个房间。   也因为太困了,完全没有考究太多,直接倒下去之后就睡着了!而至于也被吵醒的其他三个小朋友,打了个哈欠之后,各自睡觉去了。   这大抵也就是太子爷事先想好的,他总归是会让她觉得带孩子很烦的,她不这样觉得,就让他来帮她觉得。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太子殿下故技重施,捏了君子悠小朋友的脸蛋,又弄醒了睡猪一样的君尘小朋友,都成功的把他们全部赶走!   在要对自己的大儿子下手的时候,君御小朋友早已自己醒了,他很聪明的看了自己的父君一眼,不待他出手,就先嗷嚎大哭了一顿,总是要哭的,与其被整治之后哭,不如自己哭。   至此,太子殿下的妻子保卫战,最终结束。抢女人么,他将不择手段,不论对象是情敌,还是自己的孩子。   饶是澹台凰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还能阴险到如此地步。于是就在自家的孩子们,被全部赶出去的当晚,澹台凰的月子正好坐完,被这丫的拉着做了一整夜的运动,播了一部很长的爱情动作片。   过程之中,澹台凰的脑袋曾经断片儿,怀疑过什么,但最终迷迷糊糊的全忘了。   直到半夜里,她完全累到不行了,死力的将他推开。最后她迷迷蒙蒙睡觉去了,但太子殿下还是放肆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儿,澹台凰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被一辆马车翻来覆去的压碾,浑身酸痛。   整个寝宫里面,都是欢爱之后的诱人气息,暧昧到令人脸红。   这说明禁欲了很久的男人是非常恐怖的,他能发挥的极限,根本是不可估量的。澹台凰大抵十天没有出门,她睡觉的时候他在处理政务,她只要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要醒,一下子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   这几天,整个寝殿之内,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过他们欢爱的痕迹。床榻,书桌,甚至被他按在墙上,门上,梳妆台上,浴池里……   极为暧昧,极为放纵。   而她几乎就没有清醒的时候,刚刚醒来,就很快陷入欲海,神智迷乱。直到十天之后,她学聪明了。有了意识之后,没有睁眼,准备等他啥时候出去,她再奔出去,就此脱离苦海。   她在装睡,他自然能看出来,懒洋洋的笑笑,很配合的起身出去了。   战争将要开始,他们也没多少时间这样放纵了。尤其继续索求无度下去,她恐怕真的受不了,出门之后,看见奶娘抱着他最不喜欢的小儿子君尘,也似乎没那么讨厌了,心情好了,自然看什么都是神清气爽。   贱人出去之后,澹台凰飞快穿好了衣服,也没忘记瞅一眼自己浑身上下,就连脚踝处都有吻痕,一身青紫痕迹,足见他们这几日的疯狂,脸色红了半晌,很快的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好。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脖子上也是暧昧的痕迹,于是她又很快的系上狐裘遮挡,幸好这是冬天,多穿点也没什么关系。   她正准备出门,他忽然推门进来了,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看见的她的时候,笑得很是玩味。一种邪魅狷狂的笑容,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脸色红了一下,假装没看到他唇角暧昧的笑,飞快地道:“那个啥,我想去看一下孩子,而且我觉得我们这几天已经够疯狂了,你要学会克制,不然容易肾亏,我担心到时候十根虎鞭都拯救不了你!所以……”   “太子妃,你大可以试试,爷需不需要虎鞭拯救!”他挑眉,如玉长指轻轻捏着奏折,笑容有点危险。   澹台凰这会儿也有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话根本不像是在拯救自己,反而像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于是她飞快的改口:“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活着活过今年……”   她这样一说,面上两根面条泪蜿蜒而下。   他表情似笑非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很正经地道:“太子妃,你思想真不健康!爷从来正派,岂会为了这种事,让你不能长命百岁?你还是多看些有积极意义的书,少背着爷看春宫图,慢慢的思想也会健康起来的!”   说完之后,从她身畔侧过。进屋,继续看奏折。   一线红唇微微扯起,似笑非笑,戏谑得很。   澹台凰一只手扶着门,站在门口在风中石化了很久,想起了一首非常有代表意义的歌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   她基本就是被人囚禁了数十天,这贱人还好意思说她思想不健康,她看春宫图,她需要看又积极意义的书?   这个贱人!   她扭头看了贱人一眼,看着他唇边那丝散漫的笑,越看越想冲上去踩两脚!她简直是遇人不淑,人生悲苦!   恼恨的看了一眼之后,怒气冲冲的大步出去了,半天之内,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贱人。   他抬头,原本看着奏折的眼望向门口,心情颇好的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去……   ……   这件事情之后的第三天,北冥和漠北的联军,便已经到了千骑古城,也就是东陵的国门口。皇甫轩既然下了战书,他们并没有不接的道理!   只是这战书是皇甫轩下的,但东陵的士兵,却并没有出来迎战,反而城门紧闭,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昭和城,是东陵最为坚固的一道城墙!几乎是几百年来,都从未被人攻破过,唯独那一次,十几年前,险些被君惊澜领军攻占,最终是皇甫轩亲自来了,才堪堪守住!   对于这一道城墙,即便是战神澹台戟,给出的建议,也是不可轻举妄动,准备好之后再战。   因为如今的形式极为奇怪,皇甫轩求的这一战,但凡他还有点脑子,他此刻也该在城门之内防守,但是偏偏,他不在!他在东陵的皇宫,离昭和城,虽然只隔了两个城池,但也还是相当的远。   一种强大的阴谋气息,铺天盖地。很明显的皇甫轩是在酝酿着什么,但是这种行为的古怪,整个大陆没有一个人能猜透。   君惊澜和澹台戟下棋的时候,也是借此看过天下之局,皇甫轩如今的举动,不来边城,就等于是将整个昭和城拱手相让!因为如今的守城将领,魏建军,是绝对不可能拦住君惊澜的脚步,一点可能都没有。   所以皇甫轩这番举动,尤其令人捉摸不透,并且引人深思。   最终故事的结果,是这两个人,都没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倒是相视而笑,颇为玩味。若说皇甫轩是在一心求败,似乎没有缘由,若是说旁的,更会令人举得离谱,若说一定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似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皇甫轩在求败,但却找不到他求败的理由,尤其他的性格,并不像是为了任何缘由认输的性格。   其二,是他刻意让出昭和城,准备着什么阴谋。但不论他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他心里因为该知道,不可能轻易算计到君惊澜。却为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实施成功的阴谋,放弃到东陵最坚固的一道防守,这似乎非常离谱。   于是很快的,这两个男人,都想起了不日之前的那些战争,几乎都是西武在跟他们打斗,而皇甫轩却沉寂得厉害,完全不插手,就好像是不关他的事一样。这一切,都预示着皇甫轩在盘算着什么,也许是一场阴谋,也许是其他……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皇甫轩自己一个人清楚。   同样的,在大海的彼岸,纨绔风流不成器的旭王殿下,此刻竟然在和楚玉璃下棋,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人竟然能平分秋色。   若说楚玉璃是整个翸鄀大陆最聪明的人,那么楚长歌就该是整个翸鄀大陆看得最通透的人。所以这两人真的下起来,倒还是能打成一个平手!   楚长歌抬眸,星眸看向楚玉璃,俊美无俦的面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满不在乎的问道:“你说,皇甫轩是在打什么主意?”   楚玉璃浅淡朗眸一凝,笑容温雅而从容,亦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如果朕说自己也看不透,大皇兄信么?”   “信!”楚长歌收了自己的扇子,那丝漫不经心的笑,也更为玩味了一些,倒是颇为幸灾乐祸地道,“本王倒是希望,皇甫轩这一次是真的在准备这一个惊天的阴谋,把君惊澜好好的教训一顿!”   若非是为了看君惊澜的笑话,他也没这闲工夫关注这些事。   这话倒让楚玉璃微微挑眉,从容而又浅淡的笑道:“大皇兄对君惊澜似颇有微词!”   “那是自然!”楚长歌倒也不瞒着他,不待楚玉璃再问,他便自己开口道,“本王一生猎艳无数,唯一一次心动的女子,最终却猎艳失败,让君惊澜得了去,本王能不厌恶他么?”   虽然那时候是他自己决定放弃,而且再没想过回头。但他心里也明白,他自己不退,最终也不会赢。这不是明显的在说他泡妞不如君惊澜么?旭王殿下一生里唯一的优点,恐怕也就在勾引佳人从无败绩上了,这个神话最终却被人破解,他岂会开心?   楚玉璃听了这话,便也只是浅浅的笑,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说实话,皇甫轩的心思,他的确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人生如戏,他们已经演绎了不少生死之爱,悲欢离合,只希望最后这一场,也能如斯精彩,不要让他们所有人失望才是。   就在他沉思之间,门口有下人进来禀报:“启禀旭王殿下,外头下雪了。旭王妃亲自送了狐裘和雨伞来!”   这话一出,便是等着楚长歌的回应。   楚长歌看了一眼还没下完的棋局,最终“啪”的一声,收了折扇起身:“既然这样,本王就先回去了!女人么,就是烦人的紧,改日再下!”   楚玉璃浅浅勾唇,含笑道:“大皇兄,请!”   楚长歌还是迈着那般风流不羁的步子出去了,但楚玉璃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却极为会心的笑了起来。他这大皇兄……不,也是皇弟的性子,他自然是清楚得很。若是完全不在意,皇甫灵萱送东西来了,他的话必然是:“来了?那就在外头等着!”   怜香惜玉一些,也该是“让她找个暖和些的地方等着!”   这会儿却是起了身,直接走了。只是看他漫不经心的神情,恐怕这在意,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皇甫灵萱,终归是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的,只看楚长歌什么时候能发现。   楚长歌和皇甫灵萱。   楚长风和百里如烟。   对比一下,似乎也就他一个人孤寂了一些。但这孤寂,竟也如同面前这一杯苦茶,带着淡淡的苦涩,却别有一番味道,令人甘之如饴。   他静思之间,门口的下人,来传话:“启禀皇上,缪太医求见!”   “传!”楚玉璃头也未抬,浅浅应了一声。   “是!”下人领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缪太医就进来了。他行礼之后,跪在地上开口:“启禀皇上,梦姑娘的病,老臣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实在没有半分起色,还请陛下恕老臣之罪!”   又是这样的结果,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他轻叹一声,最终道:“起来吧,恕你无罪!”   缪太医起身,又悄悄的抬头看了楚玉璃一眼,最终大着胆子道:“陛下,也请您注意些自己的身子,您原本身子底子就虚,如今几番积劳,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老臣担心……”   “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退下吧!”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声,便不欲再开口。   缪太医叹息了一声,最终只得退下了。   温雅的帝王起身,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这个冬天似很长,但明天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定能再见到她……   ……   就在这大陆上所有的王者,人中龙凤,都在猜测皇甫轩心思的时候,苍山之上,无忧老人却摸着自己的胡子轻轻一叹。   脑中回忆起那一日,在澹台凰的船舱之中,自己和皇甫轩的那番对话。   那个孩子,终究是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而他,君无忧,这时候却开始自醒,自己当初的引导,是对是错。   最后他看向天空中的云,眸中有叹。但愿这结局,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无人后悔……    ☆、【060】太子妃,把皇甫轩的情书交出来   同样的,在苍山之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立。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关系还很有些微妙。   白衣男子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掐指算了算,最终将手放下,谪仙般的面容颇为复杂。而即墨离,早已决定离开俗世,自然也并不在意这些,所以也问。   笑无语将手拢入袖中,打了一个哈欠,喃喃自语了一句:“老子真的闲的蛋疼,才跑来算这种有的没的,谁当皇帝关老子毛事!”   说完之后,摇摇晃晃的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之后,又从袖袋里面摸出瓜子一包,大着哈欠一边走,一边吃,一边随地乱扔垃圾。没走几步之后,不小心绊了石头,险些摔了,即墨离伸手扶了他,神秘而具磁性的声线带了点微薄笑意:“别乱扔瓜子壳,是会遭天谴的,这不,没走几步就险些摔了!”   “老子怕什么天谴?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做得遭天谴的事情还少吗?”身为东晋的国师,他做的事情虽然顺应了天道,但却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东晋的那些百姓,他还有啥怕遭天谴的?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他所做的一切可能要遭天谴的事情,说白了全部都是为了即墨离,这些即墨离心里自然清楚。但是他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道:“不怕天谴,但显得素质很低,非常影响你在世人心中美好的形象!”   神棍大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胳膊从即墨离的手中解放出来,然后飞快的蹦跶起来,到一旁找了几棵长得很有代表性的草,用绳子捆绑好,随后飞快的将地上的瓜子壳清扫干净。   国师大人的行为告诉我们,做好人神马的都是浮云,遭天谴也是骗一下世人的无聊玩意儿,但是形象和素质偶尔还是要维持一下的,这样才能利于更好的树立自己高大的形象,利于自己继续招摇撞骗,假装自己很无私,自己甚伟大,达到蛊惑世人的目的。   他在那里飞快的清扫,一把扫帚挥舞得虎虎生风,暗处的夜星辰狠狠的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他今日才知道自家主子有如此高超做家务天赋,扫帚都不用买,几秒钟就编制好了,真是居家好男人!话说这项天赋,他以前怎么完全不知道?   即墨离也看得好笑,这家伙,人生中一大半的功夫,似乎就在努力的维护自己的形象,私下里说话就跟个流氓地痞相若,若真要找个贴切的词汇去形容他,那恐怕就是个“雅痞子”!   笑无语把地面扫干净之后,也没看即墨离一眼,就如同这些日子的冷漠和视而不见,把“扫把”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接着嗑瓜子往前走,这会儿没忘记吩咐夜星辰,远远的拿着个东西接着他老人家的瓜子壳,有素质有形象的吃着。   即墨离摇头笑了笑,慢慢跟上他的步伐。过着一种他说话,笑无语爱搭不搭的状态,倘若澹台凰在这里,一定会感叹一句:“这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是澹台凰并不在这里,她在千骑古城,坐完月子之后,她又成功的从一只病猫,变成了举世无双的英勇母老虎!昂首看着高高的城墙,想的却是和君惊澜他们一样的心事,她同样觉得,皇甫轩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于是也很认真的犹豫着,是攻还是不攻。   夜色如洗,她站在帐篷之外,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夜色。士兵们此刻大多在睡觉,自然也有不少在巡逻,火把倒是举得通明。   澹台凰觉得在人如此多的地方,想清楚一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困难,便抬步往军营的外围走。准备去散散心!   她武功极高,所以走出军营,也没人担忧她的生命健康。其实在他们的心目中,以澹台凰那高深的武功和举世闻名的残暴,她不威胁别人的生命健康就很不错了!   她当然不晓得这群侍卫都在这样恶意的揣度她,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十分耐心的教育他们一顿,告诉他们不要把女汉子不当女子,她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什么?不能理解她的温柔?那就“教育”到理解为止!   她还十分沾沾自喜的认为这群士兵十分懂事,不该问的问题不多问,就这样安然的将自己放出来,这都是一群十分可爱有教养的好士兵!   出了军营之后,外面的确是安静了很多。昭和城外有一条护城河,离他们所在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远远望去,是一片冰封,上面还有些白色的雪花,看起来孤冷的很。整个昭和城,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孤城,苍凉得很。   的确是苍凉,澹台凰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来得很是猛烈,直戳眼帘,不能忽视。   君惊澜这会儿,和那群将军们一起商讨政务去了,这些日子倒也是新奇得很,漠北的连云十八骑,那些高傲到极点的汉子们,如今竟也都被君惊澜收拾的服服帖帖,唯命是从。她没问君惊澜是如何调教的,但默默的就对他的手段极为敬佩!   已过年关,她当时和南宫锦,欢欣鼓舞的准备的灯笼什么的,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因为过年那几个天她是被人关在屋子里,要死不活的渡过的!等她出来之后,才知道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全过了!   临近三月,天还很冷。澹台凰记得自己穿越来的时候,是去年的三月,那时候都已经是春天了,是因为今年格外冷吧。   夜晚,是抒情的好时候,非常利于引出人心中柔软的情感,并满足人偶尔文艺和伤春悲秋的夙愿!澹台凰就这样文艺的回忆来,思考去,把正事忘记了思索,反而透过岁月的长线,沿着绳索的轨迹,看到了一些关于人生,关于变迁的东西,就在她再多思考一会儿,就有很大的几率成为哲学家、老学究的当口!   眼底寒光一闪,看见一个黑影,从护城河对岸的冰面,极为迅敏的飞闪过来!   那黑影轻功极高,偌大的护城河,他一路上就在冰面上点了一下,只借了一道力,就能飞跃过来,而且飞得极高!要不是澹台凰的凤御九天,此刻已经到了第九重,恐怕根本都看不见他跃到空中之后,人影停留在何处!   很明显的,这是昭和城出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他们这边的人,那这人的居心呢?   澹台凰原本准备去拦截,最后却顿住,敛了自己的气息,隐藏在暗处,等着看那人半夜三更的潜伏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透过这个黑衣人的举动,知道皇甫轩的意图!   她存心要躲,那人影也是刚刚过来,自然也是看不见她。   那人如同一道光影,飞快的从暗处,人的眼神视角不能触及之处,闪入了军营!澹台凰在军营的外头,饶有兴味的看着,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等着看那人接下里的举动。   而那人,到了她的帐篷附近,极为神速的敲晕了门口的士兵,又以手中的暗器,击晕了不少暗处隐藏之人!但,凌羽的武功却不弱,没被那黑衣人打到,甚至都没被发现。他抱着剑,正准备从夜幕中出来,将那个不速之客,极有可能目的不好,思想不端正,行为很猥琐的黑衣人大侠拿下!   却看见军营之外,澹台凰很高调的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凌羽看了一眼,这会儿也明白了澹台凰应该是有打算,所以很是沉静的点点头,待在暗处没有出来!一双眼和澹台凰一眼,放在那黑衣人身上,准备看他想来干什么。   那黑衣人悄悄的掀开了澹台凰的帐篷,没有用迷香在外头吹一吹,也没有拿出长刀一把,但看他的武功虽然很是不错,和澹台凰却是完全没有丝毫可比性,所以按这情况来看,应该不是来刺杀澹台凰的,否则以他这水平,那根本就是进去找死!   不是来刺杀澹台凰的,那又是来干嘛的?探讨感情,还是交流人生?澹台凰看得有点玩味。   那人进去了一会儿,凌羽在帐篷上轻轻戳了个窟窿,往里面看,看样子是在监视那个人,担心他在澹台凰的屋子里面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那人进去了一会儿之后,直接就出来了,又在门口四面看了一会儿,就算澹台凰离他很远,也不难看出他眼中的焦灼。   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人!自然也不难推断出,他这样长途飞跃而来,是为了找澹台凰!但是找她干嘛?澹台凰表示自己有点不太明白。   那黑衣人在帐篷的门口看了很久之后,还是没见到澹台凰,最后似很是头疼,一跃而起,从军营里面出来了。   澹台凰飞快的看了凌羽一眼,凌羽对着她轻轻摇摇头,示意方才自己监视之间,那黑衣人进了她的帐篷,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道主义,对不起社会主义,违背道德法律与良心的坏事。   那么,这黑衣人的目的,就应该只有一个了!找自己!   找自己干嘛?   澹台凰觉得很是玩味,也来了点兴致!对着凌羽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再管,便安心的等着那黑衣人出来!然后,跟上去,再然后,问问他想干嘛!   这黑衣人往军营外头一跃,那些巡逻的士兵还是一个人都没看见他,他出来之后,便打算往回奔,毕竟这军营他进出起来再如履平地,也是敌军的营帐,待在这里很不安全!   于是,他如同一只迅捷的猎豹,对着护城河的方向飞奔而去。   澹台凰脚尖一勾,地上一个石头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她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背影,伸手一扔!   就这样一掷,十分精准的打在他的后背!   黑衣人正要跑,却悲哀的发现自己闪避不及,被澹台凰的石头打了一个正着!然而这石头也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显然这个攻击他的人,也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并不是想要他的命!   他飞快的回过头一看,便看见了一名女子,她的身上穿着一身盔甲,头发扎起来,高高的束在头顶,没有流海,于是能看见光洁的额头,透过不太明亮的月色,还能看见她那一双颇为晶亮明睿的凤眸!   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极为睿智,很有见地和自己看法的女性。他曾经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也见过这个女人,但是见到的都是她发疯的样子,比如唱一些难听的歌曲,比如有一次自己和首领奉命出去执行任务,回来就知道这个女人偷了皇上的草纸!上次饕餮大阵,去的是首领,他并不知道。   所以他也一直想不明白,皇上对这个疯女人如此上心,到底是为了哪般!但到这会儿,看着这女人英姿飒爽的样子,再想想皇上,他似觉得,这样的女人站在皇上的身边,也很匹配!   就这样思想不靠谱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澹台凰挑了挑眉,随后往一旁更为空旷静谧的地方走去,彻底的远离了军营的附近,到了护城河的主流!护城河的门口,只是黄海的支流,而黄海也就在附近,所以澹台凰很快的走到了河岸边。   她背对着黑衣人站着,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黑衣人跟在自己身上,双手环胸,看着前方微微结冰的河面,身型站得笔直,就像是一柄刚毅的长剑,有着不属于男人的傲骨,站在河畔!   那黑衣人看了一会儿,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一下子对澹台凰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真是一个威风八面、气势逼人的霸气女子!   然而也就在他在心中,对澹台凰进行各种赞赏和表扬,表达折服,认为她各种能配得上皇上之间,澹台凰忽然开了口:“我武功高得很,你不要以为你一直站在我后面不动,就能找到机会把我推到河里去!”   黑衣人嘴角一抽,“轰”的一声,刚刚在心里建立起来的,对于澹台凰的各种高大上幻想,也在瞬间崩解!他想把她推到河里去?她还真是能想!   澹台凰偶尔也逗逼了一下,因为上次南海之行,她发现君惊澜、皇甫轩、楚玉璃,这三个大路上拿得出手的王者,都是逗逼!作为另外一个也拿得出手的女皇,她也需要偶尔的逗逼一下,符合一下行情。   和那三个人,一起用热情浇灌,创造一个逗逼统治的世界!她也只有偶尔学着逗逼,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只是澹台凰童鞋这会儿已经忘记了,事实上这个大陆上,最逗逼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   黑衣人嘴角艰难的抽搐了半天之后,才终于找到了自己声音,开口道:“漠北女皇陛下,请您放心,我是不会把你推进河里的!”   “嗯,我知道了。那你半夜三更不睡觉,猥琐的潜伏进我的帐篷是想做什么?千万不要说你是垂涎我的美色,虽然我的确是很好看没错,但我一直很谦虚,所以是不会轻易相信你这样的说词的!”澹台凰一咕噜的又发表了几句。   黑衣人嘴角又抽搐了几下,忽然开始胆大包天的怀疑皇上他老人家的品味,是不是很有点问题。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视了澹台凰那些臭不要脸的话,压抑着想到掉头走人的冲动,十分无语的开口:“女皇陛下,属下是奉命来的!”   “哦?是奉了谁的命令?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澹台凰眨眨眼,没回头,日子太无聊,故意捉弄人!她心里也清楚的很,不管她这会儿怎么说,这黑衣人也会把自己主子的命令,传达给她,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最近这样“恐吓”一下,这丫就不敢说了。   那黑衣人果然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他虽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但是澹台凰这句话已经成功的将他吓到了!尽管自己身后是一面巨大的黑线墙,脑后也顶着一滴庞大的冷汗,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启禀女皇陛下,这是皇上让属下传来的信件!”   皇上,估计也就只有皇甫轩了吧。   澹台凰回过头看了一眼,看见那黑衣人已经十分恭敬的送出一封信件,放在手掌上,十分恭敬的对着澹台凰拖出,等着她接过去。   澹台凰伸出手正要接,忽然想起点什么,问:“我就这样打开皇甫轩的信件,不算是暗中通敌吧?”   黑衣人:“……”首领,您真会给属下找差事!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要跟这个女人打交道,我伟大的首领,请您找别人吧!属下宁愿拔剑自刎,也不愿再跟这个女人说一句话!   澹台凰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人这样嫌弃了,看那黑衣人的样子,就像是要崩溃了一样,她终于大发慈悲,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黑衣人!伸出手,把信件接过来,展开,是那人龙飞凤舞,霸气凌厉的字迹,然而只有一句话!   的确是只有一句话,她把信件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前前后后,左右巡梭,发现是只有一句。她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触,开口问道:“你们皇上写这封信的时候,他精神状态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发烧的症状?”   黑衣人嘴角又是一抽,十分诚恳的回答:“没有!”   “哦,那他身边最近有没有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给他造成了些不良的影响?要知道人的状态,和他身边所处的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澹台凰再次询问。   她这幅一本正常的样子,让黑衣人心里也突了一下,因为他并不知道皇上的信件里面写了什么,所以他也不晓得澹台凰这问题,都是些什么状况。于是他非常诚实的回答:“皇后娘娘,最近似有点不正常!经常对着皇上大呼小叫,皇上一怒之下,险些将她打入冷宫,还是满朝的文武百官求情,才避过了这一劫!但硬是要说她精神有些不正常,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似从西武大军完全溃败,尉迟风拒绝回国继位,又救走了慕容皇室的族亲之后,皇后娘娘的精神状态就面临一天天崩溃的边缘。   其实事实上谁都知道,西武一点一点的覆灭,也就意味着,她皇后的地位可能不保!宫里还有刘贵妃,她自然要居安思危。没事儿就大着胆子对着皇上发疯,虽然她发疯之后,可能被废得更快!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澹台凰的预料,她早就料到慕容馥会崩溃,但是这个消息被东陵的人藏得极好,根本探查不出来,所以她就只能借机问问了。没想到这个黑衣人傻的可爱,就这样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嗯!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皇上是被她影响狠了,才会专门让你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澹台凰点评。   黑衣人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来的确实很无聊,因为这女人根本就是半个疯子,他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无聊,让他来传信!但他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开口道:“皇上说他要答案,请您告知属下,由属下转达便可!”   澹台凰默了一下,抬眼看向前方那一座孤城,似乎也看见了那个一人站在宫阙高台沉浮的冰冷帝王,他早已将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座孤岛,却始终不肯放下人生之中,曾经抓握过的温暖。   终于她叹息,缓声开口道:“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啊?”黑衣人愕然,并不明白澹台凰此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点呆呆的看向澹台凰。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见他完全傻愣着,澹台凰笑了笑,重复了一句:“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这就是我的答案,回去告诉他吧!以后不必如此了,我跟他,算得上知己,尤其在很多地方,都能懂得彼此的心思,因为曾经的经历太相似。所以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他解释,我也能明白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唯一让我看不懂的,恐怕也就是眼下这个局了……”   最后一句话,是澹台凰叹息着说的,并没打算让这黑衣人听到,并传话回去。但这黑衣人还是一字一句都记了清楚,点点头:“多谢女皇成全,后会……有期!”   谢谢澹台凰的成全,让他十分圆满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其实很想说后会无期,但是这样说实在是太不礼貌,所以硬生生的强忍着痛苦,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澹台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黑衣人恭敬的行礼之后,方才几个轻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澹台凰手上的纸上,只有一句话:一个月前的事情,恨朕么?   就这短短一句话,在月色的映照之下,显得那般孤凉。澹台凰再次拿起来,举到自己眼前看了一眼,最终自言自语地叹息:“皇甫轩,你是真的发烧了么?”   一个月之前的事情,无非是那场大战,却正好撞上她临盆!他觉得是他的错,不能释怀,所以让人来问么?但是几千里的跋涉,就为了问这么一句……那个人,大抵是真的发烧了!   她又看了一眼,随后伸了手,内力将信纸震碎,变成粉末,漂流在河畔。   一阵风扬起,她脑中多了几分清明,转过身,不遮掩自己的身型,大刺刺的往军营而去!然而,耳尖一阵风声,她飞快的扭过头,看了身畔一眼,又是一个黑衣人,这会儿已经快到澹台凰的近前!   澹台凰极快的转身,看着那黑衣人,从那双眼眸里,她隐约看到一点杀气,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黑衣人上来之后,军营门口的士兵也发现了,正准备上来拦截。澹台凰手一抬,示意他们不动,随后看向那黑衣人,笑问:“皇甫轩让你来的?”   皇甫轩的人方才已经来过了,而且那信件自己也看过了,是皇甫轩的字迹,也是根本无法模拟出来的风骨!所以眼前的人么……   应当是知道皇甫轩今天要派人来,所以屁颠屁颠的上来,冒充皇甫轩的人,骗取她的信任,然后……   刺杀?   她没料错,的确是刺杀!那人听了她的话,很快的回了一句:“启禀漠北女皇,的确是皇上让属下来的!这是皇上让属下给您的信件!”   澹台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伸手,佯装要接!就在她快碰到那信件的时候,黑衣人猛然伸手,从洗袖口里面掏出一把断刃!对着澹台凰刺了过去,澹台凰早有防备,自然飞快的往后一倾,内力裹住那黑衣人,随后极快的出脚,对着那黑衣人是肩头猛然劈了下去!   黑衣人想闪避,但到底敌不过澹台凰强大内力凝锁,动弹不得,这一劈,他只能生生守住!   “咯吱!”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想起!   门口的士兵原本准备上来护驾的,但是看见澹台凰这么凶残,显然根本不需要护驾!所有他们都只象征性的上来围一围,并且都深深的觉得自己在澹台凰的帮助下,涨了姿势!成功的认识到了母老虎真正凶狠起来的残暴度,今日是有幸亲眼所见了!   你瞧瞧那一腿劈下去,干净又利索,一般人敢这么劈吗?一劈连人家的琵琶骨都打断了,这也真的是绝无仅有了!他们一边感叹着,一边默默的咽了一下害怕的口水。   澹台凰还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行为,第一反应是害怕。她还非常自我满足的收脚,并深深地认为大家看见她这英姿飒爽、锐不可当的模样,都应该深深的崇拜着!   那黑衣人吃痛,眼中险些飚出了泪花,一下就被澹台凰打到地上打滚去了!心里却很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看穿的!   就在他万分疑惑的当口,澹台凰特别心地善良的上前,解开他的困惑,开口道:“你心里一定很奇怪你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既然是诚心诚意的奇怪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皇甫轩的人刚刚已经来过了,很显然的你来晚了!也没晚太久,也就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件事情告诉我们,选择跑腿的,也要选择腿长能跑的!切不能找你这样的蜗牛,晚了一步,还不知道自己咋样被发现的!”   澹台凰当然不会跟他讲还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气,这个残酷又险恶的社会,告诉我们,说话的时候最好是说七分留三分,给自己留一条底线,也就是留一个退路!太过掏心掏肺,啥都说了,故事的最后,恐怕就是你被人挖了心肺!   这些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所以只捡了主要的说!   黑衣人就这样变成了澹台凰口中的“蜗牛”,在地上痛苦的打滚,他也并不知道澹台凰会打算如何处置他,怎么样都是觉得自己今日不能活了,却没想到澹台凰是个很善良的人,非常愿意留给他一条活路,开口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杀我,她亲自来都没那能耐,让她省省吧!还是想办法先保着自己的皇后之位,别真的被皇甫轩打入冷宫了!”   慕容馥现下的行为么,应该怎样解释?因为一无所有了,所以终于恼羞成怒?这回是真的要杀了自己?还是最近活得太寂寞,觉得自己哪里不好了,所以非要出点幺蛾子?   但是不管是为啥,澹台凰也没心思去深究了,就这样一个答案给她吧!   她这话说完,黑衣人愕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极为震惊。完全不明白澹台凰是怎么这么简单的猜到自己的皇后派来的了,这简直……完全是超出了他对人类智商的认知范围!当然,他如此绝对不是因为澹台凰已经聪明到超神,而是因为他太蠢!   澹台凰的仇人,扳着手指头算也就那么几个,慕容馥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能知道皇甫轩动静,知道皇甫轩会派人送信来的,那么不是她,还能有谁?   她没心思再理会这黑衣人困惑,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想起点什么一样,回过头:“放了他,都退下吧!对了,再帮我带一句给慕容馥,我方才不小心听见了她最近精神不太正常的消息,嗯,听说她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说完这句毒舌的话,她终于拍拍手,心满意足的进营帐去了。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自己把这句话带回去之后的下场,起身抹了一把伤心的泪水,悲痛的回去了!他之恨自己腿太短,没有跑过皇上的人,最后被人发现,以至于任务失败,还要回去带这种找死的话!   他也开始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给他把腿生长一点……   却完全不思提高自己的轻功和刺杀水平,却去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身高这种已经成为定局的事。这一点,似乎早已就是不少人的通病。他也不能免俗……   澹台凰心情还不错的回了军营,隔着几个帐篷,看见轩辕夏暖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云翊端了一碗水,对着她递了过去。   轩辕夏暖似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接受了云翊的好意。随后云翊坐在她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澹台凰有点欣慰的笑了笑,当初云起陨落的时候,她骗了轩辕夏暖,说云起是不喜欢她的,如今这姑娘才有可能对其他人敞开心扉。要是她当时说了云起也是喜欢她的,恐怕她这一生就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她希望这丫头最后会有幸福,也希望自己当初善意的谎言,没有做错。单单看现下,也似是对了呢!   看完了之后,便看到自己门口站在一个人,风度很怡然,容色极潋滟,气度甚尊贵,就是语气好似谁家的陈年老醋,酸得厉害:“太子妃,把皇甫轩给你的情书交出来!”   “呃……”那算是情书吗?澹台凰看着他的脸色,觉得有点蛋蛋的忧伤,看样子今晚又是清闲不了了!妒夫醋了之后,后果非常严重!   ……   东陵皇宫,巍峨宫殿之中。   冰冷的帝王,站在望月台上,灿金色的眼眸远眺。看向整个东陵最为坚固的一道城墙的方向,那是昭和城!虽然很远,但却能看出那座城池的坚硬和不可摧折!   他身边,站在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脸上画着妖艳是妆容,眉梢挑起,任何时候出现,令人一眼望去,都像是祸国的妖妃。这自然也令不少大臣对她的印象极为不好,但她本人似并不在意那些眼光和流言蜚语,过得倒是极为肆意。   她从来很喜欢陪在皇甫轩的身边,但从来不说话,也不打扰。因为知道他不喜人打扰!   就这样静静站了半晌,她看了一眼手中是狐裘,实在担心他在寒风之下,染上风寒,才大着胆子,将狐裘送了上去:“皇上,天凉了。您床上吧!”   皇甫轩思绪被打断,但也没生气,随手接过来,却问了她一句:“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刘玲玲心中一滞,张口就想回答,想要您的心,您肯给吗?可她太清楚,问出这样一句话,不过自取其辱!最终她妖艳的笑笑,道:“臣妾这一生,是不指望得到皇上的心了。那么,臣妾想要皇后之位,您肯给吗?”   她这一问,皇甫轩愣了一下,偏过头,灿金色的眸中带着冷凝,半瞬之后,冷声到:“朕欠了你的,但皇后之位朕不能给!朕终有一日要给你自由,若你做了皇后,就再也走不出这道宫墙!”   刘玲玲没有再说话,她想说他在哪里,她就跟在他在哪里,她从来没想过走出这道宫墙,从来没想过离开他。但是她知道,他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更改,她多说也是无益!   就在她思索着再说一句什么之间,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名黑衣人,跪在皇甫轩身后:“启禀皇上,龙曜回来复命!”   “嗯!”皇甫轩冷冷的应了一声,看样子似不太在意,但握着栏杆的手,已经在栏杆上掐出了指痕。   这一个字,就是示意他说了,黑衣人很快的将澹台凰当时所有的反应,全部告知澹台凰。尤其在说到问他最近是不是精神不正常,是否在发烧的时候,他冰冷的唇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又爱又恨!   直到龙曜说到那句:“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之时,他握着栏杆的手,才猛然松开,灿金色的寒眸中有喜意,是的,喜意。刘玲玲看得很分明!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便说明,她不怪他,也没恨他。   龙曜说完这些之后,又禀报了一个极重要的消息:“皇上,您让我们找的那五个人,已经都有下落了!”   帝王听了这话,冰寒的眸色中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冷冰冰地吩咐:“那很好,给朕将他们都抓了,不惜一切代价!”   ☆、【061】朕成给她的成全!   刘玲玲在一旁听着,妖冶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并不懂得他们在讨论什么,但却也隐约能知道一个模糊到让她害怕的影子,也是一个在她心中盘旋了很久很久的怀疑。   怀疑的内容令她心惊害怕到不敢多想,但却也不能不想。   皇甫轩此刻眼神并未看她,只冷声吩咐龙曜。龙曜低下头,飞快的领命而去,如今在他看来,皇上交代的任何任务,都是可以完成的,只要不要再让他一起面对澹台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其他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得得心应手,并且有强大的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的把握!   见龙曜一副龙腾虎步,信心满满,精神百倍的去了,皇甫轩看着他背影的眼神,还微微凝滞了一下,最终冰冷的唇畔扯了扯,很快的明白了龙曜的心思,怕是被那女人惊吓狠了,如今任何任务在他心中,也没有应付澹台凰能叫他觉得不能忍受了。   龙曜离开之后,望月台上很快的安静下来。但却不难看出,气氛活络了不少,因为皇甫轩的心情好了很多,他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单单看着他的背影,刘玲玲就知道他在开心着,很开心的那一种。   他的确很开心,也在细细咀嚼着澹台凰那一席话。她了解他,几乎是出于一种对于同类人的了解,这样的认知,岂能不让他开心?   足足半晌之后,他终于敛下心神来,偏头看了刘玲玲一眼,问道:“据闻国舅,和魏家的关系,素来不很好?”   这件事情是有考究的,刘家长子刘亚鑫,是刘玲玲一母同胞的兄长,因为少年有成,考上了状元,于是便另劈了府邸,在外头住着。但是才子佳人的佳话和惨剧,在历代以来都不会少,刘亚鑫爱上了一名歌妓,刘家自然不同意。   那歌妓和刘亚鑫早已珠胎暗结,怀上孩子。原本刘老爷子打算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容了这歌妓进门,可偏偏的就在他同意的当天,魏家老爷子在窑子里喝了酒,非要那歌妓陪他,老鸨在一旁解释她是刘家公子的人,魏老爷子喝多了,没听进去,最后那歌妓跳了江。   红粉佳人,连同腹中的孩子,都没了。   这事情要是到这里,也就结了,区区一名歌妓,在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眼中,什么也算不上,尤其还是她自杀,并不是旁人下手。偏偏刘亚鑫是个痴情种,疯了一般的要上魏家为自己的爱人报仇,最后被五花大绑了回去。那之后,他就萎靡不振,终日酗酒,仕途也就此止步。   刘老爷子如何劝解也没用,迫他娶了不少妻妾,他也没提起兴致,以至于刘家孙子辈嫡系至今还一个人都没有!这一直是刘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也是东陵朝堂,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的确是事实,但是刘玲玲却并不懂皇上提这件事情做什么,这件事情跟眼前的事情有关系吗?   尽管心里不明白,但她还是十分诚实的应了一声:“启禀皇上,的确如此!”   “要朕为你们刘家报仇么,爱妃?”皇甫轩看向她,爱妃这两个字,原本该听着令人觉得舒心,满足,暧昧,甚至带着一点挑逗。但事实上,却并未如此,她听着,只觉得冰冷,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及帝王和宠妃之间,该有的氛围。   他这话出了,刘玲玲斟酌了一会儿,心里却很是明白。朝廷上的事情,这个男人不可能为她作任何更改,或是决断,可这会儿偏偏问她,她若是说需要,那么很快的,这件事情就会从这里传出去,皇帝为了妖妃,滥杀大臣。   可,到此刻已经由不得她说不要,因为他已经提出来了,他提出来的决定,那么就由不得她拒绝。   于是,她也只能咽下所有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妖冶笑道:“皇上既然有这份心思,臣妾又如何会拒绝?”   她笑靥如花,眉眼玩玩,似极为愉悦。   皇甫轩静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冷声道:“朕最欣赏你的聪明!”   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他想要的,也从来不自作聪明,一直顺从他的意思。他想,若是没有爱上那个女人,眼前之人,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刘玲玲不说话,欣赏不是爱,就连喜欢也谈不上,她何曾不懂。只是此刻,她并不明白,皇上到底想做什么,魏家,魏家,魏……难道?   她心中一突,已经不敢再想,但一种寒凉,从四肢百骸渗透上来,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不是那样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就在她心下万分惊恐之间,冰冷高贵的帝王,冷冷开了口:“爱妃,随朕去赴宴吧!”   赴宴。   这是一场令所有人颇为莫名的宴会,因为今日一不过节,二没来客人,三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皇上没有出宫,也并未听说他们国家最近发了一笔横财,皇上觉得国库有点装不下,所以请他们这些大臣吃一顿。   什么事情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宴会,自然就足以让所有人都忐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令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只是这场鸿门宴的目标,是对着谁,目前还没什么人知晓。   同样的,在刘玲玲知道这场宴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奇怪的,因为她根本猜不到目的,但是到了此刻,她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让她在放在皇甫轩掌心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脚底早已冰凉,甚至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仿佛就处在一个巨大的寒窑里,窥探到了一个足以触目惊心的秘密!   她在颤抖,皇甫轩自然能感觉得到,有些诧异的偏过头,冷冷地问:“冷吗?”   “不冷!”她很快的摇头,表示自己不冷。身上的确是不冷的,就是心里发寒。   龙腾殿,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皇帝陛下的到来,自然的,也偶尔有人在交头接耳,在谈论着他们各自感兴趣的话题,但也有不少人,眼神一直往对面,刘亚鑫的身上看,心里都奇怪得很,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叫这个人也来?他不是早就在五年前,宴会之上无状,被先皇一怒之下,逐出宫去了吗?   这时候皇上竟然将他请来,这是为何?   而刘亚鑫,也的确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在那边大口喝酒,拼了命一样牛饮,看他那样子就像是不想要命了一样,想活脱脱把自己醉死!   他的老父,也是一副气得要命,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也就在这时候,大家都一起看了一眼那高高的主位,只有慕容馥一个人铁青着一张脸坐在上头,那么自然也不难猜出,待会儿随王驾而来的,会是谁了。大家看了一眼刘亚鑫,又看了一眼高台,再想想刘亚鑫和刘玲玲的关系!   一下子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是皇贵妃在皇上的身边吹了枕边风,所以这刘亚鑫作为她的兄长,作为刘家这一辈唯一嫡子的人,终于是要出头了!于是大家心里又不由得开始暗暗的嫉妒,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一个妹妹,能让自己也跟着升官发财?   这真是一个做什么都要凭借关系的社会,像他们这样没有关系的,就自己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但是人家有在领导面前说得上话的亲戚,一下子就平步青了!众大臣们都在心里非常阴暗的揣度着,并十分郁闷的喝了一口闷酒。为自己没有如同刘玲玲一样出色的妹妹,狠狠的抑郁着!   也就在这会儿,魏家的老爷子,魏承德,从大门口进来了。   他进来的那一刻,整个大殿里头都安静下来了,谁都知道刘亚鑫和魏承德的恩怨,那几乎是看见了就失控到要杀人!这样的事情,五年之前他干了很多次,每次都失败了,要么被老父亲派人捆绑回去,要么被旁边的人拉住,但他再如何猖狂,如何想杀人,这大殿之上,他也断然不敢造次,否则就是藐视君威,诛九族的大罪!   是以,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酒杯,忽然重重的一下,放到了桌案上,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几分!半担忧半害怕半激动半心潮澎拜的看着,大臣们都怀揣着一颗八卦的妇女心,悄悄的两边偷瞄。   魏承德在看见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后一张老脸也沉了下来。   事实上,当年的那件事情,也因为刘亚鑫的不断闹大,成了他人生中的污点!原本魏家军是东陵一支极为强大,由自己管辖的军队,也因为自己对面这个毛头小子当年闹了那一场,没有脸面去管理自己的士兵了,于是就做了个闲散侯爷,退了下来。   世家大族,但凡位高权重的人,谁家没有几件龌龊事儿?如他这般发生的事情,在其他人家来说,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只是没有人闹开,谁都知道顾忌颜面,就独独这个小子,自己不要了脸面不说,还连累他丢了脸!   尤其最让他生气的是,自己在事情发生之后,酒醒了之后,也带着礼物十分低三下四,悄悄的到刘府赔罪,毕竟是自己喝酒误事,一个歌妓算不得什么,但歌妓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刘家的种。可惜人家是给脸不要脸,将自己轰了出来不说,还动了刀,让他魏承德是脸面,一下子在皇城丢到声名无两,无人可以比肩!要不是自己有个出色的儿子,自己早就在皇城待不下去了!   他这般郁闷又恼火的思索之间,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声尖叫:“皇上,皇贵妃驾到!”   众大臣飞快起身,跪下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他们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向慕容馥行过礼了,但是这会儿要是不一起拜见,就似乎很有些藐视皇后,认为皇上和皇贵妃才是一对结发夫妻的意思,所以他们索性都拜了,又不得罪人!这年头给人当臣子就是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要非常妥帖的考虑。   皇甫轩灿金色寒眸冷冷扫向他们,随后凉凉道:“平身吧!”   “谢陛下!”大臣们飞快的起来,各自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慕容馥的脸色,一直都是极度难看的,但是也没几个人有心情去注意她的脸色,甚至还有人担心她会不会好端端坐在上头又发了疯,做出什么有失国体的事情。   慕容馥此刻也没心思去看刘玲玲,其他人不知道刘玲玲和皇甫轩的那点关系,她却清楚得很,根本没那必要去吃些无所谓的醋。她真正生气的,是自己手下那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还敢回来,并且是将如此找死的消息,就这样传回来。就连澹台凰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竟然也敢原封不动的带回来,简直气到她要发疯!   若不是为了参加这一场宴会,她早已掀翻了寝殿所有的东西,以泄心头之郁了!   大殿之上很是沉默,所有人等着皇帝发话,或者说,是等着他告知举办这场宴会的真正意图!然而等了半天之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很平和的喝起酒来,这让大臣们的心里,都隐约有了忐忑不安的感觉,更加的沉默、不敢说话,低下头各自喝酒。   直到酒过三巡,不少人都有了些微末醉意,皇甫轩冰冷的声线,才从大殿中响起:“爱妃,今日你对朕说什么?说谁想造反来着?”   造反?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大臣心里一突!手上的杯子也非常没有出息的颤抖了一下,造反,是谁想造反?皇贵妃说的是谁?不会是他们吧?   他们要不要马上跪下去,表达衷心,表示自己对东陵和皇上,是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一点点想造反的意思?   但是就这样跪下去,会不会让人怀疑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活着就是这样痛苦,总是叫人悲伤又左右为难!他们觉得心很痛,心很冷,但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看向龙椅旁边的刘玲玲,等着那个妖冶的女人开口。   刘玲玲也很配合的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透明的液体沿着她的嘴角滑下来,勾出妖冶的风骨。随后她美目盼顾,四处一扫,在众大臣紧张的眼眸注视下,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随后娇笑道:“还有谁,无非是魏侯爷!”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的,又提心吊胆了起来,刘贵妃这时候对魏承德发难,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的兄长报仇,但明眼人都该知道,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因为魏承德的独子魏建军,此刻正在昭和城防守,这时候要是动了魏承德,那不是逼魏建军投敌吗?   毕竟造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那要是这样的话,昭和城的防守岂不是空了?   自然地,也因为这个原因,魏承德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太担心,因为皇上如果真的要对自己发难,无论如何也该先将建军从城门口换下来,以免魏家军造反,真的去联合外敌!   但即便并不担心,他还是诚惶诚恐的起身,并跪了下来,开口道:“启禀皇上,老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有造反的心思!请皇贵妃说话之前,先拿出证据,否则臣要斗胆告您一个诬告之罪!”   “放肆!”皇甫轩猛然偏过头,怒喝一声,那张俊美如太阳神的脸上,带着点微醺,像是喝多了,有点醉了。   他这样一吼,就是魏承德有再大的胆子,这下也不敢造次了,飞快的低下头,告罪道:“老臣知罪,请皇上恕罪!”   皇甫轩也站起来,他这一站,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坐着,也都飞快的起身跪下!   随后,他手中的酒杯,狠狠一掷,对着魏承德砸了过去!寒眸中似有朦胧的醉意,冷声怒道:“是谁准你这样跟朕的爱妃讲话?原本朕还对你是否真的参与谋反,心存疑虑。但到如今,朕没有什么需要怀疑的了,魏承德,你当着朕的面,也敢顶撞朕的爱妃,朕看你是活够了!”   这样一吼,再配上他眸中的醉意,大臣们心中都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喝醉了!但是皇上喝醉了,才是最为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尤其就算是醉了,他也一样掌握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魏承德这会儿才开始害怕起来,他隐约觉得皇上这次似乎是来真的,自己一个说不好,今日是真的凶多吉少!这样一想,他飞快的磕头求饶:“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老臣对皇贵妃不敬,老臣该死,但是老臣绝对没有半丝不衷于东陵的意思啊,请皇上明鉴!”   他这样一说,皇甫轩才好像是终于消了气。他敛下了眉宇中的怒色,微微偏过头,看向刘玲玲,冷声道:“爱妃,他冒犯了你,你说该如何处置?”   这一问,刘玲玲还没说话,跪在地上的刘亚鑫却猛然抬头,看向她,那眼中充满哀求的意味,似是在让自己妹妹,为自己报仇!   刘玲玲心下苦笑,就算哥哥不这样,她也一样要给出皇上要的答案!   显然,皇上现下是要演一场暴君妖妃的戏,她除了配合,别无选择!终于,她妖媚一笑,开口道:“皇上,这个问题,怎么还需要问臣妾吗?方才魏大人不是自己说了吗?他知罪,他该死!他自己都说自己该死了,您还留着他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魏承德瞠目欲裂,飞快的抬起头看向刘玲玲,那眼神极为凶狠,似乎要吃人一般!但,很快的,他又把眼神放到了皇甫轩的脚边,不敢抬头直视天颜,等着皇上的发落!   其他的大臣们,那更是一个一个,吓得气都不敢出!各自沉默着,都不敢说话,只是心里对刘玲玲的印象,都差了几分!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魏大人不过告罪的几句话,竟然被她这样用,的确是个恶毒的女人!   皇甫轩听了刘玲玲的话,竟似觉得很有道理,在众大臣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下,点点头:“爱妃此言的有理,也不必等到秋后处斩了,直接拖出去吧!”   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谁都不会想到,前没多久还春风得意的走进来魏承德,会忽然一下子面临如此下场!   门口的侍卫们很快的进来拿人,魏承德先是不甘心的求饶,请皇上放过他,求了很多句之后,皇甫轩依旧冷着一双眼看着他,没有丝毫想要放过他的意图,终于他疯了一样的开始大骂:“暴君!皇甫轩,你这个暴君,东陵必亡!东陵一定会亡在你的手上,暴君,妖妃!”   已经快死了,他也什么都不怕了,只求骂个畅快!   “什么造反,什么不敬,不过是为了给那妖妃报母家的私仇!暴君,妖妃,你们不得善终!”   他一句一句的骂,让大殿之内所有人,身上都冒出了冷汗,深深的担心他这样激怒皇上,最后的结果会是他们这样无辜的池鱼被殃及!   当然,也有几个知事的,很快的开始求情:“启禀皇上,老臣觉得这其中有内情啊!魏侯爷素来对您忠心耿耿,断然没有不臣之说,还请皇上明察!”   又有人试图提醒一下皇甫轩,有关于魏建军的事情,高声道:“皇上,如今魏侯爷的公子,正在防守昭和城,您不若就将侯爷的事情缓一缓,查清楚再说,以免让魏将军寒心啊!”   “众位爱卿都争先恐后的为他求情,你们莫不是他的同党?”皇甫轩声线很冷,语气酷寒好似寒冰。   这话一出,大部分人当即不敢再求情了,飞快的撇清自己的关系,为了帮助别人把自己推进火坑可不划算,尤其他们求情基本上都是担心昭和的防守问题,话说昭和就是破了,他们要死也是以后的事情,说不定运气好一点还不用死,现下要是把皇上开罪了,那直接就杀头了,死得还快些!他们是何必!   “皇上,老臣们只是担心冤枉了侯爷,但既然皇上已有圣裁,臣等也不敢再妄议!”   当然,有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也有不少真正一心为国的,几乎是要以死相谏,最终皇甫轩下令,再有求情者同罪论处,这下才终于没人再敢吭声了!   但即便很多大臣,最后都决定了闭嘴,帝王还是觉得自己被大大扫兴,拂袖将龙案上的东西都掀翻,充分的表示自己已经龙颜大怒之后,大步而去!   至于那胆敢辱骂君王的魏承德,也从原本的杀头,进化成了一个高级些的死法,鱼鳞剐!   这一场宴会之上,慕容馥出奇的沉默,一句话都没说,却跟着皇甫轩离开的方向,飞快的追了过去。出了龙腾殿,到了御花园的附近,她方才对着皇甫轩的背影高呼:“皇甫轩,你站住,你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凭她敢在这么多侍婢的面前,直呼皇甫轩的名讳,也就真的是应了龙曜的那一句,她是神经失常了!   皇甫轩似极为厌恶慕容馥,也并不像听见她的任何声音,冷冷吩咐了一声:“拦着,朕不想看见她,就大步走了!”   宫人们赶紧领命,上去拦着。   但慕容馥依旧想往前闯,刘玲玲转过头,刻意做出了一副讥讽的样子,道:“姐姐,皇上既然不想见你,你就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皇上想做什么,那也都是皇上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后妃可以干预的?看来姐姐是并不明白妇德,妹妹建议姐姐可以回去看看!”   她这番讥讽,倒让慕容馥清醒了过来,方才在大殿之上,她一言不发,就是知道自己就算是开了口,也不可能改变皇甫轩的任何决定!此刻刘玲玲的话,也提醒了她,就算她知道了皇甫轩想做什么又如何,她一样改变不了他的决定,那么这样疯了一样的冲上去尖叫,又有什么意义?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她开始沉默下来,站在外围,看着那了两人在下人的拥簇下走远。垂眸,却看见了下人看着她的同情眼神,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却偏偏的把自己变成这幅样子,失了宠不说,就连刘贵妃都能这样羞辱这个一国之母,真是可怜!   这样的眼神,显然是刺痛了慕容馥早已敏感不堪、疲惫不堪的心,她猛然伸手,对着那侍婢的脸,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将那侍婢白嫩的脸上,抽出了鲜明的血痕,对着她一阵狂吼:“朕还轮不上你这贱婢来同情!”   那般凶狠狰狞的模样,就活脱脱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侍婢腿一软,就捂着自己脸,跪下去哭了起来。是了,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婢,可以同情的!   ……   将慕容馥甩在身后,刘玲玲便尾随着皇甫轩,到了御花园中的一片牡丹园。   他脚步顿住,随后吩咐:“都退下!”   这个“都”,自然也包括刘玲玲。尤其他现下,容色冰冷,高贵冷傲如常,根本不见半分在宴会上,刻意作出的醉酒模样,寒眸冷锐,找不到丝毫温度。   下人们领命,都飞快的退下,唯独刘玲玲一个人,没有动,反而是第一次大着胆子开口道:“皇上,您那会儿不是问臣妾想要什么吗?现下臣妾想到了,您愿意给臣妾吗?”   这一问,皇甫轩剑眉微蹙,偏过头看着她:“你说!”   声线冰寒,如万年积雪,找不到丝毫温度。   但刘玲玲并不以为意,她沉声道:“臣妾想要的,和皇后娘娘想知道的一样,您到底想做什么?您能告诉臣妾吗?皇后之位,您不能给,但不过是这个,臣妾相信对于您来说,并不过分!”   她话说完,看见皇甫轩没有说话,心中也升起一股寒意。毕竟她如今能利用的,也就是皇上对她的愧疚,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若是做得太过,恐怕会激怒他!   就在皇甫轩半晌都没有吭声之间,她又补充了一句:“请皇上放心,只要您肯说,臣妾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干涉您的任何决定!”因为他的性子,他作为帝王的威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恐怕就连对他心爱的女人也是一样,所以她不会试图干涉他的决定,因为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她这般一说,皇甫轩才似终于考虑清楚,一双寒眸冷睇了她半晌,才终于冷冷问:“你真想知道?”   “是!”刘玲玲点头,她的确想知道。   “那好!”皇甫轩沉默了下来,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前面的一片牡丹花海,冷冰冰的开口,“和你的猜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出入!朕的一生,并不若外人看来那样光鲜灿烂,从出生被封为皇太子,就让不少人认为朕这样的人生,是幸运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朕从来觉得自己的天空,是灰暗色调的,那些过去,朕都不想再提!但,就在朕最为低落的时候,她像是一道阳光,散落了下来,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她优点虽多缺点也不少。朕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那样不知所谓的女子,只是她出现太巧,出现在最为适当的时期,说了一句最为适当的话,也许这就是宿命,谁都没办法摆脱!”   刘玲玲听着,静静沉默,没有打断他。因为她清楚,接下来,他会解开她的疑惑。   皇甫轩稍稍顿了一会儿,方才接着开口,这是这一次,带了些自嘲和苦涩的笑:“上次南海之行,朕去看灵萱!在南海上遇见了他,无忧老人和朕说了一番话,起初朕并不以为然,但在出了船舱之后,朕听见她和百里瑾宸的对话,听见她极在意君惊澜,听见她有了君惊澜的孩子,甚至还为他白了发。那一瞬,朕忽然觉得心里很空,像是什么东西都填不满。然后,慢慢想起了无忧老人的话……”   说到这里,他也没说无忧老人说的那段话,是什么。却是打断了它,接着说了起来,这一刻,面上带笑:“那日朕和她烤鱼,还有百里瑾宸一起。朕给鱼剖腹的时候,弄破了胆,她笑骂那条苦鱼是朕的!朕也接受了,然而在真正吃的时候,她却没让朕吃那条苦鱼,将她的鱼,分了一半给朕!朕那时候在想,既然她有好的东西,都愿意分一半给朕,那朕……为什么不能给她成全?”   刘玲玲看他带笑在说,却募然觉得心痛,她眼前这个男人,她深爱的男人,其实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很简单,他似乎根本都不敢奢望太多的幸福,只是半条鱼,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就能让他决定成全!   但,她却也知道,按他的性格,这所谓成全,绝对不是将江山拱手相让,她默了一下,忽然道:“那,如今您刻意逼魏建军造反,是想将江山拱手送人?”   这话一出,皇甫轩唇畔却勾起冷然的笑意:“你错了,澹台凰她真正想要,求了一年的东西,并不是江山!所以,这不可能是朕的成全,而是……”   “而是什么?”她有些急迫的询问。这一切,和皇上下令,去捉拿的五个人,是否有解不开的关联?   她如此迫切,却让他顿住,最终冷声道:“朕说过,你会见到她的,相信朕,很快……”   ……   东陵皇宫的这一场惊变,无疑是给原本就已经万分紧张的天下时局,加了一把火!有些原本沉寂的东西,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似一条潜伏了很久的龙蛇,将要窜出来,开始撕咬。   魏承德这一死,魏建军并未掩饰自己的愤怒!因为事情的真相,完完全全摆在眼前,什么造反,那都是那妖妃的一派胡言,为了报私仇而已!   而皇甫轩,也无疑是一个昏君,竟然听信那妖妃所言,下令杀了他父亲不说,还手段残忍的用鱼鳞剐,最为可笑的是,自己的父亲惨遭如此对待,他这个做儿子的,还在这里为他皇甫家守江山!   真是可悲,可笑!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喝了几坛子酒,也不能回去祭拜老父!因为作为将军,无诏返京,原本就是死罪!加上父亲是以造反,大不敬的罪名被处死,罪臣死了,根本不能祭拜,否则就是同谋之罪,罪当一同论处!尤其,皇甫轩虽然没说处置他,但也没说放过他,说不定再过几天,奉命砍自己脑袋的人就来了!   这种对于父亲之死的悲痛,对于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对于人生中为国家做出了如此多的奉献,最终却换来这种可悲可笑结果的不甘心。让他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举起毛笔一支,开始疯狂的研磨,左顾右盼的四处一瞄,发现没有一个人在偷看,也没有半个人是在监视他之后,开始给君惊澜和澹台凰,写一封感情真挚,语气诚恳,意图明确的情书!啊呸,是投诚书!   而澹台凰和君惊澜,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一愣,并不明白皇甫轩此举为何。他这么做,无疑属于自毁长城,而且是在自己最坚固城防线上,狠狠的滑了一道口子!   然而就算君惊澜聪明绝顶,也始终想不透对方的意图。因为皇甫轩,绝对不会是为了任何原因,将江山拱手相让的人,很明显的他在盘算着什么。但却因为无一人知道,那日船上无忧老人对皇甫轩说了什么,以至于没人知道他具体的打算。   当然,也就因为如此,澹台凰被人更加严重的怀疑:“太子妃,皇甫轩当日,给你的真的不是情书,只有那么一句话?”   澹台凰脸上面条泪横流,她险些没被这货逼的死在榻上,他竟然还问,毛的情书啊!毛啊!只恨她自己当时手贱,觉得那张纸条给他看见了会有麻烦,他会吃醋,于是化作粉末扔了。最后倒好,反而让她自己说得话,没有证据证明了!   她哭丧着脸,十分防备地道:“真是不是什么情书,我发誓!我是绝对不敢骗你的!”   虽然皇甫轩前脚给她送了一封信,后脚又相当明显的送他们一座城池,的确是显得非常可疑!但是真的没有啊!   太子殿下轻嗤一声,狭长魅眸眯起,凉凉道:“谅你也不敢!”   澹台凰放下心,随后问:“那魏建军投降献城,我们接受么?”似乎并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君惊澜正要答话,凌羽飞快而来,跪下道:“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062】扫把星再见!   看凌羽的表情,似有点微微紧张,好似是真的要事。但是这紧张的神情之下,也看不出什么担忧的情愫来,所以澹台凰推测这件“要事”,估计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起码应该是可以被解决的,不然他现下的表情,一定应该是类似死了爹妈一样悲痛。   所以澹台凰看完他的表情,又分析鉴定完这表情的属性之后,之后,也开始不那么担忧了。等着他的下文。   君惊澜淡淡扫了他一眼,闲闲道:“说!”   他一语而出,凌羽飞快的开口禀报:“启禀爷,皇上驾崩了,死在佛堂!是皇后娘娘是冷宫里面逃出来下的手,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御医也回天乏术。此刻这个消息已经被封锁,众位大人们都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啊?”澹台凰微微张了张嘴,觉得这个君皓然真的相当歹命,自己没见过他几次,知道关于他消息的事情也是屈指可数,然而第一次是在皇宫里,那两个女人为了陷害自己,所以给他投毒,第二次知道他的消息就是被人杀了,这货真的惨,一条命总是这样悬浮,最后干脆翘掉!而且最逗逼的是杀人凶手居然是他的皇后?   这人到底活得有多对不起老天和人民,才能让妻子都不想让他活?她在心里无聊又阴暗的想着,莫非他……   而这会儿,君惊澜微微默了一会儿,似在考量这件事情。如今皇甫轩并未有所动作,他现下回国去处理这件事情,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尤其澹台凰的领军能力,也是值得是信任的,现下回去的确问题不大。   但,他有一个迟疑之处,君皓然一死,作为太子,他回国之后必定应该登上皇位,从帝王葬礼到登基,这一折腾下来,便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回去处理,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私心里他希望澹台凰跟他一起回去,左右他们的婚事还没办,如今帝后一起登位,岂不正好?   只是眼前的战局摆在面前,他们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回去。这让他有些犹疑,思虑着可能存在的万全之策,虽然似乎真的没什么办法可以破解眼前的情况。   而澹台凰,原本觉得这是北冥的事情,并不太关自己的事,所以在一旁认真的胡思乱想,阴暗揣度。但是她揣度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等等,那个啥,如果君皓然死了,君惊澜不是要当皇帝?   如今他还在当太子,就已经忙成这样,当了皇帝之后,八成还得每天都去上朝,他们以后还能有自在的日子吗?话说她原本还有过等战争结束之后,把孩子撇下,跟他一起去游玩几个月来着。汗,虽然有这种想法,似乎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母亲,这般潇洒的决定撇下孩子,但是她真的觉得这一年多来,活得挺累的,是的确很想出去潇洒一下!   呃,这样的想法,让她有点猥琐的看了他一眼,这猥琐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暗示意味,似乎在告诉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只是这话还是不要被凌羽听到的好,省得他们这些人对她有所成见。   她这样殷切的眼神看过去,而且频频扫过去,很是一副“我有意见,你快点问我”的架势,一下一下地扫,让君惊澜想忽视都不行,终而他扫了凌羽一眼,示意他先退下,才看向澹台凰,懒懒笑着询问:“怎么了?”   澹台凰听他这一问,起初还扭捏了一下,很是担忧自己就把这话说出来,这货会不会觉得有点为难,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太子不是好太子。他应该也是想当皇帝的,就凭借他太子府里面雕刻的那些毫不掩饰自己雄心的金龙。   但,她也不能因此就沉默,于是,在他狭长魅眸的注视之下,还是迈力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给憋出来了,十分真诚的开口道:“也没怎么,我只是觉得你要是做了皇帝,我们以后就绝对没有任何悠哉的日子可言了!当太子的时候,你还可以到处跑,早朝爱上不上,但是当了皇帝之后……我还真的没听说过哪个皇帝可以翘班的!”   虽然到时候他们可以来一场美其名曰“南巡”、“北巡”的,找机会出去玩玩,但是那种出门,一定是众人拥簇,王旗飘扬,四下高官跪在城门口接待,侍卫们排成几条长城跟在屁股后头,就算是半夜从行宫驿站溜出来,到外头干点什么都不会有自由自在的感觉!   所以她心里当真是反感得很!好歹让她出去蜜月旅行一两个月,过点自由自在的幸福日子之后,再回来当皇帝,服从命运对他们的苦逼安排啊!但现在这是搞什么飞机,一天清闲日子都不能过了?   她这是明显的不开心,还夹杂着浓重的哀怨。   他睨着她那张精致小脸上的痛苦和郁闷,玩味的看了很一会儿之后,方才似笑非笑地道:“那太子妃这意思,是不希望爷就这么回去继承皇位了?”   这一问,又把澹台凰给问到了,不希望他回去继承王位能如何?难道还能将江山拱手送人不成,让其他不相干的人来当这个皇帝?所以她也不吭声了,就是一双凤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拜托他找到一个应对之策!   但他也不说话,好似就是等着她开口求他。   两人对峙了很久之后,澹台凰终于瘪嘴,十分不情不愿地道:“其实这事情在眼前很明显,我也没指望我们能逍遥一辈子,但战争结束之后,也总该去出去玩个一年半载的,来纾解一下我们这么久的郁闷,和长久的生活和事业上的压力吧?你瞧瞧,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没有安稳过一天,你总不至于刚刚拉着我拼死拼活的打完江山,回头就去做你的皇帝,让我无聊的在后宫绣花吧?所以我们可以适当的出去旅游,纾解情绪,这是非常好的选择,值得我们拥有!”   澹台凰说到激动处,已经开始泛滥的使用广告词。   而她方才那一段话中的——绣花!绣花!想起这两个字,澹台凰整个人都是不好的!当然,相对的,太子爷听了这两个字,他老人家的情况也并不太好,因为他很快的想起来她送给自己的那个荷包,那个十分有创意,举世难寻,能把一条龙绣成三条蚯蚓的荷包。   眉梢跳了几下,觉得让她绣花,也的确是一件不太靠谱的事情!但是……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没有安稳过一天?   他眼神忽然闪了闪,狭长魅眸眯出了些微微的幽光,颇为玩味又充满笑意的询问:“太子妃,你这话的意思,是爷是个扫把星,还给你带来灾难了?”   呃……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她脑中一热,很想说本来就是这样的,严格说来,如果没有遇见他,自己一定是一个很悠哉的公主,不用嫁给这个恐怖的人,而且王兄也不会因为他们家的恩怨而被百里瑾宸算计,最后弄成这样,让她回来肩挑漠北大局,把好好的一个悠闲命的公主,当成一个劳碌命的女皇!   也更加不会,在这里跟人打什么鸟仗,说不定她此刻正扛着包袱,叼着零嘴,快乐的周游天下,打仗的事情都是王兄他们这些男人在做。完全不关她的事儿,而她也不会被他的那么多爱慕者,算计来,算计去,更不用生下一窝孩子,动不动还要她操心照顾,忧愁他们的教养问题,还要担心他们未来的房马。一定活得悠哉得很!   肚子里面装了一大堆的话,而她也从来就是个不怕死的性格,于是十分诚恳的眨眨眼,大着胆子不要命地道:“君惊澜,不简单啊!难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听了,脸色不变,却温和的笑起来,这模样来看,如何去分析他的面部表情,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澹台凰看得有点忐忑,但还是努力的挺直了腰板。在心里冷哼,笑什么笑,我怕你?你以为我会怕你?好吧,我真的挺怕你!   背后冷汗如瀑,却还是十分坚挺的站立着,跟他对视!输啥都不能输面子!   就这样对视了半晌之后,他忽然笑了,似也是终于找到了自知之明,很深刻的明白认识他之后,她的世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几乎是完全翻覆,向一个从前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也不敢想象的方位发展,让她一直奔波,劳碌,操心一般是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操心的一些问题。而他……他的世界,似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一步一步完成自己一生的夙愿,但也因为她的出现,他有了一个弱点,致命的弱点,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然而他更明白,他们虽然都经历了不少,也因为彼此的缘故,身上都多承担了很多责任,磨难。但,尽管如此,彼此都不会……   “那你后悔么?”他轻笑着问。   她挑眉,眸中带笑,却是十分干脆的应答:“不后悔!你呢?”   他笑,懒洋洋地道:“甘之如饴!”   是的,即便多承担了很多,但彼此都不会觉得后悔。因为这一路而来,除了那些阻碍和不开心,他们所遇更多的是开心,是满足,是在原本灰白的人生,染上极美极为绚丽的色调。所以永不后悔,甚至感谢这一场相遇!   最终,他笑道:“既然你不想爷这么早就登上皇位,那便再扶持一个君皓然就行了!跟你一样,爷也想战争结束之后,与你一起去游玩个一年半载,而且……不带任何一只小兔崽子!”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强调意味,充分表明了自己对孩子们总能抢夺她注意力的不喜。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冷汗一滴,完全没想到这货也是不想带着孩子的,好吧,以他和那四个娃剑拔弩张的关系,能愿意带着那才奇了怪了,不过按照这话和他刻意的强调来看,他还是很看得起她的,看样子是认为她想带着孩子一起!   那,既然她在他心目中做母亲的形象如此高大而负责,她就迎合一下他的设想好了,没有诚实的开口表明其实自己也是不想带着孩子出门的,做出一副又苦恼、又犹豫的样子,最后顶着一滴巨大的冷汗,在他戏谑的眼神下,艰难地点头:“那好吧,不带他们!”   表情做的很到位,似乎是非常犹豫,在丈夫的提议和孩子们的问题中深深犹疑着。但是到了最后,艰难的做出了选择,她装得很迈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略微戏谑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他根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没关系,被看穿就被看穿,只要她死不承认……   她正在内心做一些无聊的纠结,他也没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低笑道:“既然如此,爷就连夜回北冥了。战场上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   “你就这么信任我?”她问的戏谑,心里却也有点小小得意。   他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宠溺笑道:“若是嫌麻烦,就全部放下别管,一切交给炎昭他们处理,等爷回来统筹。至于信任……在实力上,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不论是短短半年,凤御九天就能到第九重,还是一扫漠北障碍,完成统一,她的实力,的确从未让他失望过。   澹台凰点头:“好,你去吧!早去早回,扫把星再见!”   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不要命,又充满了挑衅意味!他凉凉看了她一眼,笑得极为温和,从她身畔侧过,到她旁边的时候停下来,低下头,在她是耳畔暧昧开口:“太子妃,记住你今日的挑衅,等爷回来,你会叫得很惨!”   叫得很惨?叫得?!   澹台凰听罢,成功的老脸一红,红了之后,又很快白了,惨白惨白的那种。   然后贱人开始笑,然后她也囧了……   太子爷的确是连夜离开了,澹台凰惨白着一张脸目送了半天,深深的觉得自己说他是扫把星,实在是太莽撞了!所以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他真的回来收拾她……哭瞎!   等他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才认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甩了一下手上的投诚书,是魏建军送来的,他走人了,所以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她处理了!嗯,君惊澜不在很好,让她体会一把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感觉!   既然一切都交给她处理,那她也就不用客气了。咂巴咂巴嘴,打了一个哈欠,往自己的营帐走,魏建军约的明日夜间,在城内相见。   这是一个试探,也有可能是一场阴谋!一个说不准,他就是把人骗进去,忽悠到他的地盘,然后把人抓了,再然后这场战争就这样飞快的结束了。而说是试探,则是因为魏建军是在试探他们,看看他们这边有没有接受他投诚的诚意,如果有,就会进城,如果没有,则不会!   但,澹台凰是比较相信这只是一个试探的,因为魏承德的死,君惊澜已经亲自派人求证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确是真的死了,所以不可能是皇甫轩君臣演得一场戏。而如果魏建军的脑子还是正常的,自己老爹被人杀了,他就应该果断的投诚了,因为一个说不准,他就会被当成九族诛灭掉!   所以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当然,她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   而这会儿北冥的大军,都在十分敬业而认真的守城,人人表情严肃,态度认真,面色空白而单一。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君皓然驾崩的事情,这消息在君惊澜回到皇城之前,都只能被封锁着,若是传出去了,容易出乱子!   澹台凰一边走,一边思索君皓然被人砍死的可能缘由。其实她也是见过那个皇后的,显然的君皓然并不喜欢她,但是她能冲去杀了君皓然,也够有魄力也够能折腾的了!虽然不知道她为啥这么干,也没必要是知道,她在心里默默的为君皓然点了一根蜡,就回去睡大觉了。   而当君皓然遇刺。君惊澜离开军营的消息,传到东陵的时候,站在高高城楼上的皇甫轩,灿金色的寒眸微凝,只说了一句话:“天意也助朕!”   ……   第二天,天还没亮,军营里面就出去一个鬼祟的人影。那正是澹台凰,只是变成了凌燕的样子。凌羽在调到来接替苍昊的位置之前,曾经是影部的人,所以易容术对他来说,也并不太难而且还是老本行,三下五除二之下,就给澹台凰弄好了。   澹台凰虽然比较愿意相信魏建军是真的有意投诚,但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希望自己前脚才以漠北女皇的身份进去了,后脚就被射成了一个光鲜亮丽的筛子,或者被五花大绑了送去找皇甫轩邀功,虽然就算她被五花大绑到皇甫轩面前,皇甫轩也不过杀了她吃肉,但首先这是一件影响战局的事情,其次又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她作为一国女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掉这种底子的!所以还是易容成凌燕要稳妥一点!   她在夜色中轻跃,很快的翻越了高高的城墙,因为武功极高,那些守卫的士兵根本连影子都没瞧见。澹台凰就飞快的奔入了城中……   她一边往约定的青楼跑,一边在路上吐槽,深深的发现自己的人生甚为悲伤,做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她是多么希望能做一个什么事儿都不做,就躺在椅子上偶尔动动嘴皮子的领导啊!但是她似乎没有那个清闲快活的命。   魏建军将地点选在青楼,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澹台凰到了门口,很自然的被老鸨拦下来,姑娘么,来青楼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麻烦的?   但在她说了一句自己是来找魏建军之后,老鸨又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她此刻虽然是凌燕的相貌,但那也是一副天仙般的好样貌,说不准就是魏将军的红粉知己,难怪魏将军方才进去了,也没有点姑娘作陪。于是老鸨不敢随便赶人,倒是暧昧的笑了一下,就让人进去请示了。   请示的人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恭敬的请她进去。于是老鸨的神色更加暧昧了,十分谄媚的将澹台凰请进去。看样子已经是认定了澹台凰和魏建军有不正当关系,此刻是来幽会的。虽然魏承德出事儿,整个昭和城不少人都知道了,但是到底魏建军未曾被皇帝处置,皇上的意思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在定下来之前,老鸨当然不会轻易去得罪魏建军!   倒是澹台凰看着那老鸨诡异的眼神,深深的汗了一把,那个啥,她这样高调的进去找魏建军,不会传出去,然后不小心传到魏夫人的耳朵里,对他们的家庭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她就这样充满人道主义关爱,保持着一种妇联主任才有的思想,跟着大步进去了。   这场谈判,其实也谈不上是谈判!如今魏建军对皇甫轩有了仇恨,加上他自己的小命也在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中。所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说白了就是想把城池献出去,再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是个孝子,所以不论出于何种忠君爱国的考量,他也不能无视自己的父亲被杀之事!   尤其皇甫轩竟然能听那妖妃谗言,做下如此决断,也不再像是一个明君该有的作为,所以他也深深的觉得,那个人已经没有让他忠心耿耿的资格了!   但他也明白,不管他出于何种考量投诚,就凭借他献城这样不忠诚的行为,到了北冥他也不可能得到什么重用和信任。就算好给他高位,那也一定是个不痛不痒的位置,为了防止有一天他再次叛变。所以对这方面,他也没什么追求了,不过通过老父的事情,他也发现了伺候皇家那些人的坏处,自己和父亲一生为国奉献,燃烧生命的激情,大方光辉的异彩,可是最后却换来这种结果,所以他如今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了。只求个安稳富贵就行了!   于是,这一场饭,澹台凰以闻名天下的特战精英队的首领,漠北女皇陛下最看重的大将之一,凌燕的身份,请他大吃大喝了一顿,又送上青楼花魁两名。通过这些细节来告诉他,等他到了北冥之后。不要担心,不要害怕,那是一定会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他的!   魏建军也对澹台凰如此体贴的安排,表示非常的满意,也看见了自己到了北冥之后,能预见的光辉灿烂,不用干活还好吃好喝的未来,于是这一场谈判,就这样达成了!   ……   天启元年三月,东陵昭和城守将魏建军,在城楼上宣誓,痛陈皇甫轩宠幸妖妃,残害忠良,决定献城投降。   然而也有不少衷心的士兵,不太同意,所以最后,在一场不大不小,数千人死亡,五万人被俘虏的战况之下,这场原本应该极为轰轰烈烈的夺取昭和城之战,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结束!   这一次澹台凰都没亲自出去,是魏建军的人,和云翊带兵,轩辕夏暖以副将的身份跟着,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完成了这场征战。   很顺利,顺利到反而让澹台凰觉得有点不安。   而她带领军队,占领了这座城池之后,也十分理所当然的接受了百姓的仇视,但是没几日之后,这种情况被完全改观,因为……发生了一些令人觉得颇为不可思议的事!   昭和城之后,便是会稽城。东陵虽大,但地理位置上,破了昭和、会稽之后,便可以直取皇城!所以情况对澹台凰他们来说,还是非常之乐观的。   而也就在澹台凰占领了昭和城之后,与此同时,翸鄀那边传来了消息,失了即墨离的南齐和失了笑无语的东晋,如今已经全部被楚玉璃拿下!楚长风和百里如烟这一对夫妻,可以说是在这场战争之中出尽了风头,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短短几个月,就拿下了一个国家!   虽然这不排除南齐没有顶梁大柱,所以尤为薄弱。但即便如此,几个月攻打下一个国家,已经是极为厉害了!   到这时候,没什么争议的。翸鄀,就这样一统了!   这边澹台凰在占领了昭和城之后,正一边为楚玉璃开心,也一边在想如何攻破会稽,直取皇城。   可也就在这时候,东陵那边传来了皇甫轩更加荒淫无道的消息,从魏建军之父死后,他又多次受妖妃蛊惑,短短几日之内,就杀了不少忠臣,使得整个东陵的朝廷,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皇城的百姓们也是夜不出户,战战兢兢,生怕不下心丢了性命。   而皇宫里伺候的人,皇甫轩竟是一个不顺心,没有任何理由,直接就命人拖下去斩首!并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杀人,后来又说要为自己的爱妃,建造月华宫,增加赋税,并下令三日内不交,就屠灭满门!使得整个东陵沉浸在一片刀光血影之中,任何大臣敢劝谏,直接便杀,不作任何讨价还价之事!   昏君,暴君,妖妃,短短几日,就成了皇甫轩和刘玲玲的代名词!   而还在昭和城的澹台凰,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在她的印象之中,皇甫轩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皇甫轩像是在设计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就在她还没想通的时候,皇甫轩规定的三日之期缴纳赋税已满,随后单单一个京城,因为拿不出钱而被杀的百姓,竟足足有万人之多!   昭和城的百姓,原本还很是仇视澹台凰等人,但通过这件事情,他们也已经没那么仇视了。甚至心里还暗暗庆幸,幸好他们昭和城如今是属于北冥的,所以没有加入被征集赋税的行列。   而会稽城的首将,他是一个是非感很强的人,在知道这消息之后,他痛心疾首!仰天高呼天要亡我东陵,昏君无道!最终含着血泪,对着澹台凰献城,而在献城之后,虽然不能接受皇甫轩的行为,但也没办法去做叛军之将,于是自尽于城楼之前!   澹台凰自然是欣然接受,心中却也一直怀着疑惑,这尼玛这是在打仗吗?感觉就是皇甫轩不断的让,她不断的前进,而且关于皇甫轩的消息,一日比一日离谱,他如今几乎已经能和商纣的暴君纣王重合,而刘玲玲就成了那祸国的妲己!   莫名其妙,暗藏古怪,是澹台凰对这件事情的所有看法。在他们兵不血刃的拿下会稽之后,澹台凰虽然是怀着满心的疑惑与防备,带着所有的兵马便都往东陵皇城逼去!百姓们经历了一场皇甫轩的恐怖屠杀,看见澹台凰的军队,不仅仅没有反抗,反而像是看见救世主一般!   人人欢呼雀跃,原本被北冥俘虏了的士兵,也因为皇甫轩和刘玲玲干的好事,选择了臣服于北冥!就单单昭和和会稽的投降,便足足有二十万兵马,投靠了澹台凰这边。   会稽被破之日,皇甫轩便号令东陵兵马聚集,火速驰援,前来保卫皇城!帝王令一下,虽然这时候觉得他昏庸残暴,叛变的不少,但是真正愚忠,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人也很多,于是短短半日之间,便有四十多万兵马驰援而至,最终却被皇甫轩下令,屯兵霸上,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妄动。   澹台凰怀着满心的疑惑,带着士兵们前往,一路到了皇城。而当她兵临城下之时,仰头看着熟悉的东陵皇城的城墙,却还在犹豫。一座熟悉的城墙,他曾经在在这门口拦着她,也两次送她,皇甫轩待她不薄,如今要她亲自攻入他的皇城,她实在有些做不出来!而且不仅仅如此,她也觉得皇甫轩的行为实在太过古怪。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很明确的知道皇甫轩是在酝酿一场阴谋。因为打死她也不相信,那个人好端端的会变成一个暴君,甚至还如何来着?受妖妃的蛊惑?完全不敢置信!   就在两旁的百姓,因为对皇甫轩残暴心有余悸,而没有对澹台凰的人表示多少反感,于是让澹台凰带着军队成功的堵在了皇城的门口,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皇城一破,就是皇宫!   这东陵,皇甫轩他是真的不要了吗?不,想到这里的时候,澹台凰又飞快的摇头,不可能。如果他真的不要了,又何必弄得这么麻烦,直接拱手相让不就好了吗?何必弄这么麻烦?   就在她十分郁闷的揣度,并且万分犹豫是攻还是不攻的时候,那高高的皇城,城楼之上,走出来一个人!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金冠束发,傲然而立,如神祗临世,高立于城墙之上。俊美不凡,他负手身后,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澹台凰,那双灿金色的冰冷的寒眸带着沉敛的冷意,还有除了他自己,无人能体会的刻骨相思,低下头,冷冰冰的开口:“澹台凰,你终于来了!”   是的,终于是来了!就如同他所预料那般,她会来见他,君惊澜是拦不住的。当然,还有君惊澜更加拦不住的时候……   他这话一出,像是刻意在这里等着她一般,澹台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随后,他在澹台凰瞪大了双眸,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注视之下,冰冷的唇角微勾,拍了拍手,那灿金色的眸中带笑,只是没有丝毫温度。   澹台凰看得心惊,一看皇甫轩这样子,手上就拿着王牌,她能不心惊吗?果然她没料错,随着皇甫轩这一拍手,不一会儿,在士兵们的押解之下,几个人就站上了城墙,她凝眸望去,随后一愣,接着惊恐的瞪大眼,看着那四个人:“凌燕,韦凤,独孤城,独孤渺……”   他们?等等,只有这四个人?韦凤在,那尉迟风呢?她心中微乱,担心尉迟风,也在担心城楼上这些人的安危!   而此刻,他们正被五花大绑,站在城墙上,口中堵着布条!焦急的站在墙头。似乎对自己被皇甫轩抓了,极为愤怒!   澹台凰也是非常恼火的,他们这些人都归隐了,好端端的,皇甫轩又把他们都抓来干什么?难道……正在她惊诧又恼怒之间,高高的城墙之上,那冰冷高贵的帝王,看了他们四个人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澹台凰,冷声笑道:“澹台凰,朕跟你打一个赌如何?”   澹台凰心下极为恼火,当即便怒道:“打任何赌都可以,你先把他们放了!”凌燕和韦凤跟她有姐妹之情,独孤城对北冥有恩,她对独孤渺有愧!这些人落在皇甫轩的手上……   她忽然眼神一冷,心中产生一个想法,虽然觉得绝对不可能,也不合逻辑,但她还是问了:“皇甫轩,你该不会是准备用他们来威胁我退兵吧?”    ☆、【063】皇城之赌,四日之约!   高高的城墙,他们两人对视着,澹台凰问得恼怒,心下却也更为困惑!皇甫轩,他将这些人都抓了,绑在城墙之上威胁她,好吧,或者不是威胁,只是他说得打赌!   但是不论如何,他就这样抓了她的朋友,抓了这些与这场战争已经完全不相干的人,他是真的想跟她决裂吗?是的,澹台凰很确定,那就是决裂!如果他敢动这几个人,他们之间的情分都将就此终结,或者……还会有恨!   她这一问,表情十分狰狞,就如同初见之时,她将他绑了,做出一副极为狰狞的表情威胁他。只是与那日不同,那日的狰狞,是装出来的。今日的狰狞,是完完全全的因为愤怒、因为生气!就似乎想冲上来,将他狠狠揍一顿的表情!   皇甫轩一双灿金色的寒眸凝锁着她,随后极为缓慢的扯唇,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冷,有些失望。她应当明白,自己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情,他皇甫轩即便从前听从父皇的教导,将江山放在第一位的时候,也未曾做过如此卑鄙的事情,如今,跟不可能会,更何况他此刻面对的人是她!   但她却偏偏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也许问出来之后,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既然不信,又何必要这样问?   刘玲玲站在他身后,约莫五米的地方看着他,按照以往他对她的“宠溺”,她现下是应该可以跟着他一起上去的,然而在登上城楼的时候,他吩咐:“等着!”   就两个字,让她等着。起初她不明白,但等在听见澹台凰声音的时候,在听见他语调冰凉,却夹杂着从未有过的柔情的时候,她明白了他的心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想让那个女人看见他跟其他的女人,出现在一起罢了。所以她只能远远看着,她隐隐觉得他此刻似乎有些失望,这种失望就如同自己期待每日可以在床头看见他的海棠,却日复一日只能看见牡丹的失望。   可即便这样失望,她也还是一样爱着,在乎着。她想,他也是一样。   三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看着这一场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征战前景。却也没有一个人关心,历史的记载之中,自己会在其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各自都有在乎的,更加在乎的。   皇甫轩沉默了很久,一直看着她,没有出声。那张精致的容颜,还是如同往昔一般美艳、张扬,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眉宇之中也能看出一丝柔和。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她在思索,他们从相遇之后的种种。她在想他给过她的那些帮助,关怀。还有……那日笑无语让她好好想想,若最后是皇甫轩败了,她应该如何。一直这几天也都在想,从进入昭和,从占领会稽,甚至来皇城这一路上,她都在想。   她不怕输,却怕赢!因为她输了,这场仗有君惊澜接着打,但是她赢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从来高傲,断然不可能接受失败,那么……是她杀了他,还是眼睁睁的看他自尽?她想,她是个怯懦的人,她并不想面对!   如果不是会稽的城主献城之后自尽,她恐怕也不会亲自到皇城。她会在昭和城磨蹭几天,等君惊澜来处理这些问题!但是会稽城拿下了,她无缘无故的不再行动,在手下那些将军或者士兵的面前,恐怕交代不过去!所以她来了。   但是,他却抓了这么多,她曾经在意过,亏欠过的人,他到底想要如何?难道如今横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那一条路,彻底成为仇敌?说实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当真觉得很难受,失去一个至交的难受!   她在思索这些,他也未尝不是。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心中就清楚,这必然会让她开始恨他,这种蚀骨的恨意,恐怕他说再多也无法逆转。他们之间似乎隔得很近,但也从来很远。她懂他,却也并不懂他。   这一场长时间的眼神对峙,长达半个时辰之久。这让两边的士兵,都在站得腿有点发酸,瞌睡也快来了的情形之下,瞪大了双眼,两边看着他们的情况,呃,他们两人人眼睛不酸吗?不会眼睛脱窗什么的吧?   心情都是非常忐忑的,十分担心自家领导人的身体健康,还有视力问题!   就在他们都担心到想提醒一下这两人,并真诚的建议他们爱护自己的身体之时。皇甫轩终于扯了扯唇畔,随后那双灿金色的寒眸看向她,冷冰冰的开口回话:“利用他们威胁你退兵?朕没那么卑鄙,你也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朕只是想用他们跟你打个赌,想必你也清楚,朕早已调集了四十万大军,朕不下令,他们就不会妄动!而从今日开始,你攻城,朕的四十万大军屯兵霸上不动。皇城只有十万人防守,你一日攻不破,朕就杀掉他们其中一个!两日攻不破,朕就杀掉两个,只到把他们全杀光。若四天之后,你还是没攻破,他们都死了,那朕便亲自上阵,与你决一死战。如何?”   他冰冰凉凉的语气,带着难掩的笑意,和得意。好似是能为难到澹台凰,令他觉得格外满意高兴一般。只是那双寒眸之中,却是什么情愫都不染,于是便也让人更加看不懂他的意图!   他的话没有说错,澹台凰并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她毕竟不是跟南宫锦一样做杀手所以天生冷血,只在意自己人的人。相反她有很强的责任心,也从来和殷嫣歌看法一致,个人荣辱得失,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也不是。就如同君惊澜可以舍弃独孤城,以最为简单的方式换取北冥的平和。   如今,她如果能为个人感情退兵,那也同样能为个人感情弃城!那时候的她,就不配再为帝王,不配为百姓景仰、尊敬之人。皇室之人,得到了太多优渥的东西,那么自然也要学会承担!皇甫轩很了解她,知道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但,她也并不是无情之人!能撇下这些人不管。   彻底听完他这一番话,大抵也是明白了他所谓的赌约,到底是什么!这可笑的条款被皇甫轩就这样说出来,憋得澹台凰心中一怒,一种极为恼火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她甚至有了一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屯兵霸上不动,要她攻城,不成功就一天杀掉一个人?这皇甫轩,他是心理变态了吗?忍住了骂人的*,咬了咬牙开口:“皇甫轩,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只要你能放了他们,能答应的,我会尽量答应你!”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皇甫轩这样高傲的人,是绝对不屑于从这样的手段跟她谈条件的!可不这样说,她能怎么办?   韦凤和凌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跟了澹台凰太久,以至于脾气都不太好,所以这会儿都是怒目圆瞪,狠狠的扭头看着皇甫轩。若不是嘴上堵着布条,恐怕早已慰问了皇甫轩的祖宗十八代!   而韦凤的眼神愤怒之下,又带着难掩的焦灼,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担忧着。独孤城倒是不咸不淡的,身为天下第一谋士,他自然应该有谋士的气度,倒是独孤渺看向澹台凰的神色有一点复杂。他仍旧不喜欢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殷嫣歌的缘故,后来他又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比如欺压娜琪雅,娜琪雅只不过欺负了她几次,她就硬生生的将人逼疯了。再比如炎玉,也不过是想跟她争一争君惊澜,她竟然心狠手辣的打了人家一顿不说,还怂恿君惊澜拔了她的舌头!还有林林总总很多事,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都是由旁人告知,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的确逼疯了娜琪雅,说不准娜琪雅所谓的“知足落水而亡”,也是这女人指使人将娜琪雅推下水,淹死了娜琪雅。随后弄出那些个假象,皇家之人,从来就龌龊得很!生了君惊澜的孩子,却还没成婚,若不是个女皇身份,恐怕早就被浸猪笼了,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蛊惑了君惊澜!这更让他对澹台凰多了一丝鄙夷。   从前有多喜欢她,如今就有多厌恶她。   其实,澹台凰在外面的名声,也的确不太好!她做任何事情都是随性而为,并未太在乎外界的眼光和评价,但偶尔的,那些不堪的言词传到耳朵里,她心里偶尔会不舒服,但最终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虽然议论自己的人多,信任自己的人少,但单单这些不多却信任她的人,便足以让她很快坚强起来。   尤其那些恶毒的言论,只要她变得够强。那么她就什么也不惧,因为那时候就不再有人敢乱说她,说什么之前,都要先掂量一下轻重和可能面对的下场!   如今,看着独孤渺那样充满不信任、厌恶、怀疑,甚至是鄙夷的眼神。若是从前她会在意他一下,到如今,怎么看那都是他的事,多在意他一分都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充满贱性,尤其也曾听人说过,这位见多识广的神偷,常常没事儿就在外头议论她的是非,批驳她的人品!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之后,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今日对他安危的担忧,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她。今日之后,便两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独孤渺厌恶他,她也未尝喜欢这个人,彼此彼此罢了。   她这话说完,又逐一扫过了他们之后,方才抬头看向皇甫轩。等着皇甫轩的回话!   皇甫轩听了她这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冷冰冰的勾唇,语中带着有些恶劣的笑意,一字一顿道:“朕没什么其他的要求,朕只想跟你打这一场赌而已!对了,朕似乎忘了告诉你,尉迟风那个叛徒,朕已经杀了!”   “唔……唔唔……”他这话一出,一旁的韦凤瞪大了双眸,恶狠狠的盯着皇甫轩,疯狂的挣扎,想挣脱了身后人对她的桎梏,冲上去将皇甫轩碎尸万段!可惜拉住她的人,是龙影卫的副首领龙曜,武功高得很,她这样的水平,根本挣脱不来!口中也被堵了布条,尽管她已经怒到极点,却不能上去骂人,也不能去给尉迟风报仇!   只将一双狐狸般高挑的眼眸,气得猩红,似要哭不哭,极为悲愤。   凌燕听了这话,也极快的用愤恨的眼神看向皇甫轩,韦凤是她的亲生双胞胎妹妹。当初她是冒了被君惊澜处死的危险,大着胆子将尉迟风救出来,好在尉迟风也并未让她失望,如今已经心无旁骛,能一心一意的对她妹妹,同样也将当初的事情解释了清楚,虽然韦凤还并不能释怀,但她却觉得,尉迟风是极适合韦凤的!   至少他专一,如今也是真心,最重要韦凤爱他!但是皇甫轩这个混蛋,竟然杀了尉迟风,混蛋!混蛋!   这一对姐妹,几乎已经被气疯!但是她们的愤怒,却半点都影响不到皇甫轩的心情,他冰凉的眸色从她们身上扫过,又很快的收回眼神,并不在意她们心里的半点愤恨!或者是,不论这些人如何,也根本无法影响他的情绪!倒只看着澹台凰,似在告诉她,他说要杀了这些人,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说真的!   一个尉迟风,已经足够用来祭旗!   澹台凰听完,双眸染上熊熊烈焰,尤其在看着韦凤那样子,一阵怒火在心下狠狠的狂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仰起头,恶狠狠的看着皇甫轩的方向,她跟尉迟风没有多深的交情,却明白他这句话是在暗示,这城楼上的其他人,他真的会动手去杀,甚至是眼睛都不眨的那一种!   四天,歼灭十万士兵,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是人,并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难道她如今只剩下一条路,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全部被皇甫轩杀了?   极怒之下,她心中却也还怀着奢想,希望皇甫轩能够回心转意,放弃这个可笑的论断,于是她开口:“皇甫轩,两国交战,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四天能不能攻城,这也跟他们的性命,没有半点关联,你……”   可,这一次,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却是冷冷的打断了她,寒声道:“澹台凰,朕不想跟你说废话,记住!你只有四天,这四天朕会将他们挂在皇宫的城墙上,但看你能否破了皇城,直取皇宫,救下他们的性命!”他话说完,那双寒眸又凝锁了她片刻,最终收回,不再看澹台凰,大步转身而去。   澹台凰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原本心中就是恼怒不已,他转身离开,她这会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睁睁的看着凌燕、韦凤他们被带走,就这么一会儿,就几乎是被气得面色铁青!   直到此刻,她也完全不明白皇甫轩到底是想搞什么鬼,她也不信他不知道杀了这四个人,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尤其还能逼疯了她!但,他的性子她知道,说出来的话从来不容人忤逆,也绝对不会收回,他说是四天,她要是真的破不了皇城,他一定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一天一个,一天一个!如今对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她双眸染红,极为愤怒,也极为难受,仰头看着城楼之上皇甫轩的背影,还能看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角,她高声怒喝:“皇甫轩,你当真要如此?”   当真要如此,要如此为难她,要与她为敌,要杀了这些她在意的人,让她痛苦,让他们之间只剩下仇恨?   他听了,脚步微微一滞,却没有回头,只冷冰冰的回话:“君无戏言!”   说完,大步而去!   君无戏言!君无戏言!   此刻不论他想做什么,他这些事情的下头,都掩藏着什么阴谋,她都必须飞快的拿下皇城!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他真的能一天杀她一个人!只是这皇城,短短一天,是绝对不可能被攻下来的!   所以这四个人,她必将有失去!这样的认知让她双眸通红,心中悲愤更甚,疯了一样的挥手,高声怒道:“进攻!”   进攻!   北冥和漠北的联军,开始疯狂的攻城。并不需要任何技术举措,只需要搬着云梯,带着长戟和弓箭,去翻城,是爬城,进入敌军的阵营,杀出一条血路,那才能真正的攻破城门!   而城楼之下,士兵们搬着巨大破城锤,一下一下,对着那牢固的城门撞去!   可是东陵皇城的城门,几百年作为门面,和几乎是为皇权最后一道屏障的门,岂会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撞开的?   这城门重达上吨,都是千年玄铁锻造!根本不是轻易能够撞开的。   而城楼之上,那十万士兵也是精锐,他们面无表情的从城楼之上,往下面丢石头,从云梯之上滚滚砸落下来!强攻的代价很大,澹台凰心里清楚,就这样派士兵不要命的去进攻,最终损失最多的,其实是他们这边的人!   但是她此刻没有选择!皇甫轩不会出来迎战,她无法放下韦凤她们的性命不管。   一个一个士兵,被城墙之上的石头砸落,却也有骁勇,想要为国家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人,一个一个飞快的冲上去!那般英勇,竟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澹台凰是不是因为那几个人被抓了,所以如此急迫的攻城。   而只是,想为自己的统帅,去做成这件事情而已。   澹台凰看得心中一阵感动与振奋,开口道:“第一个爬上城楼的人,只要能活着回来,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尤其她也没忘记要求活着回来,所以也是让他们拼杀之下,注意自己的性命!   这话一出,不少士兵们更为迈力的进攻……   而城墙之上,皇甫轩虽然离开了边上,没再让澹台凰看见。却也并未从城楼上离开。他静静沉默着,双手负在身后,挺拔而傲然的站立,听着城楼上的喊杀之声。   一座城墙,他在里面,她在外面。   他站了很久,直到夕阳垂下,天边拉出了艳红色的彩霞,如鸽子血一般刺眼、刺心。这才敛下双眸,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去!将所有的喊杀声,全部隔绝在自己身后。   他的背影高贵而冰冷,远远看去,让人很清楚知道那就是孤独。但是那孤独无人能抚平,他的世界,也已经不再有人能够进入。   刘玲玲看了一会儿,想起了几日前无意看见的那封信,虽然没看清楚,只看见了几个字。微末猜测,再加上今日之事之后,她已然明白了大概。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   短短几日,拿下了昭和,又拿下的会稽。现下又在攻击皇城,皇甫轩调兵之后,却是屯兵,而并不用来防守。还有那些屠杀东陵百姓的行为……凡此种种,全部都透着古怪。   而当这些消息,一条一条的传到北冥的时候,君惊澜才刚刚策马回到了太子府,从千骑古城到北冥皇城,五天的路程,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夜鹰将澹台凰如今在疯狂攻城的消息,禀报给君惊澜之后,他猛然心下一沉,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也开始有个模糊的怀疑!   从皇甫轩莫名其妙的昏庸,暴虐,到兵马前来,却屯兵霸上。如今还抓了韦凤凌燕威胁,一连串的事件联系起来……   尤其!独孤渺和尉迟风的身份,都非同一般,独孤城如今被绑在城头,或者有人因为之前独孤城就被下令杀了,而认不出来,但独孤渺却一定有人认得!独孤家是隐世大族,势力盘中错节,每个国家朝堂上,基本都有这个家族出来的人,而他们家族的规矩是,入了朝堂的人就等于是飞出了独孤家,最后就是因为政场争斗失败而亡,那都是无用之人,死了也不必多管。   但独孤渺这样没有入朝堂的人,就算是独孤家如今的“内人”他的生死,独孤家的人却不会不管!帝王若是不蠢,都不会轻易去动独孤家没入官场的人,否则处理起来,会是一场不小的麻烦!但偏偏皇甫轩,如今就做出了如此诡异的事情。   尤其对于尉迟风,他是慕容千秋的儿子。他却光明正大的站在城楼上,大声宣誓,表示自己杀了尉迟风,这根本就是为了引起西无人的仇视!他君惊澜杀了尉迟风,西无人就算是仇视,也不能怎么样,因为他毕竟是敌国皇太子,但皇甫轩却完全不同,西武如今也算是他东陵的一部分。   他的行为,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烦!那么,所有这些事情,结果都只指向一个,那就是……可,为什么?如果他的假设成立,那么唯一不能令人想通的问题,大抵就是皇甫轩这样做的原因。   就在他沉吟之间,门口有下人来禀报:“爷,夫人求见!”   夫人,自然就是南宫锦。她从上次来了之后,就一直没走,四处晃了晃,又回了北冥。比起从前的完全避世,如今已经是畅快了很多。   君惊澜敛眸,有些奇怪南宫锦这时候为何会来,毕竟近来的事情,跟干娘都扯不上任何交集。却还是收敛了思绪,闲闲开口:“请她进来!”   他话音一落,没一会儿,南宫锦就进来了。她一张脸上带着严重的疑惑,似有什么极为困惑、苦恼的事。她进门之后,也没打招呼,直接便开口:“惊澜,皇甫轩给我写了一封信,挺莫名其妙的!我看了很久都没看懂,你帮我看看,瞅瞅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大抵是老了吧,对这些年轻人话,都越来越看不懂了。而且他也不太明白,皇甫轩和她也就见过几面,似乎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对自己算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可给自己写一封信是怎么回事儿?好在这信件也的内容也不是联系感情的什么的,所以也还没有让她绝得太雷人!只是……看不太明白!   君惊澜听了,如玉长指伸出,示意南宫锦将信件给他。唇边笑意微凝,隐隐觉得这封信,应该能解开眼前的疑惑。   南宫锦很快的伸出手,将手上的信件塞给他,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等着他答复!   君惊澜展开纸张一看,下一瞬,面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愕然神情。狭长魅眸睁着,一眨不眨,那是一种极为惊讶的表情,但出现在他的脸上,几乎是史无前例!而他心中所有疑惑,也在这一瞬完全透析。   他来不及回南宫锦的话,而是飞快的起身,准备出门而去,如同一阵疾风。   可,走到门口之后,他猛然顿住了!北冥皇城到东陵皇城,中间会经过千骑古城,就算昼夜飞驰,不眠不休的赶过去,最快也是七日!所以现下出发赶过去,时间却绝对来不及。   但是海东青飞过去,三日足以!   是以他飞快的转身,走到桌案之前,在南宫锦微微惊愕的眼神之下提笔,飞快的书写,像是在抢时间一般!看得南宫锦一边蹙眉,一边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而君惊澜始终没来得及看她,写好东西之后,用竹简卷好,系在了海东青的脚下。大步走到窗口,将那只海东青放了出去,按照海东青的飞行速度,三日就能到!三日,但愿来得及。   皇甫轩却并不知,自己的信件,南宫锦竟然会拿给君惊澜看,让君惊澜极快的出手,准备去破解他。只是有些东西,是命里注定,就算中途发生了这样是插曲和偏差,苍天也并不希望有人来扭转它。于是不论有了怎样的插曲,故事还是向它该去的地方发展……   海东青被放出去之后,北冥的一切事件,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从处理君皓然的后事,到准备扶持另外一个傀儡,没有任何纰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一切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却发生了一场意外。那只高高翱翔的海东青,在飞出北冥皇宫的第二日,天空募然开始打雷下雨,而且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雨!   电闪雷鸣,这样恶劣的天气,发生在北冥。   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君惊澜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苦笑出声。   如今徒然下雨,海东青在雷雨天,飞行速度不到一半。战火燎然之间,它是最快的通讯手段。如今这一场雷雨……来不及了!   君皓然亦正巧死在这时候,他飞驰回国,不能在她身边。如今又是天降雷雨,信件被延迟送达。   他薄唇轻启,沉寂着吐出了两个字:“天意!”   的确是天意!两件很巧,却又很不巧的事情同时发生,让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此说着,他如玉长指掐在一旁的柱子上,用力极猛,生生掐出那鲜血。而那些艳红的血,一点一滴,蜿蜒的沿着柱子滑落了下来……   没看一眼手上的伤口,也没包扎。大步踏出了寝宫!   传消息给她来不及,亲自赶过去也更是来不及。然而不论是否来得及,到了此刻,他都非去不可……   ……   就如同澹台凰最先料想的那般,攻破东陵皇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第一日的攻城,莫说是攻破了,几乎是连一点进展都没有!皇城岿然不动,对她的进攻,就连震动一下都不曾。   她焦灼和忐忑的等待,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的战局,心下却在祈祷,就算这一日没有攻破城墙,皇甫轩也会念及旧情,没有真正的下手杀人!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第二日,澹台凰收到探子回来禀报的消息,皇宫的城楼之上,挂着的那四个人中,多了一具无头女尸!死的是凌燕还是韦凤,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当澹台凰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从战马上栽倒下来。女尸,女尸,那么是凌燕,还是韦凤?   她踉跄之下,便是怒极,咬碎了一口银牙,狠狠一掌击出,对着皇城的大门是重重打去,这暴怒之下的一掌,几乎是击碎了城门!   此刻,她心中对皇甫轩从来就有的感激,也随着这一具“无头女尸”的出现,而慢慢的变成恨意,她整个人几乎已经魔化,拼了命的下令攻城!四天,四天攻破一座皇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今澹台凰怒极,也好在皇城的守卫在皇甫轩那一场对百姓的屠杀之后,那些士兵们也并不那么努力的守城!   原本固若金汤,坚不可破的城门,已经慢慢的展露了它软弱的边角。   一天,两天,澹台凰也忘记了是几天,也不敢关注已经过了几天!但是这几日,她却在极认真的改良火药,既然火药炸不开城门,那就想别的办法!   她对武器有一定了解,却终究没办法制造出大炮这样的东西,否则这城楼早就被她轰了!但是除去大炮,也还有其他杀伤力很强大的东西的,古代的火药,毕竟不如现代的精纯,爆炸造成的破坏。也远远不如现代那些武器造成的效果大!   所以她在努力的改良,将这武器的杀伤力,像现代炸药的程度偏移!然后,她不会去炸那扇千年玄铁打造的城门,而是——炸城墙!   城墙是砖块砌成的,自然没有千年玄铁的大门那样牢固。只要用够了量,一定能成功!   强攻的任务交给了炎昭,韫慧陪着澹台凰一起,改良火药。而她一直到如今,也没有跟炎昭和好。但是澹台凰如今也没时间去管他们之间的这些事,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等到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声炸响,东陵的皇城,在上百斤炸药的联合爆炸之下,被炸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最终,随着这一个巨大缺口的出现,也在漠北铁骑和北冥士兵的联合攻击之下,第三日,终于攻破了城门!也肃清了阻拦他们去皇宫的是军队,俘虏了不少士兵!   澹台凰没有单独去救人,因为她清楚必须破了皇甫轩这一关,她要是不遵守他的游戏规则,他定然会直接杀了那几个人,而她赶过去救人的速度,绝对没有皇甫轩杀人的速度快!   东陵皇城破了。澹台凰骑着马,在皇城的门口,幽幽问了一句:“今天是第几天了!”   云翊他们,也都能明白她的心情,尤其那些在漠北草原,看见过她和凌燕、韦凤她们一起创建特战队,一起杀敌,出生入死的人,更能明白!   他极为艰涩的回答:“三天了!”   三天,那就意味着,城楼之上的那四个人,就只剩下一个还活着了!澹台凰这时候想哭又想笑,她不知道是应该哭另外三个人的离开,还是庆幸自己竟然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到底救回了一条命!   而这三天,澹台凰也一直在埋头研究她的东西,不敢去问谁死了,谁还活着,现下唯一能知道的,也只是按照赌约,按照皇甫轩的规则,只剩下一个幸存者。而这几天,她也没有为他们的陨落的落泪,一直都死死的憋着!   东陵皇城,被攻破的时候,是子夜!她再也顾不得其他,马蹄声渐入,一路踏过了上上的街道,往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还剩下一个人活着,是谁,是人都辩亲疏,如果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她希望那个人是凌燕,或者是韦凤!   然而,当她带着兵马一路到了皇宫门口,远远的,看见那冰冷的墙头之上,挂着的四名无头尸体,刹那间双眸猩红!四个人都死了?   明明今天才第三天,皇甫轩为什么言而无信?   那四具无头尸体,高高的挂在城楼之上,身上穿着的,也是韦凤、凌燕、独孤城他们那日穿的衣服,身型也和他们一般无二!仰头看着皇宫的城墙,看着那些被悬挂的尸体,滔天的怒火从心头燃起,憋了好多天的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所有士兵都愤怒而沉默,谁都不明白皇甫轩为什么忽然毁诺,但他们都一样生气!他们这些天疯了一样,争分夺秒的拼杀,也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被皇甫轩欺骗了,愚弄了!而那几个人,也全部都死了!   没有一个人想过澹台凰这样刚强的女子会哭,但她的确哭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在马上,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双眸,任凭泪水一点一滴的从脸上滑落。   她想起韦凤和凌燕曾经在漠北陪着她打天下,这一路风风雨雨,不论成败,她们始终相随,未曾抛弃。即便韦凤离开,却也还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心想起和独孤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小子偷了她的东西,一番作伴之后激烈的离去,她虽然如今并不喜欢他,但到底在曾经相随相伴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快乐时光。她想起那日夜幕深重,她和君惊澜一起送独孤城离开,而那个俊朗睿智的男子,在君惊澜满腔的歉意之下,潇洒来往,说了那许多豁达的言语,令他们宽心……   一幕一幕,在心中过了一遍!或者是有了情,活着是欠了情!但如今,皇甫轩却将他们都杀了,倘若他遵守约定,给她留下了一个人,她心中也不会有一点点恨意,可是偏偏……他没有,他一个人都没给她留下!   她怒极之下,双眸赤红,险些呕出一口鲜血!最终却堪堪憋住,对着那座紧闭的皇宫大门,高声怒喝:“传我命令!攻!”   她要破开皇宫,她要自己泣血的长剑,狠狠的抵在他的胸口,问问他为何如此残忍,问他为何言而无信!她要……报仇!   生气的不仅仅是她一个,还有她手下的这些士兵,他们也都战气高燃,跟着澹台凰一起向东陵的皇城攻击而去!   拼命的厮杀,血色弥漫,东陵皇宫的门口,喊杀声震天!   而东陵的皇宫之内,却安静得可怕。准确说来,安静的只是御花园,是皇甫轩和刘玲玲所在的那一隅,慕容馥早已被气疯了,整个寝宫的东西都被她尽数摔碎!而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时候,皇甫轩了刘玲玲这两人,竟然在悠闲的下棋!   是的,的确是极为悠闲的品茗下棋。似皇城被攻破,皇宫即将被攻占,跟他们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关系。几乎是平静得不像话,但即便局面已经危险到如此地步,摄于皇甫轩的帝王威仪,也并没有一个宫人,敢胆大包天不要性命的拎着包袱逃跑,这一日,都有条不紊的做着他们平素就在做的事情。   该伺候的伺候,该守卫的守卫,该奉茶的奉茶,好似城内城外,都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石桌之旁,东陵那位恶名远播天下的妖妃,抬起手,落下一子,今日她没有穿那一身妖艳的艳红色宫装,而只是做她自己,传了一身雪白色的宫装,如梦幻般的面容,看起来极为纯净,天下人说她是妖妃,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妖妃,她只是陪着他,看着他做着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落子之后,她收回手,微微笑道:“皇上似乎对她很放心,知道若是用这几个人威胁,她很快就能攻进来!”   他听了,灿金色的寒眸微凝,薄唇微微扯起,露出一个算是笑的弧度:“她从来重情义,所以这一次,也定然不会令朕失望!”这般说着,他也落下一子。他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当初为了成雅做的那些事情,母后中毒,不过抓了成雅这么一个侍婢而已,任何聪明些的皇族,都会除掉成雅,杀人灭口,将自己洗脱出去。   可偏偏那个蠢女人,却非要救成雅不可!不过是一个侍婢,都能令她如此,更何况外头那些一直陪着她出生入死的人!一共是抓了五个,不算尉迟风,便是那四个。   他这话一出,刘玲玲便又是一笑,一子落入棋盘上。随后抬起头,看向他冷峻的容颜,轻声开口笑道:“那么臣妾,也要恭喜皇上,将要达成夙愿!”   皇甫轩听了,眉心微微一跳,剑眉蹙起,看向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竟笑了,笑容很冷很淡,但的确是笑。落子的同时,冷声开口:“朕不该意外你能猜到!”   这女人聪明,又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到他的身上,不日之前那封信又被她看到一个大概,如今能猜到,也并不奇怪。   这话等于是赞赏,刘玲玲愉悦的一笑,落下一子。可再抬头时,眸中却含了盈盈泪光,暗夜里,她看着那日高贵冷峻的容颜,轻声问:“皇上,您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   他拿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最终那棋子,稳稳的落到了棋盘上。一双灿金色的寒眸含了笑意,语气却依旧冰凉:“不后悔!”   他选的结局,会很好。   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好,也包括对他,所以他不会后悔。   刘玲玲浅浅一笑,也随着他落下一子,眸中水光一扫,悠悠笑道:“既然您不后悔,那臣妾……也永远不会后悔!臣妾相信,皇上明日,应当是极开心的!”   皇甫轩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息着吐出了两个字:“但愿!”    ☆、【064】帝王心头血!   他这话说完,刘玲玲有些微愣,抬头看了他一眼。   也似是能感觉到她眼神的注视,他未曾抬头,便已然冷声开口:“她性子烈得很。”   性子烈的很,所以他也不能知道,天亮之后,当所有的事情,都随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过程之中,她是不是会做出什么事,令他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   刘玲玲不再说话,只安心的低头下棋,说起来他在外人面前,显得十分宠幸她这没错,但是事实上,两人如此平静的坐在一起下棋,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整个御花园安静下来,只剩下白玉棋子,落在玉盘上的声音。   清脆的碰撞之声,清灵如苍山中的溪流,慢慢击打在石壁上,空灵动听,造一场虚拟而唯美的梦境。   足足半晌的沉默之后,皇甫轩冰冷的语调方才响起:“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你已经知道朕的打算,那么朕也相信,你应当明白,如何选择,对你来说才是最好!”   这话说完,他方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眸色之中,暗示意味十足。   刘玲玲抬头迎视,最终幽幽笑了笑,轻声开口:“不必皇上说,臣妾也明白!多谢皇上为臣妾筹谋!”   帝王把真心和所有的感情,全部给了宫门之外,那个带兵攻打皇宫的人。而一生唯一的亏欠,却是眼   她清楚,他早已为她准备好退路,但是那条退路,她却不想去走。只是这样的决定,这一刻她没有必要告诉他。   她这般一说,皇甫轩才似终于放心,冰冷的语调,带着一丝难掩的歉意:“朕这一生,唯一亏欠的人便是你!朕还是那句话,你想要什么,朕此刻都能满足你。若还有心愿,你可以提!”   前的女子,这一刻的皇甫轩,依旧冰凉冷峻,如同往昔,却多了一份真诚与真挚。   在她面前,这的确是少有的颜色。刘玲玲微微笑了笑,轻声道:“皇上愿意陪臣妾下这一场棋,便已经是一番成全了,臣妾不敢再有什么要求!”   她只求啊,来世还能再遇见他,哪怕只是这样守着、看着他。只要还能遇见!只是这事求他是没有用的,她应该求老天。所以对他,他真的没什么好求的人。唯一说有,恐怕也就是一枝花。   她爱海棠,他却每日都送牡丹。似也能向他求一株海棠,但既然他们之间没有风雨,那又何必求这一场虚妄?   她无所求,他也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沉默着,下这一场棋。   天亮之后他起身,沐浴更衣,亲自去迎她。刘玲玲也起身,同样回去沐浴更衣……   而城门之外,澹台凰早已翻身下马,跟着自己士兵,一起冲杀!长剑染血,眼前血肉横飞,还有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模模糊糊的遮挡住她的视线,但她并不以为意。   这场仗,从未停歇!她到这里两个月开始,便一直在战火中倾轧,这些生生死死,她早已看淡!   但皇甫轩的恨,却是从今夜才开始!   宫门被撞开,侍卫在防守,防守皇宫的人,自然是不少。这一场浩荡的杀戮,更是叫人心悸!北冥和漠北的士兵,全部都沉浸在一种怒火和兴奋之中,怒火,是因为他们这些日子拼了命的攻城,最终却是被人戏耍!   兴奋,是他们随着澹台凰一起,攻破了东陵的皇宫!一个皇宫的覆灭,伴随的必定就是整个东陵的覆灭,他们作为这样一个队伍之中的骁勇军队,自然觉得荣光同在!   这样的开辟,自然令他们万分激动!   这一日的东陵皇宫,极为敞亮,士兵们的手上,大多举着火把。将一张张或兴奋,或愉悦,或悲哀的脸,照得通红!澹台凰的面色始终很冷,唯独那双眼眸之中跳动着火焰,那是愤怒,蚀骨的愤怒!   拼命的厮杀,骑兵和弓箭手的对峙,用了君惊澜命人改造过的精良弓弩,将这场战争变得简单了很多!苍空之裂,九天长啸,破龙惊天!   她像一团火,更像一只凤,手中提着长剑,泣血长鸣!   未几,天色破晓,黎明的光热,慢慢散开。朝阳如火,一点一点自天边升起,月破云散,今日有风,淡淡有点微凉的风,清冷的拂面,晕染出刻骨的疼痛。   终于,这半夜……或者说是半日的厮杀之下,东陵的皇宫,就这样被攻破!   象征着皇权的皇宫破了,便也预示着——东陵国破!   这一场打了将近一年,死了无数人的征战,当就这样彻底结束。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这似乎太简单,可偏偏的,这一扇庄严威重的大门,此刻已然向她敞开,以一种最为真诚的姿态,迎接她的到来!   她拿着长剑,艳红的血,随着剑锋一点一点的滴落,看着这门,彻底的开启,脑中如同幻灯片一边,闪过云起,连召,云翊,苍昊,那一张张在战火中陨落的面孔,那一次一次在草原上纵情的拼杀,还有闲来无事的八卦。   凌燕、韦凤,成雅……她站在门口,像是看见一张画卷,一点一点从面前翻过,又慢慢的合上。她来历了一场红尘之劫,看了一场世间苍凉!朦胧之下,竟觉得心若针扎,恍如隔世!   宫门大开,眼前是高高的台阶,白玉石打造的王权,帝王之业!   她知道如今有四十万士兵正屯兵霸上,若是从她背后偷袭,或者包围她,他们会吃一场极大的亏!但此刻,她怒极之下,根本就顾不了这些!   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城墙之上,微凉的风,带起了一截明黄色的衣角,那是一袭龙袍的皇甫轩,站在至高点。此刻,他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正平静的看着宫门口。   在看见宫门大开的那一幕,看见澹台凰的那一幕,他似乎在笑,远远的道了一声:“你来了?”   离得很快,却因为内力的传递,声音甚为清晰。   他这一问,她更是想起不日之前,这个人站在皇城之上跟她打的赌,最终却将那四个人都杀了。   她恨意满怀,手中染血的长剑握紧,怒目圆瞪,提着剑,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站在原地,看见她如同一团烈火,对着他冲来,慢慢低下头,数着他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此刻的澹台凰,早已怒极,几乎找不到什么理智!一番飞驰之后,到了高台之巅,抬头看向他灿金色眼,随后。从袖中掏出他给她的那块凤令,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在他们中间,瞪着他咬牙怒吼:“你的东西,还给你!”   这是他给她的凤令,这东西曾经帮过她救下韫慧,所以她要还,他不要!但如今,他们之间只剩下恨,她还要他的东西做什么?   你的东西,还给你!   一枚灿金色的令牌,落在他脚边,那是一直展翅的凤。那是他眼里她,如今,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再稀罕!   皇甫轩微微低头,垂眸一看,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刺痛,那痛意来得尖锐而猛烈,半晌之后,他方才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确是来了,一步一步,带着对他的恨意而来!   澹台凰此刻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拿不稳手中的剑,她一双眼眸猩红,手中长剑伸出,紧紧抵着他的胸口!   这一剑,用力不大,却也绝对不小!剑尖渗入皮肤,血花也从他的胸口绽放而出,她抬起,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狠狠盯着他灿金色的寒眸,声声泣血责问:“皇甫轩,为什么?你言而无信,今天才第三天,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   四天才是四个人,今天第三天,他竟然全部杀了!   他就这么想让她痛?他就这么恨她?   皇甫轩听了,只静静看着她,灿金色的寒眸紧紧凝锁,似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随后,慢慢低下头,看着她手中的剑……   那剑就那样抵在他的胸口,如同她一样,能轻易刺透他的心。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募然对着她张开了双臂,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那是一个要用尽全力,去拥抱爱人的姿势!他眸中并未有犹豫,并未有不舍,像是平静的走向他给自己写下的结局!   终而,他一步上前,用力一撞,下一瞬,在她惊愕的目光之下,一把将她牢牢抱住!   而那把泣血的长剑,就这样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她似看见什么东西从自己身畔错身而过,伸出掌心,却再也抓握不住。只看见眼前血光一溅,长剑没入他的体内,一剑从胸口穿过,不再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澹台凰募然怔住,瞳孔瞪大。   她问他,为什么,今天才三天,他却将他们都杀了。   他紧紧抱着她,唇际的血慢慢滑落在她颈间,冰冷的声线带着淡淡的暖,轻轻地答:“因为,朕想成全你!”   澹台凰动了动,想将他推开,眼眶涩涩的,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却募然觉得很难过。是的,他如果死了,她真的会难过。因为他们曾经,是极好极好朋友。   他死死抱着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声很苍凉。终而,一字一顿,含着暖意和笑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她耳边,艰难开口:“澹台凰,你记不记得,朕曾经说过……就这样抱着你的时候。会令人……忍不住想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手上,你要什么,朕就为你寻来什么……”   因为就这样抱着她的事情,那一颗空洞的心,才会有被填满的感觉。而那就是……幸福的感觉。   澹台凰全然愣住,身子又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的,有什么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她想不出来……   她想不出来,他却给了答案,他的手,抚过她的发。那语气冰寒而艰难,却带着笑:“那日在船上,无忧老人告诉朕,你苦苦寻觅近一年,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用来救治澹台戟腿的药,是天机门的所创,南宫锦永远无法炼成,因为缺一味药!那药……那药,你不知道,南宫锦也不知道,是……帝王心头血!”   帝王心头血?   澹台凰瞳孔紧缩,猛然一怔,恍惚间明白了什么。飞快的仰头看着他,不必他再多说,她便已然颤抖着双唇开口:“那韦凤,凌燕她们其实……”   “对,他们没有死。朕是想用他们逼你早日攻入皇宫,你早日攻入,君惊澜即便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通知你!”他一句话落下,已然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倒了下去。胸口艳红的血,亦散落了一地,刺目的红,染红了他耀眼刺目的龙袍,也扎花了她的眼。   澹台凰听罢,心头一紧,竟险些窒息。看着他摔下去,她伸手拉他,却来不及!惊怒交加,只得飞快蹲下身抱住他,看着他苍白冰冷的容颜,唇际的艳红的血,还有被利剑穿透的胸口,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皇……皇甫轩……”   无忧老人曾经说过,帝王星有四颗。那药需要帝王心头血,他谁都没告诉,却唯独告诉了皇甫轩!   帝王心头血,一味药,却要他的命来成全!   她悲怒之间,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冷冰冰的笑着勾唇:“开……开心吗?对不起,西武的兵马,始终衷心于慕容馥,先前的战役朕左右不了,陈轩画、云起……还有那些人的死,你别怪朕好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紧紧抱着他,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了下去,飞快摇头:“我不怪你,不怪你!”她从来没怪过!   她这话一出,他似终于放心,也似有些疲倦,躺在她怀中,倦倦道:“朕曾说帝王,当以江山为重。可朕终究没有做到,朕……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可这样也好……朕累了,朕这一生很累……”   说话之间,他募然呕出一口鲜血,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灿金色的眼眸看向澹台凰:“澹台凰,你应该记得皇陵有密道,当初朕第一次对你表白的密道,那条……咳咳……那条用于宫变君王离开的密道……如今那里并无人包围,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想过,留朕一命?”   澹台凰大滴的泪水砸落,抱着他渐渐冰凉的身躯,却不敢看他的脸,颤抖着咬唇,几乎慌乱的点头:“是!”是!尽管韦凤她们出事,她还是想过留他一命!所以没有让人去探寻那个山洞,也没有派人去包围密道!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寒眸含笑:“如此,朕满足了。别哭……这一切不怪你,怪朕……怪朕不甘心跟你做知己,怪朕想在你心中留下位置,怪朕贪心。怪朕不知满足……怪朕……”   澹台凰就这般听着,眼角的泪不断往下落,看着他苍白的容颜,飞快抱着他起身:“皇甫轩,你等等,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去找神医,去找……”   他扯住她,倦倦的笑了声,声线依旧冰凉:“没用了,没用的……朕……朕唯一的牵挂,是灵萱,若……若可以,来年她生辰的时候,代朕去看看她……”   澹台凰只得点头,疯狂的点头。   他似也是真的累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冰冷的薄唇微勾,随后偏过头,看着落在脚边凤令,寒眸中俱是痛意。那是凤令,也是他的一片真心,彼时他珍重捧出,如今她弃之如履。就那般丢落在地,扔在他的脚边……   他伸手,一点一点的伸过去,艰难的将那凤令拾起,握在手中。这一握,上面便沾染了他的血。   他拿着它,灿金色的寒眸看向她,轻轻的笑,依旧若往昔一般冰冷高贵,断断续续的道:“这凤令,朕……朕只想给你一个人,可你不要……你不要便罢了,那就让朕带它走吧。澹台凰,这一世,朕……朕比君惊澜晚遇到你,也比他晚一点发现你的好,等来世……等来世朕早一点找到你,拿着它来娶你好不好?”   他看着她,充满祈求的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浅……   她怔住,流着泪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握着他的,犹豫着。终于在他祈求的目光之下,张了口……   可与此同时,他被她紧紧握着的手,就这般松软的滑了下去,那双灿金色寒眸也缓缓闭上……   到死他不知,她最终张口,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好!好!”   她应了,可惜他没听到。她看着他滑落在身侧的手,呆呆看着,大滴大滴的泪砸落在他脸上,伸手拂过他的容颜,却觉得命运对他,真的很不公平。皇甫怀寒死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那一声原谅,半生遗憾。如今,他没来得及听到她的一声“好”,是不是也一样遗憾?   如果,她少犹豫一会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陈轩画都说,来世这东西是用来骗人的,可就连这一句骗人的话,她也没来得及说给他听。   她呆呆坐着,素手一遍一遍划过他的脸颊。也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一袭黑衣,戴着金冠的女子,飞快的从远处冲过来。   随后她伸手,指甲狠狠的掐到了澹台凰的胳膊上,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澹台凰的手臂,掐得她鲜血淋漓。她又狠狠一把将澹台凰推开,从她手里把皇甫轩抢了过去,拼了命的摇他:“皇甫轩,皇甫轩!皇甫轩,你醒醒,皇甫轩……”   那是慕容馥,她面上俱是泪,与澹台凰一般,满面是累,近乎泪如雨下。只是比起澹台凰,她心中的伤痛更甚。她仰头,狠狠瞪了澹台凰一眼,却没对她说任何话,没有骂澹台凰,也没说旁的,只颤抖着手,紧紧的抱着皇甫轩,语无伦次的开口怒吼:“他是我的,他的我的,你们滚,你们都滚!”   很多人说她疯了,其实自从爱上这个男人起,她就从来没有正常过。哈哈哈……疯了,那就疯了吧!只是皇甫轩,他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掉她了吗?永远不能!他是她的,他是她一个人的!   她一个人的!   澹台凰被推到在地,胳膊上都是被她抓出来的血痕,越过了慕容馥,呆呆的看着皇甫轩,脑中回忆着这些日子的种种……想着这一座又一座,如此容易,便攻破的城池。想着他的话,想着那个人……   如他所说,他活得很累。不想再这样累了,又恰好听了无忧老人那一番话,所以选择了成全,成全她!   她胳膊上血流如注,此刻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茫然看着已经疯癫了的慕容馥,任由自己手臂上的血,留了一地。   谁都不知道高台之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见澹台凰一个人冲上来,然后她出手,那一剑似乎穿透了皇甫轩的胸口。唯一看见的,是暗处保护着她的凌羽。士兵们早已不需要她的指导,就飞快的占领了皇宫,个个面露喜色,却有都服从军纪,没有一个人上来烧杀抢掠!   云翊上前来,站在她身边禀报,低声说后宫起了火,让她要不要起身去看看。她原本不想去,却不知是被什么力量牵引,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往后宫而去。   她看见了从前总是跟在皇甫轩身边的太监,他对着一个方向,不知道是在劝解什么,劝解了半天之后,似乎是劝不动,所以终于闭了嘴,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开。   转过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澹台凰,花白的眉毛和胡子,微微颤抖,却没有对澹台凰恶言相向。他近身伺候了两代帝王,看了皇甫怀寒和皇甫轩的一生,这一对父子,如此相像,最终却走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但他并不对澹台凰感到愤怒,因为这一切都是皇上做下的选择,皇上和先皇一样,不论选了什么,最终都不会后悔。既然皇上自己都不后悔,他何必要去怨恨澹台凰?   他没有停留,转身走了。皇上给他的任务,是带着皇贵妃离开,或是直接找澹台凰求下这个情来,皇上那时候吩咐,他们去求,看在他的面子上,澹台凰是不会为难皇贵妃的。但是皇贵妃不肯走,如何也劝不动,他便也不应该留在这里了。他该去陪着皇上!   澹台凰与他错身而过,并未在意他,绕过了假山,她看见了一片烈焰焚烧之处。   那附近有几棵梧桐树,她曾经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寝宫,是给皇甫轩的贵妃,刘玲玲居住的。如今这寝宫起火,看样子是被人付之一炬。   而那点火的人,显然就在眼前,因为整个皇宫只有她一个人的手上,拿着火把。不过在澹台凰到的同时,那火把已经被她扔下!   那是一片牡丹花海,一名红衣女子,画着妖艳的妆,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看见澹台凰来了,轻轻的笑了一声:“你是皇上喜欢的那个女子,对不对?”   他曾经对她说过,终有一日,自己会见到她,见到他喜欢的女子。她相信他的话,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一切的已经物是人非!   澹台凰听了,只觉得脸上被风刮得凉凉的,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刘玲玲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话,只笑了笑,随后弯下腰,坐在牡丹花丛中,轻声开口:“奇怪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吗?因为皇上说,他爱上的女子,是如国色牡丹一般明艳美丽的女子。你的确如同他描述的一般,张扬美丽。你在哭?在为皇上悲伤?其实不必。昨夜我问过皇上,他说他不会后悔,他觉得,这样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   她轻轻说着,没有看澹台凰的脸色,也似并不那么在乎她此刻的心情。没等澹台凰开口,她又接着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名筝,幽幽笑道:“天下人说我很幸运,得到帝王心,集万千宠爱于一生。但是他们不知道呀。皇上他不过是想利用我和慕容馥敌对,让她没时间再烦你。”   “天下人说我是妖妃,怂恿皇上滥杀大臣,还要什么月华宫,害死了那么多百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月华宫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陪着皇上而已。他去跟君惊澜打了一场仗,不为求胜,只为跟君惊澜比比。他将自己塑造成暴君,因为这样,东陵的军队就会投降,也没有人会为他报仇。他说这样,你应该会开心!”   澹台凰闻言,脚步一晃,跌坐在地。   刘玲玲见此,轻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别怪皇上抓了你的人,他们都没事,现下全部关在天牢。若不这样,你就不会急速攻城。你知道的,若他直接打开城门让你进去,你就不会怒极了想杀他,东陵的很多士兵,也不会服气输给你们。所以他只能逼你攻城,只有如此,这场东陵大败的戏,才演得逼真!”   她说罢,拨动了琴弦,开始悠悠的唱歌:“你知道吗?当初,我唱着这首歌,也就是因为这首歌,皇上才看中了我,选了我进来与慕容馥敌对。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噗——”   唱了一半,一口黑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她服了毒……   她扫了一眼澹台凰,慢慢的瘫倒在那片牡丹花海中,看着澹台凰的眼神,有艳慕却没有嫉妒,轻轻开口:“你知道吗?皇上说……说他亏欠我,对不起我。我不需要他的对不起,从来不需要……天下人皆知我喜欢牡丹,皇上每天采摘一朵牡丹,放在我床前。其实那不是对我的喜欢,是对你……他说你是牡丹!”   这般说完,她眸光已经涣散,茫然看着天空,恬静的笑起来:“我喜欢海棠,我时时盼望着……盼望着有一日早上醒来,他会送我一支海棠。来世……来世我便不喜欢海棠了,我要开成一株国色牡丹,开成……开成他最爱的那一朵……”   她话音一落,含着静谧的笑,睡了过去,仿佛真的只是睡了过去。   她放下的火把,慢慢的点燃了这片花丛,小小的火苗,慢慢的蔓延到了这牡丹花海,将她围在里面……   澹台凰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她恨自己蠢笨,看见凌燕和韦凤出事,就乱了阵脚,没能看出他的计谋。她恨自己极怒之下,竟将那块凤令狠狠的丢出,砸伤了他的心!   “有朕在的地方,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人!”   “答应朕,好好活着!”   “等来世……等来世朕早一点找到你,拿着它来娶你好不好?”   皇甫轩,皇甫轩!你为什么那么傻!   她颓然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史官不明所以,只上前将手中的竹简给她:“陛下,这是这一役和关于皇甫轩的记载!”   皇甫轩的记载!她慌忙接过来一看:东陵皇皇甫轩,临近国破之日,斩杀守城大将,天下人皆称其为昏君暴君。他听信妖妃所言,滥杀忠良,凌虐百姓,荒淫无道……   澹台凰没看完,便一把将竹简扯得粉碎。起身将史官狠狠按在墙上,他都已经死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编排他?!她眸中俱是怒火,咬牙怒吼:“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你这么写他!我不许你这么写他!他很好,他很好……”   这般说着,她却再一次滑落在地,他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很好。   史官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三日之后,澹台凰还瘫跪在原地,茫然落泪。她想了很多很多,想着他待她的好,想着她曾经对他说过:“这一世,我不再伤你!”   可她却将那凤令扔了出来,砸到他的脚边,就那般狠狠伤了他。她提着长剑冲入宫中,问他为何言而无信,可最终,真正失信的人,却是她。   她坐在地上,任何人来劝她起来,她也都完全没有听到,整个人都如同懵了一般,傻傻的坐在地上。其他人也不敢动她,只能在一旁焦急的守着,看着她面色一日一日的苍白下去。   澹台戟不在,君惊澜不在,这里也没剩下还能管住她的人。她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带着淡淡君子兰香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她方才找回心神,放下心中所有的痛与悔,软倒在他怀中。   如果君皓然这时候没有死,如果君惊澜一直在她身边,她是不是不会当局者迷,看不清眼前局势,上了皇甫轩那个混蛋的当?如果……她想了很多如果,最终却发现,如果这东西,真的只能是如果。于是拉着君惊澜的衣襟,不管不顾,嗷嚎大哭!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一双狭长魅眸中以尽是沉敛的痛意。看到干娘信件的时候,他便已经料到,可用海东青送信来,却遇上了一场雷雨,来不及送达,这是天意。   天意,终究让另一个男人,在她心口划上了永不可磨灭的裂痕!   他尽管此刻来了,却还是挽救不了。想着凌羽传给他的消息,他垂眸,看她还傻呆呆的,那双魅眸中已然俱是隐忍的疼痛,看着她的脸,低声开口:“你许了他来世,那么今生,不再念他想他,好吗?”   她一怔,抬头看他,眼眶又滑下泪来:“君惊澜,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她蠢笨!当局者迷,没看清皇甫轩的计谋。最终欠了皇甫轩那么多,他问她讨来世,她不能不给!她也对不起君惊澜,他们是夫妻,是相爱至深,应该生生死死在一起的人,她却把来世许给了别人。   他没说话,也明白她的歉意,只抱起她,大步离开此地。低低开口:“只一世,下辈子你是他的。下下辈子,以后的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不许再许给任何人!”   “好!”   她亏欠皇甫轩,也亏欠他。   而南宫锦不日之前收到无忧老人的信件,说是取什么帝王心头血,方能制成救治澹台戟的腿所需要的药,她原本不明白,去问君惊澜,看君惊澜那小子的样子是知道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跟她说,只叫她不要管。   但她在家里待了几天,颇为待不住,所以就跟着赶过来。帝王心头血,她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以为也是草药中的一种。但在踏入东陵的皇后,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看见皇甫轩身上那穿胸而过的剑之时,明白了!   那一瞬却觉得讽刺,皇甫怀寒一生舍弃所有感情,拼尽了一切去抓住的东西,在他儿子的心中,其实什么也不是。若那个人还活着,是不是会和她一样,觉得无比讽刺呢?   帝王心头血,南宫锦终于还是上前,取了。然后策马而去,离开了这个皇宫,她想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踏入这里。只是她没想到,皇甫怀寒那样的人,竟然会有如此痴情的儿子,这也正是命运的可笑之处……   慕容馥也死了,死在皇甫轩身边,死在同一把长剑之下。没有人杀她,她是自尽,那把剑穿透了皇甫轩胸口,也穿透了她的胸口,那时候他在笑,到死也不肯放开他……   而韦凤、凌燕、独孤渺、独孤城、尉迟风一个都没事。只是被抓着关了几日,尉迟风是单独关着的,韦凤并不知道他的生死,这才有了在城墙上那一幕。在他们知道整件事情之后,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澹台凰,但一个人都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东陵的士兵,却没有如皇甫轩所想,因为他先前的残暴而安然归顺,因为消息走漏,这便也是慕容馥的聪明之处,她似乎是疯了一样,一直隐藏在后宫,只是那双眼却一直看着事情的发展,早已料到了一切,所以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派了人,出去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皇帝舍弃性命,是为了一个女人。也知道了那荒淫无道,不过是做戏!   他们都认为,皇上是担心自己死了,他们这些士兵没办法抵抗北冥大军,只能被杀,所以故意让自己在死前做尽坏事,众叛亲离。   于是群情更加激愤的与北冥、漠北联军相斗,要为皇甫轩报仇!可最后不足三月,都被君惊澜收服,尽数兵败,俘虏的士兵,有的招降成功,有的直接杀了。   澹台戟在陈轩画的事情之后,当真如他当初所言,对政事再无兴趣,只想去云游四海,漠北就彻底交给了澹台凰。澹台凰坚持说漠北是他的,自己不能要,澹台戟最终笑着开口:“那好,便是王兄的,当成是我这舅舅,给孩子们的礼物!”   澹台凰还没说话,她那过于沉稳,从出生那半个月过了之后,轻易不哭闹的大儿子君御小朋友,就扭头对着澹台戟点了点小脑袋,很欣然的应允了!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   至此,煌墷大陆完成一统。    ☆、【065】人生处处有狗血!   关于皇甫轩的事情,澹台戟起初不知,到后期却还是外面那些人的口中,知道了些蛛丝马迹。   原本这场战争,在他眼前就打得有点轻微的莫名其妙,所以这些事情,他也一直都关注着,澹台凰也并未有意让人隐瞒,故而他能知道。   澹台凰不隐瞒,是因为她心里明白王兄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这样的事情,说给如今的王兄听了,他恐怕也就当成发生了一件随处可见的小事,淡定的点头,然后不再在意。   然而事实上,澹台戟也的确如此,他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气氛越发的浓厚,所以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并未感激,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动容。并非因为他不再在意自己的腿,不希望自己能站立起来。而是他心中明白,这份人情不是皇甫轩给他的,而是给凰儿的。   即便要动容要感谢,他真正该感谢的,也是澹台凰而不是皇甫轩。   他是一个明睿而理智的男人,除了这些考量之外,他更加认为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进入了不可挽回的范围,没必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太过伤怀,因为根本没有意义,而且已经不在了的人,会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好好活着。   大抵澹台凰如今能活得开心快乐,能在皇甫灵萱生辰的时候,代皇甫轩去看看,就已然是皇甫轩最大的心愿。   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但是澹台凰本人,却困在自己画下的囚房里面,无论如何都出不来。她也没做什么过于激动的事情,就是这几个月,一直以来,情绪都十分低落。心中不断自责、歉疚,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她还会做噩梦!   梦境的内容,不是她拿出那把剑,抵着对方胸口,而对方撞了上来。而是不断的梦见自己拿着剑,对着那人的心口不断的扎,最终一次一次从梦里惊醒!   她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件事情给她的打击和震撼太大,虽然这一条路是皇甫轩自己一手设计,但是澹台凰潜意识的里面,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所以才会噩梦不断。   当她已经连着几天从梦里惊醒之后,再一次从床上坐起来,她抱着被子开始苦笑,隐隐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逼疯,逼出精神病来!这是一种潜意识里面的自我暗示,就如同很多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会终日惶惶不安,她大抵也是陷入了同样的困境,尽管人不是她杀的,但是皇甫轩的事,的确是因为她。   随后她转过身,飞快的将被子盖上,往身旁的之人的怀里拱,离他越近,那种发冷的感觉,才会慢慢消失。只是她晚上睡觉并不安分,所以总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最后噩梦缠身!   他早已醒了,见她如此,便也慢慢睁开眼,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看向她发顶的眼神,没有酸意,没有怒意,没有旁的,却是淡淡疼惜。他心中清楚,她对皇甫轩不可能有那样的感情,所以并未吃醋必要,但他也明白,她如今是被自己困住了,有些走脱不出来。   她拱了几下之后,感觉他伸手抱住了她,随后她慢慢抬起头,看见他无奈、疼惜,而包容的眼神,募然心下酸楚,压抑了很多天的情绪,再一次在他怀中爆发了出来。   他没劝她,因为也明白她心里有情绪需要释放,她一直困在内疚和自责里头,虽然并无男女情爱,但有时候愧疚这东西能把人逼疯!   这一夜,她断断续续哭了很久,然后朦朦胧胧之中,不断说着“对不起”,这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君惊澜,还是对皇甫轩。   终而暗夜里将要沉眠之刻,她有点朦朦胧胧的抽搭了一下鼻子,抓着他胸口衣襟,不太清醒的开口:“君惊澜,我不是花心的女人,你可不要多想!”   这话一出,他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感啼笑皆非,低头看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花猫一样的小脸,几乎有点无奈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爷知道!”   若不是知道,那如今险些被逼疯的人,就不是她而是他了。   足足半晌沉默之后,他开口提议:“要不,你出去走走?”这走走,自然是到风景开阔的地方去散心,慢慢的将自己成年的情绪,从这番悲伤与抑郁之中解脱出来。   她这已经不属于一种生理上的病症,而是精神上的问题,或者只能在山明水秀的地方走走,才能令她的心情慢慢好起来,将这些事情都忘掉。   澹台凰其实并不反对出去走走,但是她也并不是什么心里太脆弱的人,听了他的提议之后,轻轻点头:“好,明日我去海边走走,傍晚回来!”   说不定学着小说还是电视剧里面那样,对着大海吼几嗓子,心情就能好了,心中的阴郁也能一扫而空。   她这般一说,便是打算一人独自前往,他点点头,并未反对。   但他们之间,其实一直还横着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只是这时候的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起。但终究会提,不管是她先开口,还是他先开口。   故事的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澹台凰先出声:“你和楚玉璃的一战,我不插手!”   她不是不想陪着他一起走,但是皇甫轩的事情,真的让她怕了!她不怕别的,就怕因为她自己,而一次一次欠下这些人不能还的人情,皇甫轩都能疯狂至此,楚玉璃比他,也不逞多让。   他们男人之间的较量,想打想闹,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她就安安分分的做点自己的事情,不再介入他们的事情之间。   她这话一出,他一线红唇微勾,懒洋洋地笑道:“跟爷想得一样!”与她一般,他也不希望她再介入他们的任何战争之中,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地位的皇甫轩,他绝对不能再多一个楚玉璃!   这件事情之上,两人并没有产生任何分歧,反而意见出奇的一致。到了夜间之后,便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澹台凰穿了一身男装,拎了一把故作风流的扇子,就这样出门而去,预备去海边散散,其实出门之后,当暖暖的阳光照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她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这些日子,她一直把自己憋在屋子里,所以也没能体会到这样暖和的感觉。   太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人一样,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比他更接近太阳神,尤其他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所以,当太阳饱和而温暖的光辉,照射到澹台凰身上的时候,她心中已然慢慢感觉到宁静,因为那个人应当也是希望她过得很好的!   出门之后,便和南宫锦迎面相逢,她来找澹台凰分享一个好消息,但是那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个好消息是用皇甫轩一条命换来的,澹台凰恐怕就是高兴,也是带着点淡淡哀伤。   两人迎面相逢,便先是南宫锦开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缺的那一味药,可能有点邪门?”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前奏,但是澹台凰心里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缓慢地道:“的确,事实证明你的推断的对的,这药邪门的像一盆狗血!”   这话澹台凰是吐槽着说的,但是那吐槽之下,却是极为严重的深恶痛绝!她完全不明白人生为什么会面临如此多的狗血,有时候戏剧性比电视剧和小说还要强,但是这种该死的狗血,简直让人想把那所谓老天爷,拉下来狠狠踩死!   她这话出了,南宫锦也有点深沉的点点头,十分沉敛地道:“的确是挺狗血的,这种狗血的程度,大抵可以媲美疾风之下,一支利箭对着自己的方位而来。然后出现一名帅哥,无怨无悔的挡在你面前一样狗血!狗血到让人想吐一口盐汽水,狗血到让人想哭!”   南宫锦是在用一种吐槽的口吻在描述一件事情,澹台凰却能听出这并不是一个随口举出来的例子,因为她在眼前之人的眸中,看到了盈盈泪光,目光中带着怀念和沉敛的痛意,像是很多年前,也在她身上发生过一件狗血的事情,于是到现下还难以忘怀。   这世上十个人当中,几乎就有九个人心里有故事,有一些自己一人独自承受,不曾拿出去与任何人分担的故事。从南宫锦的身上,澹台凰隐隐看出,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她没有问,就像她永远不希望有人再对她提起皇甫轩,触及那一道碰到就疼,想起就愧的伤口。所以她也没问南宫锦是怎么回事,只静静对望,第一次除了在彼此眼中看见对老乡的亲近,还有一丝微微的同病相怜?   南宫锦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擦了一把眼角,也不知道拭去的是不是泪花,却在放下手之后,对着澹台凰道:“曾经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只有在狗血的小说里面才会出现。但是……澹台凰,你还年轻,你不懂,人生往往比小说还要复杂精彩,有时候它比小说还要狗血,因为小说毕竟是根据一个作者的思路,去设定的剧情,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但人生,里面却有更多的变故,再聪明的人也没办法料到,在命运的前方,老天给你准备的是一捧鲜花,还是一盆狗血!但不论是什么,你都必须受着!”   她这话,说得很有些宿命之感。澹台凰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有时候却信命,在南宫锦这一番话落下,她原本就是已经豁然开朗很多的心情,此刻也几乎完全好转,点点头笑道:“你说得没错,不论前面是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必须受着!只是你将面对的,有些东西是纯然的命运安排,而有些东西是人为。但不管你被冲刷得如何要崩溃,如何抑郁,都终究逃不过面对这一条!那么我们可以选择的,除了无止境的将自己困在囚笼,还可以破除出来,坦然的去面对接受它,然后好好生活!”   她这般说完,心下的阴云几乎是完全散了。南宫锦有点赞赏的点点头,随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澹台凰,不错,一点就透!”   这孩子就和她当年一样,在慕容千秋出事之后,那段时间她也疯了一般,恨不能将皇甫怀寒千刀万剐!但到底她一生阅历比澹台凰多,所以看得开,如今看见她几乎走入同样的困境,她不得不伸手帮她一把!   澹台凰点头,笑道:“紫薇,多谢你!”   南宫锦也笑:“尔康,上次如烟和楚长风成亲的时候,你为了出了五两银子的唢呐钱,这恩情我一直都记着呢!所以我们之间,不用言谢,完全不用!”   澹台凰嘴角微微一抽,她差点忘了,她自己面前这货从来就是个人钱不认人的。   再次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海边了。你……”   “嗯!我是准备告诉你,那的确是缺的一味药,有了它之后,其他的东西都很快的融合,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炼制出来!”南宫锦笑着开口。   澹台凰听了,缓缓点头,摆出一副“多谢壮士”的样子,对着南宫锦拱手道:“既然这样,这一切就全部拜托你了!不过话说幸好你今天劝我几句,不然我都怀疑我要住到疯人塔里接受治疗了!”   南宫锦也是曾经感动深受过的,所以并不认为澹台凰如此,是因为对皇甫轩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反而对她重情义这一点很是欣赏!是以也没说旁的,只是点点头,她点头之后,澹台凰就从她旁边走过去了。   南宫锦忽然想起一点什么不对,扭头开口:“等等,你不是已经淡定下来了吗?还去海边干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个单身女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潇洒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几个孩子,他们都需要你去照顾!你还当不当妈了?”   这一问,澹台凰嘴角一抽,想了一下自己家里那四个娃,其实吧,作为母亲她对孩子还是很关心的,但是吧,既然有人帮她照顾,她就不要冲过去碍事了,她耐心又不好,要是孩子哭了,她忍不住动手打孩子怎么办?所以吧,她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好了!   这世上所有不负责任的母亲,都能澹台凰是差不多的德行,好在澹台凰在不负责任之下,倒还知道掩藏一下自己的意图,她摇头晃脑,十分“贤妻良母”地道:“你知道的,这几天我一直心情不好,所以君惊澜也被迫看了我不少日子的死人脸。所以我要去海边抓螃蟹,捉海鲜,回来做一顿好吃的给君惊澜,表达一下我这做妻子的深深的歉意!”   澹台凰的鬼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是准备去捉螃蟹没错,但是给君惊澜做一顿吃的,呵呵,呵呵呵,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吃的能吃不,会毒死人不!她也就烧烤弄得还可以,但是烤螃蟹,她该从来没试过!   南宫锦跟澹台凰,也一直是胡说八道、巧言令色的同道中人,严格说来,南宫锦鬼扯的本事不知道比澹台凰要高超多少,所以这会儿一眼就能看出澹台凰在鬼扯,但是她也没有戳破,似笑非笑的挥挥手:“滚吧,滚吧!”   然后澹台凰兴高采烈的拎着自己的扇子,乐滋滋的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南宫锦还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后笑着摇摇头,似是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哼着小曲儿,乐滋滋的找人捉弄去了……   而不远不近的对方,两人男人,坐在树上。   百里惊鸿淡淡坐着,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微微扫过,眼神追随着南宫锦离开的方向。令一边,是君惊澜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面上怡然尊贵,眉间朱砂妖娆。   待到南宫锦和澹台凰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之后,君惊澜慵懒的声线,方才缓缓响起:“干爹,到今日,我才知道,为何您这么多年,对父皇始终难以释怀!”   但到底,他比干爹幸运,他眼前只有一个皇甫轩。干爹眼前,是自己的父皇,还有慕容千秋。   他狭长魅眸一直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那眸色很哀悸,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前他不懂,只知道干爹对自己父皇的存在,二十多年都无法释怀,如今到了他身上,他却不能不懂了。   他这话音落下,百里惊鸿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平静无波。原本因为生性淡泊,并不想开口,但或者是因为南宫锦方才那一番“狗血论”的怀念,也触动了他的心弦,于是他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这个自己情敌的儿子,淡漠地问:“嫉妒么?”   嫉妒么?   这几日在她面前,君惊澜一直都是很淡定而的淡然的,看不出一丝嫉妒的情绪来,然而百里惊鸿此刻这一问,似触动了他极力隐藏的情绪。   偏头看了百里惊鸿一眼,闲散而低哑地道:“嫉妒!嫉妒到要发疯!嫉妒到……不知如何是好!”   的确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中已然满是愧疚,不仅仅是对皇甫轩,还有对他!这些就足以将她的逼疯,若是他还流露出半丝不豫,那么只会将她逼得更狠!嫉妒么,嫉妒又怎样?   两个人都坐在树上,很半晌都没有说话。却无一人面上有笑意展露,最终百里惊鸿想劝解一句,澹台凰对皇甫轩,并没有那样的感情,如今即便皇甫轩在她心中留下那样的痕迹,也只定位在“知己”两个字而已。   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道理君惊澜全部都懂,说了也没用。尤其君临渊对锦儿来说,也大抵是一样,他自己二十多年都难以释怀,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别人?   这两人,跟着年龄和辈分,甚至还有上一代在情场上的恩怨,竟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情愫。   很半晌之后,君惊澜忽然抬头,扫向百里惊鸿,狭长魅眸带着点微微的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低声询问:“干爹,你说,活人能斗过死人么?”   他其实想问,皇甫轩划下那么深一道裂痕,那么在她心中,他真的还能超越么?   百里惊鸿听了,也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半晌之后,才极为中肯地道:“你做的并不比皇甫轩少,她不会看不到。如你一般,我也认为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因为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所有的美好,都已经定格在人的记忆里。但是,你要明白,你和皇甫轩,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约莫是百里惊鸿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劝君惊澜,还是用来劝自己的。   然而就在这会儿,他听见“咔嚓”一声响。树上的一根树枝被君惊澜折断,随后他极为愤怒的将树枝扔到地上,内力一扫,还打落了几株桃花,慵懒语气中带着严重的愤恨:“她许了他来世,我竟然答应了!我竟然答应了,我真是脑子烧坏了!”   百里惊鸿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也有点啼笑皆非,他很相信要不是他在这里,这小子八成能跳下树下,毫无形象的跳脚,将地上的桃花全部踩烂!   他点点头,竟然十分认同道:“你大抵脑子是真的烧坏了。”   君惊澜:“……”   这种对自我的否定评价,最终却得到人认真而诚恳赞同的感觉,的确是不怎么样。   ……   澹台凰心里也晓得君惊澜这几天应该是郁闷着,只是憋着没吭声,所以她也的确是打算捉点海鲜回去,让厨子去烧,缓和一下他心中的情绪。   这些日子,韫慧和炎昭还没有和好,所以韫慧的心情也是不好的,于是澹台凰去海边的时候,也拎着她一起。   南海风很大,站在海边,让风撩起长发,撩起衣摆,是真的有种神清气爽、心情开阔的感觉。但是看着前方这片平静的海,澹台凰知道这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看,因为这片南海之上,最终也注定将血流成河。   君惊澜和楚玉璃的一战,还没展开,却早已剑拔弩张,近在眼前!她只希望这一次她不参与,能让这场战争变得简单一些,只单纯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并不设计任何私人情感。   韫慧也知道澹台凰心里有事,更加清楚澹台凰最近不仅仅能说是心情不好,更是十分恶劣!   所以她很乖巧的跟在澹台凰的身后,沉默着捡贝壳,海螺,听着耳边微微吹拂的轻风,心情开阔之下,她作出了一个澹台凰没有预料道的决定,在澹台凰的身后,十分认真的开口:“女皇陛下,我决定从此以后跟着你,不再考虑嫁人了!”   什么?   澹台凰愣了一下,飞快的扭过头,她是希望通过到海边来玩玩,让韫慧的想心情慢慢的好起来,然后原谅炎昭的,她不是打算让韫慧一下子看开了打算做尼姑的啊!   韫慧看澹台凰惊异的眼神扫过来,青涩的脸上,慢慢站露出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转过身张开双臂,任由那洗涤灵魂的风,从身上徐徐穿过,随后微微笑道:“是的,我看了很多!看见北冥太子待您很好,看见风世子将楚七七捧在手心上爱护,看见独孤城喜欢极了凌燕,最终预料到自己会死,凌燕选了他,他却拒绝,不想连累凌燕一生。也看见韦凤和尉迟风,他们大抵是最曲折的一对,但最终尉迟风他愿意为了韦凤放弃一切,西武的皇位要他回去继承,他也不屑一顾!绝樱和半城魁,一番曲折,最后回到了樱花盛开的地方,如半城魁当初所言,他一生除了绝樱,不会再爱上别人!”   她说到这里,慢慢的笑起来,眼中却染了盈盈的泪花,又接着开口:“但是炎昭呢?从相遇的时候,就很不愉快!诚然他后来也对我很好,毫不私藏的交给我很多东西。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如今他对我这么好,先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他故意,那我就原谅他吧!再后来,出了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他未曾怀疑过我,我还一直为我们之间的信任沾沾自喜着,却不知道,他早就清楚那些事情是他妹妹做的,但是为了保护他妹妹,他就任由我被人怀疑,被人误会,被他的家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她这般说着,澹台凰非常能明白她的心情,韫慧的这种纠结,大抵就类似于: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水!虽然是一种挺无聊的纠结,但澹台凰清楚,这样的事情,搁在谁身上,也都是不舒服的!   这时候又是一阵风扬起,韫慧的发丝也随着这风飞舞起来,眼中的泪也已经被风吹干,这会儿她暖萌的对着澹台凰笑了一笑,轻声开口道:“或者我年纪还小,但我渐渐已经明白,女人一生未必要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那样会很苦很累。如果找不到待自己好的,倒还不如不嫁,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韫慧是年纪最小的,这时候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情和看法,澹台凰一下子也说不清心里是啥感受,却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说法,女人一辈子,要是找不到对自己好的人,还真的不如不嫁!   “如果他不能爱你,那么,你就好好的爱自己!”   这是韫慧今日的最后一句话,但澹台凰已经能看出她此刻的坚定,到了这时候,就是自己,恐怕也是劝不动这丫头了。她往前头走了几步,然后韫慧蹲下了身子,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倒在澹台凰的怀里哭了。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用眼泪洗刷这可笑的过去,也彻底的终结她这场,恐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感情。   澹台凰拍了拍她是背,一抬头就看见炎昭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他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这时候也在他不经意之间,捏碎了。他看着韫慧背影的眼神,很复杂,说不出的复杂,却全部都是愧意和歉疚,还晕染着淡淡的疼痛。   澹台凰的嘴角极有艺术美感的抽搐了几下,她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狗血的很,正巧炎昭就在韫慧背后听到了,一出虐恋情深的狗血剧本啊!她这会儿是应该赶快起身滚蛋,把位置让给他们两个人,还是做出一副韫慧娘家人的样子,让炎昭赶紧滚蛋?   就在她十分犹豫,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炎昭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仍然如同烈火一般张扬狂放,但此刻脚步有点淡淡颓然,澹台凰毫不怀疑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一个站不稳,就能摔倒在地!   直到沙滩上布满了清浅的脚印,直到那个人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视野之中,澹台凰才从那一条独孤颓废的线中,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韫慧早已没有动,直到身边除了风声,已经什么东西都听不到,她才从澹台凰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眶是红的,轻声问:“刚刚他在我身后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澹台凰皱眉,她确定韫慧刚才没有回头,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到。   韫慧笑了笑,极轻的开口:“只是感觉!”   随后,她又道:“他走了罢!其实方才我在想,如果他肯上前一步,他肯好好道歉,或许我会原谅他!但是他没上来,他走了!”   所以他们之间,只剩下错过。   澹台凰一愣,一下子觉得很心塞,喉咙处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非常不舒服。她看得分明,炎昭认为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即便上前来,最终也只会令韫慧更加烦心,所以颓然离开。   而韫慧想的是,倘若他肯上前一步,走出这一步,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只差一步,就是咫尺天涯,殊途陌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你在试探我,我在猜测你,谁都没走出那一步,然后在茫茫人海擦身,走向各自的轨迹。   她拍了拍韫慧的肩膀,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太悲观,就像韦凤和尉迟风最终还是在一起,韫慧和炎昭,未必完全不能,南宫锦一句话没说错,生命中除了有无数狗血,也好有无数可能!   韫慧擦干了泪,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澹台凰一眼:“女皇,等过几天北冥太子和楚国那位开战,你准备怎么办?”   这问题问得好,澹台凰眨眨眼,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找个地方躲起来逍遥,他们什么时候打完,我什么时候出来!他们不是喜欢打吗,就让他们打个够,最好都打残了,一人找一根链子捆着,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这话绝对是气话,但是她说不会干预、不会插手,那就绝对不会。反正这天下大陆人人都认为她是闲不住的母老虎,这次她就闲着“贤妻良母”一下给他们看看,反正通过皇甫轩的事情,君惊澜那家伙也不喜欢她插手!   韫慧听得好笑,但也没多话,只轻声道:“不管也好,您要是不出手参与,对他们来说也公平!”   “是的!好了,别管这些了,我们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呃,那个人好眼熟!”澹台凰说着,扭头看向海滩的另一边。一个女子,在前头飞奔,那飞奔的姿态令人熟悉得很!   她仿佛已经透过时间和空间,看见那姑娘在南宫锦的教育之下,娇羞得跟在百里瑾宸的屁股后头,叫着“矮油”和“讨厌!”   她离他们很有一段距离,但澹台凰如今武功高强,所以眼力也极好,一眼就能认出是钟离苏!她对东晋的皇族从来没什么好感,但惟独对这个钟离苏是个例外,大抵是因为她很有爱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很多!   然而此刻她正在被人追杀,几个黑衣人跟在她后头,穷追不舍!   澹台凰有点微微皱眉,东晋灭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钟离苏就回国了,这时候怎么还在这里?还有,她不过一个亡国公主,楚玉璃那样的人,虽然是琉璃美玉之下暗藏的洪波,却也当不可能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都不肯放过?   那这些人为什么追杀她?   难不成这小丫头手里拿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于对弱者的爱护,出于对钟离苏的好感,出于对这些黑衣人追杀她的好奇,这让澹台凰开火箭一样飞奔过去,给钟离苏帮忙!   然,在她飞奔过去的同时,另一个方向,一个极年轻英俊的将军,也对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面色有些焦急,看样子也是为了去找钟离苏!   但,在他看见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之后,显然愣了一下,然后速度更快了一些!韫慧跟在澹台凰的旁边一起往前跑,顺便开口介绍了一下:“那个男子我认识,如今是北冥太子极为看重的一名将军,叫曲席倪!”   因为北冥和尉迟风交战的时候,她一直在北冥,没有跟着澹台凰去漠北,而这位将军也偶尔会到炎昭那里述职!   澹台凰听了,一边往前跑,一边点头,她速度比韫慧快,很快的奔到了韫慧的前头,但是奔了几步之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韫慧,你说我们是就这样奔过去救她,还是慢慢跑,给这位英俊潇洒的曲席倪将军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样说着,她奔跑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很认真的在犹豫。   然后前方,曲席倪已经快赶到钟离苏的身旁,这会儿一个黑衣人对着钟离苏一刀砍过去,眼见曲席倪的赶不及,他正准备以身去挡,澹台凰为了避免又是一盆子狗血泼到自己面前,她赶紧扯下腰间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对着那黑衣人的刀,扔了过去!   “锵!”的一声,刀和玉佩相撞,黑衣人手中的刀被打偏,飞射了出去!   曲席倪这一扑,又抱着钟离苏一滚,就出了包围圈!而随着钟离苏这一下的滚动,那包裹里面掉出来两个令牌,澹台凰凝眸一看,明确的认识,那是两块虎符!一块像是北冥的,一块不认识!   于是她大抵明白了曲席倪追她的原因,再加上曲席倪准备为她挡刀,应该是因为爱情的缘故,被这小丫头片子偷了虎符!但是他也没被爱情冲昏头脑,知道出来追。   在她思索之间,随着她奔跑的韫慧,也终于跟上前来!而与此同时,澹台凰右侧剑光一闪,她飞快转过头去准备抵挡,结果韫慧正好冲上来!   她一停,转身准备打架!韫慧没止住冲力对着她一撞,身子一偏!   而这个对着澹台凰出手的人,听脚步就知道武功极高,比百里惊鸿和冷子寒,应该是同等级高手!他来的时间也不对,所以和那些黑衣人应该不是一伙!她被韫慧撞得往地下一倒,就让人家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膀,这剑上似乎涂了药,她一下子就晕了!   晕倒之前,只看见对自己出手那人,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她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超级倒霉,咬牙怒骂:“尼玛,真倒霉!人生处处有狗血……”   然后,晕菜!    ☆、【066】叔叔,额是你滴亲侄女啊!   狗血的事情,就这样惨然的发生在澹台凰的眼前!晕菜之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隐约听到韫慧的尖叫之声,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但至于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世上能有那样一双淡紫色眼眸,泛着妖异之光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也算是老熟人,皇甫轩的皇叔,皇甫夜!   印象里面,这货对自己的侄儿还是很维护的,所以澹台凰估计自己八成是完蛋了,人家亲叔叔报仇来了!   晕倒了之后还能想到这么多问题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澹台凰这么一个奇葩了!   想完之后,她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   而她被抓走之后,暗处保护她的凌羽,愣是没跟上前方那人的步伐,只能看见一截绯红的一角,还有一把别在腰间的鎏金扇!   红衣,鎏金扇,紫眸。   东陵夜王,皇甫夜!只是他不是已经不管政事很久了吗,包括这次与东陵之战,他也没有插手,这时候来抓太子妃做什么?   他追了几步没追上之后,飞快的放了信号弹,让影部的其他人帮忙追踪,也将消息传到君惊澜那里。   曲席倪一眼就认出了韫慧,追上了钟离苏之后,轻而易举的除掉了这几个追杀他的黑衣人,然后将虎符拾起,神色复杂的看了钟离苏一眼,便过去跟韫慧打招呼!   韫慧根本懒得看他,飞快的开口:“快!快点去找女皇陛下,就是你们的太子妃,刚刚被人抓走的那个……”   一下子,整个南海附近,都陷入一片混乱,四处都是追击的线人,有的是影部的人,有的是军队。   所有人急急忙忙的想找到澹台凰的人,而作为正主,她如今正四仰八叉的安心晕着。   “滴答!”   “滴答!”   外头开始下雨,让这场追踪变得更难了些,一片漆黑诡谲的山洞,也在这场雨中变得潮湿起来。   澹台凰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靠在山洞的墙壁上,撞得头有了一瞬间的发昏。   于是,晕得更加严重。   她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等她自然醒来的时候,眼前有点模糊,但也能从山洞口往外辨认出来,现下还是白天。摸了一下脑袋,心中的第一想法是,还好,脑袋还在,她还活着!   第二想法是,抓她的人还是个好人,等着她自然醒来,没有在中途弄一盆水,毫无风度的将她泼醒!   由此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大抵是有点什么原因,对方才没直接杀了她,她必须赶紧搞清楚是啥原因,然后拿着做筹码,保住自己的小命!   第二,这人既然都没有用水将自己泼醒,那就说明他没有虐待倾向,自己就算被抓了,也应该不会挨打,不会受虐待,不会有人残忍的伤害她的身体!   想完了之后,脑袋开始趋于清明,直到彻底的清晰起来,还没完全把眼睛睁开,便听到对面一米左右,传来一道邪魅戏谑的声线:“醒了?”   这声音优雅得很,跟王兄的声音很像,只不过王兄是优雅华丽中带着三分笑意,这人是优雅华丽之中带着几分妖异。   澹台凰先是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扭头看过去,这一看,便看到了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如上好的宝石,妖光泛滥,邪魅逼人,手上拿着一把鎏金扇悠闲的扇着,那薄唇微微勾着,似乎在笑,其实并没有笑。   这人一身红衣妖娆,的确是皇甫夜没错!但看这样子,显然他抓自己的时候,也十分狂拽*炸天的没换行头,没蒙面纱,十分张狂的把自己抓了,和半城魁杀人一样的风格,半城魁杀人是生怕不知道人是自己杀的,这货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人是他绑架的!   澹台凰搞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之后,也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一阵晕眩,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动还是可以动,就是内力被封了!这个认识,让她心里更加郁闷不安起来。   见皇甫夜的眼神扫过来,她抬手,作迷惘状:“啊,我是谁?”   不知道装傻、装失忆能够逃过一劫不,虽然看皇甫夜的样子,也不是很好骗!她相当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有点忐忑的把自己的屁股往石壁的变上挪动了一下。   皇甫夜斜睨了她一眼,也并不在意她的装傻行为,一只手拿着自己鎏金扇,慢慢挥着,另外一只手,捻着一根长长的穗子,穗子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小的玉牌,正是那一日自己和成雅忘记了带钱,那位柯姑娘给她的令牌!   回忆了一下自己倒下去的时候,似乎是听见一声很轻的“咚”的一声,看样子是这令牌掉出去了!   她伸手便道:“还给我!”虽然她现在作为一个被绑架的人,不应该找他拿什么令牌,应该先关心自己的小命。但那东西毕竟是恩人给的,还是拿回来比较好!   她如此激动,反应也有点大,令皇甫夜更为疑惑,他微微挑眉,邪魅的声线缓缓响起:“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关你什么事!”从皇甫夜的表情,不难看出来他对这东西很有点介意,澹台凰看了一下他的脸色之后,也不敢贸然答话,说不定这东西就跟皇甫夜现下没有杀了自己有很大的关联,所以她还是不要贸然回答。   要是她不小心猜对了,皇甫夜真的是以为这个东西才没有杀她,结果她说跟那姑娘只是萍水相逢,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不关本王的事?”皇甫夜眉梢皱起,此刻那张脸上已经带了不少戾气,从皇甫轩那个臭小子,忽然下令给自己和逸一人刺了一块封地,并让他们离京前往封地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事有蹊跷,只可惜等自己反应过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令他心中憋着一团很大的火,最为让他恼火的是,当初在皇宫,是自己劝那小子若是喜欢,就要抓握,不要学自己,不要学他父皇,最终才将事情搞到如此地步,他心中如何不恼?   倘若不是自己当初劝他那一席话,倘若不是自己帮着这臭小子瞒着他父皇,澹台凰到如今不可能还有命在,而轩儿也不会出事!这一切,他都有责任!作为亲王,他没有将皇帝引导上正确的道路。作为皇弟,他联合自己的侄儿欺瞒兄长。而倘若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尚且能隐忍这些不安,但偏偏最终弄成这样的结果!   这一切他难辞其咎!他心里清楚,若是当初他听了轩儿那一番请求之后,仍然将那小子对澹台凰动心的事情告诉了皇兄,如今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此刻澹台凰说“不关他的事”,也很快的令他联想到了这件事,触及了他隐藏的情绪,使得他这整个人都有些暴怒起来。   澹台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忐忑,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你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说,还是你和这令牌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柯惜荺其实曾经陪着皇甫夜出席过她的婚礼,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去了北冥太子府,而她刚刚到太子府的门口,就听说成雅出了事,于是没来得及进入太子府,也没来得及遇见这几人!   她这样有点胆怯,却相当识相的模样一出,皇甫夜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这是令牌的主人,是我的王妃!”   “啊!原来是你的王妃啊!”澹台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令她极为高兴的事儿,然而事实上脑后顶着一滴巨大的汗水,不知道假冒他老婆的亲戚能有用不!   皇甫夜挑眉,不冷不热地回话:“你认识?”   这一问,澹台凰当即一副“我终于找到了失散亲人”的样子,十分动情的上前一步,深情款款的握着皇甫夜的手开口:“啊,原来是叔叔!这实在是太巧了,额就是你滴亲侄女啊!我……”   “好好说话!”皇甫夜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隐约觉得这丫头脑子也许有点坏了,他姓皇甫,她姓澹台,这是怎么扯到亲侄女这三个字上的?   澹台凰眨眨眼,然后十分动情地道:“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您夫人的大姨妈的表舅的堂妹的外公,他表妹的小姑子的姨丈的妹妹,就是我的奶奶的……远方表亲!”   她心里清楚的很,皇甫夜作为柯惜荺的丈夫,那必然对很近的亲戚都非常了解,所以她只能扯远一点,虽然扯得太远,会让他们的关系也开始变得遥远,但是总比扯个近亲戚,直接被戳破的好!   皇甫夜听完之后,有点玩味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似笑非笑地问:“哦?此言当真!”   “当真,所以你就是我的叔叔!你千万不要杀我,要不然你的夫人是会非常伤心的!”澹台凰虎着一张脸,说得一脸认真!   皇甫夜“啪”的一声,收了扇子,随后拿着那扇子,在掌心轻轻的敲打,最终在澹台凰相当忐忑的眼神注视之下,似笑非笑的开口:“辈份弄错了!”   说完之后,两只手往自己脑后一放,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就不打算再开口了。   嘎?   澹台凰在心中细细的过滤了一遍自己方才胡扯的关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悲伤的发现自己只顾着瞎编了,要是刚刚她的话都是真的,皇甫夜的应该不是她的叔叔辈,是啥辈还要仔细算算!   于是这会儿就开始心虚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邪魅的桃花眼闭着,靠在墙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询问:“呃,那个啥。你不打算接着问我和你王妃的关系了?”   “一问便是假话,不必再问!”皇甫夜的话回的很干脆,明确地告诉澹台凰,方才她的话是假的,所以接下来的话他也不想再听,因为不可能是真的!   澹台凰瘪了瘪嘴,不吭声了。很明显的,皇甫夜是一个对人的信誉要求很高的人,一句话是假的,那么就不再相信她的其他话。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不要轻易说谎,就是要说谎,也一定要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了再说。   既然都搞成这样了,澹台凰也不指望再当什么亲戚了,她抬眼瞄了他一下,随后开口:“那个啥,那你抓我干什么?”   “给轩儿陪葬!”简单粗暴的一句话,从那人的薄唇里面吐了出来,他没起身,也没睁眼,但身上俱是冷意。   澹台凰:“……现在还流行用活人陪葬?”这该死的、杀千刀的、落后的古代!   皇甫夜挑眉,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冷笑道:“不流行,但你必须死!既然总是要死的,那不如抓去给轩儿陪葬好了!”   他这是一副反正你已经是一只死猪,不论是蒸了还是红烧了,总归是要死的,你就不用挣扎了的样子,气得澹台凰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颇有了一种起身揍他一顿的感觉!但悲伤的是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下来,澹台凰就没吭声了,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她欠了皇甫轩这么大一笔人情,被他的家人报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这样一想,她一下子也不说话了,安静了下来,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   她这样认命一样安静下来,倒反而让皇甫夜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着她面上有点微微的颓然和憔悴,一下子也明白了点什么。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小丫头,但心地却不坏,想必轩儿的事情,她事先并不知晓。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慢慢开了口:“轩儿的事情,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知道这不能是怪你。但本王咽不下这口气!一年多之前,他对本王说,如果他是云端之上的高阳,你就是太阳边上的云!当时本王也是傻了,竟然劝他去追寻这些虚妄的东西,最后才弄成这一步!你离开东陵的时候,他对本王说过一句话,既然是云,最终一定会被风带走,只是他但是没想到。本王以为你走了,这事情便就此了结,却没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这话,是带着一点怒气说出来的,和皇甫夜往常的脾气和风格都并不搭,澹台凰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   她心里明白,皇甫夜此刻的愤怒,除了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他现下一定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是那样劝皇甫轩的,不过这时候,她倒也替皇甫轩感到开心,那个人没有一个爱他的父皇,却有一个真心待他的皇叔,她想皇甫轩要是知道皇甫夜如此在意他,一定是会开心的吧。   虽然这开心是建立在对她生命安全的威胁之上!这样想着,她原本十分平静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   但,她看了皇甫夜一眼之后,开始十分真诚的建议道:“其实你对我有敌意是对的,皇甫轩的事情我的确是有非常大的责任,但是如你所说,你也有很大的责任,所以这责任我们应该一起承担,我很愿意和你一起为皇甫轩陪葬,你看我的提议怎么样?”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自死不如大家一起死。   澹台凰这话说完,皇甫夜抬起头,几乎有点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一下子被她的论调噎住,不知如何答话。印象里似乎也有一个人,曾经也如同她一般,说话总是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错的说成对的,最终将人气得哭笑不得。显然那人鬼扯的程度比面前之人高深,只是那只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像,具体是谁,他记不起来。   见皇甫夜不说话,澹台凰又接着道:“哪,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我们两个一起为皇甫轩陪葬,那就说明你心里的愧疚是真的,你是真的非常自责当初不应该那样劝皇甫轩,最后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就说明你内心里真的没有感觉到多少抱歉,只是你被面前的景象蒙蔽了心智,所以想多了而已!那么如果是这样呢,你就是应该赶紧把给放了!不要自欺欺人了!”   她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试图用自己的是想来诱导皇甫夜,但是皇甫夜并不是什么蠢人,怎么可能上她的当,他头也不抬,只冷嗤了一声,随后不冷不热地道:“再多嘴,本王现下就杀了你!”   澹台凰:“……”   果然长得越是美丽的男人就越是危险,而且心思十分狠毒!   接下来澹台凰没有再吭声,陪着皇甫夜一起坐着,她不知道他是在等什么,但也隐约明白,的确是在等待,也许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也许是在等待别的!   皇甫夜的确是在等待,这个山洞在悬崖峭壁的中段,是他准备下手之前,才开辟出来的一个地方,从君惊澜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番准备与等待。   影部的人,根本都没追踪到皇甫夜的影子,只将目标锁定到了这一处几里的地方,却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和线索。   在他们搜查到第三天,也无所获的时候,君惊澜下令,让所有人都撤回。   澹台凰内力被封了,所以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东西,但是皇甫夜却是能够感知到,到第三天没人搜查的时候,他半是笑半是叹息的感叹了一句:“这个狡猾的小子!”   的确是很狡猾,他知道自己和澹台凰,应该是在这一片附近,却不清楚具体的方位,然而他也并不再继续探查,因为他太明白,三天对人的体力的消耗,若是自己早就准备好了水和食物,那倒也无妨,若是没准备,继续搜查,他们继续躲下去,恐怕会饿死!   那小子也该是防范着他在准备食物的方面有了疏漏,饿死了这女人!而且……   而且,他应该也还料到了……   “爷,我们不搜查了吗?那太子妃……”曲席倪问的心情很是忐忑,毕竟澹台凰是在他领兵的地方被人抓走的,他责任很大!   君惊澜听了,双手负在身后,狭长魅眸看向前方,凉凉道:“不必再搜查,皇甫夜抓她,无非是为了给皇甫轩陪葬,与其在这里搜查,倒不如在皇陵附近等着!”   皇甫夜在明洲有二十万兵马,这兵马一直躲藏着没有露面,而他也一直在查,也是近日才锁定位置。皇甫夜纵然可以拿着她来威胁自己退兵,或是在政治上做出退让。只是这一点,没必要对曲席倪说。   不管是哪一种,最终都一定能确定她的位置。总比这样四下漫无目的找要好,若是皇甫夜事先并未准备好食物,他们这样继续找下去,才会将她逼入死路!   他这般一说,曲席倪明白了过来,但很快又问:“可是爷,您就不担心……”   不担心皇甫夜抓到太子妃之后,直接动手杀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开大了!曲席倪表示很紧张。   但是对这一点,君惊澜只是嗤道:“皇甫夜没那么蠢!”在回到他的封地之前,他不会贸然对她动手,因为他总要防范着若是在半路上被发现,有东西可以用来保命!   他的预料并没有半点问题,皇甫夜的思维频度,跟他是差不多的。   但,君惊澜沉默了半天之后,也终于问出了他的一个困惑,凰儿武功极为高强,根本不可能轻易别人抓到,严格说来要是真的打起来,皇甫夜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却被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于是便也问了,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太子妃是怎么被抓的?”   这一问,韫慧嘴角一抽,曲席倪嘴角也一抽,把从皇甫夜出现之后的情形,全部描述了一下,这一描述之后,君惊澜也嘴角也微微抽了抽。   这真是……   他们的心情,个个都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但是澹台凰是根本没有心情的,皇甫夜是个非常不称职的绑匪,根本都没准备任何食物,所以她就这样凄惨的饿了三天,一张脸完全已经浮白,肩头还有伤,虽然已经包扎了,但是并没有涂上药粉,所以也疼得很,这自然了令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皇甫夜也没管她那么多,将她拎起来就策马而去,这四面到处都是君惊澜手下的人,离开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功夫。   然而,当这消息传到澹台戟和南宫锦耳中的时候,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微微的僵硬和无言。   这二十多年,东陵皇室,和漠北皇室都共同守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南宫锦也是知道的,并且多年前在这个秘密上,吃了很大的亏!然而这些东西此刻都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   皇甫夜此举,是为了给自己侄儿报仇?但是那家伙知道谁才是他的侄子吗?   这个秘密,便是四十多年前,也就是皇甫夜出生没多久的那个年代,漠北王族的双生子,澹台明日和澹台明月,而皇甫夜就是澹台明日,也就是澹台明月的同胞王兄。因为宫变而遗落在外,那时候撞了头部,失忆。被皇甫怀寒的父皇和母后遇见,巧在的那时候的皇后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其中一个夭折,那死去孩子的面貌,和皇甫夜小时候的样子很是相像,所以就收养,并隐瞒了身份。   这便是皇甫夜除了那一双淡紫色的眼眸,还有澹台戟眼角的泪痣之外,几乎与澹台戟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因为澹台戟这张脸,就是澹台明月那张脸的翻版,也是初遇时,澹台凰看了皇甫夜的脸,还琢磨过他会不会是自己老爹的原因。   更是柯惜荺当初帮澹台凰的原因,因为这件事情柯惜荺也知道,她是皇甫夜的侄女!   但坑爹的是,在二十多年,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后,皇甫夜因为对南宫锦的歉意,饮下了忘忧水,将当年的事情忘了一个一干二净!所以……   他现在是要为别人的侄子,杀了他自己侄女的节奏?   这样的认知,让南宫锦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澹台戟更是足足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当初在东陵国宴的诗会之上,皇甫灵萱输给了凰儿,皇甫夜便干脆的将自己收藏的玉,送给皇甫灵萱,那时候他便在想,那本该是他们的王叔。   现下倒好,他竟然要为了皇甫家的人,杀自家人!   但现下的情况也就摆在眼前,没有任何办法能向皇甫夜证明,他便是当年的澹台明日,就这样贸然过去说给他听,他未必会相信,那么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南宫锦想了一会儿之后,大吼了一声:“去抓无忧老头,当初那见鬼的忘忧水,就是无忧老头给的,说不定他有解药!”   她这样一吼,其他人很快的行动起来,去寻找无忧老头,不,无忧老人!   众人都雄赳赳气昂昂的抓人去了,南宫锦的表情却复杂了一会儿,当年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忘记对皇甫夜和她来说,都是最好。若是那忘忧水真的有解药……那也许就是上天也觉得她和皇甫夜,还有做朋友的缘分!   因为她当初恨他见死不救,是对睿哥哥,但最终睿哥哥还活着。而慕容千秋的性命,皇甫怀寒也还了,所以皇甫夜并不欠她什么了,这会儿她也希望能有解药,最少要是有解药,澹台凰的那条小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这边忙忙碌碌,而那一边,澹台凰脖子上的玉佩,却忽然亮了一下。同样的,君惊澜脖子上的玉佩,也如同有感应一般,亮了一下。只是这速度很快,又是在脖子上,所以这两人都没看见。   皇甫夜带着澹台凰,一路躲避疾驰之后,回到了明洲。彼时这二十万大军,已经尽数被君惊澜包围,他看见的时候,也并未觉得太奇怪,只感叹了一句:“这小子速度真快!”   的确是很快,他藏了两三个月的军队,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找到,并包围。要是自己再晚回来几天,恐怕这些人都已经被歼灭了!   而澹台凰在看见眼前这二十万大军的时候,大抵也明白了这些日子,君惊澜为何一直不动,没有往楚国发兵,原来是出于这个。不过也怪她最近太不在状态,所以对这些情况近乎一无所知。   她被皇甫夜带入军营之后,皇甫也倒是没有亏待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从皇甫夜的眼神里面,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八成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所以她也很努力的吃,等着君惊澜来救她,就算救不了,也要做个饿死鬼不是?   这个人回来之后,睡了一天,把澹台凰丢给士兵看管。   澹台凰忐忑的睡了一天之后,第二天起来,就面临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种丰盛的程度,大概是可以媲美自己当年不小心跟着人瞎跑,于是不小心成为了刺杀皇甫怀寒的同党,险些被鱼鳞剐的前一夜吃的那么丰盛。   所以她估计她的死期是真的要到了!这样的悲伤之感,直接影响了她用餐的心情,但尽管心情被影响,她还是把眼前的东西都吃了。   刚刚吃完,便见皇甫夜从门口走进来,看了她一眼,这眼神中带着一点冷意和犹豫。明确的表示他对澹台凰的厌恶,对皇甫轩的重视,以及对要不要真的送她陪葬的考量。   澹台凰有点苦逼的开口:“那个啥,其实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比如你可以把我绑了,威胁一下君惊澜。你看你还有这么多大军,应该就是为了光复皇甫皇朝对不对?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澹台凰不想死,就算死,她也并不愿意给皇甫轩陪葬,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面目去面对那个人。   就是死了,九泉之下,她也没有面目去面对他。   因为她永远没办法释怀,她当初信誓旦旦说不会再伤他,最后伤了他的是她,害死他的也是她。这样的认知,令澹台凰对于有关于皇甫轩的很多事情,心里都是逃避的状态,所以她现下在很认真的争取生的机会,如果不能。   她情愿皇甫夜把她的尸体带去皇陵,也不情愿就这样活着去皇陵,因为她没办法面对。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二十一世纪之后,已经不再流行陪葬。那就说明陪葬这种事情是不正确的,是不尊重人权的,是应该被淘汰的。这种错误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也很确信,皇甫轩希望她好好活着,而并不希望她去给他陪葬。   她这样很认真的试图说服皇甫夜,表明自己的价值,这令皇甫夜的表情变得有点玩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君惊澜爱上你,似乎也是个错误!”   为了自己的性命,赶紧鼓励他用她去威胁君惊澜,一点都不考虑君惊澜的利益,有这样的未婚妻,君惊澜也算是半个悲剧了!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当即咋呼:“你知道个啥,我这是……”缓兵之计!   说到一半发现这话不能说,于是咽下去了!   但皇甫夜邪魅的声线却带着笑响起来:“这是什么?缓兵之计?小丫头,在本王眼前玩心计,你还太嫩!君惊澜的人已经在皇陵守着,本王倒要看看,这个毛头小子,能不能从本王手上抢到人!行了,准备好了,就随本王出发吧!”   “我还没有准备好!”澹台凰表情痛苦。   皇甫夜睨了她一眼,自顾道:“你准备好了,带走!”   澹台凰嗷嚎大哭状:“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众人:“……”   也就在这会儿,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岁上下的蒙面女子,大步进来,澹台凰一眼就认出她是柯惜荺,登时眼前一亮!柯惜荺没来得及看她,直接便对着皇甫夜道:“王爷,您不能杀她,她是您的亲侄女!”   这话一出,澹台凰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皇甫夜的面前,一把抱着他的大腿,假哭道:“是吧,我就说吧!你就是我的亲叔叔,你就是不相信啊,叔叔啊,杀人是不对的啊,你不能杀我!”   柯惜荺默了一会儿,无语道:“……他是你伯伯!”    ☆、【067】我因为思念你而虚胖了!   叔叔,伯伯?   差别是……?哦,差别是前者是老爹的弟弟,后者是老爹的哥哥!澹台凰很快明白过来这其间的茶杯,于是她飞快的改口:“是的,伯伯!我刚刚只是一时口误,伯伯!”   她这样叫着,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隐隐泪光,看起来好不可怜。   皇甫夜的大腿就这样被她抱着,一生里杀人也不少,但窝囊成澹台凰这个样子的,的确是绝无仅有!居然能抱着大腿哭成这个样子,虽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但是皇甫夜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裤子严重不舒服,八成是被蹭了眼泪鼻涕。   他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这时候还是颇为嫌恶的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腿往后缩了好几步。   “如果能不死,说我是你爷爷,你也是开心的吧?”皇甫夜没看柯惜荺,直接无语的询问澹台凰,以这丫头的表现,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真的叫出来。   “唔……”澹台凰抹了一把因为太激动而流出的泪水,足足停顿了半晌之后,方才抬起头看着他,十分实在地道,“你不觉得你这年纪给人当爷爷,很有点过分了吗?”   她有不蠢,说他是她爷爷,皇甫夜能蠢到这么简单的亲属关系都辨认不出来,被她忽悠吗?   她这样一说,皇甫夜微微挑了挑眉,没说话。   随后看向柯惜荺,语气算不上热络,但也绝不疏离的问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本王哪个皇弟的女儿?”这可能吗?   他下头弟弟是不少,但能和赫连亭雨有一腿的,几率小到根本不可能。   “的确,王爷若是见过漠北皇,一定会明白臣妾的话!”柯惜荺轻声答话,眼神却没抬得太高。   然而她这话,就是有点质疑皇甫夜血统的意思了,这让皇甫夜淡紫色的眼眸一沉,颇不悦的看着她,几乎用一种警告的语气道:“王妃,说话要注意分寸,不是所有的玩笑,都可以乱开的!”   这话也好在是这时候,这样的场合之下说了,若是在其他场合之下说,在当时还无比辉煌的东陵皇宫说,他皇甫夜的下场,恐怕会极为可观!   柯惜荺当然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这时候,她也并不想就这个问题作过多的争论,只低头道:“王爷,澹台凰跟臣妾并没有什么交情,臣妾没有必要为了她对您说谎,这一点请您明白!而至于这件事情如何抉择,自然还是在您!臣妾希望您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决断!以免以后后悔,毕竟您的胞弟,当初为了找到您也做了很多!”   她这样说完,澹台凰就有点呆滞了,这话的意思,是皇甫夜是父王的王兄?   其实要是这么说,她心里真的是相信的,因为父王和皇甫夜真的长得很想,五官轮廓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的刻出来的,就连声音都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皇甫夜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眸,父皇是黑眸,而眼角有一滴泪痣。   当初在东陵皇宫初遇皇甫夜的时候,她甚至还怀疑过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老爹!   她这般愕然思索着,皇甫夜一双邪魅的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柯惜荺,似在猜测她这些话的真实性。   就在他这般的打量之间,柯惜荺又接着道:“王爷即便没有见过漠北皇,也该见过您的侄儿,澹台戟!相似之处,臣妾不说,王爷也该是明白!”   她这话说到这里,皇甫夜的眼神猛然冷了下来,语气也十分冰寒:“王妃,你知道的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脸色发沉,身上也隐隐有杀气迸发了出来,看他这样子,已经是在隐忍着怒气,倘若她再这样胡说,他极有可能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柯惜荺抬起头,看着皇甫夜,十分平静地道:“王爷,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可以选择相信,或是不相信,选择杀了澹台凰,或者不杀。臣妾只希望若是哪一日,王爷的记忆被找回,在面前自己王弟的时候,不会觉得无言以对!”   柯惜荺这话,其实是很有点挑衅的意味,只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所以没有引起皇甫夜的太大反弹。   澹台凰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在旁边飞快的点头:“是的,是的!叔叔,不,伯伯,你杀了我你真的会后悔的!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你的王妃,她跟你是一家人,她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她在努力的为自己的小命争取,但皇甫夜却并不打算搭理她,他径自看向柯惜荺,冷声道:“如果事情真的是如此,为什么本王不知道?为什么东陵皇室无人知道,而偏偏你知道?”   这话,就有点问到点子上了,柯惜荺毕竟是外人,跟东陵皇室都扯不上太大的干系,这样的机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给她知道。   她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王爷不知道,是因为王爷喝下了忘忧水,不仅忘记了二十年前的过往,也忘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东陵皇室不知道,因为这是一个秘密,从您还是皇子的时候,那时候的皇上就不想让天下人知道的秘密,而到了您皇兄的那一代,您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皇上和漠北皇为了保护您,对这件事情极力隐瞒!而为什么我知道,是因为当年的梅妃,皇后娘娘南宫宁馨,是我的闺中密友,这些事情是她离开皇宫之后告知我的,她知道我的性情,不会将对您不利的事情说出去,故而才告诉了我!”   这一番话,牵扯出来的人和事都很多。如果柯惜荺的话是真的,那么皇甫夜的养父和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兄,待他应该是极好的。   皇甫夜的脸色有点发沉,看样子是在犹疑,事实上对于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只是对于自己为什么忘记,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直没有一个极为明确的答案,所以柯惜荺这一番话,说起开头,他就已经信了一半!   而加上她又提起南宫宁馨,这个女子他曾经听皇兄提起过,她为了帮皇兄巩固权势,甘心在冷宫待了两年,出来之后皇兄便扶她为后,但史书的记载,是皇兄误杀慕容千秋之后,南宫锦怒杀皇兄,却被南宫宁馨挡过,为救皇兄身亡。   但皇兄告诉他不是这样,南宫宁馨的确是挡在他前头,而也有人挡在南宫宁馨的前头,最后那两个人走了。皇兄也说过,他是他年轻的时候亏欠的女子,好在她最终找到幸福。所以这样说起来,南宫宁馨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奇怪!   这几番考量下来,令他开始极为认真的思索柯惜荺的话,整个屋子里头也沉默了下来。   澹台凰也不假哭了,找了一个地方坐着,任由皇甫夜自己去思索,因为她心里已经十分清楚的明白,信不信其实在皇甫夜,她在这里哭瞎了也是没有用的。   皇甫夜沉默了很久之后,也没再要马上就把澹台凰送去皇陵,他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眼神慢慢看向柯惜荺,问:“有证据吗?”   的确,轻而易举的要皇甫夜相信这种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证据很正常。   澹台凰也很快的尽量着目光看过去,十分希望她能拿出证据来拯救一下自己,然而柯惜荺摇摇头,低声道:“没有证据,王爷也应该明白,这样的事情,皇族既然决定瞒下来,那么是一定不会留下证据的。就连证人也会被屠谬干净,这便也是为何南宫宁馨和云景之隐居多年的原因!”   因为皇甫怀寒或许会出于之前的恩情,不对南宫宁馨出手,但皇甫轩却很难说。皇家那些人,从来都是一切以利益为重,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没有证据,那么一切都等于是一场空谈。只凭借柯惜荺这么多苍白的言语,就要皇甫夜相信似乎很难。   澹台凰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她隐约觉得,皇甫夜应该是不会相信的,能够让他选择相信的理由太过于薄弱。   然而,皇甫夜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猛然抬头,却问出了一个有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爱过的人,是不是……南宫锦?”   这一问,柯惜荺震惊抬头,澹台凰同样震惊。   而皇甫夜握着鎏金扇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了,他淡紫色的眼眸,盯着柯惜荺的,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他有一种预感,应该是那个女人,上次在太子府遇见过,那一瞬的感触,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形容,像是心里有一面高墙,正在被洪水不断的的冲刷,狠狠冲撞!   那女人在看见他之后,像有点尴尬一样,转身就走了。但是他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平静过。脑海中便一直重复的出现那个人的脸,甚至于很多时候的梦境,也能重合。以至于他几乎能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每日晚上风雨不改的坐在那棵树上,是为了什么。   但,这一切都只是他心里的猜测,一个模糊而有点离谱的猜测,一直没能证实,一直没敢落实。   未几,他从柯惜荺震惊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   随后喃喃自语地苦笑道:“果然是她!”   果然是她,根本都不该意外是他。   他沉默很久没有说话,澹台凰开始扳着自己的手计算,皇甫怀寒好似是喜欢南宫锦的,君惊澜他老爹和慕容馥的老爹,不用说十有*也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为她去死了。百里惊鸿的喜欢那也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听如烟说冷子寒也喜欢,现下还有皇甫夜?   她嘴角终于开始抽搐,南宫锦那个满脑子只知道钱的傻逼,真的值得这么多人喜欢吗?   而且,同为穿越者,南宫锦那么多人喜欢,她就这么几个人,老天这样对她真的公平吗?这样想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愤恨,但在想到那些喜欢她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之后,她又慢慢的淡定了下来,算了!喜欢她的人,如皇甫轩,如楚玉璃,他们已经够惨了,还是不要再多加人了。   这样太造孽!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这一切又可能是因为南宫锦比她有魅力,这样可能别说承认了,都应该坚决不往那方向考虑。   她这样充满了阿Q精神,郁闷的想着,努力的自我安慰,顺便等着她的叔叔还是伯伯,对她的事情给出一个最后的审判结果。   皇甫夜听了这话,跟心中的猜测相若,便也让他对这件事情是真的相信了不少,随后他道:“那好,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给君惊澜三天的时间,向本王证明这件事情是真的!若他能证明,本王就放了澹台凰,若不能,三天之后给澹台凰收尸!”   他说罢,便提笔写信,让人传出去。   而柯惜荺如今所为,说白了也都只是不想让皇甫夜以后后悔,澹台凰跟她没什么关系,虽然那一次见面她劝解了自己几句,但就算有关系便也只限于朋友,还不至于让她为了澹台凰去拼了命的求情。   于是,到这会儿,澹台凰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活三天是没有问题的,这令她龙心大悦,十分愉快,对着柯惜荺露出了非常友善的笑容,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过了一会儿,皇甫夜看了她一眼之后,起身出去了。柯惜荺也很快的跟着他出去了!   澹台凰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看着外头的士兵们,都在十分认真的锻炼,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战力。每个国家在覆灭之后,都会有残存势力,等着随时的反戈一击!   比如当初的清朝,就一直反清复明的组织的存在。如今东陵覆灭,有残存势力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发现得比较早这一点,也算是好事,早一点一起肃清,一次性解决了,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但,她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是,可是,能不能让她在安全的地方分析,在敌营里分析是怎么回事儿啊,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又很快的低落下来,早知道就听南宫锦的话,在家里照顾孩子了,难道这是上苍对不负责任的母亲的惩罚?   胡思乱想之间,饭菜就被端了上来,比早上吃的那一顿伙食差了很多,澹台凰心情十分恶劣的和送饭的人发生了争吵,要求按照早上的标准重新配备伙食!不过她所有的要求,都在皇甫夜充满威胁意味的让人送来三尺白绫之后,没有了!   安静的吃饭,穿着一身出门时候的男装,做着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   当皇甫夜的信件,送到君惊澜手上的时候,南宫锦也收到了来自于无忧老人信件,上头就一句话:“上天山,昆仑洞,开启密道的钥匙,在君惊澜和澹台凰的身上!”   这一段话,让南宫锦愣了一下,澹台凰和君惊澜的手上有钥匙?正在她纳闷之间,君惊澜便进来,看了她一眼,将皇甫夜的信件递给她,当年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个问题,自然也就只能问干娘了。   ……   而此刻,祁连山上,有一个穿着一身飘飘的白衣,安静嗑瓜子美男子,将瓜子壳丢得漫天飞,时而不时的砸到不远处夜星辰的头。   看了一眼天山的方向,咂巴咂巴嘴,谪仙般飘逸出尘的声音,带着点微微叹息:“看这样子,澹台凰和君惊澜要因祸得福了!”   即墨离听了这话,缓缓坐下来。跟笑无语在一起呆久了,他慢慢也有了嗑瓜子的习惯,很是悠闲的嗑着,并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笑无语倒也不瞒他,琢磨着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看这样子,我曾经断言他们的婚事,是一波三折,三次都无法成婚,每每船倒桥头少一人。但看天象,他们要是过了这一劫,第三次婚事,应该能成!”   天山的昆仑洞,是个能改变很多东西的地方,也许你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往往进去之后,哪一步走对了,就能改了天象,修改命盘!澹台凰和君惊澜的命盘,是三次成婚都没戏,最少要到第四次才看能不能感动了老天,当然,一个运气不好,就是六七八次才能成。这两人总归是会在一起,就是波折很多,这一次要是挺过了,倒是能把这问题解决了。   不对……他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笑无语突然停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掐算了一下,似以前算的时候,这两个人是可以成婚成功的,为什么大概到了后期,越算越古怪?莫不是他们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破坏了?   他上次给他们算的时候,忘记了见到他们之前,曾经算过的一挂。   他眉头皱起,皱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写了一封信,给君惊澜。即墨离在旁边看着,半晌之后笑问:“命格之说,到底是真是假?”   这东西似乎很玄乎,但很多时候却也能应验。比如三年前笑无语对自己说过,终有一日南齐覆灭,他即墨离在一旁看着,也只是冷眼旁观,不会插手。那时候他完全不信,到如今回想起来,却很是那么回事!   笑无语写完信件,将海东青放出去之后,方才看向即墨离,慢慢开口回话:“命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无所谓,不论有多少插曲,那两人最终都会在一起。但倘若他们信我,就可以少成几次婚,少一些波折!”   笑无语对这种事情看得很淡,就比如他闲来无事,也会上街上摆摊算卦,相信他的人他会说实话,不信的总归是不信了,所以他就随便忽悠。   “信则有,不信则无?”即墨离低下头,慢慢的开始咀嚼这句话,半晌之后,方才是笑了,抬起头道,“我信!”   “嗯?”笑无语挑眉,不太明白他这突兀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即墨离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笑无语,我的命格之中,有你吗?”   笑无语僵住,冷冷看了他一眼,嗤道:“没有!”其实有没有,他根本算不出来,因为涉及到了自己,医者难自医,算命者也算不了自己。   “有!”他很确定。   “没有!”笑无语更坚决。   他又道:“有!”   笑无语恼了:“老子说没有就没有!”   即墨离也不生气,平静道:“我说有就有!”   这是笑无语第一次明白即墨离也是半个无赖,这让他咬牙切齿大步而去,并怒道:“你凭什么说有?”   “因为我算过!”即墨离眨眨眼,语气很认真,又伸出手掐算了几下,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笑无语一愣:“你会算命?”   即墨离又眨眨眼,收了手,开口:“不会!”   笑无语:“……”   ……   这边的两个逗逼还在斗嘴,皇甫夜就已经收到了来自君惊澜的信件,相邀一起前往天山!澹台凰的身上早就被他下了解药独有一份的软筋散,他也不怕君惊澜跟他玩花样,除非君惊澜希望让澹台凰下辈子做个废人!   这是软筋散,不是毒,也不是蛊,所以澹台凰脖子上的链子,也一起没起到什么功效。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影响,澹台凰的脑袋总是一阵一阵的发晕,那感觉来得很快,但很快也就消弭,估计皇甫夜用的这个药,效果不轻。   也就在这时候,皇甫夜同意了君惊澜的提议,将澹台凰带了出去,一众人一起前往天山。   会合的地方,是天山脚下。   还没到那附近,澹台凰就看见君惊澜和南宫锦,百里惊鸿,一起站在那里,还有两个自己久违的人,她的父王和母后!这两个人从把王印交给她,就云游天下去了,一下子变得销声匿迹,让她都怀疑世界上还有没有这两个人,没想到这时候竟然都回来了。   皇甫夜在看见澹台明月的时候,便是愣了一下。一个澹台戟跟他长得像,澹台戟的父王也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时候若还要说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似乎真的说不太过去。   接着他看向南宫锦,这一次的感觉,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来得强烈,但心中的感情却极为复杂,像是打翻了一瓶调味料,然后在心里和很多东西都搅合在一起,翻来覆去的搅合,以至于他没办法形容这梗在喉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语气有点艰涩,有点茫然的吐出三个字:“小锦锦!”   这三个字一出,他自己愣了一下,南宫锦也愣了一下,百里惊鸿更是不自觉的皱眉。   然半瞬之后,皇甫夜回过神来,开口道了一句:“失礼!”   这样莫名其妙的称呼人家,是不对的,尤其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   他上前来之后,君惊澜便一直看着他的身后,好看的眉头颇为不悦的皱着,因为澹台凰这会儿正舔着脸,一脸谄媚的看着他,那个啥,自持武功高强,早早的警告让他不要安排太多人跟着她的人,是她!说来海边散步,不要他一起,一个人跑来的是她。然后最后苦逼的被抓的人,还是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情有了一眯眯忧郁,颇有一种不听大人的话,最后出了事儿的苦逼感。   所以这会儿看见“大人”,她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   就在她万分忐忑之间,“大人”不冷不热的轻哼了一声,最终收回了目光,看向皇甫夜:“无忧老人的意思,恐怕是指昆仑洞里面有解药,不知东陵夜王,可愿意一同前往?”   这等于是解开一段辛秘,关于皇甫夜,关于南宫锦,关于上一代的很多恩恩怨怨。南宫锦在一旁犹豫着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没吭声。   几人一起往山上走,到了这时候,皇甫夜也没再管着澹台凰,因为她身上下了药,的确不怕她如何。   于是她一溜烟就钻到君惊澜的身边去了,一伸手就飞快拉着他的,为了避免自己挨骂,她飞快地小声咬耳朵:“亲爱的,我最近真的好想你啊!”   几个人一起往山上走,个个内力都不若,自然也都能听见澹台凰的话,所以嘴角都微微抽搐了几下,却没吱声儿。   君惊澜听了,原本满心的怒气,一下子也消了大半,反手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澹台凰估计他是没那么生气了,扯了一下他宽大的袖袍,又瞄着他精致的侧颜,开口道:“那个啥,你好像瘦了一点!”   他牵着她往山上走,而她一边走,一边说话,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一个踉跄,他反手一抓,微微一甩,将她轻轻一抛,再落下,便稳稳的落到他挺立的背上。如玉长指反手拖着她,背着往山上走,也闲闲地道:“是的,爷瘦了,因为想你,因为担心你。但是你胖了,不仅胖了,还据说很思念爷!”   呃……   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冷汗,这话的意思,就是她真的思念他,就应该跟他一样瘦了,怎么会胖了,明显是在戳破她的谎言。   他们也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反差,君惊澜是因为担心,以至于没有一天有胃口吃饭,食不下咽食不知味,但也清楚必须保持体力,保持清醒才能救她,所以还是在吃,但因为太不讲究,也没什么胃口,到底还是清减了不少。但澹台凰是想着就是死也要当一个饱死鬼,所以在皇甫夜的军营里,过了几天猪一样的生活!   于是一个瘦了些,一个胖了些,这是很正常的。   然后澹台凰干笑道:“矮油,你一定不知道,我是真的思念你,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因为休息不好,以至于气虚内火,所以我虚胖了!你看着我好像是胖了,事实上体重还轻……”了不少!   但,她话没说完,他拖着她体重的手忽然掂了掂,然后头也不回地道:“比你出门的那日,重了两斤三两!”   澹台凰嘴角一抽,鬼扯的话也被卡在喉咙里。一下子觉得这家伙真的很不给人面子,南宫锦这会儿也扭过头,同情的看了澹台凰一眼!长胖的事情这么轻易的就被心爱之人知道了,澹台凰心里一定很悲凉!   她心里的确和悲凉,尤其被南宫锦同情的看了一眼之后,更加悲凉了!于是她虎着一张脸低下头,恼火的看着他的后脑勺,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君惊澜,难道你不知道女人体重是个秘密吗?”   他听着她恐怖的语气,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道:“现在知道了!”   “哼!”然后澹台凰不说话了,但是脸色很有点阴沉。   前头的南宫锦,也很快的扯了一把百里惊鸿,小声道:“要是哪天你也敢告诉我,我长胖了多少斤,我一定打死你!”   百里惊鸿嘴角一抽,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怎么可能专门去说找打的话,这种事恐怕只有惊澜这小子能干乐此不疲。   于是澹台凰又看了君惊澜一眼,这会儿眼神之中已经有了饶他一命的暗示意味!   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注视,更加平静地道:“你应该知道,回去之后,爷会如何收拾你!”   “……”澹台凰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   ……   这一路前行,经过一段时间的长久努力,他们终于走到了天山的顶端,上去之后。便看见一个紧闭的门,门上面画了一个两极的八卦。   到了目的地,君惊澜便把澹台凰放了下来。   落地之后,所有人都在打量这山上的情形,打量着那扇门。君惊澜的脸色一直不是很轻松,因为无忧老人的意思,是钥匙在他和凰儿的身上,但他身上没什么钥匙,他也清楚她没得到过什么钥匙。   所以这门能不能开,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先将皇甫夜邀了上来,无论怎样,先来试试也总是好的。几人一起上前去,便也被堵在了门口,南宫锦和君惊澜、澹台凰,都在上下打量,看着哪里会有机关口,能将他们放进去。   看了很久之后,三个人的眼神,都定格在洞门口的一块基石之上,这是一块颇为嶙峋的山石,但在山石的顶端,有一个横行像是硬生生切断的裂缝!   澹台凰站的比较近,当即便伸出手,转动这块石头,以中间那条横着切割的裂缝为轴心。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洞门口传来“轰隆”一声响,不是爆炸的声音,而是沉重的山门被缓慢拉开的声音,一直延伸到了顶端,那门,开了!   但,所有人的人,表情都并不轻松,因为都知道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不过是一道外门而已。   众人一同抬步,进去,里面被照得透亮。   墙壁上没有夜明珠,但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反着光,能将密道内的一切,都照得极为清晰。众人一起沿着这条道往前走,到一处有阳光从山顶上洒下来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因为那前面,照着令一扇门。   门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反射出金光,看起来极为扎眼。几人走近,看见门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而那凹进去的地方周围,写着几个字,也不是写,严格说来应该是雕刻进去的,都深深的陷入内里,是雕刻上去的字迹。   “忘忧忘忧,一生无忧。”   “情定三生,待有缘人。”   两句话,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澹台凰的第一个嘴角抽搐的,明显的这里面应该是有忘忧水的解药,这门上的话,就是要情定三生的有缘人,才能将它打开。   不过,这尼玛的不是废话吗?鬼才知道谁才是有缘人?还有,有缘人要如何才算是能有缘到开门?   她正在心里唾骂吐槽之间,君惊澜忽然上前一步,如玉长指伸出,在门上的凹处摸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微皱,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道:“把你脖子上的玉取下来!”   澹台凰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伸手去取,这是上次在东陵的诗会上他帮她赢来的,也是前世就对她极为重要之物。   虽然不知道这会儿他要它是干嘛,但是她还是赶紧取了下来。   随后,君惊澜也把自己脖子上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取下来,两块玉石放在一起,轻轻的拼凑了一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拼凑,然后嵌入。   接着,他拿着这衔接好的玉,一点一点,慢慢贴合在凹处。   澹台凰的眼睛也慢慢的瞪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确是很合。好似就是专门量身打造的一样!“嗤”   玉佩和门贴合在一起。   随后,在门的两侧,很快的浮现了两行字!这两行字和门上的字不同,它们是金色的,却有空缺:凤倾狂——,御龙惊天。凰定天下,君临四——!   “狂”字的后面,没有字,是一片空缺,最后一个字,也空缺着,但很明显的,这里就是缺两个字。   但是是两个什么字,这时候所有人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想不到答案。   倒是澹台凰脑中灵光一闪,整个人一个激灵,看着那门上的十六个字,觉得非常熟悉,她怀着一种非常激动的心情,微微颤抖着上前,在所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里,伸出手,在空白出,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澜!”   “海!”   “凤倾狂澜,御龙惊天。凰定天下,君临四海!”这是当初,她在凤御九天的秘籍第一页上,看见的一句话,好在她的记忆力是真的很不错,所以这会儿能够记起来!   她这两个字写上去之后,门忽然晃动了一下,所有人脚下都是一个踉跄。   紧接着,门开了!   不过这一次开,是向着两边!而这时候,门内的一个石桌,映入所有人的眼帘,上面有一个蓝色的青花瓷小瓷瓶,不必想也知道那大抵是忘忧水的解药。   这时候,就已经不再关澹台凰等人事儿了,皇甫夜一把收了自己的鎏金扇,往门内走,没走几步,南宫锦忽然叫住他:“皇甫夜,你听我的,不必去喝什么解药!毕竟当初的事情忘记,对你来说才是最好,你的确是澹台明月的哥哥澹台明日,这一点毋庸置疑!喝了这东西,记起一些不该记起的事情,只会令你痛苦!”   这一切都是南宫锦心里话,而当初皇甫夜选择喝下忘忧水,选择忘记,不论是她还是他,都一样认为那是对彼此来说的最好的结局。有些已经封印在过去,封印在尘埃里的往事,其实并没有必要挖掘出来,那样的结果,对彼此来说,都不一定是好,尤其她能确定,皇甫夜知道了过去那些事情,会痛苦,必然会!   皇甫夜脚步顿住,扬手往后一抛,一个瓷瓶落到澹台凰手上,随后他道:“这是你身上软筋散的解药!”   紧接着,他背对着南宫锦开口,邪魅的声线极为平静:“小锦锦,虽然我并不懂得我为什么想这样叫你,但当这个称呼叫出来之后,我却有一种我早已叫过千百遍的感觉。当柯惜荺向我坦诚我当初爱过的人是你的时候,其实你们说的这些话,我都已经完全相信了。但却要你们像我证明,因为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想知道那些过去!”   “人生而在世,并不是所有不好事情,忘记、逃避,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这样选,但我能明白我当时有我当时的考量,而到如今,便也已经是如今的心境。我有时候会记起一些事,若是这记忆没有偏差,比起百里惊鸿,比起其他人,我应该是第一个遇见你的对不对?第一个遇见,可最后连记忆都不能保留,我觉得这对我来说,谈不上公平不公平,但真的残忍!”   最终,他上前一步,将那瓷瓶拾起,头也不回地道:“所以,不论这记忆是什么,不论是有多少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我也必须要找回它,它恐怕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不可丢失!”   话说到这一步,南宫锦自然也不再劝解了。只红了眼眶,看着他风流妖娆的背影。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之后,也不再看,上一辈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是因为上一辈的纠葛,凰儿可以安然无恙。   澹台凰吃了解药,但内力也还没有很快回来,估计还是要调养一会儿。   随后君惊澜牵起她手,往门外走,里头的事情,不管他们的事,便也留给上一辈去处理。而至于皇甫夜手下的二十万大军,若是皇甫夜出来之后,忆起当年之后,觉得那仗没必要打,那最好。若还是要打,那二十万大军早已被自己包围,要下令覆灭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出来的时候,也没忘记反手将门上的玉扯下来,澹台凰却是一脸纳闷的扯了一下君惊澜的袖子:“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门上的话,等待的有缘人,应该是情定三生的有缘人。但是我们怎么打开了?”   她这一问,问完自己的表情也僵住了。她想说的是要求情定三生的人打开,但是她的来世许给了皇甫轩,怎么可能打开?   但她似乎忘了,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禁忌,不论出于什么,这一点都不该再提。   果然,他的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然而很快又收敛,心情颇好的笑道:“这大抵是说明你许给皇甫轩的不算,老天要我们情定三生!”   澹台凰没反驳。   他又忽然皱眉道:“笑无语说,你我的命格,要在一起本不该有这么多磨难。怀疑是我们不小心破坏了什么,对了,刚才那十六个字的答案,你怎么会知道?”   澹台凰答:“是凤御九天秘籍第一页的几个字!”答完脑后滑下冷汗!   他问:“如今那十六个字呢?”   “呃,当时我和讨厌你。你有没有发现凤倾狂澜,御龙惊天。凰定天下,君临四海!这几个字里头包含了你我的名字,我很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你的出现在一起,所以我将它撕了,还踩了几脚!”澹台凰说完,整个人都怂了,那所谓不小心破坏了啥,不会是指这个吧?   君惊澜听了,狭长魅眸眯出幽光,很温和的对着她笑了:“嗯,很好。撕了,还踩了几脚!”    ☆、【068】君惊澜杀人了,叫我王兄来救君命啊 呃……澹台凰脑后滑下冷汗一滴,飞快狡辩道:“我那时候做那件事情,那完全是因为年少轻狂,少不更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 一下子她就变成小人物了。 君惊澜看了她一会儿,倒也没吭声,径自微微弯腰,示意她上来。澹台凰也没矫情,飞快爬到他背上去,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胳膊从后面搂住他的颈部,快乐的下山。 当然,快乐只是表象,也只是因为他们刚刚从皇甫夜的“魔掌”里面逃脱了。澹台凰愉快的哼着小曲儿,唱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君惊澜一直没说话,但是她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会儿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于是想着是不是转移一下话题,撩起他一束墨发,颇有点不服气地道:“话说你干娘那个人,就跟个神经病一样,当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这完全不合理,自己这样的正常人,都没几个人喜欢!好吧,她有时候也有点不正常…… 君惊澜默了一会儿,随后闲闲地道:“干娘做过跟你差不多的事,你是偷了皇甫轩的草纸,她是干脆和皇甫怀寒抢茅房,据闻还差点把皇甫怀寒踹进茅坑……” 澹台凰:“……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说明男人都喜欢胆大包天的女人,还是皇甫家的男人对茅房有情结?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也懒洋洋的笑道:“但是那时候干娘活下来了,皇甫怀寒气急了,也没杀了她。而彼时她的身份,不过是苏相府一个刚刚进宫的才人,化名苏锦屏。该千刀万剐的罪,只贬为了宫女!” 这下,澹台凰就慢慢沉默了下来,这隐隐在透漏一点,说明南宫锦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那时候自己偷个草纸……她估计自己要不是个公主,早就死了千百遍!但一个不痛不痒的才人身份,却活了下来。 他又接着道:“她做了宫女,终日拿着扫把在御书房门口,漫天胡扯,玩忽职守。皇甫怀寒同样气急,最后她巧舌如簧,还是没死!” 澹台凰:“……”她开始有点佩服南宫锦了,这个是命大呢?还是命大呢? 顿了顿,君惊澜又慢悠悠的开口:“听说还曾在扫地偷懒之时,不小心用梨核砸了皇甫怀寒的头。在皇甫怀寒上楼的时候,拿着扫把在他背后挥舞做殴打状,被皇甫怀寒抓了一个现行。但在她巧舌如簧、善用心计之下,还是没事!” 澹台凰这会儿已经不敢觉得南宫锦不值得这么多人喜欢了,单单凭这些,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活下来,一次两次是命好,多次那就是能力超凡了! 看她基本已经不说话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父皇当年的性子,比我还要狠辣。初遇干娘的时候,同样是被干娘得罪,原是想弄死她的,结果……” 结果她还是没事! 澹台凰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遇见君惊澜,要不是正好他要出去参加东陵的登基大典,八成她就成了一盘烤乳猪!而得罪了比君惊澜还要狠辣的君临渊的南宫锦,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而且那时候只是一个宫女?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十分认命的低下头:“我明白了!”那女人的确应该比她有能耐,所以很多人喜欢也是正常的。 而这时候,君惊澜也知道她的情绪很是低落,于是安抚道:“你也不必沮丧,干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贪财。小时候,爷听冷子寒师父提过,她那时候绑了皇甫怀寒,将他揍了一顿,还偷走了国库的钥匙,犯下滔天死罪之后,准备携款潜逃。但入了国库,看见太多银钱,由于太悲伤不能全部带走,于是她抱着金山没走,最终是被皇甫怀寒派人拖出去的,据说那时候哭得很惨,只是她似乎忘了她把皇甫怀寒打成那样,最后没出宫,那下场……” 所以,南宫锦是一个偶尔会为了银子抽风,以至于神志不清做错事的人,但是澹台凰在任何时候都非常理智,绝对不会干下这种蠢事!所以比起南宫锦,澹台凰还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这番话令澹台凰大感安慰,因为太安慰了,于是她忍不住说出了一句找死的话:“但是按照这样分析,我的爱慕者也不该比她少那么多啊,明显的我和她彼此都有优势!呃,我是说……” 他忽然笑了声,那笑声有点凉,于是也更凉的问:“你还希望谁爱慕你?” 呃…… 澹台凰看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又偏头看了一眼山脚下,很怀疑自己接下来要是说错话,会不会被他从山上扔下去,于是憋了一憋。在心里过了一下之后,才开口:“没希望谁,其实也没有盼望的对象,只是一种对于个人魅力的不服气!” 是的,这样说是真话,也比较安全。说明自己并没有出轨意向,这一切只是随口一提。 太子爷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表示很满意。随后又十分认真地道:“太子妃,如你这般容貌不出众,品行不出众,个性过于刚硬,完全不女人的女子。有爷和楚玉璃,还有皇甫轩这三人看花眼看上你,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你就不必再多想了,老天就是往你头上砸馅饼,也该有个节制不是?” 澹台凰开始磨牙,恶狠狠地道:“君惊澜,你一天不犯贱会死?看上你的女人才是全部眼瞎,她们都只看见你尊贵华丽的外表,没有看透你犯贱讨打的内心!” 她深深的觉得,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没有被气死,这实在是太难得了!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天! “嗯!”太子爷应了一声,倒也不生气,语中没有一贯的笑意,只沉默着背着澹台凰往山下走。 这下子澹台凰暴怒的心情,反而忐忑了。颇有一种狠狠的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而且这棉花还不是一般的棉花,具暴力反弹的功能。 就在她心情万分忐忑之间,他忽然懒洋洋地开口道:“太子妃,你似乎也眼瞎了!” 澹台凰:“……”好吧,是她自己说看上他的女人全部眼瞎!她这根本就是在自黑! 接下来,路上就开始有点沉默。只偶尔有一阵一阵的风,从身后吹过,自发间侧过。山上的植物和野草,也被风的吹得随风飘荡,淡紫色的薰衣草开了满山,美艳不可方物。 飘飘荡荡的,很有意境。 这让澹台凰的心情,一下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看着如此美丽的风景,心情应该是非常好的,但是想着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这个人的打击报复,这令她的心情变得非常忐忑! 怀着这种极为忐忑的心情,被他一路背着,到了夜间,才从山上下来。 随后两人共乘一骑,飞快往皇城的方向而去。从君皓然死后,君惊澜的太子府便没有再住人,他们也都搬到了皇宫之内的东宫,以方便处理政务。所以这会儿是直接往皇宫走。 这一路上两人也没说话,澹台凰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地喷洒在她的颈间,令她浑身不舒服,很是害怕。 一直到了皇宫门口之后,守卫之人远远看见,便飞速的打开了宫门。 君惊澜下马,随后将澹台凰拉下来,二话不说,直接扛着就往自己的寝宫走。众人看着这情况,都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于是也很为澹台凰捏了一把冷汗! 很显然,太子殿下很生气,通常情况下,太子殿下生气之后,后果是很严重的,就是不知道太子妃是如何得罪了他,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还能看见活着的太子妃不! 他们担忧的问题,澹台凰作为事情的主角,也同样担忧着,当她被人扛到寝宫之后,他反手一挥,门就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大,把门口的墨初和夏卷都吓了一大跳。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回忆了一下方才爷的表情,还有这会儿这明显到毫不遮掩的愤怒,感到非常奇怪,太子妃这会儿劫后重生,爷不是应该高兴吗?刚刚那表情……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想着,又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呃,那个啥,太子妃不会偷人了吧? 这两个丫头还在门口胡思乱想,澹台凰在屋内准备接受满清十大酷刑,她知道自己这回犯的事儿很有点多,比如一点都不小心的被人抓走了,再比如把那张纸撕了,如果笑无语的话是真的,那她真是罪孽深重!再比如,自己还在半路上抱怨了一下追求者没有南宫锦那么多! 按照眼前这个男人,一贯以来的小肚鸡肠,她今天的下场会非常可观! 然而,这一次她料错了一半,也料对了一半,他将她放到板凳上之后,便绕过屏风,在搁着无数古董的架子上,将一个盒子打开! 澹台凰的表情一秒钟空白了,那个盒子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不听话的凰儿的最爱!” 所以盒子打开之后,出现了一根翠绿的小竹棍。约莫一米长,正好就是当初教训过她的那一根!她条件反射就想起身逃跑,被这玩意儿教训过一次就已经很丢人了,要是再教训一次,她还活不活了? 然后,刚刚站起身,他忽然道:“想去哪儿?跑得了初一,跑得过十五?” 澹台凰的表情一秒钟变得十分痛苦,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然而他丝毫不为所动,拿着小竹棍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随后“砰!”的一声,敲在桌案上,冷声问:“秘籍呢?” 秘籍? 啥秘籍? 澹台凰先是愣了一下,愣完之后很快想起来了,秘籍不就是指的那本凤御九天吗!澹台凰赶快点头:“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去拿!一下下就拿来了!” 说完之后,扭头就到自己床头一阵翻,之前这东西都是她走到那里,就随身带着的,但是武功大成之后,就没有随身携带了,就放在自己的床头。 背后传来脚步声,但好在这脚步声并不是往她的方向,而是相反的方向,往书桌的方向而去。 接着,听到磨墨的声音传来,一声一声,极为清晰。 澹台凰听了一会儿之后,也终于在被子下,把自己的秘籍翻到了,然后屁颠屁颠的冲到君惊澜的面前,非常谄媚的伸出手递给他:“呃,那个啥,秘籍在这里!我告诉你啊,千万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情殴打我,我这个人很小气,一生气了说不定就去楚玉璃那里住几天!” 这话是半谄媚,半威胁的再说,但严格来讲是绝对的找死。 她话音一落,他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眉间朱砂瞬间妖娆了几分,一线红唇轻扯,似笑非笑地道:“太子妃,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其实你已经听到了,又何必要我再说!”澹台凰尽管心里很害怕,但这时候也挺直了背脊叫板,都已经是当妈的女人了,要是还被人家拿棍子打了屁股,那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坚决要为自己争取,绝对不能挨打! 她在心里认真的给自己打气,并十分坚挺的站着,但是眼神看着前方,完全不敢看他!是的,心里是很害怕的,但是输人不输阵! 他看了她一眼,一副十分坚强,万分认真的样子,只是那身子有点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心中害怕的情绪,这番情态令太子爷很是满意。显然她自己也清楚,刚刚那句话是不该说的,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将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他心里是满意的,但面上却是噙着冷笑,将秘籍翻开,第一页的边角处,果然是残缺了。明显的能看出是被人撕了! 于是,澹台凰在下一秒,就已经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身边之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充分的表明了他的怒气! 接着,他将笔递给她,凉凉道:“自己写!” “写啥?”澹台凰扭头,感觉听不懂。 “你说呢?”这一问,语中已经有了威胁意味,很极为生气的调调。似在告诉澹台凰,你若是再反应不过来,下场会很惨。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脱线了几秒钟的脑袋,飞快的接上了,嗨!写什么,还能写什么,不就是那十六个字吗! 她哆嗦着将笔拿起来,眼角的余光看着他手上的小竹棍,心里还有一种严重的紧张,生怕他一个生气,忽然拎着棍子就把她打了! “不许抖!”淡淡警告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 于是,这三个字出来之后,澹台凰是抖也不敢抖了,她忽然觉得这很不公平!南宫锦的追求者和爱慕者比她多就算了,嫁了一个男人也是那么听话,听百里如烟说她老爹曾经还有过被鸡毛掸子教训、跪搓衣板的记录,但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人生就变得如此悲苦,这男人还拿根小竹棍站在她的旁边,随时随地威胁她的身体健康! 这样一想,她顿时感觉非常伤心,恨不能一边写,一边抹一把奔腾了泪水。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越想越是难过,君惊澜在一旁看着,表情也并未有丝毫动容,几乎都没怎么看她,只有手中的小竹棍,一下一下轻轻敲打在桌案上,很明显的在提醒她,要是写错了字,或者任务没有完成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等待着她。 这让澹台凰半点都不敢马虎,虽然字迹很难看,但是她还是一笔一划,十分一丝不苟的将这个任务完成,把这十六个字写在了秘籍外壳的反面! 这会儿,君惊澜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笑无语的话,原本他一句话也不想信,但之前他的一波三折,船到桥头少一人,却是真的应验,而且已经两次!到了这种地步,似乎都已经由不得他说不信! 而好在,如今按照他的话来说,若是能找到根源,说不定可以破解。这根源明显就在眼前,当初是她亲手撕掉,如今由她把这几个字写回来,应当是能破解! 果然,当澹台凰最后一笔落下之后,他们两人脖子上的玉石,又再次同时亮了一下。颜色也微微深沉了几分,向着更有收藏价值的方向发展! 澹台凰完成了任务之后,非常害怕的抬起头看他,仍旧有点哆嗦地道:“那个啥,我任务完成了吧!问题也解决了吧,亲爱的,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计较了!而且那个时候别说是我讨厌你了,你也没有一天不想杀了我来着,所以我们就扯平了,你就不要对我使用暴力了好不好?你知道,暴力这东西,其实非常不利于家庭和谐,这容易让我们本来就还没成事儿的婚姻,出现巨大的危机,让我更加想到楚玉璃那里借住!” 这话也是一种半劝解,半威胁的状态,就差没直接说成,君惊澜,你要是敢打我,这婚事咱俩就没戏了! 她的言外之意,他自然能听懂。 然而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打算对她动手,上次之所以要动手,是因为她实在太过分,居然和干娘一起去挖皇陵,这一次他虽然生气,但却并没打算打她,只不过是将棍子拿出来吓唬她一下,让她老老实实的将这十六个字补上而已。 但,到了此刻,太子爷也必须承认,他的确已经因为澹台凰那句话,而非常不开心。尤其这女人,还胆大包天把这样一句找死的话说上两遍!这绝对足以将他心中的怒气激发出来,他凉凉一笑,容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去楚玉璃那里借住? 他伸手,将那小竹棍扔到一旁,随后看着澹台凰吓得咽了一下口水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太子妃,爷可从来没说过要打你!” “呃,那你把小竹棍拿出来干嘛?”可是为毛说不打了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可怕了呢?澹台凰心里更加忧愁。 随后,他慢条斯理的开始宽衣解带,慢条斯理的把外袍放在屏风上,又行云流水一般的伸手,把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直接一把给扔到了床上。 “砰!”澹台凰砸在榻上,忍不住有点害怕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往后头挪动了两步,心里已经开始唱悲歌。 其实做那种事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她应该表示习惯,但是他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不对劲,不觉得害怕才是她脑袋被门夹了! 他眉间朱砂似血,微微俯身,极有压迫感的沿着床畔,往她的方向逼近。 澹台凰下意识的后悔,他这会儿温和的笑容没有展露,但是只要生气,便艳丽得厉害的朱砂,却极为鲜明的展现在澹台凰的眼前,她哆嗦了一下,开口道:“你,你想干嘛。有……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千万不要激动!” “太子妃跑出去就出事,这说明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为了太子妃的安全着想,所以从今日起,爷就不打算再让你出这个门了!”他说完,忽然笑了笑,这笑容邪肆的很,和他以往的笑容大不相同。 澹台凰不是蠢人,很快就能听出他语中的暗示意味,以及这个不出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咽了一下口水,还想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里面的墙壁,已经退到了最里面。 他极温柔的伸手,将她从边上拉过来。又一种极为巧妙的手法,把她往床上一按。 她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困在了他的方圆之地。 随后他伸出手,将她两只手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控制在头部的上方,狠狠按住。这是从未有过的姿势,以至于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逼得澹台凰透不过气来。 她抬头看着他潋滟如画的脸,而此刻的他,基本上也就覆在她身上,微微支起的手肘,在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她有点悲伤的开口:“大不了我以后不出门就好了,你真的不用这个样子啊!” 这样说着,她眼里就情不自禁的含了两炮泪,上次是事情她还历历在目,那段时间被他困在屋子里头,根本不能出门,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清楚。 等出门之后,才晓得过年的事情都这样睡过去了。大家都在欢天喜地庆祝的时候,他们在……那时候还被南宫锦狠狠的嘲笑了一顿。想起来都倍感脸红。 这会儿他又来,她觉得自己八成得死! 但,她这话,对他并没有任何作用,他扯唇笑了笑,几乎有点残忍地道:“太子妃,你方才不是两次强调,要到楚玉璃那里暂住么?这不就是说明,爷没有好好满足你,才能让你如此惦记其他的男人。你说呢,嗯?” 说话之间,澹台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个七七八八。 她脸上挂着两条面条泪,我说,我说你妈个头!我只是不想挨打,所以威胁你一下,谁知道你这个人居然玩这套,还要我说,说你妹夫! 她憋了一肚子话想骂没骂出来,足足噎了半晌,到自己身上的遮蔽物都被扯干净了之后,她似乎才终于记起来自己应该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自己方才的打算和心中所想,全部告知他,说明自己只是吓唬、威胁他以拯救自己,而不是对楚玉璃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说不定他一个大发慈悲,就放过自己了! 澹台凰如是设想,于是飞快开口:“我……唔!” 就说了一个字,唇便被封住,随后他激狂的吻,将她彻底点燃。足足半晌之后,两人唇齿才分开,他邪笑:“方才让你说,你不说。现下爷已经不想听了!” 澹台凰这会儿还在换气,腾不出嘴巴来还嘴,于是,于是…… 于是只剩下一脸的泪水。 他呼吸粗重,嗓音低哑地道:“凰儿,热情些……” 澹台凰直接哭瞎,破口大骂:“热情你妹!你自己一个人还不够热情吗?” 她要是再热情,她这辈子就废在床上了。 他听罢,别有深意的扯唇,慢慢地道:“爷会教会你热情的!” 然后…… 然后,墨初和夏卷,就红着脸,充分是体会了一把太子妃的热情!从不要,到要。到不知道要不要,各种哭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偶尔也还有爷的低吼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她们只觉得爷和太子妃是似乎都太热情了些,但是听到最后,后半夜的时候,就只剩下太子妃叫救命的声音了。 并且这救命之声是很有针对性的,她高声尖叫道:“墨初,夏卷!救命啊……” 墨初、夏卷,抖了一下!不救吧,太子妃估计要找她们的事儿,救吧,爷估计直接杀了他们!被找事儿,和被宰杀,对比一下,她们很没出息的站住了,没动。 澹台凰叫了几句救命之后,倒也想起来这两个丫头,是打死了也不敢进来救她的。于是她赶紧改口:“墨初,夏卷。君惊澜杀人了,叫我王兄来救命啊!” 呜呜,她虽然也知道夫妻之间的事情,把王兄搅合进来,这很不妥,但是除了这个,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这样一叫,也的确是因为实在是太不妥,因为夫妻之间房事的问题,把大舅子叫来救命,这似乎真的不太合适吧?于是,门口的两个蠢萌、蠢萌的丫头,都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她们正准备再细听…… “墨初,夏卷,叫我王……唔!”这会儿是话都没法子说了,嘴巴被堵住了。 他狠狠一吻,令她头晕目眩之后,咬住她的耳垂,暧昧低笑:“太子妃,你不乖哦!” 澹台凰一抖,不敢做声了,只剩下满面的泪水。 太子爷自然是不太高兴的,对自己的大舅子他最了解不过,虽说夫妻间的房事,他不应该插手。但以他对这小狐狸的维护,还真能将她从自己床上扯出去,这样扫兴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它发生了。 门口的墨初和夏卷,听了一会儿没听清,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太子妃,您方才说什么?” 刚刚问完,里面传来太子爷凉凉的声线:“你们两个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么?” 这一问,墨初当即道:“啊,夏卷!今天夜色真美,爷对太子妃实在是太好了,如太子妃这般,真的是一生床第无忧啊!” 夏卷认同的点头:“的确!我也觉得太子妃,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都幸福到叫救命了!” 澹台凰:“……”这两个卖主求荣的! 然后她们沉默了,于是这个晚上也没人来救澹台凰的命。 再于是第二天早上澹台凰就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并且深深的觉得自己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而太子爷则兴高采烈、神清气爽的起身,上朝去了。 他很相信澹台凰今日是没法子出门。于是澹台凰今日,也的确没有出门。 至于门口那两个深有见地的丫头,认为澹台凰是幸福到叫救命的丫头,都被太子爷大大的赏赐了一番。 至于门口那两个卖主求荣的丫头,不仅仅不给澹台凰搬救兵还说风凉话的丫头,被澹台凰狠狠的恶整了一顿! ……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数十天之后,一阵巨大轰鸣之声,将澹台凰吵醒! 这声音很大,不仅仅是她,整个皇城的人,都很有些震惊。 她听得出来,这声音是火药的声音,而且并不是一般的火药,而是她精心改良过的!而爆炸的方位,在皇城郊外,那里她让人修建临时火药储存点。 里面装着的,全是上次炸东陵的皇城,没有用完的火药!虽然不多,但绝对足以引起一场动荡。 这样的情况,让她飞快的起身,顾不得自己浑身的酸痛,穿好了衣服,颇有点青蛙走路架势的飞奔了出去! 同样,君惊澜,炎昭,司马清还有一众大臣,这时候似乎是在上朝,也一同出来了,都往火药爆炸的地方而去。他看见澹台凰那可笑的走姿之后,径自揽了她的腰,飞身而起,武功颇为高强的炎昭和曲席倪等人,也飞快的跟上。 一直到出了城门口之后,就看见郊外那边的冲天火光。几人一路飞驰,那屋子全部炸毁,只剩下烈焰在烧灼,几乎能晃花了所有的人眼。 一旁的士兵,也大多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见澹台凰等人过来之后,飞快的上来禀报:“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炸了,属下怀疑是有人混了进去……” 澹台凰看了一眼那熊熊烈火困住的屋子,还有周围这些士兵,皱眉点点头,道:“无妨,这点火药的损失,我们承担的起,只是伤亡情况如何?” 这一问,那士兵的表情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指着那几件屋子中的一间道:“我们在外面防守的,基本都没有什么事,但是韫慧姑娘她进去了,还没有出来!” 显然,是一场阴谋,但韫慧比较倒霉,正好这时候进去了。 “什么?!”澹台凰还没反应过来,炎昭就先冲上去抓住了那士兵。 士兵支吾着,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炎昭顾不得其他,扔下那士兵,便往那屋子里头冲,滔天的烈焰,韫慧是死是活还未可知,但是他冲进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实在太小! 司马清赶紧上前拉着他:“炎昭!你站住!你……” “放开!”炎昭伸手就推他。 司马清还想说话,君惊澜这时候极为平静地道:“司马清,你放开,让他去!” “殿下!”司马清不认同的皱眉,看向君惊澜。 他重复道:“放开!” 这两个字一出,司马清只得放手,任由炎昭冲入了火海。对自己的爱将,就这样冲进去,君惊澜当然不是不担心的,但他并未表露在面上,只冷声道:“彻查,必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是!”司马清很快的领命。 澹台凰也很是担心韫慧的安危,这会儿听君惊澜这么说,也慢慢的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从钟离涵一个亡国公主,却有人追杀,到那两个虎符,还有如今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都意味着有什么潜伏着的东西,藏在暗处。 这军火库爆炸,对北冥来说,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损失,因为如今毕竟还是冷兵器时代,火药对于古人来说,并不是不或缺的武器。尤其这里面东西不多,也没有放在军营重地看守,即便是爆炸,也不能造成太大的损失! 那么那人引爆军火库的目的是什么? 独独为了给北冥造成这么一点不痛不痒的损失?还是单单冲着韫慧?两者都并不可能。那便说明……还有旁的目的! 炎昭进去之后,足足半晌都没有出来,澹台凰看了一眼君惊澜的侧颜,低声开口:“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让他进去的!” 因为那时候,整个屋子都已经烧塌了,炎昭进去,还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很小。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狭长魅眸看着那屋子,很一会儿之后,方才平静地道:“如果是你在里面,爷一样会进去!炎昭进去,是承担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与担当,任何人都不该拦着他!” 尽管炎昭和韫慧还没有成婚,而事实上君惊澜和澹台凰也没有成婚,所以他并不觉得有没有成婚,这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炎昭不进去,这小狐狸肯定会冲进去。 澹台凰没吭声,这会儿只跟他一起看着那间屋子,韫慧和炎昭,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一直到如今也没能在一起。说不定这是老天给他们的考验,这一场阴谋,其实是为了成全这一对。 如今,也只能这样希望了,希望上苍能够仁慈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直到所有人都险些放弃的时候,“砰!”的一声,一根挡路的柱子被踹了出来,炎昭身上背着一个人,奔了出来! 两人的衣服上都有火,这会儿出来之后,士兵们赶紧往他们身上泼了水! 炎昭的脸已经看不出原色,赶紧将背上的人放下,蹲下身去看她的情况,还有气。到这会儿,澹台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一阵忙忙碌碌之后,韫慧被人抬走。 澹台凰的脸色这会儿也更加冷厉,她看了一眼君惊澜,询问:“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他看见炎昭出来,紧绷的面色,也慢慢松懈下来,睨了她一眼,回话:“可能是楚玉璃的警告与挑衅,但更多的,应当是一场挑拨!”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谁都能很快的联想到楚国身上,看这样子,是中间还有人。 澹台凰也觉得是偏向后者,因为君惊澜和楚玉璃,对彼此都已经算是了解,根本不需要做互相警告这样的蠢事,但中间人是……? 她正想着,轩辕夏暖急急忙忙跑过来,开口道:“不好了,太子妃!不好了,凌羽传消息回来,皇甫灵萱跳崖了!” 什么? 澹台凰险些没站稳!皇甫轩唯一的牵挂、唯一托付给她的人,便是皇甫灵萱,那丫头跳崖了?怎么会?! ☆、【069】浪子回头楚长歌!   澹台凰这一个踉跄之后,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她脑中恍然想起那日在楚长风的府上,看见皇甫灵萱手腕上的刀痕之后,自己是如何劝解她的。她说让那丫头就算是觉得楚长歌待她不好,觉得辛苦,也要想想她皇兄。   她皇兄只剩下她这一个亲人。那时候皇甫灵萱点头,算是真正的认同了她的话,决定就算是被楚长歌弄到遍体鳞伤活不下去,也会为了她皇兄坚持着。   她祈求真的到了自己无法支撑的那一日,让澹台凰去接她回来。回来是为谁,回来能见谁,无疑是为了皇甫轩。可如今皇甫轩不在了,她似乎也没有回来的理由了,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澹台凰清楚,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必然是楚长歌,但她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有莫大的关联,若不是她,皇甫轩不会死,若不是她劝道皇甫灵萱的那番话,皇甫灵萱也不会意识到皇甫轩的重要性,更不会选择跳崖。   脑中飞快的过了一边这些事情之后,她扭头看轩辕夏暖,沉声道:“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夏暖此刻也是晕的,她知道皇甫灵萱对澹台凰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甫轩的托付,以澹台凰欠下的这份情,她是一定不会丢下皇甫灵萱不管,甚至会比关注澹台凰自己的事情投入的心力还要多,但她的确也并不知道具体的状况,于是开口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凌羽自己也没太明白!只知道说是一场宴会上,楚长歌多喝了点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逼得皇甫灵萱从王府跑出去,然后就……”   果然是楚长歌!   澹台凰现下真是想将楚长歌揍一顿!她脸色难看得离开,消息从南海那边传过来,必然是需要不少时日,到现下也不知道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这令澹台凰心中犹为烦乱。   却是问:“最后呢?皇甫灵萱找到没有?你别告诉我楚长歌那个混蛋,根本找都没找!”   说这话的时候,澹台凰是一肚子的火气,她能接受楚长歌不爱皇甫灵萱,所以待那丫头不好。但不论如何,不管爱是不爱,对妻子对家庭,他都有责任,要是根本都没找,只是作为皇甫灵萱的朋友,她都要给楚长歌一巴掌!   轩辕夏暖咽了一下口水,说了一个挺不可思议的消息:“听说皇甫灵萱跑出去之后,楚长歌还没什么反应,只笑看了一眼,接着饮酒作乐。等皇甫灵萱去跳崖的消息传回去,他手上的杯子直接掉出去了,一下子酒也醒了,飞奔出去……”   最后她修小心翼翼的看着澹台凰的脸色,补充说道:“听说差点跟着跳了崖,最后被楚玉璃给拉住了!现下整个楚国都疯了似的找,那座山崖也都翻过来了,楚长歌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见以前的荒唐模样了!”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的气消了不少,但仍然很是担心皇甫灵萱的安危,倒是看楚长歌这样子,极有可能是关键时刻终于醒悟了,知道了皇甫灵萱对他的重要性,只是这时候还有用吗?   皇甫灵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当初王兄坠崖,都摔成那样,皇甫灵萱毫无武功,从山崖上跳下去,能活着才是有鬼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加急躁了几分,倒是一旁沉默了半晌的君惊澜,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慵懒声线带着一股安定力量:“不必急,着急也是无用!”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这才完全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烦乱的思绪全部甩了出去,君惊澜说得对,这时候着急也是无用,不论皇甫灵萱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儿,她现下把自己弄成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到底还是不放心,她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之后,沉声道:“我想去南海看看,不仅仅是为皇甫灵萱。转眼你和楚玉璃就要开战,我去处理一下皇甫灵萱和楚长歌的时候,避开你们这场战争也好,你看呢?”   她知道为皇甫灵萱专门奔赴一趟南海,他心里不会太好受,因为他很聪明,必然明白自己之所以如此紧张皇甫灵萱,无非都是因为皇甫轩。但是让她不管,她又觉得颇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君惊澜听了这话,看着她祈求中带着点歉意的眼神,扯唇笑了笑,微微点头:“你去!务必要将皇甫灵萱救回来,皇甫轩的人情,我们能还多少,便还多少!”   最好都还给他,便能将她许诺出去的来世,讨回来。   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如此让她去帮帮皇甫灵萱,不过是让少欠皇甫轩一点罢了。   澹台凰听完,眼眶便红了,低声道:“君惊澜,谢谢你!”她清楚,一个男人,是轻易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尤其他看似好说话,却从来霸道。这时候看她为情敌的妹妹奔波,他心里定然不舒服也不开心,却还是能同意她去,她必须道谢。   “嗯,知道谢爷就好!下次便不要再叫王兄来救命!”他睨了她一眼,故作轻松的开口,顺便提了一下她的怂事。   澹台凰脸上一僵,一下子也不想再跟他多话了。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便往皇宫里头走,回去收拾一下行装。   太子爷始终没说话,这时候大抵也明白了,干娘对自己如此之好,干爹心里定然也是吃醋的,因为干娘是为了自己的父皇。而她如今是为了皇甫轩。   跟着她往皇宫走,没走几步之后,他忽然道:“去南海可以,但是不许去见楚玉璃!”   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让她去管皇甫灵萱的事情,他已经很退让了。要是再让她去见楚玉璃,他……!   太子爷只要想象一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这个问题,澹台凰只沉默了一下,随后十分干脆的回话:“我去的消息封锁起来,不要让楚玉璃知道!我去了之后,也只秘密去找楚长歌,不会主动去见楚玉璃,除非必要!”   她心里清楚得很,友情是友情,家庭是家庭。如今让她去帮皇甫灵萱,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退让,如果她再专程跑去见楚玉璃,招些桃花,那就绝对是她的不是了。   她的性格,他还是明白的。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轻易去见楚玉璃,这个“除非必要”,也只是为了防范万一,比如楚玉璃遇刺,命悬一线,去见最后一面什么的。太子殿下在心里如是给情敌安排结局!   在正常的情况下,他的确是希望自己的情敌个个都先后遭遇不测,让他们的夫妻生活宁静,不要总是有无聊的男人进来插手。但前提条件是,这些人的死亡都跟她无关,不必欠下什么死了还刻在内心深处的人情,比如皇甫轩。   每每想起皇甫轩,太子爷的心里还是很有怨念的。   “可以不?”她说完,没听见他回话,便飞快扭过头问了一句。她可以隐藏身份、甚至易容之后悄悄的去,但她不能保证绝对不见楚玉璃,要是他发生了意外……   咳咳!不好的东西不要乱想。   “嗯!”君惊澜满意点头,对她的说词,大抵愿意表示认同。   这会儿,下人也过来传递消息,说韫慧身上大面积烧伤,问题有点严重。那时候君惊澜在望天崖出来之后,背部也是大面积烧伤,百里瑾宸给了药,而那个时候百里瑾宸也说过,那药是唯一的一瓶!   这下子,澹台凰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倒霉,两件事情堆积在一起,让她不知道是赶紧奔去南海的好,还是留下来照顾韫慧得好!   她脾气素来暴躁,眼见她脸色渐渐难看了下来,他低声安抚道:“先别急,先去看看韫慧,再去南海!皇甫灵萱坠崖已经几天了,其他人也都在找,你去了也同样是找。并不急在一时!”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算是冷静下来,是了,皇甫灵萱那边有楚玉璃和楚长歌着手在找,如果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她的确并不急在一时飞奔而去。   平静之后,她问:“大夫可说了有什么办法?”   “御医束手无策!”夏卷低下头。   “那神医呢?”澹台凰皱眉,南宫锦和百里瑾宸此刻都在北冥,南宫锦是在帮忙处理王兄那药的事情,那个逗逼经过几个月的试药之后,前没几天才保证一个月之内,绝对弄出来。而百里瑾宸,似对他自己那几个干儿子、干女儿有点兴趣,所以偶尔会去看几眼。   夏卷噎了一下,回话道:“公子宸说他没办法,不关他的事。倒是夫人说可以植皮,就是风险很大,什么医疗设备什么的,奴婢也听不太懂。”   她到现下还记得公子那时候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淡薄得很。   澹台凰脸色不很好看,百里瑾宸没办法?他是根本不想管,无所谓,他那个淡漠的性格,也不像喜欢管事的,有南宫锦在就行了。南宫锦一直记得她五两说唢呐钱的恩情,应该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听夏卷说完,她低声道:“虽然有风险,但也总比就这样放着等死好不是?无论如何还是让南宫锦试试,告诉她我愿意再给她出五两银子!”   夏卷嘴角一抽,很实在地道:“太子妃,夫人已经敲诈了炎昭将军五千两黄金,还等着您给凑齐了一万两黄金,才出手救人呢!”   澹台凰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最后,这场交易成功了!但是植皮这件事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最好是病人的家属,于是到了这时候,韫慧那个禽兽爹,大抵要派上用场了!君惊澜下令去找韫慧的父亲。   澹台凰则去看了看韫慧,这丫头这时候只能保持偶尔的清醒,没过一会儿,就会又睡过去,她进门之后,看见炎昭背对着门口坐着,胳膊上包着绷带,一只手紧紧握着韫慧的。   澹台凰进来之后,他准备起身行礼,她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免得动到了韫慧。   而这时候,韫慧还是半昏迷的状态,一只手紧紧抓着炎昭的,迷迷蒙蒙似说着:“炎昭,你真傻……”   那眼角亮晶晶的,似乎晶莹的冰花。   澹台凰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大抵明白了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恋人之中,总是会为了小事情争吵,甚至为了一些不太要紧的事情,就分崩离析。但当生命在这段感情里面,也变得不值一提,那么我们会发现,原本斤斤计较的小事,其实根本算不得事。   她没料错,这的确是上天给炎昭和韫慧的考验,走过了这一关,他们真的能够看见雨后的彩虹。   她明白此刻比起自己,韫慧更需要炎昭,于是看了炎昭一眼之后,开口道:“我马上会去南海,韫慧你好好看着她!”   “是,炎昭不会再令太子妃失望!”上次的事情,的确是他的错,考虑不够周全,这时候低头承诺,也是应该的。   澹台凰点点头,转身之后大步出去了。门口撞上了南宫锦,南宫锦对着她点头:“放心吧,当初惊澜的伤不能用植皮治疗,是因为他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但是韫慧,只要能找到她老爹,问题不会很大!”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基本放心。复又看了一眼南宫锦,想起君惊澜前几天对自己说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问了一句很逗逼的话:“你当年为啥去抢皇甫怀寒的茅房?”   呃……南宫锦愣了一下,有点郁闷的回答:“被皇甫夜骗过去的,那时候不知道茅房是皇甫怀寒专用的!”   说起皇甫夜,澹台凰倒是想起来自己这个王叔,在他们漠北,即便王爷比皇帝的年纪大,晚辈也只称为王叔,以表示帝王不能僭越的意思。于是便也问了一句:“我王叔他怎么样了?”   “想起来了当年的事,带着柯惜荺走了!那二十万大军,惊澜这几日也已经解决了!”南宫锦很简短的回话。   看南宫锦的样子,澹台凰也晓得当时的情况,不会如同南宫锦描述的这么简单,恐怕过程中还发生了一点什么,比如犹豫,比如纠葛,但既然最终结果是这样,过程也不必深究,她点点头,随后道:“那韫慧的事情交给你了,我暂且离开!”   把韫慧她老爹找来,一个来回也是数十天,她等不了那么久。   南宫锦点头,澹台凰出门,刚走出来没几步,就看见君惊澜的嘴角有一片乌青和血迹,他旁边的百里瑾宸,脸上也是一片青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要问,君惊澜便已经开口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凌羽、夜鹰暗处保护你。墨初和夏卷跟着伺候,瑾宸与你同行。若是皇甫灵萱需要救治,也好帮忙!”   嗯,他愿意帮忙救治?澹台凰很是狐疑的看了百里瑾宸一眼,刚才韫慧的事情,他不是还一副不管事儿的模样吗?   但是看看他脸上的青紫,又看了看君惊澜脸上的,估计跟这件事情有点关系。不管君惊澜是用了怎样的馊主意,让百里瑾宸同意帮忙,总归是同意了就好。   于是她点头,瞄了百里瑾宸一眼:“那就多谢你了!”   百里瑾宸听了,扫了君惊澜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然后澹台凰赶紧跟上……   太子爷擦了一把唇角的血迹,双手环胸,闲闲的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至于瑾宸为什么会帮忙,他是不会告诉澹台凰,他威胁这小子要是不帮,就把君尘改名为君惊鸿的。   嗯,这样,老三是瑾宸他爹,自己成了爷爷。   虽然他不可能真的这样干,否则得罪了干爹、干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还是足以激怒了他,互相打了两拳。最终他冷冷扫了一眼,还是答应了。   ……   船舶离开了南海,到了南海附近,澹台凰才晓得还安排了曲席倪随同保护。彼时她睨了曲席倪一眼,要求带上钟离苏,曲席倪刚开始还有点犹豫,最终在澹台凰强硬的眼神注视之下,将钟离苏也一同带到了船上。   澹台凰百分之百确定,这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案,绝对和钟离苏上次被人追杀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一次,她才坚持要将钟离苏也一起带着。这顺便在路上问问,曲席倪看见澹台凰要去盘问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单看那样子,是担心澹台凰因为立场的问题或是其他,杀了钟离苏。   澹台凰也没看他,说实话,就曲席倪那个罪过,不过是知道的人少罢了,要是知道的人多,他现下都逃不过一死,自己的事儿都还搁在她这里,还有心思操心钟离苏!   澹台凰进了船舱之后,钟离苏在里头坐着,一言不发,看见澹台凰进来,也就抬了一下眼。   随后,又马上低下头去。   澹台凰进门之后,倒也不转弯抹角,开口便问:“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那个令牌?”   钟离苏听了,也不吭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澹台凰倒也不着急,找了个地方坐着,循循渐进地道:“你应该知道,那些人追杀你是为了那个令牌!看曲席倪的样子,恐怕都不知道你就是东晋的公主对不对?”   所以自己刚刚让曲席倪去带人的时候,说的都是带那天那个姑娘来,而没有说钟离苏的名字。   她这话说完,钟离苏很快的抬起头,开口道:“不要告诉他!”这语气有点急切,看起来很是紧张。   于是澹台凰很明确的明白,她面前这个姑娘,应该是对曲席倪有意思。当时偷了兵符,曲席倪恐怕也自以为她是一时好玩,或者跟自己赌气,没想到她是真的来盗取兵符的!   “这位公主,你恐怕不明白,你想盗取的是北冥的虎符,而我即将是北冥的国母!你盗取兵符,就说明你想要与我们为敌,那么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帮你隐瞒,不告诉曲席倪你的身份?”   这话一出,钟离苏的面色立即惨白,抬头看着澹台凰,眼神极为凄凄哀哀。   这种凄凄哀哀,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真正的悲哀!通过这眼神,澹台凰也明白了这姑娘大抵也不容易,于是又开口道:“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或许你不相信,但是你应该明白,很快北冥就会和楚国开战!所以站在国家和利益的立场上,我们并不冲突,尤其东晋也是亡在楚国的手上,不是吗?”   北冥和楚国的战争,澹台凰并不打算参与,但是如果这样说能够诱导这姑娘说实话的话,用用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显然是触动了钟离苏,令她很快的眼前一亮,看了澹台凰一眼,似又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闭了嘴,没开口。澹台凰说的没错,也许北冥能更他们站到一条战线之上,但是她手中握着的是利益,她就这样告诉澹台凰,澹台凰未必不想要,到时候若是背信弃义,她又当如何?   看她脸色很快暗沉了下去,澹台凰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试探着道:“如果我没搞错,你手上握着的,无非是两样东西!第一是财富,第二是军队!而那些追杀你的人,应该是东晋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因为楚玉璃要杀人,绝对会做的干净利落,根本不可能还让钟离苏有命跑到君惊澜的地盘上来。   她这样一说,钟离苏彻底沉默了,她都不敢露出任何愕然的神情,反而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多了!”   “想多没想多,你心里清楚,我也明白!你也更应该知道,如果我想要,现下就能从你手里是抢来,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你不肯说,我也有一万种方法去推敲出答案!但是我没从你手上抢夺东西,你知道我的话意味着什么!”澹台凰说完,也不等钟离苏再回话,便起身,往门口走。   到了门口之后,反手将门关上,并开口说了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我会放你走!但是以后,我也好,曲席倪也好,都不会再保护你,以后你要自己为你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因为毕竟你之前做过对北冥不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被安排在曲席倪的身边!”   “你应该明白,曲席倪是驻守边关的大将,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君惊澜对他的器重。他会有很好的未来,你也不能毁了他不是?尤其,你想过没有,那天你带着他的虎符逃了,如果他没把你追回来,那最后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你想过吗?”   所有的话全部说完之后,澹台凰飞快的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钟离苏自己去想。   现下的事情很明显的摆在眼前,应当是老皇帝死的时候,那段时间钟离苏跑了回去,恐怕是托付了什么东西给她。但是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了,所以引来了其他的觊觎者。   事情澹台凰大概是已经搞清楚,但是她还要去问钟离苏,目的是想知道东晋的老皇帝到底还盘算着什么。让钟离苏拿着那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问清楚,以后根本不可能再知道。因为知道的,恐怕只有钟离苏一个人!   她没料错,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的只有钟离苏一个人。   出了船舱之后,凌羽收到了来自北冥的信件,找到了韫慧的父亲,而那个中年人这时候也十分后悔当初将韫慧赶走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而是在一次不小心受伤之后,去看大夫,大夫告诉他他的身体应该很多年前就不能再有孩子了!   于是,他明白了自己的小妾生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还真的是给独孤渺那乌鸦嘴,一语给料中了!于是这个员外,也晓得了韫慧才是自己唯一骨血,但是到处寻觅也找不到,不是没听过那漠北第一军师的名号,但是根本没想过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女儿从小就胆小怕事,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能耐,于是到处找也找不到。   这会儿听说女儿需要他来救命,又听说女儿身份不凡,更听说女婿家世牛逼,一下子恨不能开火箭来表达自己这个做爹的对于女儿的情感!   人生就是这样子,辛辛苦苦高兴了一场,养了一场的儿子居然是别人的。被自己扫地出门,万分嫌弃的女儿,如今反而有了锦绣前程。这说明做人不能看表面,也不能太在自私自利,最好也不要有所偏颇,否则一定会后悔!   不管是为什么,总之韫慧的小命,这会儿是完全不用操心了,澹台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船舱里头的钟离苏出来了,她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显然是将这件事情考虑了良久,终而对着澹台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把笑无语找到,我才能说!”   这是她的底线!   澹台凰皱眉,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在东晋皇室之人的心中,笑无语早就是一个死人!东晋皇帝的遗言,怎么可能跟笑无语有关系?而钟离苏又是怎么知道笑无语还活着的?   看澹台凰看着她不说话,钟离苏很快地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父皇说笑无语没有死,父皇很确定,让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都这样说了,澹台凰自然也不多话,径自看向凌羽:“想办法联系上笑无语,让他来一趟楚国!”   凌羽看了澹台凰一眼,开口道:“楚长歌出事的消息,笑无语和即墨离也知道了!他们也已经出发,应该是我们到达楚国之后的两天,他们也会到!”   他这样说完,澹台凰点头,随后看了钟离苏一眼:“你听到了吧?还有两天,你就能看到他了!这两天我不会为难你,你放心!”   钟离苏点头,支吾道:“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   因为当初跟着百里瑾宸的时候,她在漠北住了一段时间,澹台凰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从来说话算话,为人也是光明磊落,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澹台凰点头,半晌无话。   但不远处,曲席倪正看着她们两个,自然也听到了钟离苏的那一声“父皇”,寻找东晋国师,她说她的名字叫“苏苏”。盗取兵符,所有的事情都串连起来,似乎也能很快的指向一个答案!   他飞快的上前一步,跪在澹台凰的脚边,开口:“末将有罪,请太子妃处死!”   上一次,兵符失窃。到现下他已经能确定,那一幕澹台凰绝对是看见了,否则不会让他将钟离苏带来,而玩忽职守,就连兵符都被人盗走,却是绝对的死罪,他必须来请罪!   澹台凰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何罪之有?”   “末将玩忽职守,以至于兵符被盗,末将……”曲席倪还在说。   澹台凰掏了掏耳朵,开口道:“我没听到,以后小心些!”   这话,就是不打算处置了!这让曲席倪有点发愣,抬头看了她一眼,澹台凰接着道:“不要让君惊澜知道,他没我这么好说话,不能告诉他,这是命令!”   “……是!”曲席倪应了一声,算是完全明白了澹台凰的心思,是真的没打算处置他。   “退下吧!”澹台凰又说了一句,随后就闭了嘴,没打算再开口。   曲席倪起身,后退。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钟离苏一眼,站到了自己的保护岗位上,离她们足够远的距离!这时候钟离苏一张脸已经完全惨白,看着曲席倪的方向,整个人似乎已经懵了。   澹台凰也没料到会被曲席倪听到,但到这时候,她拍了一下钟离苏的肩膀,很实在地道:“他迟早是会知道的,这件事情是你有错在先!你试试看,努力一下,能不能挽回!你不可能一辈子欺瞒他,而他也并不蠢!”   钟离苏点点头,应道:“也好,早点知道了也好!或许可以早点解决,但最少我不必终日担心他知道真相!”   澹台凰笑笑:“他在乎你的,否则你盗走兵符,他直接就会想到你是内奸!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候,就算对方做错事,他也不遗余力的为对方找借口。既然他愿意为你找借口,或是愿意相信你的借口,那就说明他在意你。如果你也在意他,是你的错就由你去努力挽回。不要赌气,不要任性,也不要害怕颓然,否则最终后悔的是你自己!”   钟离苏沉默了一下,最终点头:“我明白了!还有,我当初偷兵符,只是为了用假的令牌来混淆我皇兄钟离城的视听,并没打算过伤害北冥。或是于你们为敌!”   澹台凰轻笑:“我相信!”   ……   几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楚国。按照澹台凰的意思,直接奔向了楚长歌的府邸,到了那门口之后,听说楚长歌刚刚才回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回来的,是被楚玉璃下令,又楚长风亲自押回来的。   强制性的命令他必须休息一天,才准再出门去找。   当初楚长歌帮他们从楚玉璃那里偷出来的蒹葭叶的盒子还在,澹台凰并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此刻这东西就成了能证明自己身份东西。   让门口的下人们递进去,求见!   不一会儿,就出来人将他们请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头,有的是进去不方便,有的是对楚长歌的事情不敢兴趣,是只有澹台凰一个人入了内室。她看见楚长歌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那人依旧是一袭蓝袍,紫金冠束发,但此刻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胡渣,看不出半点往日风流纨绔的调调。一双眼眸也是猩红,颓然的靠在床沿的边上,坐在地上。   他看见澹台凰进来的时候,微微抬了眼,猩红的眼眸已经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澹台凰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骂他,但这时候看着他这模样,一下子到了喉头的话,也骂不出来了!只缓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坐在他对面的地上,极为平静的询问:“怎么回事?”   楚长歌的脸上尽显疲态,看着澹台凰,声音很低哑:“那日宴会上,我和往日的兄弟们……大抵你也知道那是些狐朋狗友。他们也都知道我对皇甫灵萱,谈不上多喜欢,而正好,那时候皇甫轩出事的消息传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容色变得极为痛苦,似是说着对他自己来说极为锥心的话:“那宴会她无意经过,到了门口,有人喝高了,说让把她送给他……”   “你答应了?”澹台凰的拳头都忍不住握了起来。   楚长歌点头,苦笑:“我答应了,那时候我怀里拥着佳人,还奚落了她一句,如今皇甫轩不在了,她皇甫灵萱便什么都是,在我这里,连个丫头都不如。喜欢就拿去!”   他说完,澹台凰就抬了手,很想一巴掌抽下去!   他很平静的看着澹台凰,道:“想打就打吧,也许人就是这样贱。她在我身边的时候,对我那样好,太好太好,所以感觉不到她的重要。直到她出事……”   他这样说着,澹台凰极明显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却死死憋着没流出来。   澹台凰放下手,她不仅想给楚长歌一巴掌,她还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当是皇甫轩把妹妹托付给她的时候,她没想到楚长歌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她没有当时就来带皇甫灵萱走?   她瘫坐着,放下了自己的手,她有什么立场打楚长歌?她自己也同样该打!   楚长歌苦笑:“我追出去,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我面前跳下去,却没能拉住她!她说跳下去,不管是生是死,她和孩子,都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澹台凰猛然抬头看他。   他迎视着她视线,终于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她怀孕了,我不知道!”   她看他极为颓废,似在哭,咬唇低下头。   这会儿她也茫然了,皇甫灵萱跳崖,能活着的几率本来就小之又小,还怀着孩子!根本不可能还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她看了楚长歌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准备怎么办?”   “找到她!她还活着,我会用下半辈子去弥补。她不在了,或者找不到,我去陪她!玉璃答应过我,两天之后若是还找不到,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再让人拦着我!”这话,楚长歌说得极为平静。   澹台凰看了他一眼,眼神都一点都不同情,人就是这样,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她道:“如果找到她了,她还活着,而且不想再跟你在一起,我会带她走!”   这话说完,楚长歌颤了一下,却没开口。 ☆、【070】武神大人的捉弄!   他一生风流薄幸,名满天下,负了多少人的心,最终这些终于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他忘记自己对多少人说过喜欢,忘记自己糟践过多少人的真心。一次一次将人的真心弄来,再弃之如履;一次一次的践踏,却没料到终有一日自己也会丢了心。   这一场堕落,这一场游戏人间。从母妃死后开始,他却从未预料过会有一天结束。她不争不求,不吵不闹,就是哭也从来不在他面前。这般为他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便也视为同仁,不管不顾。   可,直到失去的那一秒,他的醒悟,已经不能挽回。   澹台凰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她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愤怒,楚长歌在感情方面,本来就很是个渣。风流薄幸名满天下,也不是一句玩笑话,他这一辈子负过多少人,恐怕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如今对皇甫灵萱……   若不是他不知不觉之中爱上,恐怕如今知道皇甫灵萱死了,也不过眨眨眼,挥挥扇子,接着喝自己的酒,抱自己的美人。而皇甫灵萱也不过会是辜负的无数美人当中的一个!在他心里,就真的什么都不是。   整个屋内安静了半天之后,楚长歌才幽幽的苦笑:“澹台凰,负心者恒伤自身。我一生辜负的人不计其数,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也从未辨认清,对你也亦然。而她,不过是离我太近太近,触手可及,我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意,最终……”   这时候的楚长歌,是茫然的。   就像是花间浪子,习惯了玩玩就好,于是什么时候动心了,也不知道。直到幡然醒悟的时候,便已经是针刺入骨髓的时候!   一针刺心,一针清醒。   幡然悔悟,却早已不知来不来得及。   澹台凰低沉着声音冷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你辜负的人的确很多!欠下的情债也不少,终日打鹰,谁会想到最终会被赢啄了眼?我不同情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来找皇甫灵萱的,也是来看你笑话的!”   也许作为朋友,澹台凰的话的确是太过分了些,但也就是作为朋友,所以才更加怒其不争!   她本以为楚长歌该是世上看得最通透的人,却不知最后他竟连他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伤了皇甫灵萱也伤了他自己,或许还有更多无辜的美人!   她这般说着,楚长歌也并未吭声。   颓然靠在床沿上,长长的发丝凌乱,早已找不到半点英俊潇洒的调调,倒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他静默不语,猩红的眼眸扫过这屋内的陈设,最后笑了笑:“一生荒唐,我并无所得。人以为那就是欢愉,而只有我知道,不过是在地狱中越沉越深。我从没打算有人救赎我,却没想到最终甘愿为人离开地狱。澹台凰,前半生是痛也好,是悔也罢,是错也无碍,我并不打算去否定它。也许没有那一番堕落,我永远无法明白什么才是珍贵,我会找到她的,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终究会找到。不论她还记不记得我,不论她还爱不爱我!”   澹台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道:“我大抵能明白她那时候是为什么……”   她说到这里,闭口不言。   楚长歌同样咬牙,拳头也攥得很紧。澹台凰能明白她是为什么,他自己也同样明白,皇甫轩不在了,她唯一的亲人也算是不在了。那时候她怀孕,也只剩下他,可是他也不要她。   皇甫轩的死讯传来,她都不曾对他哭过,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关了几天,因为她心里明白,就是对着他哭,他也不会有丝毫真正的怜惜。不过是对待那些哭哭啼啼,埋怨他不够关心的姑娘们一样,笑着安抚几声罢了。   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在心底,最终给自己选了一条这样的路。是他所逼,他还有什么脸面求她原谅?他自己也不知道!   澹台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起去崖底找,只要她还活着,是一定能找到的!”   也许会有野兽吞噬,但是这样的可能,谁都不愿意去想。   她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楚长歌,起身出门。   出了那大门,管家早已为所有人都安排好住处,也没问他们的身份,只知道都是王爷的朋友。澹台凰的院子在后院,她绕过假山的花园,心情沉重的往后院走。   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箫声,整个竹林的翠竹,都随着这箫声微微晃动了几分。那箫声丝丝哀凉,如泣如诉,悲鸣不已,却不是很大,显然只是一个人的独奏,并未试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澹台凰听着,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箫声揪紧,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那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消瘦的,纤长的。墨发随着风轻轻摆动,在夜里多了几分凄清。   她确定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于是便也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这脚步声和突然出现的人,无疑是极为突兀的,打断了那人的箫声,他也没被惊住,只轻声道:“打扰客人的雅兴了!”   这样一说,他才偏过头来,看了澹台凰一眼,女扮男装,却并不难辨认,他愣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听说王府今日来了客人,却没想到那客人既然是您!拜见……”   “不必多礼了,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来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你!”墨千翊,那个为了楚长歌,而放弃复国的小王子,也算是楚长歌的众多红颜、蓝颜之中,澹台凰印象最深的一个。   墨千翊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箫收起来,别在腰间,低声道:“我在这里,的确也能算得上是个意外!王爷的后院全部都遣散了,唯独我一个人留下,因为我是当初王妃领进来的,后来也只是一个护卫!”   澹台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隐隐明白过来什么。当初墨千翊是她和君惊澜送上门来的,那时候楚长歌根本都不能将他认出来,但或许楚长歌以为这是皇甫灵萱想博取宠爱,而使用的手段,带了美男子回来拉拢他的心,所以他根本都没碰。   但也就因为这样,墨千翊得以留下。   他低声道:“我起初怨怼,却没想到最终能留下的那个人是我!御剑山庄的庄主,是昨日离开的,那时候他背着包袱,笑得很坦荡,说羡慕我能留下,也羡慕王妃最终能打动王爷的心。而既然王爷不需要他了,他会轻轻松松的走,但望能成全王爷的幸福。可是……您知道吗,和他有点不同,我看见王爷如今这样子,心里百味陈杂……”   “这里头有心疼,有怜惜,却也有点开心……他这样的人,也终于被伤到了,是他自己作的茧,自己寻的报应!”   他默默说着,澹台凰隐约的听出了自己旁边这个人颇有因爱生恨的架势。她看了他一眼,墨千翊又很快地道:“没什么,您去休息吧,不必管我。我也是在作茧自缚!”   澹台凰有点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沉寂,看起来冷然的很,也没打算再多话的样子,她慢慢收回了目光,转身走了。   罢了,别人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她正要走,没走几步,墨千翊却开口:“等等!帮我,如果……”   ……   高崖之下,有一片桃花林,这林子用阵法覆盖住,一层一层,望进内里。   一间木屋,在桃林的中央。   以至于高崖之上的官兵,一次一次找下来,也并未看见这木屋的踪迹。而此刻,一袭淡黄色锦袍的女子,沉默着坐在窗户旁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床榻边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物。   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将衣服换了,而这间屋子的主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里有吃的,也有喝的。而她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身上竟然没有任何损伤,这令她觉得十分讶异。看着桌上的东西,她没什么胃口,饿的时候,却还是吃了。   她觉得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应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许她命不该绝,便也不必坚持要死。   脑海中还是会回忆起一些画面,比如那时候他戏谑的看着她,薄情的唇吐出无情的话语,说她在他跟前,就连丫环都不如。   她也没忘记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惊恐而又震惊的眼。那眼神似有痛意。   但是那个人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她不想猜了,也不敢信了。   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起,还是会扯动心绪,一抽一抽的痛,像是死过一次,又要拖着她再死一次。楚长歌那个人啊……就这样留在记忆里吧,她不打算再见,也不打算再信。   就在她沉思之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偏过头看向门口,那一秒微微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回过神来。   是一个极为英俊儒雅的男子,五官精致,一袭淡蓝色的锦袍,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笑吟吟的看着她,轻声道:“公主,醒了?”   “你知道我?”皇甫灵萱飞快的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又发现自己好像关心错了重点,于是又道了一句,“是你救了我?”   那男子笑笑,眉目飞扬,竟是好看得紧,低声道:“是皇上派我来保护公主的,公主跳崖之前,在下早就是崖底等着了!”   皇甫灵萱一怔,竟是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便开始泪如雨下,哽咽了半天也说不出话。皇兄,原来是皇兄,这世上在意她的唯有皇兄。即便他不在了,也永远不忘记为她筹谋。   她这一哭,那男子慢慢踱步上前,极为体贴的递给她一个帕子,轻轻笑道:“擦擦吧!”   皇甫灵萱一愣,看着眼前的手帕,微微愣了几秒。忆起在皇宫的时候,也曾经有一个递手帕给她,她接了过来,从此打开了这一段不该有的孽缘,这一次,到了眼前的好意,她却已经不打算再接了。   她摇摇头,表示谢意。随后自己有手擦了,脸上未施粉黛,用手擦了也并不脏乱。   那日好意被拒绝,倒也并不在意,只微笑道:“在下姓修,单名一个篁字,公主可以如此称呼在下!如今整个楚国都在找公主的下落,公主是打算就住在这里,还是打算出去?”   皇甫灵萱微微皱眉,倒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会找她,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倒是说不出来的清净自在,于是轻轻点点头,开口道:“就住在这里吧,我不打算出去了!”   既然是皇兄为她打算,希望她活着,她便绝不能辜负。   而这里,很清净。也很好,不必看见那个人,也不必面对王府中那么多莺莺燕燕,遍体鳞伤了还要端着王妃的架子,的确很累。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飞快的抬眼看向修篁,眼神表示询问。   修篁也很快的答话:“公主不必担心,你腹中的孩子很好!”   这下,皇甫灵萱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门口进来两名侍婢,对着修篁低头道:“主人!”   她们手上端着吃的,也很快的将食物都放在桌子上,随后我弯腰行礼,又飞快的退了出去。修篁指着那桌上的食物,开口道:“公主不介意与修篁同桌用饭吧?”   皇甫灵萱愣了一下,按照礼节来说,男子和女子是不应该同桌用饭的。但是现下到底是人家救了自己了,又是人家帮了自己,她似乎不应该那么挑剔,而且还是在主人的家里,拒绝和主人同桌吃饭,这实在不合适。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不介意。   而没过多久,修篁给她夹了菜,皇甫灵萱正要表示反对,他一句话已经堵了过来,道:“是皇上吩咐我好好照顾公主的,公主不必多想,安心受着便是!”   皇甫灵萱有点尴尬,最后还是憋住了这尴尬,没吭声。   ……   而这时候,楚国的旭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大早的,楚长歌不见了,最后只在皇甫灵萱跳崖的地方,找到了他的一截衣角。   澹台凰站在山崖的高处看了看,在远远的看到龙辇过来的时候,她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没让楚玉璃瞧见。   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自龙辇上下来,听着下人的禀报,随后往高崖处走,也低下头往下头看了看。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很快又看到他低下头,轻咳了几声。   楚玉璃的身子,好像是大不如前了,比从前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病弱几分。   他是怎么搞的?身上的蛊毒不是早就已经解了吗?她看得有点忧心,但到底还记得自己答应了君惊澜的事情,如非必要,不会主动去见楚玉璃,所以她只看了看,没有出去。   楚玉璃在那里站了很久之后,最终因为身子实在是太差,咳嗽到根本止不住,纳兰止在一旁劝了劝,最终将他劝回去了。   他转身的时候,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往澹台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看过去,只是远远的一片飘荡的野草,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最终收回了眼神,登上了马车。   楚长歌,自己劝过他,但是他终究是没听进去,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与人无忧。   ……   龙辇缓缓的离开了悬崖边,士兵们这次多了一个任务,还要找到旭王殿下。   澹台凰一直目送着楚玉璃的龙辇走远,这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正准备也下崖底去找找,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声音:“小娃娃,想不想去看一场戏?”   这声音很熟悉,她很快的抬起头,一看,果然是无忧老人!见到无忧老人,她就想起皇甫轩,都怪这个多嘴多舌的老家伙,对着皇甫轩说那些话,她正想骂人!   无忧老人先开了口,他笑眯眯地道:“小娃娃,先别急着骂我!皇甫灵萱是我救的,楚长歌也是我救的!”   他说完之后,澹台凰还是瞪着他。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又开口道:“嗯,皇甫灵萱是皇甫轩之前就托付给我的……而且,也的确是我对不起皇甫轩在先,他妹妹我也的确应该救!”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就不瞪他了。明明是他嘴贱,多话,害了人家,心里过意不起来还债,却要把自己说得多伟大一样欺骗世人的纯洁的心灵,澹台凰当然对他极为恼火。这会儿他不再邀功了,澹台凰当然也不瞪他了!   下一秒,无忧老人扬袖一甩,一阵风将他们两个人都卷起,还有暗处跟着澹台凰的墨千翊,一起到了一片桃花林中。   里面有一个竹屋,竹屋的旁边,还有另外一间。   从澹台凰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另外一间里头,楚长歌躺在床上,看样子伤得不轻,无忧老人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她瞄了几眼之后,嘴角微微抽了抽,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但显然这时候,楚长歌是醒着的。只是伤得太重,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而皇甫灵萱那样子,好似并不知道楚长歌就住在她的隔壁,出门来提水,那时候楚长歌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很快的,一个淡蓝色锦袍的男子,出现在皇甫灵萱身边,极温柔地笑道:“我来!”   皇甫灵萱也没太在意他的语气,直接就站到一边去,而不一会儿,几个侍婢过来,弯腰低头道:“主人,让我们来!”   看到这里,澹台凰明显的发现无忧老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也很快的指着那个淡蓝色锦袍,可以说长得非常帅的男人,问:“那是谁!”   无忧老人答:“我相交几十年的好友!”   “哦,好友!”澹台凰先是点头,随后又飞快扭过头看着他,指着那人道,“你确定他是你相交几十年的好友,而不是几年,或者十几年?”   无忧老人很认真地点头,回话:“确定!”   澹台凰脚步踉跄了一下,那这货怎么会这么年轻?她颇感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无忧老人,无忧老人很快地回答:“我这位老友很爱玩,曾经模仿过君惊澜,百里瑾宸,楚玉璃等多人,四处愚弄世人,但他只模仿外形,并不宣扬身份,所以没出过什么事。看他这样子,应该又是在哪里看见了这样温柔的美男子,于是回来易容,驻颜,保养皮肤……”   他一边说,澹台凰的嘴角一边抽搐。   一直说到最后,他又道:“而且,他模仿人时候,会让自己的下人跟着模仿的称呼。比如前几天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模仿百里瑾宸,那时候他手下的丫头称呼他为‘主上’,今天已经变成‘主人’了!”   这样说着,无忧老人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所以,他模仿君惊澜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又该称呼他为“爷”了!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他模仿的一般像吗?”   “十分之三四的样子吧!”无忧老人很中肯的评价。   于是澹台凰看了那人一会儿之后,更加中肯的点头评价道:“那他模仿的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美男子!”如果这家伙都只模仿倒十分之三四的话,那原型十有*能如君惊澜那样让人惊艳。   “对了,他多大的年纪了?”澹台凰扭头问。   无忧老人答:“四十多了,虽然年纪不很大,但是他名望很高,天下人称为武神,名为武修篁。他的徒弟你应该见过,跟他年纪差不多,是冷子寒和洛念熙!”   澹台凰:“……”   那不就是君惊澜的师祖!君惊澜的师祖,在这里扮演小白脸,勾引皇甫灵萱?   无忧老人知道澹台凰的心里也是无语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扭头看向武修篁,继续扮演的“修篁”。   “修篁”掏出手帕,十分温柔地给皇甫灵萱擦汗,皇甫灵萱想避开,但她发现了,这个人总是这样子,每次表示关心,只要她回避或是拒绝,他总会将皇甫轩抬出来,说一切都是因为皇甫轩的嘱托,于是她一下子也拒绝不得,只得坦然接受。   这一次也同样,原本想拒绝,最终没有动,任由他擦了。   这一幕,自然也被楚长歌收入眼底,明艳的女子,和儒雅的男子,当真能是一副极美的画卷,他这样远远的看着,也都有种不忍心拆散他们的感觉。   但,却感觉那么扎眼,极为扎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酸涩得厉害。   只是伤势太重,说不出话,只能远远看着,甚至都不能冲出去表示自己不开心!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皇甫灵萱在王府时的感受,一样的,看着他拥佳人入怀,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再多酸楚,也只能看着,不能出声。   很多东西,真的是只有自己在亲身体会的时候,才能明白那有多痛。   皇甫灵萱笑着对他点点头,便找了个板凳坐下,仰着头看桃花。武修篁也一样坐在她身边,两人在交谈,笑语晏晏,不知怎么就谈到了孩子,皇甫灵萱有点无奈地道:“我还真的没有教养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教他们才是对的!”   “我帮你,放心,我会当成我的孩子教养的!”武修篁大叔很快的答话,神情更加温柔。   皇甫灵萱听完这话,隐隐觉得这话似乎有点歧义,于是很快的偏过头看他,只是这一眼看过去,那人容色淡淡,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想必不过是为了履行为皇兄照顾她的话,所以随口说的一句诺言,倒是她自己似心思不纯一般,给想多了。   于是没有反驳他这话,偏回头去。   若是一定要找个词汇来形容楚长歌的心情,那一定是五雷轰顶!到这一步,便是已经成了一对了?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是明白自己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五味陈杂。   然而却也只能看着,最终看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又一起吃饭,一起进屋!然后,武修篁没出来……   再然后,他听见隔壁屋内,传来极暧昧的声音。   他有点茫然的看着屋顶,体会一种万箭穿心一般的撕裂感,那声音都是来自于男子的低吼,以及他问:“你怎么不出声?”   随后皇甫灵萱扑哧一笑,没吭声。但那笑声却极为刺耳……   澹台凰远远的看着这两个屋子,嘴角一抽再抽,现下是武修篁进屋之后,侍婢伺候他按腰捶背,他一下子叫得跟个什么似的,皇甫灵萱要笑不笑的憋着看了半天,最后他这样一问,终于忍不住笑了。   但是可怜的楚长歌……   澹台凰瞄了一眼,看他一副双眸猩红,恨不能将自己耳朵堵住,恨不得吐血崩溃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一出好戏!   昔日她见他怀拥佳人,放荡不羁。   如今她投入他人怀中,笑语嫣然。   虽然后头这一出,是假的!但是给这两个人的打击,是一样的!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叹息道:“这大抵也是一种公平,昔日皇甫灵萱受的,如今也让楚长歌都受回来了!要不让他体会一把这样的痛苦和绝望,他永远都不能明白他当初伤人多深!”   果然,楚长歌赤红着双眸,展现出一幅极为愤怒的样子,半晌之后,却慢慢的平静下来,露出一种极为悲凉的神情。   那神情似乎自嘲,也似终于明白什么叫报应!或许他早已明白,就在皇甫灵萱跳崖的时候,但却不会有什么时候,令他比现下明白的还要更加透彻一些。   那一晚,武修篁似乎捉弄皇甫灵萱一样,在她屋子里享受下人伺候,鬼叫了一夜。皇甫灵萱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轰主人出门!   而楚长歌的面色,从双眸猩红,到愤怒,到嫉妒,到完全苍白,成为一滩死水。   唉……   澹台凰叹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叹息的时候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她又看了一眼武修篁和皇甫灵萱,也问了无忧老人一句:“呃,那个啥,你的这位老友,不会玩着玩着当真了吧?”   反正她是觉得他们演的这场戏,已经足以以假乱真了。   无忧老人这会儿倒是很确定地摇摇头,开口道:“不会!”   这语气很确定,表情很坚定,于是澹台凰也大抵明白这位大叔,估计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没有再问!不过她这时候觉得楚长歌这个人还是很有福气的,武神大人亲自捉弄他,这是何等殊荣啊!扑哧……哈哈哈!   她兴奋到简直想尖叫,但还是憋着没吭声。   一直看到有点累了,她就找了一棵树,往上头靠着睡了一觉。无忧老人也找了个地方坐着,喝酒!墨千翊同样找了个地儿,睡觉。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君惊澜的师祖,这位武神大人,还特别神清气爽的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昨夜很享受的模样,伸着懒腰从楚长歌的门前反复经过!很做出一副,我就是气死你的样子!   澹台凰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忽然觉得君惊澜的师祖是个逗逼!   无忧老人很快的解释道:“你或许不懂,在很多痴情之人的眼中,负心之人是最该死的!”若不是这样,他这位老友,也不会答应他来帮这样离谱的忙!   他这般一说,澹台凰便也只是点头。人的价值观不一样,很多偏激和强大的人,对于价值观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也许会有仇视的心态,所以楚长歌这会儿被人仇视一下,也是一件挺正常的事儿。   果然,楚长歌是一夜没睡,一大早的还看见自己的情敌,耀武扬威的从门前反复走过,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气得铁青!   但,思绪回转了一下,他似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犹为宠爱一名歌妓,那女人也同样在皇甫灵萱的面前耀武扬威。当时他说了什么,他是看见了,然后无所谓的笑笑,还亲了那歌妓一口。   这会儿,那铁青的面色,又变得惨白。   皇甫灵萱出来了,偏头看了一眼武修篁,笑问:“昨夜不累么?”   昨夜按摩了一整夜,应该是很累的吧?她以为他会去休息,却没想到一大早的两头走,不知是为何。   她这样一问,无疑是在楚长歌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插了一刀子!   武修篁笑笑,极温柔的回话:“不累,在公主身边,如何会累!”   澹台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她百分之百确定,这武修篁要不是怕扯得太过,让皇甫灵萱起疑反驳,他得说成一句“在公主身上”!   皇甫灵萱脸色有点红,她虽然对面前这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和想法,但是他这样说,也的确是足以令人脸红。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这一偏头,就看着窗口里面,躺在床上的楚长歌!只是一秒钟,她原本有些羞红的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似乎在发抖,指着楚长歌,几乎是用一种看洪水猛兽的语气,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眼神里有防备,逃避,还有憎恨!   而很快的,她脑中飞快的回忆起武修篁昨夜故意做的事,很快的便将这些事情,都成功的串连在一起!自然也清楚了武修篁应该是故意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也许是为了皇兄,但不论为什么,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不想看见这个人!她努力的逃避了很久,希望自己忘记的人!   “他?也是跳崖下来的呢……”    ☆、【071】东晋皇子笑无语!   也是跳崖下来的?   她端详了楚长歌的方位许久,那眼神满怀探究,似要透过他的脸,而看清他也跳崖的缘由。   楚长歌此刻也看着她,这眼神有沉痛,有悔恨,还有一丝……害怕!他担心自己来晚了,她不仅已经将身子交给别人,连心也一并交了出去。他担心她真的绝决如她当日所言,从高崖上跳下来,就跟他再没有半分关联。   他甚至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怕说错了,或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就能想起那些往事,然后扭头就走,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他一生负心无数,竟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一日。竟不知道一个人的心中,能有如此多的害怕!   他却明白,此刻若失去她,就将失去此生最为珍贵的一切。   他星眸沉痛,面上的胡渣也极为刺眼,然而皇甫灵萱冷冷的看了他半晌之后,忽然勾唇冷笑,那笑意甚至可以说是很有些残忍,嗤道:“装得挺像!”   说完这话,竟不再多看楚长歌一眼,转身就走。   楚长歌整个人仿佛被几根钉子,狠狠的钉在原处!一动不能动,只能茫然的看着窗口,看着她漠然离开的背影。果然,她都不肯再信他了!即便他此刻是真心,即便他已然悔悟,但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做得一场戏而已!   武修篁也看了楚长歌一眼,那眼神同样极为冷漠。但他没走,反而从屋外进去,自袖中掏出药,喂楚长歌吃下去。   随后,颇为不客气的开口:“你也看见了,她并不想看见你!等你伤好了,我送你离开!这个桃花林,是无忧老人的师父天机上人所创,任何人都打不开!我送你出去之后,你再也不可能进来!”   “本王不出去!”楚长歌吞下药丸之后,便也能说话了,极为坚定的开口重复,“本王不出去!本王的女人和孩子都在这里,本王绝不会出去!”   武修篁冷笑,更加不客气地道:“昨夜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听到那些,公主受过的痛苦,也要你一点一点偿还回来!既然这感觉你已经的体会过了,那么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至于你的女人和孩子……也许曾经的确都是你的,但既然你不要,那就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现下,她们都不属于你!”   楚长歌哽住,一双星眸怒视着他,但心下也不得不承认,女人和孩子原本的确是他的,是他不懂得珍惜,是他弃之如履。最终换来这种结果,以后还时不时他的,这的确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他沉默着,不说话,却极为坚定地道:“本王不走,不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走!”   这人的话他听得分明,今日他若是走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便也说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可能再见到她,所以他不会走,无论如何都不会。   武修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嗤道:“不走也可以,但是我这里不养闲人,从明天开始你提水、砍柴,不许再在我面前自称‘本王’,我这里没有王爷,只有杂役!做不做?”   这话一出,楚长歌的脸色瞬间铁青!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何曾体会过他伺候别人?更不用说还不能自称“本王”,只能留下当一个杂役!   他铁青着脸色不说话,武修篁又接着道:“而且我要提醒你,如今她很不喜欢你!也不愿意看见你,就算你愿意留下来做杂役,你也未必能挽回她,或者就连跟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准最终只能看着我们恩恩爱爱!我劝你还是离开,留下来根本没有半分必要!”   “我不走!”楚长歌重复着一句话,苍白着容色,垂下眼帘,不再抬头,却是重复着这一句话,“我不走,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她回头也好,不回头也罢,我不会走!”   看着他这样子,已然是有些死心,几乎能确定皇甫灵萱不会再回头。但他还是坚持留下,坚持不走。   武修篁抱臂看了他半晌,最终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他一颤,不能再动,只剩下苦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武修篁转身出去了,就留下楚长歌一个人在屋内呆呆的坐着。   澹台凰远远的看了一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赞叹武修篁够狠,还是同情一下楚长歌!这一次下手的确是重,甚至还要他放下王爷的尊严和身段,来做个杂役,看来这位武神大人,对负心之人的确极为怨恨!只是不知道楚长歌,能不能坚持住!   墨千翊也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双俊秀的眼眸沉寂,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一间屋内,皇甫灵萱此刻正手足无措的坐着,那眼神悠远,看起来是在发呆,又像是心神不宁!也就在这会儿,武修篁进来,极小声地问:“怎么,他那样的人,此刻还能撩动你的心绪?”   皇甫灵萱摇头,极快的大声否认道:“不!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你让他走,你让他马上走!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让他滚!”   这声音很大,足以让隔壁的楚长歌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子颤了颤,恍惚中忆起那日自己那日,拉了御剑山庄的庄主逍遥,在房中翻覆,而她忽然推门,看见这一幕之后,转身便匆忙离开。逍遥问他:“王妃看见了,若生气怎么办?”   彼时他正在兴头上,头也不回的冷声答了一句:“生气了?那就让她滚!”   那时候,透过门缝,看见她的背影僵了一下。而终于有一天,她也让他滚,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一个“滚”字,到底有多难听刺耳!   这边沉默,那边愤怒。   最后武修篁沉寂了很久之后,冷声开口道:“他如今身上的经脉伤得很严重,我没办法送他出去。等他好了再说!”   皇甫灵萱这次没吭声,沉默着点点头。   而隔壁,楚长歌正坐着,身上的伤都早已被人包扎好,侍婢端着一身小厮的衣服进来。冷声道:“主人说你如果要留下,就出去干活!这是你的衣服!”   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   粗布麻衣,楚长歌还当真是这一生都没穿过。他看了一会儿,那眼神极为嫌弃,只单单是嫌弃这衣服,却还是起身换上。   没过多久,他从屋子里头出来了,一身下人的服装,总是高高束在头顶,象征着高贵地位的紫金冠,也换成了一条束发的带子。   脸上还有伤痕,身上也都是伤,一扯就痛。然而他心里清楚,那个男人不会给他养伤的时间,今日便要开始做事。   澹台凰远远的看着,也点点头,嗯,不错!楚长歌就是穿成这个样子,也是不世的美男子,这说明人虽然需要衣装,但是气质这东西也非常重要!呃,她现下应该关心的,好像不是这种无聊的问题!   出门,提水。   旭王殿下虽然是娇生惯养,没做过任何粗活,但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提水还是能提得动的。   澹台凰咂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楚长歌没多久,一定会出点状况……   果然,她没料错。不一会儿,这提水的事儿干完了,就该砍柴了,但是没做过粗活的人,那手都是极为娇弱的。不一会儿,他手中握着的斧头之上,就已经都是斑驳血迹。   他并不会做事,满头大汗,也没劈好击几块柴。因为劈柴这东西,不仅讲求力道,也还讲求方位。如楚长歌这般什么粗活都没做过的人,只能用些蛮力,而且是出了几倍的力,也干不好一倍的活。   他在那边冷着脸,低着头做事。并不敢抬头去看皇甫灵萱房间的方位,担心只要一抬起头,就会看见自己不想看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此刻皇甫灵萱正坐在窗口看着他。   澹台凰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有点憋不住了,于是就出去了。无忧老人瞄了一眼她的背影,也没拉着她,年轻人就是这样急躁,沉不住气!他看了一会儿澹台凰,又看了一眼墨千翊,随后无趣的摇摇头,率先走人了。罢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去!   就是累了自己的老友,还要陪着他们演几天戏。   澹台凰这一出去,楚长歌自然也就看见了她,但也只是一抬头,并未多话,很快的低下头去。继续做事!   倒是皇甫灵萱看见澹台凰的时候,眼神闪了闪,似是想出去迎接,但不知是出于什么,没有动。没过一会儿,澹台凰自己进来了,武修篁自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友,早早的就带着她到了,所以这会儿也没拦着。   她进屋之后,看了一眼皇甫灵萱,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如何说话。   她和皇甫灵萱,其实是属于不打不相识。而最后要做朋友的,是皇甫灵萱!从那之后,这姑娘对自己无比真挚,在东陵也好,到了楚国也如是。她也还记得上次在楚长风的府上,她们两个的那一番对话。   如今她对皇甫灵萱,满是歉意。所以这会儿,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如果开口打招呼,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她奇怪的沉默,让整个屋内的气氛也有一丝古怪。最终是皇甫灵萱开口,打碎了这沉默,她声线极为轻柔,低声道:“你是因为皇兄的事情,所以才来管我的闲事。也因为皇兄的事情,不敢开口跟我说话,怕我骂你对不对?”   她这样一问,澹台凰也是直言不讳:“并不全是如此!没有你皇兄的事情,我从前也是一直将你当成朋友,你出事,我不可能不管!而我不出声,只是因为觉得抱歉,觉得对不起你,并不怕你骂我!”   被人骂几句算什么?根本算不得事,所以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害怕。只单纯是因为愧对!   皇甫灵萱听完,只笑了一声,随后低声道:“你不必多想,这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我的确想杀了你!但,几天之后,我冷静下来,便也再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因为皇兄,我了解他。他从来霸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他做决定,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所以,那一场抉择,不会有人比她更加明白,那路是皇兄自己选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尤其,皇兄既然肯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说明澹台凰是他愿意用生命去珍惜的女子,她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理由去仇视她,或是杀了她,那样皇兄才不会原谅自己。   她从来是个聪明的女子,也因为这聪明,所以永远不会做蠢事。   她这样说完,倒让澹台凰的心里多了些感动的感觉,他们兄妹都是这样,痴情,付出,无悔。她明白皇甫轩的无悔,是所以对自己也没有怨恨,这样的姑娘,她似也明白了楚长歌为何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   “澹台凰,过来吧!”皇甫灵萱善意的伸出手,澹台凰也很快的伸手握住她的。   本应该是有仇恨,却最终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化解,只余下善意和淡淡的温暖。两人一起坐下,楚长歌离她们很远,澹台凰看着皇甫灵萱的眼神,心下微叹,因为这眼神并不完全是憎恨,还有些挥不去斩不断情缘!   她默默看了半晌之后,开口询问:“楚长歌他……你心里怎么想的?”   “也没怎么想,或者根本不敢想!在他身上我有过很多期待和期望,最终全部落空,一次比一次绝望。他待我其实说不得不好,只是和待自己的那些美人,一视同仁罢了!我是可以送人的,他的其他美人亦然。但因为我贪心,想求得太多,最终才给自己换来这种结果!”皇甫灵萱的眼神很澄澈,比上次澹台凰见她,要澄明很多。   这姑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心只知道情爱,却不懂得其他的小姑娘了。她早已能很睿智的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看清楚自己,也看清楚别人。从前那些在迷雾里的懵懂和彷徨,如今都已经没有了,她像是一弯湖泊,没有流动的水源打扰的湖泊。   澹台凰能看出她的变化,皇甫灵萱自己自然也能体会到,这话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这样澄明之中带着沧桑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她眨眨眼,扑哧一声笑了,又道:“我觉得人死了一次之后,对很多事情都会看淡很多,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这话,澹台凰还是表示赞同的。随后她看着楚长歌道:“这家伙也就是个混蛋,如今他已经后悔,已经知道你的重要,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他,我也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说明了楚长歌已经后悔。其实也就是刻意说给她听!   夫妻这种事情,劝和不劝分,尤其楚长歌如今是真的浪子回头了,所以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她也希望他们还有可能。不过这选择权,自然还是在皇甫灵萱的身上,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做决定!   皇甫灵萱看了澹台凰一眼,轻声道:“你知道吗,在听说他也是跳崖下来的时候,我心里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人曾经给过我很多希望和温柔,总能让我傻乎乎的以为那就是爱,可最后换来一次一次的锥心刺骨,也许如今他是真的后悔了,真的爱了,但我已经不敢信了!”   人的心,在被伤过很多次之后,会慢慢变得坚硬,慢慢学会隔绝,也慢慢懂得保护自己。   就像她当初接过了楚长歌的手帕,如今却不敢接过武修篁的手帕,因为太明白温柔这种东西,是能杀死人的!尤其是虚假的温柔!   她这样说,澹台凰也不敢吭声了。就像自己当初因为父母的婚姻,所以始终不敢接受君惊澜一样,而皇甫灵萱如今的程度,比自己更深。只是一对已经相爱的人,就这样错过,真的很可惜!   皇甫灵萱看了楚长歌一会儿之后,对着澹台凰笑笑:“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澹台凰点头,示意她睡。   楚长歌今日就在那里干了一整天活,澹台凰估计他都已经快累趴了,尤其手上可能全是伤痕,但他竟也一言不发,不说疼也不说累。这倒是让澹台凰有点刮目相看,她还记得当初这个人和铜钱一起,翻自己的墙,后来摔了,狠狠的臭骂了一顿铜钱来着。   爱情这东西,真的能折断一个人傲骨,令人忘却身上的疼痛,甚至能要了人的命。   她能看出来,这两人的轨道已经渐渐偏离了,快慢慢的变成两条笔直的平行线,各自走向前方,随后过着一个人在那里品尝痛苦和悔恨的滋味,一个人在这里遥遥相望,就这样安静而疼痛的过一辈子。   只是,这何必?她不觉得皇甫灵萱应该原谅楚长歌,但却觉得他们这样错过,真的非常可惜,或许……墨千翊能有办法吧。   这一夜极为平静的过去,楚长歌做完事情之后,回到自己房中,粗茶淡饭,吃着自己从前从未吃过的东西,但他并未多话,只沉默着吃完,沉默着看着桌上的烛火,不一会儿,看见澹台凰从隔壁房中出来,同时武修篁进去。   澹台凰出来之后,径自到了他房中,见他双拳紧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隔壁房中,又是那种极熟悉暧昧的声音传过来。   楚长歌说:“澹台凰,我想喝酒!”   澹台凰摇头:“这里没酒,我也没带酒来!”   “我想醉死在梦里,也好过活着承担这痛。而这一次一次,她也一样受过,可我……只是两次,就想发疯!”他眼眶很红,刺目如血。   澹台凰很想告诉他,你媳妇如今怀着孩子,根本不可能真的在和武修篁做多激狂的事儿,不然明天大夫就来排队了!但是这话她会说吗?她不会!   她只是点点头,轻笑道:“这也没办法,谁让你自己不珍惜!”   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完全不安慰,是澹台凰对待负心汉的处事手法。   楚长歌听着她悠闲的分析,原本就双眸猩红,这下更是气得想飘泪花。双手支着头部,一言不发!   等第二天一早,武神大人又出来,在他们的门口,走来走去!澹台凰要笑不笑的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忽然觉得有点头晕,脚步微微晃动了一下,估计是昨夜没睡觉的缘故。她有点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就往门口走。   二话不说,拖着武神大人,飞身上了屋顶,开口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武神大人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玩味,但还是相当“听话”的跟着她上了屋顶。他老人家往屋顶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二郎腿翘起来,很风骚的问澹台凰:“怎么,看上我了?”   澹台凰嘴角一抽,极无语地道:“你想多了,我是你徒孙的未婚妻!”   武神大人愣了一下,似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徒孙是谁,想了半天之后,终于给想起来了!点点头:“你说的是北冥那个小子?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能看上你,你很不容易,一定烧了不少高香!”   澹台凰:“……”不带这么护短的吧?   就在她无语之中,武神大人看了她一眼,很无所谓的挥挥手:“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很护短,你不用太在意!”   澹台凰更加无语,这货八成连君惊澜都没见过,只因为是徒孙,就这样黑她,真是!   “嗯,看样子是似乎准备了什么?”武神大人打了一个哈欠!   澹台凰也不避讳的点头,所以要把武神大人拖出来,待会儿不要碍事。武修篁又点点头,慢慢的打了一个哈欠,倒下去没再吭声,他还有自己的事,这事情早点处理完了也好。   这会儿,下头又开始重复昨日场景,楚长歌安心的做着杂役。   皇甫灵萱在屋内看着,就在这会儿,一个黑衣人从林间跳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对着屋内的皇甫灵萱突袭而去:“皇甫灵萱,拿命来!”   这下,武神大人很快的扭过头,看向澹台凰,眼神鄙视曰:英雄救美的戏码?你真恶俗!   澹台凰嘴角一抽,恶俗就恶俗,管用就好。   武修篁问:“这计划楚长歌事先知道吗?”   澹台凰摇头:“不知道!”   “嗯!”这下,武神大人才算是满意,没有打算下去插手!   而下一瞬,楚长歌飞快的丢了自己手上的水桶,一下对着皇甫灵萱飞奔而去,二话不说的挡在她面前!   黑衣人的剑,对着楚长歌的胸口刺入,皇甫灵萱惊恐的瞪大眼:“不——”   然而,那剑还是没入了楚长歌胸口,数寸!   楚长歌武功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他根本不是眼前这黑衣人的对手!黑衣人看着他,眼神对视几秒,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在你心里,她真的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楚长歌极坚定的答话:“是!”   随后扭过头,对皇甫灵萱道:“我拖住他,你快走!去找那个人……”   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去找其他男人,去找其他男人,他自己也觉得讽刺,但此刻也只有如此。   那黑衣人看了楚长歌几秒,眼中像是有泪光闪烁,几秒之后,他忽然笑了一声:“那好!我成全你!”   说着,剑狠狠刺入楚长歌的心口。   这下,澹台凰也募然瞪大眼!再去救楚长歌,已经是来不及了!   “噗……”利剑入体,扎得很深。   黑衣人和楚长歌对视,但最终,那黑衣人还是收了剑,后退数步!飞身而去……   澹台凰整个人都懵了,原本她和墨千翊商定,只是做一场戏,可是看这样子,墨千翊是假戏真做了!他那一刻真的想杀了楚长歌,那这对着胸口的一剑,也深得很!   武修篁这会儿也有点讶异的起身,然后奇怪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开口叹息道:“原来这就是你的方法,的确快准狠,直接把负心汉给宰了!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果然很果决!”   澹台凰本来就已经被墨千翊搞懵了,这下还听这家伙这样一句话,险些没直接噎得吐血!   顾不得他,飞快的从屋顶上跳下去,这会儿楚长歌都没剩下几口气了,一直呛咳着,鲜红的血沫一串一串的涌出来,皇甫灵萱抱着他,不住的落泪。   那胸口有血潺潺流出,将他原本就深色的衣服,颜色染得更深了些。   他此刻脸色已经完全惨白,轻轻的笑,看着皇甫灵萱道:“也好,这样也好!你好好活着,不爱我了也好,忘记也好,你好好的……”   澹台凰这会儿也是懵了,她完全没想到墨千翊到最后一刻,竟然真的动了杀机!   那天晚上,他让自己帮他,说如果能找到皇甫灵萱,而她不肯原谅楚长歌,他就帮他一把,也让自己帮忙。所以她这次出来,才会带着墨千翊一起,还将武修篁一起扯上屋顶,谁知道这人……   她确定!墨千翊之前都并不想杀楚长歌,也就是方才楚长歌那一席话刺激了他。   这下怎么办,怎么办,她完全慌了!   皇甫灵萱亦早已流泪满面:“你何必如此,你何须如此?你要我怎么办……”   到这一刻,这个人倒在自己怀里,她都不敢去辨认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然而,楚长歌只是回她一笑:“忘了就好……”   他说完,呼吸便越来越弱,慢慢不能说话,轻轻的倒在她怀里。她摇着他的身子痛呼:“楚长歌,你给我醒过来!我不管了,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给我醒过来,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我跟你走……”   澹台凰这会儿全懵了,终于是一截雪白的衣角飘了进来,一挥手,将屋内的人全部扫了出去,便开始救治楚长歌。   是百里瑾宸!   澹台凰站在门口发抖,皇甫灵萱抖得更厉害,她们一个是害了楚长歌的帮凶之一,另外一个是在担心他的安全。她清楚,墨千翊最终这一举,也是因为自己的情伤,而这一切也都是楚长歌自己造成,但倘若他死了,自己就是帮凶!   皇甫灵萱抓着澹台凰的手,不停的颤抖,极为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她以为她不会原谅他的,就算他死在她面前也不会原谅,但将那一日,看见她喜欢的人,渐渐没有气息,她慌乱到什么都不想再顾,什么都不想再管,她只要他活着!   “他不会有事的!”澹台凰咬着牙,回握住她的手。   不远处是无忧老人,显然百里瑾宸是他带进来的,他眼神看先澹台凰,似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搞出问题来!   武修篁也从屋顶下来,这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会儿楚长歌要是能活,这两个娃娃就还能在一起,因为皇甫灵萱显然是已经不再计较那么多了,就连楚长歌现下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想再计较了,而楚长歌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此结尾了。   澹台凰哪里知道最后会搞成这样,整个人都还在发懵,看着那两个人走了。   一直到了黄昏,百里瑾宸才从屋子里出来,脸色很是疲倦:“出手的那个人最后手下留情了,这剑要是再进一寸,必死无疑。但现下伤势也不轻,我晚来一步,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所以,还是活着!   皇甫灵萱喜极而泣,随后竟晕了过去!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有惊无险。这会儿也就只剩下澹台凰和百里瑾宸,两个清醒的人在门口,墨千翊慢慢从桃花林里出来,脸色有点发白,轻声道:“他说完那话,我真的想杀了他!但最后……我下不了手!”   最后眼神对视,他太明白面前的人是自己深爱的人,他下不了手!所以那把剑,没有穿透楚长歌的胸口,也正好止在一寸之地。   澹台凰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楚长歌自己欠了情债,惹出这种结果,也并不奇怪,但墨千翊既然到最后一刻下不了手,那么他这一生就算再怨,再恨,也永远都下不了手了!   这会儿澹台凰看他的眼神,反而多了同情。   最后,楚长歌醒了!他看到了墨千翊,那时候眼神很深,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却还是让墨千翊跟自己回府,和以前一样,还是护卫的身份。   澹台凰知道这时候楚长歌肯定认出墨千翊了,但是他还是带着他回去,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皇甫灵萱和他的心结也已经解开,这一场原谅,险些要了楚长歌的命去。那些她受过的痛苦,他全部也受了一遍。她跳崖,他也跟着。她当初为他割腕自尽,他如今为她以身挡剑。   好像都扯平了,只是皇甫灵萱受得苦痛,时间长一些,而楚长歌时间短一些。但没关系,还欠的那些,他会用下半辈子去弥补!   澹台凰从未看见过楚长歌那样温柔的笑容,不含任何虚假和杂质,也不带任何敷衍,只是这笑容,只对着皇甫灵萱一个人。就连他从小就不离手的玉骨扇,也因为放在板凳上,皇甫灵萱不小心坐上去,轻轻搁了一下,站起身。   他当即嫌恶皱眉,连扇子都扔了出去。事后铜钱告诉澹台凰,当初不知道多少美人不知死活的碰了殿下的扇子,最后殿下都翻了脸,多半那些美人都被扔湖里去了,这会儿在他心里,那扇子在皇甫灵萱面前,就连半点存在价值都没有了。   澹台凰极为他们高兴,过程很曲折很虐,好在结果还不错!   他们这事儿了了,笑无语和即墨离这两人,已经到了几天了,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着,等着澹台凰他们带着楚长歌回来。   因为他们到了之后,就听说那两人已经没事儿了,只是澹台凰有点事情找笑无语,让笑无语等着她,所以笑无语这些日子也一直没走,待澹台凰回来。   这会儿看见自己的狐朋狗友楚长歌已经浪子回头,而且马上就要当父王了,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尤其他算到这两人的姻缘线已经断了,就因为澹台凰带着墨千翊横插了一竿子,又给连上了,他心情更加愉悦,果然天命之女,是可以窜改天命的!   他吊儿郎当,心情颇为愉悦的去澹台凰的屋子寻她,即墨离自然也形影不离的跟着。   这两人之间气氛依旧很微妙,但是比起当初笑无语的完全排斥,到今日就已经缓和了很多,看样子即墨离一片诚心下来,笑无语还是被软化了不少!   这进了澹台凰的屋子之后,她坐着等着他们,而钟离苏也在,她在看见笑无语的时候,眼睛也亮了一下。   倒是笑无语看见钟离苏,微微皱了一下眉,下意识里,他不是很想再见东晋的人,因为他的确有负于东晋,对那个国家和子民的亏欠都颇多。   澹台凰的脸色很沉,她看了笑无语一眼,开口道:“这姑娘一直在被人追杀,追杀她的人是为了她手上的一个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但是她说她一定要见到你了,才肯说!”   笑无语皱眉,有点不明白的看她:“找我?”   钟离苏飞快的点点头,然后将自己背上的包袱打开,在里面一阵翻找,里头又一件小孩子穿的肚兜,是金黄色的,还有一个令牌,和一封信。   她抬起头,把令牌和信件一起递给笑无语,开口道:“这是父皇要我给你的,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但是他说您看了这封信就会明白!”   笑无语接过信件,看着信件上面还有封漆,就知道这信件没有被打开过。   他满含疑惑,皱着眉头将信件打开,展开之后,便见着了老皇帝的字迹:“笑无语,我儿。自你来到东晋,朕便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和你母亲长得近乎一模一样。朕很快派人去查你的身份,最终确定,你被你师父收养的时间,和朕的皇儿被劫走的时间,能重合……”   接下来的内容,笑无语自己在看,可是越是看到最后,他的手抖得越是厉害。   那个从他到了东晋之后,便跑去修道,将所有的政权都交给他的老人告诉他,他一直就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份,从笑无语回来掌权,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眼中。他隐隐觉得儿子是回来复仇的,因为当年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儿子也被人劫走。   作为一个父亲,他终日悔恨寻找,但儿子是皇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最终只能隐瞒下来。   而当笑无语出现的那一天……   至于那个小孩子穿的肚兜,是他刚刚出生时,母妃为他缝制。上面是他的名字:皇!   从他出生,老皇帝便决定了儿子的名字和地位:钟离皇!一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而为什么这事情老皇帝到最后都没有说,从这信件看出来,字字句句,都指向一点,他以为儿子怨恨自己当年没有保护好他,所以是回来复仇的,要覆了他的国!   笑无语看完,手上的信件滑了出去,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他在发抖,似乎处在冰天雪地里,整个人都在抖。   澹台凰有点奇怪,起身将那信件捡起来看了,她这整个人也懵了一下,这下几乎都不忍心再看笑无语一眼!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为了他的爱情,覆了自己的国,害死了自己的生父?   澹台凰低下头问笑无语:“你的身世,你自己知道吗?”   笑无语没说话,但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从他的表情和反应,澹台凰能看出来他不知道。   笑无语这会儿只怕是快疯了,他一直便知道自己对不起东晋的百姓,却甘心为了那一人,辜负了一个国家的人对他的信任和信仰。而到最后才知道,那个看起来似乎很蠢,被他欺骗了一辈子的老人,竟然是他的生父,甘心被他欺骗!   最后的结果呢?他不曾在意自己的出身,所以从未探寻过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他辜负的人,他欺骗的人,是自己的父皇和子民。他弄垮的是自己的国,最终楚国兵临城下,逼死了自己的父皇!   钟离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笑无语的反应很奇怪,她把令牌递给笑无语,开口道:“父皇临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说这个令牌,是打开皇陵密道唯一的钥匙,那里累积着东晋历代的财富!足以买到军队,足以重建一个东晋,但这笔财富你想怎么用,全在你自己,父皇并不在意。他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笑无语抬起头,看着那个令牌,又哭又笑:“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即墨离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飞快的伸手,从澹台凰手里将那封信拿过来。看完之后,他自己也愣住了!他只知道笑无语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因为根骨很好,被他自己的师父捡回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或是父母出了什么事,只剩下他一个。他对这些看得淡,并未去查,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澹台凰看了一眼笑无语,又看了一眼即墨离,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是一个局外人,却也大抵能明白笑无语心里有多冷,多疼。   而即墨离,看完这些,又该做何想?   终于,笑无语颤抖了半天之后,猛然一挥手,门口侍卫腰间的佩剑落入殿中,他蜷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中开口:“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072】不要来世!(请要假写大结局) 笑无语崩溃,他眼神已经乱了,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住的发抖。 没有一个人可能真的拔剑杀他,而他自己,全身抖得厉害,根本都握不住那柄剑! 即墨离此刻的表情……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却是低着头,看着那个总是痞子一样,连斩断对自己的情感,也毫不拖拉,未曾崩溃至此的人。 那一眼,疼惜。那一眼,歉疚。 澹台凰沉默不语,这大抵真的如同笑无语所说,是报应!他原本就因此而心怀歉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有愧于人,而这最后的揭秘,无疑是将他隐藏的所有情绪,全部翻出来,再狠狠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煽到他的脸上! 苍天待人,往往并不公义,可偶尔也有因果循环之时,叫人勿失勿忘,无愧本心。而正因他一直都有愧,所以才会在这一刻甚至有轻声的念头。 即墨离善博弈,却并擅言辞。他沉默着站着,像是一樽雕像,看着笑无语不断的颤抖,他自己的指尖也在宽大袖袍中微微颤动。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时候即墨离是指望不上,她蹲下身子,在笑无语跟前,轻声劝道:“笑无语,你听我说,你的确是做错了!但是,你父皇绝对不希望你现下是这个样子,临近崩溃的时候,除了选择死。你还可以站起来,以后……” 笑无语埋头在膝盖中,茫然而又无措的摇头,打断了澹台凰的话:“澹台凰,我这一次真的站不起来,真的站不起来……” 被离伤到体无完肤,他仍旧能站起来。这一生经历的事也不少,他同样能站起来。但到了今日这一步,他觉得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了,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愧疚的洪流像是妖邪的血液,一点一点在吞噬他,缚住他的脚,狠狠的缠绕定格在地底,一动不能动。 撕扯着,吞噬着,叫嚣着。如同是心里住着的一只妖兽,终于从囚笼里挣脱出来,将他完全覆灭,站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在黑暗中无措的徘徊。 而眼前只有一条路是那么清晰,一条开满了曼珠沙华的血路,那是生命之末,寂寥之终。 站不起来,因为真的崩溃,所以再也站不起来。 澹台凰不知道如何再劝,也终于这时候,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即墨离,慢慢蹲下身子来,在他对面,看见笑无语眸中似是泪,他拾起那把剑,将笑无语的手强制打开,让他握住剑柄。 随后,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道:“笑无语,当日在南齐,你曾经对我说‘想赢,我帮你。想输,我陪你!’,如今,作为回应,我回你一句:若你能站起来,赎罪,我陪你。拼杀,我助你。若你站不起来……你所做一切都是为我,要死,我替你!” 笑无语猛然抬头看他。 澹台凰也很快的看向他,她想……笑无语心中肯定是痛极,不单单因为自己的自私,也因为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这样支离破碎、凌辱不堪的情感。而到这一步,即墨离已经肯为他做出这样的承诺,以性命相托,倾尽一切守护。 笑无语如今,也不算是一无所得吧? 她正想着,即墨离缓缓握起笑无语之执剑的手,锋利的剑尖抵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用力,慢慢墨袍上晕染出血迹。 那衣服颜色变深,最后已经看不出什么来。只闻到一阵血腥味,刺鼻,浓郁…… 澹台凰清楚,笑无语是不会真的杀了即墨离的,他无论如何不可能下手。 这一番沉寂之后,笑无语缓缓闭上眼,手中的长剑已经不肯再进一分,他说:“我的罪过,并不是死就能完全解脱。这需要赎罪,我欠了东晋百姓太多,那么这笔钱财必将散尽,分到百姓手中!那些在战争中支离破碎的地方和家庭,还有因为战乱而贫瘠的地方,我必一一走过,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至于那之后,我会回到回到东晋,为父皇守皇陵。一生不再离开半步!” 即墨离听了,慢慢的点头,轻声笑道:“好!到哪里都好,我陪着你一起!” 澹台凰这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笑无语去把那些事情都干完,不知道几年之后了,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已经想开了,不像再去守着那劳什子的皇陵了。或者他还想不开,但到时候她想点办法把他捞出来! 好好一个活人,去守什么皇陵啊,嗯,她好好琢磨一下,一定得想到办法把他捞出来!点头! 钟离苏这姑娘还愣着,曲席倪也还在,她眨眨眼,看着笑无语和即墨离道:“父皇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那个……以后就不关我的事了吧?要是皇兄还找我麻烦怎么办?” 皇兄,自然就是钟离城。那货还没死,而且手下的人还在到处追杀钟离苏,那蹦跶得开心得很。 笑无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没说。只开口道:“既然陛下将任何交给公主,那么笑无语必将保护公主安危,请公主殿下放心!” 一切以君臣之礼。澹台凰明白,笑无语其实想说自己是钟离苏的皇兄,但终究没有说,因为觉得自己不配为东晋皇族之人,最终忍住。 钟离苏并不太明白笑无语好端端的说什么赎罪,为父皇守皇陵什么的,甚至不明白那么多钱,父皇为啥不交给皇兄,却要交给笑无语。但是到这会儿,她也不想再管了,反正那都是父皇的事情,她如今也插不了什么手。 她悄悄的转过身,看了曲席倪一眼,偷看他的脸色,十分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曲席倪,我……” 曲席倪冷着脸不说话,表情冷冷的,眼神平静无波,显然知道这丫头心地不坏,她其实并没打算盗取他的虎符做什么,但还是生气。 钟离苏眼泪汪汪,看着他英俊冷漠的侧颜,接着道:“亲爱的小曲曲……” “噗……”澹台凰忍笑,南宫锦的那一套,派上用场了!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亲爱的小蛐蛐? 曲席倪嘴角一抽,望天状,仍旧不说话。 钟离苏当即扭成一根麻花,害羞道:“矮油……” 曲席倪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表情无奈,匆匆对澹台凰行礼告退之后,大步出门。呈崩溃状…… 钟离苏笑眯眯的跟着一起奔出去:“矮油,不要这样嘛!” “以后不要说这几个字。” “讨厌,人……” “这几个字也不要说了!” “那说什么?” “说人话!” “你不生气了?” “生气……又能怎样?” …… 那两人出去,对话的声音还传进来,澹台凰听得好笑,曲席倪这货也很善于冷幽默,“那说什么”、“说人话!”,这要是给南宫锦听见,八成要跟他好好的交流一番。 笑无语呈现出疲累状,最终被即墨离的公主抱带走。 这屋子里头,就只剩下她了。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打算去找楚长歌,让他提醒一下楚玉璃,钟离城还活着的事情,下令去将那人给抓了,省的以后弄出一票麻烦! 她这一出门,就飞快往外头走,快点把事情说完,赶紧回来睡觉,然后想想明天早上起床之后,是走人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一路上奔走得很快,正巧看见墨初和夏卷这两人,手上拿着绣具和荷包,看那样子是东西刚刚绣完,一同往这边走。因为他们这边在处理正事儿,所以让这几个丫头退避了。 而另外一个方位,夜鹰和凌羽,抱着剑走过去。从澹台凰的角度来看,这两拨人都在聊天,以至于没怎么看路! 在一个转弯的路口,就这样“砰”的一声,撞到一起去了! 夏卷手中的荷包没拿稳,飞出去,正好落入了夜鹰手里!夜鹰拿着那荷包仔细看了几秒,很不要脸的往袖子一揣:“送给我的?很好,正巧我的坏了!” 夏卷嘴角一抽,恼怒道:“谁说了送给你了?拿来!” 夜鹰不仅不还,还看了凌羽一眼,很挑衅地道:“看见没,我如今也有姑娘送荷包了!明天回去之后,就禀报爷,安排一下婚期!至于你……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要!” 凌羽听完,转过头,飞速的伸出手,把墨初手里的荷包抢过来,揣在袖子里,微微抬起头道:“得意什么?我一样有姑娘送了荷包!” 夏卷:“……” 澹台凰:“……!” 墨初:“……!?” 然后那两个男人,各自带着姑娘“送”的荷包,双手抱剑,状若无人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聊天,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墨初和夏卷,两个呆瓜一样,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追打去了! “混蛋,谁说把荷包送给你了?” “登徒子,把荷包还给我!” 澹台凰看猴把戏一样,很是惊奇的看了半晌,终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收回了目光。关于夜鹰和夏卷呢,上次在北冥就有点苗头了,不过好像是夜鹰先看上了夏卷,而关于凌羽和墨初,她这几天也常常看到凌羽看这丫头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她慢慢有点明白了君惊澜为毛让他们四个都跟着她一起。 她慢慢的又明白了,从这两个男人的作风来看,原来君惊澜当初那个爷看上你了,你不答应爷就强娶,强爱,强上,是一样的风格调调,这种东西也是有传染的。荷包,你不送,那我就自己抢了当成你送的好了! 这真是物以类聚…… 嘴角抽搐着看了半天,忽然眼前一花,一种熟悉的晕眩感传来,她很快的伸出手,扶着柱子。皱了皱眉,最近晕眩的时候越发的多,上次在皇甫夜的军营,第二次在崖底,第三次是今日。 几次之间相隔的时间也变短了,澹台凰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很快她又打消了念头,估摸着是自己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不过上次为了救楚长歌,百里瑾宸耗损了不少内力和真元,出来之后已经回夜幕山庄去修养了,并不在她身边。 过几天回去让南宫锦帮她看看好了,正想着,那晕眩感也慢慢的过去。倒是很想打哈欠,像睡觉。她疲累的伸手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飞快的往楚长歌的屋子的附近走,估计还是没睡好,所以才头晕。 她正走着,便见着了楚长歌的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风流潇洒,笑意玩世不恭。手上拿着铜钱又去找来的一把玉骨扇,轻轻的扇着,另外一个人一袭黑衣,站在他身边,正是墨千翊。 她犹豫了一会儿,站在原地没有动,然后相当猥琐的站着偷听。呸,不是,是光明正大的听!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奸情,让楚长歌又重蹈覆辙吧? 正在她郁闷之间,楚长歌率先开口:“那日刺杀我的人,是你?若是本王没料错,澹台凰也帮了你!” 呃……澹台凰囧了!她这会儿还住在楚长歌的府邸,在人家家里住着,联合了人去刺杀主人,还被主人知道了,这……真是怂啊!她是继续厚着脸皮住着,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在主人开口赶人之前,趁早滚蛋? 她正在思索之间,墨千翊已经开口坦诚:“的确是我,王爷不必怪北冥太子妃,她与我商定不过是演一场戏。但是她没想到我会动杀手,而真的像杀了王爷,也都只是那最后一刻,我有的想法!” “本王负过你!”楚长歌说这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墨千翊沉默,并不说话。 楚长歌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比墨千翊高上半个头,所以偏过头,看着的是他额前的碎发,还有微微沉寂的眼波。他又道:“而且本王猜测,那一日王妃带你进府,并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墨千翊继续沉默。 此刻的沉默,其实等于是一种默认,他懂,楚长歌也明白。最终,楚长歌悠悠笑了笑:“本王一生负过的人太多,已经想不起来你是哪一个。但这并不重要,你一定在奇怪,本王为什么会带你回来!是为了……提醒本王,莫再负心,莫再做错。也的确因为本王欠了你,所以本王愿意让你留在府中,给你报仇的机会!” 那一次他手下留情,却不知到下一次他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墨千翊脸色发沉,他不可能再动手对眼前之人如何,因为到了那最后一步,他心中明白,他下不了手,也杀不了他!他爱上楚长歌,爱着他的自由洒脱,爱着他总如春风一般撩人心湖,却漫不经心。 这种爱浓烈而深沉,因他太明白,这爱只能深沉,不能热烈。否则会灼伤之身,因为他爱上的是无心之人!但,无心之人,也终于有心。再不可能如春风一般撩动一汪湖水之后,散漫而又自由离去,那么,眼前的人他还爱吗? 他自己也理不清。 他不言不语,楚长歌又轻笑了一声:“不论如何,这一次本王总归是要谢谢你和澹台凰!若不是你们,本王和王妃这一生恐怕只能错过。那一刻本王以为自己要死,回顾着浪荡一生,竟然不觉得有丝毫后悔,只清楚那就是我的报应,世间总该有因果循环,做错事,辜负人,也必然该受罚。一生里从未有一刻,如当时一般坦荡。这一次失而复得,该是上苍眷顾,本王也慢慢发现,比起以前那样的浪荡生活,如今的平平淡淡,也未必不好!所以即便不需要你的存在来提醒,本王也不会重蹈覆辙!倘若你想走,可以离开。想要什么,本王都会为你安排!” 墨千翊点点头,并不说自己,却问起一人:“王爷,逍遥……” “逍遥他,本王会派人照拂,有任何事情,也都会帮他。也当是赎罪……”楚长歌轻叹。 墨千翊却摇头:“王爷,我决定留下!做护卫也好,做杂役也罢。也许我哪天想开了,我会离开!而至于逍遥,还有其他人,我劝王爷都不要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红尘之劫,所有乘舟来渡,都不过一个心甘情愿。所谓逃不开放不下,也都不过是作茧自缚!王爷既然已经无心,便不要再过多的关心,反而给人一些不该有的幻想,倒不如就此掐灭,他们在绝望之后,一定能获得新生!会因为您的无情,而终于看开,不再对您有情!” 他这话说完,楚长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慢慢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扇子,容色似笑非笑,最终也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你说得对!既然想留下,你便留下,什么时候看开了想走,也随时可以走!” 墨千翊点点头,转身而去。 于是那亭子里头,就只剩下楚长歌一个人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悠闲的挥动了一下扇子,道:“偷听够了,就出来吧!” 这声音似笑非笑,颇为玩味。澹台凰以为他在说她,正要出去,却看见另一个方位,皇甫灵萱出来了。作为一个“偷听者”,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大步出来,飞快的解释:“我没有偷听,只是有事情找你商量!正好听见了而已!” 楚长歌也并不介意,无所谓的笑笑,颇为温柔地道:“偷听也是无妨,有何事?” 皇甫灵萱看着他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笑,还帮着她挡刀,她便以为那就是爱了,却没想到……也就以为如此,那日在崖底他帮她挡剑,她一样不敢相信,但最终却是害怕失去,所以什么都不决定计较,只是到如今,她也不知道…… 她正想着,楚长歌攥住她的手,轻声道:“从前的事情是我混账,不必再想。我不会再负你!” 他眼神真挚,皇甫灵萱也终于心笑笑:“我是想找你商量,我腹中的孩子是你们楚国皇室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宗族必定重视!不会让我轻易更改什么,但是倘若我们以后再有了孩子,第二个儿子,就改姓皇甫,过继到皇兄名下,为我皇甫家延续香火如何?”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有点紧张,通常若不是入赘,夫家是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的,尤其还是皇族。 没想到楚长歌扇子一挥,十分干脆的点头:“好!按你说的做!” “那如果宗族的人不答应……”她心情还有点忐忑,毕竟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说话也不会再有什么份量。 楚长歌轻嗤一声,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调调又回来了,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道:“不答应,本王还不伺候他们了!带着王府的财产我们走,以后儿子想姓什么姓什么,只要你高兴,本王跟着你们姓皇甫都成!” “不正经!”皇甫灵萱被逗笑。 澹台凰只深深的觉得,老皇帝知道这儿子……八成能气活了下令再打死他一次!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抬步出去,那两人看着她过来,也带着笑,虽说她和墨千翊商量,差点搞出了人命,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出乌龙,最后也不会成为如今局面。 说起来,澹台凰也还算是他们的恩人。 澹台凰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以至于碍事,影响人家夫妻卿卿我我,于是飞快上前,飞快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事情是这样的,钟离城还活着,并且没有一天不在想着翻身,我答应过君惊澜,不主动去见楚玉璃,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去跟楚玉璃说说,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嗯,就这些!” 楚长歌听完,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办好这件事。 澹台凰这会儿才算放心的回去睡觉了,而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来得很快,楚玉璃在第二天,就已经将事情处理好,原来钟离城的事情,他们一直都是注意着,也是最近才确定了具体所在的方位,所以严格说来,澹台凰的这次提醒,有点多余了。 第二天,就传来钟离城被杀的消息。而钟离苏算是彻底安全了,跟曲席倪最近也越发甜蜜,笑无语和即墨离已经出发,去做他们的事情。用笑无语自己的话来说,那是赎罪。 他们两个早上走的时候,澹台凰还出去送了一送。 然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消息传来,君惊澜带兵突袭! 无数水军,此刻已经跨过了南海!翸鄀大陆,防哨之人,还没来得及上报军情,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羽,夺取了性命!这一战跨越南海,对北冥来说,国力自然也有很大耗损! 但眼前的战局,澹台凰也看得分明,楚玉璃此番若是采取坚壁清野的办法,丢掉一座城,就毁掉所有的粮食,那么北冥大军的粮草问题,解决起来也会有点麻烦。 但她心里更加明白,以君惊澜做事的缜密,不可能连这点问题都没料到,所以一定有应对之策。 她没料错,从君惊澜立下志愿,要夺得天下,争夺两块大陆开始。他便早就撒渔网一般,在翸鄀大陆布下了一条一条的明线、暗线。这些线路的安排,不仅仅是能帮他解决的信息传递问题,粮草问题,甚至还能里应外合! 单看这些,君惊澜是绝对站了上风,澹台凰也大抵的从他身上明白了,一个最为出色顶尖的政客、军事家,应该是什么样子! 于是,也因为这战争已经展开,她留在了楚长歌的府邸,没有出去。没有参与到这两人的战争之中!只以一个看客的身份,远远的瞅着。 但,很快的传来极为奇怪的消息,奇怪的,却也有点熟悉得古怪的消息:从君惊澜突袭,而后到了翸鄀大陆之后,楚玉璃竟未派兵抵抗!也未曾下任何命令,由着北冥的军队攻打边城,就连派兵增援也不曾。 而这时候,一直和楚长风并肩作战的百里如烟,因为战争的对象是君惊澜,所以这一次也没有参与。楚长风一人去皇宫请兵作战,最终却被楚玉璃一口回绝,下令让他回王府,不必多管。 这令澹台凰更加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皇甫轩是为了王兄的药所以……楚玉璃又能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但到这会儿,她已经不敢再轻易猜测那些是阴谋,因为当初就是因着她猜测皇甫轩准备着阴谋,最终才会当局者迷,没有看清眼前状况! 这一次,她清醒而明睿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推敲着,也疑惑着。 她在疑惑,而紧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君惊澜攻占一城之后,亦明白楚玉璃未尽全力,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便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在观察,看看楚玉璃在打什么主意? 可他停下来之后,楚军却派人挑衅,反说他缩头乌龟,不敢进攻。如此情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楚玉璃在找死!不防守,还挑衅敌人进攻,而对此,君惊澜看出了端倪,并未再动,到这会儿,自然是更加不动了。 他没去见澹台凰,但这时候他心里和澹台凰是一样的顾虑。他并不怕赢,也不怕输。但一个皇甫轩在她心里已经足够,他不希望还加上一个楚玉璃!所以这时候他未动,也是看着楚玉璃想做什么。 而这些消息,也全部都传到了澹台凰的耳中,包括楚玉璃不但不防守,还派人挑衅,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事儿有问题!有了皇甫轩的事,对楚玉璃她也多了一份不放心,她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儿怎么办。也就在君惊澜停止进攻之后的第二日,她满心担忧疑惑的时候,皇宫里来了人,到旭王府来,说是楚玉璃请澹台凰去。 她来这里之后,没有去见楚玉璃,可楚玉璃偏偏知道她在这儿。她叹了一口气,心下便也是苦笑,楚玉璃那样聪明的人,她来了,到了他的底盘上,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太久吧? 宫里的的人来请,也因为对如今的局势太过诧异,她便也无视了自己当初答应君惊澜,如非必要不会主动去见楚玉璃的话,接受了楚玉璃相邀,入了宫。因为她觉得如今的场景,已经到了很必要的时候,她必须去问问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在去楚玉璃所在之地的路上,她见着了梦子汐,那丫头还在装疯,却避过了众人的眼光,轻轻的对着她笑,澹台凰看得心下一酸,却不敢多看她,担心自己看得多了,引起旁人的怀疑,反而暴露出梦子汐是在装疯的事实,于是她匆匆点头,极轻的点头,没给任何人瞧见,独独对着梦子汐一个人,随后大步入了楚玉璃的御书房。 门推开的一刹那,她看见他。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如初遇时一般,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指向大殿中央的一盘残局,笑道:“当日在北冥,你我曾对弈一次,可那盘棋还没下完,你可记得?” 澹台凰站在门口,飞快的侧过脸,扫了一眼,正是当日残局。看着那残局,便也想起当初在北冥之时的那些时光,有些美好和不甚美好的记忆,但那都留在心底,每每回忆起来,都能感觉到满心的暖,这使得她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看了看他,随后点点头笑道:“自然是记得的!” “今日你我下完可好?”他温润如玉的询问,朗眸中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风,若一幅山水画,晕开动人而美好的色泽,朦胧之烟雨,不能亵渎。而今日他的气色也还好,不若澹台凰那日在崖边看着他那边虚弱。 澹台凰满意的看着他今日的身体状况,估摸着那日他不过是病了,还是感染了风寒才会那样虚弱,这不今天看着还好好的吗? 听着这话,她点点头,上前一步,径自坐下,笑道:“自然是好!”话音一落,率先拿起棋子,将要落下,若是她没记错,那次分别之时,最后落子之人是他,所以现下应该是自己先来。 楚玉璃坐在她的对面,下人们在一旁添茶。日光如渡,从窗外洒了进来,是一番极为静谧的情景。 和这个山水墨画一般的男子相处,总是令人十分舒心。 两人对弈,竟是势均力敌,澹台凰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君惊澜进攻,你为何不防守?” 楚玉璃浅笑,温声道:“你可记得,当初你在雪山,找到澹台戟之后,说的话?” 澹台凰不太明白他在说哪一句,但是低下头便发现了他的一个破绽,吃掉了他一子,随后纳闷询问:“你是指哪一句?” “我问你,君惊澜想要的东西,你待如何。你说他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他眼光所及之处,便是你陪他踏足之地!”楚玉璃的声线依旧很淡,含着独属于贵公子的高雅气息。 也在同时,澹台凰又吃掉了他一子,再抬头,眸中多了诧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玉璃从容一笑,接着道:“我不会阻挡你的脚步!” 君惊澜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所以他不会阻挡她的脚步,也不拦君惊澜是吗? 澹台凰皱眉看他,下棋的手却未停:“我和他,都并不需要你这番退让!” 楚玉璃听了,淡笑着落下一子,温声道:“需不需要在你,退不退让在我。只是,我不会向他投降!” 这是属于王者的骄傲! 澹台凰一听这话,猛然抬头,凤眸极为犀利的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投降,也不反抗,他想做什么?难不成…… 这一问,楚玉璃的身子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眉眼依旧含笑,水墨般动人的笑意,看着棋盘开口:“我输了!” 澹台凰也低下头一看,楚玉璃方才连连露出几个破绽,如今被她吞掉了几个棋子,现下也的确是……输了! 他轻轻笑了笑,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看着棋盘低叹:“对你,我只能输得溃不成军!” 话音一落,便有黑色的血线,慢慢从他唇角溢了出来。 澹台凰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你服了毒?你疯了?” 南宫锦曾经说过,楚玉璃的身体不能沾毒,沾染任何毒药,即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她这般惊讶愤怒,他依旧是笑,笑得那般淡雅从容,伸手擦掉唇边的血迹,淡淡道:“你来之前,我便服了毒。你放心,这毒效果很好,不会死得很难看。我不会阻拦你的脚步,也不会投降,那便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澹台凰起身,仿佛看见了皇甫轩死在她怀里的场景,此刻看着楚玉璃,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茫然无措,心下搅成一团乱麻。 看她起身,他还维持着那般淡雅的笑容,轻轻道:“人生如戏,当初在漠北,你让我扮演死人,在你面前死过一次。如今是真的要死了。你别急,听我说完,你知道的,江山非我所欲,一切不过是你给的我束缚。如今这样的结局,对我而言反而最好。” 话音一落,呕出了一口黑血,喷洒在棋盘之上。 澹台凰飞快转身:“我去找大夫!” 没走两步,却让他拉住。含笑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陪我走完最后一程,我也只剩下几句话了!” 这般说着,一个用力,迫澹台凰转身看着他。 抬眸,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几乎是想将之刻入灵魂,随后浅浅笑道:“你的来世,许给皇甫轩了,我知道。皇甫轩一生也很苦,来世我也不跟他争了。既然这样,我也不想要什么来世了,我死后,你将我火化,挫骨扬灰,抛洒在望天崖。让我随风而去,我并不想要来世,做人太苦。只望这般,上苍能够怜悯,让我形神灭于天地之间!” 澹台凰眼角涩涩的,看着他淡然从容的表情,却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他就真的没了。 他一把将她扯下来,和他对视,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的眉眼,笑道:“我一生没什么心愿,只望你一世安然,忘记皇甫轩,忘记我,然后幸福,知道吗?” 说话之间,他呼吸已然渐渐弱了下去,已经听不到他吸气的声音。 澹台凰飞快的摇头,眼中的泪仍旧死死的憋着,望着他开口:“只要你不死,我答应你,我一定活得很好,很幸福!” 他笑看着她,浅浅的笑着,却募然垂了眸,再无生气。 澹台凰只感觉胸口被人捅了一刀,眼角的泪意终究没有憋住,赶紧起身高呼:“传御医,传御医!” 她伸手摸向楚玉璃的胸口,没有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还能感受到一丝余温,唇际滑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切开了他的手腕,放出毒血。 然后,然后怎么办? 【073】大结局! 没有心跳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确定楚玉璃绝对不能死,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爱情这东西本来应该美好,绝不该是传染病一样的毒,害死一个又一个人!皇甫轩已经……楚玉璃不能再出事! 她顾不得那许多,茫然无措之间,飞快的将楚玉璃放到一旁的床榻之上,用内力按压他的胸腔,试图激活心跳,这里是古代,没有电器,不能用电激活,他也不是溺水。这般行为,恐怕什么用处都没有! 可,除了这样的做,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有可能救活他! 此刻,他一张如玉温润的脸没有半点生气,但还是该死的好看,就像他说的,死也不会太难看。可却偏偏好看到令人心疼,当她的眼神从他精致的眉眼之上,一点一点的扫过,竟感觉是拿着一把刀子,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的心上刮过。 疼痛,刺骨。 这种痛意并不来源于爱情,而是一种生冷生冷的疼,源于对朋友的珍惜。她并不值得他如此,她也忽然觉得疑惑,身居高位之人,本应冷酷、本应无情、本应狠毒,将江山和利益,永远当成第一位,但是她遇见的人,似乎都是例外! 一个一个例外的傻子,叫她无所适从。恍惚中记起什么,也是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擅长医术,未必能救人,说不定不能救人,反而还害了人!与其自己摸索,不如…… 她正想扭头高声尖叫,让下人们去请御医,也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颇为急切,像是琵琶之声,一下一下落在玉盘之上,嘈嘈切切,来得很快! 澹台凰慌忙转过头一看,门口进来一名红衣女子,她脚步很快,正是南宫锦飞奔了进来,她此刻脸色发沉,显然这会儿也不是很高兴。毕竟楚玉璃的伤势和病情,是她好不容易才稳住的,但是这小子一点都不珍惜自己身体,令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几千几万个不值得! 要不是惊澜那小子求她来,莫说是救楚玉璃了,她根本不会管!神医门的人,从来不救求死之人。 她急匆匆的过来之后,冷着一张脸一把挤开澹台凰,飞快的摸了一下楚玉璃的脉搏。 随后沉下眼眸,似有点吃惊,看了看地上那些被澹台凰放出来的黑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来得及时!也是这小子命大!” 话一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放到楚玉璃口中。 随后,她似平静了一下自己不豫的心情,调整好了之后,才颇为愉悦、满含赞美的对着澹台凰竖起了大拇指:“我给他吃的世上仅剩的一颗能解百毒是药丸,碧玉回魂丹。是惊澜的父皇二十年多年前用命换来的,当年百里惊鸿那家伙倔强,不肯用药,如今倒是阴差阳错救了楚玉璃一命!你也给他放了不少毒血,避免了毒气游走到全身,出去吧,我有把握救他!” 是不高兴,但是不高兴也是要救人,没必要接着摆一张苦瓜脸。 澹台凰一听南宫锦这话,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酸涩。心头感慨复杂,在他没有心跳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又害了一个人,这会儿南宫锦却能说有把握救! 简直就是地狱忽然飞奔而起,冲到天堂的转变。这番愉悦之感,轻易不可言表,只是这会儿也一有点发愣:“你怎么会来……?” 她现下不是应该在煌墷大陆,为王兄制药吗? “还不是惊澜那小子看楚玉璃不反抗,怀疑有鬼,就让我来了!行了,我要救人了,你再不出去就真要给他收尸了。快快快,出去!”南宫锦有点不耐烦的说着,将她往外头赶,并决定这事儿处理完了之后,就再也不多管这些闲事了。 她明明一个隐居的人,自己和百里惊鸿一起到处游山玩水,多好!为啥一再出来给人当专用大夫,帮一下惊澜他们,那是应该的,但是这些不相干的人,也要他们救,是怎么回事儿啊! 别的就罢了,主要这般搞得好像他们神医门的人,就根那街上的大白菜似的,随便一伸手,就来救人了!身为神医,不是都应该脾气古怪、性情差,救人需要门槛吗?比如恶俗的一命换一命什么,比如让人倾家荡产贩卖人口什么的,但是这近年来搞的……嗯!生气。 其实最最让她恼火的也不是什么门槛不门槛,面子不面子,而主要是上次瑾宸为了帮楚长歌,那一次不仅是要用医术,还有用内力续命,耗损了不少真元。 回夜幕山庄养伤,她来之前便看见儿子脸色惨白得很,照顾了不少天,但是药物也没什么用。如今冷子寒和百里惊鸿都已经赶回去了,上古神功的损伤,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这两个人回去能有所帮助。所以这会儿心情也是急躁,只希望快点解决完这些,赶紧回去。只是这个,她没对澹台凰说。 所以这些事情,也都是澹台凰不知道的。 尤其楚长歌和楚玉璃,跟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最终把儿子伤成那样,南宫锦也很难再对楚家的人有什么好感!想起这一点,她脸色又沉了下来。 澹台凰皱着眉头,被南宫锦这样推出来。心里还有点担忧。 但这一出门,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君惊澜,依旧是紫衣银冠,永远那般尊贵,在灿灿烈日的光辉之下,默然站立,袍角和衣带微微被风卷起,比起往日内敛沉着,他身上今日倒是多了些淡薄的味道,狭长魅眸微微眯着,在阳光之下,看起来很是闲适。 狐狸一般狡黠,猫儿一般慵懒。永远是万物之美汇聚一身,只是今日看他,不再野心勃勃,不再抬眼便要掌控,不再像是天生的上位者,必要站在世界之巅。反而看起来慵懒而淡雅,如雪山上淡淡的飘洒的雪,不离人间,也不落人间。 澹台凰看见他的时候,隐隐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倒还愣了一下。 而他见她出来,如玉长指对着她伸出,闲散的笑了声:“过来!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澹台凰点头,有点窝囊的不太敢看他。上一次皇甫轩,这一次楚玉璃,她估计这家伙其实很想打死她,但是他憋着,如同一座火山,蓄意爆发了很久,最后却不造为毛而一声不吭,这种感觉令她有一眯眯淡淡的害怕。 走到他身边之后,手被他极自然的握住,他倒也没说什么,眼神静谧的看着楚玉璃的寝宫。陪着澹台凰一起等着结果。 轻风微扬,撩动两人的衣袍,衣袖。吹得人身上舒坦,心情也慢慢的放松下来。南宫锦既然说了楚玉璃能救,就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澹台凰慢慢淡定下来,随后开始认真的想着眼前的事儿,她并不奇怪君惊澜能猜到这些,猜到楚玉璃有事儿,于是提前就通知了南宫锦来,因为他从来聪明,猜到这些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她还是有点奇怪,他现下的身份是敌国的太子,可是现下好端端的站在皇宫里,也没人来抓他,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这是个啥情况? 她觉得很奇怪,只是这点奇怪,在看见不远处一脸焦灼和复杂的纳兰止之后,慢慢明白了。看这样子,是纳兰止带君惊澜进来的,而纳兰止这个人,对澹台凰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友善过,尤其今日搞成这样,他更是恨不能将澹台凰直接给杀了! 所以,看到澹台凰的眼神看过去,他当即恶狠狠的回视,并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两个字:“妖女!” 这已经不是纳兰止第一次这样骂她了,但是这一骂,澹台凰原本就相当愧疚的心情,此刻的确是更愧疚了几分。可纳兰止骂完,君惊澜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她感觉到不对,赶紧反握住他的手! 他偏过头,微微低下头看她,狭长魅眸慵懒眯起,但深海如晦的眸底,藏着的杀意极为惊人。 澹台凰赶紧摇头,小声道:“算了!他也是因为楚玉璃……”她觉得纳兰止这家伙,真的很找死,好似活着已经令他感觉不到什么快乐了,所以开始作死了!上次当着君惊澜的面骂她妖女,她要是不拉着,那时候他就死了! 这下倒好,今天又骂!他是太高估了君惊澜的脾气还是咋地? 她这样一拉,君惊澜看了她一会儿,看见她眸中的坚持,轻轻点头,不再试图松开她的手,去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纳兰止自然也知道君惊澜动了杀意,看了一下那两人的情况,也被迫明白了要不是澹台凰求了个情,八成自个儿就被君惊澜给卸了!但即便如此,他眼神也并不畏惧,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只是单纯不怕死! 他沉默又愤愤的看了一眼那两人之后,又飞快的偏过头去。看着寝殿门口,清朗的声音慢慢响起来:“昨夜皇上召见我之时,已经将今夜的事情,透露出一个大概给我知道。只是说的很含糊,一时之间难以想明白,倒是说了你走了之后,要我对天下人宣称,陛下不过是旧时的毒发作,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到君惊澜来找我,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澹台凰听完这话,呼吸凝滞了半瞬。纳兰止的话,意思很明白,楚玉璃早已做好了这番打算,甚至还准备好了后路,说自己是旧疾发作,以免澹台凰被认为毒害楚皇,走不出这座皇宫。这时候,她眼眶忽然有点涩,也感觉到身边的君惊澜,更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一颤,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些人总是不吝于给她感动,但毕竟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动,就不在意心爱之人的感受。原本她来见楚玉璃,也就有点半违约的意思,这会儿还流露出一副感动到要死的模样,他心里定不会舒服。 楚玉璃既然没事,她的那些情绪,就都收敛一些吧! 她沉默思索之间,悄悄的看了一眼他精致的侧颜,他容色不咸不淡,散漫慵懒,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她这才放下心来。她估摸着,由君惊澜现下的反应开看,他如果不是在给她记账等着一次算清,就该是变大度了!但是第二个设想,可能性太渺茫。 她也没料错,不过因着楚玉璃还没完全确定没事,不过因着这还是在楚国的地界上,所以他现下什么也不多说。但等离开这里,跟这小狐狸的这些账。呵呵! 这两人各怀心思之间,纳兰止又接着开口:“澹台凰,陛下他只嘱托我如他有个不测,便好好照顾梦姑娘。也嘱托我,这事情之后,我该如何为你脱罪,可字字句句,没有一句提到江山社稷!甚至都没有提之后是该投降,还是另立君主!”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垂眸,能会意。楚玉璃说江山,不过是她硬给他的枷锁,他当是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只是当初她要他活下去,逼他去争位,他不得不去,也不得不去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但最后,因为不想挡着她的路,所以选择饮下鸩毒。他自然不会交代关于江山如何,因为这江山他从未在意过,他不在了之后,是谁做皇帝,楚国是覆灭还是永存,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便也没有交代,一个字的交代都没有。 就在她这样思索着,纳兰止叹息着开口:“陛下他或者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他对你却是真心。澹台凰,我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求你,如果陛下能渡过这一劫,我请你以后若是有空闲,便来看看他!陛下他……从开春的时候,就开始等着你来,到如今,已经等了快半年了!” 若不是忽然插出来一个皇甫夜,君惊澜的大军,早就该来了,澹台凰自然也早就该来了。只是陛下没料到的是,澹台凰竟然并不打算参与到他们这场战争中来,在下人传来消息,说君惊澜的随行之人当中没有澹台凰的时候,陛下才察觉出不对。 而正好,这时候旭王殿下,又来说了一件事,说是钟离城还活着,让陛下注意。旭王殿下是从来不管朝堂上的事情的,这会儿却莫名其秒的关心起来,陛下自然觉得不对,便派了人夜探旭王府,虽然没看到澹台凰本人,却探查到前几日旭王府就来了贵客,王爷和王妃都极为尊重这位贵客。 这才隐隐猜出了大概,知道澹台凰早已到了楚国。这一路君惊澜和澹台凰都瞒得太好,楚国的眼线,竟然都没发现。这才知道澹台凰在楚国,这才请来,这才见到。 澹台凰微微蹙眉,有点疑惑:“等我?” 纳兰止点头,一点也不顾忌君惊澜身上的低气压,指着寝殿的一扇窗子开口:“陛下总在那里站着,眺望南海的方向。他知道您一定会来,所以从开春的时候,他就开始等。直到皇甫轩的消息传来,他面上的笑容开始多了起来,大抵是认为你该来了。但最终,您比他预计的晚了三个月,甚至来了,也没想过来见他!或者……若不是旭王殿下来传达钟离城的消息,陛下这一次服毒,到死也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澹台凰这般听着,眼神很快看向那一扇窗子,此刻那窗户开着。夏日里灿烈的阳光,照在窗口,她似看见那温润如玉的男子,一日复一日,站在那里悠悠远望的模样。她似看见他苍白的脸颊,还有在初春冰雪未融之时,那被风卷到狐裘边的雪。苍凉,孤单,而满怀希望的等待。 她微微闭上眼,眼角沁出冰花,她也许是无情也些,来了也不肯来见他。可,墨千翊那天晚上,说给楚长歌听的那些话,说的却很对,如果不能给成全,那就不要给希望。无情一些,令对方绝望,才更好。因为只有这般,或者他总有一天,能从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里面走出来。 她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错,不论是为了楚玉璃,还是为了君惊澜,她无情一些,不来见他都不会是错。只是此刻听纳兰止这样说,她忽然觉得很抱歉,很心疼这个人,出于一种对真心待她之人的怜惜。 澹台凰沉默着,更紧的抓握了一下君惊澜的手,他同样也紧紧握着她。终于她慢慢地开口:“纳兰止,其实这样挺好的!我不来见他,我待他无情,或者他终于有一天能想通!你应该明白,如今这样的情况,对他……给希望不如给绝望!” 她话说完,君惊澜听罢,忽然伸手将她纳入怀中,长臂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却也同时传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给希望不如给绝望! 她的好,他从来只希望自己一个人领悟,他一个人领悟,就已经足够,并不需要其他太多的人明白。否则便也只能是徒增烦恼、徒增困扰。 可是,这些事,并不是他希望,上苍便能给成全。他似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相较之楚玉璃和皇甫轩,上苍对他已经很眷顾了,至少她是他的。 他伸手抱她,她亦轻轻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楚玉璃的结果,不再感知这些。她很感动,但感动不是感情,也不能因为这感动,去伤了别人的感情。对于楚玉璃来说,或者长痛不如短痛。 纳兰止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似是想着她这话的正确性能有几分。但想着,他慢慢苦笑起来,澹台凰说的并不错,对于她和陛下之间,的确是给希望不如给绝望。 他终于悠悠叹了一口气,半晌,没再开口。 他们一直在等待,半日的等待之后,寝殿的门打开了! 是南宫锦出来了,看着澹台凰和君惊澜的眼神看过去,她点点头,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没事了,已经醒了!”没事了,只是那小子的身子底子都已经被抽空了,能不能活过十年,很难说。只是这话,楚玉璃不让她告知澹台凰。 从脉象不难看出这一年多来,这小子根本不爱重自己的身体,就跟那一心求死似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哪里还经得起他糟蹋?糟蹋了不说,如今还服毒!对楚玉璃,莫说是澹台凰和君惊澜了,自己这个外人,都不知道说句什么好。 但想着他为澹台凰做的那些事儿,竟依稀令她想起君临渊,还有那个为她寻来白狐的慕容千秋。 本来是不打算再管他们的闲事了,但想想楚玉璃那模样……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闲下来的时候,她帮这小子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能挽救。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美男子,活不过十年也的确可惜。 澹台凰听完,终于放心,可放心之后,又慢慢蹙眉。楚玉璃没事了,但是眼前的局却不知该如何破解。君惊澜要天下,楚玉璃不肯跟她敌对…… 继续这样下去,今日的事情说不准还得重复发生。 也就在她忧心的这会儿,君惊澜忽然懒懒笑了笑,扯了她的手,转身便往皇宫之外而去。他眼眸看向前方宫门口,看着在门口跳跃的白鸽,脚步不急不缓,语调悠悠,平静地道:“走吧!你心中不能再有第二个皇甫轩,这翸鄀大陆,爷不要了!” 他在前方,澹台凰的手被他拉着,跟在他身后走。微微发愣! 她想起今日看见他的时候,就有点不一样。他不同于往日那深沉叫人看不透的模样,反而看起来像是飘扬的雪,不离人间,也不落人间。 他带着南宫锦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猜到了楚玉璃会做什么。所以……在他来之前,他也早已有了选择!翸鄀大陆,不要了。 看着他傲然洒脱的背影,她鼻尖酸涩,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为她放弃了一生的梦想。练水军,制能在水中爆炸的炸药,早已在翸鄀大陆布满了明线暗线,这一战打起,他必然是占优势的,但如今为了她,很干脆的说不要了! 不要了! 数十年的筹谋,说放就放。不为别的,只为她心中不能再有第二个皇甫轩? 她越想越愧疚,眼眶也越发酸涩,感觉自己就要落泪,但也就在这会儿,他头也不回地开口:“你可别哭,原本就难看。若是哭了,爷怕看了之后,待会儿就连食欲都没有了!” 这语中有笑,带着点戏谑。 澹台凰满腔的感动,就这样被噎住,堵在那里不上不下,一张脸又青又白,她有那么难看吗她?一肚子的火想发出来,但是想想他的英雄救丑论,再跟他对比一下,然后再回头想想自己的容貌…… 好吧,跟他比起来,她实在算不得有多好看。 南宫锦慢慢的跟在他们后头,也没怎么说话,听着他们在前头斗嘴,今日也没什么心思笑。而在皇宫内,走到半路上,澹台凰又看见了梦子汐,几个宫人陪着她,她脚下没穿鞋,头发有点散乱,看样子是她装疯的过程之中,自己抓散乱的。 她蹦蹦跳跳的过来,似是从楚玉璃的御书房附近过来的,她眼中含着点泪光。 澹台凰微微一怔,随后明白了这泪光是为什么。想必楚玉璃和纳兰止的话,她都听到了,只是那会儿她在操心楚玉璃的安危,没注意到她。君惊澜或者注意到了,但他并不会管。 楚玉璃说自己一生没什么牵挂,也就只希望她能忘记他,忘记皇甫轩,然后幸福。他没提梦子汐,因为梦子汐已经被托付给纳兰止。 托付给纳兰止之后,便也没什么好牵挂了。 但如此,他是为梦子汐打算得很好,可梦子汐听了是什么感受呢?她也许更愿意听到楚玉璃希望她陪葬,也绝对胜过这些。但从她的眼神里,澹台凰看到她即便再次被刺伤,却也没打算离开楚玉璃的身边。 这两个人,都真的很能让人心疼。 一个站在高山之巅,看着不能得到的想望。一个披着伪装的皮,守着没有结果的感情。 她叹息之间,梦子汐站在回廊之处,对着澹台凰的方向,轻轻的挥手。那样遥远的挥手,似在认真作别,也似只是随便挥挥,一个疯子,没人会在乎她在挥舞什么。 澹台凰默默的点点头,也轻轻挥了挥手。 旁边有宫人提醒她:“梦姑娘已经疯了,您不必管,她该只是随便挥挥罢了!” 澹台凰看了那宫女一眼,轻轻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复看了梦子汐一眼,疯了么?这世上恐怕不会有比她更清醒的人了,只是比起这清醒,她想……梦子汐很多时候,恐怕希望自己是真的疯了! “我们走吧!”她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眸中有盈盈笑意,像一弯月牙。她极少露出这样甜美的笑容,令他也微微一怔。 愣了半瞬之后,他明白过来。 她这笑,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楚玉璃已经没事了。更多的该是因为终于不必再有征战,他们终于可以去过些幸福安稳的生活。他并未料到她对那样的生活,会有如此强烈的向往,但是慢慢想象一下,会有那样美好的生活,她来陪着他过。 从青丝纠缠,到白发苍苍。也的确很美!十指相扣,他轻轻的笑,带着她大步往前。 就这样离开,澹台凰没有再去见楚玉璃一面,也没有去道别。就这样也好,不必有太多牵绊…… 纳兰止看着他们走远,男子风华无双,女子美艳逼人。含笑携手而去,他看了很久之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进殿去。 楚玉璃此刻正闭着眼,朦胧烟雨般的容貌,苍白而淡雅。他温声问:“走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应该是走了。 纳兰止点头,轻声道:“走了,君惊澜也走了。这一场敌对和战争,也就此结束!” 楚玉璃睁开眼,先是一愣,随后从容笑道:“他竟然肯……”君惊澜这番退让,算是没辜负自己和皇甫轩当日那一番警告。只是,他原本为自己设计好的结局,却就这般被轻而易举的破坏。 皇甫轩到底比他幸运,索得她的来世,连死也是自由。唯有他,苍白寂寥的活着,今生无望,来世也没有。 他慢慢闭上眼,那一刻的神情,竟好似认命一般。半晌沉默之后,他忽然温声问:“纳兰,你也该走了吧?” 纳兰止一怔,艰难的闭上眼。复又睁开,主上了解他,他的确想走,他当初的跟随,是因为被眼前之人的睿智、聪明而折服,甘心躬身于王座之前,任由驱使。 但终究,陛下这最终的抉择,让他失望了。 其实……这失望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从他明知先皇给的药有毒,却还是坚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将那些毒药都吃下去。后来为了那个妖女,几次三番不要性命,如今甚至江山和性命都能一起抛出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在陛下心里,似什么东西他比他自己的重要,而作为皇帝,却将江山看得如此鄙薄。 作为谋臣,这样的皇帝,是否真的值得辅佐? 纳兰止一遍一遍的问自己,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看着榻上那琉璃美玉一般的男子,他忽然不忍。出生起不被父母喜爱,师父的出现也是为了一场孽缘的设计,终究真相大白,真正的天之骄子却遭受命运不公对待多年,从赐死先皇和皇后的时候,这人的心,怕就已经冷了,硬了。 他想要的东西,什么都没得到。不感兴趣的皇位,却成为困住一生的枷锁。一生如此悲哀,也如此……孤独。 如果自己也走了,主上身边还剩下什么? 一个冰冷的皇位,满腔对梦姑娘的歉疚,还有今生不求来世无望的苍凉。那么……自己还能走吗? 他看了楚玉璃一会儿,终于苦笑道:“主上,我未曾有您待自己那般狠心。”他舍得那样待他自己,自己却无法狠心那样待他。对主上来说,这世上仅剩待他好的人,恐怕也就是自己和梦姑娘,梦姑娘已经变成那样,令主上看见就歉疚到寸步难行,如果他再走了…… 这样的答案,对楚玉璃来说,是有点意外的。 他微微怔了一下,最终不知是苦笑还是叹息:“是,纳兰不忍。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狠,也不会有人比她更薄凉……” 狠到不想为人,不想要来世。薄凉到他连为她而死的机会,也不愿给。 南宫锦说,他这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十年。但对于他来说,没有她,岁月便早已变成单薄无力的数字,细沙一般从指尖流淌,下一年春去秋来,再一年鬓染风霜。随着指尖的纹路轻轻向前,最终…… 最终葬在寂静无声的梦里。 反正,心早已入葬。 …… 这一方凄清冰寒如雪,那一方也并不十分轻松。出了宫门口之后,君惊澜便告诉澹台凰,百里瑾宸伤得很重,不仅仅因为在救了楚长歌之后真元大损,还在内力损耗之时被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 但这内伤被他自己用内力藏下来,南宫锦并不知道,只以为他是为了帮楚长歌才弄成这样。 澹台凰皱眉,脸色很有点难看,要不是自己和墨千翊搞出了乌龙,百里瑾宸就不会内力大损,还在这时候被人偷袭,说白了这事儿又跟自己不能脱关系,心中对百里瑾宸的愧疚,也已经泛滥成灾。 他们这番话,说得也极为小心,没让南宫锦听到。南宫锦由于挂心儿子的事儿,这会儿也是心不在焉,并没管他们在说什么。 走着走着,澹台凰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太对,南海在西面,他们在走东面,她奇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很快地问道:“我们是去哪里?就是要去看瑾宸,也应该先过南海啊……” 百里瑾宸不是在夜幕山庄么? 君惊澜默了一会儿,有点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答:“夜幕山庄,不仅在煌墷大陆,翸鄀大陆也是有的!”只是,煌墷大陆的都是干爹开辟的,而翸鄀大陆,是瑾宸扩展的。 既然两边都是有夜幕山庄的,那么为何要千里迢迢,跨过南海去养伤? 澹台凰瘪嘴点头,扶额,深深的敬佩了一下自己的无知!骑着马,跟着君惊澜走。 南宫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是飞奔得很快,一张脸紧绷。澹台凰看着她那表情,心里无比确定,要是让南宫锦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龟孙子偷袭了,她一定能气得将那人找出来剁八段,因为她现下的表情的确是相当恐怖。 一路飞驰,越过十几条街道,终于到了郊外一座山庄门口。 宏伟巍峨,只是颜色真的如同夜幕一般的调调,青天白日,竟能感觉到这山庄内似是升起了一轮明月。暗色的幕布洒下,颇为深沉。 跟随着南宫锦一起,打开了密道,往下走。将楼梯走完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几乎吓了一大跳,若说外头那座山庄如同半个皇宫,那下头这个,根本就是一座城堡了! 她惊叹完之后,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各国都不会轻易去开罪百里家的人,看来夜幕山庄的实力,的确是不容小觑。 她正在感叹之间,眼波扫向门口,见着百里如烟和楚长风都已经到了。这两个人是应该来的,因为他们是百里瑾宸的妹妹和妹夫,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就有点奇怪了,是楚长歌和皇甫灵萱。这两人怎么也来了?莫不是也是知道百里瑾宸损耗真元,是因为楚长歌? 那几个人看见她,很快的对着她点头,算是打招呼。但此刻并没有一个人有心情笑出来。 等着她一起往屋内走,进了大门之后,看见不远处房间门口的一个人,嗯,轮廓刚毅,目光如炬,身段笔直,负手在身后,这气魄……有点眼熟啊!就是长得不是很眼熟。 准确来说,澹台凰确定自己见过这个人,因为这样的气魄没几个人能有,但是从容貌来看,没有丝毫印象。 她正打量着,君惊澜忽然不悦蹙眉:“他很好看?” “呃,没你好看!”澹台凰是个诚实的人,也是个识相的人。 门口的人听了,偏过头看了澹台凰一眼,看见澹台凰的时候,表情有点玩味,说话中气十足,音色却很是熟悉:“小娃娃,又见面了!” 这话一说完,君惊澜立即看向她,魅眸微微眯着,脸色看起来很是暗沉。又见面?又? 澹台凰忽然很想唱歌,窦娥冤。 她无语的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发现楚长歌这会儿眼神也微微眯着,显然也是觉得此人眼熟。他也这样一看之后,澹台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气魄……不就是武神大人吗? 只是这脸已经换了,看样子八成是他的真面目!她瞄了君惊澜一眼,指了指他,十分热心地介绍道:“亲爱的,那是你的师祖!” 君惊澜一下子变成孙子辈,这样的感觉真是好爽!不会有任何事情,比每天看见一个在你面前拽成二五八万的人,看见他爷爷辈的人更令人心里痛快了! 她似乎已经看见君惊澜恭敬的上前磕个头,道一声:拜见师祖! 但是她显然想多了,他斜睨了她一眼,随后不冷不热地道:“你再多看他一眼,爷不介意欺师灭祖!” 澹台凰嘴角一抽,不敢吭声了。又看了一眼武修篁的脸色,武神大人听了这话,倒也没太大反应,只耸耸肩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往往出现一些事儿,比如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最终还要气死师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必说,定然是说君惊澜的武功,精进之后,已经超越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冷子寒。而似乎武神大人也奈何不得君惊澜,所以只耸肩感叹了一句。 澹台凰打算抱师祖大腿,从此将君惊澜压迫,令她成为“一家之主”,拥有至高无上家庭领导权的梦想也就此破灭! 心情甚为悲痛,于是看武神大人的眼神甚为鄙视。 被鄙视的武神大人摸摸鼻子,并不以为意。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年纪大了,不若从前英武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他虽然教训不了君惊澜,君惊澜也没法子将他如何不是? 倒是楚长歌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半晌,他也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戏谑的看了一眼楚长歌。楚长歌慢慢扯了唇,笑了笑,已然是认出了面前这个人。随即又看了一眼他的年纪,怎么也像是冷子寒那个年代的人,应当不会和灵萱真的发生什么,于是他心情甚好。 一双星眸笑得弯起,灿目的很。 他这般莫名其妙就笑得春光灿烂,尤其百里瑾宸这会儿如何了的结果还没出来,令南宫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忘恩负义到这个份上,这楚长歌也是不容易了。若不是为了救他,瑾宸至于搞成这样么,他还好意思这样笑! 南宫锦杀人般的眼神过去,百里如烟眼神很快跟上,一个比一个凶狠。楚长歌终于意识到就算自己因为私人事情开心,也一定要看场合,比如现下的场合不宜发笑,就万万不能笑。 摸了摸鼻子,手中扇子一收,沉默下来。 澹台凰倒是猜到了这家伙是为什么笑,倒也没多说什么,眼神看向百里瑾宸的房间门口。窗口和门,都挡不住里头的光芒射出来。 那光黑色与白色交织,晕染出昼夜双彩。 君惊澜的脸色,随着那光芒的变化,慢慢沉了下来。澹台凰也如是,武修篁的脸色,也有点轻微发沉。这几人内家功夫都很高超,自然不难看出屋子里头有异样。 能让御龙归和麒麟诀一同治疗,还都用了真元,看来那偷袭之人,是真的下了死手。 随后君惊澜的身上泛出杀意,这杀意极为明显,令澹台凰很快的侧目。飞速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先不要生气。有任何事情,也该等瑾宸的伤好了再说。 太子爷的确是生气,与瑾宸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小子还从小到大跟他作对,但不论如何,这是他弟弟!有人敢在他弟弟头上动土,根本找死,不知道这人动手之前,后事到底准备得如何了! 这会儿澹台凰握了一下他的手,表示关心,他微微点头,示意她自己无事。眼神却一直看着那间屋子。 南宫锦不懂内功,但在看到那三人的脸色之后,面色也更沉了下来,看样子,情况不是很乐观。 等了许久,屋内射出来的光芒,越发强烈,便也意味着救治者用的真元,越发的多。这样的情况,令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想着是不是要进去帮把手。 也就在这会儿,武修篁看了他们一眼,提醒道:“你们进去也没用,运功救治的时候,不能中断也不能发生力量异变。你们这样贸然进去出手,反而会让他们走火入魔!尤其你们两个武功虽高,但真元尚浅,也帮不上什么忙!” 真元这东西,是需要时间修炼的!纵使真正交手起来,君惊澜的武功可能犹胜冷子寒,但真元却绝对不及冷子寒的精纯。毕竟他们的武功,修炼比他多了二十年。 而运功治疗内伤,真元越是精纯,才越有效。 于是澹台凰很快地对着武修篁道:“那待会儿屋子里头的那两个人坚持不住了,你要赶快进去补上!我们的真元不行,你的是一定行的,这么精纯的真元,可千万不要放着不用浪费了。就算为了救人真元散尽,也是应该的,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就已经是在鼓励武修篁拿命去救人了! 武神大人嘴角微微抽了抽,摸了摸鼻子,心中甚疑惑,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自私自利毫不遮掩,半点也不敬重长辈,还随时鼓励长辈献出自己的生命,到底是因为如今时代进步了,还是因为自己太落后? 不论是因为哪一种,他也觉得这些年轻人的节奏,他越发跟不上。 最让他吐血的是,这时候南宫锦也转过头来,很认可的对着他点点头,百里如烟点头的神情更加认真,都在希望他赶紧把自己这条命奉献了!他嘴角又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之后,心里开始非常后悔自己不该来的。 好在,这会儿屋内的光芒,慢慢的弱下来,是一种循循渐进的变弱,而不是猛然消失,或者忽明忽灭,当是那两人在收功。显然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了,武神大人也松了一口气,不必待会儿真的被人逼着进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在得到他的眼神认可之后,方才上前推门而入。其他人都想跟上,却被南宫锦伸手拦在外面:“不要都进去!都进去空气会不好,先等瑾宸彻底缓过来再说!” 她说完,和澹台凰、君惊澜一起进去。其他人在门口等着。 此时,百里瑾宸坐在床榻的中间,盘膝而坐,而百里惊鸿和冷子寒一前一后。此刻这两人的脸色都有点疲倦和苍白,显然的确是损耗了不少真元。 而百里瑾宸,五官精致的容颜沉寂,像是一个瓷娃娃,不能轻易去碰,一碰就会碎。 长长的羽睫卷翘,此刻正闭着,遮住了那双月色般醉人的眼。气息的倒很是均匀,看样子已经没有大碍。 但百里惊鸿和冷子寒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终而是冷子寒先开了口,狂傲邪肆的声线带着点怒意:“真元损耗太重,虽然我和百里惊鸿已经帮忙补回来了,但是内腑大损。若是没有万年以上的灵芝,恐怕五年之内,都不能动武!” 万年灵芝? 灵芝生长到千年的都没几株,更何况是万年的?君惊澜蹙眉,南宫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倒是门外的楚长歌听见了,很快地笑道:“正巧,万年灵芝本王那里有一株!当年从父皇的藏宝阁偷来之后,死活不肯还给父皇,还被下令打了四十大板来着!” 估摸着也是那东西太珍贵了,老皇帝觉着给他那完全是浪费,所以下了死手揍了他一顿!没想到这东西到如今也还派上用场了,这说明玩裤子弟除了浪费国家粮食,糟蹋少男少女,也还是有点其他作用的。 他话刚刚说完,武修篁慢慢的拿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打开,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有点淡淡的微光,然而这毫光一闪之后,又慢慢消失不见,里面躺着一株植物,不难辨认出那就是万年灵芝,也果真不愧是宝物,竟还有这样惊人的光。 毫光消失,还有淡淡的光晕,在灵芝的边上轻轻环绕。 他摸了一把鼻子,开口道:“万年灵芝,天下间大抵也就只有这一株!” 楚长歌看他一眼,星眸里有点诡异的成分:“为什么这株灵芝长得这么眼熟?” 嗯,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方才说自己有一株,为什么他还要说天下间只有这一株?难不成…… 武神大人又摸了一把鼻子,这回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嘿嘿笑道:“因为这株是从你的王府偷来的,我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这东西拿出来,于是……” “于是就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楚长歌很快的接话,语气却算不得好,不是因为舍不得这灵芝,要是舍不得他也不会自己主动去提,但是对眼前这个人,因为上次在崖底的事情,他对此人非常没有好感。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怕劳顿你又要回去取,来回走路,毕竟容易劳累。所以率先帮你拿来了而已!” 楚长歌还要说话。 南宫锦几个大步走过去,劈手把武修篁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去熬制,也极不耐地道:“更年期的男人们就是啰嗦!” 她话说完,两人的脸色瞬间铁青。 楚长歌:“我还很年轻!” 武修篁:“老子万年十八!” 澹台凰瞄了一会儿,表示不忍直视。君惊澜上前几步,探了一下百里瑾宸的脉搏,一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眯着,眸光森冷,探了一会儿之后,闲闲地道:“修罗门的功夫!” 修罗门,算不得一个门派,而是这一类武功都偏阴暗系色调,素以阴狠、毒辣闻名于世。便也被划入一个范畴,统称修罗门。 但是以瑾宸的武功和剑术,若非正巧损了真元之时被偷袭,这些人根本奈何不得他。 他收了手,凉凉吩咐:“去查!只要发现任何人用的修罗门的武功,全部击杀!” 凌羽很快领命,飞跃而出。 修罗门的武功,澹台凰也知道。其实大多偏阴邪,所以练这种武功的,也没几个好人。君惊澜这般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的态度,虽然可能杀掉无辜的人,但是……练修罗门武功的,也没几个人是无辜的,没害过百里瑾宸,也该害过旁人。 只能怪这一次的人出手太不长眼,连百里瑾宸都敢下手,硬生生的毁掉了他们这一个派别!君惊澜不轻易出手,但如果出手,绝对斩草除根,不给敌人留下半分余地! 百里惊鸿听了,也没吱声,容颜依旧淡薄,但眸中含着淡淡冷意,也是动了极大的怒。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口吩咐:“让魔教的人全方位去找,就是一个乞丐也不要放过,必要把这伙人找出来!” 她从前没怎么维护过百里瑾宸,因为这小子生而强大,又清冷孤傲得厉害,根本不需要她维护不说,还帮助她的凤御九天精进了好几重。但是这会儿内力损耗之下,被人暗算,这伙贱人她也势必要都挖出来! 她这话说完,百里惊鸿看了她一眼,原本因为她和南宫锦过于亲近,还因为她的缘故,使得自己独守空房了很多天,但这会儿也对着她极轻的点头,算作感谢。 虽然他们夜幕山庄想找谁报仇,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肯主动如此,便也是她的心意。 澹台凰耸耸肩,她自认为跟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不觉得需要客气。虽然不知道人家承认不承认,乐意不乐意,但这些人是君惊澜的家人,自然也是她的。 百里如烟也是气鼓鼓的,扭头对着楚长风就是一阵斥责:“你不是楚国的兵马大元帅吗?你的军队都在做什么,怎么会让哥哥被人暗算!” 其实高手之间的暗算问题,军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就算看到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娇妻如此生气,楚长风个人认为,任何事情,爱妻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所以他永远不会试图和百里如烟讲什么道理,说些什么军队没办法管这种事儿的话,因为她的话就是道理,比神谕都有道理。 于是点头道:“在来之前,我便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个个客栈搜查,看看是不是来了一拨外来之人,一定会找到凶手!” 皇兄不让他出兵和君惊澜打仗,但是探查一下这种问题,还是可以的。 楚长歌作为一个已经出了万年灵芝这种价值连城物件的人,这时候也不需要再有什么表示了,确定了百里瑾宸没什么事儿,他基本上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南宫锦去熬药了,但是她的脸色臭得很,论起有仇必报的性子,她比澹台凰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她查到是谁干的,弄成肉泥都是便宜了那狗日的! 屋子里头慢慢安静下来,倒是看武神大人的脸色,似是知道点什么。 澹台凰正要问,百里瑾宸忽然醒了。他睁眼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淡淡朦胧,还小小的呆萌,但几秒之后,那眸色就如同雪山上削掉的断崖,孤冷至极。 他伸手捂了一下胸口,咳嗽了数声,才慢慢平复下来。 随后淡淡问:“无呢?” 无,自然是指轩辕无。 冷子寒邪肆的声线响起来:“重伤,此刻正养着!但没有你受伤严重,那些动手的人,跟你是有仇怨,还是如何?此番偷袭,是知道你正好损了真元,还是巧合?” 这个问题,不仅冷子寒关心,其他人也一样关心。 尤其君惊澜,此刻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等着百里瑾宸的答案。 百里如烟更是气鼓鼓,拳头已经攥紧,大家已经全部准备好磨刀霍霍向凶手。 倒唯独百里瑾宸一人,要淡薄些。他寡薄的唇微扯,淡漠道:“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们不必管。” 澹台凰皱眉,她比较憋不住,第一个就开口:“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们是个什么情况……” 她没说完,百里瑾宸就打断,淡淡道:“我说了,我的事,你们不必管。” 澹台凰:“……”她一直知道百里瑾宸这货孤傲得很,今日算是又见识了!被人家暗算了,还能淡定成这样,如此排外的语气表示不需要他们来管。讲话也是简短的很,还很不礼貌的打断她! 君惊澜听了,双手抱臂,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安慰还是故意刺激他:“的确,身为天下第一公子,被人暗算。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以免折了面子,日后抬不起头做人!” 这话的激将意味就是重了。 果然百里瑾宸耳根一红,看了君惊澜一眼,又很快偏过头,作淡漠状,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小模样。 澹台凰每次看见这家伙傲娇,就特别想笑,这次也是。估计也就只有君惊澜治得了他! 君惊澜正准备张口,百里瑾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明白,自己再被这个人刺激几句,铁定什么话都说了。于是率先开口:“哥,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 他这样一说,就已经是比较坚持了。 对于他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这些人都是清楚的。所以既然他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话。 君惊澜默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点头,随后微微眯着狭长魅眸,开口警告道:“你自己处理,这没问题。但若你下次再受伤,那么所有问题我来替你处理。而且很快,外面就会有第一公子,因为不听兄长的话,被打了屁股的传闻!” 这话一说完,百里瑾宸猛然抬头,一张淡薄的脸已经熏红,容色却别扭,看样子要不是这会儿伤势未愈,早就炸毛了。 澹台凰也是憋笑,这所谓“打屁股的传闻”,那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传闻这东西么,空穴不来风!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这次你自己处理这没问题,但是再受伤,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而且你就要被我打屁股了!打完之后,这事儿不仅没人替你瞒着,还会传遍大江南北,让你好好火一把! 他以一种快炸毛的神情看着君惊澜,君惊澜也不咸不淡的回视他,很明确的告诉他,再多看也是无用,爷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收回的。 两人对视也很半天之后,终于是傲娇宸落败,他慢慢收回目光,淡淡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这话么,便等于是暂且认输了,以后定然会很注意这些。 听他承诺此言,太子爷这才满意的收回眸光,倒是澹台凰和百里如烟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酷成百里瑾宸这样的,也还有人能令他收敛一下那番狂拽,君惊澜也算是不简单了。 既是这样,那凌羽和魔教的人,也不必再查了,所有事情让百里瑾宸自己去处理。 看他的样子,似已经知道是谁动手,心里也早已有了数。正想着,百里瑾宸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似想起什么,看了澹台凰一眼,淡漠道:“我重伤落水之后,最先是被一名尼姑所救,那人……” 他极少说这么长的话,也极少对什么事情表达出兴趣,此刻能够如此,便足以说明,那人是真的引起他的重视了,或者的确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是澹台凰的脑回路,从来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她当即惊愕地开口咋呼:“因为美救英雄,你爱上那个尼姑了?” 君惊澜:“……” 百里瑾宸:“……。” 其他人也是一脸空白,对澹台凰如此神奇的思路,表示深深赞叹。 百里瑾宸默了很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咽下了自己心下的种种无语,淡薄道:“那人救我之后,在我手下之人带人赶到之前离去,她看起来约摸四十多岁,和笑无语……长得很像。不……是一模一样。” “你对笑无语也有兴趣?”澹台凰脑残了一下,脑残完自己先无语的咽了一下口水,咳嗽了数声之后,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脑残,在百里瑾宸无语的眼神注视下,开口道,“莫非跟笑无语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一想,也正好忆起来之前看的东晋老皇帝的那封信。 说笑无语和他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说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母亲,却并未说笑无语的母妃,到底是生是死。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年纪也还重合,尤其在笑无语失踪,以为绝对找不到了之后,出家做尼姑,这也很说得通。 那么,那个帮了百里瑾宸一把的,是笑无语他娘? 这样一想,澹台凰赶紧开口:“帮忙找到她,她自己恐怕不清楚笑无语还活着,我怀疑她是笑无语的母亲!”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情况,但君惊澜却是明了。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也知道笑无语的事情,如今笑无语铁了心的要四处赎完罪,回去守皇陵,若是让他知道他母妃还在世……恐怕这个女人,将成为笑无语唯一救赎,也是绝对能够拦着他去守一辈子皇陵的人! 百里瑾宸也点头,若是这样的话,帮助过他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帮他们相认,倒也算是报答这一番恩情。 这下,夜幕山庄,君惊澜和澹台凰手下的人,基本也都出动,去寻找那个尼姑。君惊澜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管笑无语的事情,但其一她想做,其二人家也算对瑾宸有恩,所以帮忙找找也是无妨。 倒是这会儿澹台凰想起一个很逗逼的问题,十分现实地询问:“你们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那个人就真的是笑无语的母妃,呃……笑无语他妈能接受儿子和即墨离搞在一起吗?” 所有人嘴角有点微抽,都觉得这个问题甚现实。通常跨越了一些是道德伦常、社会现实的爱情,都是会遭到父母强烈反对的。 这会儿就是从来不管任何闲事,对八卦没有半分兴趣的百里惊鸿,都微微叹了一口气,表示同情。 南宫锦这会儿也正巧端着药进来了,听了澹台凰这话,她飞快地道:“切!这有什么,只要儿子喜欢,笑无语他妈管这么多做什么?要是我家瑾宸喜欢上惊澜,我保证……打断他的腿!” 澹台凰嘴角抽了几抽,十分无语地道:“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前后矛盾吗?” 被点名的君惊澜和百里瑾宸,也隐隐露出了想呕吐的嫌恶神情。 南宫锦眨眨眼,猥琐地一笑,道:“我虽然是个腐女这没错,但是显然惊澜喜欢的是你,我怎么能让瑾宸去做第三者呢?啊,对了,瑾宸啊,你要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或者谁家的公子,你马上告诉我!我是一个开明的家长,只要你不抢夺已经有对象的之人,我都是会支持你的!” 百里瑾宸看了她一会儿,寡薄的唇瓣扯起,似想说话,最终却懒得搭理,没吭声。 喜欢谁家的公子?他感觉自己胃部有点痉挛。 南宫锦把万年灵芝熬出来的药,递给他。示意他喝下去,随后表情有点暗沉地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想瞒着我,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但是你可知道,你用内力隐藏自己受伤的事情,才令身体受到巨大的反噬,险些送命?若不是你父亲和冷子寒叔叔及时赶到……” 百里瑾宸一口将药喝掉,听了南宫锦的话,并不想搭理,因为生性不喜多言。但见南宫锦神色不悦,语气也极为焦灼,终于还是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我无事。” 这不说还好,一说南宫锦就上了火!“砰!”的一声,她一巴掌敲上他的脑袋,恼火道,“你无事个鬼!少在老娘面前逞强,难道不想让我担心,比你的命都要重要不成?” 百里瑾宸挨打之后,淡漠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没有说话。 但是好不容易变成白色的耳根,再次慢慢染红。 其他几个人看着他这样子,似笑非笑。终而,百里瑾宸慢慢抬头看向南宫锦,有点淡薄,有点清冷,有点微凉的声音,带着点强调:“我已经成年了。” 我已经成年了,潜台词,所以你也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揍我了。 澹台凰有点想笑,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君惊澜为啥总说,百里瑾宸这家伙,虽然也聪明到超神,孤傲得厉害,但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小孩子,还嫩得很。这不,相当可爱,让人啼笑皆非。 南宫锦不屑的“切”了一声:“成年了,在老娘面前,你也还是个孩子!我管你成年不成年,不听话,照揍不误!” 百里瑾宸没说话,显然不欲再理会,但是耳根红得更厉害,表情也更加空白。 半晌,他终于躺下,盖上被子,淡漠道:“我困了。” 澹台凰看着他这小模样,想起那没事儿就喜欢捂着被子打滚撒娇的君惊澜,点了点头。 心里第一想法,这两兄弟还挺像。第二想法,君惊澜的脸皮到底厚些,还能打滚撒娇,如百里瑾宸这等闷骚的,也就只能捂一下脑门,假装困了。 其他人要笑不笑,好在这里大多是百里瑾宸的长辈,看这小子这样子,倒也生不出嘲笑的心思来,大多都是一种宠溺心态。 南宫锦可没管他困不困,直接伸手为他把了脉象,随后点头收手,表情也慢慢轻松起来。 君惊澜等人也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在夜幕山庄多留了几日,完全确定他无事之后,方才离开。 而至于修罗门的那些人,百里瑾宸虽然不希望君惊澜插手,可还是被君惊澜手下之人找到了不少线索,全部告知夜幕山庄之人,再让百里瑾宸自己去解决。 素来运筹帷幄的人,自然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嚣张的。 住了有五日,这五日来自于北冥的军队,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拔回国。谁都不知道太子爷为何突然下令收兵,回煌墷大陆。不知道,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只需要知道爷的命令永远不会错,他们服从就好了。 更有意思的是,前几天跟楚军还是针锋相对,本应该战火一触即发,结果就在北冥士兵开始开拔,准备离开的第二日。 他们所在城门口的内城,很多楚军送了粮草来,维系他们这几日的生计,倒还不是些五谷杂粮,反而有酒有肉,恰似打了胜仗之后才会有的伙食配备标准,令楚军的不少人都看得羡慕嫉妒恨,开始大逆不道地怀疑皇帝陛下最近是否身体不适,以至于偏爱敌国军队,有好吃的反而不给他们,于是这身体不适,八成问题出在脑袋上。 君惊澜和澹台凰却是明白,他为了澹台凰退一步,楚玉璃自然也会承下这个情。原本从敌对,到微妙的关系,再到此刻,已经有了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士兵们虽然大多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不已的智慧,但这时候也嗅到了些苗头,好似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节奏,以后两国恐怕不仅不会敌对,而且还会成为友邦。 将要那一日,夜幕山庄之间,天空如洗,夕阳似血。 君惊澜负手站在山庄门口,懒洋洋地抬头,看向空中美景。那姿态……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姿态,却无端令人觉得风华绝代,一眼看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澹台凰脚步缓步的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扭头看了一眼他的侧颜,而她自己,也大抵是因为心情偏严肃,所以面部线条看起来极为冷硬。 她正想说话,却被他打断:“其实,在来翸鄀大陆之前,爷也想过。若是真的将两块大陆,都收入囊中,是不是真的好。尤其中间隔着一条南海,一个来回,便是近半个月的路程。或者这中间有人阳奉阴违,或者你下半生总要陪着爷两头奔波。自古以来,倒也没有这般占领两块大陆的先例,若是真的占领了翸鄀大陆,或者并不是得了一片领土,而是寻了个麻烦!” 澹台凰蹙眉,抬头看他。慢慢地道:“的确是不那么好管理,但我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难倒你。这是你为我做出的退让,我心知,你自也不必安慰我。但是说句实话,从前区区一个漠北,那么多政务处理起来,就似要命一般,令我万般无奈之下,全部扔给王兄!一整块煌墷大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少,若是再加一块……”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在我们那个时代,是有很多洲的。如亚洲和美洲,还有欧洲,这些都是可以共存的。而隔着一个南海,打仗并不方便,所以以后楚国也不会轻易挑衅我们!” 煌墷大陆,严格说来,占地面积早已超过一个亚洲了。所以她觉得,两块大陆应该是可以共存的,否则上天就不会用一条南海将这两块大陆劈开! 太子爷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却是抬手端着自己的下巴,眯起一双狐狸般的狭长魅眸,状若深思犯贱道:“但我们既然来了,是否该烧杀抢掠,掠夺一番。多制造些历史要务,比如北冥、漠北联军侵楚,比如邯郸大屠杀,比如大楚皇家园林被北冥军队洗劫一空,再如……” 澹台凰知道这货在逗逼,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十分无言地道:“亲爱的,你不要挑起民族仇恨好吗?” “而且很容易被后世病垢!”他这一番话,虽然纯属逗逼,但令她想起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念过的历史书。 太子爷听了,极认真地点点头,却又更加犯贱地道:“我们可以篡改史书,对这些事情一律不承认,并告诉我们的子孙后代,今日作为,都是为了帮助楚国发展,制造北冥共荣圈。为这个落后的国家,带来先进的文明,帮助他们发展!” 这些话,很直观的令澹台凰想起…… 她正抽搐着嘴角,他却忽然闲闲笑着,揽了她的腰,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叹息道:“虽然爷很想这么干,但真正会这么做的,唯无耻卑鄙者。爷从来高风亮节,胸怀博大,心有善念,是断然不会如此泯灭人性的!太子妃此生能被爷看上,定然是烧了很多高香!” “嗯,是!你胸怀博大,高风亮节!”就是不知道那个对她做了一点不好的事儿,也心胸狭窄地找个本子记账的人是谁。 至于所谓烧高香,伸手挖了挖耳屎,她没有听见。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南宫锦,看她这样子,方才那一番对话,她也听见了,看着君惊澜笑笑:“惊澜,从你出兵攻打楚国的时候,我就并不同意!人生苦短,若非必要,便不该将这些时间都浪费在征战之上,尤其,你今日费尽心机灭了楚国,谁知道他日会不会有人在游海的时候,又发现新的大陆?” “你也许不知道皇甫怀寒,也就是皇甫轩的父皇。当年他费尽心机,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最终将南岳并入东陵,令北冥臣服,也让西武国力变得不堪一击!那时候谁都清楚,东陵已经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无人敢违逆。但最终,他付出这些,且不论到了后世如何,单单他殚精竭虑,痛失一切换来江山之主的位置之时,上苍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有渔民出海,发现了翸鄀大陆!” 他一生想站得高,站得更高。在付出所有的之后,终于站到最高处,却发现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最高之说的! 但,惊澜或是收兵,他就会成为煌墷大陆的最高统治者,而楚玉璃便是翸鄀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昔日的并世双雄,如今各霸一块大陆。这没什么不好! 君惊澜听了,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笑笑,他并不是纠结的性子,既然决定放弃,就不会再回头为此耿耿于怀。 原本他与楚玉璃,便是“对手”。不论情场还是战场,都能称作为彼此的对手,跟这样的人,各占一块大陆,也并不是对自己的侮辱。 澹台凰看了南宫锦一眼,也觉得这女人虽然经常恰似神经病,为了钱财各种不知所谓,但懂得道理也的确是很多。 但到这会儿,南宫锦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边残血,表情变得伤怀起来,幽幽道:“只是当初……当真为了我,倾覆了百里惊鸿的江山,令他被天下人病垢,的确是我之过!” 她表情沉冷,眉宇皱起,眼神也忽然变得很遥远。 天地悠悠,有些情绪,却是时隔几十年,也经久不散。 这件事情澹台凰是听过的,据闻百里惊鸿为南宫锦抛下江山,无条件将南岳并入东陵,才换来她安然,换来相守。有时候澹台凰去客栈吃饭的时候,也会听到一些穷酸的书生,提起前南岳皇,便说他不配为帝,不负责任。 这些话她听见都不舒服,更何况南宫锦? 澹台凰很快看君惊澜一眼,觉得很庆幸,他们这一路虽然千难万难,却终究没有到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那般地步。其实也是有过的,战场之上,恰逢她临盆,他险些为她抛下几十万大军折回。 只是那时候,并未到南宫锦这番地步。所以她逼着他留下。但南宫锦他们…… 她正想着,君惊澜笑道:“干娘,你不懂。南岳皇室,从未善待过干爹。当初他登上皇位,也是杀父弑兄。所以与其说南岳对他而言是责任,倒不如说登上那皇位是为了报仇,手刃逼死他母妃、害了他十六年之人!对南岳,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责任可言。他一生里唯一责任,也就是你而已!” 所以,才会有这般抉择。所以他当初放弃南岳,才能那样洒脱。 他和澹台凰却并不同,所幸,苍天没要他们二选一,这是对他们的眷顾和荣宠! 若真要选,恐怕也当是自己当日那一句:“为她,翻覆了这天下也罢!” 只是,澹台凰心里却明白,这一次已经入了楚国,却就此退兵,何尝不是二选一?在十几年的梦想、男人的野心、对江山领土的掌控,和她心中一隅之地选择。他选了后者! 她和江山,谁更重,她从来不问,但他总在证明给她看。 君惊澜这一番话说完,南宫锦愣住,蹙眉,显然是从来没想到这里来过。 身后传来似有似无的轻叹,风华绝代,清冷孤傲的男子,淡漠开口:“自母妃去世那日,你一夜照顾。自中秋之夜,那一个算不得多好吃,甚至不是你亲手做的月饼……自你对着我怒吼,令我不再披着这一身清冷孤傲的皮,不再如同刺猬一般刺伤身边的人……我心里,便只有你。世人说我不负责任,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懂,我的责任,从来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百里惊鸿很少说话的,甚至比百里瑾宸都不爱搭理人,他今日一下说了这么多,令澹台凰都有点惊奇。 眼见这两人将要开始肉麻,她嬉笑了一声,扯着君惊澜手,抱住他的手臂,使眼色给他,表示他们先走,还是不要留下来看长辈的笑话了。 君惊澜点头,懒洋洋地笑,带着她大步而去。如今瑾宸的安危,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他们也可以回煌墷大陆了。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南宫锦逗比的声音传来:“矮油,你忽然讲这种话,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澹台凰嘴角一抽,君惊澜嘴角一僵。 两人脚步很快的加快了几许,刚才要走,是不好意思看他们的笑话。现下要飞快的走,是因为已经不愿再听到身后丝毫声音。 到了南海附近,楚玉璃没有来相送,但澹台凰也早已听到消息,那个人已经好了。早已没了性命之虞,如今身子虽弱,但已经可以处理朝政。 倒是楚长风和百里如烟来送信,楚长风也是当着澹台凰的面,将一张纸条递给君惊澜,道:“皇兄让我给你的!” 君惊澜收下,刻意避过了澹台凰的眸光,将信件打开,凝眸一扫。 上面的字,温润如玉,而暗藏凌厉。是楚玉璃的亲笔。 上头只有三个字:我输了。 输了。这场情场之战,他输了。 似原本想嘱托君惊澜一句,让他好好待她的,但最终想想,即便自己不嘱托,君惊澜也一定会。所以……也就只有这三个字而已了。 不会有人比对手更了解自己,楚玉璃的心思,君惊澜不必猜,就已经能了然于胸。 他玉如长指微微抬起,那张轻薄的纸条,就在他指尖化作粉末,随了风。飘散在一片海域之中…… 楚玉璃的意思,是他即便活着,也不会再跟自己争她,所以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名正言顺的对她好。于是,这话,便是一种变相的嘱咐! 澹台凰飞快扭头,也没能看见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心下甚为悲痛。又踮着脚努力的看了几眼,结果变成粉末了,她嘴角一僵。心情开始郁闷,啥玩意儿不能给她瞧见? 但百里如烟和楚长风还在,所以她没有就地发作,待会儿再议。 百里如烟笑笑,开口道:“惊澜哥哥,有空来做客,我也会去看你们的!我那几个侄儿,还不认识我这姑姑呢。嫂嫂也要是记得告诉他们,他们是有个姑姑的!” 澹台凰点头,故作认真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作为姑姑,将来第一次见侄子们,你可千万要把红包准备好,这个是礼节,你心里明白吗?” 这话一说完,百里如烟原本春光灿烂的脸色瞬息下沉,随后干笑几声:“哦呵呵呵……这问题,再议!再议!” 澹台凰看得好笑,故意戳人软肋的感觉倒也还不错,但也没刻意为难,点点头:“嗯,再议!” 话刚刚说完,便看见南宫锦也跟着过来了。 她微微蹙眉,这莫不是又和百里惊鸿吵架了,所以又要跟着他们一起?刚刚他们两个还好好的啊。不过这次她想多了。南宫锦大步过来之后,面色极为坦然,好似方才在门口和百里惊鸿那一段不曾发生过,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脸皮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过来之后,轻声笑道:“我来之前,所有救治澹台戟的药,已经尽数放入炼丹炉中。还有半个月就该出来了,我这次跟着你们一起回去,正好把这件事情结了!至于百里惊鸿和冷子寒,都还留在夜幕山庄,避免瑾宸再出问题!” 虽然是稳住了,但也总要防止意外。而自己,没有内力,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顺道去把澹台戟的药搞定。 武修篁也在,瑾宸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这次多年不现世的武神大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了,还当真是有点意思。不过,既然儿子不让她管,那就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个鸡婆的人。 “嗯!”澹台凰点头,但是心里也有点小郁闷!南宫锦这丫的,把药丢药炉里人就跑了,真是…… 好吧,人家免费帮助她,她还是不要挑剔这么多了。药没问题就成了! 成千上万的军船,几乎同时开拔。太子爷站在船头,薄唇微微扯着,半丝温和笑意,朱砂泛着淡淡粉嫩,如初绽的樱。看起来极是懒散,似心情也不错。 军船离开,这南海之行,来得狂放,走得洒脱。 …… 到这一天,澹台凰的心情终于放晴了,几个大步走到他身边站立,也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嗯,再无战事,属于他们的幸福,也该来了吧?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他们家那几个小屁孩,好似这一出来,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们了。不知道长大了没有,又长大了多少! 小孩子么,从来都是一天一个样,尤其婴儿。说不准她跑回去之后,连孩子们都认不出来了! 呃,她这母亲的确当得很不称职。 君惊澜看她一眼,似能猜透她心中所想,笑道:“船舱里头有孩子们的画像,每日一张,会有人送来!知你会挂心,你便去看看吧!” 倒也不必她亲自去,一只雪白色的不明物体,已经将那卷画叼了出来。 也不算是不明物体,其实就是她家翠花。这还让澹台凰惊奇了一下,以前让这货拿个东西还要讲条件,今日竟然如此自觉,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花爷斜瞄了她一眼,哼唧了几声,要不是在有了小翠翠之后,花爷很有了做母亲的感觉,花爷才不会管你这些。嗯,还有,小星星那个杀千刀的要给小翠翠改名字叫小小星,这件事情花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因为这想法太离谱!太剥夺花爷作为母亲的权力,所以花爷才拉你当同盟,虽然是有点抬举你了,但是你也不用太感动!是的! 小星星和翠花的家务事儿,澹台凰当然是不晓得的,只是翠花最近每天早上起床,四处飞奔,勤做减肥操,如今已经减肥成功,看起来赏心悦目了很多!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持之以恒,减肥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艰难,做起来更艰难,但也不是不能成功的。 她没在意翠花太多,站在船头,将画卷打开。 眼中含着点点笑意,看着一张一张画上的图案,虽说的确是一天一个样,但从这图纸,却不难辨认出这都是谁,比如虎着一张小脸,眉间一点朱砂,看起来很沉稳必然是大儿子。比如翘着脚丫睡得天昏地暗的,必然是不事生产的老三。 比如把手指头含在嘴里的小娃娃,必然是酷爱撒娇的小女儿。至于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很在享受人家在画他的,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个对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特别感兴趣的老二了! 看她面上噙着淡淡笑意,看起来很柔软,不复她一贯凶狠、冷硬。他在边上看着,心中也似微软了一块,原是有点淡淡的酸,慢慢又转化成轻轻的甜。 和孩子们吃醋,虽然很多时候的确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心情。但到底,这孩子们都是他的,因为她愿意给他生,才有的孩子,要真是计较不休,倒真的显得他太过小气。 当然,太子爷这种认知和不应该小气的看法,也不过就是因为孩子们都不在这里,所以可以大度一番!到了真的又争宠,抢夺她注意的时候,怕又要变卦!他也看了几眼那画卷,狭长魅眸中同样染上淡淡笑意,魅而美。 尤其在看向老三的时候,那神情更为复杂。一种嫌恶中带着宠溺,喜爱中含着无奈,看起来极是有意思。 微微和风,撩动她的发丝。 他如玉长指伸出,极轻的为她别在耳后。唇角噙着点温和笑意,却不是他往常那越是恼怒,越是温和的笑,而是一种偏向于温柔的笑。 澹台凰也回他一笑,又在画卷上流连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也更想见到那几个孩子了。 收好之后,她也没往袖子里揣,直接递给一旁墨初,示意她进屋去放好。要是收入袖子里,一副过于珍重的模样,那结果一定是引发君惊澜这货对孩子们的仇恨! 果然,见她没亲自收起画卷,反而让人拿下去了。他唇角扯出满意的笑,偏头看向大海中滚滚的波涛,白浪喧嚣,冲天而起,一下一下,在浩瀚的海中激荡,敲打出来的,不是如烈火般燎燎的狂傲之心,反而有种淡淡宁静。 澹台凰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扭头询问:“对了,刚才楚玉璃给你信件里面写什么了?” 她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秘密,而且她真的好奇!楚玉璃不给信件她,却是给他。难不成是挑衅君惊澜再回去攻打楚国不成?但楚玉璃也不会是那样无聊的人,所以澹台凰觉得甚为疑惑。 太子爷听她这一问,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懒洋洋地问:“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她问个啥!明知故问也不待这样的吧? 他又看她一眼,“这番想知道,是关心这件事,还是因为对方是楚玉璃,才关心?” 她知道他丧心病狂的小肚鸡肠病又犯了!眉头嫌恶的皱起,相当不耐烦地道:“这有啥区别吗?貌似不管是谁神神秘秘的给你一封信,我也会想看吧?” 真是的! 她这般一说,他似回忆了一下,印象之中也的确如此。随后他道:“嗯,楚玉璃的信件,只有几句话,但我觉得你还是不听为好,也许会影响你的心情!” 澹台凰皱眉,难不成楚玉璃还能说她哪里不好不成? 但,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她从来是宁可被捅一刀子,也不愿意瞎猜,所以楚玉璃的信件就算影响她的心情,她也还是听听好了,省的天天奇怪。 于是,她道:“我不在意这些!你直接告诉我就成了!” 太子爷幽幽一叹,好似是对她的“冥顽不灵”,很是无奈。但还是更加无奈地道:“楚玉璃说,情场之战他输了,但这未必不好。至少以后不必成日对着你,也许梦子汐才是他命中之人,那样的女子才更加适合他。这或许是老天对他的成全,所以让我也不要太过得意。岂知他这输就不是赢?” 对于诬告情敌这种事情,太子爷做起来从来是得心应手,不择手段。泼脏水他基本都已经泼出不少经验来,所以这会儿,都没有过多的编排澹台凰一句不是,否则她定然能看出端倪。 但这没明面上说她的不是,却一字一句,衬托意味浓重。令澹台凰的脸色极为难看!以后就不必成日对着她了? 呵呵! 这到底是楚玉璃的信件,还是他君惊澜的心声? 她扭过头,杀人般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侧颜,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君惊澜,以后成日对着我,真是辛苦你了!” 太子爷没偏头,所以没看到她母大虫一般的神情。倒还认真点头道:“爷很愿意如此辛苦,太子妃不必太感动!楚玉璃他不愿以后每日对着你,这单单只是因为他忍耐度不够。但你放心,爷的忍耐度很足,下半辈子,一定将你照顾得十分妥帖。尽管你再凶狠……” 嗯,气氛已经有点不对了。 弹簧一样,用力过大,就该反弹了。 果然,澹台凰一只绣花鞋对着他的门面飞奔而至,破口大骂:“贱人!” 只是这鞋子甩出去之后,她忽然又觉得一阵头晕,极熟悉的头晕之感,君惊澜只当她是甩了鞋子没站稳,并未多想。她同样也没太在意,因为这会儿太是生气,她估计自己是被他气得头晕! 到底是他委屈的容忍她的凶狠,还是她歹命的忍受他的嘴贱?这说得清吗?混蛋! 鞋子被他卷起,接住。在她面前,他似什么洁癖都没有了,好心情的笑笑,弯腰为她穿鞋。但船舱之内的小星星童鞋,此刻正嫉妒的对着澹台凰龇牙咧嘴:“嗷呜!嗷呜呜!” 它待在船舱里,一动不动,似都不敢出来。 澹台凰有点惊奇,这动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通常情况下,看见君惊澜和她这么亲密,不是应该飞奔出来,比爪画蹄,一张狼嘴上下翻飞表示咒骂,或者干脆破坏吗? 细细的回忆一下,忽然记起来这家伙从某次出海之后,再上船就一直躲在船舱里头,从来没出来过。 所以这会儿它虽然非常愤怒,但也还是没有胆大包天的跑出来,对着澹台凰大声叫嚣。嗯,原来是这个样子,小星星这家伙总是跟她作对,要不这次一起收服了算了!澹台凰想着,笑容很有点邪恶,邪恶之后,开口问道:“小星星,你对我有意见?” “嗷呜嗷嗷呜!嗷呜嗷呜!”废话!星爷对你的意见,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你装什么傻? 它嗷呜完之后,似乎犹为不满意,又冲着澹台凰狠狠地嗷呜了一遍:“嗷嗷嗷嗷呜,嗷嗷呜!”星爷告诉你,你也不必得意,你迟早会变成黄脸婆的!那时候星爷潇洒如旧,看你还怎么跟星爷争夺主人! 澹台凰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令君惊澜也有点惊奇。 因为他并不知道小星星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也并不能猜到澹台凰下一步可能是想做什么。 她点头完毕之后,走到船舱后面某处,一阵捣鼓。 并头也不回地开口道:“小星星童鞋的表述,虽然我不能全部明白,但也懂得一个大概!我觉得它的描述非常有道理,所以从今天开始,像我这样不知道哪天就会失宠的人,已经可以开始认真地膜拜星爷了。从今天就开始巴结!” 星爷满意点头,狼头扬得很高。 她这样说着,终于在船舱的后头,翻出来一根钓鱼竿,走到无比得瑟的小星星跟前,递给它:“伟大的星爷!快,快出来钓鱼了,让我伺候您老人家钓鱼!” 她话一说完,星爷一张狼脸就惨白了! 惨白的狼脸和一身银色的皮毛形成鲜明的对比,怒气冲冲的对着澹台凰一挥爪:“嗷呜!”滚蛋,星爷不钓鱼!澹台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想害死星爷!星爷告诉你,星爷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给星爷等着! “哎呀,何必这样抗拒呢?我知道你最喜欢钓鱼了!”澹台凰硬把钓鱼竿塞到小星星爪上。 星爷正欲逃命,她劈手一挥! 内力重重压下,成功阻拦住它的蹄步!不能再跑,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它拎起,一路提道船边,硬要它钓鱼! 星爷完全疯了,哭得眼泪横飘,对着君惊澜大声嗷呜:“嗷嗷嗷呜!”主人,救命啊! 君惊澜看了它一会儿,她只是要它钓鱼,又不是将它扔到海中。它这模样是因为……莫不是? 这般一想,心中通透,似笑非笑的敛眸,没管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 澹台凰找来一根绳子,把小星星童鞋捆在船头,钓鱼竿也捆在它爪上,被迫钓鱼!星爷哭得肝肠寸断,觉得英俊潇洒的自己,估计要英年早逝!这样想着,它整只狼已经濒临崩溃…… 嗯,对于一只怕死,曾经钓到过鲨鱼,直直的被鲨鱼吓得毛发一根一根变白的小星星来说,这种场景,真的能将它吓得屁滚尿流。 澹台凰表示自己从来很牛逼,一只动物总是这样唾骂她,很不是个事儿,今天非得一次把它制住了!以后就清净了! 小星星哭了半天,君惊澜摄于澹台凰,自然不救它。 其他人不敢管主子们的闲事儿,所以也不敢救它。 翠花最近因为小翠翠的署名问题,对星爷充满了意见和建议,所以也不救它。甚至还发出一声愉快的:“嗷!”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平常有很好的人际关系,这十分重要!也不要轻易得罪你根本斗不过的人。这不,小星星得罪了澹台凰,被绑着钓鲨鱼。小星星不好好处理和翠花的关系,出了如此大的问题,它命悬一线,翠花因为愤怒也不救它。不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这会儿,也没有一个下人,冒死上来救它。这说明人的人格魅力很是重要,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过命的交情,不顾及性命也要来救你的朋友存在,能够解救狼于危难! 但是小星星……一不处理好盟友关系,二随便得罪不能得罪之人,三不注重提高自己的个人,不,个狼魅力! 所以就只能一只狼被捆在这里,呼救无门。 它悲伤地叫唤了半天之后,澹台凰终于看向它,双手抱臂,抖着大腿询问:“还跟我作对吗?” 星爷挂着两根面条泪,爪子上头捆在鱼竿,虎着狼脸不说话。可一下子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形状熟悉的鱼鳍,露出海面,对着自己的方向游来,一下子眼角炸出无数泪花,飞快地摇头:“嗷呜!”不了! 再也不了! “还对我有很多成见吗?”澹台凰双手抱臂,也看着那慢慢游过来的鱼鳍。 星爷已经疯了,悲伤呐喊,尽述彷徨,顺便谄媚表达违心之言:“嗷呜!”星爷一直很尊敬你,从来不敢有任何成见!救命啊…… “像对君惊澜一样尊敬?”澹台凰挑眉。 小星星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疯狂点头。随后澹台凰手一挥,内力化刀,将捆着它的绳子切断,“砰!”的一声,它对着海下掉下去! 下头鲨鱼正要接近。 它对着澹台凰一阵咆哮:“嗷呜!”救命,星爷最尊敬你了,比对主人还要尊敬! 澹台凰满意的点头,扬手一挥。它安全落到船舱,但是它的心已经碎了,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君惊澜,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翠花,它耷拉着脑袋,开始幽幽唱歌,往船舱里走:“嗷嗷嗷呜嗷呜嗷呜……”全世界会受伤的狼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相信爱人…… 太相信爱人,但是爱人一个都不救它。星爷的心好冷! 君惊澜看了它一会儿,虽没看见小星星上次是如何被鲨鱼吓到,但大抵也全部能猜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澹台凰,闲闲评价道:“今日之后,小星星当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 澹台凰冷哼,“那必须!” 她现下也要学君惊澜,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斩草除根!她也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让小星星明白,跟她作对是不对的,身为一只狼,不要总是对人类抱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笑,心情不错。 她顿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这几天忙,都没问过你。韫慧的身子怎么样了?” 他闻言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过去,闲闲开口道:“已然大好,跟她父亲虽没有冰释前嫌,但关系微妙之下,或也有好转倾向。和炎昭的婚期已经定下,我们此刻回去,或者正好能赶上婚礼!” 他对这些事情是没什么兴趣的,但知道她必然挂心,故而也注意了一二。 澹台凰笑笑,她表示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眼见夏卷和夜鹰,这几日关系慢慢微妙,除了打闹之外,也隐隐有了些往那方面发展的苗头。 墨初性子温婉,也极为聪明,甚至很有点心计。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内敛,却总能被凌羽气得如同暴走的母夜叉,估计也展现出了些对凌羽不同的感情来,这一对也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凌燕和独孤城,韦凤和尉迟风……不,也许是慕容风该也快了。绝樱和半城,韫慧和炎昭。倒霉星和翠花,轩辕无和楚梦云,曲席倪和钟离苏。笑无语跟即墨离,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楚长风和百里如烟…… 大部分人,大抵都是得到幸福了。至于楚玉璃,那个如玉般的美男子,虽未曾有这番意愿,但至少身边有个“疯疯癫癫”的梦子汐,有个忠心的纳兰止陪着,活着孤寂,但绝不会孤单。 至于百里瑾宸,那似乎应该南宫锦操心…… 只是……“玉蔚雪,和夏暖她们……” 早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些问题,他笑笑,答:“司马清对玉蔚雪,一见钟情。虽然是玉蔚雪比他大上三岁,也早已过了适宜出嫁的芳华年龄,但司马清毫不介意。苍昊死后,他时常往玉家跑,跑得多了,玉蔚雪的态度也松软了些,玉家人很是欢喜!至于轩辕夏暖,云起之死对她打击很大,云翊本该是为兄弟照顾女人,慢慢的这两人倒是日久生情了。” 澹台凰听完这些话之后,觉得甚为感动。 君惊澜的性格,那绝对不是爱八卦的性子,更不会有当红娘和媒婆的志愿,于是将这些都打听得清清楚楚。那绝对是为她,知道她会感兴趣,所以了解了些他原本绝对不会管的事儿。 有些体贴,不必说出来,心里知道便足够,这甜蜜也令人愉悦。 她没说感谢,也没说感动,却是往君惊澜身上一靠,他伸出手,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缚在身前,淡淡君子兰的香萦绕在她身侧,两人相拥,在船头看风景,水波微荡。 …… 一晃,几日就过去了,这两人兴致倒是不错,每日早上醒来,便相拥出来看风景,今日同样如是。 那伤了百里瑾宸的人,已经被找出来了,也被夜幕山庄的人大卸八块了。至于那背后似还有人,但百里瑾宸并不希望他们多管这件事,决定自己处理,他们便也不管了。 至于那傲娇家伙身子,今日也是完全好了。没了什么大碍不说,还因为那万年灵芝,内力又精纯了不少,说明那灵芝还真的点好东西。 百里瑾宸的身子好了,自然算了了一桩心事,海水翻涌,白浪也慢慢被留在船的后头。 眼见煌墷大陆就在眼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到了,太子爷心情颇好,抱着怀中人忽然闲闲笑道:“当日紫藤花架之下,你我曾约定,战争结束之后,就成婚。这事儿爷可还记得,那……等煌墷大陆,我们便举行婚礼如何?” 澹台凰直觉就是嘴角一抽,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起来自己都四个娃了,现下才举行婚礼,这感觉真是怪怪的! 点了点头,正想表达赞同,忽然又感觉一阵头晕! 她紧紧蹙了眉,这一次的晕眩感比先前都要强烈!而几天之内头晕多次,也是从来未曾有过的状况!脚步莫名晃动,甚至根本站不稳,若不是他此刻抱着她,她恐怕早就摔下去了! 她下盘不稳,身子瘫软,太子爷自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急忙转过她的身子,开口询问:“怎么了?” 澹台凰有点迷蒙的看着他艳绝的脸,慢慢的已经看不清楚,咬着舌尖开口:“我……”方才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君惊澜也慌了,抱着她软倒的身子,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并无发烧迹象。 也于同时,大声开口:“来人!去请夫人!” 墨初吓了一跳,赶紧飞奔去寻南宫锦。 君惊澜也慌忙将澹台凰抱起,几个大步进了船舱,将她放到床上。面色下沉,心下更是阵阵忐忑,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他又忽然想起,她前几日拿着鞋子扔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站不稳,但那时候他没多想,只当她是脱了鞋子之后,单脚站立,以至于踉跄了一下!难不成那日就…… 在船舱中等着干娘前来,没等一会儿,他心下却万分焦灼,正想着是不是抱着她到干娘的船舱内,便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南宫锦脸色不很好看,因为没觉得澹台凰会有多大的问题,总是这种屁大的小事儿,也匆匆忙忙的将她叫来,她觉得累感不爱! 她进门之后,君惊澜看向她,随后往后退了退,将眼前位置留给她诊脉。 看澹台凰是真的晕倒了,并非只是有点头晕就无病呻吟似的叫她来,南宫锦的表情也缓和了几秒,缓和之下便是担忧。 她上前一步,伸手探了一下澹台凰的脉搏,只是这一诊脉,脸色就沉了下来。这容色,令君惊澜眉心也慢慢蹙了起来,开口询问:“怎么了?” “情况很严重!”南宫锦头也不抬的回答了一声,随后自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澹台凰喂了一颗药,接着,便等着她转醒。 澹台凰只觉得自己头部剧痛,像是什么东西在里头用力的搅合,要搅乱了她的记忆,搅散了她的意识一般。 她感知不到外物,也没听见南宫锦说话,却能感觉到药丸喂入自己口中,随后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 没过一会儿,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的醒了过来。只是醒来之后,脑袋还是有点晕乎,看着君惊澜满含担忧的眼,和床榻边上的南宫锦,她有点奇怪的询问:“我怎么了?” 无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她只记得上一次晕倒,是因为怀孕,但这次……跟上次晕倒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这一醒来,君惊澜立即将她揽入怀中,倒也没回她的话,正想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却见南宫锦伸出手,一把撩起澹台凰的袖子,站露出莹白的手臂。 南宫锦又将她手臂抬起细看,紧接着,她便在澹台凰胳膊上看见了一条黑色的线,只有指甲长短,很细,生在皮肉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甚至容易被人以为不过是不小心撞到木屑,插入了皮肉中。 她看见了,澹台凰和君惊澜自然也都看见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条线,澹台凰很确定,自己昨天晚上沐浴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过它。今日长出来的?君惊澜对医术只知道皮毛,并不十分精进,所以此刻也没抢着上前。只是扭头看向南宫锦:“干娘,这是……” 南宫锦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抬眸问澹台凰,那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极为冷肃,问她:“你是不是被人抓伤过?” 澹台凰晕乎着脑袋,躺在君惊澜怀里,听南宫锦这一问,很快的懵了一下。 被人抓伤过? 最近是绝对没有的,那从前……应该也没有吧?她正想着,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忆起什么,随后点点头:“是的,皇甫轩死的时候,慕容馥抓了我一下,那时候胳膊上都抓开了,我事后没往心里去,就找御医包扎了一下!” 但是到现下,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应该不会跟那个有关系吧? 君惊澜蹙眉,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南宫锦更是脸色发青,接着问:“你近来是不是经常能感觉到头晕?而且这种头晕并不是一阵一阵,而是稍纵即逝。头晕的间隔时段也慢慢缩短?” 澹台凰点点头,这下也知道情况复杂了。自己头晕的频率日益增加的事情,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那日在楚长歌的府上,她就想过又时间找南宫锦帮忙看看,可是最后忙来忙去,竟将这件事给忘了。 这下,南宫锦确定了,她有点怜悯的看了澹台凰一眼,冷声开口:“如果是这样,就能确定了!是慕容馥的指甲里有毒,想来是故意的,而眼下唯一解百毒的解药,给楚玉璃吃了。你身上这毒,目前来说,无药可解!” 啥?澹台凰瞠目,惊愕询问:“第一次头晕的时候,是被皇甫夜抓了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以为是皇甫夜的迷药,造成的后遗症,竟然是慕容馥下的毒吗? “不会!”她们说到这里,君惊澜开口打断,魅眸看向南宫锦,语气急迫地道,“那条能防百毒的链子,我给她了,有了这链子,怎么可能中毒?” 若是有了这链子都能中毒,他年少之时就不知道在皇宫被毒死过多少次了。 这链子是南宫锦给的,她自然知道功效。秀眉一蹙,低头看向澹台凰颈间的链子,也顾不得纠结自己给干儿子的满月礼,被这样轻易的就送了出去,却是开口道:“取下来给我看看!”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还没动,因为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毫无力气,根本也没本事取下来。但君惊澜很快的伸手,帮她取了下来。随后是将之递给南宫锦! 南宫锦伸手接过来,摸索着纹路,慢慢从旁边的机关打开,那条小龙绽开,凝眸一看,空的! 里面的防百毒的药丸,没了。药丸没了,自然就没办法再防百毒。 南宫锦脸色极为难看,她抬眸看向澹台凰,问:“这链子谁碰过?” 澹台凰这会儿心情也尴尬,且不说自己此刻中毒。这东西是南宫锦送给君惊澜,君惊澜又转赠给她,但是她倒好,把里头的药丸都给丢了! 尴尬之下,也极为讶异,有些困惑的道:“应该没有……不,对了!成雅!” 是了,成雅! 她徒然瞪大眼,募然回忆起在她大婚前一晚,沐浴的时候,成雅碰过这条链子!而成雅临死的时候,也曾说暗地里动过她不知道的手脚,难道就是这链子? 难道真是她?但除了成雅,这链子真的没人碰过!这样想着,她心里一阵荒诞一阵悲,这链子她自己都从未研究过,也并不清楚怎么打开,怎么看到这药丸。但成雅竟知道! 从前跟着自己的时候,就没看出过她还有这样的才能。关于机关方面的造诣! 于是她不得不想,对于成雅,她到底了解多少?她所以为的闺蜜情分,到头来居然是这玩意儿? 她忽然想笑,但是又有点笑不出来。 听到这里,君惊澜的心也缓缓的沉了下来,他环抱着澹台凰,狭长魅眸扫过冷光,抬眸看向南宫锦,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毒?” 南宫锦冷着脸开口解说:“这毒叫忘川,可以在人的身体里头潜伏两三个月才发作,没开始发作的时候,再高超的医术,也察觉不出来中毒,只会以为中毒者本身不过是太困倦,抑或是旁的。直到真正发现中毒的那一天,才能看出端倪来!” “毒发之后会怎样?”问这句的是澹台凰,果然她没记错,昨天她手臂上的确没有这黑线,是今日才冒出来的,所以今日是毒发第一日! 南宫锦沉声回话:“忘川,顾名思义,就是会忘记很多前尘!毒发之后,手臂上的黑线会慢慢的爬出来,中毒之人,会在黑线爬出来的第二日开始,忘记过去。它并不会让人马上死,反而还能多活几日,可是每天早上醒来,就会失去前一天的记忆!也就是说以后能保持记忆的时段,只有一天!过程之中,只偶尔会想起曾经的一些片段。而等到手臂上的黑线一直爬到指尖,那就是中毒的最后一天,她会想起从前一切,也会……也会……”说到这里,南宫锦生平第一次有点吞吞吐吐了起来。 君惊澜沉声询问:“也会怎么样?” “会死,这毒的确是无药可解。因为传闻中血草可以解这毒,而医术上记载,血草这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半夜就会发一次红色的光。可千百年来,根本没人见过血草,更别说是有什么东西好端端的还会发光,所以也没人知道它是否存在!”南宫锦低声回话。 忘川这毒,最为阴狠,也就因为太阴狠,所以早就被列为十大禁药之一。 若非皇族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因为这东西很少,而且大多收容在皇家大内之中!北冥和东陵,都不曾有过这东西,却没想到西武竟然收容了这种毒! 这若不是恨极,根本不会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毒去害人。因为它比死更残忍,就身在心爱之人面前,可却一天一天忘记他,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痛的是中毒是人,折磨的却是她心爱之人。慕容馥……她的恨意,都烧灼成了地狱里的毒火!这般狠毒,这般…… 酷似慕容千秋! 她记得,那个人在恨极了的时候,手中的刀子,也是不容情的!当初慕容千秋恨极了他父皇,却吝于直接杀掉,而是活生生的气死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性子……若是朋友,会令人心疼,可偏偏慕容馥,是敌人! 船舱之内静谧无声,就连最近因为上次捆绑、威胁之事,对澹台凰充满了怨恨的小星星童鞋,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 情敌中了没办法解的毒,星爷是应该很开心的。但为什么……看一眼澹台凰布着点黑气的脸色,再看看主人苍白的脸,星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点难过? 万籁俱静之中,澹台凰抬起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爬出来的黑线,想着南宫锦刚刚的话,有点木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忘记一切?而且以后的记忆都只能保持一天,直到死的那一天会想起过往?” 若这般,她岂不是明日就会忘记他? 那他,将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漠然的眼神?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便怔住,飞快错开眼,不敢去看他眸中的情绪。 她懂的,他自然也都懂。而且,他心里明白的比她更透彻。 一日一日的忘记,还有……她会死。不,怎么能死?他们才说好了,到了煌墷大陆就成婚。难道苍天真的不容他们,每每就站到幸福的门口,便看见那扇门猛然关闭! 无情的将他们关在门外! 这就是天意?还是君家的那个诅咒?可……如果真有诅咒,死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么,为何中毒的会是她? 南宫锦听完澹台凰的询问,容色中有不忍,却还是点头:“是!明日之后你就会忘记……不断的忘记,直到死的那天为止!澹台凰,我是医者,的确该为你想办法。但血草,真的没人见过,连听都没人听说过!忘川,不是毒性最强的药,却是最能折磨人心的药!你们……”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偏头便见君惊澜静静的抱着她,看似镇定,指尖却在轻颤。这两个孩子,两次成婚,都遭遇变故,甚至险些要了君惊澜的命。好不容易,身边的人都慢慢得到幸福,眼见他们的幸福也该来了。 可最后,最后苍天给出的是这种结果!无药可解的毒,和不断的忘却? 她忽然不忍心再看这两个人,可却也不能就此出去,坐在床边看着他们,只感觉今日很冷。 澹台凰同样觉得冷,也隐隐觉得自己是很倒霉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是不是不会来南海,不会又跟他分开这么长的时间,那么是不是……也就多一天相守? 她抬起头看向他,但见他狭长魅眸中的疼痛,声线几乎低得自己都听不清,凤眸中慢慢染上泪光,问他,“就是说,到明天,我就忘记你了?” 她不怕死,但她这么能忘记他?怎么能? 君惊澜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听她这一问,更是觉得心上被刺了一个打洞,紧紧的抱着她,也不知道是在告诉她,还是告诉自己:“不会的,会想到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 一遍一遍,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船舶还在前进,船上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墨初和夏卷,还有暗处的隐卫知道发生了什么。墨初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哭,这一日她一直跟着殿下和太子妃,听他们在路上说话,打闹,宠溺度日。 她以为这样的场景可以看一辈子,她以为这样令人羡慕的幸福可以永远照亮那些沐浴在爱情中的人。可太子妃怎么会中毒?他们约好的亲事怎么办?皇孙们都怎么办? 夏卷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直接便对澹台凰道:“太子妃,你明天要是忘记了,你就更不知道我叫什么卷了,呜呜呜……” 她伤心哭泣,澹台凰默默看她,墨初也默默看她,南宫锦更默默看她,君惊澜根本没心思看她。 夏卷自己哭了几句,也发现有点不对,于是更加悲伤道:“我明明是要表达伤心的,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呜呜呜……” 澹台凰也知道这丫头是关心自己,不过是的确不会表达,于是靠在君惊澜怀中,倒还有心思苍白着脸,逗了她一句:“嗯,我会努力记得你的,花卷!” 夏卷悲愤而嚎:“是夏卷!夏卷!” 沉闷的气氛,被夏卷这个逗比给弄得轻松了不少,但谁的心里都无法真正轻松。尤其君惊澜!他在夏卷闹腾完之后,没再多说一句话,心下却很快的开始过滤,过滤自己这些年来曾经看过的所有的书籍。 有关血草!血草! 好似是有看见过,但细细实思索过去,又无奈而悲哀的发现,那不过是错觉。因为伸手去抓那记忆,根本什么都抓不到。 好似从来没看见过,又好像在哪里都看见过。濒临崩溃,像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囚笼之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 血草,血草…… 他在想,南宫锦也如是。但她真的能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东西,就连医书上也说,血草只是个传说,是否存在,这问题谁都不知晓。根本没有现世过,一次都没有! 就在他们思索之间,船舶靠岸,早已有人前来迎接。 君惊澜将澹台凰抱起来,飞快的下船,大步往皇宫而去。如今皇宫里头,还是那个傀儡皇帝的天下,但他们也早已搬入东宫,所有人都不明白太子殿下要攻打南海,最终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 但在听说北冥军队回来之前,楚军送上大量酒肉,便猜到两国是结下了友邦之谊。扩展疆土这很好,不必再打仗,不再死人,也未必不好。 所以没有一个朝臣就此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不论如何,殿下的决定,永远不会是错! 但是今日的情况,他们的确看不懂了。迎接殿下,殿下却正眼都没看他们,抱着太子妃往皇宫大步而去,太子妃的脸色也很是苍白,这莫不是在翸鄀大陆出了什么事? 他们心下疑虑,却也都不敢多言,皱着眉头,低着脑袋,目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离开。 南宫锦的脸色也不好看,跟着他们一起往皇宫走,皇宫收藏的书应该不少,说不定有些自己从前没看过的医书,里头能有关于血草的记载!她也跟着进去找找看,尤其澹台戟和他的药也都在皇宫里头,她也必须跟着进去。 这一路沉默,气氛极为诡异,大家都看出了君惊澜的脸色不好看,却无一人敢问。 回了寝宫之后,他将澹台凰放下,而澹台凰这会儿脑袋也还有点淡淡的晕乎。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正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你不必多想,先休息,爷和干娘去找医书!你不会有事,现在,闭上眼,休息!” 澹台凰顿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让她就这样放弃,她也是不甘心的。他去想想办法也好! 见她点头之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这才飞快的去找南宫锦,去翻看医书,以及寻找有关血草的一切信息。 他刚刚出门,澹台戟便进来。 美艳无双的面上满是焦灼,已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忘川之毒,极为阴狠,知道的人甚少,但他澹台戟,正好也就是知道的人之一!也就是因为知道,才格外担忧。 门口的下人们见澹台戟来,也没进来禀报,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看见王兄那一瞬,澹台凰心里颇不自在,很有种小孩子在没做好事儿,被大人抓包了一般。她神色有点嗫懦,轻轻唤了一声:“王兄!” 澹台戟眉心皱着,并不说话,但脸色很是难看,眼角的泪痣也变成鲜红的色泽,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澹台凰。 他是来看看她,但是看见了之后却不知道说什么。这丫头并非没有分寸,有些话他不说她也明白。而心中的焦灼、忧虑和担心,恐怕就这样说出来,也不过是令她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低落罢了。 最终他道:“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南宫锦都说了血草这东西千百年没人找到过,岂会因为她中毒,就这么给面子的让人找到了?澹台凰倒是想这么乐观,但也必须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但这时候她也不想说什么丧气话,来打击大家为她找药的心情和坚决。 她点点头,笑道:“嗯!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医书上既然记载了有解,有这一味药,那它就断然没有不存在的道理!” 听她这么说,澹台戟的面上也露出淡淡笑意,这笑意并不轻松,却很是欣慰。到底在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时候,这丫头没有放弃,也知道照顾大家的情绪,不说些令人低落的话,到底是长大了,也越发懂的考虑身边之人的感受。 他伸出手,慢慢揉了揉她的发,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只要能治好你,王兄宁可一辈子不能站起来,宁可拿一切来换。这是王兄的心情,更是我们大家的心情,所以凰儿你要坚强!” “好!”澹台凰含泪点头,她必然会坚强,就算心里害怕,害怕会真的失去大家,她也不能表现给这些关心她的人看。 她这般回答,澹台戟才算是放心了些,笑了笑,轻声开口:“休息一会儿吧,王兄也随他们去翻看医书!” “嗯!” 她应完,澹台戟便出去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撸起袖子,呆呆的看了看手臂上的黑线。想着南宫锦不久之前的话,她飞快的起身,往孩子们所在的寝宫而去! 如果从明天开始失忆,那么也就应该从此刻开始珍惜! 到这时候,她才明白人,生之可贵!生命里的每一天,都该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不是当成最后一天那样自暴自弃,而是当成最后一天那样珍惜,不给明天的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君惊澜在给她找药,她先去看看孩子们,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或许明天就真的不再记得他们,今日她无论怎样,也该去看看他们。若记忆就此定格,她最少也最后关爱过他们一次。 她大步出门,往那几个小朋友的房间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她当即便勾唇一笑,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一大些。 从她踏入,四个孩子便像是有感应一般,停了下来,不再咿咿呀呀。一同眨巴着眼睛,看着门口。 一个多月不见,孩子们又长大了很多,比起刚刚出生那么一丁点大,现下就这样看去,当真是……神奇! 或者是久日不见,或者是别的,孩子们都对着澹台凰的方向伸手,要抱抱。 这三个从来不给她面子,不喜她拥抱的臭小子,今日第一次如此给面子!只是这种给面子之下,隐藏的含义,却令澹台凰开心不起来。也许是最后一次! 她上前,孩子们很快的高兴起来。 君尘小朋友更是争宠夺爱到两边放屁,熏了自己的哥哥们和妹妹,再对着澹台凰伸手,求第一个怀抱。 澹台凰看得好笑,就在这里陪了孩子们一日。 抱着逗他们玩,也趁着君惊澜不在,亲自喂了一回奶。帮他们换尿布,一旦吵闹,便哄着他们。从前觉得很烦人的事情,从前听他们张嘴开始哭,就想将他们扔出去的冲动,如今竟然都没有了。 倒是觉得,照顾他们,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人总是这样的,很多一直围绕在身边的有意思的事,很重要的人,都总是看不到那些意思,领悟不了那些重要。当到快失去的时候,到预料到下一次的回眸,已经看不到这些美景的时候,才终于懂的珍惜。 她只恨明白太晚,她只恨…… 不能陪伴他们更久。 天色渐晚,孩子们都慢慢睡着了。澹台凰正要起身,他们却像是母子间有心电感应一般,看着她的背影,嗷嚎大哭了起来。 她脚步僵硬在原地,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大步离开了这屋子。 明日毒发,她不愿意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去面对自己的孩子。孩子们虽然很小,但也聪明,她不愿意刺伤他们。而且,她还有事情做!比所有事情更重要的事,比她自己本身还要重要的事。 她飞快的回到了寝宫,看了一眼这屋内陈设。这间屋子他们住的不久,但到处都有往日的痕迹。 她似能看见屏风之侧,他轻轻撩起她颊边发丝。她似能看见大门口,他拿着狐裘,细细为她系上。她似能看见桌案旁,他批阅奏折,她蹭在他怀里逗弄他,最终却不知是谁逗弄了谁。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冰冷中似带着雪山上的冰凌,从颊边侧过。将眼前所有场景吹散,心也因此变得一片寒凉,一直凉到了脚底。 六月里,正是炎夏,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空旷的屋内,唯独只有她一人,她上前几步,走到桌前。低下头,看着厚厚的一叠纸,随后轻轻的碾墨,找来一个盒子。 随后展开那些纸,拿着笔开始写了起来,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写了很久很久…… 每写完一遍,她便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放入盒中,轻轻叠好放着。她从未如此细心的做过一件事情,以至于现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慢动作,幻灯片似的播放。 一直到了下午,墨初送来晚饭。她挥挥手,说自己不饿,明日再吃。 今日的每一秒都太为重要,她甚至不愿意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在吃饭上头。墨初看了一会儿,也没劝,端着饭菜出去了,因为她没吃,爷也同样没吃。 而此刻,君惊澜正疯了一样和南宫锦在书房中翻找! 所有医书翻遍,也都没有血草的记载,他怒极之下掀翻了所有书架。整个人崩溃了一般,跌坐在门口。 南宫锦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醒一样地道:“你回去陪陪她吧!”说不定,就是还认识彼此的最后一天了,下一次记起对方,就是她生命终结之日。 他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阵风掠过,便已消失在书房门口。一路飞驰,终于到了寝宫的门口,看着屋内燃着灯,她坐在桌案前,那场景朦胧而真实。朦胧到似下一秒就要消散,真实到只要伸出手,就能抓握! 他忽然轻轻笑起来,如同这爱情真的凄美如同夏日的冰雪,终究要在烈日之下一点一点融化。那么就让他珍惜此刻,珍惜这每一秒,然后,在那爱情化掉之刻——同葬! 缓缓抬步进入,从来漫不经心、慵懒含笑的面孔,今日极为沉寂。 这脚步很轻,并未叫她听见。直到一个阴影覆盖下来,投射到桌案上的白纸之上,他垂首,看着一张张白纸上面,都重复不断的写着三个字,心下微惊,随后是彻骨之寒。 这投影如此清晰,不可能是她的。她慢慢抬头,看向他艳绝的容颜,那一秒忽然很眷恋。眼神慢慢变得哀凉,脸色也有些微微的苍白,她放下笔,轻声笑问:“君惊澜,我是不是从没说过我爱你?” 是从没说过,因为觉得很肉麻,因为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到今日,很多话和心情不说,都将被尘封,冰冻在不可触摸的记忆里。再一场大风刮过,将这些全部带走! 他点头,如玉长指伸出,缓缓将她揽入怀中。 永远是那样宽厚、温暖的怀抱。六月里的拥抱,却并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冷,冷到想不断靠近彼此。离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没说过,那么今日要说吗?”他低头,笑看着她,那笑容宠溺而温柔。 她从来冷硬,从来不解风情。每一次说几句好话,要么是做错事,要么是有所求。如他从前所言,他早已不指望在她口中听到什么好话,更匡仑是“我爱你”,这样动人的言词。 她不是不爱,而是不爱说。 只是,他忽然开始想,如果她对他说出这句话。用她的嗓音,用她的语调,慢慢说给他听,那样听起来,该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会很美,会很动人。 便不过是想想,他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心里慢慢有点雀跃,和隐隐的激动。 那么今日,要说吗? 澹台凰听了,并不知他心下竟有如此缠绵的感受,靠在他怀里微微笑了笑,笑眯了一双凤眸,随后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些纸,指着它们道:“我从来不说,因为我以为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对你说。但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眷顾你我。明天之后我就不记得你了,再以后我会死!今天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这话我想每天都对你说一遍,以后我不在,你就看着它们,那张是明天的,那张是后天的,还有那张……” 她话音未落,他骤然面色一变,原本缠绵期待,甚至隐隐激动的心情在这一瞬被摧毁。 他忽然扬袖一拂,凌厉的光,从他手下绽出,那些纸张在内力之下,被摧折为粉末! 澹台凰难得好心情的柔软了一次,此刻却见他如此。今日写了一个晚上的东西,就这样全没了!她有点生气的坐起来:“你干什么?” 话音一落,他低下头,狠狠一口咬住她的唇,一遍一遍的啃噬,诱她交缠。慵懒声线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厉:“这话,爷要你每日亲自对我说!没有这些纸,你便知道你欠我每日一句‘我爱你’,你就不敢忘记,不敢死!” 不敢忘记,不敢死! 他不要每日对着那些苍白的字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是她爱过的证据,他不肯在未来的日子里,对着那些纸张,骗自己她就在身边一遍一遍说着“我爱你”!他要她活着,他要她陪着他。 如果上天不能让他们一起活,至少他们还可以一起死。 所以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不需要! 他的吻炽烈而激狂,不含任何情欲,却是想狠狠拥抱彼此。 不敢忘记他,不敢死。澹台凰的眼角泛出冰花,仰着头,唇齿间含着他清艳的香,那种要将人醉死的香。终而她慢慢伸出手,死死抱着他的腰,疯了一般的回应他! 如果明天真的会忘记一切,那么至少今天,他们还在在一起,他们还属于彼此! 清冷而孤寂的夜里,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像那么远。 这一夜交缠,是澹台凰从未有过的疯狂,她像是从远古时代来的妖,要吸尽男子的精气。 他如同地狱里的魔,掠夺、占有,一遍一遍的要她,慵懒声线,不断在她耳畔响起:“不会忘记,爷不许你忘记!” 凌乱的床铺,搅在一起的青丝。彻夜的疯狂,还有不知是哀凉,还是美好的东西,在空气中碰撞,将人心折磨到千疮百孔。 就像是两只孤寂悲凉的青鹤,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分力道抵死交缠。 …… 子夜十分,澹台凰睡着了,其实并不知是睡觉还是晕倒,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面颊,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垂下眸,看向她缠在自己身上光洁的手臂上,莹白如玉,便也更显出那黑线的扎眼,比起今日在船上,那黑线已经长出去一寸,将要靠近手腕。 待它一直到指尖,便将是终结之日。他慢慢看着,魅眸中晕染出疼痛,一生里亦从未如此颓然,从未有一天如同今日一般,感觉到无能无力。 伸手抱着她,那双魅眸始终看着她,修长的指尖,一遍一遍画过她的脸颊。 她睡着了,他却不敢睡,整夜盯着她,害怕自己若睡了,醒来她就会消失。 下半夜很漫长,却也很短。 对于等待来说,很漫长。对于珍惜的这段时间来说,太短太短。 天色将明,澹台凰猛然睁开眼,脑海里一片混沌状态!空白的,一切皆为空白,她看着床顶,伸手在虚空一抓,想抓住记忆的尾巴,却什么都没抓住。 终而却有点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在抓什么? 不知道。 她是谁? 不知道。 手臂上有淡淡吻痕,她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发现身上酸痛得厉害。低下头一看,自己身上竟到处都是这种痕迹! 什么玩意儿? 听到身边清浅中,有点紧张的呼吸,她骤然偏过头。入目便瞅到一个人,一个光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的极品男人。那张脸叫她一呆,生生愣在那里。 这张脸很美,似很熟悉,生命里、梦里,都出现过很多次。 但是又很陌生,陌生到脑海中抓不到任何相遇过的痕迹。 她终于反应过来,现下什么情况?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光着身子和她睡在一起?她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就叫他踹了出去,并爆出一声怒喝:“你谁啊你!” 你谁啊! 那样陌生的眼神,却是那样熟悉的凶悍。一双眼就那样,扎心挖肺的眼神盯着他。刺得他心肺俱裂,他恍惚中像做了一场大梦,遇见过,相爱过,梦醒之后,所爱之人却告诉他,你从前一直活在梦里,我们从未相识。 他不动,魅眸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倘若不是睡在床的里侧,他恐怕早已被她一脚踹下床去。其实也是被她踹下床很多次的,每当他故意逗弄到激怒她的时候。 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也可以当成,她不过在跟他发脾气,她不过在表达一种愤怒,她不过在假装不认识他。 她只是……在捉弄他而已? 或者,其实并不是她在捉弄他。而是命运在捉弄他们。可偏偏,不想认命! 他一直就那样看着她,那是一种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眼神,却募然让人觉得他的心被人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血,从里面流出来。 看得人心里发疼,澹台凰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与他狭长魅眸对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疼痛感,从心尖爬了出来,不知疼痛为何,不知酸涩为何,只觉得熟悉,她抿了抿唇,有点忐忑地问:“你……我是不是认识你?” 好像是认识,但却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徒然伸手抱住她,不给她任何翻反抗的机会。 熟悉到恍若隔世的怀抱,将她揽紧,随后轻轻点头:“是,认识我,我是你夫君!” “夫君?什么东西?”她有点懵。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自她头顶轻轻开口:“夫君,就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从生到死,皇天后土,永不离弃!” 她听不太懂,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洗了一遍一样,捞不着任何记忆,却没来由的想要相信他。窝在他怀中,有点懵懂,有点茫然的点头:“哦,我知道了!” 意思就是,这个人会永远跟她在一起,是吧? 她觉得自己不讨厌他,而且很依赖他。这种依赖来的莫名其妙,但却真实和猛烈,他走到哪里,她就想跟到哪里。 他慢慢起身,帮她穿衣服。 随后准备出去继续找血草,打理好她和自己,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嘱咐她不要乱跑,等自己回来。然而他刚刚转身准备出去,她却忽然扯住他的袖子。 他一愣,回过头看她。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太耐烦的开口道:“不是说你是会从生到死,都陪伴我的人吗?你要出去,为什么不带我?” 他失笑,从前她没失忆的时候,都未曾这样依赖过他,反而总是对他极为嫌弃,甚至她烦躁的时候,恨不能将他踹到天边。如今却…… 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头走。 中毒失忆之后的她,很听话,去哪里都跟着他,也唯独只相信他一个人。 包括她自己的孩子,看见过,甚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孩子们要她抱,她犹豫着抱了一下,又很快的把孩子交给墨初和夏卷。心里觉得很奇怪,明明没见过小孩子,抱着感觉却那么强烈。 这种感觉让她不敢再抱,还隐隐觉得有点可怕。 这些日子,南宫锦在想办法,君惊澜也派出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寻找传说中的血草,并同时寻找无忧老人和莫邪!他相信,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那两个人一定知道! 莫邪当初被澹台凰伤得很重,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可,一天一天下来,不论花费多大的力气,一切都杳无音讯。 这消息传到楚国的那一日,楚玉璃手中的杯子,滑了出去。 尤其在听说,以为自己上次中毒,吃了最后一颗解百毒的药,将她逼上绝路,他刹那之间,鬓角生出了一缕白发。 他下令,去寻找血草,寻找无忧老人,寻找师父莫邪。 他自己,也跋山涉水,到处去探寻。 一场饮鸩自尽,原本是为了成全,不挡住她眼前的路。最终却成为他一生做的最错的事,将她推到了死亡的路口。而他口口声声说的守护,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楚玉璃,一生为命运所缚,一生为命运捉弄。他已到这一步,命运却还不肯放过他,要他背负害死心爱之人的罪孽! 要怎么做,要去哪里找? 整个翸鄀大陆被他翻遍,而整个煌墷大陆,也早已被君惊澜翻遍。 这些日子,她和君惊澜,他们从未离开过彼此。她却一天一天的忘记他,而他一天一天,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直到她手上的黑线,爬上了她最后一节手指,再隔一日,就要走到尽头。 那日早上她醒来,再一次茫然的问:“你是谁?” 那一天他没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什么的表情,却没来由的让人知道那就是悲伤。 他沉默着看着她,魅眸始终放在她脸上,一天一天的忘却,一日复一日的彼此想望、折磨。他看了她很久,在她迷惘、懵懂、询问的目光之下,懒懒的笑了笑,如同无事一般刮了刮她的鼻子,闲闲回答:“爷是谁?嗯……大抵是你心爱的人!” “不要脸!”澹台凰唾骂,踹了他一脚,却慢慢红了脸。 她心爱的人?很陌生,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欺骗,或许他真的是她心爱的人。不然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跳得那么快?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明日也许就是终点,可血草的下落,半分都没有。最坏的准备,他也总该有! 他咐下人去准备水晶棺,能够容纳两个人的水晶棺。他一生责任很多,唯这一次要随着自己的心去走,他相信干娘他们,会替他照顾好孩子。他必将陪着她,没有她,他活不下去! 从生到死,皇天后土,永不离弃! 这些日子,随着毒的蔓延,她身体越来越弱,如今已经不能自己行走,去哪里都是他抱着。韦凤,凌燕,绝樱,也都被召回。她真正毒发身亡当日,会记起从前一切,她该想见她们最后一面的。 中午的时候,南宫锦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过来,进屋之后,便对着君惊澜开口:“我无意翻到一本医书,说澹台戟治腿的药,可以帮她再拖七天!你看……” 在这时候发现这个,南宫锦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澹台凰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寻来的药,眼看澹台戟站起来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把这药用了……可若是不用,就这样放弃掉七天寻找解药的机会,也是…… 南宫锦忽然觉得头痛,所以她干脆来问君惊澜的意思。她相信这事儿不论如何处理,惊澜也会处理得很好,会让大家没有什么怨言。 澹台凰听着,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感觉他抱着她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她有点茫然的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大抵她现下的状态,他告诉她是什么情况,她也未必能听懂。 君惊澜听罢,微微愣着,陷入两难思索。多一天就多一分希望,何况七天? 但澹台戟的腿是她费了那么大的气力,才找齐的药物,这个决定,他没有资格下。 终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背对着南宫锦,轻轻摇了摇头,扶着她的青丝低叹:“不必,她现下若记得,是绝对不肯的!” 南宫锦低头叹息,的确如此。 以澹台凰的性子,是绝对不肯的!惊澜是了解澹台凰的,所以不会做出违背她意志的抉择。 然,他话音刚落下,一道优雅华丽的声线,自他们身后响起:“药给她!” 这声音,来自于坐在轮椅上的澹台戟。他此刻也到了他们寝宫门口,显然是无意听到。 他一双妖媚的桃花眸看向君惊澜,眼角的泪痣也慢慢变得鲜艳夺目,照亮他坚定的容颜,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我同意!药给凰儿,她的命比我一双腿重要得多!” 南宫锦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提醒了一句:“但是你要明白,你的药给她,也不过是撑过七天罢了,说不定这七天还是找不到血草的消息,她仍旧会死!而你会失去站起来的机会,你要考虑清楚,而且……” 南宫锦并没有支持哪一种选择,但她作为医者,这两个都是她的病人,她必须将眼前的事实剖析出来,让澹台戟看清楚再决定。 澹台戟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好考虑的,哪怕有一分机会,我也必须让给她,必须为她争取!而且这药也是她为我寻来的,如今拿来救她的命,也没什么不对!” 如他先前所言,只要她没事,他愿意放弃站立的机会。 君惊澜听到这里,终于偏头看他,狭长魅眸微微扫着,却没说话。 澹台戟见他眼神看过来,又沉声道:“若不能应我,我便直接切断这一双腿,看你们还治什么腿!” 他如此坚定,面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情愫,定定的看着君惊澜。 两个男人对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君惊澜终于妥协,点头:“好!” 她若还记得这些,定然不愿。但这是澹台戟的心意,他也不能不成全。 七天,不长,也不短!这七天,全天下都在找传闻中的血草…… 独独这一日,澹台凰正想跟着君惊澜出门,却正好看见韫慧过来。韫慧过来的时候,跑得很快,于是奔途之中,一件物事,不小心从她袖子里头掉出来。是一根簪子! 澹台凰看了一眼,觉得挺好看,于是便伸手让韫慧给她看看。 韫慧没犹豫,很快的捡起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澹台凰,也在观看她的表情。这些日子,女皇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们了,看见她们了当成没看见,准确来说,就像不过是看见路人。 此刻她忽然对自己的东西有兴趣,她自然很是激动。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想起她们来! 澹台凰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又慢慢点头,的确很是精致,黄金打造,孔雀头,上面镶嵌着猫眼石,流光璀璨,一看就是收藏了很多年的古董级珍品。 君惊澜看她看得起劲,便开口问了一句:“喜欢?” 虽是年代很久远的饰物,但皇家收藏的东西里面,这样的饰物也不少。若是喜欢,便让人都翻出来给她挑选。 澹台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得多喜欢,就是觉得很好看!你这玩意儿哪里来的?” 韫慧回话:“是炎昭送给我的定亲信物,炎家祖传的簪子!” 炎昭是谁,澹台凰倒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有点好奇:“唔,定亲是什么?” 这一问,韫慧沉默了。其实她和炎昭的婚期,就是明日,但因为澹台凰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有心情举办什么婚礼了,尤其这样的话,此刻由澹台凰问出来,令人很快想到女皇跟太子,似已经定亲很久了,可是兜兜转转,到现下都没修成正果。 从前对这两人是羡慕,如今……是同情? 婚事无论如何,前后需要两日,如今女皇的记忆只能保持一天,这时候就连举办一场婚礼,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韫慧不说话,澹台凰又问:“定亲之后,是不是就应该成亲?” “是的!”韫慧点头答了一句。 这下,澹台凰倒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成亲是不是很好玩?啊,我能去凑热闹吗?” 澹台凰这会儿只是穷开心,她却不知道婚礼中会发生的事……其实,谁都不是神仙,也没人能未卜先知。 这…… 韫慧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答,只是这会儿却是皱眉,这时候谁会有心思成婚? 而澹台凰,也是中毒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对什么事情,展露出兴趣来。这会儿看她苍白的脸上,慢慢展露出有点激动的神情,君惊澜开口答:“他们今日成婚!” 韫慧骤然抬头看向君惊澜。 见他面色沉寂,看向澹台凰的目光含着宠溺,而澹台凰听完这话,脸上慢慢展露出愉悦的笑意,她忽然明白过来,点点头:“是,我们今日就成婚了!我就是来请你们喝喜酒的!” 女皇陛下能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愉悦,太子便要成全她这一番心情。所以她和炎昭今日就成婚! 炎昭和韫慧的婚事其实早已准备好,只是这一次因为澹台凰的问题,所以停着。现下忽然说要办,举办起来也并不十分仓促,因为很多东西,事先早已都准备好。 再加上皇宫的司仪们出去帮忙,这婚事没多久就弄得是妥妥贴贴的,敲锣打鼓的开始了。 澹台凰如今身子不好,就连出这么个门,也是君惊澜抱着她。 韦凤她们都跟着,如今好姐妹大婚,她们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倒是澹台凰一个人挺高兴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些场景,她忽然觉得十分熟悉,艳红的衣,吹吹打打的人,围观含笑的宾客,这场景,似什么时候见过,不……是亲身经历过! 这样一想,她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熟悉感慢慢消失之后,头晕的感觉也慢慢没有了。君惊澜低下头,问了她一句:“不舒服?” “刚刚有点,现在好了!”她冲他一笑,很快的回答。 他看着她的笑,有一瞬间愣神。随后也笑笑,老天给他们磨难,但也有垂青他们的时候。比如他以为她失忆,就会对他无比冷漠,却没想竟会如此依赖他。或者是因为太相爱,所以她心中有太多关于自己熟悉的影子。 她近来总会头晕,然而也好得很快。此刻她说无事,他还是伸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样一伸手,宽大的袖袍下滑。这些日子澹台凰从没仔细看过他的身体,因为每天都是刚刚认识,她总会不好意思。可他这般动作之下,下滑的袖袍,正好露出他一截手臂。 她脑袋忽然晕了晕,看着他手臂上的玫瑰,还有下面那一块焦黑。 整个空间,忽然在她面前扭曲了几下。 朦朦胧胧之中,脑海里闪过一片湖泊的踪迹,那湖上是长廊,长廊之上是花灯,画着一些熟悉的场景。 她看见一个弯弯的月亮船,漫天的孔明灯。 还有那朵携刻于他手臂的玫瑰。 那时候,是谁抱着她说,“看见了么,这朵玫瑰,不会只开几天,它会开一生一世!爷今日送你的真心,也是一生一世。” 她忽然伸出,攀住他的手臂。 他微微诧异低下头,看着她的手触及之处,那朵玫瑰,还有当日在岩浆中烧焦的痕迹,他慢慢抽出手臂,扫了一眼那焦黑,笑问:“很丑?”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脑海中闪现的记忆,在一秒钟消散,再也抓不到任何痕迹。感觉自己像忘了什么,又慢慢的觉得应该是想多了,笑了笑,摇头道:“不丑,刻得很传神,像真的一样!” 他怔了一怔,慢慢笑了。 像真的一样……其实它就是真的。只是,他予她的真心,他赠她的玫瑰,她已经都不记得了,却就剩下这一句,像真的一样…… 没回这话,只点点头,抱着她进屋。 但进屋之后,她有点疲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那两人在拜天地,君惊澜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她,在一旁看着,四下的宾客都在谈笑,喝酒。 也不敢过来招他,他来之前便交代过让这些人不要拘泥于虚礼。大家也知道他近日心情不好,因为太子妃的事。 整个炎府都很热闹,倒是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 韦凤和凌燕两姐妹的眼神,一直都在他们身上。易容之后跟来的独孤城、半城魁和尉迟风也是一声不吭。 尉迟风至今没有求得韦凤原谅,虽然韦凤在意他,愿意陪着他出生入死,却从来不肯主动正眼看他,更不肯说出一句原谅来。 他记得澹台凰出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差点晕倒,对自己说过那样一番话。 “尉迟风,我或许该叫你慕容风!你看到了,像太子和太子妃那样的爱情,最终都要被摧折,你觉得你和我,还能有什么可能?” 是啊,君惊澜和澹台凰,一路相持,一路相守。彼此信任,彼此珍惜,这样的都没办法在一起。 如他,如韦凤。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利用?磨折?千里相救,永不原谅! 君惊澜和澹台凰那样的都不能在一起,他们这样的,有什么理由可以在一起? 他问:“不再有任何转机吗?” “除非上天放过他们,让我相信,只要是相爱的人,就会在一起,就应该在一起!那……就会是你我的转机!”她就会不再计较那么多,她就会试着重新接纳这段千疮百孔的爱情! 如今,看着这两个人,一点一点走向绝望。他和韦凤的幸福,也不知道会被放逐到哪里!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这两人能在一起了,因为知道他们渡过这一劫,自己和韦凤……可是,他们渡得过吗? 至于凌燕和绝樱,看着自己身畔的男人,再看向他们,终于不忍心再看,转身大步出去。 澹台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晕倒,她一直快到晚上才醒。这时候炎昭和韫慧,已经完成了成婚的典礼,早已送入洞房,外面一阵一阵响声传来,是烟花的声音。 她听得新奇,拉着君惊澜袖子,说要出去看。 他也是由着她,抱着她出门,随后飞身而起,到了屋顶上。 烟花在半空炸开,她仰头笑看着,指着其中最美的一朵,对他呼喊:“君惊澜,你看哪,那朵最好看!” 她一句话说完,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了一会儿。她投过眼前的烟花,看见了经年的那一朵…… “君惊澜,你说,爱情会不会就像是烟花,很美,却不过灿烂一瞬?” “如果爱情就是烟花,最美不过刹那,你我便不等下一场烟花起,不等这一场烟花落。就这样,静静死在它灿烂的瞬间,一刹永恒!” 那是谁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在她耳边回荡,好像一切就在昨天,好像从来不存在。 可是这一瞬心被揪住,扯得那么疼。 他笑笑,环抱着她,仰头看向那烟花,轻轻地道:“是很美,烟花很美……”那样静静死在它灿烂瞬间的死法,也很美! 他说罢,却见她像是愣住,久久不动。他垂眸,她又靠回他的胸口,仿佛方才的微愣,不过是他的错觉。 澹台凰心脏一下一下的抽搐,并不知为何会痛到如此地步,但方才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消失。就算此刻漫天的烟花炸响,她再看也找不到方才那熟悉的感觉,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 她捂着胸口,蹙眉道:“带我下去!” 他没多问,但是看着她的样子,也知道她现下不舒服。正准备带她去找干娘看看,可落地之后,她轻声开口道:“你去倒杯茶给我!你倒!” 很强调的要他亲自去倒茶,因为她觉得很不舒服,心脏不断的抽搐,她想知道如果他一会儿不在,她会不会舒服一点。 他并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她此刻难受,要茶,他也没多问,飞快去拿。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又很平复了一会儿,心脏的抽搐之感才慢慢过去。揉了揉眉心,偏头四处看了看,看到一片紫藤花架,倒是很美。 她站起来,慢慢走过去。 站在花架之下,正要伸手去才触碰那花。脑中的神经又是一阵抽痛,移时换景,同样是一片紫藤花架之下…… “凰儿,战争之下,生死瞬息。再美的约定,也往往会被战火倾轧、踩碎!可如今,爷却还是想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好不好?下一次,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许逃,好不好?” 那是谁?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 她…… 正想着,眼前募然一黑!腿一软,就这般倒了下去。 “凰儿!” 他端着茶水出来,便只见到她晕倒的这一幕,手中茶杯抛了出去。上前抱起她,飞快往皇宫而去。心里却很慌,今日是第六天,第七天之后才到最后一日,七天之后,便该是第八天,也就是后日! 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他仓皇回到皇宫之后,马上命人去将南宫锦请来诊治…… 而今日小琛子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换了个下人在近身伺候着君惊澜。 这晚上,正在睡觉的小琛子,却不知为什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焦躁难安,怎么都睡不着!大抵是因为整个太子府都在找血草,整个北冥,整个煌墷,乃至整个翸鄀大陆都未得幸免。爷若不是要照顾太子妃,恐怕此刻早已亲自出去找了。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却不知为何会失眠。既然睡不着,他就干脆下了床,想出去转转。出门之后,他在随处行走,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感觉到困意!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休息,但是这一回头,募然看见君惊澜的书房,红光一闪。 红色的光!夫人说血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红色的光,难道……他飞快的推开书房门,看见了那个锦盒! 而那红光,只闪动了一下之后,就消失了。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爷和太子妃在翸鄀之时,有一天自己和师父小苗子经过太子府的书房,那天晚上那锦盒也闪动了一次红光,两次红光,他都看见了!这样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像传说中的血草! 他一下子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疑惑,那毕竟是主子的东西,他不能乱动,但想着此刻情况特殊,爷应该不会怪他的!便干脆上前,直接将盒子拿着,去找南宫锦。 彼时已经子夜,澹台凰回来被南宫锦诊治之后,没得出什么结论来,只对着君惊澜摇了摇头,毒发而已,现下已经睡着了。她先退了出去,刚刚回到房间门口,就见小琛子低着头,拿着个盒子,匆匆忙忙地过来。 他一抬头,也看见了南宫锦,二话不说,就上前去,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是这玩意儿,刚刚我经过书房的时候,看见它有红光闪过,隐约记得半年多前,和师父经过书房的时候,也看见它闪过红光,会不会……” 他话没说完,南宫锦就将那盒子接过来,伸手打开。 一看,是一颗红色的珠子!她认识,是惊澜大婚当日,重伤之后,无忧老人送来的,事关君家那个诅咒的珠子! 南宫锦皱起眉头,拿着那珠子反复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看见一片血红,里头有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干脆让人去请君惊澜。 这会儿君惊澜正在照顾澹台凰,听人传来这消息,便飞快的给澹台凰掖好了被角,急匆匆的出去了。 到南宫锦寝宫,看着她手中的魂珠,两人对视一眼!毫无意外的,他们这时候都想到了关于君家的诅咒,这个珠子和这诅咒相关,难道也和这魂珠相关? 这样一想,南宫锦忽然觉得一阵后怕,看着君惊澜从她手中将珠子拿过去,仔细端详。她有点心慌,君家的诅咒,不必说必然是对着君家人的,若是最终牵扯到惊澜的身上……那!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说不出让惊澜不要再管的这样话,叹了一口气,眼神又再次放到那珠子上,一起研究。 魂珠,一片血色,里面有什么东西,根本就看不见。她看不见,君惊澜同样看不见! 上头并没有什么机关,君惊澜的手,微微用力,想用内力将它破开,可也如同上次一般,不伦如何用力,也没有半分动静。 南宫锦尽管有点担心会扯上君惊澜的安危,但也还是狠不下心不帮澹台凰,也帮着想了不少办法,甚至让人取来最坚硬的金刚石意图切开,可是它也岿然不动。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就连金刚石都切不开,那么在这个时代,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能将它切开了! 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打开。 最终君惊澜拿着它,缓步走到窗前,到月光之下凝视,反复看了很久,一直到了早上,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到现下也不得不承认,若这里面真的有血草,也该没办法打开! 此刻天已经大亮,他终于苦笑了声,一扬手,一把将它对着前方的梅林扔了过去。终究没办法,什么诅咒,什么魂珠,什么血草。终归是找不到!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这徒手一扔,那珠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却猛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将整个梅林都覆盖住。没有到冬天,但这番刺目红光的覆盖之下,那梅林中的梅花忽然都开了,一朵比一朵挨着一朵,艳丽而孤傲,的确是梅。 这远远看着,竟不知眼前是幻想还是真实。现下六月,这梅花也没有让花奴特殊照料,所以是一片光秃秃的枝桠,可此刻开了!竟然全部开了! 他有点发愣,南宫锦的神情有点恍惚,她记起来二十多年的前的冬天,也就是在这片梅林……那个人,就是在这里离开的。那一年梅花开得正艳,他想看兰花,最终是她扶了他来看兰花。 如今这六月,又是这样的场景,在同一个地方,这说明什么? 她正想着,君惊澜和她,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看见了她,她容色苍白,面上几乎找不到血色,他对着她轻轻笑了声,伸手示意她过来,正准备再跟她介绍一番自己的身份。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她手臂那黑线已经蔓延到了指尖! 他心下猛然一沉,那笑意也瞬间凝固! 毒提前了,提前了一天!是因为昨日参加婚礼晕倒? 他骤然抬头看她,不敢确定他心中所想!然而,也就在他微沉的眸光之中,她一步一步往他跟前走过去,笑道:“我记得你!” 我记得你,也记得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更记得之前的全部,全部!今日,全部都想起来了,所以今日,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 一语落下,她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最终却也没有落地,而是跌落在他怀中。 他此刻抱着她,面上无悲无喜。最后一天,记起来了,那就记起来了吧!拥着她一起坐到门口,坐在梅林之外,看着那些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花,感觉到怀中的她生气一点一点被抽空,他的力气也一点一点被抽空。 坐了很久,其实也没太久。 澹台凰细细数着自己的时辰,慢慢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她仰头笑看着他,面目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笑意却浓,轻声道:“君惊澜,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活着,不许跟着我死,要为我照顾好孩子!” 他闻言,飞快低头,狭长魅眸中带着冷意,圈紧了她的身子,冷声开口:“你以为爷不知道你想一个人死了之后,去找皇甫轩一起过下辈子?你想都别想!爷后悔了,下辈子不能把你让给他,他想要,就来爷手里抢!爷死也不放手,绝不!” “你……”澹台凰还想说什么,却徒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咳,就带动了堵在胸口很多天的一口浊气!猛然呕出了一口黑血,喷洒到他的衣襟之上,也落在她自己胸前。 他抬手,似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洁癖,极温柔的拭去她唇际的血。那动作很轻,他擦拭之间,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身体状况不好,武功却不低。 很快的,听见莫邪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你一定还记得,关于那个魂珠的诅咒!” 莫邪?竟是他,他果然也还没死! 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对于他的武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整个北冥的人都在找他,所以看见他来了,也没人会拦他。 君惊澜没回头,只淡淡道:“你说破解之道,是关于君无忧和姬公主的一句话!” 莫邪桀桀笑了一声,开口道:“那是我骗你们的,君无忧那个蠢货,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是一句什么话!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妨告诉你们,那诅咒,其实是一个阵法,就是你们眼前看到的血阵!血阵开启,梅花尽绽。我想你们应该发现了血草就在魂珠里面,那也就是天下间唯一的一株血草!只要这阵破了,魂珠就会碎裂开来,里面的血草就能取出!” 他这话一出,便是澹台凰满含不相信的看向他,莫邪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果然,他的确不可能这么好心!见澹台凰看向他,他当即有些恶劣,甚至是幸灾乐祸的一笑,接着道:“血阵是姬儿当年一身鲜血染就,用来诅咒君家,要破阵自然也要还一身鲜血,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君家嫡系血脉之人的一身鲜血,方能将此阵破开,而且进去的人,必须是自愿!血阵破,诅咒破!” 这话一出,君惊澜终于偏过头看向他,必须要君家嫡系之人的血,必须自愿进去。莫邪的表情不难看出来,他在幸灾乐祸,而也就因为他面上的幸灾乐祸,便容易评定出他的话当是真的! 他回头看了莫邪一会儿,随后,平静的问了一句:“破阵的代价?” 莫邪笑了:“一身鲜血流尽,你说代价是什么?还有,我这话都是真的,若我莫邪说了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这书上也有记载,你不信就自己看!” 他说罢,将自己藏在袖中的书,抛给君惊澜。君惊澜扬手接过,凝眸一扫,是一本极古朴的书,年代久远,留下无数岁月的痕迹,自然也不可能是作假,而上面写的也的确如莫邪所述。 一身鲜血流尽,代价是什么?死! 君家人不少,但谁会为了救她自愿进去?君家人,也有他! 他看完之后,慢慢放下书,低下头看着她,澹台凰从他的眼神很快的明白了什么,她瞳孔瞪大,飞快的摇头:“不!不……你不能进去,不!” 他笑了笑,仿若初见一般慵懒邪肆的笑容,没说旁的,没管莫邪,也没理会她的话。微微俯身,轻轻吻着她的眉眼,只留给了她一句话:“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 他放下她,往那片梅林而去…… 澹台凰没有丝毫力气,被他放到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拼命的往梅林的方向爬:“君惊澜你站住!君惊澜你站住……” “不——” 那一阵红光,将他整个人吞噬了进去,一点一点,什么都没留下。身后一道白光闪过,那是百里瑾宸,飞驰而去想拉住他,最后却被红光反弹来回来,撞晕了过去! 澹台凰呆呆的看着那一片梅林,脑海中一片白茫茫,却突兀的浮现了他的笑貌…… 他说:“做爷的女人,可好?” 他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说:“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 …… 那园中的梅花落了,他也走了七天了。 血草取出来后,她身上的毒解了,但是他没了,只留给了她那句话。她抱着他毫无温度的身体,好几日没有进食,没有喝水,有人来抢他,她也没放手。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眉眼,每天都对着他说话。 他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安静的睡着,仿佛能听见她的话。 他有洁癖,她知道的。每天为他擦洗身子,一遍一遍,洗到皮肤泛白,有时候她掐他,他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她知道,他已经离开她了,再没有人对着她嘴贱了,也再没有人无论她去到哪里,也无时不刻的护着她了。 七十七丈崖,九十九重天,他都做到了,也都留给了她。 今日是他头七的日子,她也已经好几日未曾进食,其他人怎么劝,她也不肯吃,因为吃不下。南宫锦将孩子们抱来,她也没有多看一眼。因为不敢看,怕看了舍不下! 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怨怪母亲为了父亲,最终抛下她一个是为什么。也终于明白,皇甫轩的母后,为皇甫怀寒那场生死相随又是为何。 她踉跄着,抱着他冰凉的身躯,找到了他命人做的水晶棺,抱着他一起躺了进去。 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女皇,也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没有他,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她噙着笑意,安静的躺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回忆遇见他之后的种种,又偏头看了一眼他的侧颜,轻轻地道:“君惊澜,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没有去过苍山,也没有去过雪海。你都没有陪我去度蜜月……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很快!” 她轻轻笑着,慢慢闭上眼。 她曾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跟着。尽管他不需要,但她不会食言。很快他们就会再相见,很快的! 她眼眸闭上,门口却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南宫锦将棺木打开,她迷蒙的睁开眼,看见了百里瑾宸,那天他被红光弹开之后,就昏迷了一直没醒,看样子,今日是醒了。 澹台凰勾唇,想笑一声,却扯不动唇角,她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百里瑾宸却冷然道:“起来,那天我想拉住他,被那道光反弹,那时候我看见无忧老人从侧边飞快的进去了,他进去之前只来得及对我说了两个字。看那口型,是‘七天’!” 七天,七天是什么意思? 七天他能醒吗? 南宫锦也道:“我就说这小子的血都放干了,外形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好,君无忧也是君家的人,他同样是自愿进去的。但是连尸体都没找到……” 后来有人说,有一具干瘪的尸体,被莫邪带走了。 澹台凰听完这些慢慢的没了神智,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听见百里瑾宸对澹台戟说了一句话:“药虽然没了,但放心,我会治好你的腿!” 南宫锦看了一眼百里瑾宸,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嗯,澹台戟的腿儿子想办法,至于楚玉璃的身子,她来帮忙想办法吧! …… 澹台凰晕倒了,她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几天。 醒来的时候,韦凤、凌燕、韫慧、绝樱都在她跟前。她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昏迷之前的种种,颤抖着唇看着她们:“他……他呢?” 几人齐齐笑道:“你晕倒那天就醒了,调养了几日。现下正在沐浴呢,怕是身上不干净,不好来见您!” 沐浴!那有洁癖的家伙又在沐浴,澹台凰高兴之余,竟然落下了泪,来不及穿外套,只穿着一身单衣便跑了出去,跑着跑着又觉得太慢,于是改用轻功飞。 一路飞去,到了他的屋顶,她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一跤,狠狠砸穿了屋顶。 她下落,他坐在浴桶中,魅眸望向她。 她募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从屋顶掉落,那时候她说了一句……帅哥,接住我一下! 后来,被一脚踹了出去…… 今日,再次从屋顶跌落,她没开口。 他魅眸染笑,对着她张开怀抱:“这一次,爷接住你!” 书香门第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